------------ 从下岗工人到大统领 ------------ 第1章 老王是主角 “王先生,《大明王朝》这款游戏角色丰富……” “妹子,不用多介绍,我已经研究三十年了。我选李自成!” 老王其实更中意当崇祯皇帝,先别管他开局啥难度,起码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玩得爽。 奈何老王积蓄不够,没法做现成皇帝。 “王先生,您确定不回归现实了?” “不回了!” 老王打小学画,却上了音乐学院,毕业又赶上时局大乱,从军,被俘。后来么,他被拉到谷神星采了三十多年矿。 如今老王孑然一身,早已没了牵挂。 当初他就打定主意要进入虚拟世界,现在终于攒够了钱。 “王先生,我们为游戏人物准备了多种福利……” 外挂真是个好东西! 神速力,赋予玩家光一般的移动速度,售价十万软妹币;一千万两银子,售价一万软妹币;各种优良农作物种子一吨仅一千块;6管机枪加一万发子弹,只要一百块;详细历史事件走向一块钱…… 还有更便宜的,比如一杆燧发枪只需五毛。 “看不起谁啊?我要凭本事打通关,什么外挂都不要!” 老王大义凛然。 实际是他囊中羞涩,连一分钱也掏不出来了,光看着眼红,啥都买不起。 好在游戏公司老总牛爹爹比较大方,给穷逼为爱劈玩家送了点免费福利,以防他们进入游戏后活不过三天。 一切手续办妥,老王淡定地躺进营养舱,缓缓闭上眼睛。 “大明,我来了!” …… 天启七年(1627)。 八月,“木匠皇帝”朱由校病亡,十六岁的朱由检即皇帝位。 是岁,陕北灾以继灾,于今而酷烈异常。延安府禾苗尽枯,民争采山间蓬草为食,蓬尽则剥树皮而食…… 九月,白水县农民王二聚集数百人攻入澄县,揭开明末农民大起义序幕。① 十月,甘肃廵抚上疏:二千里长边以京运累欠至七十余万石,欠银九十五万余,乞借给十万银以济。 崇祯元年。 三月—— 陕西三边总督史永安上疏:“……致使各路军饷积欠至二十七个月。千里荒沙,数万饥兵食不果腹,衣不覆体,盈庭腾诉,挥之不去。间有脱衣鞋而易一饱者,有持器具贸半菽者,有马无刍牧而闭户自经者(上吊),有饿难忍耐而剪发鬻市者,枵腹之怨久酿……” 四月—— 延绥巡抚上疏:延军乏饷,饥军有聚众弃甲于将领之门者;有将合营之马置通衢,谓经年不给一豆一刍,穷军何复能喂养。 五月—— “……(延安安塞)炊某骨以为薪,煮某肉以为食……” 七月—— 陕西定边营逃卒王嘉胤聚饥民造反;不沾泥张存孟、一座城薛红旗、五虎蔚守珩、黑煞神李茂春等率众起于洛川,群掠富家粟。 蓟门驻军由于饥饿索饷兵变;辽东宁远军中四川、湖广兵因缺饷四月大噪,余十三营起应。辽东巡抚毕自肃、宁远总兵朱梅都被叛兵捉住,“棰击交下”,毕自肃惭愤自尽。 十月—— 紫金粱王自用、混天猴张孟金等起于延川;苗美等起宜川;闯王高迎祥起于安寒;曹操罗汝才起于延安;韩朝宰起于庆阳;汉中王大梁攻克略阳…… 十二月—— 陕西固原官军兵变,劫州库。② 崇祯二年。 二月,吴淞兵缺饷哗;遵化兵欠饷哗。 四月,阶州(陇南)官军周大旺因被欠饷,率众起义。 十一月,皇太极督军三路破边墙而入,明军不敢挡,后金兵锋直抵京师城下。③ 十二月,山西八千余官兵赴援京师,赶达后因三天换了三个地方驻扎,又得不到口粮,遂一哄而散逃回老家。 崇祯三年。 正月,陕西三边各镇一万七千余精兵入卫京师。 几路队伍行至半路皆因缺衣少食无饷哗变。经过整顿,一部继续东行勤王,一部被遣还原戍地。 前边军马光玉在归途中起事;前边军张献忠回到定边后起事。 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二月二,“李自成”重生了。 夜黑的很。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④ 米脂县城内,银(圁)川驿站。 二十五岁的李自成“苏醒”了。 他偏头看向一起值夜班的驿夫,刘芳亮裹着羊皮袄靠坐在火炕上睡得正香。 李自成伸手往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块十两重的银元宝。 这是《大明王朝》赠送给玩家的“起步资金”,聊胜于无。 李自成饶有趣味的端详了两下银子,然后揣到裤腰带里收好,轻轻站了起来。 他看刘芳亮没动静,慢慢走到墙角提起一杆长矛。铁矛头对着手掌心就扎了下去。 安然无恙。 李自成再加把劲,又用力戳了几下。这次虽然有了一丁点疼痛感,但是皮肤仍旧完好无损。 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这是《大明王朝》喂爱屁玩家最重要的免费福利。不死才是王道! 李自成放下长矛,长舒一口气。 金手指有了,接下来他就要开始轰轰烈烈的一百年游戏时间。 整整一百年! 一百年也只是个开始…… “这次让建奴第一巴图鲁崇祯多干两年,他不用急慌慌去投奔歪脖子树……” “练兵、烧玻璃、造水泥……排队枪毙……” 李自成坐在炕头正胡思乱想,外面传来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快速的由远及近。 他刚站起身,炕上的刘芳亮同时惊醒,“来活儿了?” 李自成走前打开门,一个拎着长矛背着包袱摇着铃铛的哥们气喘吁吁跑近。 “哟,张老弟!快进来歇会儿。”李自成接过包袱热情招呼。 刘芳亮偏腿下了炕头,提裤子紧袄子,主动请缨,“马头儿,我走一趟!” 李自成摆摆手,“你守门,我去。” 反正他很快就要下岗了,玩几天就当是体验生活。 刘芳亮还要坚持,李自成已经检查完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包袱里面有个保护公文的夹板,公文可能是前线军情,也可能是朝廷紧急诏令,反正都与驿卒无关。 李自成瞅了眼桌上计时盘香,然后在张洪的回历本上写好名字时间,表示签收。 又在本站铺历上登记好,接着他揣好自己的回历本,带上长矛、火把、铃铛,出门,跑步直奔城外十里铺。 银川驿兼职急递铺的活。这种急件不用马,全靠铺兵双腿送达。 因为马多精贵啊,疾跑十里就掉膘了,没个三五天喂好料养不出来。况且遇到半夜或者雨雪天,马也跑不起来。 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 其实急递铺不算慢。一昼夜通一百刻,每三刻行一铺,昼夜须行三百里。 “但遇公文到铺,不问角数多少,须要随即递送,无分昼夜,鸣铃走递……如是公文到来不即递送,停积等待因而失误事机者,问罪。” 延误三刻钟要挨杖二十,以下每延误三刻加责一杖。 李自成原本身板就好,驿卒初体验又精神头十足。他抬沟子就跑,一溜烟就到了城外十里铺。 交接完公事,稍做休息,他又掉头摸黑回城。 迎着冷风,伴着刚解冻稀哗作响的无定河水,李自成边走边哼唱着驿夫们的歌谣: “肥马血出,瘦马骨折。行行行行,方知马力……” 正路过一座小山包,李自成不由自主的就要往山上拐。 “搞什么名堂?游戏出问题了?不能吧?!” 李自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强行站定,又拐上了官道。 可是没走几步,他又控制不住腿了。这次直直就上了小山包。 “见鬼了!”李自成重重的捶了一下腿。 他刚嘟哝着,树林子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声,接着一个黑影猛的从侧面扑过来。 “我X!” 李自成惨呼一声,被撞飞两丈远。 火把、长矛也脱手了。 ------------ 第2章 驿卒要为朝廷想 幸好李自成刀枪不入,不然这一下就要被撞散架了。 他尽管不会受伤,但疼痛感还是有一些。 趁着火把光亮,灰头土脸的李自成看清了“刺客”真面目。 一头獠牙狰狞的黑野猪! 畜生可没耐心让旁人安静参观,哼哧哼哧两声又冲向“口粮”。 李自成急忙一个懒驴打滚,不料却撞到个树墩,结果又被紧随而至的野猪在肚子上顶了一下。 “我顶你个肺!” 李自成大吼一声,坐在地上就和野猪浪战起来。 六七个回合后,李自成完败。 他刀枪不入,可不是力大无穷,打不过野猪不丢人。 眼看火把快熄灭了,李自成强顶着野猪蹂躏,三爬两爬终于抓住长矛。 “死吧!” 第一下急切间居然把矛拿反了,野猪毫发无损。 李自成赶紧调转矛头又扎了一回,角度略偏,力道也不够,野猪皮无伤。 人猪又大战了七八个回合后,李自成误打误撞,一矛捅进了猪眼。 “嗷嗷嗷……” 野猪惨嚎一声,带着长矛往林子里奔跑几步,然后扑倒在地不动了。 李自成躺在地上擦把汗,不停喘着粗气,“老子还没打野猪皮,先杀一野猪,开门红!” 他歇了好半天才站起来。 拔出长矛,李自成双手抓着野猪后腿一提,“这怕不是有两百多斤?” 野猪体型又大,实在不好抗。拖着回去又伤猪皮猪毛,那就没法卖钱了。 他决定等天亮了再找人来抬。反正案发现场在山坡树林里,不用担心被官道上的路人看到。 “这下不用喝米汤了,能打打牙祭。过年都买不起肉,这驿夫马头当的真失败。” 李自成简单收拾了下,扛着长矛回到驿站。 “马头儿?这是咋弄的?遇到流寇了?”刘芳亮一开门就惊住了。 “嗨!半路窜出头野猪,跟它打了一仗。明天给弟兄们开开荤。” 李自成放下长矛,走到火炉边往里填了几块碳,掉湿里衣烤起火。 “啥?你把野猪干趴了?”刘芳亮满脸不可思议。① 等闲老猎手也不敢跟野猪一对一单挑。 马头儿虽然模样狼狈了些,但是身上并没有半点伤口。大哥啥时候变这么猛了?! 李自成笑道:“就在南门外五里地林子里,等天亮叫上兄弟们抬回来。我实在没力气了。” 刘芳亮抱拳拱手,屈膝半蹲,“马头儿,小弟彻底服了。” 所谓马头,就是管马的头头。 这可不是什么正经官职,也绝不是好差事。 李自成分管着九匹马,现在可遭罪了。 早前驿站马匹吃的不光是草,还有一半多是粮。 每马一年额定100石粮豆加草料。那会儿马头还能从马嘴里偷点口粮,黄豆、豌豆或者麦麸什么的。 等李自成当上马头,驿马已经连草料都快吃不上了,个个饿的瘦骨嶙峋。遇到紧急军情,驿卒快马加鞭,然后马就倒毙了。 李自成手下已经死了三匹马,这损失全部要马头赔偿。 朝廷有令:凡各边驿站军马匹,如领养一年倒死者,纳桩银五两;二年者,四两;三年者,三两;四年者,二两;五年以上倒死者,官为补给。 所以,算下来李自成总共要赔偿七两银子。 他每月的工食银才五钱,就算不吃不喝都要一年多才能补上。 问题是驿站已经两年没开饷了。 银川驿每年额定公费一千六百多两,近年实际下拨的却只有五百两。就这,县令要先抽二百,驿丞再抽五十,剩下的二百五十两才是真正经费。 驿站困苦可见一斑。 穷啊! 所以刘芳亮一听李自成干翻了野猪,美滋滋的就盘算开了。 “马头儿,咱把野猪卖给袁屠户,这年景怎么也能有个十两八两。赔掉马钱……” 说到这里,刘芳亮憨笑起来,“马头儿,只要工食银一发下来,小弟那匹马钱尽快还给你。” 死掉的三匹驿马中,一匹是李自成骑死的;一匹毙命在刘芳亮手里;还有一匹病马甩锅于田见秀。 李自成摆摆手,“快算了吧!稀罕你那点口粮?老大不小了,存些钱娶个婆姨是正经。” 刘芳亮苦脸挠头,“唉!这年头活一天算一天,哪敢想那么多。” 随即他又问,“马头儿,你可比我大着三岁呢,啥时候找一个?” “……” 两人闲聊中天就亮了。 他们正要回马棚补觉,不想今日驿丞居然难得的一大早就跑来了。 所有驿夫很快被集合起来。 驿丞咳嗽一声,“朝廷新章程下来了……” 崇祯要裁撤天下一半驿站,陕西两万驿夫即将失业。 银川驿要关门了。 众人骤然一听这消息,立刻轰然大哗。 有个驿夫当即瘫坐在地,哭嚎道:“不给人留活路啊!” 驿站虽然拖欠工食银不发,但好歹一天管着两顿稀饭。再加上驿递时夹带请托信件、邮包等小费,驿夫们勉强能活着。 出去之后呢? 大旱之年,种地不得活。 外面一斤小米又涨至两分银。普通驿夫一天的工钱买不到一斤小米。何况他们还没钱。 李自成也挺意外,他原以为自己能在驿站干两三个月。 至于大明为啥要裁驿站,这说来话长了。 朱由检登基,魏忠贤倒台,原先被阉党打击的官员纷纷重出江湖。毛羽健也不例外。 他复任监察御史,趁糟糠之妻不在身边,立马包了个青楼女。 突然有一天,原配千里迢迢找上门来,当即捉歼在床。 毛羽健是个重度妻管严,自知理亏,跪了一夜,祈求夫人高抬贵手。 挨过这关,毛羽健气不打一处来。 他暗地里一查,最后把夫人快速得信和进京的原因归咎于驿站交通太便捷。 红颜美事被毁,全怪驿站! 毛羽健恨得咬牙切齿,当即就给皇帝上奏要裁撤驿站—— “驿递一事,最为民害……兵部勘合有发出,无缴入。士绅递相假,一纸洗补数四。差役之威如虎,小民之命如丝……” 话说得在理。公器私用,确实是当前驿站弊端。 比如著名的旅游家徐霞客,走后门拿到了勘合。他一路蹭吃蹭喝蹭招待,依靠驿站源源不断的供应保障,游玩得不亦乐乎。 他在《粤西游记三十》中自叙,无论走到哪儿,都有驿卒用轿子抬着他,还有几个驿卒抬行李一路伺候。 有次碰到驿站里人手不够,徐霞客就强迫两个妇女为他抬轿。 他还让老百姓“煮蛋献浆”,“以鲫为供”,“割鸡取池鱼为饷”。 由此可见,驿站之弊深入骨髓。 对了,现下徐霞客应该在家里猫冬呢。等到七月份,他就要和叔祖结伴启程,再一次游览福建,顺便祸害驿站。 崇祯皇帝日理万机,看过小毛奏疏后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随手放一边了。 毛羽健咽不下这口气,就跟好友兼远亲兵科给事中(皇帝近侍)刘懋大倒苦水。 刘懋说,你不懂皇帝脾性,奏疏写的不行,看我的。 他跟崇祯皇帝剖析:当今天下驿站用于公务的仅十分之二,用于私事的占十分之八。与其如此,不如裁撤一些驿站。这样每年可以节省出百万两银子,足以弥补辽东军费亏空…… 当然也有人反对裁撤驿站。 “祖宗设立驿站,所以笼络强有力之人,使之肩挑背负,耗其精力,销其岁月,糊其口腹,使不敢为非,原有妙用。” “汰兵止当清占冒及增设冗兵尔,冲地额兵不可汰也。驿传疲累,当责按臣核减,以苏民困,其所节省,仍还之民。” “天生此食力之民,往来道路,博分文以给朝夕。一旦无所施其力,不去为贼,将安所得乎?” 崇祯哪管那么多,一听能节省百万银,这可说到他心坎里了,立马龙颜大悦。 “驿递疲困已极。小民敲骨吸髓,马不歇蹄,人不息肩,朕甚恨之!” 至于裁了驿站会不会耽误公文传递,管他呢! 一拍脑袋,就这么干!一拍胸脯,没有问题! 驿站必须裁! 银川驿里鬼哭狼嚎一片。 田见秀唉声叹气,无语望苍天。② 刘芳亮抽噎道:“马头儿,咱怎么办啊?” 李自成摸了摸腰带里的“启动资金”,淡定道:“驿卒要为朝廷想,你不下岗谁下岗!?” ------------ 第3章 正义就是活下去 驿夫们被拖欠的工食银要不回来,遣散费肯定也没有,骑死的马匹还要照样赔。 “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 “大老爷,可怜可怜吧。小的情愿不要工食银,给口饭吃就成。” “贼你吗!给钱!” 众人鼓噪之际,几十个衙役从门外直冲进来,一顿棍棒交加,打得驿夫们抱头鼠窜。 好汉不吃眼前亏。 趁着场面混乱,李自成一脚把驿臣踹个狗吃屎,转头就跑。 刘芳亮和田见秀早没了主意,不过眼疾脚快,紧跟着马头跑出门。 “马头儿,咱怎么办?”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 田见秀大吃一惊,小声道:“去投流寇?好像……没听说过叫八路的队伍?” “娘的!”刘芳亮一拳砸在手心,“马头儿,小弟跟你走。与其饿死,不如抢他娘的做个饱死鬼!” 李自成瞪他一眼,“小点声,怕死的不够快?先把野猪抬回来再说。” 刘芳亮点点头,“是了是了,咱吃饱再反他娘的!” 母鸡的理想就是一把米糠。人呢? 人不可以太穷,穷着穷着就什么都没了。 …… 驿站隔壁有座马王庙。 殿内台上有高大的马王爷塑像,三头六臂,手持宝剑,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 台下塑一泥马,有奔腾欲走之势,马前有手拉缰绳的牵夫。 李自成三人正要离开,只见对面几人用木板抬着两具尸体进了马王庙。 庙主取出四个大碗,扣在死者两手两脚上,又用马尾巴一束置于两腿之间。 接着点香烧纸,老道跪在马王爷像下念念有词:“今有刘氏、张氏二人,送交马王尊神,让其来生转为驿马,大碗显其蹄壮腿粗,好为皇家传递公文出力。” 银川驿与马王庙有约:遇贫贱无法埋葬之亡人,若家人同意让他们来生投胎转马,便可得少许埋葬费用。 田见秀叹口气,“穷人活着受苦,死了受苦,来生还要作驴变马继续受苦。” 现在银川驿关门,那点烧埋钱估计不会有了。刘氏、张氏的归处只能是城外新挖的乱葬坑。 李自成一招手,“走吧!” 三人出了城,不多时就到了那个小山包。 “娘脚皮皮接!野猪呢?”李自成看着空空的树林傻眼了。 刘芳亮疾跑两步,四下寻摸一圈,指着草丛道:“有血迹,被人偷走了吧?” 田见秀走上前看了看,回头道:“看痕迹,应该是往石盘沟去了。” “高贼娃吗?”李自成想起来了。 石盘沟村距这边四里地。村里年前就出了个高贼娃,经常带着三五人做些偷鸡摸狗、拦路打劫的营生。 驿卒又犯不着多管闲事,遇到了也只当没看见。 “芳亮!” 李自成从腰带里摸出那十两银子,“拿钱进城找刘铁匠,带一批刀枪过来。” “马头儿,哪来的钱?”刘芳亮咽了口唾沫。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银锭,眼睛都看直了。他接过银子,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就想舔一口。 “爬开!” 李自成捶他一拳,“赶紧去买家伙……还有,要是二麻子、鬼剃头那帮人没散,问问他们愿不愿来。” 李自成想起驿站那些可怜娃了。 一帮咸鱼也没在历史上留下名字,开始没打算招揽他们。因为老李现在又没钱,养不起多少人。 “得令!” 刘芳亮揣好银子,飞一般跑回去了。 田见秀凑过来说道:“马头儿,兴许是过路人把野猪顺走了,未必就是高……” 李自成一脚踢飞块土坷垃,恨恨道:“高杰那个王八蛋!敢炸毛就先拿他开刀祭旗!” 田见秀可不知道李自成为啥就怒火攻心了,又不一定真是高杰偷的猪。 “哥,我跟高杰聊过几次,还算熟。要真是他干的,咱们把话说清楚,那后生也是个明事理的人。” “走着瞧吧!”李自成嘟哝一句,冷静下来了。 其实现在的高杰不过是个小贼而已,还不是原时间线将来那个芳心纵火犯。 送绿帽子这口锅不好往人家头上扣。再说戴帽子的是李自成,跟他老王有什么关系? “小田,现在驿站撤了,有啥打算?” “我想回趟家看看。” 田见秀是绥德人,老家距米脂三十里地。 “你家猴娃娃有一岁了吧?” “嗯,满周岁三个月了。” 说起孩子,田见秀傻呵呵笑起来,“这次回去应该会叫爹了。” “儿女双全,挺好。” “马头儿,你也该娶亲了吧?总拖着也不算个事。” “唉,我家里那一摊你清楚。别提了,愁得慌!” 李自成父母早亡;大哥更是死在父亲前头,老婆改嫁留下个侄子;另外还有个弟弟,日子难活的没法说。 “马头儿,小弟有个老乡在榆林镇当兵,要不咱也去投军……唉,只是他们也四年没开饷了。前个月入卫京师,上头连安家费都没给。” 上面就算偶尔拨一次饷银,“三军月饷,既克其半以充市赏,复克其半以奉要人。”普通小兵仍然一文没有。 至于安家费,天启时的成法是营兵移镇给五两,现在也没了。 田见秀摇摇头,无话可说了。 种地没收成,也找不到活儿干,做买卖又不会,活路在哪呢? 李自成负手背立,看着山脚下的无定河,缓缓说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明气数已尽,老朱家走不远了。投军没前途。” 缝缝补补又三年?不如砸烂了重新来! “这……不至于吧?” 田见秀小心瞅了瞅左右,生怕被旁人听到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语。 他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驿卒,也没啥忠君爱国的想法,但毕竟还算良民,从没考虑过犯上作乱的事。 之前从驿站出来,听李自成说要投八路,田见秀只当是气话。没成想自家马头现在能说出这番惊人之语。 李自成叹口气,“咱这地界连年饥荒,朝廷赈灾了么?没有;免赋税摊派了么?没有。城外刚掘的死人坑,没几天就填满了尸体。人命如草芥! 你说,谁甘愿活活饿死? 紫金粱、闯王这些人是因为吃饱了撑的才去当流贼?” 田见秀嗫嚅道:“去年是因为三月大雪冻死禾苗,或许今年天时好……” “那又如何?” 李自成要被这个榆木疙瘩气笑了。要不是田见秀读过几年书,还有点作用,他才懒得多费口舌。 “论起来,我大明赋税并不高。即便把朝廷规定的所有徭役、摊派全加上,撑死了算,有地百姓负担超不过收入的十分之二。可这世道为什么人不得活呢?你好好想一想。” “……”田见秀沉默了。 他当然清楚老百姓有多难。朝廷规定收一钱,下面就要收一两。另外还有不少狗屁倒灶的把戏,把小民盘剥的没活路。 冷风吹过山岗。 山脚下刘芳亮带着十几个人跑来了。 李自成把手指关节按的啪啪作响。 “什么是正义?正义就是活下去!任何人如果到了吃树皮吃草根的地步,还要跟人家讲公理道义,不是蠢就是坏!” 大明朝廷既蠢又坏! ------------ 第4章 柱棍柱个长的 “大哥!你这是打我脸呢?” 壮汉刘铁匠大踏步上了山包,人未到,一块银锭先飞了过来。 李自成一把抄住银子,大笑道:“你凑什么热闹?不怕老王头打断你的腿?” 刘宗敏嬉皮笑脸道:“那老汉下村赶事情了,铺里我说了算!”① 他是蓝田人,幼时跟随家人逃难来到米脂,娘改嫁,落户。 李自成比刘宗敏早入铁匠铺,两人做了七八年师兄弟。后来李自成学业不精,又整天拐带师弟出去打架斗殴,就被老王头逐出师门了。 近来流贼四起,县衙的刀枪全在铁匠铺里修补,这次被带出来十六把刀。 刘宗敏擤了把鼻涕,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大大咧咧道:“高贼娃不用大哥动手,看小弟怎么收拾他。我带路。” 他家住武里坡,过了高杰家的石盘沟村再翻个山头就是,不到二里地。两人从小就熟,没少打架。 李自成接过雁翎刀,大手一挥,“出发!” 众人在山沟里绕来绕去,很快就到了石盘沟。 刘宗敏直接就找上了高杰家。 此时窑洞前聚集了几十口人,个个流着哈喇子正看杀猪。 “都给老子闪开!” 刘宗敏大喝一声,把围观众推搡开。 破衣烂衫的村民们一看来了十几个提刀汉子,咋呼一声顿做鸟兽散。 高杰刚刮干净猪毛,一抬头,刘宗敏已经走到近前。 “哥,你……”② “啪!” 刘宗敏直接甩他一耳光,“高贼娃,能耐了?敢偷我大哥的猪!” “啊?没有,不是,小弟……” 高杰眼冒金星,捂着脸正待辩解,他外甥不乐意了。 李本深抄起水瓢砸向刘宗敏,“驴求子,你咋呼个甚咧!” “愣怂!”刘宗敏瞪眼怒骂一句,提刀踏步上前。 “哥啊!”高杰慌的急忙把他拦腰抱住,“猴娃子不懂事,你多担待,别跟他一般见识。” 可是李本深却不甘示弱,弯腰就去捡砍柴刀。③ “你个求式!”刘芳亮早忍不住了,冲上前一脚把李本深踹翻在地。 高杰又急忙挡在刘芳亮身前,反起一脚踢向外甥,“求迷性眼!甚都闹不鸡米,有你言语的份?” 说完他又走到李自成跟前,弯腰弓背赔笑道:“哥,都是误会。小弟认错了,给你老人家磕个头赔罪。” 高杰扑通就跪下了。 “……” 李自成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把他闹的有点不好意思。 “起来起来……” 李自成搀起高杰,语重心长道:“往后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穷苦百姓身上能抠出几个铜板?有能耐去找地主老财,吃他娘穿他娘。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高杰稀里糊涂的应承道:“不敢不敢。大哥教训的是,小弟记下了。” 他还不知道银川驿倒闭了,本着民不与官斗,不敢惹李自成。 虽然一个驿卒也说不上有啥身份地位,但是李自成在县里人头熟,人家有一百种方法弄死屁民。 这年头世道就是这么黑。 唯一令高杰疑惑的是,对方怎么会说出让他去偷抢大户?是故意揶揄人? 他心想,柱棍柱个长的,攀伴攀个强的,拼一把! 高杰壮起胆子试探道:“大哥,家里米缸早见底了,老少都不得活。大哥给指条路,你说抢谁我就抢谁……要不,咱先从艾家下手?只要大哥言语一声,小弟二话不说,就是用头撞也把他家大门撞开。” 李自成笑骂道:“扯求蛋呢!艾乡绅是你我能惹的?” 他幼时给艾家放过羊,因为在人家门前石坊上睡觉,在墙根下撒尿之类的事没少挨打。 但是可不敢去报仇。 艾家满门显贵,是米脂第一大户。 艾应甲祖父是贡生,做过绛州别驾;叔祖父则是米脂县第一位进士,官至户部右侍郎。 艾应甲父亲曾任京城东城兵马司副指挥;三叔是米脂第二位进士,官居山西按察司佥事;四叔是武进士,做过提督京营总兵官。 艾应甲自己是个贡生,由知县而知州,前年从赣州同知的位置上致仕归乡。 艾应甲儿子艾万年由廪生考中武举,去年从军,以军功擢升神木参将。④崇祯八年在甘肃宁县与李自成战,败死。 因为代代都有高官,艾家兼并了大量土地,旱田水田不下三万亩,家资丰厚。 这种土豪劣绅现在可不敢去招惹,那纯粹是找死。 高杰一听李自成话里有商量余地,又提议道:“要么去抢常家、高家、姬家,不管哪家,只要大哥发个话,小弟皱皱眉头不是人养的。” “你爱抢谁抢谁,用不着跟我说。” 为免后患,李自成没打算收高杰,当下也懒得再跟他废话。 转头指挥刘芳亮把猪头砍下留着——结个善缘,剩下的猪身让小弟们抬起带走。 高杰原本还以为这次买卖打了水漂,没想还能得个猪头,还有盆猪血,自然千恩万谢。 离开石盘沟,出了山走到官道上,十几号人明火执仗的太惹眼,李自成想让刘宗敏带着腰刀先回城。 刘宗敏不以为意,“高兄弟已经换班守南门了,你老放宽心。” “别啰嗦,让你咋干就咋干。” 李自成现在不想生事,还不到时候。他干脆扒了刘铁匠的破棉袄把腰刀都包起来了事。 刘宗敏抱着膀子哆嗦个不停,“娘的,都快惊蛰了还这么冷。芳亮,来唱个酸曲热乎热乎。” “要热乎的啊?好嘞!” 刘芳亮搓搓手,嬉笑着唱开了—— “一更子里叮当响,情狼哥站在奴家门上。娘问女孩儿什么响,西北风刮得门栓响嘛。二更子里叮当响,情狼哥进了奴家绣房……” 众人嘻嘻哈哈直奔县城。 …… 高立功是米脂民壮的小头目,此时正带着几个人把守城门。 “哟!李兄弟回来了?” “托大哥福!” 彼此打过照呼,李自成拍着他肩膀邀请,“高大哥,晌午来袁屠户家吃肉。” 高立功搓着手喜道:“好咧!沾兄弟的光,咱也饱饱口福。” …… 米脂县城分上下两城,最早先靠着山先修了上城。 嘉靖年时,城里人口日渐增多,又修筑了下城,将东、西关至华严寺湾等全部围在城垣之内。万历时进一步整修,奠定了现在格局。 刘宗敏先带着刀回铁匠铺,李自成等人扛着猪穿过城中的观澜门进入上城。 众人都想着马上有猪肉吃了,个个笑逐颜开。 可这猪肉真没那么容易吃,注定要一波三折。 因为袁屠户遇到事了。 一个穿着破衣烂衫,顶着鸡窝头的后生走到了肉摊前。 “大兄弟,县里老爷要在流金河兴修水利,你家摊派二两银子,交一下。” 袁宗第扣着鼻屎,坐在那里连眼皮都没抬。⑤ 他旁边的小伙计把刀子往案板上一剁,喝骂道:“交你马!滚!” ------------ 第5章 命案 袁宗第算是菜市场一霸。 他家亲兄弟姐妹四个,都在市场卖货。此外还有一大帮堂哥,表弟之类的住在附近。 所以他们只要有一人挨欺负了,那随随便便就能跑出来一二十个亲戚呐喊助威。别说男人,女人都敢打仗。整个菜场根本没人敢惹他们。 可是今天来找麻烦的痞子,不一般。 “你个兔崽子!” 鸡窝头上前一把薅住伙计衣领,瞪眼叫道:“会不会说人话?” 小伙计看对方够横,只好转头看向东家。 袁宗第起身吐了口痰,厌烦的挥手,“差不多行了啊,别动手动脚。” “啪!” 鸡窝头抬手抽了小伙计一个嘴巴子,“让你嘴臭!” 袁宗第不能忍,三两步绕过肉摊,一把推开鸡窝头,“滚一边去!” 鸡窝头瞪眼大骂,“透!肉摊不想干了?活腻歪了?” 袁宗第斜眼冷笑,“嘿呀,老子卖十几年肉了,你不让我干啊?你算个什么求东西?” “我是你爹!”鸡窝头骂骂咧咧抬脚就踢。 袁宗第没躲没闪,壮实的身板站在那里稳稳当当。 “屎一样的东西!” 他反起一拳就把鸡窝头砸翻在地。 鸡窝头疼的龇牙咧嘴,吐了口血沫子,拍着地大叫:“杀人啦!兄弟们都来啊!” 原来他是打前锋的,刚喊完话,一条巷子里猛的冲出五六人。 袁宗第慌的大叫:“去喊人!” 小伙计急忙边跑边扯起嗓子嚷嚷起来。 七大姑八大姨闻风而动,拿起扁担抄起擀面杖冲了出来。 …… 李自成带着众人转过弯,远远的就看到菜市场乱了起来。 二三十人混战之间,哭爹喊娘的惨叫声不断响起。 田见秀皱眉道:“哥,好像是盖虎的人?” “管他娘是谁的人,跟我上!” 李自成大吼一声率先冲过去。 直冲拳砸倒一个,过肩摔放倒一个,右勾拳打倒一个…… 对于将来的起家班底,李自成是不吝于出手相助的。 有生力军加入,混战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结局有些糟糕。 袁宗第看见弟弟袁宗道被人打的鼻血长流,急眼之下握着割肉刀就捅了上去。①兄弟俩同年同月同日死,儿子同。 鸡窝头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挣扎两下咽气了。 袁宗第冷静下来后傻眼了,嘴皮子哆哆嗦嗦着,“哥……” 李自成安慰道:“不慌,万事有我做主。” 袁宗第心下稍安。这兄弟没白交,年三十那五斤羊肉没白送。 “捕班拿贼,都给老子蹲下!” 一声大叫传来,几个挎着腰刀的衙役跑近了。 李自成看着为首一人嗤笑道:“盖班头?新官上任挺威风啊!” 盖虎按着腰刀阴阳怪气道:“还行,比那些被赶出驿站的强一些。” 袁宗第趋步上前,细声软气的解释,“盖班头,流金河修水利的钱去年就交纳了,现在又要收,这不合适……” 盖虎一瞪眼,“你昨日也吃过饭了,今天吃不吃?” 这就属于强词夺理了,袁宗第被噎的无话可说。 李自成正要开口,刘宗敏快步跑来。 “贼你娘!” 刘宗敏看到两拨人对峙,也不问缘由,飞起一脚直接把盖虎踹倒。 “驴求!别以为换了一身皮就不敢打你!” 老话说的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刘宗敏就是个不要命的二杆子。 “停手!别打了!” 李自成连忙把刘宗敏拉过来。 真要把事情弄大,那就不得不提前上山打游击了。 盖虎狼狈爬起,气急败坏的朝手下大吼:“你们这帮求势都白吃饭的?” 众杂役面面相觑。 他们刚跟了新班头,平日欺负个良善也就罢了,犯不着给他卖命。那位忠心小弟不就躺地上瞑目了? 盖虎骂骂咧咧正准备抽刀,李自成上前一步按回去。 “班头,抬头不见低头见,有话好商量。” “这还商量什么?出了人命,又拒捕抗官。李自成,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刘宗敏怒了,“给脸不要脸!” 他上前一步,提起那醋钵儿大小拳头,作势又要打。盖虎不愿吃眼前亏,转头就跑。 杂役们跟着一哄而散。 李自成叹口气,又掏出了那十两银子,“芳亮,去找快班高头,让他把事情压一压。” 高映元和高立功是远房亲戚。 刘芳亮接过银子,拔腿就往高班头小老婆家跑。 袁宗第回屋里拿出些散碎银子和几串铜钱,苦着脸道:“哥,就这么些了。” 这点钱顶什么事。 李自成转头吩咐,“宗敏,跑一趟艾家钱庄,最少借五十两。想想法子。” “唉!”刘宗敏挠着头皮离去。 李自成在这边安顿后事,那边盖虎已经添油加醋把事情报给了典史。 他可没敢说是因为收水利摊派惹的祸,因为县里根本就没这项目。 何况收苛捐杂税之类的是快班负责,不归捕班管。 快班高映元因为拿了盖虎好处,所以才默许他胡乱收些钱。 盖虎之前就是个小地痞,为谋取班头这个差事花了八十多两银子,现在急于弄钱还高利贷。 高门大户他自然不敢惹,贫苦人家又榨不出油水,只好去找做小买卖的打秋风。 他没想到第一次敲诈就失败了。 这要是不处理好,往后班头的威信就没了。 典史听说是前驿卒闹事,思量一下又报给了知县。 知县燕子宾又气又怒又慌,把盖虎叫来大骂一顿,然后直接赶了出去。 燕老爷还有个把月就要调走,眼下绝不能出意外。 近来陕西各地流民四起,邸报上不时传来某县被破,某府被围攻,令人胆颤。 燕老爷天天求神拜佛祈祷自己治下别出乱子。 裁撤驿站他就捏了一把汗,生怕驿卒们聚众鼓噪。 现在听说是驿站马头挑事,他直接就当没看到。 杀个人而已,只要不造反万事大吉。 另一边,高映元收了李自成十两银子,随手放在一边就完事了。他既没有把盖虎叫来问话,更不可能去找知县周旋。 城里哪天不死人?屁大点事。 高班头在公门待了十余年,心里有数。 所以,一件命案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 李自成还不知道内情,心里多少有点发毛。但他在众人面前必须佯装镇定。 他掂了掂手包,“宗敏,你能耐了啊。我原以为只能借来十两八两的。” 刘宗敏满不在乎道:“大哥说要五十两,那就必须有五十两。” 刘芳亮好奇道:“怎么借到的?我也去弄点。” 刘宗敏嘁了一声,“钱是好拿的?五十两借期一年,连本带利要还八十八两。拿什么还?我把自己卖了,到期还不上就给艾家当牛做马白干八年活。” 李自成解开手绢,先取出二十两交给刘芳亮,“拿去给猴精,让他在县太爷跟前说几句好话。” 猴精是燕子宾的贴身门子,心腹。 李自成又拿出二十两给袁宗第,“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赔偿免不了。去跟家属说说,这事就别报官了。” 袁宗第一推手,期期艾艾道:“哥,我揽下的事我赔,不能让你破费。” “你能有……” 李自成话没说完,旁边一个前驿卒扑通跪下了。 “马头,我弄死盖虎,然后去衙门投案自首,你老人家给我十两安家费中不中?” ------------ 第6章 紫微帝星下凡 张洪是城外急递铺的,收到裁撤消息,急忙进城,结果驿站已经关门大吉。正好遇到刘芳亮招人,就混在一起了。① 李自成看张洪跪下,不由愣了愣。 他知道小民日子不好过,但是猛然听到这话还是没反应过来。 前铺兵张洪磕了个头,“马头,五两也成。你老人家宽坐着喝口茶,小的立马提着盖虎脑袋到县衙出首。” “犯不着!” 李自成搀起张洪,“盖虎就是一泡狗屎,动他反倒脏了自己的手。” 张洪一眨眼,泪水唰的就流下来了,挣开胳膊又跪下,以头抢地。 “马头,给二两也成……要不一两,一两我就干了……” “唉!” 李自成叹口气,又把张洪扶起。也不知道这后生遇到什么难处了,为区区一两银子就敢杀人。 他看着院里的前驿卒们,开口道:“不管有没有跟过我,大伙儿总是兄弟一场。现在驿站裁了,往后的路……” 话说了一半,有几个后生抽噎了。 这年景,老百姓上哪找活路去。 李自成原本看不上这些无名小卒,不想在他们身上破费,可是眼前这场面确实让人伤心。 他掂了掂手绢里的最后十两银子,“别的不扯了。兄弟们先吃一顿散伙饭,完了每人再分十斤猪肉,银子……” “哎呀我的娘!这是个甚咧?” 袁宗道把野猪洗刷干净,一开猪肚就看到个黄灿灿的四方形牌子。 大叫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全带过去了。 刘宗敏直接抓起血渍呼啦黄牌子掂量一下,又咬了一口,立即嚷嚷道:“金子!是金牌子!” “什么金子?” “原来这就是金子啊?开眼了。” “猪肚子里咋有这么大牌子?从屁眼塞进去的?” “你屁眼有两个巴掌大?” “上面还有字咧!” “快念念!” “什么天行什么……” 铁匠刘宗敏因为有“物勒工名”的需要,读写自己名字没问题,此外就认不到几个字了。他转手把牌子递给田见秀。 田见秀接过金牌在衣服上擦了擦,举起来念出上面的四个大字:“替天行道!” “替天行道?” 众人哗然,围的更紧了。 刘宗敏一指牌子,“后面还有字。” 田见秀翻过牌子又念道:“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天下人田,天下人同耕。” “等贵贱,均贫富!打土豪,除劣绅!” “东方红太阳升,米脂出了个李自成,他为百姓……” “停停停!” 李自成实在听不下去了,赶紧上前抢过牌子塞进怀里。 这游戏太扯淡了,搞彩蛋也不能这么草率嘛。 好歹自己胡编几句词呢?抄几句大杂烩算什么。还有,这不是公然搞封建迷信!? 一群人死盯着李自成不言语,把他看毛了。 老李咽口唾沫,“你们……” 呼啦啦,院子里当即跪倒一片。 刘宗敏叫嚷道:“大哥!老天爷……” 李自成慌了,急忙上前捂住他的嘴,“作死!别吵吵!” 田见秀擦了把汗,小声嘀咕道:“星宿下凡了星宿下凡了……” 李自成愁的不行。 现在真不是造反好时机,在他的计划里,起码要准备个半年到一年再起事。 他指着众人压低嗓门说道:“谁都不许多扯蛋!你们刚刚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懂了没?” 刘宗敏小声道:“大哥,你老人家是紫微帝星下凡,来人间替天行道。咱这就扯旗吧!上应天意,下……” 李自成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扯你个大头鬼!悄悄的。” 刘宗敏嘿嘿一笑,一副我懂得的表情。 李自成搓搓手,对众人说道:“赶紧都起来。今天的事谁都不许外传。但凡被老子听到一点风声,那就别怪兄弟对不住各位。我李自成要借你项上人头祭旗。” 一群人磕头如捣蒜。 “不敢不敢。” “听马头的话。” “陛下圣明。”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叽叽喳喳越说越离谱。 李自成急慌慌的手打脚踢把他们拉扯起来。 “袁宗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做饭!” “啊?哦,做饭做饭……那个,臣遵旨。是这样回话吧?” 李自成飞起一脚,“遵你奶奶个腿!谁他娘再胡乱说话,老子当场弄死他!” 袁宗第被踢了个趔趄,不敢言语,拉着弟弟去收拾野猪了。其他人也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出一口。 李自成坐到一旁掏出金牌又瞅了瞅,背面还有很多字。 什么“红旗飘扬,旧邦新造”,什么“咨尔多士,为民前锋,以建抿国,以进大同。”乱七八糟的不成体统。 刘宗敏凑过来小声道:“哥,给小弟瞧一瞧仙家宝贝。” 李自成摇摇头,“这东西不能留,等吃完饭你拿回去熔了。” 田见秀惊道:“不可!大哥,千万不能熔,这是上天旨意。” 屁的旨意,明明是游戏公司的恶趣味。 李自成心下好笑,仍然装作一本正经,“拿去换银子吃饭要紧。咱们这帮兄弟一个比一个穷,都等着买米下锅呢。” 刘宗敏一竖大拇指,“仗义!” 田见秀惋惜道:“信物难得,太可惜了。” 几人说着话,刘芳亮送完银子回来了。 刘宗敏迫不及待的就说起了金牌,把刘芳亮听的一惊一乍。 李自成忍不住踹他一脚,“就你屁话多。” 刘芳亮急忙恳求道:“大哥,让小弟也沾沾仙气。” “爬开!这玩意儿现在是祸害。再不要提。” “大哥,开开眼,就一眼!” 李自成真不想惹麻烦。不过转头一琢磨,现在人就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何况刘芳亮以后也是将才,让他增加点忠诚度也不赖。 “行吧,看归看,千万别往外乱传。这是要掉脑袋的。” 刘芳亮双手捧过金牌,刘宗敏、田见秀立马跟着凑了上去。 三人在这边交头接耳,啧啧称奇,引得其他人也偷悄悄往过瞅。 金牌真是个祸端!这要传出去绝对没活路。 “看够没有?” 李自成劈手夺过金牌扔在地上,抓起斧子一剁两半。 “大哥!?” 众人惊呼。 李自成不为所动,把一半金牌收好,把另一半砸了个稀巴烂,直到一个字都看不清为止。 “宗敏,这一坨估摸有个三斤上下,拿去换银子。” 刘宗敏急得直跺脚,“大哥,这又何必?就算缺钱,咱再想法子嘛。仙家宝贝拿多少银子都买不来。” “去换银子!”李自成懒得多解释。 刘宗敏唉声叹气带着一坨金子出了门。 不大一会儿,他又背着个竹篓回来了。 总共换了四百多两银子,好大一笔横财。 田见秀提议先把前边借的五十两饥荒还了,不然利息太重。 “凭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要还?”李自成直接拒绝了。 “……”田见秀傻眼了。 刘宗敏拍腿赞道:“有道理有道理!大哥果然是金口玉言。” 刘芳亮眼神一亮,“小弟也去借五十两。咱有理走遍天下。” “别!”李自成摆手阻止。 他只是过嘴瘾而已,没想到这两人已经被带到沟里了。这三观要不得。 将来连老百姓一针一线都不能拿,借钱不还更是生儿子没屁眼的恶行。 “钱还是要还的,不就五十两么?做一次买卖就挣回来了。” 三人急忙问:“做啥买卖?” ------------ 第7章 求也烂不成 兵荒马乱的灾年能做啥买卖? 不外乎就是吃他娘穿他娘的没本钱买卖! 这是后话,现在也不适合跟他们交底。 “回头再说。先吃饭!” 此时院子里已经飘起了阵阵肉香。 前驿卒们个个流着涎水,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袁宗第格外巴结,倾家荡产置办了鸡鸭鱼肉,还有油旋儿、荞麦饸饹、驴板肠、沙盖疙瘩汤等等,几张大小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哎呦!李兄弟真阔气!过年都吃不上这些嘛!” 高立功大踏步走了进来。 彼此寒暄两句,众人进里屋落座。 李自成招呼道:“啥也不说了,都动筷子吧!” “饥民们”没人瞎客气,院外屋里纷纷甩开腮帮子造起来。 刘宗敏吃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往嘴里塞了口猪肉,左手抓起鸡腿,右手又拿个油旋儿,正准备胡塞,忽然顿住了。 片刻后他哽咽道:“哥,我,我,我老娘一辈子没吃过白面,我想带个馍馍回去。” 田见秀一听眼圈也红了,“日子苦啊!” 刘芳亮抹了把油嘴,“这世道好人遭罪。透他么扳机!” 袁宗第放下筷子叹气,“早前一天能卖两三只羊,近年五六天才敢出一次摊子。挣下几个铜钱还不够给衙役孝敬的。” 高立功开口道:“六子你们知道吧?户房的。去年秋粮收不上来,被县太爷打了板子,抬回家不上三天就死了。 还有捕班的赵班头,人人都说他吃饱黑钱回乡养老了。其实是县丞让他去抓投贼乡民,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他娘的他也去投流寇啦!” 还真是各有各的难处。 一群人长吁短叹,李自成心里也不是滋味。 这时外面忽然喧哗起来。 张洪急匆匆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二麻子不行了。” 二麻子吃的太狠,噎的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栽倒在地。 李自成出来看时,那后生已经嘴唇发青了。 “快抠嗓子眼!芳亮去请大夫!” 来不及了。二麻子腿一蹬,咽了气。 “造孽啊!” 饥荒年景被大鱼大肉撑死,令人无语。 要是二麻子地下有灵,不知道会留下什么遗言。或许是痛并快乐着? 喜事变丧事,众人也没了吃喝心思。 李自成让袁家兄弟去切野猪肉,每人分了十斤;又各给五两银子散伙费。 二麻子抚恤二十斤肉十两银子。尸身用草席子一裹,交代张洪把他送回乡里。 李自成挥手作别,“各回各家,各找各娘。都散了吧。记住管好自己的嘴。” 颇有几个人不愿意走。 他们想跟着“真命天子”做“开国功臣”,就算不能升官发财,最起码吃饭不用愁。 但是李自成暂时不想留太多人,只说将来时机合适再召唤众位兄弟,费了点口舌总算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最后院子里就剩下了刘宗敏、田见秀、刘芳亮、袁宗第、袁宗道五人。 高立功现在未必可靠,再说主角是他弟弟高一功,就没留。 李自成叮嘱道:“金牌的事保不准会被哪个驴求漏出去。你们都激灵些,看情形不对赶紧撒丫子跑。” 袁宗第愁道:“大伙要是都散了,小弟在城里也待不下去。盖虎能放过我?” 刘宗敏拍桌子大叫,“怕个求!几把盖虎,老子今晚就弄死他。” “不要胡来。”李自成摆手阻止,“先消停几天,盖虎的事我办。” “我在城里待几天看看形势,你们先回家,十天半个月安顿好了后到铁匠铺汇合。要是我不在,就去常峁墕寻我。” 李自成给他们每人分了三十两银子,手头还剩下二百多两。 几十斤的东西不好带,他只捡出三十两零用,余下的暂让袁宗第保管。 李自成也没留在袁家住,跑去铁匠铺帮刘宗敏守门。 后半晌王老汉回来了。 王老汉是匠户。 明代沿袭了元代的匠户制度,将人户大致分为民、军、匠三等。此外地方上还有些杂役户,比如灶户、渔户、菜户、丐户等等。 民户和军户略好,其他都属于贱籍,地位低下。 各户籍的人要世世代代承袭祖业,当兵的好好当兵,种菜的好好种菜,打铁的好好打铁,站该的好好站该……子子孙孙不准干别的。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大概就是这样。 你要想搞兼职,朱元璋说了,“在京但有军人学唱的,割了舌头;下棋打双陆的,断手;蹴圆的,卸脚;作买卖的,发边远充军。” 匠户王老汉想得开,为了不让子子孙孙继续当贱人,干脆不娶亲。一个人过了大半辈子。 匠户按规定需要义务给官府干活。现在管的松了,不想干可以掏钱买自由。 王老汉以前的日子还马马虎虎,毕竟铁铺每年正税才二十来个铜钱。 眼下不行了,摊派既多,衙役隔三差五又到铺里勒索几个零花钱,不胜其烦。 老汉穿的破旧羊皮袄毛都掉成光板了,但这并不耽误他教训李自成。 “当初让你好好学本事,非是捣蛋不听。眼下驿站的活儿没了,又身无一技,你靠啥吃饭?” 李自成掀开篮子苫布,里面堆满了吃食。 他又摸出五两银子丢过去,“孝敬你的。” 王老汉眼冒精光,瞅一眼饭菜又端详一下银子,然后立马揣进怀里。 “看来你是饿不死了,不枉我教你三四年。” 王老汉伸手捏出条猪尾巴,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嘟囔道:“来,给我掌锤,早些把官差的营生干完。” “干个锤子!”李自成抬沟子就走。 王老汉吐掉骨头,胡咧咧起来,“我就知道!你个讨吃货!求也烂不成……” 李自成不能同意。 求也烂不成的明明是崇祯。 干得多错得多。 偏偏当了皇帝还勤快的很,“上鸡鸣而起,夜分不寐。” 鸡叫了就起床,半夜还不睡,就是每天从鸡叫干到鬼叫。崇祯皇帝终于把大明地基一锤一锤砸塌了。 朱由检是怎么干活的?举个例子—— 他登基没几个月就干掉了魏忠贤,奉承之声不断,就真以为自己“圣明”了。 那就必须再做些“圣明”的事显摆一下。 崇祯问大臣:这个魏阉逆党李实为什么判斩立决,不会冤枉好人吧。 大臣回:罪证确凿,还没用刑他自己就先招了。 崇祯不满:哪有不用刑就招供的? 另一个大臣圆话:李实起先不招,后来用刑就招了。 崇祯更不满:重刑之下你让他说什么都行。 大臣纳闷,不用刑招了不对,用刑招了也不对,皇上您几个意思啊? 崇祯的意思是:朕明察秋毫,觉得李永贞才是主犯,李实罪不至死。 大臣们无语。算了,反正你是皇帝,你说咋判就咋判。 结果就定了李永贞斩立决,李实充军流放。 崇祯为啥非要要弄李永贞?因为魏党抄家现银最多的就是李永贞,29万。其中一部分赃款来自于信王藩邸工程款……信王是谁? 然后又有马屁精揣摩圣意,提出李实的罪名没那么大,应该再降等。 魏党逆案以八等定罪,最后李实定了七等“谄附拥戴”,判“坐徒三年,纳赎为民”。纳赎,就是花钱顶罪。 皇上圣明! 其实崇祯皇帝还不如安心当个昏君,“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富恩代贵恩代只要吃喝玩乐就够了,别瞎操心干事业。 朱元璋开局一个碗,朱由检结局一条绳…… ------------ 第8章 听不哭你算我输 李自成作别王老汉,在街上溜达一圈。看到间空荡荡的茶铺,他信步走了进去。 暴富也不乱花钱,老李只要了碗两文钱的劣茶,一边消食一边琢磨事情。 眼下初步的班底已经齐备,等人手集合之后就该练兵了。他一个人又照应不来几十人,先重点教几员“大将”出来再说。 然后下半年打几场实战见见血,顺便筹集些粮饷,再就招兵买马。过完年正式扯旗造反。 为了实现征服全球这个宏伟计划,李自成在谷神星时已经准备了三十年。 光是各种文字资料他就看了上万册,熟记在心的内容不下百万字。至于各种兵器之类的更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实际上都不用多少超前知识,只要原版李自成在一些关键点上走对、走稳,其实没那么容易被入关人一下打爆。 新来的李自成为了不让“先见之明”太快失效,他觉得开头几年最好还是先按原版走。做“流寇”是当前情况下的最优解…… “老爷!听个曲子么?说书也会。” 声音响起,李自成转头看。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汉,带着两男一女三个小娃。 风尘仆仆的四人衣衫褴褛,带的乐器倒是全,二胡、唢呐,还有三弦、铜镲等。 曲子就不用提了,陕北说书并不是说评书,更多的是弹着三弦唱曲。 土豪士绅都在县城西角楼上品茗观景,这家苍蝇馆子都是穷汉来消遣,哪舍得出钱听曲。 但是他们幸运的遇到了暴富李。 李自成一勾手,“来,坐!你们也当一回大爷。二胡拿来,我给你拉一曲。” “可不敢!老爷说笑哩。”老汉明显慌了。 他走南闯北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种主顾。况且二胡是吃饭家伙,可不能被眼前后生唬走了。 李自成摸出二两银子拍在桌上,“让你坐你就坐,婆烦!” 老汉犹豫了下,终于招呼三个儿女颤颤巍巍坐定。 男娃看了眼老汉,得到示意后小心翼翼把二胡放在桌上。 这把二胡估计比老汉的年纪还大。琴把发黑,琴筒开裂,用麻线扎着;那支马尾弓又细又软,好像一用力就会断掉。 现下的二胡比后世略短,琴筒也有些变化,但是基本不影响发挥。 李自成会多种乐器,但最精通的就是二胡。 拿起二胡就自动有了一种全家死绝,身残志坚的悲剧气质。 唉!成也二泉败也二泉。 所以,《二泉映月》就算了,给他们来一首《江河水》吧! 李自成试了试音,然后…… 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哀怨,苍凉,丝丝缕缕,欲断又连,如无定漂泊的浮云…… 奔流呀江河水呀,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的江河水,它带着我的泪 带着我的过去那个不休提 不堪提不想提 不愿再提不必再提 不能忘记必须忘记的过去那一去不回的过去 奔流呀我的眼泪呀像那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的江河水…… 李自成拉的深情。 卖艺老汉听得如痴如醉,前尘往事历历在目。这曲子简直就是为他几十年人生量身定制。 他不由得泪眼婆娑起来。 若不是强忍着,老汉立马就能放声大哭一场。 三个小娃早已泪如雨下;茶馆掌柜伙计皆以袖掩面,抽搐不停。 这曲子太他娘的悲了! “呜呜呜……二哥哎,驴日了呀,求求你别拉了。呜呜呜……” 茶铺门口一个瘦不拉几的后生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抽噎的快不行了。 李自成停手转头,叫道:“驴球子,不去给举人老爷端尿盆了?跑这里做甚哩!” 李大亮家也在常峁墕,他爹还给李自成父亲办过后事。 这娃从小打架没赢过,装逼没输过。后来跑去艾举人家当了奴仆。 “求的举人,他给老子舔腚哩!爷去割二斤肉赏他驴日的。” 大亮抹把眼泪,说完就离开了。 他要是割肉耽误了时辰,回去少不得又要给老爷舔腚。 李自成转过来问,“听你们口音,不是本地人?” 老汉抹了把眼泪,回道:“白水人。家里活不下去了,出来讨生活。” 吹拉弹唱,兼办红白喜事。然而现在这年景想混顿饱饭也不容易。 李自成翘起二郎腿,“跟着我吧,管吃管住,不过没工钱。干不干?” 老汉可以牵头组个军乐队;两个男娃回去培养一下能当司号员;女娃可以进卫生队,或者当个秘书。 “这……”老汉懵了。 他偷偷打量一眼,后生同样穿的破衣烂衫,蓬头垢面。但是桌上那块银子却明晃晃的摆着。实在令人费解。 李自成又抄起二胡,“来去自愿,哪天想走了也由你。我还能教你几个曲子,往后讨生活也多个依仗。” 说完,奔腾的《赛马》响起。 单身五十多年的手速岂是儿戏?一气呵成。 老汉瞬间眼睛一亮,诚心夸赞道:“这么好的曲子闻所未闻,这么巧的指法见所未见。老爷好本事。” 这是实话。因为音乐是相通的,不论古今,调动情绪一脉相承。 也不说《赛马》这首入门名曲加成了,李自成光靠指法就能吊打现今所有二胡艺人。 老汉不再犹豫,一巴掌拍在男娃头上,“快磕头,老爷赏你们吃饭手艺哩。” 三个娃纳头便拜。 大一点的男娃边磕头边说道:“谢谢干爹谢谢干爹……” 老汉踢了他一脚,满脸堆笑道:“你娃倒是会巴结。” 三个娃里,老大张鼐十四岁,李来亨和李慧梅是龙凤胎,十一岁。 张鼐出身小地主家。① 早前他老子为了省赋税,把田地投寄到了一家大户。结果后来大户耍赖,直接霸占了田不承认。 老张气急攻心,呜呼哀哉了。 家破人亡后,张鼐四处流浪讨了两年饭。前年遇到好心的李老汉,算是有个归宿。 李来亨、李慧梅两兄妹是老汉儿女。② 说是老汉,实际上人家李满天才三十四岁,只是多年饱经风霜,被生活摧残的显老气。 听完介绍,李自成大喜。 果然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鼐和李来亨都是可造之材。 李自成一拍桌子,回头叫道:“掌柜,上馍馍。” 这种小店也没什么好吃食,杂合面馍馍配咸菜就是主力。 李满天带着三个娃一顿造,单是女娃李慧梅眨眼间就吃了五个馍。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别撑坏了,以后饿不着你们。” 未免悲剧发生,李自成不得不赶紧让他们住口。 李满天一脸尴尬,憨憨笑着不言语。 张鼐生怕遭嫌弃,赶紧声明道:“干爹,我一顿一个馍就够了,往后不多吃。” 李满天捶他一拳,斥道:“你以为自家是地主呐,还顿顿吃馍。想屁吃!” 李自成哈哈大笑。 吃饱喝足,先打发李满天带闺女去铁匠铺候着。 李自成则带着张鼐和李来亨上街大采购。 东大街过去就是米脂最热闹的商街,铺面形制几乎全是前店后宅。 米脂上城多为靠山窑洞,下城独立式窑洞居多,本地土、砖、石三种窑洞随处可见。真是住窑洞住上瘾了。 针线布匹,米面油酱,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买了一大堆。 这年月店铺服务态度好得很,给个地址就免费送货上门,不用自己拿。 在东大街逛了半天,就剩下最后一项笔墨纸砚了。 李自成带着两个小跟班进了粹芳斋。 没想到里面坐了一屋子熟人。 ------------ 第9章 铁口直断李半仙 艾毓初、艾朝栋、艾诏、李振声、冯起龙,几个书生正在店里坐而论道。 米脂艾姓分大艾、小艾两支,祖先不同。 艾毓初,小艾家嫡系,米脂史上第一位进士艾希淳曾孙,艾应甲之族侄,艾万年之叔伯弟兄。① 被李大亮舔腚的就是他。 刘宗敏借钱的铺子也是他家的。 艾朝栋,他两姨爸的女婿的姑姑的尕娃是袁宗第他妈的堂哥。 艾诏,旁系杂鱼。① 冯起龙,高映元表哥的堂姐的女婿。② 李振声,算是李自成五服之外的同宗,俱出自陇西李氏,为汉飞将军李广之后。③ 为啥把祖宗攀到了李广? 李广第十六世孙李暠建立了西凉,然后他孙子归顺北魏,然后陇西李氏就跟清河崔、太原王等成了望族。貌似大唐皇帝也出于这一支。④ 此外还有一支。李广长孙李陵投降匈奴,虽然让飞将军一族在汉室蒙羞,但是他本人在匈奴过的挺惬意。不但封王,而且在北国子子孙孙繁衍昌盛。 北周名将,被隋文帝杨坚封为太师、位列三公的李穆,先祖随北魏南迁,再往上数就是李陵。 然后,《南齐书.魏虏传》---魏虏,匈奴种也,姓托跋氏(拓跋)。初,匈奴女名托跋,妻李陵,胡俗以母名为姓,故虏为李陵之后。 拓跋--党项--建立西夏的李继迁孙子李元昊…… 这说法看看就行了,别当真,毕竟—— “天下之书,最不可信者有二:郡县之志也;氏族之谱也。” “宋元之后,私家之谱不登于朝。于是支离附会,纷纭踳驳(乱写),私造官阶,倒置年代,遥远华胄,徒为有识者喷饭之助矣。” 明代盛行编家谱,常有人花钱找落魄书生给自己套个显赫身世。有时就难免闹出笑话。 一个后生跑到翰林博士家显摆,自称是宋朝诗人林和靖的十世孙。对方翻开《林和靖传》让他读——……(林)终生不仕不娶,惟喜植梅养鹤,自谓“以梅为妻,以鹤为子”,人称“梅妻鹤子”…… …… 其实米脂全县不过两三万人,几百年繁衍下来差不多个个都能攀上亲戚。 俗话说的好,人没笑面休开店,会打圆场好下台。 伙计还没开口,东家冯起龙抢先招呼道:“稀客呀!听说李老弟刚发了一笔财,这么快就来照顾买卖了。” 艾毓初冷哼一声,“前脚借钱,后脚发财,不可说不可说。” 艾诏附和道:“一个泥腿子罢了,大哥犯不着搭理他。晦气!” 说完他还以袖遮面,转过身去。 李自成嗤笑一声,“你爹要死了!” 众人齐齐愣住。 艾诏转回头惊讶道:“你刚说什么?” 李自成一字一顿:“我说,你,爹,要,死,了。听清楚没有?” 艾诏大怒,猛地站起,抬手指着李自成,“你,你,你……” 文人嘴拙,你了半天也没崩出半个屁。 冯起龙干咳一声,手一摆,“休得放肆!请回吧。恕难招待!” 李自成手上掐个口诀念念有词,随后说道:“近来新学了一门术数,前知五百年,后推五百载,屡试不爽。各位老爷要不要试一下?” 艾诏仍然哆嗦着手,“你……” 李自成打断道:“你什么你?你爹三月初一就要没了,不赶紧回家尽孝,还在这里吟诗作对,真是斯文败类!” 艾诏一跺脚,咬牙切齿道:“你……” 李自成摆摆手,“快滚吧!也别惦记什么功名,你这辈子也就是个秀才到头了。要是肯花钱巴结,勉强能捞个廪生。” 廪生也是秀才,因为公家会按月发给粮食,又限定名额,竞争激烈。 颇有些吃不饱饭的寒酸秀才,谓之“穷措大”,也就是“臭屌丝”。当然是相对的。 秀才牛啊。 比如前头有个侍郎记:“吾少时乡居,见父老小民同席聚饮,恣其笑谈。见一秀才至,则敛容息口,惟秀才之容是观,惟秀才之言语是听……秀才摇摆行于市,两巷人无不注视视之曰:此某斋长也。人情之重士一如此。岂畏其威力哉?以彼读书知礼之人,我辈村粗鄙俗,为其所笑耳。” 李自成给艾诏下了定语,众人大惊。 一说起功名,他们立马就忘了刚才李自成的出言不逊。 皓首穷经一辈子,还不就是为了最后那一哆嗦? 这年头《周易》是四书五经之一,所以术数昌盛,几乎人人信服。 比如,与谈迁、万斯同、查继佐并称“浙东四大史家”的“小品圣手”张岱。 他喜欢斗鸡,天启年曾设斗鸡社于龙山下,仿王勃《斗鸡檄》,檄同社。 有天张岱在书里读到唐玄宗酉年酉月生,好斗鸡而亡国,大惊失色。因为他恰恰也生在酉年酉月,遂从此不再斗鸡。 张岱生性洒脱,为啥如此介怀呢? 传统命理认为生在酉年酉月的八字是“酉酉自刑”。命书说这类人,人生有大破败,容易遭遇兵灾、劫匪、刀伤等。 八字酉年酉月已经属于自刑了,酉在传统命理里又代表鸡,因此好斗鸡更是“刑上加刑”。 唐玄宗已然应验了,张岱当然不敢造次。 可见士人迷信。① 所以,李自成煞有介事的样子把在坐士子镇住了。 几人面面相觑间,艾毓初忽然拍桌子斥道:“装神弄鬼,故弄玄虚!满嘴胡言乱语。” 李自成淡淡一笑,掐指算道:“你啊,也是赶上了好时候。近年米脂文风昌盛,三杰联珠,雁塔题名有你一个。” “什么?” 艾毓初嚯的站起,颤抖道:“什么三杰联珠?什么雁塔题名?你,你,你……” 又一个结巴了。 李振声不屑道:“宵小蛊惑人心,不过是投我辈所好罢了。世兄切莫被小人蒙蔽。” 李自成哈哈大笑两声,“李家兄弟,本半仙铁口直断,三杰联珠有你一位!” “啊?我……”李振声瞬间方寸大乱。 功名威力恐怖如斯! 街头骗子有秘诀:入门先观来意,出言先要拿心。先千(欺骗)后隆(奉承),乃兵家之妙法;轻拷响卖,是江湖之秘宗。 李自成后知五百载,当然不用出老千。 尤其对一帮文人士子,只要拿捏住功名这个三寸,无往不利。 却见艾诏怒道:“泥腿子欠打!妖言惑众,看我不告到衙门枷你三日。” 冯起龙却问,“李兄弟,你可知什么是雁塔题名?” “雁塔题名始于唐代……”李自成娓娓道来。 唐中宗神龙年间,有位新科进士游西安慈恩寺。他一时兴起,将名字题在大雁塔下。 不料此举引得文人纷纷效仿,尤其新科进士更把雁塔题名视为莫大荣耀。 他们在曲江宴饮后,集体来到大雁塔下,推举善书者将他们的姓名、籍贯和及第时间用墨笔题在墙壁上。 这些人中若有人日后做到了卿相,还要将姓名改为朱笔书写。 题名雁塔的无数人中,最出名的要算白居易。 他二十七岁一举中第,按捺不住喜悦心情,写下“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另一位新科进士,“紫毫粉壁题仙籍”。 这家伙癫狂到认为中了进士就位列仙班了。 还有个老头儿考中后欣喜若狂,作诗曰: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尽管新科进士们诗兴不减,而慈恩寺的墙壁毕竟有限,很快白墙变成了“花墙”。 所以后来就发展成刻碑留念,一直延续到今日。就连中举人都要在大雁塔刻碑留名。 艾诏听完后还是不服,“沽名钓誉之辈,也不知从何处学舌得来。” 艾毓初、李振声还停留在“三杰联珠”的美梦中,看向“半仙”的目光都变温柔许多。 李自成一阵菊紧。他清楚现时士大夫们多有好这一口的。 冯起龙拱手道:“李兄弟博学多才,倒是我等小看了。不知……” 他示意旁边的艾朝栋,“这位……” 李自成一搓手指头,笑而不语。 艾朝栋尴尬了。 这要是二人单对单的场面,他立马就会掏出一块银锭拍在桌上,可现在…… 艾毓初大袖一甩,“李马头,你兄弟刘铁匠借的那五十两银子不用还了。你给咱再说道说道。” 真他码大方! 艾朝栋眼红耳热,欲言又止。 “唉!”李自成叹口气,“他么……唉!” “我……我……”艾朝栋瞬间仿佛置身冰窟,浑身直打冷颤。 李自成莞尔一笑,“你么,将来知县起步……” “我……嗝儿……” 艾朝栋不知是激动还是失望,一口气没过来当场晕倒。 众人手忙脚乱才把他救过来。 艾朝栋长喘一口气,瞪着死鱼眼,不停念道着,“我是知县,我是知县……” 冯起龙谄笑道:“李兄弟不好捉弄人呀,你看看,你看看……李兄弟,劳驾看看鄙人前程?” “你……” 李自成掐着指诀踱了几步。 冯起龙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了。 “你,前途有些曲折……” “啊……”冯起龙一捂胸口,踉踉跄跄倒退几步,跌坐在椅子上。 大概是心绞痛犯了。 “善易者不卜!蛊惑人心之辈,满嘴喷粪!我这就去县衙……”艾诏又要发作。 “啪!” 艾毓初抬手就是个大耳瓜子,“闭上你的鸟嘴!” 他刚得了“三杰联珠”、“雁塔题名”的好彩头,鸟人居然敢说是“喷粪”? 艾诏捂着脸,眼圈一红不敢言语了。 目前为止,他最没前途,按“半仙”说法这辈子连举人都考不上。 李振声虽然不愿相信李自成的胡言乱语,但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好话谁都爱听。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温雅道:“自成,你所言三杰联珠是何意?” 艾毓初殷勤的搬了把椅子过来,“李兄弟,坐。” 李自成也不客气,一撩后摆……破棉袄没后摆,他也不尴尬,大喇喇坐下。 “那个……” 李自成转头看身后,“你俩傻站着干嘛,给老子看茶。” 张鼐和李来亨还没反应过来,冯起龙嗖的站起,唰的一下就把茶盏端来了。 “好兄弟,请喝茶。” 李自成颔首,“孺子可教也!你命里有贵人!” ------------ 第10章 我干爹要进京考状元 人生就像喜怒无常的老天爷,你永远不知道明年会来暴雨还是干旱。 但是李自成知道! “其实将来每科考题我都能算出来……” “……”艾毓初闻听之下瞪大了牛眼,满脸不可思议。 他伸手就掏出了银子。 李自成摆手拒绝,“免了,天机不可泄露。不过考秀才的题目倒是不打紧,可以跟你们显摆一下。” 艾毓初微微一笑,低声道:“这个不劳烦李兄。小弟不才,略知一二。” “哦?”李自成佯装惊讶,又竖起大拇指,“佩服!你也成半仙啦?” 艾毓初笑而不语。 艾家势大,走后门轻而易举。 冯起龙陪笑道:“不知李兄刚才所言贵人一事……” 李自成喝了口茶,缓缓说道:“那就看你造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贵人为什么提携你?” 冯起龙略一思索,毫无头绪。 他掏出块碎银,“些小东西实在不成敬意,改日……” 李自成推开了,“免了。我后知五百载的半仙,缺钱吗?” 这时预备知县艾朝栋已经缓过来了。 他心情大好,帮衬道:“李兄,话已至此,何方多提点一二?” “那我就直说了。”李自成逗完之后也不卖关子了,“你么,今年中举没问题……” 冯起龙暗喜,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不过……云潭老弟,实话说,你没艾家背景,将来充其量也就去蓝田县做个教谕。” 冯起龙苦笑一声,暗暗叹息。 艾毓初追问:“那贵人在何处?” 李自成想说贵人就在眼前,那也得人家信啊。这些老爷哪能轻易投“贼”。 “攀上贵人,前途不可限量。这是后话了,再说吧。” “多谢李兄。”这也算个好消息,冯起龙心情复喜。 李振声又凑了过来,“三杰联珠……” 李自成反问:“崇祯元年咱县里谁是进士?” 艾毓初抢答:“我五哥艾郢胤。” 李自成点点头,“是了,所以……” 李振声急忙道:“那辛未年大考……” “啪!” 李自成打个响指,把几人唬了一跳。 “崇祯四年,艾毓初雁塔题名;七年,李振声继之,是谓米脂三杰联珠。” 终于得了实信,艾毓初、李振声长舒一口气。 旁边冯起龙、艾朝栋忙不迭的恭喜连连;艾诏缩在一边不敢搭话。 艾毓初神清气爽,谦虚道:“李兄说笑了,你只管拿话哄我们开心。怪力乱神,子所不语。艾某才疏学浅,还要刻苦攻读为是。” 李自成老神在在道:“是与不是,明年自然见分晓。” “那个……” 预备知县艾朝栋忍不住了,“李兄,照你所言,小弟最少是个举人出身吧?” 早前县官多为进士,如今江河日下,举人也出头了。 “是啊!慢慢来,己卯年举人跑不掉。” “多谢李兄金口玉言!” 艾朝栋又没艾毓初背景,能当个知县也挺满意。 李自成又给他追加了个惊喜,“干两年就能升正五品同知,再往后就跟冯兄一样。识时务者为俊杰,看你能不能把握机会了。” 艾朝栋一揖到底,“借李兄吉言。” 满堂喜洋洋。 米脂县读书人沾亲带故多的很,众人又问起别个的前途。 李自成一一道来,把他们听得一惊一乍。 艾朝栋不由感慨道:“元复兄比弟大着五岁,却要晚三年上榜。科举一道,不知所以,恕为难料。真应了那一句,十年生死两茫茫。” 唐朝就有言“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五十岁考中进士都算年轻。五十岁连秀才都考不上的大有人在。 艾毓初点头,“多少俊杰才华出众,却屡战屡败,天意弄人。” 远的不说了,近的就有李时珍、唐伯虎、吴承恩、归有光、顾炎武、黄宗羲、张岱、谈迁等等。 冯起龙摇头,“现下有些人只背范文,指望一朝压中,哪还读什么书。” 有一次考试,出的题目是“征商自此贱丈夫始矣”。 这句话来自《孟子·公孙丑下》,意思是那个最早被征收商税的是个贱人。 结果有不学无术的考生望文生义,以为“征商”是征讨商朝,于是破题曰:以臣伐君,武王非圣人也。 这种文章下面都不用看了,直接丢垃圾桶。 甚至还有迎立嘉靖皇帝有功的状元毛澄,殿试策论就被发现抄袭——“多出《小学史断》,全无自得。” 所以顾炎武感慨:“今则务于捷得,不过于《四书》、一经之中拟题一二百道,窃取他人之文记之。入场之日,抄誊一过,便可侥幸中式,而本经之全文有不读者矣。” 还有个没发生的例子。 南明小朝廷把朱祁钰的庙号定为代宗。因为觉得他替代了他哥皇位。 时人言:“唐讳世,代宗犹言世宗,近人欲以加景皇帝,其不学如此。” 唐皇帝李豫因为平定安史之乱,有不世之功。本来他的庙号议定叫世宗,但要避李世民讳嘛,所以取世世代代之意,改代宗了。 世代、替代,这俩意思完全不同。 所以南明小朝廷给朱祁钰弄代宗庙号的人,纯属不学无术。 明代某些杂鱼士子除了永乐皇帝钦定的《性理大全》外,几乎一书不读。 张岱《夜航船》: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拳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县学所在地就是文庙,里面有七十二贤塑像。澹台灭明是孔子门下七十二贤人之一,士子居然不知道?这读了个几把书。尧舜更不用说了。 黄宗羲有次正看《宋书》,翻阅到《陶渊明传》,有个进士见后惊讶:“渊明乃唐以后人乎?” 黄宗羲笑而不语。 显然那位进士分不清《宋史》和《宋书》,只知道赵宋,不清楚南朝宋。 老黄只能叹息:科举之学如是,又何怪其无救于乱亡乎! 众人说起科举弊端之种种,叹息不止。 李振声也附和道:“八股取士,害人不浅。” 李自成表示同意,“一习八股,则心不得不细,气不得不卑,眼界不得不小,意味不得不酸,形状不得不寒,肚肠不得不腐……” “当彼其世也,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戮之非刀、非锯、非水火;文亦戮之,名亦戮之,声音笑貌亦戮之。戮之权不告于君,不告于大夫,不宣于司市,君大夫亦不任受。其法亦不及要领,徒戮其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又非一日而戮之,乃以渐,或三岁而戮之,十年而戮之,百年而戮之。” 士子们也不容易,半辈子都耗在八股里了。他们并不想钻研八股,可是没办法啊。朝廷就看这个。 你喂他猪食,他就变成了猪;你喂他数理化,他就是科学家。 李自成拽完文后又说道:“可是话分两头,八股文章若做得好,随你做什么东西,要诗就诗,要赋就赋,都是一鞭一条痕,一掴一掌血。不可一概而论。” 经义之文,流俗谓之八股。股者,对偶之名也。 八股只是一种文体,怎么破题承题收尾,就是一种固定格式而已。格式哪分什么好坏。 你能说五言绝句规定了五个字就是弊端?唐诗宋词平仄韵律字数对仗是弊端?对联也是弊端? 文章不像算术那样有标准答案,主观性很强。 但是科举考试对做题家们的成绩总要有个评判标准,这样就给考官带来极大不便。 评分难,审卷慢,考官意见难统一。 所以就需要一个大致的框架来限定考生发挥。 八股应运而生。 八股三要义:经义、代圣贤立言、八股对仗。 分别规定了出题范围,答题思路,文体格式。 八股文需要极高的作文能力,不但要求散文写得好,同时要求骈文写得好。 几百年下来,出题的那几本书都被翻烂了,可以说任何一句话都做过题目。而且大明士子们只被允许读朱熹批注,不能有自己的理解。 所以八股坏在禁锢内容。 可是,前面说得那位进士不知道陶渊明是哪朝哪代人,这有什么关系?这能说明人家当不成好官?两码事。 朝廷是为了选拔人才,做题家们只求功名,科举本身目的就不是为了提高见识、解放思想。 从这一点来看,科举制度无可是非,反而相当先进。 儒家虽然是表子,但问题还是出在狗身上。 儒家思想厉害之处在于它是维护封建社会次序的理论。其他家学说都没他厉害。 在封建统治者眼里,排第一位的永远是维系皇权。所以要独尊儒术。 皇帝是前面那个1,儒家是后边的一串0。 没有1,来多少0都无用。 “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迸进,邪僻之说禁绝矣!” “数儒争辩于学,曰孔子有言,皆寂然而不敢异同矣。” 一辈子就在孔子画的圈里打转了,你有办法? 有! 不管你考没考上功名,往后你爱研究理学还是心学,那是你的自由。没人禁锢你。 刚升任礼部尚书的徐光启还信奉耶教呢,足见我大明胸怀宽广。 奈何明末文人普遍的德性是—— “昔之学者,学道者也;今之学者,学骂者也。矜气节者则骂为标榜;志经世者则骂为功利;读书作文者则骂为玩物丧志;留心政事者则骂为俗吏……” …… 几人闲谈一会儿,众士子已经对李自成刮目相看。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李自成选了一堆笔墨纸砚准备离开,冯起龙自然绝不肯收钱。 艾朝栋好奇道:“不知李兄买如此多纸张做何用?” 实在太多了,摞起来几乎和人等高。 张鼐一掐腰,“我干爹要进京考状元!” 众士子绝倒。 李自成来了一句,“擦勾子。” 众士子无语。 这年头敬惜字纸,不能随便乱扔,要收集焚烧。有字的纸你要敢废物利用甚至擦沟子,直接拉去县衙打板子伺候。 临出门,李自成又转了回来,口中叨叨不停,手下提笔一挥而就。 “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用是书生。学以致用,济世经邦。望你们好自为之。” 否则老子一曲唢呐送你魂。 李自成写完之后背着手飘然而去。 “百无—用是书生……”李振声喃喃自语,顿觉回味无穷。 其他士子则一窝蜂挤到案前观看。 艾毓初赞道:“好一笔颜体,在拙重中见挺拔雄肆之气概。” 至于书写内容,自然是李自成抄来的—— 读书人,最不济。烂时文,烂如泥。国家本为求才计,谁知道变作了欺人技…… “奇哉怪也!李自成入过学?” “不可能!他幼时在东官庄给我大爷放羊哩。” “难道真有天授?” “人家现在可是李半仙!” 几人叽叽喳喳议论不休。 ------------ 第11章 哥哥心中燃起红红的火 老李刚进铁铺后院,一阵叫骂声传来。 “堆这么多东西让不让人走路了?李自成死哪去了,除非分老子一半,不然捶死他。” 李自成回道:“美得你!一根毛都别想拿!” 王老汉三两步跳过来,揪住弃徒衣领怒吼:“老子不管!你发财了,你要给老子买口柏木棺材孝敬。” “行行行!老子给你买两口!” “老子光棍汉哪能用两个!” “有钱嘛!用一个扔一个!” “你,你,你……” 王老汉竟无言以对。 …… 当晚,几位受过提点的士子纷至踏来。 艾毓初孝敬三百两;艾朝栋五十两;李振声、冯起龙穷一点,都是十两。 至于吃屎货艾诏,已经心惊胆战的跑回家看老爹去了。 第二天,李自成寻思要去买几头毛驴驮东西。 只是米脂的骡马交易要到三月二十五才在南门外河滩开启,等不起。 正好袁宗第拉了三头羊要去乡下办事,路过铁铺进来知会了一声。 “领牲?同去同去。”李自成要凑个热闹,顺便正好到村里买驴骡。 张鼐年龄稍大,又会吹唢呐,一起带上。 三人三羊相跟着出了北门。 过饮马河走不多远,路旁有摩崖石刻“大富贵亦寿考”,为米脂胜迹。 李自成刚提了嘴郭子仪,要给张鼐讲故事,没想到这娃早学过了。 “先生讲过,郭子仪曾在此用兵。还有唐诗‘可怜无定河边骨’说的就是这一战。郭子仪后来官至一品,儿孙满堂,七子八婿皆为朝官,福寿齐天。” 不愧是地主家孩子,上过学读过书,有前途。 三人又往前走了几里地,迎面碰上了高立功。 李自成抢先招呼道:“哎呀,高兄哪里来?” 高立功昨日得了笔意外之财,吃过饭后直接买了米面送回村里。又连夜往城里赶路。 “李兄弟,大恩不言谢。今后但凡有用得着的地方,姓高的没二话。” “客气客气。自家兄弟别见外。” 李自成刚回了一句,来事了。 他又控制不住腿了,跟上次单挑野猪前一模一样的症状。 这回有了经验他也不慌了。 看到李自成打量山头,高立功略显诧异,提了句,“上面是高家山吧?” “走,先跟我上去拿点东西。”李自成明白这是又送福利了。 翻过山头,跟着感觉在沟里走了不远,眼前出现了一片杂草掩盖的乱石堆。 李自成装模作样掐着指诀转起八卦步,稍顷: “张鼐,把石头搬开。” “好哩。” 高立功惊讶道:“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花马洞?不像吧?这也太小了。” “李哥,里面埋了好东西?” 袁宗第把羊栓在小树上,问了一句开始干活。 “挖开就知道了。” 四人一起动手,清理完石头杂草,果然露出来一个浅洞。 里面地方不大,一览无余。 石台上摆着个长条木盒,一左一右还立了两个牌子。 左牌上写:革命无罪。 右牌上写:造反有理。 李自成看得蛋疼!真他吗没创意! 高立功惊道:“花马剑?” 说完他扑通跪倒,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祖宗在上,保佑小辈无灾无恙,平平安安。” 高庆,元末在花马洞率众起义,光复了陕北一带。洪武九年归顺朱元璋。米脂高姓大多为其后人。 据说高庆投明后将自己佩戴的宝剑藏于花马洞。 高立功回头看向李自成,“兄弟,这……” “张鼐,把盒子拿出来。” “干爹,上面有字。” 顶好的檀木盒,盖子上刻了六个大字:十八子主神器。 “干爹,十八子什么意思?” 李自成没好气道:“倒霉孩子。老子还没成家呢,哪有你这么大的娃,以后不许叫爹。” 揭开盒盖,果然只有一把剑。 拔剑出鞘,寒光凌冽! 然而李自成失望至极。 给一把破剑有毛用,藏一洞银子多好。哪怕再来块金牌也行啊,起码能多换点钱。 张鼐瘪着嘴嘟囔道:“剑柄上也有字。” 正面:莫道三尺青锋短 背面:刺破苍穹天下安 李自成暗暗叹气:垃圾玩意儿!鸡肋! 袁宗第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这真是花马剑?两百多年了一点锈蚀都没有,果然是神器。” 李自成无所谓道:“劈个柴砍个木头什么的,将就着用吧。” 高立功咂舌,“兄弟!你说拿花马剑劈柴?” 袁宗第舔了舔嘴唇,“大哥,听说宝剑吹毛断发,咱试一试?” 那可太容易了。 李自成从张鼐头顶揪了根头发,一不小心多薅了几根,疼的娃龇牙咧嘴。 剑锋直立,头发轻飘飘落下,一断两截。 袁宗第赞道:“宝贝宝贝!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削铁如泥就更简单了。因为一般削的都是熟铁,其实那玩意儿真就没骨头硬。 再说眼前这把花马剑估计顶的上铣刀,岂止削铁如泥,就是合金钢也照样削得服服帖帖。 李自成瞎扯道:“剑体来自天外玄铁,雷劫淬炼八万年,当的上神兵利器。” “啊!” 果然引的三人惊呼起来。 李自成收剑入鞘,别在裤腰带上。 高立功咂咂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是人家先发现的。 “回去可不敢到处乱传。” 李自成叮嘱完高立功,先把他打发回城。 余下三人把花马洞再次堵好,继续前往韩蒿村。 韩蒿村据说是貂蝉故里。 可是如今村妇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离的近了甚至能看到头发上乱爬的虱子。哪还有貂蝉风采。 韩家勉强算是村里大户,为祈求今年风调雨顺,挑头凑钱要在土地庙祭神。 老百姓用牲畜祭神,叫领牲。一般都用羊。 袁宗第牵来三只羊,韩大户挑选了两只顺眼的买下。 祭时,用酒倒在羊背上,说些好话,等它一抖毛就代表神接受了祭者祈求,事情就成了。 张鼐还适时吹了阵唢呐助兴。 走完过场,下面就是杀羊,全村共食。 袁宗第抽空向李自成挤眉弄眼,“韩家女子骚得很,大哥去撩拨一下。” 等韩金儿款步从屋里出来,李自成果然眼前一亮。 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姿俏美。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眼波流转,顾盼生辉。 貂蝉也不过如此。 天生一副好炮架! 李自成一边剁骨头一边嘿嘿笑着打招呼,“女子美得很呐,咋还没嫁呢?” 韩金儿腰一扭,杏眼一瞟,声如黄鹂,“没人敢要呀。” 这女子有个水性杨花的毛病,已经被休两次了。好人家都不敢招惹。 她看李自成生的不赖,长身而立,细腰扎背膀,剑眉星目,雄姿英发,神韵独超。 于是款款上前,笑吟吟道:“哥哥要了我嘛。” “要不起!”李自成同样不敢。 野战奉陪到底,进门免谈。 “五谷里数不过豌豆圆,人里头数不过我可怜。人家又不要彩礼,哥哥牵头驴把我驮上就行。”韩金儿还想争取一下。 李自成射眯眯的调侃,“那咱二人先往圪崂里走走。” “走圪崂做甚哩?” “圪崂僻静四条腿,咱们两个胡日鬼。” “不要把你的眼睛滴溜转,活活挖走了妹妹的心。” 韩金儿扭捏一下,自有万种风情。 李自成不争气的腿软了,有些张皇无措。 韩金儿媚眼含春,手捏衣角,“双扇扇门来单扇扇开,叫一声哥哥你来串门子。” “我想过去嘛,那狗叫着哩。” “怀揣馍馍把狗哄定。” “不争气的裤带解不开。” 韩金儿一跺脚,“白花花的这个水灵灵的那,这么好的地方留不住你。” 女子掉头就走。 够劲! 袁宗第失笑道:“交了回朋友没亲妹妹的口,擀了块儿双人毡没和妹妹睡。” 李自成飞起一脚,“去去去!老子是干大事的人!” ------------ 第12章 纳个投名状 李自成要是独自前来,还真就把韩金儿办了。 绿人者,人恒绿之。 但不绿人就不会被绿吗?你不想绿人,人家却未必不想绿你,所以要先绿为强。这就是绿色森林理论。 可当着袁宗第的面,李自成总要顾忌下形象。不好下手。 这一番折腾之后他也干不成活了,丢下刀歇会再说。 不像城里人,“一想到你,我就喔喔喔喔”,跟公鸡打鸣似的。 在陕北不好使。这里是单刀直入,一想到你我就腰膝酸软支帐篷,锄谷子拿起割草镰。 晌午匆匆喝了碗羊汤,吃了四五个高粱面黑馍,李自成带着两员大将及一头羊撤退回城。 驴也顾不上买了。 出了村子,袁宗第打趣道:“哥,你咋急慌慌的。被韩金儿拿住了?” “好汉不跟女斗!我没输她没赢,战了个旗鼓相当。”李自成理直气壮。 “哈哈哈……”袁宗第笑弯了腰。 “……”好孩子张鼐一脸迷糊。 说说笑笑前行二里路,在一个岔路口,只见盖虎带着几个人从沟里钻了出来。 两帮人打了个照面。 李自成单手掐腰,“虎啊,改行拐卖妇女了?” 一个女子二三十岁,形容憔悴,衣衫不整,脖子上套根绳。她手里还牵了个六七岁的女娃。 盖虎并不怯,右手扶住腰刀,“欠债不还,拿人顶账天经地义。你能说出半个不字?” “天爷啊……”女人掩面,嚎啕大哭。 “号丧呐?!男人没求用,怪谁?” 盖虎一拽绳子,把女人拉个趔趄。 “老天爷,你年纪大,耳又聋来眼也花。你看不见人,听不见话。杀人放火的享着荣华,吃素看经的活活饿杀。老天爷,你不会做天,你塌了吧……” 女人哭嚎一顿,奋起全力挣开绳子,拉着女娃直奔无定河。 “使不得!” 李自成大叫一声,疾跑往上追。 无定河水不深,又是旱季,但要被冰水一激,这年头感冒发烧都能要人命。 女人早饿昏了头,体力不济,又拖着个娃,没跑几步被李自成拉住了。 她一跤跌倒,瘫坐在地哭得恓惶,女娃也被吓得哇哇大嚎。 盖虎抽刀在手,“李自成,别干没眼色的事!真以为老子治不了你?” 对面只是两大一小,而且貌似唯有李自成带了把剑。盖虎这边有五个人,所以不惧。 李自成让张鼐把母女俩看住,转头说道:“她欠你多少钱。” 盖虎笑,“十两银子。怎么,你个老光棍要……” 女人急忙分辩道:“天杀的!明明只是一石糜子。” 盖虎鄙夷道:“现下粮价你不清楚?老子不收利息做善人呐?” 李自成看了眼袁宗第,对方微一点头,把手伸进包袱。里面有几把短刀。 盖虎又转头说道:“李自成,我知道你兄弟多。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硬拼一场你也不见得能落个好。” 李自成能让开一条路吗?不行! 那样救民于水火的大旗就立不住了。 没有原则只能当“流贼”,言行合一的才是义军。 况且,李自成跟盖虎有着“新仇旧恨”。这家伙和高杰一样,将来专门批发绿帽子。幸好这次老李不会再收韩金儿。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强干,把袁宗第或者张鼐折在这里划不来。 李自成看着盖虎身后的四个杂役,抬手一个一个指着他们,“每人二十两银子封口费。干死盖虎加……” “干了!” 李自成话没说完,杂役甲大喊一声,抽刀劈向盖虎后脑勺。 盖虎已预料到不好,身子一偏躲开。 袁宗第一咬牙,抓着剔骨刀冲了过去。 杂役甲一击不中,马上抬腿将盖虎踢个趔趄,举刀又砍。 盖虎回身起刀招架,又倒退了几步才站稳。 他破口大骂:“反了你们……” 杂役甲毫不迟疑,上步又是一刀,盖虎连忙侧身躲闪。 袁宗第及时赶到,趁势一刀捅进他腰眼。 “啊!”盖虎惨叫。 杂役甲紧随其后,一刀再劈中头脸。 盖虎站立不住,委顿在地。 又一个杂役乙开窍了,冲过来举刀在盖虎身上乱砍,“二十两!二十两!二十……” 杂役丙和杂役丁两股战战,想跑可双腿抖的根本不听使唤。 眼看盖虎咽了气,杂役甲把乙拉开,回头对丙和丁喊道:“你们两个怂货,过来纳个投名状!” 丙、丁两人都快吓尿了,腿一软跪倒,磕头如捣蒜。 “好汉爷饶命好汉爷饶命……” 李自成全程看戏,连花马剑都没抽出来。 杂役甲骂骂咧咧的把丙拖到尸身跟前,“动手!你不砍他,老子就砍死你!” 杂役乙有样学样,连忙把丁也拖了过来,“入伙有钱拿,不掺和留不得你们。” 丙和丁求饶无果,只得抽出刀意思了一下,也算沾了血。 李自成走到张鼐跟前爱抚狗头:“怕不怕?” 张鼐一扬头,“不怕。死人见多了。儿子抬过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透它酿的世道! 李自成指挥几人处理好现场痕迹,又去山沟里刨了个坑,把盖虎埋进去了事。 他叮嘱杂役道:“回去就说半路遇到流贼,你们跑散了。不清楚盖虎去了哪。” 杂役甲拱手,“马头放心,小弟看着他们。谁敢乱说话先割了舌头。” 李自成拍着他肩膀夸道:“兄弟够爽快!晚上到袁屠户家拿钱。” 四个杂役先回了城。 刘月娥过来给李自成磕了个头,哽咽道:“谢老爷搭救。奴家是没脸活了。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把娃收下干个杂活,给口饭吃。阿弥陀佛……” 李自成叹口气,把她扶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娃还小,离了你不成。我给你拿点钱,你先回家……” “不回了不回了,死也不回去。”刘月娥头摇的像拨浪鼓。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唉!贫贱夫妻百事哀。 “那就先跟着我吧。” 好歹也能洗衣做饭。 收两个女喽啰对革命事业大有裨益,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为防意外,李自成先带着几人在山头上躲了一阵。结果县城方向连个人毛都没出来。算是浪费表情了。 县太爷只望“流贼”不去攻打县城就好,哪敢出来“剿匪”。 等他们漫步来到城外,但见大门紧闭,墙头上站满了手执刀枪的民壮。 县太爷真够谨慎。 米脂原有守御千户所,延绥镇治所由绥德迁至榆林后撤销,本县没有正经兵了。 李自成和他们好说歹说半天,又有高立功相帮,这才进了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 回到铁匠铺,王老汉又是一顿臭骂。 “驴求子,一天到晚死的不见人影。快过来给老子掌锤,县里催的急。” “掌个求!” 王老汉歪头一瞟,“哟哟哟,这次拐了个媳妇啊?还白送个闺女。赚了赚了。” 月娥臊得恨不能钻地缝里。 李自成懒得理老汉。 这边是没地方住了,暂时先让袁宗第把母女两人带回去跟他婆姨作伴。 ------------ 第13章 以理服人 接下来两天风平浪静。 艾毓初等人来邀请了几次,李自成跟他们相谈甚欢。 拉拉关系混个眼熟吧,期望他们将来主政一方后不要再负隅顽抗了。 农民军可以尸山血海打天下,但是治天下还要靠这帮士绅。无解! …… 二月初九,盖虎婆娘带着三个娃儿大闹县衙要讨个公道。知县老爷一口咬定盖虎投了流贼,反把她枷号三天示众。 到哪说理去? 隔天,韩金儿进城瞎逛,被李自成偶遇。 这还客气啥?哎呀那个干柴烈火,老李飞上云霄了。 “不要了不要了……”韩金儿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老李很惆怅,扶着腰去药房买滋补物。 过了两天高一功也进城了。①顺治八年在湘西与土司战亡。 他是县城北面壶芦山人,曾跟着“流贼”混了几个月,和官军血战过两场,怂了。前几天带着几个小弟跑回家当了山大王。 他听大哥高立功说了花马剑的事,于是前来“从龙”。 顺便推销自己亲姐——一位小寡妇。 原姐夫在婚宴上被拉了壮丁去推车,跟着官军入卫京师,亡于半路。尸首都没带回来。 李自成非常干脆的推脱了亲事,收高一功当小弟倒是可以。 接下来李自成闲待的几天,在铁铺里试着打造枪管,搞了下铅活字等。曾经模拟过无数次了,手到擒来。 十七日,韩金儿耐不住寂寞又跑来一趟。 这回她大发雌威,将李自成斩落马下。老李认输求饶。 高一功不能忍,急忙把高桂英召唤来了。② “我姐女红好,让她给大哥做套新衣裳。” 高桂英挺干练一女子,还认识几个字,可李自成不能收啊。人家怎么说也是良家,玩玩不行,扶正又不甘心。 先留着当小喽啰吧。 这头李自成对上韩金儿屡战屡败,实在遭不住了。 他做了两块心形丁香味的胰子,还有盒雪花膏,再加三十两银子,总算把妖精打发走了。 二月二十五日,刘宗敏、刘芳亮陆续回来了。 田见秀还没影。 李自成不想继续等了。 一来田见秀家较远,二来那后生立场不够坚定,甚至在义军声势最旺时也没信心打天下。随他吧! 最后定下留袁宗道看家,沟通消息,其余人等随李自成前往常峁墕。 大伙儿都明白这就算起事前奏了。 往后福祸难料。 临行前,袁宗第掀开自家照壁上的红布,给土地神和天地神上了香,祈求保佑。 李自成虽然不信那玩意儿,但也随着几人一起拜了三拜。 铁铺王老汉听说刘宗敏撂挑子不干了,气得把李自成破口大骂一顿,认为都是被他蛊惑了。 刘宗敏缩在一旁唯唯诺诺不敢吱声。 师徒如父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自成又塞给老汉二十两银子,外加一匹布,最后还答应给他养老送终,这才堵住他的嘴。 …… 常峁墕在城西六十里。 米脂无西门,众人牵驴挑担出北门来到无定河渡口。水势稀疏,不用坐船。 春风,小麦青,桃杏现蕾,柏柳竞争。 冬小麦一般农民多不敢种,气候不好,不定哪天就来寒潮,也怕熬不过春旱。大概再过个十几天,清明后才会种春小麦。 然而多数没有水利的旱田仍然不敢种麦,多种耐旱的小米、高粱、大麦、燕麦等。 过无定河西面就进入山区了,山连着山,沟接着沟。 前行几里地是官庄。 因为小艾家族名声显赫,人们都知道柳湾住的都是达官显贵,祖坟葬的也都是官员,便把此处改称为“官庄”。 要问官庄官多少?三斗三升菜籽数。 继续逶迤前行十多里就到了艾东庄。李自成的前东家艾应甲就住这里。 除此之外,艾氏子孙遍布米脂各山川沟壑,艾好湾、艾家坪、艾家墕、艾家峁、艾家畔、艾新庄、艾好咀、艾好峁、艾家沟…… 数都数不清。 惹不起! 从早起赶了整整一天路,天将黑时,小队人马终于爬上常峁墕。 刘宗敏卸下肩上粮袋,喘着粗气抱怨道:“哥啊,多赁两头毛驴的事,你看把兄弟们折腾的。” 李自成笑道:“这算什么?往后每三天跑一趟十里地,好好操练操练。” “要了亲命唉。”刘芳亮当即瘫倒在地。 窑洞里的李自敬和李过听到外面吵吵,撂下碗筷跑出来了。 “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李自敬是李家老三,李自成弟弟。② “二叔,你可算回来了。” 李过是老大的孩子,只比李自成小三岁。他爹是过继来的。③ 眼看米缸马上要见底了,李过正寻思着去城里找救济。 李自成踢了他一脚,“快去烧火架锅,先吃饭。” 李自敬和李过看着地上堆满的大包小包,口水不争气的流了三尺长。两人答应一声,忙不迭跑回屋里忙乎。 这时听到动静的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李自成客气的叫他们一起吃饭,众人半点客气都没有,老爷们儿赶紧催促自家婆姨去帮忙。 这帮人早饿急眼了,感觉都能吃下一头牛。 李诚上前搭话,“黄来娃,有没有见着我家大亮。” 李自成瞎扯道:“好着呢!吃得白白胖胖,长了有十斤。大前天我还看他读书写字呢,说是要上京考状元。” 李诚刚喜笑颜开了一瞬,这下又拉起了苦瓜脸,“可不敢胡说么,哄老汉做甚哩。” 这老汉也不是个好货。 将来他会变成带路党,帮知县老爷挖了李自成的祖坟。 话说回来,一个庄稼汉能扛得住县太爷的威压?不过是为求得一条小命罢了。都是可怜人。 所以李自成也不想为难李老汉。 相比提出挖坟主意的吃屎货艾诏,那就是个斯文败类,不能给好脸色。他也算读书人?就算是普通人家的祖坟被刨了,你看看对方什么反应?何况是李自成这种造反起家的一方枭雄,把艾诏剐了是正常操作。 常峁墕今晚比过年还热闹,一帮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泥腿子美坏了。 这里早先有十五户人家,分住在二十孔窑洞里。李家算“大户”,独占四孔窑洞。因为连年饥荒,现在只余七户人。 几十口人在闹哄哄中难得吃了顿饱饭。 李自成收到的恭维话能装满三箩筐。 后来把他搞得不好意思了,又给每家送了五斤小米五斤高粱。 当时就有人跪下磕头了。磕头算个啥,为了吃上一口饭,很多八辈子老实人敢去杀人。没挨过大饿的不会懂。 当晚,躺在炕上,李过开始一一细数半年来的光景。 附近十几里内谁家死绝了,谁家卖闺女了,谁家逃荒了,谁家小孩儿丢了,总之就是一个苦字。 刘宗敏吵吵道:“早他娘该反了!老子窝囊够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活一天算一天。头掉了碗大个疤,算个求!” 李自敬吓得翻身爬起,惊慌道:“可不敢乱说。” 李过超兴奋:“驴日的!咱们先去抢艾土豪!他家毛驴连高粱都不吃,藏的几窑洞麦子都发霉了。” 这话又把李自敬吓得一哆嗦。 他急忙转头看李自行车,“二哥,可不敢听求娃子胡咧咧,要杀头的。” 李过嘁了一声,“叔啊,我比你还大着两岁,谁是求娃子?” 李自敬一巴掌扇过去,“讨吃货!么大么小。” 李过拉起破被子蒙住头,嘀咕道:“求像!没卵子!活该饿死!” 这后生从小爹死娘改嫁,完全是野蛮生长,说出什么话都不奇怪。 一旁的刘宗敏偷偷笑的直抽抽。 李自敬又要发作,李自成踢了他一脚,“安生睡,明个再说。” 李过和李自敬都闭嘴了。 李自成十六岁当家,又做爹又做妈,把两个猴娃子拉扯大不容易。他们不服不行。 夜深人静。 李自成暗暗叹息,这年头,像李自敬这类老实巴交的人,最后结局只能是活活饿死。 因为后知五百年的李自成清楚,今年依然大旱,要到明年五月份陕北才会降下三年来的第一场雨。 别高兴,后年又是整年不雨。 有几家老百姓的存粮能坚持住? 看看崇祯元年马懋才上的《备陈大饥疏》—— “八、九月间,民争采山间蓬草而食,其粒类糠皮,其味苦而涩,食之仅可延以不死。至十月以后而蓬尽矣,则剥树皮而食。诸树惟榆树差善,杂他树皮以为食,亦可稍缓其死。殆年终而树皮又尽矣,则又掘山中石块而食。 其石名青叶,味腥而腻,少食辄饱,不数日则腹胀下坠而死。 最可悯者,如安塞城西有粪场一处,每晨必弃二、三婴儿于其中,有涕泣者,有叫号者,有呼其父母者,有食其粪土者。至次晨则所弃之子已无一生,而又有弃之者矣。 更可异者,童穉辈及独行者一出城外,更无踪影。后见门外之人炊某骨以为薪,煮某肉以为食,始知前之人皆为其所食…… 县城外掘数坑,每坑可容数百人,用以掩其遗骸。臣来之时,已满三坑有余,而数里以外不及掩者又不知其几矣。小县如此,大县可知;一处如此,他处可知。 今之里甲寥落,户口萧条,已不复如其初矣。况当九死一生之际,即不蠲不减(赋税),民亦有呼之而不应者。官司束于功令之严,不得不严为催科。如一户止有一二人,势必令此一二人而赔一户之钱粮;一甲止有一二户,势必令此一二户而赔一甲之钱粮。 等而上之,一里一县无不皆然。则见在之民止有抱恨而逃,飘流异地,栖泊无依。恒产既亡,怀资易尽,梦断乡关之路,魂消沟壑之填,又安得不相率而为盗者乎! 此处逃亡于彼,彼处复逃之于此…… 民有不甘于食石以死者始相聚为盗,而一二稍有积贮之民遂为所劫,而抢掠无遗矣。有司亦不能禁治。 间有获者亦恬不知畏,且曰‘死于饥与死于盗等耳,与其坐而饥死,何若为盗而死,犹得为饱鬼也。’ 此盗之所以遍秦中也。” 各县父母官能不知道治下惨况?朝廷能不知道陕北惨况?他们有什么应对措施? 有个屁! …… 一般人理解的粮荒,是一县一府乃至一省整个地域上都没有粮食,所以造反了也还是得饿死。 不对! 实际的粮荒,是不到总人数百分之一的高门大户屯了足够全部人吃二三年的粮食,穷人只能饿死。 天再旱,也不耽误艾土豪仍然有种一千多亩水稻。水浇地更不用说了。 反观李自成家里虽然有十亩地,但都是在山坡上开垦出来的,完全靠天吃饭。再加上又没肥料,正常年景的产出都顶不上人家四亩水田。灾年就更不用比了。 人比人气死人。 艾家已经够土豪了,但是跟大明宗室比起来,他仅是一根腿毛。 吉王仅在长沙、善化两地就占了七八十万亩良田;蜀王占了成都府七成的土地;福王赐田两百万亩;潞王赐田四百万。 还有周王、唐王、崇王、秦王、晋王、代王、肃王、庆王、瑞王、赵王、徽王…… 老朱家子嗣昌盛,现在少说也繁殖了十五六万头。他们占了多少良田?“固千古所未有也于乎。”①十五六万较保守,因为很多庶出小猪默认被开除了。比如“……皆庶宗,未请名禄者也……恩出特赐,准入玉牒。” 除了土地外,宗藩们还截留各地盐税、矿税、商税、田税供自用。 他们又不能干别的,只好靠民脂民膏供养着,整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有些中低等爵位小猪,“禄粮未支,先已借贷,一领到手,俱归债主。究其所以,非为酒食燕游之费,则为赌搏银荡之资。” 纯粹被养废了,就是混吃等死。 不光是后来的宗室混账,其实朱元璋很多儿子一样是混账王八蛋。按他对其余文武官员的政策,儿子们多数都够得上剥皮。可那些宝贝都是亲儿子啊,训斥几句就算了。 唐朝杜甫早已预知了七百年后的朱家德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对比一下,人家汉末刘皇叔好歹自食其力,织席贩履糊口。 …… 饥荒真是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战国的梁惠王说: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 就这孟子都不满意,说他“以五十步笑百步”。 “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途有饿殍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 所以,别甩锅。 西汉的晁错说:圣王在上,而民不冻饥者,非能耕而食之,织而衣之也,为开其资财之道也。故尧、禹有九年之水,汤有七年之旱,而国亡捐瘠者,以畜积多而备先具也。 所以,饥荒是伪命题。 如果没有“圣王在上”,朝廷不赈灾,那么就由李自成来解决。 他的办法是—— 把刀架在土豪劣绅脖子上,然后,以“理”服人。 ------------ 第14章 墩军 天光放亮。 李自成带着几个喽啰动身出门。 常峁墕人多嘴杂,不适合当练兵之地。 十里地外的西山茆原有二十几户人家,如今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人烟绝迹。 那边山路难走,附近也没有其他村子,正是藏身好去处。 踏勘完地形,李自成安排刘宗敏带人搬家。除了让李自敬继续住在常峁墕打掩护,其他人都安顿到西山茆。 刘宗敏忙乎的同时,李自成引上弟弟、侄子牵着驴驮着粮食、布匹赶往四十多里外的李家村。 那是李自成出生的地方,还住着一堆亲戚,接济一下他们也是应该的。顺便去办点正事。 晌午时分,三人走到了黑木头河旁的华严寺。 寺庙富,有河谷水浇地三百多亩。 李自成以前在这里当过和尚。 他爹老来得子,生怕养不大,所以打小就送李自成寄籍华严寺,直到十二岁才还俗回家。 李自成三人进庙吃顿饭,跟熟人攀扯几句,留下一匹棉布,再次启程。 路经一座烽火台,李过看见有个小媳妇蹲在那里晒太阳,吹了个流氓哨就唱开了—— “对坝坝的那个圪梁梁上那是一个谁, 那就是俺舅娘她二呀么二妹妹, 妹妹你在圪梁梁上哥哥哥在那沟, 看见了那个妹子儿哥哥就这样招手……” 小媳妇脸不红心不慌,站起来大声对唱: “荞面那疙瘩羊腥汤,肉肉贴住绵胸膛。 手扳胳膊脚蹬炕,越亲越好不想放。 死死活活相跟上……” 妹子唱几句,然后风一般跑下山。 扑通跪下了。 “哥,给碗粮吧。” …… 军士之苦,莫过于边军。 边军,就是驻扎于九边的兵。 九边,明朝为抵御蒙古及女真势力陆续在长城沿线设立的九个大军区。①九边较大,其实各地还细分了十几个镇,都有总兵官。 由东往西依次为辽东镇、蓟州镇、宣府镇、大同镇、山西镇、榆林镇、固原镇、宁夏镇、甘肃镇。 五年前,辽东经略熊廷弼的脑袋在这九个地方一一出现。 起初九边虽然时不时要打仗危险了点,但是“宽衍川地,尽属军屯”。边军们小日子马马虎虎也还行。 现在完蛋了。比如波罗堡、响水堡等处被艾家占据的军屯良田就有六千余亩。 边军士兵变成了军官和大地主的家奴。 《边军谣》—— 边军苦,边军苦,自恨生身向行伍。 月支几斗仓底粟,一半泥沙不堪煮。 聊将斛卖办科差,颗粒何曾入空釜。 官逋私债还未足,又见散银来籴谷。 揭瓦偿,今年瓦尽兼折屋…… 边军之苦,莫甚于墩军。 墩军,驻守在烽火台。 墩台多在荒郊野外,高三四丈,上下皆用软梯。每墩以五人居之,若无水之处,则修水窖一所,冬蓄冰,夏藏水。 墩军与夜不收并称为两大苦役。 墩军之苦,根源来自内与外,而内甚于外。 在外部方面,并不是时时刻刻要面对敌人威胁。尤其是二三线墩台,几十年无战事。 内部因素则不然。 按照制度,守墩士卒多半为卫所正军,数月轮番一次。但从明中叶起,墩军未得轮替已成常态。 有手艺的士兵,可以被安排至将领或权贵家中,免去上墩之苦;有钱财的可以贿赂上官,买到不危险的腹里或边内墩台,甚至不用上墩,在家睡大觉。 而穷光蛋小兵,只能长年累月在墩台上站岗,老死在烽火台。 所以墩军逃亡甚多。 后来朝廷又征发罪犯当墩军。 可是真要有紧急军情出现,能指望罪犯给你示警?人家早撂挑子跑了。 前些年“有虏入,避不举炮传烽,虏出方虚张声势以掩耳日者。如前延安入犯时,烽火未传至镇,而声息已闻遍省,有速于传火者乎?每每迟之,是皆因守墩原无人……” 全省都知道蒙古人入寇了,可是各地一处烽火狼烟都没燃起,没人报信。 罪犯靠不住。之后,不是冲要地方的墩军开始征发当地老百姓。 “冬则男子瞭高,夏则妇人应数。” 男人要去干活挣钱养家糊口,哪有空守墩台。 墩军原本有月粮,可是这年头谁给你发。好不容易下拨一次,还有什么火把钱、坐月钱、空闲钱、节礼钱等等名目来克扣。 至于过冬衣物,“……缘边守瞭旗军,旧给皮袄、皮帽,年久破坏,请再给。” 官员建议每两年赏给延绥镇墩军皮袄一件。皇帝原则上同意:“榆林守墩官军并逻卒见在御寇効力,命镇守巡抚官察其勤苦者,特与赏劳,不为常例。” 结果只是择要赏给,未成定例。 普通小卒十年都不见得能给发一次过冬衣物。 之前毕懋康曾奉勅阅视延绥、固原二镇,亦提到守墩之苦。 都知道苦,那老百姓也要跑路。 所以又有了拖家带口守墩。 ”……草屋数间,使其父母、妻子俱生于斯、聚于斯、葬于斯。一切歌诀烽事,童而习之,丝毫无差。一旦闻警,照歌分传,庶不误事……” “不但守边,兼亦自防其家,杜脱逃旷离之弊。” 墩户以墩院为家,在周围开啃荒地,拖家带口的也不容易逃跑,守到老死为止。 就如李自成眼前这个墩台,石碑上注明: 守瞭墩军五名。 口:一名刘奉妻李氏,一名丁海妻刘氏,一名李良妻陶氏,一名杨文斌妻金氏,一名马名妻石氏。 火器:钩头炮一个、百胜铳三杆、铅子四十个、火草一个、火线五十条。。 器物:黄旗一面、梆铃各一副、刀三把、弓三副、箭三十支、软梯一架,柴堆伍座,烟灶伍座,擂石二十堆。 家具:锅伍口,缸伍只,碗十个,箸十双。 米脂县石匠曹登云男曹小儿造碑 万历三十八年五月二十日 这是榆林镇七百八十五座烽火墩台之一。 高岗上黄土飞扬,孤寂的守墩军户驻扎了年复一年。 二十年前派来守墩五户人,现今只余两户三个人。至于原备的铳啊炮啊弓箭一概全无。 …… “哥,给碗粮吧。” 蓬头垢面的女子一把扯开破衣。 李自敬、李过唬的急忙背过身去。 女子膝行两步,给李自成磕了个头,“哥,行行好,给碗粮。奴家做牛做马报答你。” 这时窑洞里又出来个妇人,拄着个木棍步履蹒跚。 忽然,她身子一歪,从山坡上骨碌碌滚了下来。 “石家婶子!” 女子惊叫一声,急忙跑了过去。 “婶子!婶子!” “苗,苗啊,娃,娃不行了……” 女子闻言大惊,尖叫着奔回窑洞。 石家婶子大喘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 李自成上前一搭颈动脉,摇摇头站了起来。 他叹口气的工夫,土窑洞里猛地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叫,“狗子!狗子!” 等李自成飞奔进窑洞,女子已经委顿在灶台旁没了声息。 炕上露着黑棉絮的破被子掀在一边,一个穿着单衣的两三岁娃娃直挺挺躺着,嘴巴微张,脸色发青。 守墩军户就此灭绝。 任是路过的三个后生见惯了生死,此情此境也不由得黯然泪下。 “老天爷!你瞎了眼啊!不给活路啊!” 李过一跪不起,哭得稀里哗啦。 李自敬蹲在炕边,以袖抹泪。 李自成四下寻摸一圈,没找到掘坑工具。 等他把坡下老妇人的尸首抱回窑洞,那两人也平复了情绪,跟着李自成搬石撮土,把窑口封住了。 姑且以窑为坟。 一轮红日挂在天边,映照着坍塌了半边的墩台,说不出的凄凉。 大风吹起遍野黄土,迷了人眼。 李自成揉了揉眼,挥挥手,“走吧!” ------------ 第15章劫老财的富济自己的贫 万寿山上的李家村有一百多户人。 其中大半都跟李自成沾亲带故。 相对于常峁墕,这边的条件好太多了。 不光坡地较平,适宜开垦,而且村民们还佃种着山下黑木头河两岸的千亩良田。日子说不上好,但也不至于饿死。 那当初李自成他爹为什么要离开呢? 因为他爹是官军的养马户,后来把怀远堡的军马给病死两匹,赔不起就只能举家跑路了。 李自成给几家长辈各送了一匹布,给李过亲爷爷家多送了两袋米麦。七十岁的李守栋牙都笑掉了一颗。 和李自成关系近的、同辈亲戚多数都在四五十岁开外了,李自可、李自良等等。只有个两个比他小,二十四的李自甲和六岁的李自身。 李自甲抽空把堂兄拉到角落,鬼鬼祟祟一个劲问怎么发的财,能不能把他引上。 李自成搓着脖子上的诟伽问,“要入伙吗?” 李自甲把胸膛拍的咚咚响,“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那还用说!?九哥,你把我引上。” 李自成把一大坨诟伽搓成圆球弹飞,劝了句,“这买卖可不好干呐!” 李自甲甩了个小眼神,毫无意外的咧嘴一笑,“我懂!” 当晚无话。 第二天,李自敬、李过留下串亲戚,李自成和李自甲前往二十里外的怀远堡。 “九哥,咱买马做什么?” “跑得快!” 李自甲略一思索,恍然大悟,“有道理有道理!咱抢完就跑,谁也撵不上。” 随即他又出主意,“先抢川上的赵老财。球头子上个月还放狗咬我。” 李自成踹他一脚,“抢抢抢!一天到晚不学好!” “那咱干什么买卖?”李自甲站定,苦着脸疑惑了。 李自成笑,“当然是去地主老财家‘借’钱‘借’粮。” “嗨!” 李自甲一拍大腿,“哥啊,你跟小弟耍笑呢?老财凭啥借钱给咱?” 李自成举起胳膊握紧拳头,“凭这个!” “哎呀,那不还是抢么?净唬我。”李自甲被气笑了。 “屁!老子这叫替天行道,劫富济贫!” “好好好!咱劫老财的富济自己的贫!”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怀远堡。 怀远堡所在地,位处鄂尔多斯高原毛乌素沙地向陕北黄土高原过渡地带。西北部是砂砾草滩地,地形平坦开阔;中、东南部是突兀隆起的横山山脉地带,山大沟深,梁峁起伏。 宋代种谔说:横山延包千里,多马宜稼,人物劲悍善战,且有盐铁之利,夏人恃以为生。其城垒皆控险,是以守御。 宋代名将狄青也曾在附近屯兵驻守。 这里是北阻河套,南屏延乌,东控榆阳,西扼三边的兵家必争之地。 怀远堡位于芦河东岸山梁上,东距波罗堡四十里,西距威武堡五十里,北距大边长城二十里。至于跟前的二边土长城,几乎废弃了,也不必再提。 大边长城外是套虏地盘。套虏就是河套蒙古人,鄂尔多斯部。 怀远堡周长二里零一十七步,俱为砖包砌城墙、垛口,有楼铺十二座,建城门有三,东曰怀远,南曰柔远,北曰振远。 堡内屯驻军丁及守瞭军共七百三十九名,配马、骡、驼三百五十七匹,设操守、坐堡、守备各一员。 职责为守瞭巡防大边长城四十三里零三十七步,墩台二十七座。 原本规定是驻扎军丁三分屯田,七分戍守。现在倒有七八成的兵丁在种田——给军官和地主种田。 “塞上民田少而军地多。因循日久,俱为豪右所占。是以屯日益窘,军日益贫。甚至当军者无地,种地者非军,豪强侵霸以肥家,公私因是而交困。” 明初,朝廷给所有边军下拨的银子不过二十多万两;现在,几个二百万两都不够用,还拖欠不给。 结果就是“各军始犹典衣卖箭,今则鬻子出妻;始犹沿街乞食,今则离伍潜逃;始犹沙中偶语,今则公然噪喊矣。” 到崇祯年间,“饥军哗逃,报无虚日。” 这就是边军现状。 …… 李自成二人毫不费力就进了怀远堡,反正也没人把门。 今日守备老爷的母亲过寿,土地庙前唱大戏,围的人山人海。 李自敬找了好半天,钻来钻去才把白鸠鹤拉了出来。 白鸠鹤是李自甲堂姐夫家的女婿。① “姐夫,这是我九哥。你们小时候还一起放过羊,记不记得?” 记得个锤子。 李自成五岁前在怀远堡放羊,那时白鸠鹤才三岁。之后李自成去当和尚,两人再没见过面。 白鸠鹤热情招呼道:“哎呀九哥,好久不见。我说今早怎么左眼皮一直跳呢。走走走,回屋里坐。” 进了破土房子,李自成送上一匹棉布,白鸠鹤老娘笑得露出了大板牙,他女人也美滋滋的要张罗着烧水,又去找邻居借茶叶。 客套完,开始说正事。 听到李自成想买两匹战马,白鸠鹤犯愁了。 “九哥来晚了。要是去年的话还能通融,眼下堡里就剩八十九匹马了,守备不敢再往外放。” 战马哪去了? 崇祯元年一年之间,宁夏倒损战马七百余匹;固原倒损战马二千五百四十五匹;延绥倒损一千八百一十七匹…… 至于怎么倒损的,可能是冻死的,可能是病死的,也可能是饿死的,还有可能是被倒卖了。 白鸠鹤既然收了一匹布,自然要负责到底。 他琢磨了下说道:“九哥能等住的话,小弟可以到边外找鞑子弄马。” 弄,当然不是抢或偷,是拿铁锅布匹茶叶去换。 明末之所以裁减克扣拖欠边军粮饷,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有文官说边军多违规和蒙古贸易,生活还过得去。 拿陕西三边来说,蒙古人不时入关打草谷,边军每年也定时出长城赶马、打帐、烧荒、捣巢。可是两伙人打完之后该做生意继续做。两不耽误。 李自成没法嫌弃矮小如驴的蒙古马,因为大马也没处找去。 当初汉武帝为了得到大宛马,不惜动员巨大的人力物力,发动万里远征;唐代也还注重军马的谱系控制,以长期保持优良种马。 宋代后马种就不行了,黑锅要让儒家背。那帮人说回马杂交有悖人伦,彻底毁了中原育马。 李自成问:“要多久?” 白鸠鹤回道:“短则半月,长则一月。” 主要是骚达子一天到晚瞎溜达,不好找。 李自成想了想,摇摇头,“等不起。” 他手上现钱不多了,要尽快劫个富补充一下。为持久计,又不能找跟前的土豪,跑远的话没有马匹不方便。 白鸠鹤摸了摸下巴,又提议,“波罗堡的马匹还多着,小弟可以找熟人引荐。就是价钱……不是咱自己地盘,不好说。” 李自成撩起衣襟,露出吊在腰带上的小布包,“只要马好,银子不是问题。” 白鸠鹤一拍腿,“成!咱这就走。” 带上几个黑面馍馍,三人随即动身赶往波罗堡。 路上,白鸠鹤开始拐弯抹角打听买战马原因。 因为要是骑乘代步,驴子划算;驮东西拉车,骡子更合适。 马这种牲口难伺候,李自成又指明要战马,这就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了。 李自成没瞒他,直接说要干没本钱的买卖。 白鸠鹤听了也不惊诧。这年头小土匪大流寇多了去了。 “九哥,也就是我老母亲身体不好,走不开。不然我就跟你干了。我有个兄弟日子过得挺难活,你看能不能把他引上?给口饭吃就行。” “没问题!能让白老弟开口,那指定是条好汉。” “九哥敞快!那后生骑马射箭样样拿得出手,现下在大边轮班,回头我让人把他叫回来。” 三人下了山,抄近路钻山沟而行。 如果在正常年景水势足,可以直接在芦河搭船,顺流北上进入无定河,再飘二十里就到。 没水就只好走旱路了。 ------------ 第16章 般若波罗蜜 波罗地名是引用梵文“般若波罗蜜”,到达彼岸的意思。 波罗堡位于无定河南侧黄云山上,依地势而筑,系极冲要地。 围墙高三丈五尺,超过了米脂县城。在南门外还筑有一座小瓮城。 堡内建有延绥镇中协参将府,屯驻军丁近千。 波罗堡不仅是出入蒙地的要道,而且附近有煤矿、碱场等多种产业,同时本地陶瓷又远销蒙古宁夏延安等地。 堡内外光是庙宇就有二十多座,繁荣可见一斑。 时已后半晌,李自成三人在无定河边的接引寺稍做休息,开始上山。 进入波罗堡,李自成和李自甲找了家上档次的饭馆坐定,白鸠鹤去寻熟人。 他很快就把胡茂祯带来了。① 李自成起身招呼,“胡兄弟快请坐。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胡茂祯抱拳客气,“有劳李哥破费。” 嘴上客气完,嘴下就不客气了,这年头舔干净盘子不丢人。 四人吃饱喝足,谈起了买马的事。 蒙古马进价上等者银八两,中等者七两,下等者六两。边军转个手,上等马要二十两。 胡茂祯抹了把油嘴,“……至于堡内军马,李哥又要挑好的,那最少三十两。” 白鸠鹤不由抱怨道:“胡老弟,我九哥是自己人,你可不敢糊弄。” 胡茂祯赔笑,“二哥,你也是行伍中人,小弟哪敢乱开价?要是外客,就算给四十两银子也未必能拿下……” 上等马每天的口粮十五斤苜蓿草料就不提了,最少还要多加五斤粟五斤豆俩鸡蛋,比人吃的都好。本钱下的狠,自然卖的贵。 何况是训练好的军马。 马这玩意儿胆子小,容易受到惊吓。 路边杂草随风摆动,或是吹来点杂物都可能导致马匹出现应激反应。 拿骑射来说,骑兵在马背上不断变换角度、位置,甚至弓箭撒放时的响声都可能惊到马。 更别说听到枪炮声了。 战马在沙场上出现那种情况是什么后果? 所以一匹合格的战马,除了必须具备强壮的体格之外,还需要克服天生的胆怯弱点。要对诸多外界干扰因素视若无睹。 而且骑兵作战时,还需要马屁慢步、快步、跑步、袭步等;可能双手要紧握兵器而无法持缰,只能通过双腿、腰部动作、口令等来对马进行掌控。 在复杂的战场厮杀环境下,战马甚至要做到受伤仍然继续坚持战斗。 雄马还要阉割,不然敌人拉几匹漂亮小母马一勾引,玩完。 以上种种,普通马匹不经过刻苦调教根本达不到要求。 总之,培养一匹合格战马成本巨大。 白鸠鹤边军出身,自然明白这些,但是该还价还是要还价的。 “胡老弟,我九哥这次虽然只买两匹,不过以后绝对是几十上百的要。这买卖有的做,你再让一让。” “这样吧,三位哥哥随我到马场看看,选定了咱再说价。” 胡茂祯也无奈,他一个小卒,就算不抽一文钱好处,马价也降不下来多少。 几人动身下山。 越沟翻山,大家都累出一身白毛汗。 休息时,胡茂祯指着大路深沟说道:“有朝一日我要发达了,把这些沟都给它填平喽!” 李自成笑道:“兄弟好志气。真有那天,我打算先在无定河上修它十座桥。” “还是李哥实在。” …… 藏梁墕有座磨旗墩,站在烽火台上能遍观方圆几十里,隐约还能看到东北边的榆林城。 墩底有处长宽七八里的涧地,是天然草场,放马的好地方。 胡茂祯找到上官沟通,很快就牵来十几匹军马。 “客人看这匹,肥而见骨,瘦可见肉,马龄六岁……”马倌孙喜策卖力介绍起来。② 李自成摸着腰包,最后忍痛含泪买了三匹中马,花费白银七十两。不配马鞍,赠送一只小羊羔…… 巅峰时他有近七百两现银,这下只剩八十两。 夕阳西下,今天赶不回怀远堡了,众人转归波罗堡暂住。顺便去买三副马鞍配上。 胡茂祯不辞劳苦,非要请几人去烂大院找媳妇。 李自成借口婉拒,把小羊羔送他,又丢给五两银子了事。还跟他借了三副铺盖卷——客栈不提供。 波罗堡内也没像样客栈,一间大通铺,炕上能躺十个人。 李自成同房住了伙老西儿。 沈本升年过五十,洪洞人。祖上盐商出身,开中法败坏后另谋他业。粮行、皮毛、银号、印局等多有涉猎。 但是人要走起背运挡都挡不住,放屁都砸脚后跟。 前年中,西迁的林丹汗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击溃了归化城(呼和浩特)的土默特部。跟卜失兔做买卖的沈老汉倒账了。 去年初,鄂尔多斯部的济农(亲王或副汗)被林丹汗废了。沈老汉又一笔买卖倒账。 去年秋,五十多船从蒙古南下的皮毛在黄河里倾覆。沈老汉欲哭无泪。 上个月,马守应、八金刚、上天猴等部农民军窜入山西,沈老汉在洪洞县的大本营被洗劫一空。 这下彻底歇菜。 大小股东们无力垫资,各地十几家商号只能陆续清盘。 这年头商号是无限责任,店倒账不倒,应收账款能不能回来另说,自家欠的债务砸锅卖铁也要赔上。 沈老汉刚在波罗堡清完账,接下来还要上榆林,上京城清帐。 用他的话说,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个诚,不然谁信你? 诚可不代表不黑。 比如,沈老汉家的印局,放款无需抵押,仅凭借款人信用。 借贷一般按日或者按月计息归还,有的朝借夕还,有的十日或三十日归还。 每归还一次,盖一次印,故名“印子钱”。 由于这种放款不用提供抵押品,只要答应说什么时侯归还,到期还款就可以了,所以也叫“应子钱”。 放款对象多为候选官吏和商人。 候补官吏在京期间往往一住几年,时有招待送礼、交际应酬,用款甚多,囊空金尽后只得向印局借贷。 “遇选人借债者,必先讲扣头。如九扣,名曰一千,实九百也。甚至有倒二八扣者。扣之外,复加月利三分。” 三分利是大明律规定的,“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治罪。”各地商号都能遵守。 借一百两银子,一个月后还,连本带利,应该还一百零三两。若一年后还,连本带利就是一百三十六两。不管时间多长,不能将拖欠的利息变成本钱计息。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扣头应运而生。 要是看你还款能力有限,比如借银七百两,给你按四扣三分行息。即借款契七百两,实际到手二百八十两。到期按本金七百另加利算。黑不黑? 印局除抽扣头、收取高利外,有时甚至跟随贷款官员赴任讨债。 故有人写诗说:利过三分怕犯科,巧将契券写多多,可怜剥削无锥地,忍气吞声可奈何? 这还是有门面的钱庄、印局,其他私人放债五分利是普遍行情。甚或有加一钱的。 此外利滚利的高利贷也不少见。 钱庄放贷要看对方有无还款能力,并不是谁想贷就能贷。所以也就才有私贷、高利贷的横行。 高利贷不好干,因为收账可不容易。几乎每个月都有若干贷方和借方被打死。利率越高,贷方的死亡率也越高。 用沈老汉的话说,“反正还不起,迟早被逼的家破人亡。那不如和催债的拼命算了。弄死一个够本,弄死两个还赚一个。” 扯远了。 如今商贸能不能薄利多销呢? 那不行。 比如贩运皮毛,路途遥远,交通难行,再加上各种天灾人祸,薄利的遇上一次意外就倾家荡产。 另外,此时大宗商贸别说预付款,连现款现货都不可能。先货后款才是常态,账期漫长,有拖一二年都收不完。资金挤占严重,呆坏账比例高。 还有比如印局放款,又没抵押物,贷出去能按期收回六成就算好的,薄利哪能维持住。 经商成本太高了。 李自成跟沈老汉攀谈半宿,算是加深了对现今商业的了解。 “老沈啊,当铺买卖你做不做?” “咋不能做,请个朝奉就能开起来。小兄弟有意思?” “我缺钱,有些东西要出手。” “啥东西?有多少?” “金银首饰珍珠玛瑙人参鹿茸之类……数量说不准,每次值银几百两几千两不等。” 沈老汉眼睛一亮,小声来一句,“赃物打七折。” “奸商!” “嘿嘿,担风险嘛!” “苏三离了洪洞县,将身来在大街前……越思越想心头恨,洪洞县内就无好人……” 六年前,冯梦龙出版《警世通言》,不过苏三应该还没被改编进戏曲里。 李自成果断盗版。 可是沈老汉不乐意了,听完之后气得胡须乱颤。 “你这后生相貌堂堂,唱的也好,可怎么尽扯淡哩!凭什么洪洞县里无好人?!” ------------ 第17章 想当皇上就得敢弄娘娘 第二天,李自成跟沈本升约好计划,暂且分别。 胡茂祯送三人出了波罗堡,顺道带着参观了隔壁的凌霄塔、睡佛寺。 庙里香雾缭绕。 老百姓日子过得苦不拉几,拜佛倒是勤快。 人们做了好事总想让鬼神知道,做了坏事总以为鬼神不知道,太让鬼神为难了! 出了庙,李自成远眺无定河对岸,蜿蜒的长城就在北面。 “边墙离这里多远?” “过了河还有八里地。九哥,我那兄弟就在附近,要不去溜一圈?” “行啊!省的再跑一趟。” 李自成刚好也想见识一下万里长城。 告别胡茂祯,三人下山过河。 河边有座尼姑庵挺热闹,平日供往来客商歇脚,还有水磨免费供农人使用。 这边基本没有高山了,大路坦途正好策马扬鞭。 先沿河西走,直到怀远堡巡防地界,三人掉头向北。 抵达边墙后,李自甲留下看马。白鸠鹤在前开道,李自成毫不费力就登上了边关重地。 举目远望,风景这边独好。 所见并不是千里大漠。 一马平川处,大片草地里间杂些砂砾。 早前长城外芳草依依,树林子也很不少。百年防虏下来,几乎都被边军烧光了。 黄河几字弯内多好的养马地,更别说还有富裕的河套。 河套南望关中,控天下之头项。 河套安,天下安;河套乱,天下乱。 西套不用说,塞上江南,大明有分封庆王在彼,也是宁夏镇驻地。 前套就可惜了。 东胜卫(约鄂尔多斯东胜区)内迁后,俺答汗在嘉靖中期进驻丰州川(呼和浩特一带),筑城垦荒。鼎盛时有良田万顷,汉民十余万。 后套那边虽然黄河还没改道,但是开荒种地养活一万军队轻轻松松。 而且三套之间有黄河水路相通,调兵、运送物资都非常便利。 可惜,这么好的地方被大明弃之敝履。 个中原因是本糊涂账。 有个说法是明初没人。不光蒙古人稀少,汉人数量也严重不足,河套千里无人烟。那还守个锤子的边,垦个锤子的荒。 明朝疆域彻底退到长城一线。 后来朝廷也有“复套”提议。 尤其在嘉靖年间,为此事还罢免了三位巡抚又斩了一个兵部侍郎。 只是因为前者反对出兵河套,而后者极力主战,最后四人都没落个好下场。“复套”不了了之。 其实到了明末,蒙古人也没啥战斗力了。 去年十月,套虏干儿骂联合海西蒙古(青海)银定、歹成两部大举进犯宁夏。 干儿骂是真的秀,身批金龙盔甲,胯下红沙战马,骚包的不知自己姓啥了。 一骑当先就要找明军主将单挑。 宁夏总兵尤世禄可不惯着他,一铁简将之击落马下,然后斩首、剥盔甲、抓红沙马,得胜而还。 此战蒙军被斩首上千,惨的一逼…… 没有同水平的敌国外患,就会像大明和蒙古那样陷入比烂泥潭。菜鸡互啄。 进入火器时代,草原老乡们唯一结局就是“能歌善舞”。 战马有食草动物的本性,受惊容易乱跑。蒙古骑兵冲锋碰到火器齐射,大部分战马会掉头四窜。 尽管草原战士弓马娴熟,但他们是部落制,大战都是临时召集,几乎谈不上什么组织性纪律性。 蒙鞑又不擅长列阵;对射中蒙古轻甲骑射也不是明军佛郎机和火铳的对手。 只要让边军吃饱饭,将领再稍微负点责,蒙鞑真的不足为虑。 十年前,萨尔浒战后,还是大明盟友的林丹汗曾往建奴处送信。 他自称“四十万蒙古之主”,要求“水滨三万人之王”努尔哈赤无条件释放内喀尔喀台吉和科尔沁台吉,并警告建奴不得冒犯林丹汗所保护的广宁城。① 气焰十分嚣张。 然后林丹汗很快就要被打得屁滚尿流。而彼时建奴超过三分之一旗丁无马,火器也近乎于无。 其实可以说建奴才是大明最强兵,因为两者几乎一脉相承。要再配上火器……唉,可惜了“我大明天下无敌啊!” …… 李自成看着大好山川一时兴起,借了兵器,让边军开了门,骑马跑出去撒欢了。 什么打浪、压浪小意思,马上劈斩,射箭、倒立,马背超越等等信手拈来。。 边墙上士卒们轰然叫好。 草丛里忽然冲出一只兔子,李自成张弓搭箭。 “嗖!”“嗖!”“嗖!” 三箭杀俩兔。 李自成驱马回转,欠身把兔子捞起。 行云流水的动作又博取墙上一阵欢呼。 白旺好奇道:“兄弟,那后生从哪冒出来的?”② 白鸠鹤比了个手势,“干这个买卖。” 他又转头道:“你不是早想入伙么?机会来了。” 谷可成攥紧拳头喜道:“总算能脱离苦海了。”③ 三人正私聊着,附近人群突然大哗。 白鸠鹤急忙抬头一看,墙外远远奔来五六骑。 他赶紧招手喊道:“李哥!快快快!套虏来了。” 李自成已经注意到了,他也没必要逞强,拍马回城。 城墙上一阵骚乱。 套虏五骑直奔墙下,一字列开。 中间大汉叫道:“喂!兄弟!我们官儿让打听一下,你们墙里近来车马昼夜不断,要做甚哩?” 有位把总回道:“透你某!总兵攒运粮草,要调千军万马搜套打你帐房。” 大汉急忙摆摆手,“林丹汗来了,套内多多鞑子有哩。打不得,打不得。” 他又说道:“兄弟榆林人,同是老乡,劳烦大人换一张弓来,我好带回去做信物。” 把总答:“透你某的榆林人!投降过来有馍馍吃。” 大汉笑道:“驴求子唬鬼哩!你家米汤能喝饱么?草原上自在好过,老子才不投降。” 这时白鸠鹤一拉李自成,小声说道:“都司来了,这里不好待,咱先撤。” 谷可成光棍一条,找了个相熟伙计送上野兔,耳语几句,直接当了逃兵。 离开长城,白鸠鹤回了怀远堡,李自成三骑径回李家村。住了一晚后返回常峁墕。 傍晚时分,李自成等人刚上了山,七八个老汉一窝蜂跑来迎接。 李诚当先叫道:“黄来娃,你可回来咧。” “出事了?”李自成有些慌。 “那个……也算吧……” 明初,米脂县内编户十三个里,嘉靖时人逃地荒,遂合并成五个里。 这也能看出米脂有多穷了。人家江南海盐县有一千六百一十个里。 每里辖村不等,各设里长。 里长的主要任务是征收赋税、征发劳役等,辅助官府办差。 大旱之年,你就是把老百姓逼死也收不到几粒粮,可是县老爷不管。 里长完不成任务枷号伺候。 所以双泉里前任里长刚干了三个月,就于十天前举家潜逃。 这下炸了锅,双泉里又没了主心骨。 深沟大山里的老百姓能有多少见识?他们进一趟县城都能吹嘘半年。所以李自成这种当过驿卒的就算能人了。 然后各村凑了一群老汉前来恭请李自成出任里长。 “多大个事,里长我当了。”李自成欣然答应。 众老汉齐声称善。 然后他们开始抹着眼泪诉苦。 村里多么多么困难,谁家逃荒了,谁家饿死人了,谁家借了钱还不上被打断腿,谁家卖闺女卖媳妇了等等。 翻来覆去就是一个意思,今年夏税别指望了。 黑锅你背,送死你去。 届时里长老爷乖乖到县衙蹲大牢去吧。 哪怕今年天时气候好得不得了,里长也不可能征够赋税。 双泉里辖七十二自然村,额定税户六百三。现在仅存二百八十一户。 可是衙门不管你实际有多少户,就算死的跑的只剩下一户,你也要交齐六百户的税。 “留者输去者之粮,生者承死者之役。” 里长面对的是必死局面。 众老汉对李自成一通恭维,心满意足地离开。 窑洞空了下来。 李自敬开始不停抱怨二哥脑子进水,怎么能胡乱答应当里长?分明是自寻死路。 李自成训道:“就你牢骚多,滚去做饭。” 李自敬耷拉着脑袋出去了。 这后生不行,将来之所以被推为大顺皇帝,只因为他是李自成亲弟弟。老李没儿子,兄终弟及是传统做法。 当时众将都推举李过,可是他谦让不干。这样大顺没有主心骨,一下就四分五裂了。 李过开口问,“叔,有主意?” 李自成盘腿坐在炕上,“这人呐,想当皇上,你就得敢日娘娘!活儿还没干,先担心出事儿,那不如在家等着饿死。区区一个里长都担不起,以后怎么干大事?” 李自甲赞道:“就是,我哥本事大着呢。咱们往后指定顿顿吃馍。” 谷可成犹豫了下,进言道:“哥,要是缺人手言语一声。小弟最少能拉来二十个青壮。” “不急。咱先谋划好了再说。”李自成心中有数。 ------------ 第19章 迷途羔羊 第18章,换个活法 天蒙蒙亮了。 李过独自骑马上路,进县城去给新里长报名,顺便找袁宗道打探下有啥新消息。 李自敬继续看守老宅,李自成带另外两人前往根据地。 西山茆上的二十几孔破窑洞收拾一新,枣树挂绿,生气旺盛。 李自成刚夸奖刘宗敏几句,转头看到了扁下去的粮袋。 “我透!你们才几个人?四天就吃了一袋面?” 其他人都有些不好意思,默默低下了头。 刘宗敏搓着手憨笑,“白面就是好吃。” 这几天众人吃得好睡得香,有李满天带着三个娃吹拉弹唱助兴;有高桂英、月娥母女浆洗缝补衣服,小日子美得很。 张鼐端出个盘子,“爹,给你留了羊肉扁食。” “娘的!你们还买了羊?”李自成嗓门大涨,急的直跳脚。 刘宗敏慢慢往后挪着步,解释道:“就那个李诚嘛,家里穷的揭不开锅,给他换了些小米。”. 此时李自甲眨眼间已经干掉半盘饺子,“哥,真好吃!过年都吃不上。” “……”李自成无话可说。 养几口人容易嘛! 刘宗敏退到了马匹跟前,摸了摸鬃毛,“服了,还是我哥能耐。” 他说着话就抓住了缰绳,抬脚踩住马镫就要往上翻。 “咴儿咴儿……” 战马甩甩头,倒退了两步,把刘宗敏摔倒在地。 “哎呦……” 观众们大笑。 “老子还就不信了……”刘宗敏的倔强。 “不会骑就别瞎逞能!”李自成制止。 遭一下马蹄,闹不好要骨折的。 张鼐请战:“爹,我会骑驴。能不能试一下?” 李自成不耐烦道:“一边待着去。还有,往后别爹爹爹的乱叫。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 张鼐挠挠头,不敢言语了。 旁边的李慧梅捂嘴偷笑。 “都别闲站着。谷可成去吃饺子;刘宗敏带人去把后面那些抛荒地开出来。” 李自成安排完转身回了窑洞。 高桂英伺候着把笔墨纸砚准备好,老李提笔写下四个大字——步兵操典。 …… 傍晚时分,李自敬跑来了。 “哥,艾举人送了二百两银子……” 艾诏老爹准时驾鹤西游,前次在粹芳斋聚会的士子们闻听既惊又喜。 李半仙的话果然应验了。 这也意味着他们前途光明。 艾毓初亲自带着银子绸缎上常峁墕“访仙”。 李自敬推脱兄弟出了远门,东西收下。驮驴也顺便笑纳。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李自成正愁没钱花呢。 …… 初四,李过迟迟未归。 初五,还是没影。 李自成不淡定了,打发刘宗敏进城探听消息。 初六、初七又过去了,再次人毛全无。 李自成愁的不行,带齐刘芳亮、袁宗第、高一功、谷可成几人就往县里跑。 没想到在半路遇上了那俩货。 李过、刘宗敏二人骑着马唱着酸曲,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 李自成怒道:“让我怎么说你们?尤其是刘宗敏,打听个消息,不管情况如何,要赶紧回来吱一声。这把人等的心焦!” 刘宗敏辩解,“县城许进不许出啊,我也没法。” 前几天李过刚进城,农民军紫金粱与混天王两部陆续从米脂门口北上,搞得人心惶惶。 县城自然戒严了。 刘宗敏还是凭人头熟,坐吊篮上的城墙。再想出来可就难了,所以耽误了两天。 李自成对这个榆木脑袋无语。铁匠毕竟不是侦察兵。 刘芳亮提议道:“哥,要不咱也去入伙吧?” “不行不行!那伙人不成事,没前途。” 李自成在没有拉起自己的队伍前,不可能投奔别人。 他知道,紫金粱、混天王这是混不下去了,月底就会从神木窜往山西。 毕竟陕西边军也不是白给的。今明两年,陕西各家农民军死的死,降的降,要不就是过黄河避风头。 李自成打算先低调练练兵再说,不好冒然起事。 李过又提起县衙催促赔偿驿站那三匹马钱。 李自成不屑道:“工食银都欠着不发,马钱急什么?理他个求!” 众人回转西山茆。 接下来几天李自成忙的团团转。 编训练大纲,设计衣服、军号、旗帜、枪械……眉毛胡子一把抓,乱七八糟的没个重点,自己也搞的头昏脑涨。 操之过急了。 李自成干脆丢开杂事,静想了一天,慢慢才理清头绪。 三月十二日,田见秀姗姗来迟。 他小儿子不幸夭折了,众人安慰一顿。 李自成也终于想起要给他们开个会了。 荒原上。 李自甲、李过、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谷可成、田见秀,高一功八位骨干围坐一圈。 李自成抽~出花马剑插~进土里。 “今个把大伙召集起来谈谈心,要把一些话说明白。往后愿意跟我~干的,咱们是兄弟;想退出的,奉送盘缠,再见面还是兄弟。” 刘宗敏起哄道:“胡求扯!不愿干来这里做什么?你是掌盘,你发话我们干活就完了。” 李自成抬手指点,“你站起来。” 刘宗敏看大哥表情严肃,也不敢嬉皮笑脸了,尴尬的站起。 李自成继续道:“承蒙众位兄弟看得起,我有几句话要说在头里。大伙若做不到,请另投别路。” “首先,咱们这伙人要干什么?你们记住了,不是抢钱抢粮枪娘们儿!” “……” 众人听迷糊了,面面相觑。 钱粮你不要,美女你也不要,你要什么啊? 啥都不干,那把我们聚起来干个求啊! 刘宗敏欲言又止。 李自成大手一挥,“我们要革命!” 接下来他长篇大论详细阐述了什么是革命,为什么要革命,怎么革命。 《周易》: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故更替朝代,谓之革命。 既然大明喂不饱老百姓,又杀不光老百姓,那么大明不亡,“流寇”不灭。 刘宗敏貌似听懂了,举起拳头大叫:“造~反有理!革~命无罪!杀去京城!夺了鸟位!” 他双~腿早已站麻,喊完口号顺势就要坐下。 李自成喝拦一声,“你!站着!” 那后生野性难服,要好好敲打。 刘宗敏吊起苦瓜脸,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 李自成继续说道:“咱们革命军的路线是依靠贫农、雇农,联合中农,限制富农,保护中小工商业者,消灭土豪劣绅!” “革命军的纲领是消除内乱,剿灭鞑~虏;平均地权,济穷抑富;推翻腐朽大明,建立士农工商一同参政议政的抿~主帝国。” “革命不是儿戏。既入革命军,需牢牢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一切行动听指挥;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一切缴获要归公。 说话和气;买卖公平;借东西要还;损坏东西要赔;不打人不骂人;不损坏庄稼;不调戏妇女;不虐~待俘虏。 李自成又是一通长篇大论。 “……先说这么多吧。” 听众们一愣,随之开始互相眨巴迷糊眼。掌盘刚才说了些啥玩意儿? 谷可成小心翼翼问,“哥,咱这就要杀官造反啦?” 他原本只想打家劫舍来着。 李自成笑,“怕了?咱们安分守己,官府就耍横,就要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可咱们一旦敢拼命,官府算个求!” “当然,眼下时机未到,不能公然举旗。” “兄弟们,日子难过啊!看看你们自己,再想想亲戚邻里,哪个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生活猪狗不如。”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白了,革命就是要换个活法,那就要拼命!” …………………… 感谢大佬硬玉、宅猩猩打赏支持 …………………… 第19章,迷途羔羊 革命爆发的前提条件有两个—— 第一是朝廷无法正常统治。 具体表现为对基层失去控制、腐败严重、内斗严重、外部威胁严重。 第二是老百姓无法正常生活。 表现为谋生困难、上升希望被阻断。 如果以上条件全都具备,革命成功轻而易举;具备大部分,革命道路会有些曲折,但前途是光明的。 大明如今就是一艘破船,覆灭是迟早的事。 李自成为了坚定他们造反的心,苦口婆心,说得唾沫横飞。 “……” “好汉死在阵上,赖汉死在炕上。” “靠父母你最多是王爷,靠女人你最多是驸马。你有这样的父母和女人吗?没有。但是靠自己,你他吗就是个叫花子!” 众人笑。 “眼下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是向土豪大户‘借钱借粮’;第二条是大家散伙;第三条是饿死。第二和第三条都不好,只有第一条路可以走。” 终于说到大伙感兴趣的内容了。 “哥,咱先找哪家‘借钱’?”李自甲跃跃欲试。 李自成道:“兔子不吃窝边草。稳妥起见,最好选在七八十里外比较合适。谷可成,回头你打听一下怀远堡以南以西有哪些为富不仁的大户。咱不打无准备的仗。合计好了再动手。” “大哥,你瞧好吧!包在我身上。”谷可成一脸小兴奋。 他们听不懂革命大道理,只有“借钱借粮”才接地气。 随后众人分头行事—— 谷可成和李自甲带着十两银子经费前去踩盘; 刘宗敏和李过带二十两进城找兵器串联人手; 高一功也带几两银子回壶芦旦提前招呼小弟; 田见秀和袁宗第带着二百两银子启程去西安。 因为李自成给西安的汤若望写了一封信。 内容无非是些恭维敬仰的话,并祝贺西安第一家教堂开张。 顺便让他帮忙采购一批望远镜、怀表过来。 江南的孙云球现在才两岁,没空研究光学问题——倒是有人用水晶磨眼镜;广州苏州南京等地也还没发展钟表业。 其实望远镜、怀表都是次要的,李自成随便动动手就能造出先进一百年的同类品。 重要的是跟汤若望搭上关系。 他的徒子徒孙大多数既通西学,又是科举出身,妥妥的文理全才。如果能把那伙人争取过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李自成本来还想送汤若望一副油画自画像,以便显示功底,但是调配颜料比较麻烦,一时半会儿弄不好。 信件末尾,李半仙再次发挥神棍本事,直言汤若望必得朝廷看重,今年秋天就会被召入京城编修历书。 并且还告诉他,欧战将会继续打十几年,最后以哈布斯堡王朝战败结束。 诱饵送上,就看老汤能不能上钩了。 汤若望接信自然大喜。 他没想到陕北穷山沟里还有迷途羔羊,而且这头羔羊还颇有家财,或许又是一位类似王徵的人物?能不能也资助开办座叫堂? 那当然不能放过。 汤若望当即派出洋鬼子曾德昭、二鬼子瞿式榖回访。 一路风餐露宿。 结果等二人爬上常峁墕,乍见李自成,心凉了半截。对方居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里长。 住着寒酸的破窑洞,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粗麻布衣。 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前来拜会的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泥腿子。 二人不由泄气。 对了,门口还贴着一副不伦不类的对联,让人摸不着头脑。 上联:横眉冷对千夫指 下联:俯首甘为孺子牛 没有横批。 寒暄几句,李自成热情的把俩鬼子迎进窑洞,故意转头看着墙上新挂的题幅。 他叹气道:“空有一腔抱负,如今也只是一介草莽匹夫。身单力薄,举步维艰呐!” “李先生年少有为……” 鬼佬一边客气一边转头看去。 绢纸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一副大字—— 与与与 人地天 奋奋奋 斗斗斗 其其其 乐乐乐 无无无 穷穷穷 “何为奋斗?” “夫以五千之卒,敌十万之军;策罢乏之兵,当新羁之马,如此而欲不亡,非奋斗不可!” “好一个奋斗!”二鬼子拍手赞赏。 李自成又眉飞色舞道:“老师教过我一句话,人生斯世,无在而不须苦战奋斗。不解苦战奋斗者,无生存之希望者也。” “说的好!名师出高徒!” “老师还说,所见大则所志大,所志大则所学大。所思大,所为大,斯为大人矣。” 泥腿子居然能说出这番话?! 然而这还不算啥。 令葡萄牙鬼子惊掉下巴的是,对方一个乡下里长居然对欧罗巴局势了如指掌。 瞿式榖也万万没想到,穷山沟里竟然还藏了这么一位人物。 他出身官宦之家,爷爷曾总校《永乐大典》。 他爹更是个“人才”。 他爹的哥哥娶尚书之女为妻,因父去世暂未同房。结果他爹就跟嫂子勾搭上了。 他爹被赶出家门,无处可去,听说洋鬼子会炼丹,遂跑去拜师利玛窦。 仙丹自然没炼成,他反倒学会了欧几里德的几何学,还翻译了一卷《几何原本》。①《几何原本》牛X在公理-证明-定理体系的出现。后世科学都是以这个理论系统为框架建立。 瞿式榖三叔也是迷途羔羊,官至江西参议。 三叔儿子则是钱谦益的学生,位居户科给事中。一年前遭温体仁、周延儒等排挤,师徒俩同遭贬削,继而回老家盖园子去了。 李自成学识渊博,谈吐不凡,曾、瞿二人也就放下成见,彼此相谈甚欢。 瞿式榖得遇知音,跟李自成谈天文聊地理,乃至琴棋书画,相见恨晚。 这一日聊完时局,他不由感慨道:“中国居亚细亚十之一,亚细亚又居天下五之一,外面如赤县神州者且十其九。而世人井蛙观天,胥天下而尽斥为蛮貉,可叹可悲。” 李自成趁机说道:“所以,当今之世非革命不可。” “何为革命?” “除旧布新,战天斗地,谓之革命。” 瞿式榖想了想,摇了摇头,叹口气不言语了。 两个鬼子盘桓几日,临走之际,李自成又给他们拿了五十两盘缠。 顺便托他们给西安府的王徵带了一封信。 王老汉参加会试十次才中了进士,当时刚入教,高兴的说“今日登第,皆天注之赐”。 老王也算个人物,学识渊博,有“南徐(光启)北王”之说。登州之变时他被俘,孔有德放他回家,到李自成破西安,绝食死。 给他的信件,内容不外乎又是装神弄鬼—— 明年二月复起,小心孔有德。 断了一枚钉子,掉了一只蹄铁;掉了一只蹄铁,折了一匹战马;折了一匹战马,死了一个将军;死了一个将军,打了一场败仗;打了一场败仗,亡了一个国家。 王老汉看罢信后一脸迷茫。 他明年二月丁忧服满,出仕做官说得通。但孔有德是哪个? 什么钉子将军亡国的又是啥意思? 王老汉自然不清楚,他去登州没几个月,就会有一只鸡引发了血案。 大明帝国毁于“吃鸡”! 且不去管王老汉了,李自成继续操练兵马。 “齐步……刘宗敏不要抢口令!都有!齐步~走!鸭儿耶鸭儿耶……” “李自甲!你腿抬那么高要打肥鸡啊!” “鸭儿耶鸭儿耶,左右左左右左……” “立~真!” “想要砍妻!小碎步给我跺起来!注意间距!田见秀,别把孩子挤出去!” “向前~看!” “稍息!” “讲一下!” 李自成看着凌乱的脚步,叹气,“不是教过了么,讲一下就是立正。老子要讲话你们当然要立正倾听。再来一遍……立正……稍息……讲评!” “谷可成做的不错,值得表扬。动作要领都记好喽,自己下去多练练。” 终于结束了,喽啰们松了一口气。 要是能选择,他们情愿去砍人都不想训练了。单双杠那些玩意儿倒是好玩,站军姿可难受。 刘宗敏吵吵道:“大哥,你是没看见,谷可成都练魔怔了,从早到晚一有空就转来转去。” “小弟也不知咋回事,反正就觉得越练越上瘾,一刻都停不下来。” 谷可成心里美滋滋,脸皮上倒有些不好意思。 李自甲抱怨道:“哥啊,这操练太费鞋了,你看……” 李自成懒得看,一摆手,“自己打草鞋去。还有,奖励谷可成一双千层底。” 谷可成喜的抓耳挠腮。这辈子还没穿过那么好的鞋。 张鼐叫道:“干爹,我要练好了有没有布鞋。” “有!练得好了都有奖。” “来,再唱个《军纪歌》就解散。”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预备~起……” ------------ 第20章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琅琅上口,又把军队纪律、和百姓的相处方式说得通俗易懂,是首不可多得的教育用军歌。 唱完歌稍作休息,李自成又带着喽啰们开始做常规热身。 手腕、手臂绕环,然后是扩胸振臂,接着是格斗式转腰,最后是提膝。 李自成还给众人讲解一番训练要点,力量、速度、柔韧、耐力、敏感等各方面。 乱七八糟的新花样让众小弟听的云里雾里。 接着打完两套军体拳,李自成说道:“功夫是杀人技,不是小孩儿打架,是要分生死的。马虎不得!平时多流汗,战时才能少流血。” 刘宗敏起哄道:“谷可成,再去跟大哥单练一回。” 谷可成急忙后退几步,连连摇头,“可不敢了。” 众人大笑。 前两天李自成戴着拳套都把他打成猪头。 李自成练了三十年散打、拳击和摔跤,眼前这几头蒜一起上都不是他对手。 刘芳亮叫道:“哥,你就别藏私了。军体拳先放放,直接教大伙一套无敌神拳吧。” 李自成道:“哪有什么无敌,贵在坚持。说白了就是每月练十天的打不过天天练的;每天练半时辰的打不过练三个时辰的。就你们这点水平,离学拳还差的远……要不等干完这趟买卖先传你们一套黑龙十八手。” 李自甲砸着嘴,“我哥的花样就是多,马步推砖、弓步推掌还没练完呢。” 李自成笑道:“说到底其实用不着什么花架式,只要有了核心力量,哪怕打王八拳都威力无比。” 马步推砖不好练,没大毅力受不了那份苦,很容易连夜卷铺盖跑路。 也就是这帮家伙算骨干,李自成一天四顿饭供着,馍馍管饱,不时有荤腥,他们才能坚持住。 普通小喽啰可不能这么练,首先就养不起。能做到两三日一操就算精兵。 众人接下来又开始练兵器。 刀、矛、箭、盾牌等。①早前枪和矛不咋区分,到明末开始,有人把韧木杆子的叫枪,硬木杆子的叫矛。 火器暂时没指望。 李自成最多造几杆燧发枪样品玩玩,想大规模列装不现实。火炮更别提了。 因为在可预见的七八年内,“流寇”们会被官军撵的鸡飞狗跳,根本找不到能落脚的根据地。 李自成提着棍棒巡视全场,看谁操练不认真上去就是一棍子。 “刘芳亮箭射的不错!” 他以前就学过。 “高一功的刀盾配合还要多练。” 刀盾也难。 大脑下令:左手持盾架开敌兵器;右手举刀砍死他。 左手:我反应不来! 右手:习惯单打了! 新手都喜欢拿盾,觉得这样不容易挨打,实际上全都被打出翔。 拿盾防御就想不起来另一只手上还有刀;举刀进攻就想不起来自己还有盾。对方稍微一个假动作就晃的他急忙举盾,把自己视线都挡住了,然后就像个头埋在沙子里的鸵鸟一样挨揍。 小兵练刀盾只有两招,格挡、反击。 “刘宗敏!让你练刺杀,你耍花枪是准备打把势卖艺呐?鸭步绕场三圈。” 枪比刀好造,费用也低;枪磨损远比刀慢,易保养;枪比刀易练;刺伤致命性大于砍伤;甲胄可防刀砍,防长枪要难点;枪可拒骑兵,短刀有些勉强。 不过同样数量和训练度的刀牌手对阵长枪,刀牌手胜面较高。② 所谓月棍年刀一辈子枪,那是对单打高手说的,对军阵里的炮灰不合适。 小兵练枪只有两招,刺杀、格挡。 “大哥,我那是回马枪,隋唐英雄里……俯卧撑五十个好不好。” “鸭步五圈!” “要了亲命……” “十圈!” “是!” “再有三天就要干买卖了,兄弟们抓紧练!” …… 四月初十。 李自成带着众将进行了一场模拟攻防战。 四月十一。 谷可成、李自甲先行出发打前站。 十二日。 刘芳亮招来了张洪等二十个前驿卒;高一功也招来二十人和几辆车。 李自成征发了辖下各村共三十个壮丁,另有五头驴骡,十二辆板车,百十多条口袋。 衙门征徭役本来就是强迫老百姓义务干活,能管两顿饭就谢天谢地了。 官衙坏了,得修,派几个老百姓去;城墙坏了,派老百姓去;给边军解运粮草,派老百姓去…… 不想去干活也行,掏钱赎身。 李自成披着里长的皮也可以狐假虎威。 壮丁们只知道要干活,却不清楚是“赃活”。未免泄露风声,暂时不能让他们知道底细。 李自成给众人讲完纪律,又饱餐一顿,然后收拾利索出发。 李满天带着妇女儿童们站在窑洞前为众人送行。 李自成一挥手,“李老汉,奏乐!” 唢呐、二胡、三弦同时响起。 伴随着《我们的队伍向太阳》,七零八落的队伍嘻嘻哈哈下山。 李满天是老江湖了,早就看出一些苗头。他明白这伙人不是好相与的。 不过这里吃得好睡得香,每天就是学学新曲子,也不用干活,他自然乐意待下来。 然而今天…… 李满天看着大队人马消失在山沟里,小声嘟囔了句,“好日子是不是要到头了?” 他偏头看张鼐,飞起一脚,“讨吃货,别吹了。” 张鼐不为所动,坚持吹完曲子才开口道:“我已经长大了,我不能白吃干爹的饭。” 说完,他撂下唢呐,甩开小短腿跑下山坡。 “回来!快回来!唉!” 李满天急的直拍腿,可也没追下去。 李慧梅扯了扯李来亨衣角,“哥,他们做什么去了?” 李来亨摇摇头,又扯李满天衣角,“爹,他们做什么去了?” 李满天一瞪眼,“这是你该操心的?《赛马》那首曲子拉熟了?《男儿当自强》会吹了?滚回去练去。” 刘月娥看不下去了,“满天哥,孩子还小,你干什么呀。” 高桂英把李慧梅搂住,也埋怨了两句。 李满天叹口气,爱抚一下李来亨狗头,又看向远处的大山深沟。 强盗哪那么好干!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受过伤的胳膊,心说,老子最多等你八天!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别怪我不仗义。 …… 车马队一气走了六十里地,行至怀远堡附近一个废弃墩台驻扎下来。 尾随的张鼐看前队停下,这才冒了出来。 李自成没理他,先把刘芳亮按在地上捶了一顿。 “让你殿后,连有人跟着都不知道?就这点警觉性?要是在战场上你就死了!我们全被你害死了!” 刘芳亮抱头蜷身,忍着疼不敢言语。 张鼐一急之下跪倒在地,“干爹,别打亮哥,都怪儿子不好。” 李自成回头数落,“屁大孩子,瞎跑什么?” 张鼐磕头,“儿子不能白吃干爹的饭,儿子能干活。” “……” 哎,李自成也不好说什么了。 “起来吧!往后记住,没有号令不得擅动。军中无戏言,下次再犯军法伺候!” “谢谢干爹,孩儿记下了。” “倒霉孩子!” 傍晚时分,另外两拨人马先后赶来。 看着乌泱泱的人头,甚至还有不少女人孩子,李自成头大了三圈。 他忍不住又把李自甲按在地上捶了一顿。 “你怎么做事的?老子让你找二十个人,你给老子弄一百个来干球啊!” “不敢了不敢了……啊……呀……”李自甲吱哇乱嚎。 旁边的李守仓看不过去了,急忙拉住侄子。 “黄来娃,有话好好说么。你也真是,发财当然要带上自家人。” 他一顿扁担,“别嫌弃老汉,咱挑两百斤担子翻山越岭如走平地。” 李自成无奈,“叔啊,哪个说要发财了?就是去干点活,拉点东西。” 李自甲捂着脸,低声道:“我经不住盘问就跟叔交待了。” “败兴!” 这是要去抢劫,能招摇的事?李自成真想飞起一脚,最后硬生生忍住了。 “叔啊,你们先回去……” “你这娃儿,来都来了。” 李守仓又劝道:“都是自家人,你放一百个心。谁要敢漏出去半句,我撕了他的嘴,打断他的腿。” “叔办事我放心。”李自成只能认命。 好在谷可成比较得力,按吩咐只叫了二十个壮丁,还带了十辆驴骡车。 天色渐晚。 田见秀安排众人埋锅造饭,半山腰乱哄哄热闹起来。 李自成叫齐李自甲、李过、刘宗敏、刘芳亮、谷可成、袁宗第、高一功,拿出土豪宅院布局图再次预习起来。 ------------ 第21章 下次还要入伙 十三日。 李家村的老弱病残原地待命,做后勤。李自成只挑了三十个青壮和几辆驴骡车带走。 李守仓为不能跟着去哄抢老财埋怨了几句。他又胡吹一通自己年少时的光荣岁月,颇有英雄老矣的落寞之情。 李自成无奈道:“您老安心等着就行,可要把这帮人看好。昨晚那谁,偷人婆姨了?这事弄得多难看?” …… 小队人马南下,专挑僻静无人的山间小路走。 天黑前只行了不到五十里路。 十四日。 小队继续赶路三十里,晌午前找了个隐蔽山沟藏身。 西面两座山外就是陈梁涧,那里有个大土豪。 线索是白旺提供的。 那后生跟白鸠鹤是远房亲戚,老家原在清平堡。 白旺幼时家里有山庄傍河塘,林泉可爱。后来有个退休御史想购为墅,白爹不愿意。 御史一封书札送到衙门,白爹被逮以不法事,死在狱中,就此破家。 白旺在御史家干了八年活,十五岁时逃去怀远堡从军。 眼下老御史已死,现在的老财是他儿。 白旺原本也想跟着来打土豪,不过李自成怕他被人认出,容易暴露身份,没同意。 十五日午夜,月明星稀。 民壮和驴车原地留下,田见秀带着前驿卒看守。 李自成等八人以布遮面,各提兵刃走入黑漆漆的夜。 土豪庄子北面三里外有处孤零零的小别院,高高的围墙圈住了上下两层共十六孔超大窑洞。 窑洞里全是粮食。 院里有十个家丁和两条狗看守。 万籁俱寂。 众人蹑手蹑脚走到院外,袁宗第先绕墙半圈,丢进去六个毒肉包。 稍顷,他比了个手势。意思是狗子差不多交待了。 刘宗敏把梯子架起来,李自成第一个爬上去。 院里黑乎乎一片,毫无声息。 李自成学了几声鸟叫,看门狗没反应。 他慢慢翻下墙头,蹑手蹑脚走到门前,捣鼓一通弄开锁头,轻轻的打开了大门。外面几人鱼贯而入。 高一功守大门。 李过和李自甲在门房前站定,里面应该有两个熟睡的值夜家丁。 刘宗敏、刘芳亮和谷可成、袁宗第分别守在两孔住人窑洞窗前。 “动手!” “咔嚓!” 三扇窗户同时被砸破,六个人翻了进去。 “吵吵一句,人头落地。” “有贼人!” 还是有个家伙喊叫起来,刘宗敏一刀把他结果了。 其余家丁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众人把家丁们绑起来塞住嘴,丢进一孔窑洞里集中看守。 李自成到大门口张望了一下,远处大宅和村民们没被惊动。 行动还算顺利。 刘芳亮小跑着回去跟田见秀报完信,又跑了回来。 此时粮库院子里已经点起几个灯笼火把,所有窑洞门都被撬开了。 李自成朝众人一挥手,“走,去大宅干活。” 车马队一来,就算再小心,也不免惊动了村子里的看门狗,汪汪声很快响成一片。 这是没法避免的,又不可能把所有的狗子都毒死。 李自成再次翻过墙头,拼着被狗咬一口,举剑把它砍翻。 顾不得各处人声响动,他先把锁链子剁断,拉开大门。 同伙们进入院子齐声大喊:“投降不杀!” 仍然有人不愿束手就擒,三个守夜家丁被依次放倒。 刘宗敏带着几人分头搜罗各处,李自成扛着梯子径直冲向内院。 跑到门口处只见眼前火光一闪。 “咚”的声巨响,三眼铳开火了。 “投降不杀!” 李自成忍着疼痛还在宣讲政策。 护院头子不领情,举起三眼铳当头便砸。 那就不对不住了。 李自成紧抓梯子把他顶在墙上,然后一剑刺胸。了账。 内院已经乱作一团。 李自成从墙头跳入,正好有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要投井,被他一脚踹翻,拖回里屋。 内院住的都是家眷,没遇到什么抵抗。 大宅子很快就安稳下来。 此战共杀了四个人,三条狗。 五六十口男女老少都被驱赶到了前院。 “大伙不要怕,咱家寨主不杀良善。都安分点!” 刘宗敏的话作用有限,尤其女眷们个个面无人色,纷纷嚎啕大哭。 顾财主膝行两步,颤颤巍巍道:“好汉,别杀我。金银财宝任取任拿。” “你可真大方。” 李自成讥笑一声,掏出张纸开始数落财主罪状。 某年某月霸占良民田产,某年某月抢虏妇人,某年某月杖毙奴仆…… 顾财主听到半截,两眼一黑,瘫软在地。 “把他架起来,老子还没念完。” “%@#……” 老财自知万无活路,开始破口大骂。 李自成不为所动,继续履行程序,“……以上十三项罪名证据确凿,本寨断案公正。现判处顾伯申死刑,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刘宗敏当即一匕首扎进老财心窝。因为没经验,第一次被肋骨卡住,又捅了一刀才完事。 家眷们哭的声嘶力竭。 李自成大喊:“别吵吵!刘三槐出来。” 刘管家瑟瑟发抖,膝行几步一叩到底,“寨主饶命!都是主家逼我干的,我冤枉!” 谷可成上前踹他一脚,“清点家财,饶你不死。” 刘管家急忙爬起来磕头,“谢老爷恩典。” …… 打土豪实在太爽了。 想想看,如果自己种田,一年一熟要完整坚持一年才能收获粮食。而且中途不能出现任何天灾人祸,不然来一次意外就完蛋了。容错率极低。 抢就太简单了。 别人辛苦存了几年的粮食、财货,一波就全成你的了。 爽! 顾家大宅总共清点出金银首饰珍宝药材三麻袋,绸缎布匹新旧衣物皮草两车,牛驴骡羊大牲畜上百,银子五万多两。 李自甲还想把鸡鹅死狗也打包带走,被李自成踢了一脚作罢。 田见秀那边也忙乎完了。 唯一的意外是有个民壮偷捡了个肉包子吃,卒。计划没做万全,忘了收毒包子。 稻子麦子共装了五六万斤。至于小米高粱之类的粗粮只能靠边站,实在装不下了。 顾财主的家产远不止这些,光是城里的一处宅子还屯了五六万两银子,不过那可轻易吃不到手。 缴获收拾妥当,田见秀先行押着大队趁夜离开。 村庄里一片寂静,偶有几声狗叫也很快被止住了。土匪进村,哪个不开眼的敢出来? 李自成给顾家下人们各分了二十两银子;给村民院子里也扔了二十两,门口放了百十斤粮,算利益均沾。死掉的家丁也给留了一百两抚恤。 趁着闲等的工夫,刘宗敏等众好汉排排站,李自成开始搜衣服。 挺好!没人私藏财物,经受住了考验。 天蒙蒙亮时,李自成带着殿后几人撤退。 至于村民们会不会趁机前来哄抢大户,那就管不着了。 两天后,大队返回废弃墩台。 李守仓身子一纵,扑倒粮车上放声大笑。 “黄来娃,打小我就看出你是人才。你出生时天现五彩祥云……” 彩虹屁一顿猛吹。 穷人站在十字街头耍九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耍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有钱了认你是亲戚,没钱看你连路人都不如。 这一趟收获颇丰,接下来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分赃大会。 前驿卒,壶芦山、怀远堡和双泉里的壮丁各拿五十两银子,三百斤粮。另外还派给他们一些牛驴羊,回去自行分配。 李家村参与运输的青壮待遇相同,其余老弱只得三两银,一百斤粮,均分十只羊,算封口费。 那位吃了毒包子的后生论起来还是李自成远亲,倒霉蛋一个。抚恤优厚。 这一趟买卖有惊无险,人人乐的合不拢嘴。 他们上哪去找这么轻松,收入又高的营生? 众喽啰们纷纷表示下次还要入伙。 李自成最后训话道:“回去了钱粮小心花用,安分守己,管好自己的嘴。要是谁敢拿出去显摆,老子连夜派人打烂你狗头!” “都散了吧!” ------------ 第22章 精忠报国 李满天蹲在山梁上掰着手指头一天一天煎熬着。 第七日傍晚,李自成满载而归。 李满天嚯的站起,急忙跑到窑洞前兴奋招呼道:“孩儿们,快来奏乐!” “来了来了……” 男女一阵欢呼。 高桂英抓着破布条胡乱挥舞。 李满天接过唢呐,卖力吹起新学的欢快调子—— 一曲《猪八戒背媳妇》献给回归将士。 车队上了半山腰,民壮和前驿卒们卸下多余粮食。李自成又细细叮嘱了他们一番,便打发走了。 李满天、刘月娥、高桂英带几个娃忙乎着张罗吃喝。 李自成看着风尘仆仆的几员大将,有些不好意思道:“兄弟们!前头有句话忘跟你们交待了。” 刘宗敏嚷嚷道:“还交待啥?正经的先放翻一头羊吃了再说。” 李自成点点头,“也罢,吃了再说。” 小羊肉嫩的很,一点膻味没有,那个香。 吃饱喝足,众人在炕头上围坐一圈。 李自成清了清嗓子,“兄弟们,干买卖前忘了一茬。你们听好了,咱革命军不发军饷。” 几人大眼瞪小眼,一时没听明白。 “你们看,我是这么想的……” 将来拉起队伍后,前面几年肯定是要到处流窜打游击。甚至可能游而不击。 革命军既然没有稳定的钱粮来源,那事先就不好许诺什么。不然就跟欠饷的官军一样了。 所以,干脆不给大头兵发饷了。 刘宗敏眨眨眼,“大哥,你这是几个意思啊?让兄弟们卖命,然后一切缴获要归公,然后还不发饷?小弟没听错吧?” 李自成尴尬一笑,“也不是完全不发。 咱们以后施行供给制,有饭同吃,没饭大家就一起饿着。” 这样还行,众人松了口气。 谷可成笑道:“大哥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能分两成已经很不少了。” “咱们还有四万多两银子,凑个整,两成就是……就是……”李自甲掰着手指头算不清。 “两成就是八千两。” 袁宗第也开始计算自己能落多少好处了。 田见秀搓着手提议,“粮食咱就不分了吧?不好带。” 李自甲和高一功连忙点头,“对对对,还是折成银子好。” “……”李自成叹息。 唉,指望他们能有革命觉悟还不如看母猪爬树。 现在人少还好说,以后成千上万的兵,每人能分几个铜板? 不过将来的队伍以饥民为主,给口饭吃就能跟着走。弊端是凝聚力不强。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瞅着大伙交头接耳算计起来,李过有意见了。 他敲了敲桌子,“瞧你们这点出息!那块金牌你们没看过?花马剑出世你们不清楚?咱们跟着大哥以后都要封王拜相,这点银子算个求啊!” 刘宗敏一拍大腿,“对啊!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咱不是土匪山大王,咱是革命军,要打到京城夺老朱家鸟位。” 李自成也一拍大腿,“哎呀!差点又忘了。” 众人被唬了一跳,心说你可别再瞎折腾了,瓜分两成缴获我们挺满意。 “说起封王拜相,你们这帮泥腿子认识几个字啊?明天开始,都给我滚去上学念书!” “啊……” 众大将哀嚎一声,栽倒在炕头。 …… 眨眼就到了五月份。 众大将把队列和单兵技战术练的差不多了,接下来重点教他们军号旗语地图排兵布阵等等,日子过得充实。 制式军装也做出来几身。 由内而外一整套。 帽子麻烦点,因为男人也留长发束发髻,只能选范阳笠。 鞋袜、裤头、背心、皮带、秋衣裤没什么好说的。 外套和裤子参考了经典款的两种六五式,算合二为一。 奇装异服的问题用不着担心。 白送一身衣服是恩赐,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多穿几天也就习惯了。普通老百姓可没读书人那么多臭毛病。短褂还省布料。 何况初期也只给军官和精锐配发,杂兵没份。 传统军服以后可以当做礼服。 五月十日,李自成亲手造出一杆前膛燧发枪。 如果给它拉好膛线,换个弹头,配上刺刀,那么这枪在原历史线两百年后的一鸦战争中也算主力装备。 火帽枪就算了,李自成累死也造不出多少。底火难搞,辛辛苦苦教几个学徒出来,可能让他们单干的第二天就被炸飞了。 再说后膛枪短时间内性价比有限。 其实不讲成本的话,造火炮比造火枪更简单,而且火炮更实用。古典方阵在火炮面前谢幕,毕竟一炮就是一个血胡同。 只是现在条件不成熟,年底前弄一门出来用于练兵就行,大规模列装往后稍稍吧。 十五日,城里来消息,韩金儿又要寻李自成。上次就没见她,这回老李夺了钱粮,不争气的想要进城了。 高一功以担心安危为由,要一路护送大哥。 “你快算了吧,拼音都学好了?别跟着瞎扯淡,我是去办正事。” 李自成急忙开溜。 在城里鬼混两日,高一功来报汤若望送信至。李自成急忙赶回常峁墕。 老汤派人送来三个单筒望远镜,五块怀表,还有几本经书。书直接扔茅厕当草纸。 说个插曲。唐朝时阿拉博人苏莱曼来逛了一圈,然后回去写书说:中国人不讲卫生,便后不用水洗,而是用纸擦。 水洗貌似确实比纸擦好,但要用手,膈应啊,那还是算了。 …… 老西儿沈本升在榆林开了当铺,双方已经做完了第一笔交易。价值四千多两银子。李自成特意交待他不能在陕北销赃。 近来各家农民军也没闲着,肆虐各地。 大大小小能叫上名号的就有十几部,有众数千到上万不等。 其中留在陕西的要数王嘉胤部最强。二月时他还大掠延安庆阳一带。 三边总督杨鹤被弄得心力憔悴。 其实老杨也算能臣,当初巡按贵州时颇有建树;杨镐的四路辽东军战败,他还推荐了熊廷弼等人。 奈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去年上任前,崇祯问他治理方略。 杨鹤答:“清慎自持,抚恤将士而已。” 拿什么抚恤?皇帝又不给钱。 陕西三边近几年来,光是应发的京运银就拖欠了四百多万两。民运银因为年成不好,也拖欠了近一百万两。如果从万历三十八年算起,京运银的积欠达九百万两。 杨鹤刚上任不久,三边精兵又去入卫京师了。他不得已先提拔督粮参政洪承畴领兵抵流贼,再起废将杜文焕出来任职。 可是要钱没钱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外面还要防蒙古入侵,杨鹤能怎么办? 所以他面对流寇只能以抚为主。 二月时招抚了首义民军王二大部,以及小红狼、一丈青、掠地虎、混江龙等大小流寇。 招抚的几万人要吃要喝,可杨鹤啥都拿不出来,只能勉力维持局面。 隔壁山西又以“防寇”为名将黄河沿岸戒严,禁止把粮食卖往陕西。 粮运中断,陕北斗米涨到七钱银子,比平常年景暴增七八倍。让本就受灾的陕北雪上加霜。① 李自成身为双泉里里长,又自号是义军,于公于私都要照顾下百姓。让他们吃饱不可能,饿不死就行。 春去夏来。 六月份,农民军王嘉胤部又要北上。 燕子宾已经溜了,米脂新任县令是王象兑。② 王老汉曾在山东做训导,时白莲教起事,他辅助知州守城,颇有功劳。 这次米脂提前收到了流贼消息。王象兑通知各里长,让他们征发民壮入卫。 李自成带了一百人进城。 用不着担心安危,反正王嘉胤不会攻打米脂。因为在七八天后他就会跑到榆林附近,连续拿下木瓜堡,黄甫营、清水堡以及府谷县。 所以李自成这一趟有惊无险。 可别人不清楚啊,城里居民纷纷逃亡,跑了大半。 老百姓有经验,小乱进城,大乱下乡。 小乱是骚扰乡下,躲城里安全;大乱是攻县破府,藏村里更稳。 米脂这种小县经不起攻打。 王象兑在县衙召见了五位里长,连抚慰带敲打,安稳人心。 李自成为了免于跪拜,诈称双腿摔断了还没好利索,是让刘宗敏等人抬进去的。 王知县果然大受感动,离座上前亲切慰问,还号召其他三位里长向李自成学习。 由于捕快班头举家逃窜不知所踪,知县老爷当即委任李自成为新班头。 令王象兑做出这个决定还有个原因,其他四家征来的“民壮”实在看不过眼。 饥民充数也就罢了,孩子、妇女还有六七十岁的老汉算怎么回事? 相比之下,李自成带来的一百人可称是真正的民壮。 如此精忠报国之辈必须重用。 可是李自成哪有空陪他玩耍,坚辞不就。 王老爷放下身段,使出“三顾茅庐”之计。 李自成实在推脱不开,只能勉强应下。 ------------ 第23章 斗地主 三天后,流寇大队人马安然过境,“秋毫无犯”。 王知县总算松了一口气,赶紧再去给神佛上香上供。人啊,年纪越大越怕死。 接下来就要办正事了。 “朝廷有恩典!抛荒地准许百姓自愿开垦,谁占了就是谁的。这可是天大的善举啊!你们想想看,平常买一亩熟田要花多少钱?现在全部白送!” 五位里长不为所动,纷纷低头沉默不语。 傻子才信知县的忽悠。 田地是白给了,可是历年欠税仍然要一分不少的补缴。这年景,多一亩地就多一份负担。 任凭知县口吐莲花,循循善诱,里长们就是不上当。 王象兑一拍桌子,“赋税年年缴不齐,你们说怎么办?” 自然是凉拌。 穷不拉几的陕西田赋定额实在离谱,居然占了全国百分之九点三。 对比一下—— “鱼米之乡”江西占百分之五出头。 “湖广熟天下足”的湖广只占百分之四点七。①湖南湖北还没分家。 “天府之国”四川占百分之二。 江南苏松两府倒是重赋,但是一算人均,陕西人负担还是比他们苦。 仅以万历四十六年人均辽饷计,超出35%。陕西啥环境?苏州啥环境?尤其是苏松欠赋天下第一,无他,朝中有人。 坑不坑? 能缴齐? 怎么活? “你们这群刁民!本县被罢官之前先砍了你们!” 知县咆哮公堂,里长们鸦雀无声。 “辽饷两年中已经拖欠了两千三百两,今年的一千四百两怎么办?” “旁的先缓缓。银川驿每年公费一千六百七十六两四钱四分,你们五家均摊,交了钱的回家,交不上的你们看着办。” 驿站经费向来都是从当地凑措,是众多摊派之一。 崇祯虽然裁撤了驿站,可是摊派却照原样收取。这样朝廷每年就能额外收入七十万两银子。皇帝真会做买卖。 王知县放完狠话甩袖离去。 五位里长被关进柴房,只等交钱赎人。 “这可如何是好?” 外面众人商议半天,田见秀想花钱买平安;刘宗敏想抄刀冲进县衙;李过提议去投奔王嘉胤;高一功要回葫芦山摇人…… 李自成都拒了。 “你们不要慌,我先住几天柴房再说。” 这一住就是七八天。 柴房里热闹不减。 “你要出对子嘛!他是地主!” “观棋不语真君子!” “这是叶子戏又不是棋。” “三四五六七!” “炸!” “……” 李自成已经教会他们玩斗地主了。 叶子戏就是纸牌。“万历末年,民间好叶子戏,图赵宋时山东群盗姓名于牌而斗之,至崇祯时大盛”。后来又演化出马吊、麻将。 几位里长没一个交赎金,住柴房一样能苦中作乐。 这年头欠钱的同样是大爷。顶多受点皮肉之苦,反正知县不敢弄死他们。因为里长死一个少一个,再想抓个合格顶包人没那么容易。 没了里长,知县老爷屁都干不成。 因为衙门人手太少了。 衙门里分官、吏、役三种人员。 官是有编制人员。 比如向来有“县城四大老爷”的说法。也就是县衙里有“编制”的只四个人——七品的知县、八品的县丞、九品的主簿、未入流的典史。 他们均由吏部铨选,皇帝签批任命,属于“朝廷命官”。 县里各项事务就由这么四个吃朝廷皇粮的人包办了。有些人口少地盘小的县甚至不设县丞、主簿等副手。 当然,一个县只靠这些人是管不过来的。 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忙啊,所以手下还要有跑腿的,偷奸耍滑的,老实办事的,端茶倒水的等等,这些被找来干活的人,就是吏和役。 一个小县可以少至数名吏员,大县可以多至三十余名。 吏员在县衙里负责具体事务的主要机构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油水丰厚。 县太爷都是从外地派来的,没根基没班底,甚至除了吟诗作赋写八股外啥政事都不懂;而吏员都是地头蛇,熟悉业务。 知县必须倚仗吏员才能处理好一县政务,所以有时候地头蛇们甚至都不鸟那些大老爷。 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相安无事最好,不然胥吏们有九十九种办法拾掇县太爷。 官和吏之外,再往下的杂役人数就更多了。一般的县要有二三百人,大县往往有千余人乃至数千人。 比如衙内站堂值班的,负责缉捕的,负责治安和防卫的,看守监狱的,厨子更夫马夫轿夫仓夫等等。 虽然吏和役明面上不拿朝廷俸禄,但是人家的收入相当可观。县里给的正经工资没多少,多的是外块。 比如衙役向当事人收取的车费鞋袜费饭费茶水钱都属于“正常收费”。还有刁难索贿、挟制主官、监守自盗、盘剥平民、操纵司法、徇私舞弊等等。 有的胥吏一年陋规收入都有成百上千两银子,过得比县太爷还要滋润。 毕竟大明出了名的低薪养廉,县太爷月俸折银才三四两银子。 而县太爷要自掏腰包聘师爷、募仆役,要吃喝拉撒,要养活一家老小,还要纳两房小妾……可怜呐! 扯远了。 总之,县衙人手有限,所以必须依靠里长分管乡村。 不然的话,你今天派三个杂役下乡收税,明天就能多三个失踪人口。 米脂县百十个杂役面对的是六七百个自然村,出了城就是深山大沟,人死在哪都不知道。 所谓皇权不下县,不是它不想下县,是下县的成本太高了,还不如交给地方乡绅自治。 言归正传。 这边李自成带着里长们“斗地主”,那边知县老爷坐不住了。 倒不全是因为驿站摊派的事。 米脂县每年都要给榆林镇解送粮草食盐,现在夏税刚过,正应该启程。可是王嘉胤部农民军此时也在榆林一带晃悠。 谁敢去? 还要带着粮草去,分明是羊入虎口。 经办人员纷纷借口头疼脑热腿抽筋跑肚拉稀推脱,知县也没办法。 强逼着去的话人家大不了撂挑子不干了。你知县一个人有本事把全县的胥吏衙役全收监? 不送粮草又不行,一个贻误军机下来,知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王象兑无奈之下只能把主意打到里长头上。 “一个个红光满面啊!看来你们还挺喜欢蹲柴房。” “啪!” 老爷猛地一拍惊堂木。 “站银摊派呢?给个准话,什么时候能交上来?” 没人言语。 王象兑叹口气,“别说本县苛待你们,实在是没法子的事。唉……” 要是能选择的话,他才不来米脂当知县。 陕西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下辖的州县官缺了半数以上,就是因为这边太苦了,没人愿意干。 甚至连陕西总督的位置都空了很长时间,也就杨鹤老实巴交的才被撵来上任。 以延、庆两府论,万历之前,州县官进士出身的占绝大多数,然而到现在举人贡生占九成五。 还尽是些老汉——“以鸣钟漏尽之年,痿痹不仁之躯,苟县塞责。” “延安、庆阳、平凉三府三四十州县官,坐定为老明经之缺。” 举人本就仕途有限,很难升上去,不免也就自暴自弃了,“潦倒贪残,无所不至”。 王象兑干咳一声,“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样,本县给你们指一条出路。往榆林卫解送粮草,完成差事者可以顶替五十两摊派。如何?” “良机难得啊。谁愿前往?” “……” 五位里长不吭声。 好死不如赖活着,当然没人愿意去。 堂下死气沉沉。 王象兑一一打量着几人,情绪逐渐跌入谷底,内心拔凉拔凉。 绝望中,他最后把目光定在“精忠报国”的李自成身上。 “李班头……” “我去!” 李自成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应下了。 王象兑心花怒放,急忙离座走到近前,彩虹屁连续放了一炷香时间。 李自成没有妻儿父母,知县就把他弟弟和侄子收在城里“好生招待”。这是为了防止当事人携粮潜逃。 “二叔,实在不行跑了算求。不用管我。” “求娃子尽胡说!二哥,可不敢听他的。” 李过倒是心宽,李自敬抹着泪叮嘱二哥一定要按时回来。 “你们俩吃好喝好安分待着,最多十天我就回来了。”李自成安慰他们一通。 张成在旁边插话道:“大哥放心去办差,两位哥哥有我照顾。” 张成就是当初干盖虎的杂役甲。 现在李自成当了班头,他算是名正言顺的小弟了。 杂役乙张礼抱拳道:“祝大哥此行一帆风顺!” ------------ 第24章 我爱咱们的国呀 起运的小麦有三百五十二石,豌豆三百一十石。 至于一千多斤盐巴,还在城北四十里外,顺路过去了再拿。 李自成带着人押着车队出了县城,只前行了十多里就被他叫停了。 “不走了!歇一会儿。” 李自成坐到石头上,默默看着眼前的无定河水哗哗流。 众人不明所以。 刘宗敏凑了过来,“要不打回去反他娘的吧!?” 谷可成提醒道:“先派人回城知会张成,让他把两位兄弟偷偷放出来。” 袁宗第主动请缨,“我去。顺便把铁铺的刀枪带出来一批。” 李自甲摩拳擦掌,“我回李家村招人。” 高一功也要回葫芦山摇旗。 李自成摇摇头,不言语。 刘芳亮急了:“大哥,你倒是赶紧拿个主意啊。这一趟营生眼看是有去无回,太危险了。” “你以为我要带你们去送死?”李自成笑,“粮食拉回西山茆。” “啊?!” 众人惊掉了眼珠子。 这就是掌盘想出的高招? “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押粮车进山;刘芳亮和谷可成快马回去拿银子;李自甲和袁宗第去榆林联系沈老西儿买粮,买不到就走关系,拿银顶粮。” “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咱们办完这事就开始招兵买马。” 原来是这样。 安排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为了掩人耳目,粮车继续慢慢前行,等天快黑时再过河进山。 李自成带着李过前往马湖峪盐场。 产盐河滩周广约三里,刮土煎盐,额设盐锅二百九十一面。 每盐锅一口,县里岁征盐十二斤,征解榆林卫。 马湖峪的盐产量和质量都不行,远远比不上绥德的十里盐湾。这边除了给边军供应一点外,只能满足附近穷苦老百姓消费。 都说盐是暴利买卖,可也要看对谁了。 起码盐户的日子就苦哈哈。 熬一锅白盐熬一锅汗,撒一勺清水撒一勺泪。 盐场烟雾缭绕,几十个盐户忙碌着。 李自成出示了公文,盐头欲哭无泪。 “公爷明鉴,前些天流贼路过,被掠去四五百斤盐……” 如今盐锅只有不到两百口,产量有限,急切间已经凑不齐县里要求的额数。 李自成大方道:“这样吧,被掠去的给你凑整算六百斤,这部分一笔勾销。其余份额一律折钱,改天送去县里捕班公房。” 其实就算全免了,顶多也就几两银子的事,李土豪根本不在乎这点钱。但是他犯不着为知县博好名声。 盐头暗想这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边千恩万谢,一边后悔怎么没把损失说成一千斤。 他无以报答,准备孝敬三十斤粗盐和三十斤卤水。 李自成看不上这些玩意儿,盐太苦;他也不点豆腐,谢绝。 刚出门,一个后生歪了他一眼,嘴里还小声骂骂咧咧,“狗腿子!” “嘿!你个驴求!” 李过瞪着眼就要开打,被李自成拉住。 盐头立马慌了,踹后生一脚,又抓住衣领强按着头让他下跪赔罪。 李自成懒得计较,上马走人。 谢君友看着远去的背影大叫,“义军就该攻下米脂城,杀光这帮畜生才好。”①十六年与孙传庭战于郏县,被俘杀。 盐头叹息道:“傻儿哎,人家可是好人。你错怪了……” …… 这一趟营生五天就办妥了,就是花的钱有点多。 事完了,人可不能这么快回去。 车队先藏在山沟里待两天。 李自成想着要招兵买马了,不如再给高杰一次机会。 那后生将来冲锋陷阵挺得力,而且有了防备,不至于再让他戴绿帽。 结果到了石盘沟一看,大半个村子的人都跑光了,就剩下几个老弱病残。 高杰自然也没了踪影,也不知道这后生投了哪家农民军。 随他去吧!应该后会有期。 刘宗敏趁便带着大哥回自家小住。 吃过晌午饭,众人在炕头围坐一圈。 “兄弟们,眼看起事在即,咱们要考虑一下家眷的问题。怎么安排?” 留下有隐患。万一哪天事情败露,官府肯定会抓捕头目亲属。 所以明末各家农民军大小反王多不用真名,在外只以绰号称呼。毕竟老家还有三叔四姑七舅姥爷呢。 另外就是跟《水浒传》的流行也有关系。 家眷全带走不现实。老弱病残首先就跟不上行军速度,再一个风吹日晒的也遭不住。 最好能找个稳妥的地方安顿家属。 可是天下之大,还真没多少合适的地方。 首先陕西就不行。 往后十年,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官过如剃……保不准就会被哪一股给连窝端了。 除非藏到穷乡僻壤。可那种地方生活又是问题。 华北也不行。除了兵匪还有建奴,搞不好要被虏到关外给批甲人做奴去了。 中原更不用说,将来是农民军主战场,天灾人祸加起来差不多要死一半人。 四川也不大靠的住。虽然去年八月奢安之乱魁首奢崇明兵败被杀,叛军主力基本被消灭,但是余部还有好几万人在各地流窜。 长江以南祸事略少,但是路途遥远,水土不服,言语不通,没有跟脚,不是好选择。尤其这年头水土不服是很普遍的事情,因之死掉的不在少数。 众人商量半天也没个主意,只得暂时放下。 “那大伙就起个绰号吧!开始招兵后互相就以诨名相称。” 李自成早选好了自己的名字,什么闯将、闯王之类的就免了。 “赵得胜”三字足以。 咱也当一回赵老爷;得胜者,谓之占得天下公理必胜也。 …… 众人在刘宗敏家盘桓三日,带着空车队返回县城。 李自成交上回执,王象兑免不了又是一顿彩虹屁。 因为流寇远去,富家大户纷纷搬回城里。 艾毓初等人也跑来给李半仙接风洗尘。 “李兄,实在对不住。让你住了柴房又干风险出公差,幸得神灵护佑,平安归来。回头我就把王象兑撸下去给兄弟出气。” “艾老弟客气了。为国效力,匹夫有责。不值一提。” 李振声赞道:“既有如此才干,又深明大义,李家兄弟窝在乡下可谓明珠蒙尘了。” 艾毓初略思索,提议:“不如我给李兄谋个差事?国家多事之秋,在军前效力只要稍有功劳,再一运作,三五年后就是参将。” 李振声点头道:“正该如此!当今外有鞑子内有流寇,祸我大明,生灵涂炭。某都恨不得弃笔从戎,效岳武穆尽忠报国。” “精忠报国?” 李自成摇头长叹,“我爱咱们的国呀,可是谁爱我呢?” 几位士子恍惚一下,然后面面相觑。 他们这才想起眼前的“李半仙”是“泥腿子”出身,屁股坐的跟他们不在一处。 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衙门不光在泥腿子头上拉屎,还要让他们出擦屁股纸。 单说眼下,流贼刚走,官军又来了。 官军能空手离开吗? “倏奉一文,取米豆几千石,草几千束,运至某营交纳矣;倏奉一文,买健骡若干头,布袋若干条,送至某营交纳矣;倏奉一文,制铜锅若干口,买战马若干匹,送至某营交纳矣。 并不言动支何项钱粮,后日作何销算,惟以迟误则以军法从事耳。” 按当前传统,本来武官地位远逊文官,更不用说呼喝县官采办军需。 明朝中后期,大将、副将给兵部官员上手本时,一般自称“门下小的”。 比如戚继光给张居正写信就自称“门下走狗小的戚某”。 他们的给养、军饷之类被人捏在手里,怎么能硬气的起来? 实在很感慨。 想当年大明立国之初,总兵有列侯的美名,地方官员都是“伏谒如属礼”。 卫所指挥也威风,若知府不下马表示敬意,卫所官能直接愤怒的“鞭辱仆隶”。 现在反过来了,“承平日久,弓刀废弛,至以二三品龙韬虎贲之将而称走狗于六七品文阶者有矣”。 除了“承平日久”,还有个原因——土木堡战神被俘之后,以勋贵为代表的武将地位集体滑落。明军也从“驭外”变成“御外”。 但战时,尤其下层文武地位就又不一样了。 朝廷让武官出战剿贼,却拨不下几个粮饷。既然卵蛋没被捏住,那武官自然硬气起来了。县官算个求! 你敢耽误军需?后果很严重呀。大不了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所以,知县王象兑很头疼。 别指望世家大户报效军需,他们连田赋都不愿交。 何况流贼并没围城,已经走了。既然不用官军守城保护家财,土豪凭什么破费? 那钱粮从哪出?王老爷正为这事发愁呢。 “州县之吏,懔懔恐后,间有借支正饷,以救目前之急者。然派之里下者,则比比也。 是以私派多于正赋,民不堪命。” 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再摊派给五位里长,借他们手去压榨贫民。 …… 李振声尴尬了一下,随即慷慨激昂道:“都怪阉党误国!方今皇上励精图治,罢斥奸臣,任用贤能,相信不日就会澄清宇内。” 又是这一套糊弄鬼的甩锅论。 …… 感谢书友2021..903打赏支持 ------------ 第25章卜算 纵观历史,向来有三百年王者兴的怪圈。也就是王朝周期律。 王朝初期:田园荒芜、人口稀少,朝廷鼓励农桑,与民生息。 王朝中期:市场繁荣、人口众多、矛盾隐藏,上位者骄奢银逸。 王朝末期:土地兼并严重、各种矛盾激化,天下大乱。 旧王朝历史都有着相似历程,即兴盛——停滞——衰亡,而由新的王朝所取代。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只靠一个圣明皇帝根本无法挽救末期大势。何况也未见的真圣明。 那怎么打破王朝周期律和循环论?靠柿油抿煮吗? 李自成不知道。 但是他清楚,在这片土地上,善良的老百姓最富有忍耐力,他们甚至强大到没有神经的地步。 他们但凡有口饭吃就不会跟着去造反。 农业社会自然是靠地吃饭。因此解决了土地问题就能安抚住小民,也即是所谓的得人心者得天下。 李自成看着一圈士子,“我还是那句话,朝廷要么让老百姓都有饭吃,要么杀光他们,不然流寇是不会灭的。” “即便流寇灭了,关外建奴呢?” “奴酋以十三副甲胄起兵,历三十多年征战,建国称汗。辽东局势糜烂,朝廷可有应对之策?” “十一年前萨尔浒之战,朝廷号称集结四十七万大军,结果一败涂地。” “四年前皇太极继位,三年前迫使朝鲜称弟纳贡;两年前开始绥服蒙古;今又破边入寇围京师,前后计六七个月。现在全赶出去了没有?” 鞑子这一系列的征伐都是在与大明辽西军团、东江军团,以及高丽、蒙古、别部女真等多方势力对峙下进行的……直白说,建奴绑着一条胳膊、两条腿,就逐一把他们打服了。 “你们细看朝廷邸报,奴兵死了几个?大明兵死了几个?痛心疾首啊!” “建奴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劫掠一回人家实力就增长一分,此消彼长,你们细想。” 李振声听得冷汗直冒,颤颤巍巍道:“如此……如此……” 李自成斩钉截铁道:“大明危矣!” “当啷!” 艾毓初手中茶杯掉落。 他急忙问,“李兄,这是你一家之言,还是,还是卜算……” 李自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八月,袁督师将被凌迟处死;十二月,上命再加派田赋,亩增三厘。是与不是,到时自然见分晓。” “咚!” 第一次见半仙的艾泰徵从椅子上出溜下去,一屁股坐地上。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只有西角楼外无定河水哗哗作响。 李振声擦了把冷汗,“兄弟,慎言!” 李自成放下茶杯,“咱都是自己人,不妨事。你们切不可外传。某泄露天机,这下少不得要折寿五十年。” 艾毓初舔了舔嘴唇,“李兄,照你所言,将来……” 李自成摇头,“不可说不可说,我还想多活几年。你们只需谨记圣人教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至于将来,千言万语就四个字,事在人为!” 众人略松一口气,这说明局势还有回转余地。 国事太沉重,也不宜过多评论,免得惹祸上身。 正好冯起龙到了,大家随便捡些风月聊起来。 艾泰徵这次得见半仙真容,少不了又要问下自己前程。 李自成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艾兄大才自不消说,过两年去山西偏关做个同知。只可惜你又不会钻营,将来……” 冯起龙抢答:“将来那就看你造化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然贵人为什么提携你?李哥,我说的没错吧?” 艾毓初和李振声都笑了起来。 艾泰徵迷糊道:“贵人提携?” 李自成一笑,“走着看吧。” 艾毓初提起近来陕西流贼四起,山西的道路也不净,他打算提前进京等候春闱。 李自成说过了八月十五再动身不迟,又给他画了个路线图,“按这个走。” 半仙提点自然万无一失。 艾毓初又支支吾吾旁敲侧击自己是不是真能三甲同进士出身,有没有可能再努努力中个状元榜眼探花啥的。 那可不容易。小艾在米脂可以作威作福,到了天子脚下就是个猹。 同科殿试状元原取吴伟业,但因陈于泰是主考官周延儒之姻亲且行贿通关而抡元。老吴只好屈居榜眼。何论一个犄角旮旯来的艾毓初。 李自成邪魅一笑。 艾毓初菊花一紧。 他连忙赔罪,“恕小的失言了。” 怎么能质疑半仙?前边艾诏他爹明明已经应验了。 李自成琢磨了一下,叹气,“天灾人祸,民不聊生,百姓苦啊……” 艾毓初闹不几米半仙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大煞风景。 李自成继续道:“艾老弟,在城里设两个粥棚吧,出粮一百石……” “……”艾毓初心里大喊,苦也! “……赈济饥民,造福桑梓。父老乡亲能多活几日,你也积个功德……” “……”艾毓初暗发牢骚,饥民关我球事! 李自成忽然凑近了低声说道:“考题可以透漏给你,绝不能外传!千万千万!” 艾毓初一惊,当即跪倒在地,指天发誓: “若违先生训示,教艾毓初万箭穿心,天诛地灭,下拔舌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这一幕可把李振声等人吓了一大跳。 闹什么名堂呢?怎么忽然就跪下了? 李自成先呷了一口茶,才点头道:“起来吧。” 艾毓初磕了三个头,“我出二百石粮赈灾!” 他站起来后也不落座,就候在李半仙身边了。 李自成颔首,“善举恩惠万民,我挑头给你在文庙勒碑叙功。” 文庙庑廊内有明嘉靖二十七年的《修筑米脂县要害城堡碑记》,书丹者是米脂第一位进士,艾毓初的太爷。 碑文在叙述筑城始末后,还有一句:予邑永唯兹赖,天朝赐之名曰大顺城可也。 艾毓初连忙道:“不敢不敢,全赖先生提点,当书先生之名。” 李振声等三人大眼瞪小眼,满脑子浆糊。但是也约莫能猜到半仙肯定给了艾毓初什么好处。 冯起龙一咬牙,“抚恤老弱分内之事,小弟家贫,乐捐白银十两。” 李振声、艾泰徵紧跟着表态,各出十两。 李自成起身,朝艾毓初一摆头,“随我来。” …… 会试在京城举行,基本每三年考一次,时在乡试的次年二月。 考试分三场。 第一场,考生做四书文,五经文。 四书需要倒背如流不用说,五经《诗》、《书》、《礼》、《易》、《春秋》并不需要全会全考。 学子们在五经里专治一经即可,精通哪个报考哪个就成。 他们选择何经作为本经,往往与其家学、老师的影响,就读县学、府学的影响有关。 且治《诗》、《易》、《书》的人数远远大于《礼记》和《春秋》。因为前三者的字数和难易程度比后两者来得简单。 尤其是《春秋》,微言大义,一不小心容易弄砸,学子们多知难而退。 除非提前知道主考官所治这一经,那么为了得到赏识,由其他项转学《春秋》也是可能。 因为文章好坏多依赖主考官口味,他说你行你就行。 第二场考试是“论”、“诏诰表”、“判语”。 “论”虽然出题也是从四书五经中摘取,但并无规定得用八股文来答,可自由发挥。 “诏诰表”要求士子模仿上位者言行,写出相应的诏、诰、表。一般都是汉表、唐诰、宋表。 如“拟唐以张九龄为中书令诰”,“拟宋群臣贺孝宗做敬天图表”等等。 “判语”考察学子对《大明律》等法律条文的熟悉度。 第三场考试是“策问”。 “策问”是给你一段材料,以“问”开头,阅读后写出自己的回答和理解。 曾经在弘治年第三场考试中出了道极其刁难的题,是年举子里只有唐伯虎和徐经答上了。 结果引来了某些羡慕嫉妒恨的举报,怀疑是主考官泄题给两人。 最后主考官一干人等入狱,唐伯虎被判终生不得参加科举。 至于是不是真的作弊,不好说。 因为会试看重的还是第一场的八股文,策问占比不大,顶多算锦上添花。 …… 李自成把崇祯四年的考题一一写下来,交给艾毓初。 其实就算知道考题也未必能高中。 因为评选标准以主考官心情为主,他要是看不顺眼,说你不行你就不行。 “阅后即焚。切记切记!” “多谢先生。” 艾毓初双手捧过片纸,一揖到底,然后小心翼翼把无价之宝藏进怀里。 ------------ 第26章 土豪 袁宗道找来报说有朋友拜访,李自成作别几人离去。 艾毓初也没空瞎扯淡了,匆匆去忙乎赈灾之事。 一场小聚会也就散了。 李自成回到班头公房,沈小西儿热情的上前打招呼。 沈老西儿在收了第一次赃物后回转老家,榆林的买卖交给了大儿子沈一石。 沈小西儿此次来访,一是为躲“流贼”;二是想打听什么时候再做买卖。 毕竟那家小当铺是因为李自成才设的,老不开张的话也没必要一直维持下去。 李自成听完后有些为难,“再等等吧,一时也没下手目标。” 沈小西儿眯缝眼一张,“班头,兄弟倒是打听到一个为富不仁的大财主……” …… 当天后半晌,艾毓初的三座粥棚就立起来了。 而且有他带头,乐捐人数大涨,最后共出粮三万八千多斤,银六百多两。 知县王象兑笑得合不拢嘴。 米脂一没起流贼,二没丢城,三饿死的人少,无过就是功。这就是政绩! 王象兑还亲自表演了在锅里插筷子不倒,以示粥稠。 乌泱泱的人头涌动,饥民们端着破碗把粥棚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自成安排张成带捕快维持秩序,不好好排队的也别客气,棍棒伺候。 没想到还在里边抓了一个贼。 真是奇葩天天有。穷的都要领粥喝了,你能偷到啥? 更奇的是他还真偷到三钱银子。 只能说免费的粥就是好,不论贫富都想来蹭一碗。 头一天还算顺利,第二天可不得了了。 大清早城门还没开,外面就围了成百上千人。 王象兑得报,匆忙穿戴好登上城墙一看,我的天爷啊。 他慌了。 或许还有更多饥民正扶老携幼在赶来的路上,可粥是有限的,放完之后呢? 届时上万人聚在城里,又没了吃食,必然会引发骚乱。 王象兑召集臭皮匠们一通商议,最后决定城里只留一口锅,另外在北门和南门外十里,以及无定河西艾东庄,三地各设粥棚一座。以分散饥民。 李自成原本只捐了一万斤粮,五百两银子,得到沈小西儿报信后他把捐赠额翻了一倍。 反正很快又要打土豪了,而且存粮太多起事后也不可能都带走,还不如散了好。能活一命算一命。 艾毓初真想不通李自成从哪弄来的粮,居然还都是麦子和大米。他只能感叹半仙果然好本事。 李自成不愿出风头,拒绝小艾在功劳簿上记名。 那怎么行? 赈灾是天大善举,上报之后说不准皇帝都要下旨表彰。 李自成拗不过,一时大意署名赵得胜。这下提前暴露假名,又要重新起绰号了。 知县王象兑端详着花名册直撮牙花子,赵得胜是哪个土豪?这年头竟然还有做好事不留真名的? 一般士绅但凡做些善举,没把牌坊盖到天上就算谦虚了。 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也挺开心,米脂还是挺富裕的嘛,那他的粮饷是不是要再加三成? 王象兑这才想起还有一尊大神没打发走呢。 他清楚,以眼下情况,不可能再从里长手中抠出多少粮食。所以干脆把赈灾善款抽出五百两孝敬给军头。 曹文诏不大满意,纠缠一顿,又多取了两千斤粮,健骡若干头才罢休。率关宁军往榆林征剿王嘉胤。 老曹是大同人,早年在辽东从军,历事熊廷弼、孙承宗,积功升至游击。 崇祯二年底,他随袁崇焕入关勤王。 三年初,拿了尚方宝剑的曹文诏率领参将王承胤、张叔嘉、都司左良玉等在玉田埋伏建奴,因鏖战有功升参将。 然后他从大堑山转战到遵化附近,又跟从马世龙等攻下大安城以及鲇鱼等关口。因为收复四城的功绩,朝廷给他加官为都督佥事。 六月,曹文诏被封为延绥东路副总兵,带领关宁军入陕征讨流寇。 李自成目送大队离去,心里有些忐忑。 关宁军个个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一看就不好惹。你说你不去杀鞑子,跑来缴农民军干嘛?! 唉! 米脂县这次赈灾只持续半个多月就结束了。 雁过拔毛是肯定的,至于有多少钱粮落在老百姓肚里,没人在乎。 李自成也懒得掺和,心意到了就好。 现在革命军的几员大将勉强操练出来了,随后招精兵四百余,让他们去教导。 如果不考虑那些因为长期饥饿而造成的营养不良,古人的身体素质要比后世人好太多。 恶劣的生活、卫生、医疗环境下,相当于以死亡率为代价对人口进行自然筛选。身体素质不过硬的根本活不到成年,剩者为王。 光一个接生,用生锈的剪刀剪断脐带,婴儿就不知道要死多少。能挺过来的自然强。 所以,兵源基础相当好。 李自成抽空再进城跟韩金儿鬼混几天。那玩意儿可好玩了,戒不掉。 这还咋干大事嘛!老李一边自责一边乐在其中。 一晃就是七月。 月初,瞿式榖又来了一趟。 李自成跟他深谈几天,瞿老汉还着重请教了一番乐理。 这年头会填词的人无数,能做好曲子的却没几个。不然也不会保留曲牌了,一支曲子能配几百首词。 老朱家难得出一个人才,朱载堉创了十二平均律。但是囿于各种限制,他的理论流传不广。本人也在二十年前去世了。可惜! 为什么需要十二律? 由于乐器制造与人的听觉限制,不可能在音乐里面用无限多的音程,所以需要有所选择,因此有了律制。 又因为简单音程较为和谐,会尽可能地将它们包含在律制之中。最和谐的几个音程:1/2, 2/3, 3/4之中,其最小公倍数正是12。 十二律就是一个八度分为12份,作为律制基础。 早在《管子》、《吕氏春秋》中就有了“三分损益法”。可以将它近似理解为五度相生律。 但无论是五度相生、还是三分损益,都无可避免地出现两个问题。 五度相生不能生成八度。这在中国也成为“黄钟不能还原”这一千古难题。 五度相生所得出的等位音会出现细微差别。 这两个问题导致五度相生律不方便直接用于乐器制造,而需要加以一定改进。所以十二平均律很有必要。① 历代一直有学者试图解决“黄钟不能还原”——曾侯乙编钟横跨五个八度,中间三个八度有完整的十二音。 比如南朝宋时期的天文数学家何承天。他在《立法制议》中首次提出十二平均律所对应的数列,可惜原书已经失传。 当时主流律制是通过多次损益而达到六十律,而何承天拒绝这种做法并发明了“新律”。 何律是按照弦长差值所平均的结果,并非按照频率比所等比计算的真正的十二平均律,但其明显已经有了十二平均律思维,且其实际效果也已十分接近十二平均律。 从南北朝到明朝,也有许多类似的对五度相生律进行改良的方式。 比如宋代蔡元定的十八律,在以十二正律为宫时,可以在所有十二律中保持三分损益法七声音阶中特有的音。 到了明代,其中集大成者要属大明宗室朱载堉。 由于八度弦长比为2:1,要将八度等分为12分,即需要求等比数列的公比x=2^(1/12)。先将纯八度开平方,得到蕤宾1.414213562373095048801689;再将蕤宾继续开平方,得南吕1.189207115002721066717500;再将南吕开立方,则得半音应钟1.059463094359295264561825…… 距今七年后,法国人梅森会出版《和谐音概论》,在西方第一次提出了1.059463这个数字。而比他更早的朱载堉推算出的频率比是更加精确的1.059463094。 十二平均律是不是从中国传到了欧洲?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李之藻在自己著作里提及了十二平均律。他是填主叫徒,与利玛窦交往甚密。 利玛窦在日记里提到过朱载堉的历法理论,所以,他有可能知道朱载堉的十二平均律。 利玛窦又和梅森是好友,因此两人也有可能讨论过朱载堉的理论。 总之,老朱用81位的算盘,算出了2的十二次根,值得膜拜。可惜这些都被认为是“奇技银巧”,没有得到重视和推广。 尤其“十全老人”乾隆上位后,还专门组织人员声讨早已作古的老朱,将十二平均律斥为“臆说”。 因为大家熟知的“中国风”是五音,老朱倡导七音自然是异端。然而黄钟大吕还12音级呢。乾隆一个蛮子懂啥? 他搞的宫廷雅乐靡靡不振,跟丧乐一样,自己都听不下去,大骂群臣无能。 总之,三分损益律、纯律、十二平均律,在中国同时存在,异律并用。南朝宋、齐时清商乐的平、清、瑟三调和隋、唐九、十部乐的清乐中,都是琴、笙与琵琶并用;五代周文矩《宫中图》卷中的琴阮合奏,琴上所用应是纯律;笙上所用当为三分损益律;琵琶与阮是平均律。 所以,传统玩到5的版本就是宫商角徵羽,玩到6、7的有清角、清羽、变徵、变宫啥的,比如清雅燕乐。 再加上地域性民族性等原因,中国早有七音了,民间乐曲不少。司马相如《凤求凰》、古曲《流水》、不是沙宝亮的《暗香》等等等等太多了。更远的还有贾湖骨笛。 只不过传统以“雅音”为正音,对于不和谐音就有排斥心理,说其为“骄银厉色之音”。 比如《史记·刺客列传》: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为变徵之声,士皆垂泪涕泣。 用变徵为主音的乐曲,听起来就会显得特别诡奇悲凉。于是“士皆垂泪涕泣”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天朝用12356五声调式普遍较多。 事事跟天朝学习的倭寇在这上面正好相反,多用13467,所以乐曲基调普遍惊恐、诡异、暗黑。 十二平均律是好,可是对于音乐这种与感官挂钩的事物,如果只停留在理论上,我们欣赏什么? 没几个人能看懂理论,当然难以传播远扬。所以更重要的是实践。可是作好曲子难呀! 正适合抄袭狂魔李自成。 瞿式榖小住六日,带着一堆书返回江南老家。 陕西太乱了,他不敢多待。 米脂县就像台风中心,略安稳,四周却是疾风骤雨。 北边的榆林不用说了,王嘉胤部几万人在那一带打游击。 南边和西边的绥德、保安(志丹)、安塞、肤施(延安)、安定、甘泉等县一样遍地烽烟。 七月底,榆林驻军开往西北,击占据黄埔川的王嘉胤;原农民军王二部下白汝学率四五千人围攻绥德。 周边官军兵力被牵扯,李自成借机出巢北上。 大队车马夜行晓宿,在山沟里绕道,于五日后到达白田湾附近。 前面有个大土豪。 高远山祖上在淮扬贩盐起家,万历盛时资本不下三百万两。 开中法败坏后,高家逐渐回转陕西。大买卖也不干了,只从宁夏花马池弄点盐,每年赚个一二万零花钱。 高远山做为富三代,从小奴仆成群,锦衣玉食伺候着,被惯坏了,恶行累累也不必提。 李自成要替天行道。 晌午吃过饭,大队开出山沟。 这次不能夜袭了。 几百步卒训练不周,人数一多必然产生混乱。另外高家宅院占地五六十亩,晚上进去也不好搜剿。 分出几十人守定各路口,李自成带着三百多人直冲大宅。 架梯强攻。 高家护院近百,颇勇悍。双方厮杀一场,李自成于后半晌攻克大宅。 高财主月前已经带着家眷躲去榆林城了,逃过一劫。 战后清点,己方阵亡十一人,伤三十五。 死的里面有一个是李自成表亲。 顾不上悲痛,赶快把战利品装车要紧。 因为东面是波罗堡,西面有响水堡,离得都不远;北面五十里又是榆林城。大兵一出,李自成这帮“贼寇”就要嗝屁着凉。 粮食装了六十车,银子二十车,绫罗绸缎十车,其他贵重财货六车,牲口上百。大丰收! 照例车队先走,李自成在高宅蹲守一宿,天快亮时才撤离。 这次缴获实在太多了,除掉分给民夫们的好处,最后拉回大本营的还有七八万斤粮,五十五万银子。 爽翻了! 八月初十,望眼欲穿的沈一石终于等来了李自成。 “恭喜班头旗开得胜!” “好说好说,屋里坐。” 袁宗道在一边忙着端茶倒水。 两人先聊了些局势。 围困绥德的农民军已经被打散。 早前已降农民军头领王二也因为当内应败露,被洪承畴砍了。他还顺便把苗登云等大小几十个已降头目一齐斩首。 王嘉胤反而攻占了府谷,称王置官。 他麾下右丞白玉柱、左丞紫金梁,部下将领一百多,士卒三四万。 沈一石感慨道:“也不知啥时才是个头,咱安分买卖人最怕就是兵连祸结。” 李自成笑,“是吗?刀兵一起才是发财的好机会。比如介休的范永斗。” “范永斗?” 沈一石略思索,“好像……没听说过。” “老范发家还要再等两年,不出名也正常。” 山陕地贫,所以多商贾,买卖做遍天下。 他们财富之多,比江南那些土豪不遑多让。 其中很多人都是和蒙古贸易发家的。包括山西的范永斗。 到崇祯五年,皇太极带着附庸科尔沁、扎鲁特、巴林、奈曼、敖汉、喀喇沁、土默特、翁牛特、阿苏特等部约10万兵力,征伐插汉儿——令人菊紧的名字,还是改察哈尔。 皇太极大胜,从归化城南下,兵锋直抵大同、宣化。耀武扬威。 大同德胜堡明军遣使贡献,牛羊绸缎茶叶烟叶白糖冰糖粮食等等。皇太极也回赠了十几只羊。 宣化守将也遣使议和——都是私下的。 从此开始,边关守将纵容张家口商人与鞑子进行大规模贸易。那些商人尤以山西老西儿为主。 (皇太极并不算清太宗的本名。译名也可叫黄台吉、洪台吉。 “台吉”疑似出于汉语“太子”音译。明代蒙古人,凡是可汗、济农一级的首领,生的孩子如果有自己的分封部落,都需要加尊称“台吉”。 后来该尊称被滥用,稍大一些的有台吉尊号的部落首领,尽管他不是可汗也不是济农,他的儿子也被被尊称“台吉”。 而黄台吉或者洪台吉,就比“台吉”略显尊贵一点,疑似出于汉语“皇太子”音译。 起初能用此尊称的,只有可汗或者济农的长子或者指定的储君,后来滥用了。 “黄台吉”为储君的,土默特和卫拉特人比较常见。 但这和满清有啥关系? 努尔哈赤时期的女真人,已经高度蒙古化,但到底和蒙古人是有区别的。所以为了更好地和蒙古融合,努尔哈赤稀里糊涂地把孩子取名为“黄台吉”也就不难理解了。 然而蒙古人的比较正宗的做法是,无论“黄台吉”还是“台吉”,都是尊称,都用于名字后缀,没人直接用这个当名字。有点类似突厥时代的“特勤”了。 当时各种被突厥化的中亚民族后裔,也开始用“特勤”做名字后缀,逐渐让“特勤”完全消失了原有意义一样。 (古代史书里记载,突厥有个官号叫特勒,唐太宗昭陵六骏里有一匹马就叫特勒骠。然后现在考古搞清楚了,突厥那个官名,是叫特勤。特勒是特勤在多年抄写过程中以讹传讹搞出来的。史书还记有个叫阙特勒的人,现代已经发现了阙特勤墓的石碑。) 努尔哈赤称汗,一样是效法蒙古制度。) ………… 感谢书友2017..933月票支持,感谢太平天国等书友推荐票支持 ------------ 第27章 心似双丝网 其实范永斗等晋商只是摆在明面的花瓶,商人能有多大地位? 他们背后那些人才是真正的祸害。 冯铨、周延儒、温体仁、张彝宪、高起潜、陈新甲、刘永祚、魏邦典、江禹绪、李鉴……名字可以列七八页,包括内阁及厂卫成员、宣大官僚、边关守将等等。 李自成说道:“你只需知晓,天下最少还要乱十年。下对注,荣华富贵享不尽;押错宝,家破人亡就在眼前。” 沈一石大惊道:“十年?” 李自成点点头,“小西儿啊,为父母妻儿多想一想,哪怕只为自己,也要多想一想。十年大乱,如何自保?” 沈一石眉头紧皱,“恕兄弟愚钝,可否明示?” 李自成当然不可能跟他明说,而且沈一石原本只是个无名小卒,也没法在他身上展露神迹。 “回老家吧!如果你能想通了,明年五六月份我们在绛州见。” 小西儿一时琢磨不透,再追问,也没得到回答,只好暂时把这话题撂在一边。 两人又谈起销赃的事,李自成直接把十六车财货都赊了出去。 他手里的银子实在太多了,再拿也是累赘。这年景,银子没粮食好使。 沈一石又跟李自成攀谈一日,怀着重重心事离开米脂。 八月十五中秋节。 李自成在县里吟风弄月。 乐声婉转,歌声悠扬: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曲唱罢,艾毓初带头叫好,“先生大才,曲子做得妙不可言。” 李自成谦虚道:“主要是女子唱的好。” 几位歌伎纷纷起身致意。 知县王象兑捋着胡子赞道:“班头如此之才,何苦瞒着老夫?” 李自成谦虚道:“老父母日理万机,不敢叨扰。” 王象兑颔首微笑,“如此良辰美景,想必班头腹有良诗,让我等欣赏一番可好?” 李自成腹诽,老子虽然无功名傍身,但是你能一起坐在这里是祖坟冒青烟。还想看老子笑话? 他推脱道:“县尊面前哪敢出丑,白丁之身不值一提。” 艾毓初回护道:“老爷先起个头么,我们小辈哪敢放肆。” 王象兑笑呵呵,“老喽,不中用了。你们青年才俊正当时。班头,还望不吝赐教。” 艾毓初又要打岔,李自成已经站了起来。 非逼我抄诗,那只好对不住曹公了。 李自成装模作样在地上绕了两圈,又抬头看向窗外。 “中秋对月有怀,不才献丑口占一律。”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 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 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 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艾毓初抢先拍桌,“小弟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霓之上矣。可贺!可贺!当浮一大白!” 王象兑大出所料,没想到这泥腿子还真有些本事。 举座二十几人也齐声交口称赞。其实诗句也一般,都是瞎起哄凑热闹。 气氛大好,一时间众人各做腐词酸曲,飞来飘去。 可是王象兑心下不快。 满屋子哪个不是苦读几十年,最少也是秀才出身。你一个芝麻粒大的班头凭什么能让艾毓初巴结?凭什么会作曲,还能做出好诗? 王象兑举起酒杯,“李班头,方才所做诗句令某回味无穷,敬你一杯。” 李自成客气道:“不敢不敢!折煞小人了,那个,恭敬不如从命。” 酒刚下肚,王象兑再出幺蛾子。 “李班头既能作诗,想必于词一道也有所得。来,大伙同饮一杯,再恭听妙词。” 李自成心里那个气呀。这死老头马上七十岁的人了,怎么一肚子坏水。 正常人哪那么容易立马做出诗词,天才稀少。“吟安一个字,捻断数根须”啊。 边上一群士子跟着起哄,只有艾毓初等几个相熟之人帮忙打圆场。 李自成给王老汉把酒斟满,“请县尊痛饮三杯,再容小的搜肠刮肚博君一笑。” 喝死你个龟孙! 王象兑刚一推脱,李自成朝几个陪酒女一努嘴,再一亮腰间钱袋。 众女子一窝蜂就扑上来了。 “老爷,喝一个嘛。” “日后加官进爵可别忘了奴家。” “老~爷,你太也偏心,妾身要来个交杯酒。” “……” 眨眼就给老头灌下去七八杯。 王象兑摇着手大喘气,“不来了不来了,遭不住。” 李自成举杯上前,“皎洁一年惟此夜,莫教容易负婵娟。县尊,请再饮此杯。” “好句好句,班头有才。”王象兑摇头晃脑。 他已经有四五分醉了,不敢再喝。 李自成对几个陪酒女一举巴掌,意思是灌下去给五两银子。 女中最靓的一位却误认为还要再灌五杯,当即使出十分本事,把王老汉弄了个五迷三道,趁势猛灌。 一连三杯下去,邢秀娘又要再灌,王象兑擦擦嘴角,摆手道:“再,再不要了,你们一齐捉弄我,你们不是好人……班头,你的好词呢?” 众人哄笑一声,静了下来。 李自成负手而立,抬眼扫了一圈。心说别把中秋好词糟蹋在这里了,他们不配。 “李某不才,那就自嘲几句。” “咳咳……”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福祸。 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破!” 满座皆惊! 鸦雀无声! 王象兑因为一个“破”字酒醒了三分。 他定了定神,长叹声中站起,端起酒杯喝干,又抱拳拱手,“李先生,失敬!失礼了。老朽不胜酒力,先走一步。” 再没人敢小看泥腿子。 艾毓初满眼都是小崇拜,一闪一闪亮晶晶。 李振声暗赞不已,此子日后定不凡。 知县一走,士子们更加放浪形骸。 莺声燕语中某笑阵阵。 邢秀娘绕开桌子走到窗前,举起酒杯,“敬奇男子!” 李自成一推杯,“这从何说起?” 秀娘再送杯,“抱负尽在诗词中,英雄气概显露无疑。大丈夫当如此!” 这女子出身金陵烟花之地,后被富商买回绥德。可惜没过几天好日子就遇上了流贼过境,满府老幼弃家而逃。 颠沛流离中她走散了,孤零零一个人无处可投,只得从操旧业。 “谬赞了……” 李自成嘴上谦虚,心里颇有些后悔。做的太过了,连女人都能看出来。 他胡乱应付几句,给女人们开发了赏钱,借口离去。 第二天。 李自成刚从温柔乡里爬起,收到一个香囊,还附了张便笺。 上书: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末尾还有四个字:知名不具。 我知你个大头鬼! 李自成转念一想,恍然大悟。 难不成这就是原本要被高杰拐跑的那位“邢夫人”? 后来坐到南明江北四镇之一的高杰经常对人说:“邢有将略,吾得以自助,非贪其色也。” 造化弄人! 如今高杰远遁,可是,可是邢氏再得力也不好收啊,哪有皇帝娶鸡的。 “好像,宋朝有一个皇后……嗨……” 李自成扇自己一巴掌,急忙摇头驱散胡思乱想。 高一功隔三差五的推销亲姐他都不打算收,何况小鸡。 李自成提笔回信:家国江山磅礴,儿女情怀落寞。珍重! 原本是拒绝,不料邢秀娘一看回信,更加春心涌动。 她精心打扮一番,随即登门造访。 李自成好无奈啊,只得劝道:“找个老实人嫁了吧,相夫教子,安分过日子。。。” “……” 邢秀娘捂着脸痛哭而去。 ------------ 第28章 连坐法 邢秀娘一出场,韩金儿不乐意了。她狂榨了老李一日,看看有没有偷吃。 完事后她又吹着枕头风让李自成早点把事情办了。 扯什么淡,能娶你过门? 说起来李自成还真有些纠结,把韩金儿一脚踢开舍不得呀。烧妇实在太好玩了。 要不怎么说成大事的人少呢,前路绊脚石太多了。比如红颜祸水…… 为啥总让美女背黑锅,而且有红颜薄命之说?因为没人在乎丑女,更没人在乎她们活多久。 …… 一晃到了九月,袁崇焕被处极刑的消息传来。 略知时事的愚夫愚妇拍手称快。 设身处地想,建奴忽然就兵临城下了,难道关外防线被打穿了? 山海关丢了? 袁督师殉国了? 呱呱叫的关宁铁鸡被全歼了?① 既然辽东无恙,将帅士卒也活蹦乱跳,那鞑子从哪冒出来的? 尤其在京城内,一般老百姓又不可能掌握多少情报,瞎话一传十十传百,造谣动动嘴。 所以袁崇焕就被“通敌卖国”了。 他到底有没有和鞑子暗通款曲?内情不为外人所知。 就和被袁崇焕矫诏杀掉的毛文龙一样,孰是孰非任由评说去吧。 反正,此后江湖再无——掉哪妈!顶硬上! 当初听过预言的艾毓初已然启程赴京,艾泰徵和李振声倒是来座谈了一回。 两人不胜唏嘘,对李半仙虽然还没五体投地,但也差不离了。 如果几个月后皇帝再加派辽饷,艾毓初又马到功成,那李半仙就真成李神仙了。 其实李自成早先还想给杨鹤、他儿子杨嗣昌,以及洪承畴、曹文诏、卢象升等等名臣宿将卜一卦,泄露点天机。可再仔细一想,这事恐怕不靠谱,遂作罢。 李自成能影响的只有身边人,靠潜移默化蛊惑。想让外人信服,单凭只言片语难的很。 比如之前西安的王徵,只回了一封信客套两句再无联络;汤若望的信多些,主要劝入教,李自成一直虚应付,对方也就寡淡了。 想玩神棍把戏,此路不通。 初三,袁宗第进城了。 “早前按大哥的吩咐……” 中秋节前,李自成给小兵们增发了安家费,让他们返家团圆二十天。因为起事之后再回来就不知道猴年马月了。 结果到期限后仍然有二十多人没按时返回。 李自成招的第一批兵都是精挑细选。供着他们吃喝不愁,而且前后总共给了安家粮六十斤、银二百两,待遇没的说。万万想不到就这还有人跑。 “……刘二哥不听劝,昨日先带着人去追查了。” “唉!一个个的不让人省心!”李自成叹气。 袁宗第不知道大哥说的是二哥,还是那些逃兵,不敢搭话。 “你留在城里照应几天,我回去处理。” 等李自成赶回西山茆,二十八个逃兵已经全抓了回来。本有二十九人,其中一个是壶芦山的,原高一功手下喽啰,直接被他追过去捅翻了。 按刘宗敏意思,这群白眼狼直接砍头示众,以儆效尤。 李自成拒绝了,“也怪咱们前头没定好规矩,直接杀人不妥。” 他看了看五花大绑的逃兵,回头吩咐,“先把绳子解开。” 刘宗敏气鼓鼓的不愿动,谷可成等人上前一一松绑。 逃兵们纷纷磕头求饶。 李自成说道:“我也不问原因了,马跑哩兔窜哩——各有各的打算。革命军来去自由,强逼着你们入伙没求用。” “之前发下去的粮食、银子就当是封口费。你们但凡有三分良心,去后不要到处瞎咧咧。兄弟一场,咱也算仁至义尽了。都回家吧!” 赶走了逃兵,李自成又召集大小头目们训话。 “兄弟们,要善待你的兵。你们和士卒朝夕相处,不光是教杀敌本领就完事了,还要跟他们多拉呱家常。要及时掌握部下心思,问问他们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不满意处。凡是合理述求,咱革命军一定要想办法解决。” “你们做头目的,要是连自己的兵天天想啥都不知道,那能管的好?将来怎么打仗?这还没跟官军开战就先跑了几十个,真要打起来,几十人临阵脱逃会扰乱了几百人军心;几百人动摇了,几千人就会跟着一哄而散,咱们就完了!” “兄弟们,干系重大,要引以为鉴!” “多的我也不啰嗦,咱们今天先把招兵条例定下来。” “刚入伙的先在新兵营整训一个月,因种种缘故不想留下的,听凭自愿。从新兵营出来后加入正兵,待遇一视同仁,若还有开小差的,定斩不饶!” “入军服役三年,期满后发放路费,留去自由。革命军不搞裹挟那一套。” “这次也给我提了个醒。咱们起兵在即,现下队伍却不知节制,上下不相连系。” “将来真开战了,容易导致进前者徒死而无赏,虽欲赏之,无从查考;退后者偷生而无罚,虽欲罚之,亦无从查考。 今定下节制,如一甲退,只杀甲长;一队退,只杀队长;以上皆然。 比方哨长但见他一哨人退时,若他一人不退,必要阵亡在前方。我便将他部下五个队长都杀了,来偿你哨长之命。 哨长不退,他的队长怕要偿命,亦不敢退;甲下士兵,恐怕阵亡甲长,其余士兵都该砍头,便都护着甲长,站住不退。 此法一行,便是百万士兵,一时进前退后,也都有查考。 反之,如若你不善待部下,人家临阵坑你,你便先死了。 兄弟们想一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此便是百万人也要同心,那个还敢轻先退走? 这是纵的连坐法,还有横的连坐法。 若一甲被围,二甲不救;一队被围,本哨各队不救;一哨被围,别哨不救,致令失陷者,俱军法斩其哨、队、甲长。” “兵法云,强者不得独进,弱者不得独退。又云万人一心、万人齐力。 真是要得这个成效,非实行此连坐法不可! 从今以后,仰各将士奉行无违,勿视此为普通之令。” 《连坐法》初听残酷,但大小头目一细想,这实乃军事良策。 两军阵前人人奋勇争先就行,不用操心后路,何战不可胜? 但,如果是因为大统领指挥不当而溃败…… 这就不好深究了。 李自成也管不着人家心里怎么想,给头目们讲完话,又集合士兵看了看操演。 当前一军分五营,一营辖五哨,一哨五队,一队五甲。 一甲十二人。 甲长甲副各一名,战兵十人。 一队五甲,共八十四人。 分别为十二个刀牌,十二个弓箭,三十六个长矛。 队里另设置有军官、直属人员二十四。 队长一,队副一,司务长一,书记员一,卫生员一,旗手二,吹鼓手二,军械二,传令兵三,炊事五,辎重五。 一哨五队,合六百七十六人。 其中军官、直属两百五十四人。 哨长一,哨副一,司务长一,书记员三,宪兵十二,吹鼓手十二,旗手十二,传令十二,炊事十二,军械十二,医疗队十二,警卫十二,工兵二十四,辎重二十五,侦察队二十五,骑兵队八十五。 一营五哨……李自成还没那么多人,暂不瞎编了。 队是作战的最小基本单位;哨为最小战术单位。 各哨要能独立作战,方便打游击。合则天下无敌,分则各自牛皮。 哨编制主要是以鞑子为假想敌,对方最小战术单位一牛录三百人,革命军要二打一。 除此之外,李自成坐镇的老营里还编设孩儿营、妇女营、辎重营、教导营、文工营等等。 孩儿营为十五岁以下兵将子弟及孤儿等。 妇女营不是劳军的,主要是部分女眷及收留的无家可归之妇,用来缝补浆洗做军服之类。 文工营吹拉弹唱兼职宣传刷标语等。 暂时李自成亲兼哨长,刘宗敏、谷可成、袁宗第、高一功、刘芳亮、李自甲各领一队。 李过统带新兵营。 田见秀这后生心慈手软,不适合带兵。 他的长处是读过书,谨慎心细,可以培养当参谋,还有组建情报工作。 队伍编制暂时就这样了,马马虎虎能把架子搭起来。 人员方面,普通杂兵随便都能招来,就是识字的少,当前有军伍经历的也只四分之一。 也缺工匠、大夫。这两者有一技傍身,轻易不会投“贼”。 眼下兵器还缺一少半,这个好补。 马匹差的多,要跟蒙鞑做交易,还要跑一趟甘肃大马营草滩(山丹军马场)。 盔甲就算了,外购容易暴露,自己做又太费事,将来以缴获为主。等有了地盘后再自做,也只给少部分精兵配发。 现下大部分战斗之胜败取决于精兵。啦啦队们呐喊助威就行了,要啥甲胄。 ------------ 第29章 我要造反 光有《革命军连坐法》还不够,挡员也该下基层加强把控。 可惜合适的政工根本找不来,泥腿子们觉悟有限,不能指望他们为天下大同奋斗终身。所以,暂时拉倒吧! 士兵委员会倒是可以设置。任务主要有五项:一是参与军队管理;二是维持军纪;三是监督经济;四是作群众工作;五是加强士兵政至教育。 士委只能对某个问题提出建议或质问,而不能直接干涉和处理。士兵如要开会,主官必须在场。战时,军事主官可以暂停士委的各种活动。 李自成很怀疑小兵们能不能玩转士委,先搞起来再说。别的不提,起码有人贪污了伙食费总是能发现的。 给众头目训完话,李自成又拉着田见秀单聊。 “秀儿,那群老粗不顶事,你要把重担挑起来,尽心辅佐我。” “大哥只管吩咐,敢不效力。”田见秀感动的不行。 “你的差事非常紧要,革命军能不能成功,多半要系于你一身。” “我这条小命是大哥给的,火里来水里去,死而后已。”田见秀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了。 “兵法有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你要做的就是给革命军当耳目,将探子、细作布满天下。” 李自成掏出一本册子,封面四个大字:特务秘典。 “拿回去好好温习,一概要点记录详细,照章办事,万无一失。” 首先要在米脂安排暗探。 将来大队离开后,兵将们还要给家里送回钱粮,没人照应不行。看家的袁宗道还是太显眼,搞不好哪天就被抓了。 第二就是往以后即将攻占的县城埋钉子。 早点发展内应好打听虚实。 第三是宁夏、汉中、吕梁山、太行山、大别山等等地方。 李自成打算做根据地的去处有十几个。暂时都没啥把握,多留几个备用,看形势发展再定。 探子再往后排就是去京城、边外、江南、山海关等处。 消息总要有个来源,老是依靠“天授”容易让人怀疑。而且随着蝴蝶翅膀扇动,李自成的“先见之明”迟早完蛋。 派出去的特务也分两种,一类是普通打探消息;最要紧的一类只蛰伏不启用,待战时出奇效。 打发走田见秀,李过和李满天相跟着进来了。 “叔,是这么个情况……” 李满天左思右想一个月,终于下定决心彻底入伙了。 他想让儿子、闺女认李自成为干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顺便张鼐一直嘴上叫干爹,李自成推脱几次都没用。李满天趁机会想一齐定下。还给孩子改了个名叫李双喜。 “让李过收下他们吧,我一天天忙的也没空管教,反倒耽误了娃。姓氏名字仍然照旧,都是父母生的,夺了人家本姓不好。” 大明风气就是这样,上到王公贵人,下至平民百姓,义子义父比比皆是。明代庶民不能蓄奴,还有四十无子才可纳妾,所以为了钻空子,很多奴婢小妾明面上是干儿子干女儿身份,称呼主人爹娘。 还有,张献忠就收了十来个得力干儿子,令人羡慕嫉妒恨!孙可望,李定国等都是陕北人,可李自成寻不到啊。 认爹的事情定下,这边行完礼,三个娃第二天又带着些礼物去常峁墕看望李自敬。 然后他们返回时就多了一个人。 邢秀娘已经在常峁墕住了两三天,对外一直诈称是李自成媳妇。 李自敬虽然是个没主意的人,好在不傻,把她安顿去跟李诚婆姨作伴,准备观察几天看看有没有异动。 李过带着娃一到,他正好把女人甩出去。 “你啊你啊!”李自成一个头两个大。 邢秀娘蹲身施礼,“让老爷为难了。妾粗通文墨,随侍左右不求名分,红袖添香足以。” 她一上西山茆就听到了阵阵喊杀声,倒也没慌,只当是整训团练。 李郎文武双全,反令邢秀娘更加顷心了。 “何苦呢?我给你拿点钱,去找个老实人……” “老爷不必多说。妾若稀罕银子,只需回转江南便是。无价宝易求,有情郎难得。” 青楼女子纵然做的是皮肉营生,但是无不渴望遇一良人。 这良人最好是达官贵人;不然有功名傍身,通琴棋书画的才子也行;最次也要是小土豪。老实人靠边站去吧。 良人还要一往情深矢志不渝,哪那么容易找啊。 前有马湘兰后有杜翠娟,没一个有好归宿,邢秀娘听过见过的多了。 李自成摇头叹息,“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李有才! 邢秀娘眼睛一亮。 “妾自知身份低微,只愿做一婢女。” “我后半生纵马天下,可没法带着你。” “古有梁红玉,今有邢秀娘,如何不可?妾也骑得马,不是小脚之辈。”① “……”李自成头疼。 其实把邢秀娘安排到江南开个紫明楼、丽春院什么的不错。笼络士人、采购军需等等,大有用处。 凭李自成的本事,丽春院最多一年就能名动天下。 可是这玩意儿好说不好做啊! 先劝师足从良,再骗良家上炕? 李自成真不愿干那买卖。 “你知道我练兵为了什么?直说了,老朱家坐了太久皇位,搞得天下民不聊生。我要造反!” “……”邢秀娘愣在当场。 李自成再劝,“回江南吧。相遇也是缘分,我送你一本曲谱,可保后半生衣食无忧。” 邢秀娘紧咬嘴唇,低头不语。 “好好想一想。”李自成转身出门。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二胡《梁祝》。 女子姿色真不错,技巧也应该超群,可玩物丧志呐!老李很矛盾…… …… 一连几天,李自成忙于整顿军务。 西山茆上练兵忙。 基本队列熟悉后,要开始学列阵。 军阵很重要。 以老农民的纪律性组织性,你敢玩散兵,他们就敢四散乱窜放羊。所以必须用阵型禁锢他们,同时也是为提高战斗力。另外,后世的三人战斗小组也可以看做是一种阵型,甚至航母战斗群也有阵法。 当前列阵以一队为基本单位。 虽然存在“甲”这种更小的编制,但过小的战术单位在大型战场上无法指挥且战斗力和生存力堪忧,那只是行政编制单位。 中国古代最基本的阵型有5种:方、圆、曲、直、锐。 方阵是能攻能守的稳健阵型;圆阵主要应用于防守;曲阵差不多就是横队,一字横开的阵型有利于将所有兵力同时投入战斗,并且包围敌人,但展开后不利于指挥;直阵是纵队,纵队利于行军,也利于指挥,能投入的战斗正面却较窄,有很多兵力无法发挥战斗力;锐阵利于进攻,特别是突破类型的进攻。 所以,行军时候可以用直阵(纵队),若遭遇敌人而情况又不清楚的时候,则应转换成方阵(地形适用下);若敌人立足未稳或处于劣势,地形又开阔适合展开兵力,则可转换成曲阵(横队),去包围歼灭敌人;若敌人已经做好了准备,双方又必须一战的情况下,可以用锐阵来冲击粉碎敌人正面;若处于敌人几路袭击的危险中,可组成圆阵来应对威胁。 再次,各种军阵之间的变换方式是有规定的,这需要长时间的训练才能做到尽可能在短时间内快速转换适当的阵形,否则在实战中非常危险。如果小兵们缺乏训练,战时走位混乱,就不战自败了。 具体展开水一下—— 对于步兵来说,基础的战斗队形很简单:方阵、锥阵、圆阵。 方阵是进攻,排横队还是纵队要看情况。 横队正面宽,代表着在时间上集中兵力。反之纵深就是空间集中兵力。 开仗时如果你的正面比对方宽,那么已经赢了一半。因为平原上视线不佳,对方不清楚你纵深多少,一看正面那么宽就先虚了,怕被包围。 打仗以短兵相交为主,除了三列线等可以调动纵深的阵型外,作战一般都是在第一线,后面的士兵大部分时间在打酱油。所以在作战时,纵深远没有正面发挥作用来的快与直接。 正面是一只军队攻击力的直接体现。可以说,你的正面越宽意味着你的有效战斗力越强。 当然,宽度还要考虑地形背景以及士兵素质等等。 总之,军队交战时,纵深的效果不会很快体现出来,但是如果你正面不够宽被包抄却是必然的。 最后,如果对方是强军,那人家列纵队直接冲击,弱军被一捅就破,有多宽的横队都没用。 具体如何分配纵深和正面需要看情况定。 方阵对士兵的训练要求比较低,但是在列阵时需要在阵形的四角和正面布置精锐老兵“夹住”阵形。 这样一是可以更快地完成列阵,二是能提高方阵牢固度。 锥阵也是进攻。 冲击力强,可以用来突破战线,破坏敌方阵形。只是稍微难练一些。况且冲阵被骑兵代替后步兵锥阵也几乎不用了。 大明当前只有西南土司兵仍然在用锥阵,以一人三人五人七人七人排五行成三角形,为一旗。若干旗再组成更大的三角形。 圆阵以及其他变种军阵如缺月阵或空心方阵是防御队形。 这类阵每个方向都是正面,可以同时应对来自四周的进攻。 而普通方阵防守时需要将正面转向,方阵越大转向就越困难,容易在遭到敌方骑兵突袭时发生崩溃。 再者圆阵便于指挥与弹压。当某一方向上的威胁较大时,将领可以方便地调集预备队进行加强;圆阵也便于保护军旗、主将、伤员和辎重等,还能在内部布置一定的骑兵、炮兵用以反击。 另外,空心方阵不是单纯防骑兵的,或者说不如实心的防骑兵效果好。主要是空心阵能防止火炮炸烂队形。毕竟传统方阵被淘汰的最大问题就是:骑兵四处冲击或者假装冲击,但是不硬拼。步兵会越来越靠拢,挤作一团,然后被火炮轰的稀烂。 阵型的作用太大了,因为很多时候胜败就在一线间。 比如卫青围剿匈奴的王庭之战,促不及防的汉军遇上了同样促不及防的匈奴。 谁先列好阵谁赢。最后卫青险胜。 总之,不管什么阵法,都是在“纵深”和“正面”上以士兵素质为基础,因地、因敌制宜的不同侧重。 所有阵型只有一个目的:把有限的力量用在对的地方,在局部形成优势,击败对方。 历史上还有名目繁多的阵法,那些玩意儿摆出来并不是为了好看,多数也并不是为了临阵使用,而是为了在日常训练中管理小兵。 正如子弟兵叠“豆腐块”一样,有助于杀敌吗?有!令人厌烦的内务条令很重要的一点是培养纪律性、组织性等,潜移默化教导他们要绝对服从,以小见大。 除了步兵外,骑兵也非常要紧。 骑兵特点是机动性强、冲击力强。 相对步兵军阵而言,骑兵军阵要显得松散许多。 最基本的骑兵队形为小型横队,每个小队只有几十人甚至十几人。 横队内各骑兵要保持适当间隔,以防止与敌方骑兵直接相撞、避开障碍或者尸体。 骑兵小横队可以组成大横队,但是人数不能太多,否则会导致指挥困难,而且机动力也会下降。 骑兵也能排方阵。 多个骑兵横队前后排在一起,每队间隔视情况而定。 “三堵墙”就是三个横队。每队前后间隔几丈或十几丈,冲击时如同汹涌的海潮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敌军。 除了横队外,骑兵还可以列锥形阵冲击步阵。 它的优势在于机动性良好,方便转向。所有骑兵只要盯着最前端的旗帜行动就行。 锥形穿透力强,但是后劲不足。 前队冲入敌阵后可能会被黏住难以摆脱,那就会阻碍后队继续冲击,可以说是一锤子买卖。 如果冲锋的骑兵不能凿穿敌步兵方阵,就要陷入混战。骑兵没了机动力等同于嗝屁。 所以这一阵形用来冲击弱逼时非常有效。 宋朝就有记载“虏用兵多用锐阵,一阵退,复一阵来,每一阵重如一阵。重兵既乡,郎作圆阵以旋敌人;若敌人复作圆阵外向,郎下马步战,待其败走,上马追之。自用兵以来如此。” 若敌方步阵队形整齐不散,骑兵冲击时还可选择切角战术,从外面一点点磨掉对手。 骑兵战术,也可以说没啥战术,玄学,没人知道哪种方法能吃遍天。干就一个字!赢了就是名将,输了嗝屁着凉。 骑兵的强项在于机动力,相应的步兵对付骑兵就是限制它的机动。 可以说,一流军队以步兵为主。步阵胜,骑兵冲出去收尸;步阵溃散,一切完蛋。 除了步兵骑兵训练之外,治军还有非常多细节—— 粮草有多少?油盐有多少?衣装鞋袜有多少?帐篷被褥有多少?柴炭有多少?锅碗瓢盆有多少?银子有多少?被上官贪污了多少? 人医有多少?兽医有多少?药品有多少?绷带有多少?有没有鼠疫、霍乱、天花、疟疾、痢疾、流感、伤寒、肺结核、淋饼梅独? 木匠有多少?铁匠有多少?备用军械有多少?征召的后勤民夫靠不靠谱? 找来的向导可不可靠?野外怎么扎营?帐篷能不能遮风挡雨?茅坑挖多少挖在哪里?水源够不够?水是苦水还是甜水?附近有没有草地放马? 粮车要隔多远安置一个?岗哨撒出去多远?设了明哨有没有暗哨?有没有口令? 将领有没有威望?军官们有没有矛盾?后方有没有人扯腿?小兵们有没有士气?死了残了能领多少抚恤? …… 打仗的细节太多太多了。 ------------ 第30章 我愿守土复开疆 邢秀娘没有离开,不羞不臊的住下了,算她捡回一条小命。 李自成也就不客气了,有个秘书挺好。 (此处略去六百六十六字) 高一功仍然没放弃推销自家姐姐,天天琢磨着怎么赶跑邢秀娘。 高寡妇做事挺干练,但模样一般,李自成对她没啥兴趣。 至于韩金儿,当花瓶外一无是处。老李也不好拔矛走人,给她开了个小作坊,弄点香皂雪花膏管状口红等等小玩意儿。 九月中,小股“流贼”过境,李自成又带民壮入卫县城。 “流贼”刚走,官军紧随而至。 知县老爷要哭穷,城里一个小户人家就被官军锁拿了,硬说他家通贼,还要再抓余党。 王象兑只得筹措了三百两银子奉上。 “好消息”也有。 巨寇王嘉胤在府谷抵挡不住,马上要往山西流窜。周边可以喘口气了。 然而仅仅半个月后,米脂西面三百里的神一元、神一魁兄弟又起事了。 俩人曾为甘肃兵。 去年底,皇太极兵临城下,甘肃巡抚梅之焕奉诏带兵入卫。 他正要出发,蒙鞑子来找麻烦。梅之焕只得先打了两仗后再行东进。 然后,在崇祯三年正月,甘肃巡抚梅之焕和甘镇总兵杨嘉漠统领的军队,走到安定县(定西)时发生哗变。 原因是入卫行程遥远,却并没有发给安家粮。加上统兵官员迫于朝廷严旨,一个劲地催促士兵们快走,“几日人马俱倒”。 于是一部分人夺取了营中粮饷,“介马西驰”,自行返回驻地。 梅之焕只好又调头返回去平乱。 兰州安定后,梅之焕再次东进勤王。 到二月初四,已行二千五百多里。忽接督府传来谕旨,说鞑子已退,各镇兵退还原驻地。 那就回家吧。 结果他快回到原驻地时,谕旨又来了。又说是鞑子并未退去,各镇兵继续赴京入卫。 与此同时,上万蒙鞑又来犯边。 梅之焕忧悸丛生,进退维谷。 那也只得先顾眼前急,再打了一仗将蒙鞑赶去贺兰山外。 后患稍定,勤王事急。 来来回回总共跋涉了六千多里路,梅之焕终于带领疲惫不堪的甘肃兵到达京师。 这时已经到了五月份。 简直混账!人家保定兵可以按时抵达,为什么你甘肃兵现在才到? 崇祯大怒:“夺职!回籍听勘!” 梅之焕黯然离去。 当然,英明神武的崇祯皇帝不会忘记他。 十一年后,正当大明丧师失地,行将倾覆之际,朱由检下圣旨表彰梅之焕—— “这甘镇大捷,内外文武有功各官委宜叙赍,原任巡抚梅之焕赏银三十两,丝二表里,荫一子入监读书。” 天爷啊!十一年了,你终于想起梅之焕的功劳了。 这真是皇恩浩荡! 崇祯够意思吧? 再举个例子,状元黄士俊官至礼部尚书,入内阁行相事。老汉借病辞职时,崇祯知他为官清廉,积蓄不多,便特意拨给他路费。 然后,清廉老汉回家就盖了座园子——广东四大名园“清晖园”前身。 别说广东名园了,中国四大名园除了俩清朝皇家园林,剩下俩都是明朝退休干部开始修的。如果不是明末毁了很多,入清后又衰败了不少,估计至少能变成“十大名园”。 跑题了,后话暂且不提。 你说领头的梅之焕都这待遇,下面小兵能落着好? 神家兄弟一琢磨,又要番戍辽东?上年去的老乡没一个活着回来,这还干个求啊,跑吧! “边兵生于塞上,舍从军别无事事。父兄子弟死者阵亡,生者补伍。冲锋陷阵,常悬带血之刀,卧雪眠霜,半作沙场之骨。 延西一带,极目黄沙比之中东二路更苦。地本不毛,不产一物。频年抗旱,粟贵如珠。” 神一元、神一魁回到老家又没饭吃,那就反了吧! 兄弟俩聚众三千,首先攻破了新安边营,闹腾起来了。 神一元离得远,田赋摊派近在眼前。 淋尖、踢斛的高手们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米脂县秋粮六千七十三石,草一万二千九束,农桑绢六十八匹一丈三尺,商税五两三钱一分…… 王象兑抱拳拱手,“各位里长,老夫全靠你们了。”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 靠里长,你等着去吧。 看着里长们都耷拉着脑袋,王象兑知道他们不会尽力办差。 门神老了——不捉鬼。 何况又是大旱之年。 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收上来多少算多少。 王象兑已经打申请回乡养老了,不想折腾。若是遇到国之栋梁,那就—— “故一当催征之期,新旧并出,差役四驰,杻系枷锁,载于道路;鞭笞拶打,叫彻堂皇。” “(临潼县)催科过严,每比较日,什排浴温泉,泉水为赤。” “予尝过恩县,见乙榜令催比钱粮,血流盈阶,可叹!” …… 西山茆上那几十亩地收成不错,毕竟有几百壮丁挑担浇水,精心伺候,而且绿肥充足。 小麦亩产高达一百四十斤,高粱二百斤,燕麦也有一百多斤。①有大佬用50年代小麦品种做过实验,保证足量灌溉和无病虫害的条件下,亩产也只300斤。合明斤也就两百多。 如果按两年三熟算,平均亩产稳稳超过一石。李自成已经比较满意了,人家衍圣公孔家的小麦亩产也就一百六七十斤。人家那田多好啊。②明代各省田亩大小不统一,省里各县也不统一,有大有小,多的能相差百分之二三十。甚至有三四亩折一亩的大亩制,不细说了。 山沟里的普通人家就不行了,天旱,收个几十斤甚至连种子本钱都收不回来的大有人在。 收成归收成,给老爷纳税先缓一缓。 李自成从县城回来后先派人去跟神一元搭关系。 神部里面多边军和蒙古人,骁勇善战,跟他混个眼熟后好挖墙脚。 隔天李自成带着几个可靠人勘察地形,分散选址挖了几口窑洞。 银子堆积花不完也是麻烦,帮双泉里百姓折银缴税后剩下的还多。留用二十万,窖藏二十万。 九月底,冯起龙乡试完毕,得中举人。他从府城回来后备了重礼,独自上常峁墕“访仙”。 “大仙”当然不在,冯起龙赖着不走等了三天。李自敬眼看推脱不开,只好上西山茆报信。 李自成琢磨了下,然后跑来跟他一会。 冯起龙想让李神仙算算“贵人”在东西南北何方何处,姓甚名谁。 李自成神叨叨:“你可知泄露天机是什么下场?” 冯起龙立马跪倒,“总是凡夫俗子痰迷心窍,今次把家当典卖一空,只求神仙大发慈悲,明示一二。” 李自成郑重道:“冯老兄啊,非是某不肯说。你要明白,听了只言片语就会沾上因果,此后只能进不能退,否则暴毙当场!” “……”冯起龙吓出满头冷汗。 沉思片刻,他一咬牙,伏地磕头,“望大仙指点迷津。” “哈哈哈……” 李自成大笑几声,冯起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伏地再拜,“恭请大仙指点迷津。” 李自成起身,原地绕了两圈,开口道:“你……跟着我吧!” 冯起龙迷迷糊糊的就跟到了西山茆。 旌旗招展,喊杀阵阵。 一队拉弓拔刀平举长矛推进; 二队跪地结密集长矛防御阵; 三队、四队练的是整合、分散; 五队面前有一排“铁甲人”,小兵们正卖力实战打靶。 远处更有骑兵猛冲稻草人方阵。 …… “举人老爷,看到这些没?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机会,是追随我起兵造反,还是去当教谕?” “造……反……”冯起龙浑身打颤,面无人色。 李自成淡淡一笑,“我的本事你清楚,不必多说。十年后,你最少是六部尚书之一。” “尚……书……”冯起龙舔了下嘴唇,脑子里翻江倒海。 “给你三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 强扭的瓜不甜,女人还能解渴,男人没求用,李自成没必要胁迫他。 当然,也不会真给他三天时间。 掐着表计时,冯起龙在最后一刻大彻大悟。 他小跑过来跪地磕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自成颔首,“孺子可教!做个从龙之臣,光宗耀祖。” …… 十月初五,李自敬跑来通消息。 有几个后生寻到了常峁墕,为首的叫李友,特来感谢里长没让他老娘饿死。 “原来是他?” 李自成略一琢磨,心里有数了。 李友早前在秀才家为佣,跟李自成相熟。②顺治三年与田见秀同死。 他去年就投了“流贼”,拼杀多时也混成了小头目。王二投降后他又辗转跟了点灯子赵胜。 李自成立即寻到李友家,结果那后生已经不在了。 无所谓,反正迟早能收服他。 转眼就是十一月。 李自成的兵力已经有八百出头,马匹军械等全齐活。马骡驴比人还多。 万事俱备! 西山茆容不下这么多兵马,革命军已经在不远处的羊卧山立了新寨。 将来大军转战四方,米脂也要有人守着。高一功比较合适,让他留在羊卧山。也省的听他天天唠叨推销亲姐。 十二月,增派辽饷的诏令如期传来。 老实说,辽饷并不高。这次亩增三厘,也就几个铜板。一年上交两个馒头负担重么? 兵部尚书梁廷栋:“今日闾左(穷人)虽穷,然不穷于辽饷。一岁之中,阴为加派者不知其数。如朝觐考满、行取推升,少者费五六千金。合海内计之,国家选一番守令,天下加派数百万。巡抚查盘缉访,馈遗谢荐,多者至二三万金。合海内计之,国家遣一番巡方,天下加派百余万。” 老百姓穷在官府乱收钱。 李自成早前已经铁口直断要加派辽饷,所以毫无疑问,他在县里又收获了李振声等人的崇拜。 老李又试着谈到义军反抗暴政,腐儒们却大加痛斥“流贼”。 屁股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自成卸了班头差事,原本想交给张成,可那后生非要跟着闯荡天下。最后扶张礼上位。 里长也不当了,让给看家的袁宗道兼职。他明面上还是米脂民团总办。 李自成扯谎找了个守备的差事,要去辽东杀鞑。王象兑挽留不住只能作罢。 如今的米脂不再是当初盖虎猖狂的时候了。 李自成哪怕一兵一卒都不带,大摇大摆就能走进县衙稳坐大堂。 半年多来大把银子撒下去,就没有买不通的人。 除了知县老爷可能会悄么嘀咕两句,无人敢作声。 …… 糖瓜祭灶,新年来到。闺女要花,小子要炮。 米脂建城数百年来就没像今年这么红火过。 城里大街小巷灯笼挂满,家家户户看着从天而降的百斤年礼喜出望外。 赵得胜赵老爷真是活菩萨! 除夕,城外南河滩上一字排开十座高达三丈的旺火堆,更有无数蒲城来的精品烟花绽放。 一丈五高花桩,四围下山棚热闹。 最高处一只仙鹤,口里衔着一封丹书,乃是一枝起火,起去萃律律一道寒光,直钻透斗牛边。 然后正当中一个西瓜炮迸开,四下里人物皆着,觱剥剥万个轰雷皆燎彻。 彩莲舫、赛月明,一个赶一个,犹如金灯冲散碧天星;紫葡萄,万架千株,好似骊珠倒挂水晶帘。 霸王鞭,到处响亮;地老鼠,串绕人衣。 琼盏玉台,端的旋转得好看;银蛾金弹,施逞巧妙难移。 八仙捧寿,名显精彩;七圣降妖,通身是火。 黄烟儿,绿烟儿,氤氲笼罩万堆霞;紧吐莲,慢吐莲,灿烂争开十段锦。 一丈菊与大烟兰相对,火梨花共落地桃争春。 货郎担儿,上下光焰齐明;鲍老车儿,首尾迸得粉碎。 五鬼闹判,焦头烂额见狰狞;十面埋伏,马到人驰无胜负…… 李自成掏三万银子让米脂人过了个终身难忘的年。 …… 西山茆上同样灯火通明,充满欢声笑语。 羊肉馅饺子管饱,放开了吃。 李满天带着二十几个男女老少首先奏响《春节序曲》。 李自成抓着酒瓶指挥数十人的军官团齐声高唱: “春来了春来了,大地冰融雪消了。 春色点点,春丝条条,绿在枝头,绿在山坳,万里神州。 绿在山坳,万里神州,涌春潮! 塞外风吹骆驼草,岭南鱼打野芭蕉。” 东海冷暖催渔歌,西疆杨柳摇丝道。 城里灯火绽新花,田野放飞春耕谣。 咚呛咚呛,气不咙咚呛咚呛,我的祖国处处春光好,春光好! 你说春来早啊,喜鹊喳喳叫……” 满山头喝彩声不断。 接下来—— 谷可成带着一队横山老腰鼓跳腾的尘土飞扬; 刘宗敏的《好汉歌》大气滂沱; 李自甲的酸曲《姐夫戏小姨》挠人心扉; 刘芳亮和袁宗第耍了一阵刀枪棍棒加拳脚,背景乐是《醉打蒋门神》; 李过开唱《刀剑如梦》,俩干儿子配乐,一拉二胡,一吹唢呐; 刘月娥和李满天来了个二人转《小拜年》; 冯起龙携夫人对唱《新鞋子旧鞋子》; 邢秀娘戎装披挂,跟李自成合演了段《花木兰.刘大哥讲话理太偏》。 戏罢之后,台下纷纷起哄再来一个。 邢秀娘使出十分本事,一曲妲己版《牵丝戏》奉上: “……风雪依稀秋白发尾 秋波横黛轻触你眼眉 假如你舍一滴泪 假如老去我能陪 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 邢秀娘眼波流转,体态婀娜,媚音抚心醉。 唐僧听完都不想取经了,要炕上躺一躺才能缓过来—— “妖精!不用你抓,贫僧自投罗网。今晚夜宿盘丝洞,佛祖来了都不好使。” 李自成一看众人丑态,这不行啊,色是刮骨钢刀,要赶紧拉回来。 他拔剑高举: “狼烟起江山北望……” 一传十十传百,继而全军齐唱。 歌声飘过山峦沟茆,响彻云霄——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 镰刀割断旧乾坤 ------------ 第1章 开炮 正月初五。 西山茆上旗帜招展,《革命军战曲》响起。 草台班子奏起来略有骑驴下山的感觉。 杀猪宰牛祭旗罢,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整装待发。 李自成端坐点将台。 剃刀划过,长发落地。 “革命未成,绝不蓄发!” 终于找了个好理由,讨人厌的虱子就此爬开。 大统领玩这一出没提前商量,众将领面面相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泥腿子虽然没腐儒那样讲究,但是…… 李自成洗头的工夫,只见刘宗敏大踏步上台,落发! “你们快算了吧!天气冷,留长发还保暖。”大统领及时把余下众将拦住。 强人所难容易失民心。尤其是冯起龙,捂着脑袋脸都吓绿了。 收拾妥当,李自成高举花马剑: “出发!” 擂鼓三通。 《革命军军歌》奏响。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将士们高声齐唱,列队下山。 …… 初九日,革命军行至保安县附近,驻扎于山沟。 保安勉强也能算刘伯温老家,这老汉大概是史上躺枪最严重的的人物之二,所谓后知五百年的“谣言传播祖师爷”。 “传一张免杀难,传十张得保全。倘若抄了不传送,一家大小受罪愆。”有没有不转不是中国人的既视感?李自成将来搞起宣传工作可以学习一下。 刘伯温的十一世孙诚意伯刘世延,可能继承了点本事,某天说星象有变,他要领兵赴京勤王,被论罪。 后生大叫:“我有铁券,捶死一人纳一可免,谁难我者!” 铁券俗称“免死金牌”,生铁铸成,如瓦状,上面确实有注明“免其一次死罪。” “聒噪!”万历皇帝把刘世延砍了。 刘世延被砍的那年,李自成出生了…… 多说两句。 魏忠贤也有“免死牌”,后来主动上交了。他侄子魏良卿也有铁券,崇祯上台还晋封他为宁国公,加太师。然后第二个月就把他砍了。 魏良卿委屈的哭了:“吾生长田舍,得负耒耜(农具)足矣,何知富贵?今日称功,明日颂德,功德巍巍,自当封拜。吾不合为珰侄,遂以袍册加身,是称功颂德者以富贵逼我,我何罪也!!!” 可怜的娃儿。 …… 革命军刚在山沟里吃完饭,神一元部七千多人随后到达,两方合兵一处。 李自成前往大帐拜会,跟神家兄弟商议攻城及分赃事宜。 初十日。 李自成列阵保安县北门。 射书劝降,不从。 开炮轰城! 李自成只一门炮,神一元倒有五门。 火炮口径不大,而且发射的都是实心弹,所以伤害有限。守军往垛堞后一藏就安全了。 炮击无非是壮声势。打烂城门后面还有堆叠的沙土袋。如果是大邑,城门口往往还建有瓮城,贸然冲进去等于找死。 要是有几十门红衣大炮那就不同了,除了震慑城头守军,猛轰一顿有可能打塌小段城墙。有了缺口再攻城就容易多了。 炮击一刻后,刘宗敏、谷可成、袁宗第各率本队冲向城墙。 原有的护城河早已淤塞满,直接架起梯子,蒙头往上爬就是了。 攻城就是堆人命,谁先耗不起谁输。 保安县里只有一百多衙役、民壮,事先又无准备,只稍做抵挡便崩溃了。 这种弱鸡正适合练兵,所以李自成才要抢着打头阵。 战事乏善可陈。只伤了几个倒霉蛋,还是没抓稳梯子摔伤的。 神一元入城后军纪也还行,并不骚扰良民。 坦白讲,军纪的核心就是利益分配。一切行政、纪律、政治措施,最终都要围绕着利益分配来。怎么合理的分配利益就是政治。 你让士兵吃饱饭,他自然不会去抢老百姓粮食;你让士兵睡好觉,他自然不会去强占老百姓炕头。 如此时间长了才谈得上纪律的培养,让士兵养成好习惯,内化成心里的行为准则,最后遇到任何情况都能做到令行禁止,听从指挥。 说到底,做事情在前,喊口号在后。口号或者《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做事情的高度凝练总结。不要光喊了口号,事情爱做不做,那你的口号就是一句空话。 旧式军队的纪律时好时坏,有吃的就好,吃不饱就去打家劫舍,概莫能外。 在后勤能保障的情况下,很少有将领故意破坏军纪,放纵士兵去烧杀抢掠的,因为那么干并没有什么好处。放纵容易再想约束就难了。除非是报复性的屠城。 当天农民军抄了县库,又缉拿了八个土豪劣绅明正典刑。 李、神二人在县衙坐地分赃,四六开。 李自成主攻,拿六成好处。分粮八万斤,银六万,其他财货十余车。 十一日,两部各出缴获的三分之一放赈。 民心大定。 天寒地冻,不宜再奔波了,两部人马暂且在县城养精蓄锐。 神部兵卒较多,还要派人下乡打粮。 李自成据有北门一带,文工营出动,遍刷安民告示。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从前是牛马,现在要做人。” “……” 一座土豪宅院里,炭盆烧的暖意融融。 李自成召集几位大头目围坐一堂。 “起兵后的第一仗打得还不错,但也暴露出不少问题。今天大伙要总结下利弊得失。往后每次干完仗都要开讨论会,为的是吸取经验教训,不断改进战术。你们下去之后也要给部属开会。” 李自成起了个头,下面却把换题转开了。 “刘宗敏,你第一次砍人是什么感觉?” “我?砍人?第一次啊……我想想……” 刘宗敏挠着光头,“应该是十四岁那年。你刚离开铁铺,盖虎来寻晦气。我拿着生锈的铁片子,心里明明吓得要死,嘴上却跟着别人大喊大叫。也分不清楚谁是谁,反正就是乱打一气。结果还伤了两个自家兄弟。” 他说完之后先自嘲的笑开了。 李自成点点头,“不错!刘宗敏第一次出手就达到了斗殴的第二层次。这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多打仗,以后就不会慌了。谷可成,说说你的第一次。” “嘿,我大概比刘哥好一些。家里世代从军,所以我打小耳濡目染也练过几下。第一次拿菜刀砍人时,我知道要砍哪里才刚刚好。可惜失手了,就给弄死了。呵呵……” 谷可成也是个狠角色。 没等李自成开口,刘芳亮抢先说道:“我第一次砍人时根本没害怕,只想弄死眼前那个杂种。” 李自成又看向田见秀。 “我啊……” 田见秀咧嘴一笑,“在老家那会子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只好赶鸭子上架。我不光要砍眼前的人,还随时瞅着周围有没有人要过来砍我。要是打不过我就准备开溜了。” 袁宗第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弟可能最弱。小打小闹的也多,但要属菜市场那次最凶险。本来只想吓唬对方一下,没想到真打了起来。当时我又很怕把人打死。结果……你们也知道。” 李过和冯起龙还没砍过人,略去不提。 李自成总结道:“打仗也分层次。新手在初战时,往往心跳加快,虚汗直冒,手脚还不听使唤。别人大吼一声都能把他吓尿; 第二层的人心智稍微坚定一些,起码敢上前砍人,但是会畏手畏脚。你只要比对方胆子大就能赢; 刘芳亮可以算第三层,敢打敢拼。但如果对方人数占优,同时也更狠,那就免不了要吃亏……” “你们当中,田见秀做的比较好。” 田见秀听到这话正要谦虚…… 李自成继续说道:“但是,他那种方法很容易分心。一旦出现顾头不顾腚的情况,手忙脚乱之下落败是一定的。” 刘宗敏好奇道:“大哥,那你到哪一层了?” 李自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顾自说道:“就拿两次打土豪和这次攻城来说,咱们遇到的对手八成多属于我说的第一个层次;有一成算第二层次;剩下敢打敢拼的人不足一成……” “那么问题来了。对面有一千个人,看上去乌压压一片,你慌不慌?实际上只要打倒最狠的那百十来个,这一仗你就赢定了。” “就是就是!”李过深有感触。 他回忆道:“刚进城门,我开始还有些心慌。后来看到刘哥砍倒几个人了,我才敢猛冲出去。我一个人就撵着十几个衙役跑,他们都吓破胆了,根本不敢停下来还手。” 李自成说道:“所以,综合考虑各种因素,咱们以后要走精兵路线……” “哎哎哎!”刘宗敏拉扯了一下,“别另起话头,你还没说你是第几层呐!” 李自成谦虚的说:“我处于刚入门。” 刘宗敏哈哈一笑,“看吧!刚入门?岂不是连第一层都不算?” “不对不对!”谷可成摇摇头,“我留意过,不是那样。” “这个嘛……” 客套两句后,李自成这才认真讲解起来。 双方性命相搏时,脑中要排除一切杂事,要心平手稳。眼前能看见的,只有对方要攻击在自己身上的点和自己所要攻击的点上。 比如李自成第一次在菜市场出手时,他看见眼前冲过来的不是杂役,而是一个拳头和面盆大的脸。所以他躲开拳头直接砸脸。 杂役看到的是一个人,而李自成全神贯注的是几个点。 “除非对方人数实在过多,又都不怕死,不然等闲十来个人根本不足为虑。” “有道理有道理……” 也不知道这帮人听懂没有,反正一个个都在那里频频点头称是。 “什么是入门?顾名思义,入了门才算是刚刚学会打仗。到了这一级别,已经不讲究个人的武技高强了,更重要的是心境。因此我只是入门,还达不到第二层境界。” 刘宗敏迫切的追问道:“那第二层境界是什么样?” 李自成缓缓说道:“是死过一次的人!狭路相逢,势均力敌,最后侥幸胜出的,那就算死过一次,才能达到第二层境界。” 刘宗敏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李自成继续说道:“死过一次的人要么从此缩卵了,咱们也不去说他;要么就看淡了生死。在往后的拼杀中,他的心境是对手无法相比的。也不说战无不胜吧,起码不怕死的人多数都能活下来。” 冯起龙问道:“第二层再往上呢,应该没有了吧?我寻思都死过一次的人了,总不能再死一回吧?” 众人笑。 “当然有!第三层第四层……” 刘宗敏皱眉打断,“太扯了吧?那直接说最高一层,大哥可别糊弄我们。” ------------ 第2章 打仗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李自成看着众人热切的目光,开口道:“最高那层……屠龙术!这东西一般人学不会,我也不大懂。” 袁宗第惊讶道:“真的有龙啊?能在天上飞能在海里游会吐水……” 李自甲撇嘴,“我是不信的。人人都说龙王爷在海里有水晶宫,合着真有人见过?还有什么井龙王,屁!我又不是没打过井。” 田见秀呵呵一笑,“龙王爷有没有我不晓得,反正屠龙术里的龙不是那个龙。” “那到底是哪条龙啊?”李过被弄迷糊了。 李自成摆摆手,“不说这个了,就你们这几瓣大头蒜也别瞎琢磨了。再给你们一百年也领会不到。” 冯起龙抿了抿嘴,只微笑着也没开口。 刘宗敏忍不住问,“那大哥领会一下要多少年?” 李自成不禁仰头长叹,“哎!萤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谈什么领会,我但凡能学到他老人家的一成……不说了不说了!” 老人家又是谁?众将只能心向往之。 李自成不想继续深谈,这个年代又不可能找到知己。冯起龙一类顶多能做个开明士绅,没法做同志。悲哀! “你们往后都是当将军的人,个人武力是次要的。打仗更重要的是多动脑子。《步兵操典》、《大顺兵法》一定要背的滚瓜烂熟;《战例选编》作为参考,要活学活用。” “这个话头先放下,你们回去了多用心琢磨。记着让各队各甲都开起战斗总结会,永为定例。比如爬梯子为什么会掉下来?是上面有人丢石头被砸了,还是自己平时训练不到位,还是心慌意乱手脚不听使唤?找出问题,解决问题。” “曹操曾说过,军无财,士不来;军无赏,士不往。每打完一仗,条件允许的话要及时论功行赏。作战不力的该警告、该处罚也别手软。实在烂泥扶不上墙,直接清退。” “这次刘宗敏部作战得力,荣记团体三等功;张成第一个登上城头,荣记个人二等功,披红挂彩在全军表扬!” 保安毕竟是小县,抵抗不强,攻城难度不大,所以相应奖励也就不高。如果是在激烈对战下首登城头,妥妥的一等功。那真是拿命换来的。 说完自家事情,李自成开始算计神部。 他让各将多和对方小头目们拉拢关系,预备挖墙脚。这才是合兵的重要目的。 开会完毕,大伙儿各自散去。 农民军还没过几天好日子,真正的考验接踵而至。 李自成早有准备,不慌不忙排兵布阵,准备迎敌。 十九日,千余官军顿兵城外。 张应昌,榆林卫人,因父阵亡承荫,嗣为都司佥书,经略杨镐用他为左翼游击。 天启时迁参将,调任延绥;崇祯时累升都督佥事,现为定边副总兵。①后因避而不击、杀民冒功被解职。病卒。 明代营兵有巡抚直辖的标兵营、总兵直辖的正兵营、副将统辖的奇兵营、参将统辖的援兵营和游击管的游兵营。 标兵营相当于文官巡抚的亲兵;武将总兵以下就是所谓“正、奇、援、游”四营。名字不一定是分工,但是也能看出各部侧重。 比如游兵营人数最少,没有固定防区,所以称为“游”;奇兵营是机动兵力,救火队,可以是骑兵也可以是步兵。 明后期,边军体系中本应带领奇兵奇袭的副总兵转变为率领步卒防守截击的角色。 副总兵张应昌也不攻城,就地安下营寨。 李自成派了个老财管家往军营送信。 “流贼下战书么?” 张应昌冷笑一声,“拉出去砍了!” 管家腿一软摔倒在地,“冤枉啊啊啊,小的是良民,良民!不跟流寇一伙……” 早有亲兵上前把他拖了出去。 稍顷,首级呈上。 张应昌这才展开来信—— “你祖你父杀鞑有功,某素敬重。明日午后三刻,北门外决战,勿谓言之不预也。请各安天命!” 张应昌大奇,这反贼是何人?怪哉! 他爷张臣,历经嘉隆万三朝,前后出任四镇总兵官,名著塞垣,为一时良将。 他爹张承胤,第一位在辽东阵亡的总兵官。 十三年前,奴酋书“七大恨”起兵叛明,攻陷抚顺。“承胤请集兵后行,维翰不听,促之愈急。承胤悲愤以所部进”,战死。 他弟张全昌、张德昌俱为将官。 张应昌不清楚那位奉天倡义革命军大统领有多少兵,但是知道神一元部不少于六七千众。 他不敢大意,立即下令伐木立寨,准备坚守待援。 城头上,李自成把单筒望远镜交给刘宗敏,“多学一学,看看人家怎么扎营的。” 神一元开口道:“兄弟,官军人少,何不趁他立足未稳杀出去?” 李自成回:“张部俱为老兵,咱要谋定而后动。先看看他能耍什么花样。” 大统领一来是给张应昌他爷他爹面子,最主要确实没十足把握。 神一元再次凝神远望。 不多时,他又说道:“老弟且在此观敌料阵,待愚兄去杀杀他的威风。” 李自成抱拳拱手,“祝将军旗开得胜!” 神一元整顿好人马,率四千出了北门。 他前脚刚走,后脚探马来报,延安府出来的官军已行至南边三十里,约千余人。 “敌援兵已至,不如再做打算……” 李自成跟神一魁商量,想把他哥叫回来。 神一魁比较谨慎,但神一元犟驴不听,回话说挡住两个时辰即可。 那只能是李自成出战了。 叮嘱刘宗敏看好家,他从各队抽调出三百六十五骑,亲自去挡援兵。 革命军出南门,二十多骑侦察兵逐次先行。 张洪带着四骑一马当先,前进十多里遇到了官军探马。 “回报!” 他身后一骑扛起旗枪掉头返回。旗枪即是兵器,也是通讯工具,枪头下面有面小白旗。 白旗不是投降。西方为白虎,刑天杀神,主萧杀之秋,此处代指遇敌。 对面的官军也离开一骑,余下三人驻马观望。 张洪抽刀在手,“跟我冲!” 可是官军不陪他玩,拨转马头就跑。 张洪一停,对面也停;再追,再跑。 张洪掉头,对面反过来尾随。 双方就这么拉扯了一阵。 李自成带出来的都是轻骑,没辎重,行军较快,不多时后面几批侦骑逐次到达前线。 张洪聚了十几骑后再次领兵前冲。 这回直追了三四里,然后对面也出现了小队骑兵。 张洪驻足,思量未必打得过,于是两面又开始对峙。 打仗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李自成得报后一算,距离应该差不多了。 “白旺,带队去冲一阵。” “得令!” 白旺率一个骑兵队拍马先行。 张洪此时已经上了一座小山,看到白旺出现立即猛打旗语。 白旺抽刀在手,“列队!” 道路不宽,左边是山,右边是河,中间只容的下一排五骑。 整队完毕,慢跑前进。 另一个山头上的官军也开始狂打旗语。 白旺转过一个小弯路,前面官军在望。 “冲锋!” 八十五骑呐喊一声,纵马狂奔。 间距百丈,官军虎蹲炮响。 屁都没打到。 间距六十丈,官军放排枪。 毛都没沾上。 烟雾缭绕中,白旺见对面阵型并不散乱,只得暗自叹气。 此时,河对面山头上的革命军侦骑奋力摇旗,就差把胳膊晃断了。 白旺平举腰刀,放慢马速,然后带队转进前面一个岔路入山了。 无功而返。 榆林参将苑攀龙看到“流贼”号令严整,也不敢再前进。 “应昌兄,自求多福吧!不是我军不努力,奈何贼寇人多势众哇!” 另一边的李自成开始整队返程。 虽然此行没有杀敌,但也算阻挡了官军,目标达成。 留下白旺一队,只要官军动,冲一阵扰敌就行;如果对面出大队骑兵,直接跑路就是了。 李自成带着大队往回走到半路,侦骑来报,神一元败了。 ------------ 第3章 挖墙脚 “果然还是这样!”李自成叹息。 蝴蝶翅膀扇不动,暂时改变不了多少事情。死就死吧,反正对方也不可能投靠革命军。 等李自成赶回县城,这边战事已经平息了。 神一元中炮亡,还有个二首领高应登也战死当场。 幸好神一魁及时领兵出救,才没酿成大溃败。 李自成带了些财货前往吊唁。 大头目亡,神部人心思动。 隔天,余众推神一魁为首。 加上新招的流民,他们此时已有近万人马。 李自成只挑选了两三百新兵。 还没多喘几口气,正月二十三,南北两路大队官军进剿保安。 北面是杜文焕。① 杜文焕,杜松之侄。杜松就是号称“杜太师”,萨尔浒之战中阵亡的那位。 奢安之乱时,奢崇明围成都,杜文焕领兵救援。寻擢总理,尽统四川、贵州、湖广军队。当时杜文焕估计不能制贼,谢病去;复起后又坐延绥失事罪,戍边。 天启七年,老杜再起镇宁夏。宁远、锦州告警,诏杜文焕驰援,俄令分镇宁远。进右都督,调守关门。不久告病归家。 陕西乱起,总督杨鹤请令杜文焕署镇延绥事,兼督固原军。 王嘉胤窜入山西后,令杜文焕为提督,兼统山西、陕西军协讨。 他原本已经和曹文诏追过黄河去找王嘉胤麻烦,结果神一元攻陷宁塞后屠了他家眷。 杜老汉闻报目眦尽裂,留曹文诏部在山西,他率大兵返回。 这家伙手黑,“以去冬在延川纵部将杀乡民等男妇百九十九人,知县王道行闻于按察使李天经,吴甡劾之也。” 跟随杜老汉前来的还有左光先、白邦政两员骁将。 需要说明一下,明末有两位左光先,一浙一秦,一文一武。 浙江文官左光先,乃是大名鼎鼎东林党人左光斗之弟,暂且不提。① 陕西武官左光先,榆林武举出身,初为宣府深井堡守备,崇祯二年调往延绥镇教练火器。② 他一直追随洪承畴围剿农民军,居功甚多,现刚从左营游击升参将。 北路来的是边军精锐,南边来的总兵贺虎臣及副将李卑率领的也是善战之军。 总之,这一仗难打。 “二哥,官军最多两天就到了,如何应对?” 神一魁摸着胡子笑眯眯,“杜文焕势大,愚兄也不是没后手。” “二哥有良策?” 神一魁点点头,“兄弟,你等着看好戏吧。” 看个求! 有什么能瞒得住李神仙? 神一魁倚仗的不过是长城外的两三千蒙古人。管求用! 你把杜老汉全家都屠了,人家不找来拼命?你挡得住? 话说,这位杜老汉很快就会因为杀良冒功再次被撸下去。几起几落不容易啊。 反正李自成不能陪神一魁玩了。 另一边,刘宗敏、田见秀继续招待神部小头目。 “兄弟,官军大队要来了,不好打哟。” 马世耀擦了把嘴角酒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① 张能愁道:“我看悬。前些天打的那一仗真真气死人。官军拒马车阵摆了那么多,头领还要往上冲。一阵炮一阵铳,兄弟们平白死了多少?”② 辛思忠咧嘴笑,“呦呵,你个补锅匠还懂这些了?”③ 张能辩道:“补锅匠咋了?我五岁会骑马,十岁能放箭,打小在军营里长大,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你个骚鞑子懂啥?” “你别老提这茬行不行?让兄弟看笑话。”辛思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张能转头问刘宗敏,“高僧,你家大统领是个什么章程?” 刘宗敏一摊手,“这不明摆着的?你们倒是有近万人马,可是里面有没有一千能打的?几路官军合起来最少有五千,都是打老了仗的,比的过?” 辛思忠老神在在道:“咱援兵马上就到,未必输了他。” 张能嘁了一声,“骚鞑子有屁用!” 马世耀问,“大统领的意思是撤吗?往哪去?” 田见秀开始分析,“陕北是不行了。天灾不说,各家义军纵横三年多,还有几个县没被打过?往后想寻个吃食都不容易……” 辛思忠插话:“神头目好像有意往西走,去宁夏。” 田见秀一摆手,“那是送死!几位兄弟想一想,王嘉胤好几万人,为什么跑山西去了?只延绥一镇官军都挡不住,你还要往宁夏跑?人家两万多边军白吃饭的?也不提固原镇、甘肃镇了,杜文焕肯定要尾随追击,过去有活路?” 张能摇头:“我估摸头领还是想去汇合鞑子。唉!” 辛思忠再也忍不住了,“你老看我干什么?老子又不是鞑子,爷是纯种榆林卫汉子。” 刘宗敏急忙打圆场,“好了好了,都是自家兄弟,别闹生分。” 张能转而感慨,“要我说,你家大统领真不得了。军容严整,也不知道咋训出来的。更令人称道的,上千个兵居然全都穿羊皮袄,全有棉帽子,把我眼红的啊……” “就是就是。”马世耀点点头,“大统领也不好奢华。前头破城抄家,好东西拉了多少车?狐皮貂皮也不拿来用,一样还穿着羊皮袄。” 田见秀笑道:“用大统领的话说,咱革命军有饭一起吃,没饭一起饿着。这叫官兵平等。” 辛思忠纳闷了,“那图个啥啊?豁出命起兵不就为了吃香喝辣?” 刘宗敏解释道:“老哥这话也对也不对。我家大统领说了,要先苦后甜。暂且忍耐几年,好日子在后头呢。你现在享受了,没几天被官军砍头了,有求用!” 三个小头目唏嘘一顿。 田见秀看时机差不多了,端起酒杯,“来,三位哥哥喝一个。小弟明天就要开拔了,再见无期。保重!” 刘宗敏跟三人碰了杯,加了句,“哥几个要是有意跟随大统领共享荣华富贵,明早北门见。” 马世耀、辛思忠、张能互相看了一眼,蒙头喝酒。 送走三人,田见秀、刘宗敏还没离开,张能又转回来了。 三人攀谈几句,一同去寻大统领。 …… 李自成正带着冯起龙去看操练新兵。 刚走近训练场,他就听到行进的队列中传来一声惨叫。 李过抽了新兵一棍子,喝骂道:“蠢货!你平日走路也是同手同脚?” “不敢了……” 李过又抽了一棍子,“没脑子!” “小的知道了……” 李过继续抽,“不长记性!” 刘大仓挨了三棍子,疼的龇牙咧嘴,也终于想起了规矩,“报告!”④ 李过朝队列大喊道:“再重申一次,动作做错做慢打报告;要提裤子要上茅房一律喊报告。” “齐步~走!鸭儿耶鸭儿耶,左右左左右左,立~正!” 看到大统领来了,李过叫停队伍。 李自成训了几句话就让新兵们先解散休息。 正好刘宗敏、田见秀寻来汇报挖墙脚情况。 “大哥是没见,我一说官兵平等,那三人全被震住了。” “我啥时候说官兵平等了?胡求扯呢!你见着小兵还要先给他抱拳行礼?你吃的不比小兵好?你分的银子不比小兵多?” “……”田见秀懵圈了。 ------------ 第4章 官兵一致 。。李自成的一番话并没说服刘宗敏。。 他嘟囔道:“小兵穿羊皮袄,大哥也穿羊皮袄,咋不是平等?” “屁!老子穿一身貂给谁看呐?你懂得啥是貂皮?那不白费嘛!”李自成恨铁不成钢。 貂皮可是好东西,晚明年间相当风行。光是京师达官贵人们年用就要上万张,搞得万历皇帝都要禁止貂皮贸易。 李自成继续道:“一天天苦口婆心让你们好好学,你就给我搞了个官兵平等?听好了,那叫官兵一致!” 刘宗敏挠着光头皮,犹自不服,“一致不是一样的意思?都一样了还不是平等?” 李自成没搭理他,先把远处的张能招呼过来。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李自成转头又对李过说道:“往后体罚方式不能靠棍棒打骂,改加操就行,俯卧撑、鸭步这些。咱们是老百姓的队伍,官兵一致,不能搞盛气凌人的官老爷做派。” 李过点点头,嘴上不敢反驳,心里却想,当初你不也是棍棒训我们几个? 跟着李哥混,天天挨木棍。 张能偷瞧李自成一眼,开口道:“大统领用意自然是好的,可那帮愚民全是刁顽之徒,不打骂不成材。你宽厚三分他就敢散漫十分。虽说自古就有官与兵同吃同住提振士气,但是远不如赏罚分明的作用大。” 冯起龙在一旁笑道:“冯某试着注解一下大统领的官兵一致。《军谶》曰:军井未达,将不言渴;军幕未办,将不言倦;军灶未炊,将不言饥。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张盖,是谓将礼。” “之所以有将礼,不外乎是激励将士用命打胜仗。” “夫用兵之要,在崇礼而重禄。礼崇则智士至;禄重则义士轻死。故禄贤不爱财,赏功不逾时,则下力并而敌国削。 夫用人之道,尊以爵,赡以财,则士自来;接以礼,励以义,则士死之。夫将帅者,必与士卒同滋味而共安危,敌乃可加。故兵有全胜,敌有全囚。” 冯起龙拽了段文,转口又说道:“但是,礼贤下士需要看情形用,不能天天如此。那样就不值钱了。毕竟官和兵身份有别,若是完全一致,似乎不妥。” 他没好意思说的是,大老爷跟泥腿子平起平坐?成何体统! “张能和冯起龙讲的都好,有道理。“李自成点头赞许,马上又转口,”不过我说的官兵一致并不是绝对平等……” 绝对平等不可取,也根本做不到。 何况,官兵平等之后将领的权威从哪来? 很多人都有犯贱心理。你对他好,他会逐渐变得放肆;偶尔施舍点好处,他反倒会感恩戴德。 比如早期红军中的绝对平均主义发展得很厉害。反对分伤轻伤重,要求平均发给用费;官长骑马被认为是不平等;住房子也要分得一样平,司令部住了一间大点的房子也要骂起来。 老人家纠正说,必须反对不问一切理由的绝对平均主义。因为这不是斗争的需要,适得其反。 长征时条件那么困难,还要尽量保证团级军官每周一只鸡。 李自成继续道:“咱们革命军要遵循官兵一致、军民一致、瓦解敌军的三大原则。 官兵一致是两者只有职务高低之分,没有贵贱之别。军官关心士兵,士兵尊重军官,团结互助,同甘共苦。军内实行有领导的抿主,建立自觉的纪律……” 旧军队里官和兵是割裂的、等级森严的,革命军里官和兵是一致的。 当然,待遇上不可能一致。 这是客观现实问题,而并非简单的主观问题。 首先,阶级或阶层是人类社会存在的现实基础,不是说一句反对就能消灭的。 有阶层才有组织性。不然人人平等就意味着群体成了一盘散沙。 一个组织里自然是上位者享有更多资源,这也是升迁制度的价值。 二是经济性。 当前生产力,或者说物资是有限的,不可能人人都大鱼大肉。 李自成解释了一通后说道:“兵不是牲口,他和官一样,都是爹生娘养的人。官兵一致说的是这个意思,并不是待遇上一致。” “官追求的是平步青云出将入相;兵呢,初始不过是为了有口饭吃。他们进入军营已经被约束了,出战还可能掉脑袋。如果再天天挨打受骂,吃的又不如牲口,这种军队能有多少战斗力?” 当年蒙哥马利闹不明白国人为啥那么喜欢当兵,老人家直接回答:因为一个月有五块钱。 别跟一般小兵谈太多大道理,先满足了最基本的温饱需求再说其他。 “逆明那种官吃肉兵吃糠是不成的,咱们革命军的官可以少吃一口肉,让兵吃饱。所以咱们的官兵是相对平等。” “汉时飞将军李广算不太成功的例子…… 广之将兵,乏绝之处,见水。士卒不尽饮,广不近水;士卒不尽食,广不尝食。宽缓不苛,士以此爱乐为用。 李广把《军谶》的将礼做到了极致。司马迁评价他“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然而,“匈奴破败广军,生得广。其将兵数困辱,其射猛兽亦为所伤云,广为圜陈外向,胡急击之,矢下如雨。汉兵死者过半……是时广军几没,罢归。” 打出这个战绩,你将军和兵卒再平等又有什么用?所以唐代诗人王勃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能打胜仗才是第一位,没战绩都白搭。 “汉武帝时有这么一场君臣对话,史书上看不到,我给你们讲一讲…… 刘彻:你怎么不吃啊? 霍去病:臣不太喜欢这个吃法。 刘彻:那你打仗时怎么办? 霍去病:多带几位庖厨就行了。 李广:打仗还要备专用庖厨?为将者哪有不能与士兵同甘共苦的? 霍去病:为将者并不一定要跟士兵同等待遇,只要赏功罚过就是了。这样可以激起士兵对胜利的渴望。只要让他们知道,如果仗打赢了,要什么都有。何必拘泥形式? 李广:不懂!老夫落伍了。 卫青:同甘共苦还是必须要的。 霍去病:带兵打仗需要的绝不是行仁义。将帅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赢。仗打不赢,就算天天和士兵同甘共苦也是个无能之将。 冠军侯战绩—— 十八岁——漠南之战,轻骑八百斩俘两千,封冠军侯; 十九岁——河西之战,两万骠骑斩俘十万,降休屠浑邪二王,设河西四郡; 二十一岁——漠北之战,破左贤王,斩俘七万,封狼居胥。 反观飞将军李广……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然而终究是迷路了。 不过以当时条件,迷路可以说是常态。卫青霍去病才是不正常的。就因为他俩太不正常,导致人们认为迷路才不正常。 “一个小兵,是愿意跟着能同甘共苦的迷路将军送死?还是愿意跟着冠军侯破敌立功?” 冯起龙抢答:“那自然是愿意追随大统领,得享荣华富贵!” 张能叹口气,“我连字都不识,在大统领麾下怕是当不成冠军侯了。” 刘宗敏哈哈笑道:“兄弟,哥哥原来也是个粗人,自从跟了大统领,现在已经能认两三百字了。” 李自成踢他一脚,“你也好意思说?半年了就学会几个字?” “我还会拼音,会加减乘除……”刘宗敏低头嘟囔,缓缓后撤两步。 李自成看着众人,“其实打仗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比谁失误少。冠军侯那种名将几百年都不见得会出一个。” 张能有所思的点点头,“大统领所言甚是。” 此时天色已不早。 李自成总结道:“这次简单讲了讲官兵一致,大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给你们的书上都写的明明白白。还有,将领想打胜仗,很重要的一点是指挥才能。咱们人手富裕后要在军里办个讲武堂,一边学兵书一边打实战。” 随后,李自成又单独找张能详谈了一番,再让他当夜回转本队。 ------------ 第5章 攒劲节目 二十五日。 李自成点起本部兵马出征。 有受过革命军好处的百姓们纷纷夹道欢送。 神一魁抱拳,“恭祝将军前程似锦!” 李自成回礼,“后会有期!恕小弟先行一步。” 马世耀、辛思忠、张能各领几百人跟着出发,明面上是为协助李自成击破南面来敌,解除保安之围。 神一魁没法阻拦。他麾下各小头目本就是盟友,不是部属。 农民军就是这样,往往由几十人的小股组成几百人的大股,再汇合成几千人,上万人的大队。 大小头领之间并没有绝对隶属关系,合则留,不合则去,时聚时散。 革命军开出北门,驻扎在远处的张应昌立即排兵布阵。 “回见了您嘞!” 李自成虚晃一圈掉头往南。 前行五六里,官军苑攀龙部严阵以待。 “把炮拉过来!炸他驴求!” 李自成亲手操炮。 “放!” “咚!” 十斤重的大铁球冲出炮膛,飞,飞,飞,飞过四百丈距离,砸进官军后队。 一个倒霉蛋透心凉。 炮弹被尸体阻挡,没造成二次伤害。 李自成重新调炮毕。 “放!” “咚!” 大铁球在官军阵前落地,一路跳动,收获三条人小腿,一条马小腿。 这一炮炸的苑攀龙心惊胆裂。 “流寇为何能打如此之远?” “因为老子的铜炮铸造精,火药好。” “那又为何能打如此之准?” “因为老子有观瞄装置测算表,还能随时调整射击俯仰角。” 第三炮再次命中。 这时代火炮虽然伤人不多,但打击士气极强。 官军一队瞬间炸营,四散乱窜。 第四炮下去,苑攀龙急调骑兵策应,他率大队后撤,过河,继而退进山里。 李自成拔剑高举,“前进!” 中军里青色大旗舞动,吹鼓手卖力演奏。 前队小旗乱晃,军号嘹亮。 刘宗敏率方阵徐徐推进。 行十步止齐。 左队谷可成跟上,超前队十步又止。 右队李自甲跟上,越左队十步再停。 刘宗敏指挥前队再次出发。 迭阵法者,堂堂之阵,整整之旗,止于坐作进止;所谓不过五步六步七步而止齐焉,不过五伐六伐七伐而止齐焉,兵之正者也。 辛思忠却看不得磨蹭,进言道:“大统领,我率队往前冲吧?!” 他手下近五百骑兵,其中一半是蒙鞑。 李自成转头看他一眼,调侃一句,“去年是谁在大边外面说,‘草原上自在好过,老子才不投降’?” 辛思忠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这……那……你……我……” 草原上一点都不好过。 如果秋天南下打草谷失利,冬天寒风凛冽,牛羊再嗝屁着凉,他们来年只能等死。 牧民们虽然养牛羊过活,可并不能放开了大口吃肉,烤全羊是奢侈。 “……我等贫夷,但逢节杀一羊而已,杀羊亦必数户迭为主,到而分之,以是为一年肉食之候……” 逢年过节了才能杀一头羊,还是各家一起分着吃。 牧人日常吃的是乳制品,以及靠打猎、收集野菜野果等度日。若有意外死亡的牲畜,那就相当于过年了。他们到了冬天实在打不到猎物才杀羊吃。 和内地有地主、佃户一样,蒙人也多是给老爷们放牧,自己没有牛羊。 一千亩草原能养活几个人?一百亩农田养活几个人?根本不能比。古代人如果有选择,傻子才去游牧。关于蒙人的悲惨生活咱以后再谈。 所以说蒙鞑和明军是菜鸡互啄,两帮吃不饱的奴隶兵能有啥战斗力。 …… 辛思忠实在想不通对方如何得知他的来历,甚至详细到连说过的话都清楚。 他挠了挠头,“大统领……” 李自成爽朗一笑,“好好干!往后少不得你建功立业。” 此时官军骑队缓缓退却。 李自成也不追击,从路口拐进山沟。 革命军一口气跑了三十里地才停下修整。 能不赶紧跑么。可以不惧苑攀龙,被贺虎臣的大队撵上就遭了。①六年与林丹汗战,阵亡。 前面几仗要先捡软柿子捏,给革命军提振下士气,之后才好攻坚。 等打头的侦骑找到宿营地,大队再次启程。 行十里,大队一分为三,各进一个村子扎营。 每个小村子顶多一口水井,要是全军挤一起,人吃马饮,井都能掏干喽。 村里只剩老弱,青壮已窜入山林。 文工营出动,宣传革命军不杀人,不放火,不奸银,不宰耕牛,不抢财货。 各队又分出一些人帮老乡挑水、扫院子,遇到困难户还给送点口粮。村民陆续回归。 吃饭时,李自成把马世耀、辛思忠、张能三人招来谈了谈,随后让他们去找李过报道。 午后,新入伙的三支队伍里有十多人不愿干革命,每人发五两银子盘缠,打发离开。 一看到真给钱,那帮人里又有五六十个要退出。 马世耀、辛思忠、张能三人脸拉的老长,李自成干脆把他们圈到一起,让李过去各队再次调查。 马、辛二人心里开始打退堂鼓。 张能劝道:“老话说得好,人比人气死人。你看看大统领的队伍,再想想神一魁那帮人……” 一通唾沫横飞,那二人才安下心。 最后总共有一百多人不愿留下,还有几十个不适合当兵,一概给银遣散。 但是马不能牵走,给原主折钱。 反正李土豪银子多,但是粮草只够一个月了。 下面往哪去?理清头绪才好做决定。 等到二月份时,神一魁约了蒙古人击退明军。 但蒙鞑子进保安城后会“大掠而去”,神一魁只能弃城突围。 所有蒙人的军纪都不行,不单是河套蒙人。 己巳之变,皇太极入关时就知道喀喇沁和土默特军纪不好,所以特地说:“尔等随我出征,遇明人拒我者当诛之,有杀明降民掠其衣服者,乃我之敌也,必斩无疑!” 然后打到遵化时,皇太极发现喀喇沁实在难以约束,把他们撵回了老家。人家在路上继续抢,搞得皇太极怒的不行,“此不诛何为?!” 毕竟是盟友么,哪能全诛呢,意思下再赶走就行了。 …… 此时留在陕西的农民军有十几部,但不沾泥张存孟势最大,拥众上万。他麾下七支队伍在中部(黄陵)、洛川一带游走。 所以李自成要去投靠他。 一来自己兵力不足,合伙好办事;二来过去继续挖墙脚。 革命军修整一天,启程南下。 苑攀龙派出侦骑尾随,被地雷炸翻两人后知难而退。 钢轮压火击发雷引爆率有限,李自成埋了五颗,只炸了一颗。 二月初,革命军绕过延安府,抵达洛川。 驴入的张存孟已经跑了。 李自成在附近找了两户土豪“乐”捐,又在山里整队半个月。 沿路招兵买马,这时革命军已有近两千人,李自成荣升营长。 刘宗敏、谷可成各辖一哨,马世耀、张能出任哨副。 刘芳亮、袁宗第、李自甲、辛思忠合为一哨,暂归李自成亲掌。 李过的新兵营还有三百多人;孩儿营、妇女营也各收拢了数十人。 张鼐当了孩子王,邢秀娘统管妇联。高桂英是她副手,分管孩儿营。 二月十八,侦骑打探到张存孟下落,李自成率队伍出山。 在白水县附近的苜蓿沟,李自成先跟李友接上了头。 两人在米脂时就相识。 李自成出任里长后对百姓多有照顾,早从贼的李友还专门去拜访了一回。 “哥!大恩不言谢,小弟略备水酒,以表敬意。” “兄弟客气了。分内之事,不足挂齿。” 二队队长点灯子赵胜也赶来了,招呼热情。 “恭候多时了。早听李友说起兄弟,今日一见,果然一表非俗,风采照人。” 赵胜是青涧县人,穷秀才,之前每天埋头熬夜点灯看书。 没想到衙役不敢惹真流寇,于是污蔑他是效仿“黄巢点灯”,要造反。 赵胜不愿束手就擒,被迫于解家沟花芽寺聚众起义,干脆以“点灯子”自号。 “赵大哥军纪严明,一路走来百姓交口称赞,实乃我辈楷模。” 二人互相吹捧一顿,攀谈甚欢。 吃罢接风宴,赵胜带李自成前往老营面见掌盘。 张存孟更热情,立即大摆筵席欢迎新兄弟入伙。又传令各队头目前来相会。 一队,钱眼儿钱三五; 二队,点灯子赵胜; 三队,李晋王李武威; 四队,蝎子块拓养坤; 五队,老张飞张文朝; 六队,乱世王郭应聘; 七队,夜不收王文耀。 每队人马各有一两千不等,加上张存孟本部,总人数近两万。 张存孟打仗水平一般,笼络人心是好手。麾下将来出了不少厉害人物。 革命军顺理成章被编为八队。 众人胡吃海喝完毕,开始欣赏攒劲节目。 一时丑态百出。 ------------ 第6章 小把戏 张存孟和八队头领商量妥当,准备大干一场。 张存孟带六队、七队去黄龙;二队、三队攻白水;四队、五队打澄城;一队、八队兵进蒲城。 黄龙县在西北面山里,崇祯元年末,王二、苗美、王嘉胤、高迎祥、张存孟、李茂春等十几部农民军曾汇于彼处。 如今王二已死;苗美也因不愿投降被部下砍了;张存孟收服了几部;余下都随王嘉胤去了山西。 物是人非。 白水、澄城同样好打,但是没油水。 唯有蒲城还没被破过。除了孝童村附近被王二掠了一回,余者安然无恙。而且这里比保安县富裕百倍,财货多多。 李自成和钱三五商议,这次依然由革命军主攻,战利品七三开。 钱眼儿乐开了花,这买卖可以可以,小老弟识相。 李自成又说要往他队里派监军,约束纪律…… “岂有此理!球头子刚入伙就这么张狂?入你娘!” 钱三五拍案而起,甩袖离去。 一队是张存孟铁杆老部下,他太知道钱眼儿是什么德行了,但是又不能把李自成踢出去。 这年头人多势就众,张存孟心气大着呢,不缺容人之量。 他又把二队调派来了。 赵胜好说话,对李自成的提议全部接纳。 两队人马做了五天准备,于二月二十六日出山。 关中平原,富庶之地,号称“八百里秦川”。 李自成一路所见,却人烟稀少,大片抛荒之地。 白水、澄城两县是陕西首义者王二肆虐之地,再加各家大小头目往来流窜,如今民生凋敝。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官府横征暴敛迫使农民大批逃亡。地方官吏为了足额收税,采取一户逃责令九户分赔,九户逃则勒逼一户独承。甚至“民有丁壮逃窜,而掠童穉以索赋。” 这样辗转相牵,往往出现整村农民逃散一空的情况。 明明是好田,却白白抛荒了,这也是“连年大饥”的重要原因。不能全怪天灾。 农民军纪律参差不齐,有的只勒索士绅富户,对穷苦百姓秋毫无犯;有的打了土豪还开仓放粮;有的则烧杀劫掠无恶不作。 话说回来,人家占地为王图的不就是翻身做老爷,欺男霸女么?目标明确,执行力强……谁都不知道明天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活一天算一天。 李自成暂时也没实力收拾那些害虫。 兵行四十里,抵达白水河畔。 河宽两丈,不深,可以淌水过。 李自成为了锻炼工兵队,让他们就地伐木搭桥。 过河之后不远就是高阳,商贾云集之重镇,有“蒲北锁阴”之称。 大军一到,巡检司的二十来个弓兵早已望风潜逃,没遇上什么抵抗。 “检”字只能用一个月了。因为四月份会“改巡检司印为简——以犯御讳也。” 避讳制度真的很扯淡。 明正德年间,因“猪”与皇帝朱同音,被令禁养。旬日之间,远近大猪小猪尽杀,有的则减价贱售或被埋弃。这件荒唐事持续时间不长。 《公羊传·闵公元年》的记载:“春秋为尊者讳,为亲者讳,为贤者讳。” 这是说好话不说坏话的“讳”。 名字“避讳”起于秦代,成于唐宋,到了明清达到鼎盛。 避讳主要是四类:避帝王、避长官、避圣贤、避长辈。 秦始皇嬴政上来就把“正月”改成了“端月”,因为当时正月的标准写法是政月。 嫦娥原叫“恒娥”,为了避讳汉文帝刘恒,神仙也要改名。 唐代,六部之一的户部原来叫民部,改成户部;观世音变观音。李世民爷爷叫李虎,从此“虎”变成了“大虫”。 其实李世民本人较宽和,只避讳“世民”两字连用,上面那些都是他的孝子贤孙干的。 最逗的是赵匡胤三兄弟。老大当了皇帝,老二老三要避讳改名;结果老二又当了皇帝,于是老三再改名。几百年后,老大也被雍正皇帝胤禛改名为赵匡允。 不清楚底细的后人看古书肯定会一头雾水,就如同蒋光头成了空一格或者常申凯一样滑稽可笑。 朱元璋为了所谓避讳,把“元来”改成“原来”,简直过敏。 元代及之前历代铜钱上有“元宝”、“重宝”字样,老朱铸币也舍弃“元”、“重”字,一律用“通宝”。 为啥把“重”也舍弃了?因为老朱原名朱重八。① 说完避讳中的避帝王,再看—— 避长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避圣贤,丘姓被改成“邱”。② 避长辈——杜甫母亲叫海棠,所以他就不写海棠诗;他爹叫杜闲,他诗中没有闲字。 …… 高阳镇家家户户闭门,街道冷清。 李自成没有过多骚扰当地,只叫开几家商户高价采买了些草豆。 现在革命军有马匹驴骡两千出头,喂饱这些大牲口不容易。连平日行军都舍不得骑马。 晌午歇息一个时辰,大军继续出发。 李自成往前一指,“赵兄,尧山名胜之地,万不可错过。当去游览一番。” 赵胜有些看不懂了,忍不住说道:“兄弟,咱们已经耽搁了好几天,你说整队吧我没意见。那眼下为何不直插蒲城?岂不是让对方有了防备?恕赵某愚钝,望兄弟明示。” 李自成神秘一笑,“老哥等着分钱粮就是,小弟心里有数。” 赵胜无奈。 尧山是关中名山,平原中突兀的横亘一脉,西南东北走向,总长约三十里。 “昔尧时,洪水为灾,诸山尽没,唯此山若浮”,得名“古浮山”。又因尧王在山上治水有功,后称其为“尧山”。 山上青山叠翠,古柏盘崖,泉清如镜,奇石遍山,殿宇古朴典雅。历代石碑林立,摩崖题刻述古,文物古迹甚多。 遍山有唐代所植柏林约两三百亩,总数不下三四十万棵。 尧山山门建有两层楼阁,一对雄狮横卧两边,气势肃穆壮观。 门前正中地面铺设一块长方形石头,叫作“世面”。就是常言“你见过世面没有”的“世面”。 尧山祠庙群立,古朴典雅,唐宋风格,十分壮观。 传说中的“尧山圣母”,属尧王之女,能呼风唤雨、祛病助产,从善扶正,解忧排险。后被皇帝敕封为“灵应夫人”。 唐太宗李世民也曾“狩猎于尧山”。 蒲城境内的五座唐陵就有四座依尧山盘居。 李自成、赵胜游山玩水,看罢“灵应夫人”祠后,又站上极顶南望。 平野辽阔,太华峥嵘。 赵胜不禁感慨,“尧山可称蓬莱仙境。” “仙境”二十里外就是蒲城。 蒲城县,九里三,出了北门是北关。城门楼子高又宽,旮里旮旯都是砖。北寺宝塔窝了尖,南寺宝塔戳破天。 城里两塔如奇峰突起,似双剑插天,相互辉映,蔚为壮观,即便在二十里外也能一目了然。 “蒲城县,我来了!” 傍晚前,大军行至枣园村。 扎营时,侦骑来报,县里出杂兵千余。 李自成不慌。 蒲城西北一百二十里是金锁关;西南一百八里是西安;东南一百三十里是潼关;俱为重地。 然而,附近一带的官军几乎没有机动兵力了。 等文书往来,调兵遣将,官军来围剿,李自成最少有二三十天的富裕时间。 至于蒲城出来的那千余杂兵,应该是武举人带的团练。也即乡勇。不足为虑! 李自成先遣左哨、右哨分走两侧,断他后路。稍后又让侦骑给武举人射书一封。 王文昌展信一看:这缘分像一道桥,旌旗飘啊飘。你想走,就请立马抽刀!③ “这乱七八糟写的什么几把玩意儿?流贼果然就是一泡狗屎!” 王文昌一抬手,“左右!传我将令,列阵,剿灭流贼!” 他把革命军当成一般“流寇”了。 可将令还没传下去,一骑飞奔来报:“大大大大,大将,军,不好了不好了……” 用不着他报了。 武举人王文昌抬头远望,先是一个黑点出现,继而看清那是一骑贼兵。 忽见马上旗帜挥舞,贼兵后面的大队雁翅排开,瞬间塞满旷野。 大地震颤,一堵墙排山倒海般挤压而来,令人窒息。 王文昌手一抖,书信飞起;眼一闭,心落地,“死矣!” 千余泥腿子半数跌倒在地,半数两股战战。 更有三五胆小之人被马蹄声震死当场。 轰隆隆声由远及近,人喊马嘶,震耳欲聋,忽然又逐渐远去。 王文昌叹口气,“原来阴间没有马蹄声……” “大大大大,大老爷,流贼遁去,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我们胜了,哈哈哈哈……” 王文昌睁眼,残阳如血。 “……我们胜了,哈哈哈哈……”身旁的家奴癫狂不已。 …… 李自成微笑:“一群待宰羔羊又不反抗,那就不必乱杀了。” 刀子划过硬脑壳,是有可能崩缺口的。所以,省点事吧! 武举人王文昌也捡了一条命,原本时间线,他当场就被打死了。 枣园村里有个关帝庙。 庙宇残破,关老爷蒙尘。李自成给了看门老道一百两银子,让其修缮。 “五六月份我还要再来,你可别私吞银子。” “不敢不敢!小道谨记。” …… 蒲城内,知县老爷跌坐椅中,半歪着身子,目中无光。 堂下典史小心翼翼汇报,“老爷,刚从南门派出第五……” “还派个求啊,明知道被包圆了。” “……”典史暗自垂泪。 “老倪啊,县衙后院那口水井你别跟我抢。” “……”典史无言以对。 “文昌公忠心可鉴……唉,他的心肝肺怕是已被流贼煎炸……” “……”典史心有戚戚焉。 …… 王文昌不光活得好好的,还白得了五十两银子。 “任我离去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拿了银子快滚!老子连饭都没吃呢,赶紧滚!” 王文昌轻飘飘的走开,这感觉真不踏实,又像是身在阴曹地府了。 他狠掐了自己一把,疼! 可,这是流贼啊还是天兵?为什么要给我发银子?双方不是敌对吗?不应该你死我活吗? 不光王文昌有银子,乡勇们每人也得了五两。 那边人人高兴的发癫,这边赵胜看不懂了。。 他叹道:“兄弟啊,你真是大善人,想不通想不通……” 李自成笑,“钱是王八蛋!我车上还拉了二十万呢,给你分十万?” 行啊!我胃口好,全给了都吃得下。 想归想,赵胜摇摇头,“何苦呢?” 李自成答:“良田千倾不过一日三餐,广厦万间只睡卧榻三尺。我要那么多银子做甚?不过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说着话,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这是兄弟新辑的《增广贤文》,自认比市面上流传的稍好一些,还请赵兄斧正。” 赵胜接过册子抚摸着封面,感慨不已,“愚兄苦读三十年圣贤书,一文不名;老弟自谦乡野之人,文武双全。单凭在尧山所做那首诗就令某自惭形愧。” 李自成搂上他肩头,“些小把戏不值一提。走,先吃饭!” ------------ 第7章 天呐看我发现了什么 蒲城县衙后院,知县老爷大纠结。 “老李啊,你说流贼派银是玩的哪一出?那他不缺钱吧?那就不会攻城吧?” “应该……不会吧……”县丞也摸不着头脑。 “文昌啊,还是要在墙头加派人手,不得不提防。” “是。”王文昌萎靡在椅子上不多言语。 老爷们纠结的一夜。 凌晨时分。 民壮小头目王高打着呵欠出门,一摇三晃登上两丈九尺高的北城墙。 一脚踢,“还睡呢?!不想要银子了?” 嘿嘿笑,“太困了,遭不住。” “咋没冻死你个狗日的!” 王高环顾一圈,“都给老子警醒点!” 他又扒着墙头往外瞅了瞅,啥都看不清楚。 “米二娃!办事!” “好嘞!” 吱嘎声中,吊桥缓缓放下。 城下壕沟深丈余,阔两丈,覆桥后立变坦途。①古代吊桥受到木头长度限制,以及城门口需要凸出一大块用做缓冲,所以此处河道会收窄。实际吊桥并没多长。有些甚至不设吊桥。 与此同时,城墙上飞起一支窜天猴。 紧接着,城外原野中忽然立起黑乎乎一片。 王高小声嘀咕一句,“你先人!早埋伏好了。” 谷可成带着两百精兵悄无声息的进了城。 稍顷,城头上又飞起两支窜天猴。 又有革命军一哨人马分批进入蒲城。 李自成通过城门洞,勒马停下。 “起来吧!革命军不兴跪拜。” “革命大军,仁义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王高磕了个头才站起。 这后生早前跟着王二混了一年多,抢掠孝童就是他带的路。王二投降后他返回蒲城过起了小康日子。 田见秀派出的探子找了三天才把他揪出来,然后他就成了内应。 李自成一招手,几个亲兵抬着四个沉甸甸的大口袋上前。 王高赶紧又趴地上磕了个头,“谢大统领厚赏!” 他独得两口袋,另一半分给同党。 四千两银子换一座城,值! …… 太阳照常升起。 蒲城人醒来了。 早起的人发现了一些不对劲。 “门上咋贴了张纸捏?这写的是甚家伙?” 每家每户门上都贴了张纸条,所书内容略微不同,“秋毫无犯”、“安居乐业”、“公平买卖”…… 有识字的人看了也莫名其妙,县里一切正常,除了纸条外没啥不同啊。 赶紧去请教下县太爷吧。 他们跑到地方一看,连县衙大门上都被贴了个新对子: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怪哉! 直到天光大亮,一队队敲锣拍镲的人开始穿街过巷。 他们边走边高喊着: “秋毫无犯!” “安居乐业!” “勿要惊慌!” “……” 知县能不惊慌吗? 他急忙招人来问,王高早等在门口了。 这后生进去了也不下跪,昂首挺胸,“大老爷,革命军秋毫无犯,勿要惊慌!” 知县眨巴眨巴眼,“……” 王高抬手往上指了指,“大老爷,变天了!您老安心在后院待着,一切照旧。” 知县总算反应过来了,一拍桌子,“混账东西!掌嘴!” 一个衙役刚出列,被王高抬脚踹翻。 “轮不到你们张狂了!别给脸不要脸!” “……” 众衙役大惊,正要一窝蜂上前,门外已窜进十几人。 刘宗敏抬刀指点,“别动!容易流血!” 知县狂怒,猛拍惊堂木,“好大胆!哪里来的野和尚!给我拿下!” 衙役们却萎了。 刘宗敏大笑,“球头子!大统领昭告全城,革命军不杀人不放火不歼银不掳掠。话撩在这里,让你等细想一日。之后愿上吊的上吊,愿投井的投井,自己的路自己选。” “……”知县瞠目结舌。 刘宗敏哈哈笑着带人离开。 王高又开口了,“大老爷,小的就蹲坐在门口候着,你老有吩咐言语一声。” 说完他也出去了。 “……”知县仍在发愣。 城里人就更迷糊了。 不过日子好像没啥不同,那就照旧过吧。 前面李自成怕惊着老百姓,让先入的革命军都驻扎在城墙上。赵胜队伍也在城外没动。所以城里几乎一个兵都看不到。 因为有些迂腐之辈毛病多,受惊后动不动就要上吊投井,烦得很。 况且蒲城人在外地做官的有十来个,不扰他们家眷,日后好相见。 李自成仅带三个随从步行在街面巡查,城内秩序井然。 “秋毫无犯!” 两个敲锣的路过,看到李自成把他叫住了。 “喂!前面戴毡帽的站着别动。” “鬼头鬼脑的干什么?警告你们,莫伸手,伸手必遭砍!” “尤其那个黑脸,一看就不是好人。你要小心啊,我盯住你了。” “……” 李自成哭笑不得,这王高办事还挺靠谱。 这时,边上有户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然后又打开大半。 一个老汉探头问,“虎子,你们搞甚名堂呢?” 虎子敲了下锣,嬉笑道:“老原头,把兰花花唤出来我瞅一眼。” 老汉一努嘴,“去去去!你自己都不够吃,别祸害良人。” 家贫,无力娶妻。 寥寥数字,道尽人间苍凉。 “跟兰花花说一声,哥哥马上就有钱了。” “你还没回我呢,你到底闹甚了。” “革命军替天行道,不骚扰百姓,你老该吃吃该……” “哪来的革命军?胡说个求呢!” 旁边的李自成赶忙一举手,插话:“我知道!老人家,我来跟你说。两位小兄弟忙去吧。” 虎子歪头,拿着小木锤指点,“我警告你!” 亲兵张九霄上步挡在大统领身前,“小兄弟,我们就是革命军,你先往别处去巡查。” 天呐!我发现了什么? 三个活流贼……哦,不,是革命军。 “……”虎子闻言腿一哆嗦,哪敢搭话,掉头就跑。 另一个同伴也跟着窜走。 原老汉急急忙忙要关门,张九霄上前顶住。 “老人家,不要慌,革命军秋毫无犯。” 原老汉使劲推住门,脸都涨红了。 “黑爷请到别家犯去,小的孤寡老汉一个,三辈子穷苦百姓。” 哄鬼呢! 穷苦百姓都住雕梁画栋的大宅了?家门口还有刻花的上马石? 良心大大的坏! 原老汉终究体力不济,大门慢慢被推开了。 李自成信步迈入。 原老汉急忙张开双臂拦住,“老爷,小的奉送二两银子,祝你老大吉大利……” 李自成把他拨拉开,“讨口热水喝。放心,不去后院。” 信了你的邪! 原老汉亦步亦趋,进了前厅也不去提水,守着不敢离开。 李自成打量一下,“这屋子挺气派啊!” 原老汉结结巴巴道:“啊……还……行……” 李自成掏出个大元宝拍在桌上,“那个,叫什么来着……虎子,我帮他出一半彩礼钱。二十两银子有富裕吧?再借你家笔墨纸砚一用。” 原老汉期期艾艾不知怎么回话。 张九霄怒了:“借你家笔墨纸砚!” 原老汉一哆嗦,然后三步一回头,出门去拿东西了。 李自成不满道:“你要注意了啊!” 张九霄委屈巴巴,“大统领,我脸真有那么黑?” 辛思忠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黑九霄,我早说了嘛,你还不信。” 张九霄送给他一个幽怨的眼神。 原老汉去了好半天才返回来,同行的还有个女子。 女子低眉折腰趋步走来,先趴地上磕了个头,“奴婢兰花谢老爷赏。” 李自成摆手,“起来吧。革命军面前人人平等,没有主子也没有奴婢,不兴跪拜。还有,虎子那事我就随口一说,你要不愿意没人敢强迫。” “谢老爷。” 兰花站起,接过原老汉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开始研墨。 盘里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两腚银子。 李自成抓起银子掂了掂,又放回盘里。 “代我向你家主人问个好。心意领了。” 原老汉嗫嚅道:“主人……主母不方便见客,给大将军请安了。” “嗯,帮我问候雷老太太。” “……”原老汉…… 李自成也不在意原老汉惊诧之情,开始挥毫泼墨。 ------------ 第8章 朱二百五 飞等暂龙 腾待且潜 六风偷海 合云闲角 定齐跃恐 乾聚在惊 坤会渊天 最后落款: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威震天 此时在外做知县的老原跟史可法同榜进士,但本事没老史大,将来还是个墙头草。 不过既然来一趟蒲城,顺路跟他结个善缘。那家伙多少还有点作用。 好诗好词就不给了,糊弄一下就行。 李自成放下毛笔,“你们要是有三分豪气就裱挂起来,将来这是无价之宝。要是没胆子就一把火烧了去。” 原老汉急忙道:“不敢不敢……” “谁在冒充革命军?打烂你狗头!”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王高带着几个喽啰趾高气扬大步走来。 然后,他扑通跪倒,“小人参拜大统领。” 虎子一惊,也及时趴下了。 李自成猛拍桌子,大叫:“站起来,不准跪!” 众人胆颤。 原老汉腿一软,不由自主也跪了。 张九霄、辛思忠连拉带打把他们扯起来。 李自成问,“县衙那边有什么消息?” 王高擦了把冷汗,回道:“知县要给府城送信,小的遵照大统领意思,没拦。” “由他去!”李自成毫不在意。 反正知县也叫不来援兵。现在除了榜上有名的人,以及不能拉大车财物出城外,余者随便通行。 第二天,公判大会在县衙举行。 李自成原本想让知县主审,那老汉哪敢,躲进后院都不敢露面。 围观老百姓挤得里三层外三层。 先从胥吏、地痞开始,当场吊死两个,仗毙三个,枷号十六。 第二批是土豪劣绅,只把罪大恶极的,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吊死一个,同时抄家;余者写悔过书,戴高帽游街示众,“乐”捐一半家财赎罪。 蒲城不同于保安了,这地方李自成完全能做主,尽量少杀人。 接下来开仓放粮,赈济贫民。 买卖也要做起来。 县衙门口张贴了革命军需求,以市价高五成收购诸物。民众踊跃。 反正缴了十来万两银子,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椽头馍、石子饼、锅盔大大的要,还有酱香八宝、红油榨菜豆角、糖蒜、豆鼓等等,这些东西便于携带,又耐久贮。都是好军粮。 锅盔其实也是大饼,超大。 椒盐锅盔、葱香锅盔、五香锅盔、香椒叶锅盔、咸甜锅盔、夹酥锅盔、油酥锅盔、白糖锅盔……锅盔像锅盖,厚1寸,重5斤。 服帽鞋袜等不必说,火药原料也收购一批。 蒲城盛产烟花炮仗,名扬四方。杆火都能入宫廷表演。 盖因城南有卤泊滩,夏季水汪汪,冬季白茫茫,晒盐、捞硝者众。硫磺木炭更不缺。 未免惊扰百姓,农民军大队分批入城修整。 赵胜先带了三百人来。 “赵兄,这水盆羊肉真不错。” “好好好,油塌、双钱蛋茹也好吃。” 李自成端着碗葫芦头泡馍吃的油光满面,他擦了把汗,“可惜少了辣子!” “辣子?” “南方可能有种,调味一绝。” “哦?那要跟着兄弟去尝一尝。” “将来咱要吃遍五洲四海。” “同去同去……” 吃饱喝足,两人去逛双塔。 南寺唐塔,北寺宋塔,皆供奉舍利。 “巍峨双塔插苍穹,幻影分明夜色中,高出女墙虹饮阔,远横金界月当空。” 原诗为一举人所写,算下时间,李自成闹不机米那老汉现在做出来没有,不好冒然抄袭。又少一个装叉机会。 登完塔再去文庙。 又是唐代古建。 当先一座六龙壁,乃万历四十四年新建,琉璃花砖精砌。 论气派比不上大同和平遥的九龙壁,不过也足可一观。 旁边还有俩石匾,本县书法家、前山西巡抚樊东谟大书“文章祖”、“帝王师”六字于其上。 老樊三年前已亡故,没法招揽了。 过了棂星门是第一个院落,泮池上有单孔桥通之。 规矩是没有秀才身份不允许上泮水桥,李自成才不鸟,背着手踱着方步踏过。 “贼首”驾到,院里等候的一众士绅们心思复杂。 某个腰膝酸软的学生抢先跪倒,惹来全体白眼鄙视。 李自成一挥手,“大伙儿不要拘束!咱都是斯文一气,可惜老子学而未成!” 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李自成扫了一圈,“王怀鞠在不在?” 跪地学生抢答,“王御史原在京,年初听说巡按山东了。” 李自成点点头,“有跟他交好的提醒一声,孔有德要叛,巡抚余大成不顶事。贼日以抚愚人,一抚而六城陷,再抚而登州亡,三抚而黄县失,四抚而莱州被围。”② 这说的是什么几把话?众人惊诧莫名。 李自成虚抬手,“起来吧。革命军倡导人人平等,无分贵贱,不兴跪拜。” 张兴教谢过后不敢起身,仍然跪着。 李自成大怒,“不许跪!谁他妈都不许跪!跪天跪地跪父母,余者没人值得你跪!老子也不值得你跪!”” 张兴教冷汗直冒,一咬牙,站了起来。 李自成又开口道:“我来蒲城只办三件事!” “公平!” “公平!” “……” 众士子一想,这短毛还是个磕巴子。 张兴教又跪下高呼:“青天大老爷!” 李自成狂怒,“站起来!不准跪!” 张兴教哆嗦着站起,被吓唬的也不敢求老爷伸冤了。 “哎,这就对了。”李自成点点头。 “让你一打岔,我都忘了要说啥。这样,王怀鞠曾上书向陕北饥民放赈,虽然没啥用吧。算他良心未泯,本帅特赠银一百两。” 众人不敢接话。 李自成又道:“秦钦邻是哪位?” 张兴教再答:“秦公,不肯……奉诏。” 李自成冷哼一声,“算他有骨气!卸任了就好好养老,赠银一百两。” 一众士绅闻听此言不知该喜该忧,这一趟不知来错了还是来对了。 “王进德可在?” “王公远在乡下,恐未得传唤。” 李自成又连点了七八个人名,有在的也有未到的。 “蒲城读书人还算不错,赵世英、秦九成今年都能中举,好好学吧。” 还有和鼎、杨集、曹图南等人,将来虽然没抗节死,但也不投鞑。 李自成最后训话道:“圣人说,未知生焉知死。你们可知晓外面老百姓怎么活?陕北人相食!这是要上史书的!” “罪魁祸首是朝廷,是朱由检!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帮凶!” “本帅为何起事?我良田千顷家财万贯,吃饱了撑的?不过是吊民伐罪!” “革命军起兵以来秋毫无犯。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皆不为也。” “行了,跟你们说这些也是对牛弹琴。都散了吧。回家坐在热炕头上好好想一想,什么叫‘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几个胆壮的呲溜一下就跑了,大多数人还站在原地不敢动。 李自成懒得搭理他们,继续参观古迹。 过了戟门后为第二院落。 中心建筑物为大成殿,二进五间,宏伟壮丽。殿之内外有红光大柱四十八根,最高者达三丈。 殿内有孔子、四配及十二哲塑像。 “孔老二!成也是你败也是你!”李自成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去。 西廊房内悬挂了不少名人字画。 看罢王进德所书《城隍庙》、《衎神楼》、《百里金汤》三手书,李自成不禁翘起大拇指。 “盖世无双!” 张兴教讨好道:“大统领,这边还有一副董其昌行书。” 李自成看后又赞,“妙不可言!” “这边墙上还有杜甫诗句。” “哦?可是亲书?” “已经不可考了。不过杜少陵妻家在此,数年盘桓,著述颇多。” “笔墨伺候。” 李自成一时手痒,就在白墙上胡写起来—— 怀古: 漫泉东畔是蒲城,春暮南原雨乍晴。 客过官桥迷柳色,僧归烟寺罢钟声。 穆公寨废闲云锁,魏将坟荒宿草盈。 独有宪宗陵寝在,至今华表尚峥嵘。 感时: 伤心痛苦,朱二百五。 名虽天朝,政愈秕腐。 莽莽神州,内忧外侮。 愿我同胞,努力奋武。 戡定大乱,万姓鼓舞。 ———— 提诗罢,有位叫郭典的秀才早已将一吨彩虹屁奉上。 其他跟随的士子也频频点头,贼首笔力苍劲,诗也过得去。 可问题是,你一个反贼感的什么时? 何况朱二百五又狗屁不通,大明国祚明明都两百六十多年了。押韵狂魔吗? 李自成只顾瞎抄乱改,管求那么多。 ------------ 第9章 谁敢动米脂 蒲城县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忙碌起来,纳鞋底、炕大饼…… 没人跟银子过不去,赚钱要紧。 为了感谢革命军,王高还组织百姓来了一场行路鼓劳军。 八面鼓、八面锣、八对镲。 众人头扎红色英雄巾,腰束黄色征战裙,裹腿紧扎,威武萧洒。 精壮汉子们抬着大鼓,边走边擂,两旁还有几人敲响锣、拍铜镲。 表演到骑马、倒立、跌叉、虎跳时,围观群众轰然叫好声、打呼哨声和锣鼓声混成一片,十分热闹。 李自成很高兴。继横山腰鼓后,这又能收服一队尧山大鼓。 等将来革命军打到欧米,让那群乡巴佬好好瞧瞧。 既然民众表示了,那革命军不得不意思一下。 军民鱼水欢嘛。 唱大戏的消息放出,人山人海围住了两个分会场。 《革命军军歌》开场。 民众骚动。 “这唱的啥玩意儿?” “听不几米。就是可带劲了。” “……” 躲在茶馆二楼的知县暗暗心惊,这队流贼大不同啊! “下面有请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一曲《父的陕北》送给蒲城乡亲。” “走头头的那个骡子哟,三盏盏的那个灯……” “好!” 台下掌声、口哨雷动。 李自成频繁招手,“后面的老乡能听到吗?楼上的朋友你们好哇!” “……鹅莫有喝酒,可为啥就醉咧……” 红着眼圈的知县腹诽,咋没喝死你个祸害! “……黄脖子的那个土狗哟,朝南那个那个咬……” 知县怒骂,土狗怎么不朝北那个那个咬鞑子! 其他围观的男女老少们却纷纷叫好。 好不好听是次要的,甚至更多的人压根啥都听不见,反正起哄凑热闹就对了。逛庙会都没这么热闹过。 盛情难却啊,李自成的兴致也起来了。 “乐队准备,土嗨摇滚《革命军人喊翻天》送上!” “……” “这又是啥玩意儿?” “一边吐一边摇一边滚?” 乐器响—— 李满天先嚎了一嗓子,“他大舅哎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哎……” 众人笑。 “……嗨嗨嗨嗨……” 和声把众人镇住。 “八百里秦川 千万里江山 乡情说不尽 故事说不完 扯开了嗓子 革命军人要一声喊 伙计哎抄家伙——” 李自成开唱: “……革命军人要一声喊呐~~~喊得那巨灵劈华山呐~~~喊得那老龙出秦川呐~~~喊得那黄河拐了弯呐……”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嗨嗨嗨嗨……” 台上唱的欢腾,台下群魔乱舞。 “虎子,你摇个啥?” “额背不住咧,额还想在地上滚上三圈!” 别说他们,躲在二楼悄悄围观的知县老爷都不由抖动起来。 “……动次打次动次打次……” …… 文工营连唱一整天,红火闹够办正事。 蒲城县外北、东归赵胜;南、西归革命军,下乡打粮。 李自成还在县里收起了商税。 各家店铺比照去年营业额交税,一般行业抽两成,暴利买卖三成,小本生意年入五十两以下的免税。 既然是自愿申报,那当然有人偷奸耍滑。 李自成怒摔账册,“不老实!群众里面有坏人呐!” 一家当铺只交税八两三钱,鸡院也才九两,糊弄谁呢? “王高,晓谕各家店铺,让他们自查一天,明日重新上报。之后凡有偷税漏税,一概抄家。若有良民出首举报,查明无误后即刻奖励收缴之半数。” 张兴教急忙道:“大统领,学生举报高升楼。县里最好的酒楼,年入银子至少有一千三百两往上。他才缴税十两。” 李自成笑道:“不要急,明天重新统计后再说。商税的事,你跟王高一起去办。好好干!” 两人领命而去。 王高也是个人才,不知道从哪儿找来把超大铡刀,上面还淋了些鸡血,然后扛在肩头去拜访各家掌柜。 第二天,商税收上来两千三百多两,翻了二十多倍。 然而无奸不商,真不能指望他们全是自觉人。 纳税名单张榜公布,围观者众,当天举报者踊跃。 革命军挑大商号清查了五家,其中三家人证物证齐全,即刻抄家。掌柜和东家戴高帽游街示众。 另外两家未必就是清白,只是证据不够充足,放他们一马。 李自成看着堆满的库房,发愁了,银子多的花不完呐! 散财吧! 衙门里从上到下各有赠银,知县五百两,普通杂役也有五两。 这银子烫手,知县老爷哭笑不得。 他不缺钱啊,每年常例收入都有三四千两。这是全天下每个知县心知肚明的潜规则。 海瑞那种拒不受常例的也就他一个。 心黑的官儿还要再刮地皮。像蒲城这种地方,商业繁荣,平原良田近两百万亩,知县一年弄个七八千银子平平常常。 既然“流寇”没有勒逼,还发银子,知县老爷也不想去投井了,苟活吧。希望能把府城那边糊弄过去。 读书人同样收到了赠银。 童生二十两;秀才往上,五十两到一百两不等。 颇有些“铁骨铮铮”的家伙绝不肯收,李自成也不以为意,把银子捐给了文庙。又轮到教谕发愁了。收,还是不收?这是一个大问题 小民也有好处,不过银子就不白给了。不论城里还是城外,十倍高价收购各种物资。实在穷的啥玩意儿都不能提供,那不还有劳动力么,委托加工或者扫大街去,工钱一两银子起步。 一顿奇葩操作,蒲城老少俱欢喜。 唯有土豪们暗里埋怨,将来的一段时间内怕是吃不到肉了。远近猪羊被革命军屠戮一空。不过他们也趁机狂甩出去满仓的大米白面,大赚了一笔。 这股“流寇”所作所为实在出人意料,连隐居乡下的王进德都被勾起好奇心,进城了。 王进德,万历年间进士,不出仕,好读书,倾心于书法。老汉颇有晋代陶渊明气质,隐居于金炽山下,唐睿宗李旦陵旁。 李自成得信后急忙派张兴教去招揽,毫不意外被拒了。他又亲自出马,吃了个闭门羹,面都没见着。 迂腐老汉! 李自成也就懒得在他身上费工夫了。 倒是有三个童生,一个秀才投了“贼”,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穷困之辈。 李自成还想招揽武举人王文昌,无果。不过对方态度还好,希望他能多活几年,坚持到革命军再来的那一天。应该还是希望收服他。 蒲城从军者踊跃,革命军已发展到两千五百多人,编齐三个哨。 如果不是李自成压着,人数能突到四五千去。 然而训练跟不上,人多没求用。况且几位哨长也不大合格。可是没时间教导了。 三月十一日,李自成正在手把手教学测量经纬度,大掌盘来信召唤八支队伍北上。 张存孟自觉兵多粮足,想要找块地盘常驻了。 在往前的三月初九,神一魁派孙继业、茹成名等大小头目六十余人,率三万众在甘肃宁州接受招安。其中有骑兵三千,前边军两千余。 同时皇帝下拨的赈金也在路上了,三边总督杨鹤大松一口气。 下面他就要解决关中流寇。 蒲城知县之前跟府城书信来往频繁,可是那边半个剿匪兵都没派出。这回总算有盼头了。可是老爷现在又觉得革命军来了也挺好,治下从没这么繁荣安定过。那些从不鸟他的大户们个个都夹着尾巴老老实实,令人神清气爽。 李自成没空陪他玩了。 点灯子赵胜先率队离开,大统领拖延到十七日才出发,还有空带着新收的细狗在城外撵兔子玩。 临走之际,革命军又在县城里大派银子,每户再分了五两。老百姓简直要疯狂了,送别革命军的队伍排出去二里地。 王高、张兴教两个“狗腿子”自然不敢留下,连虎子都拐带了兰花花投入革命军。 知县在城头上目送“流寇”远去,心里五味杂陈。 …… 革命军过了白水县后一头扎进山里。 兵行一日,李自成在宜君县境遇到了从山西返回的一部农民军。 由于曹文诏以及宣大军加紧围攻王嘉胤占据的河曲,好几家头领感觉不妙又溜回陕西。 上天猴刚回老家就被击败了,幸好官军在中部县附近盯上了点灯子赵胜,他才逃过一劫。 他叮嘱李自成一番,转头钻进山里去了。 等革命军赶到中部,赵胜已经没影了。 从乡人处打听到的情况是,二队被斩首一百二十级。 但,其中却有良民首级三十五颗。 因为明制首功以百二十级为及额,官军总要凑个整才好邀功。 驴日的! 革命军继续北上,沿路还藏了一部分银子、粮草。反正队伍很快就会再次南下。 李自成在鄜州、甘泉等处又遇到几部农民军,规模都不大,也是从山西跑回来的。 大统领跟他们打听了些晋地情况,顺便在山里修整队伍。 三日后,侦骑传回信。 张存孟跟插翅虎雷猛、紫金龙孙德才两部农民军联合,已在老家西川设立十七哨六十四寨。 西川者,绥德以西,大小理河之间山区,犬牙交错之地也。原本大理河川驻有四个百户所,小理河川一个百户所,后迁走了。 张存孟抢了一堆财货,当然要衣锦还乡。 可是那地方注定没前途。 首先山区缺粮;再一个“流寇”变“坐寇”,扎下根后肯定会被重兵围剿。想占个根据地种田没那么容易。 李自成匆匆赶到西川,赵胜仍然不在。二队被官军一路追到葭州(佳县)去了。 张存孟正在计划攻打米脂。 附近就一个绥德,一个米脂。绥德他不敢惹。 米脂当然也不能让他打,那是李自成的老巢。 “谁敢动米脂?先跟老子火并一场!” ------------ 第10章 我再挡一挡你先走 革命军的阵容有目共睹,张存孟也不敢小觑。他只好转而去打葭州,顺便接应赵胜。 李自成借口修整没跟着去。 近乡情怯。 然而放兵回家探亲是不可能的,只遣几支小队往各处分送银子、信件。然后再由袁宗道、张礼、高一功、李守仓、白鸠鹤等人继续给将士家眷转送。 冯起龙偷偷打听了一下消息,艾毓初果然中了进士。他回到帐篷连干三杯酒。 李自成也收到了转交来的艾毓初信件,上面少不得一通感谢,又打听半仙在哪高就。暂时还不能跟他交待实情,糊弄着回个信拉倒。 还有,“赵德胜”因为在米脂赈灾有功,受到朝廷表彰,这事整的。看家的袁宗道自作主张给“赵老爷”起了座牌坊。 怀远堡的白鸠鹤看着白花花的银子眼红不已,又赶上他老母刚过世,就此带了百十余边军前来投奔。 其中还有当初买马见过的胡茂祯、孙喜策等人。 另一边,前盐户谢君友也来了。同行的还有党守素。①康熙三年降清。 党守素是合阳县人,农闲赶毛驴往返于各地贩私盐。这一次,他的驴、盐被官军没收,返乡不成,干脆“投贼”了。 他们入伙晚几个月,乖乖去新兵营练齐步走吧。能不能再次出头看自己本事了。 李自成又把高一功的手下全部调换出来,另派人补上。还给了批粮草银子,让他继续守在米脂。 老李有些想念韩金儿,又不能去,只好把邢秀娘折腾一顿。真他吗没出息! 爱江山更爱美人啊。 …… 张存孟出发十几天后,灰溜溜的跑了回来。这一趟损兵折将。 榆林兵备道张福臻、副总兵王承恩(不是太监)、孤山副将侯拱极率马步三千,与延绥巡抚洪承畴、总兵张应昌、副总兵李卑,以及艾万年、唐通、贺人龙、左光先等在葭州汇合,打的张存孟屎尿齐流。 没过几天,官军尾随追至西川。 “神机妙算”的李自成早有准备。 革命军驻扎在何家沟,外面的山口被洪承畴麾下的守备贺人龙守住。 “老贺啊老贺,为了免去咱俩之间将来十年相爱相杀,今天先送你驾鹤西游!” 当然,万一老贺突然抽风愿意投降呢? 所以还是先射书一封—— “煮豆燃豆杆,豆在锅里喊;同是米脂人,相杀何太急!” 贺人龙看完后哈哈大笑,“这球头子挺会耍。” 他转头吩咐,“老李,先干他酿一炮,愿降的话可以留条小命。” 老李还没打炮,背后河对面山头上的炮先响了。 “咚!” 贺人龙大惊,“谁人打的炮?” 革命军小将张世杰在山顶摇动旗帜,“来呀!快活啊!” 一门小炮发挥出了大威力,炸的贺人龙干瞪眼却没法反击。 挨了三炮后,尤其是侥幸爆了一发开花弹,贺人龙顶不住了。他派出两百多官军徒步渡河,准备拿下山头。 这时李自成已经转从后沟冒出来了。 两哨步兵依次排开,官军骚动,贺人龙急忙调整队形。 可惜革命军骑兵不在,如果趁机冲一阵,老贺必嗝屁。 张世杰仍然在山头快活着,一炮紧似一炮。 革命军缓步推进,当双方相距两百步,贺人龙放弃硬抗,领兵后撤。 李自成继续率队向前逼近。 “要是能把前面的洪承畴招降就好了……唉,想屁吃……” “咣!” 河对面忽然一声震天响,浓烟冲起。 张世杰炸掉铜炮,带着三十几个炮手钻山沟溜了。 铜炮身重近千斤。一斤铜差不多能铸造一百二十七文左右通宝钱(还有锡铅等),这一炸,一十二万七千铜板飞了。如果等价换铁铸炮,相当于五六十门。 如果是紧急关头,可以用铁钉钉死炮尾的火门,大炮短时间内就废了,不会被敌人利用。李自成弄的炮超出一个时代,炸掉也是为了防止明军仿造。 与此同时,漫山遍野传来隐隐约约的乱喊声。 山头上的侦察兵及时打出旗号——农民军败了。 虽然早知道是这结果,李自成仍然恨恨道:“张存孟就是泡狗屎!三四万人占据了地利,连六七千官军都挡不住。” 旁边的白旺建议,“大哥,咱退吧!” 李自成摇摇头,“再等等,给那些不成器的东西争取点逃命时间。” 施点恩惠,以后更好招抚。 很快,山沟里、山头上到处都是无头苍蝇,纷纷乱窜。 三队李晋王边跑边喊,“大统领,快撤!驴日的掌盘投降了。” 李自成回道:“我再挡一挡,你先走!” 李晋王过河往西逃窜。 四队蝎子块边跑边喊,“威震天,快撤!掌盘死求了。” 李自成回道:“我再挡一挡,你先走!” 蝎子块走大路往东去了。 七队夜不收边跑边喊,“兄弟快撤!钱眼儿死求了。官军势大,六队顶不住了。” 李自成回道:“我再挡一挡,你先走!” 夜不收过河往南钻山沟了。 六队乱世王边跑边喊,“大兄弟,快撤!五队顶不住了。” 李自成回道:“我再挡一挡,你先走!” 乱世王脚底抹油飞窜而去。 这时贺人龙已经重整了队伍,往回推进。 白旺急的再劝,“大哥,咱已经仁至义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自成一摆手,“撤!” 工兵已摆放完拒马,安置了地雷;刘芳亮带两小队殿后;李自成先退了二里地,然后过河溜之大吉。 一口气急行军二十里,跑得心肝肺都要跳出来了。 李自成才歇了三刻,刘芳亮气喘吁吁跑近。 “大大大哥,快快快……咳咳……官军追来了,我再挡……咳咳……” “啊?!”李自成吃了一惊。 官军里居然有如此忠心报国之辈?这不可能是贺人龙的作风啊? 你不去追杀溃散“流寇”捡人头,撵我做什么?找死吗? “上山上山,你们都上山。” 李自成提刀在手,独自在路当中站定。 不多时,马蹄声传来,一队官军赶到。 李自成拖刀迎上去,大喝一声,“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哎呦,还他娘的挺客气!”马科大笑三声,弓开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嗖!” 李自成站如松,面无惧色,不躲不闪。 毡帽被射落,露出小平头。 马科拱手大赞,“英雄了得!佩服!”②先降顺后投清。 “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延安参将麾下都司马科是也!敢问英雄名号?” 李自成抱拳,“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威震天!” 马科扫了四周两眼,正色道:“威统领,降了吧。马某定会举荐于参将,为你博一个官身。” 李自成哈哈大笑。可惜没人问将军为何发笑。 “少年!老夫看你天庭饱满骨骼惊奇,不如拜于我座下做个吹宵童子,岂不美哉!?” 马科愣了一下,开始张弓搭箭,“不识抬举!” 李自成打个呼哨,左右山头上忽然旌旗挥舞,人声鼎沸。 马科扫一眼,并不显露惊慌。 李自成大声道:“马兄,降了吧!与我一道重整乾坤,再造盛世中国。”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马科动手,“嗖嗖嗖”急射连珠三箭! 一中胸!一中肚!一中腿! 李自成毫发无伤! 马科瞪着大眼呆住! 这么近的距离,就算有铁甲都射穿了啊!? 李自成掸了掸衣服,“马兄!李卑还有三年就要病亡了,你会改隶洪承畴麾下,后任山海关总兵。今日我不杀你,望你好自为之!” “一派胡言!我倒想看看你如何杀我!” 马科勒转马头,带队离去。 “唉呀!”李自成擦一把冷汗,他当然没法杀马科。 山头上的疲兵刀抓不稳,弓拉不开,能把官军吓走也是侥幸。 略休息后,李自成带着两哨人继续南逃四十里。天黑后才安顿下来。 第二天革命军又转向西南,一路遇到不少被打散的各队农民军,还巧遇了四队蝎子块。他只剩下几十个部众。 拓养坤对李自成千恩万谢,又大骂张存孟挨千刀的。 李自成说道:“你大概还不晓得张存孟是杀了双翅虎、绑了紫金龙当投名状。” 拓养坤怒道:“那驴求子东西,老子早晚弄死他。” 张存孟部几万人马,眨眼烟消云散。 一队钱眼儿战死,余部投降;二队点灯子可能逃往清涧附近;三队李晋王跑去葭州;五队六队会窜去山西;七队夜不收应该会一路西走去甘肃。 甘肃那边平凉、陇州、华亭、武安、庄浪、静宁一带正闹的红火,刘五、可天飞、混天飞、独行狼、王老虎等部也有六七千人。 拓养坤问:“大统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 第11章 好大的肥差啊 下一步,当然不能在陕北待了。 张存孟投降,其他小股农民军也会因为朝廷下拨了十万两赈灾银而陆续受抚,接下来革命军树大招风,容易被围剿。 所以,李自成要窜往山西躲风头。 拓养坤还想收拢部众,约好碰头地点后先离开了。 这家伙是清涧人,颇有头脑,不会轻易臣服。 而且他的部下良莠不齐,最倒霉的一个是他老乡黄巢武大定。后生能打,但是反复无常。原时间线会左右横跳叛变八次还是九次。要不是他早死了两年,说不准又要追随吴三桂起兵了。 送别拓养坤,李自成率部继续西行三十里,在无定河下游跟提前到达的大部队汇合。老营里一堆女人孩子,还有辎重,前面要是让他们留在西川,遇上官军围剿跑都跑不掉。所以被提前打发出来了。 无定河是黄河一级支流,是陕西榆林地区最大的河流。它发源于定边县,全长近千里,一路东南流向,流经定边、靖边、米脂、绥德和清涧县,沿途纳榆溪河、芦河、大理河、淮宁河等支流,在清涧县河口注入黄河。 附近的黄河也能找到渡口,过几个人行,大量的车队马匹不好运。所以现在还不宜直接去山西,要多绕一段路。 李自成又专门跑了一趟隔壁清涧县,给县太爷射书一封——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新上任的知县张缙彦看罢信一脸懵,“此何人哉?流贼居然有这才情?” 然而他也没空细琢磨革命军是个啥玩意儿。陕北民变汹涌,还是赶快花点钱调离拉倒。听说三原县就挺富有。 这后生月前跟艾毓初同榜进士,十二年后会成为兵部尚书。 李自成现在逃命要紧,没法跟张老爷多攀交情。给他留个念想就行。 革命军修整两天,启程往西南走。 行至延川、延长一带,遇到饥民围城。 时崇祯已遣吴甡带着十万赈抚银到了,与西安府推官史可法同至延长,变民拿到赈金解散还乡。城围立解。 可是陕北饥民何止十万,一石粮又价六七两银。就算加上藩王、土豪捐助的五万银子和粮食一万石——其中还包括赵老爷在米脂所捐——所救不及十一。饥民们能活几天?无异于杯水车薪。 崇祯早前说:寇亦我赤子,宜抚之,不必专戮。 可是没钱没粮怎么抚?“寇”们又不肯乖乖饿死。 所以崇祯现在改主意了:贼势獗甚,招抚为非,杀之良是。 洪承畴得令,他即将命守备贺人龙大摆筵席酬劳降人,然后摔杯,刀斧手齐出,斩大小头目三百二。 投降也是个死。洪承畴多狠。 …… 四月下旬,革命军到达甘泉县附近。 前方明总兵王承恩与上天猴等部大乱战,李自成急忙后撤十里到南泥湾暂避。 南泥湾其实叫烂泥湾,地如其名,一片水草地。想指望三五个人垦荒是不可能的,只有上三五九旅才能让它变成“陕北小江南”。 几部农民军很快被击败,上天猴、满天星、云交月、混天王、黄龙眼等上万人逃奔宜川。 五月初,革命军小心翼翼走到中部附近,又遇到了上天猴等部的溃兵。 前面王承恩一路追到宜川,击斩千余。闯山虎、陈龙、金翅鹏等部数千人投降——金翅鹏王成功是王二侄子。余者乱窜而去。 同时二队赵胜的消息也传来,那后生被赵大胤击败于韩城,正往郃阳(合阳)逃窜。 李自成连吃粽子的工夫都没有,急忙率队西走合阳。 半路又打听到赵胜在合阳被灵州参将张全昌、巡抚练国事等夹击,大败,又往北窜去了。 陕北可不能去啊,曹变蛟等正在北面大开杀戒。 神一魁暂时投降后,余部有不少散去继续打游击,还有混天狼的数千人,被小曹杀的鬼哭狼嚎。 曹变蛟是曹文诏之侄,同样是一员猛将。到崇祯十五年松锦之战,洪承畴应对不力,被鞑子断粮,结果6、7个总兵先跑了。小曹在绝境中突袭皇太极大帐,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带伤跑后又被俘杀。 可见明军不是不能打,是指挥体系或者整个体系出了问题。可叹! …… 李自成急忙派遣侦骑去追赵胜,结果晚了一步,那后生在富县又大败,被斩数百人,投降了…… 同时投降的还有满天星一号高汝利。②还有个同名满天星,后说。 高汝利是张存猛的部将,张投降后他与草上飞刘忠等自立一队,南下宜君、同官(铜川)活动。在明军的追击下,他俩终于顶不住了。③先投明后投顺,顺治三年在甘肃降清,湖广总兵。 杨鹤选其骁勇置营中,散其众万二千人。 此时张献忠应该也投降了。他和赵胜没被砍,可见选择投降对象也是一门大学问。 好消息是二队的李友带着百十人跑出来了,正好纳入麾下。 接下来李自成原地扎营,不敢继续走了。因为南面一条线还是乱成一锅粥。还是前面的一对老冤家。 王承恩追着上天猴从宜君到白水又至郃阳,接着又跑到澄城。 上天猴、浑天猴等人实在立不住脚,一咬牙,继而返西去打金锁关了。 金锁关,俗称“三关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享有“雄关天堑,鹰鹞难飞”之称誉。是北上延安、榆林;西通甘肃、宁夏;南下关中的咽喉要道。 官军尾随而去,李自成正要趁机南下,又被突然到来的大雨耽搁了两天。 大旱四年,终于下雨了。 对陕北来说是好事,不过黄河对面的山西就头疼了。 因为那边下的是冰雹——大如卧牛,中如狗,小如拳。大同、襄垣等县毙人畜甚众。 雨过之后道路难行,八十多里山路革命军走了五天。 五月中,革命军进入蒲城县境,在唐玄宗李隆基的泰陵处扎营修整。 李自成本来想就地筹点粮,买点粽子啥的,不进县城。 没想到原籍蒲城的高大虎功夫超棒,兰花花已经怀上了。这至少说明革命军的训练强度不够高,他居然还有精力瞎折腾。 那后生担心夫人颠簸不起,想送回城里安养。而且他连娃的名字都起好了,生男叫催要,生女叫吊吊…… “悄悄的进城,不要张扬。”李自成细细叮嘱一番。 结果,不知怎么消息就泄露了。 热情的蒲城民众出动数百人,敲锣打鼓郊迎二十里,到泰陵恭请革命军入城。 盛情难却啊! 李自成只带一队警卫故地重游。 进城小住几日,跟知县老爷叙叙旧,跟暗探打听下情报。 又遇到枣园村民进城告状,说大统领给关帝庙下拔的重建银被牛鼻子老道贪了。 那老汉夜夜笙歌,好不快活。 李自成大怒:“胆大包天!砍了!” 牛鼻子嗝屁。 大统领又亲书“乾坤正气”一匾,送与枣园村民。 这一趟兴师动众,兰花花也不好潜伏了,高大虎只得另寻乡下把她安顿住。 李自成也不白进城,再次给每户散银五两。百姓们欢呼至癫狂。 革命军最早携带的二十万两银子快半年了,用到现在反而涨至三十多万。钱多没办法! 粮草收购齐,革命军再次启程。 黄河不好过。 西南面没多远有蒲津渡,但是离潼关太近,没胆去。 八百岁的黄河大铁牛啊,你再等等,过些年去看你。 只能沿河北上寻找渡口。 此时合阳、韩城附近的官军和农民军都散了,革命军一路畅通无阻。 在黄河边一路征船,每船给银十两,等到韩城县境时已收拢五十余艘。 行至芝川渡,李自成勘察一番,河面太宽不适合搭桥,只派张洪带先遣队过去探路。 当晚革命军在汉武帝的“扶荔宫”扎营。 北面不远就是司马迁墓,大统领少不得又去游览一番,顺便留个碑。 李自成每到一处名胜古迹都要打卡。因为乾隆是不会有了,他要争取超过那老汉的“功绩”。 隔天,大队人马北行二十里到达韩城。 担负着守卫黄河的重任,可这么座城居然还是个土围子,但是不妨碍唐代王勃夏日登韩城门楼:“下官狂走不调,东西南北之人也……”③27岁的王勃从广州搭船去交趾看望在那边做官的老爹,半路遭遇暴风罹难。可惜了。更可惜的是交趾没了。 城墙包砖要等到韩城人薛国观当首辅后了。(各县城墙包砖绝大多数都在明代完成,崇祯朝尤多,大约能占一半。) 崇祯在位十七年,换辅相多至五十余人。薛国观能独任三年,相当不得了。然而老薛的官声也就那样,说不上多坏,也不能算好。 老薛将在崇祯十三年因罪罢官归家,隔年又被拉回京城吊死。又被抄了家,没收赃款九千两、田地六百亩、宅一座。 此时的薛国观正在家里服丧。 李自成当然要跟他打个招呼—— 箭射一首《田鼠》: 黍麦食残更食苗,人人身上剥脂膏。 竟偕蝥贼害田秩,不管农夫仰屋号。 穴地居仓诚得计,弥天积罪岂能逃。 忽然大雨倾盆落,安乐窝中起怒涛。 “唉……” 薛国观看罢信,摇头叹息。老百姓要是有活路谁又愿意造反?他也只能仅表同情。 韩城四门紧闭,目送“瘟神”远去。 大军先行,李自成又拐弯去了趟隔壁潭马村。 刘永祚,曾求学于名士解经傅门下,万历四十七年进士,任户部主事。魏忠贤专权时被罢官,后官复原职。将来会累迁至宣镇巡抚,因与首辅杨嗣昌政见不合,再度被罢。③ 清兵入关之后,刘永祚在韩城举旗反清。顺治七年,清兵来韩进剿,永祚据周原堡寨,在天地庙与清兵对阵,兵败被俘,解省城处死。 貌似刘永祚做过晋商后台,弄求不懂哎。不是老李不明白,是这世界变化快。 他孙子也官至巡抚,当然,是清朝的。 老刘不在家,李自成留下些布匹银子慰问家眷。 革命军继续前行十里,到达解家村后停下修整。 李自成必须要去拜访一下老解。 五子登科,来源于五代后周时期的窦禹钧五个儿子都中举的故事。除了窦禹钧之外,历朝历代难得一见。 解家做到了。 “一母三进士一举一贡生。” 老大解经雅,万历二十九年进士,历官汝宁府推官、山东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寻迁山东观察使卒。 老二解经傅,万历二十九年进士,由济源县令而至保定巡抚、兵部侍郎兼都察院佥都御史。 老三解经邦,万历二十三年进士,迁山西布政使、宣府巡抚。目前解老汉被罢官在家,削籍永不录用。 老四解经达,天启元年举人,初任中书舍人,迁户部主事,出守袁州任知府,又任四川监军道副使。 老五解经铉,暂时没他什么事,要等崇祯七年了。 雕梁画栋的大宅里,李自成开口了: “解老汉,当日朱由检让你经略辽东,为甚推辞不就?” 解经邦低首垂目,不言语。 李自成一脸羡慕道:“辽东经略呀,肥差啊!” 解经邦本不愿跟“流寇”交谈,但是转念一想,我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拖着病躯还能活几年? 老子连皇帝都不蹙还怕你区区一个“流贼”? 于是他嗤笑一声,“好大的肥差啊,你去吧!” 天启朝原话:神宗朝东南无警,闻命者恬然而往;今一闻山海、贵州差,如驱之死地,无病而饰词称病,亲健也而驾言亲病。此可以观世,亦可以观变。 西南有奢安之乱,不敢去;至于山海关外—— 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辽东经略、巡抚、督师的下场—— 杨镐处决;熊庭弼传首九边;李维翰革职为民;周永春丁忧后论戍;文球总督短期兼任;阎鸣泰遣戍死;张凤翼丁优;袁应泰兵败自杀;薛国用病辞;王化贞坐罪处死;毕自肃因兵变自尽;喻安性比较幸运,遇到裁撤辽东巡抚;解经邦未敢上任,削籍;王在晋罢免;孙承宗罢官;高第罢官;王之臣下狱死;袁崇焕凌迟;刘策被斩于市。 崇祯不得已再次启用六十多岁的孙承宗,但是孙老汉的好景不会长…… 在辽东当一方大员,除了那些短期在任,余者最理想的结局是被人弹劾有人保,得个致仕回家;第二是正好死了爹妈、或者自己病的要死,从而躲过一劫;第三是因罪罢官;最后是下狱等死。 只有一个破碗的,看啥都是肥缺;等有一头牛了,就知道这缺要命! 谁愿意去?还是解经邦聪明,就不去上任,大不了回家养老。 熊廷弼曾上疏说他任经略时的几个道臣,同级在内地混的都升两级了,辽东官原地踏步,还要时不时扛着不知道哪天后金来袭。 入关一步便为乐国,出关一步便是鬼乡。 关外既苦又累还危险! 当然,只要能当高官,从来不缺毛遂自荐。 福建有个叫林世卿的地痞头头,贿赂买了个光禄寺署丞候选。 他上疏请求募兵去辽东效力,然后招了些渔民、小贩、地痞……全福建的三千募兵差点都交给他带队。 最后,林世卿被厂卫拉去喝茶了。 ------------ 第12章 鱼入大海 解经邦豁出去了长篇大论,李自成听得津津有味。 “老解啊,也就是你年岁大了,不然出来给我当个宰相挺好。” “我年岁小也不能从贼啊!一大家子在朝中为官呢。我俩儿也是进士,翰林院编修。何苦来哉?” “是啊?那行,看你面上,我打破京城后就不拷掠他了。是叫解胤樾吧?” “就凭你?拿什么打?” “凭……我想想啊,你最多再能活两年了。这两年……韩爌不得已告老还乡……这个记不清时间了。六月大学士钱象坤罢、兵部尚书梁廷栋革职以熊明遇代;七月,逮三边总督兵部右侍郎杨鹤下狱,洪承畴上台;八月,后金围大凌城;九月,朱由检复遣太监监军;十一月,吏部尚书崔景荣卒……” “要不要我继续说下去?” “……” 解经邦圆睁浑浊双眼,惊骇莫名。 李自成笑了笑,“马上就是六月份,很快就应验了,你等着看吧!” “……” 解经邦如看鬼魅。 李自成喝了口茶,“老汉,你是不中用了,多为儿孙想一想。哪天想明白了,让你儿去京城澄清坊三条胡同,有面墙上写了‘天父地母’四字,你懂的!” “……” 解经邦面色潮红,气喘如牛,口不能言。 李自成慌了,你可千万别提前嗝屁啊!不然咋凭神迹招降你儿。 “解公,好生安歇,晚辈告辞!后会有期!” 大统领原本还想跟他敲打些钱粮,这下也泡汤了。 革命军行至渚北村停下,等待过河。 李自成顺便寻到卫景瑗家,对他父母妻儿嘘寒问暖一番。老老少少战战兢兢。① 又寻到卫桢固家,“好好读书,下一届大比之年能中进士。兄弟教你一句话,记着,识时务者为俊杰。”② “……”卫桢固既慌又喜。 …… “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 大禹凿山,疏通河道,称禹门。 大鱼集聚,上者为龙,称龙门。 黄河自北向南,沿峡谷奔腾而下,古道两侧刀劈斧削般的石崖形如门闸,黄涛滚滚破“门”而出,豁然开阔。 “美哉,河山之固!” 李自成即兴抄诗一首,令人刻碑留念。 冯起龙喜洋洋道:“这回咱们跳过龙门,到山西才叫鱼入大海,可以任意遨游。” 宁武总兵孙显祖曾上疏:贼二十余万,日剿日益。官兵不过二千,奔逐不支。乞再发京营或调边骑五、六千协剿。 崇祯命下兵部委总督专制,以兵、饷并乏,事竟不行…… 所以山西没啥兵。这也是陕西反王们老爱往山西跑的原因。 革命军众人同样个个神气活现。 他们几个月前还是在地里刨食的农民,走十里地赶次集就是出远门;去趟县城就能跟全村人吹嘘半年。对他们来说,黄河以东的山西简直像是天涯海角了。 可惜后勤民夫们不愿跟随过河,给钱遣散吧。 李自成指点着黄河,“将来要在源头治河,迁民栽树,中下游缕堤堵决、蓄清刷黄,再分流,或能百年不用再忧黄河水患。工程浩大呀,咱抓五十万鞑子俘虏,让他们去干苦役。” 拿陕北举例,后世没治理前一片光秃秃,真正的黄土高原。现在还有大片树林,能抢救一下。而且当前人口也少,用不着在山头垦荒,水土流失不会更严重。 冯起龙连忙奉上一堆彩虹屁。看看大统领的格局,眼下虽然被官军撵着跑,但已经在规划江山了。有前途! 龙门渡,大河之要津,中游之险塞。恰是在河面还未开阔时,两岸相隔仅七八十步。 可叹地方衙门不干人事,其实这里完全可以架铁索桥,沟通晋陕恩惠万民。③ 没有现成便宜捡,革命军只好自己搭舟桥了。 一位老把头驾船先出,上面一船工撑篙,一船工向前抛锚,借水冲力推船横渡。 李自成大赞,五十两银子物有所值。 后续民船依次拖着麻绳出发,眼看就要沟通两岸。 此时上游忽飘下数十艘小船,侦骑急打信号,领头人眼见冲不过,只得率船靠岸。 黄河自壶口而下,流速减缓,河道拓宽,具备了航运条件。然龙门附近石窝盘旋,最号危险。长年舟子一出口北,率相庆贺,至有鸣金击鼓,披红挂帆而下者。 刘老汉被逼靠岸,可没心情披红,只有暗暗垂泪。这趟买卖要保不住了哇。 他侄子黄守才自告奋勇要去找山大王说情,刘老汉说我独孤个儿去,你老实待着。 刘老汉被带到大统领跟前,当即跪倒,口呼:“草民叩见大王!祝大王百战百胜,马到功成!” 李自成上前搀扶,“不必多礼,老丈请起。放宽心,革命军秋毫无犯。” 刘老汉“哇”的一声了哭出来,挣扎着又要磕头,“大统领万岁……” 黄河跑船苦啊! 行船吃的就是黄河水,舀一碗澄不出半碗清水。 逆流而上时,船工们还得上岸背着纤绳一步步的往上拉。④ 通常一条船上的船夫是拉不动一条船的,一般都会等四五条船走到一起后,大家全力先拉其中一条,再拉另外一条。 他们跑船最远要北到九原(包头)、宁夏府(银川)、兰州等地,往返一趟少说也要半年时间。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而黄河中顺流看上去轻省,但是一不小心就会船翻人亡。船工纯是拿命换钱。 胡老汉摊开手掌,“这是磨的茧子,逆水拉船,碰到水流急,不管地上什么情况,你都得马上跪下,用双腿使劲扒着石头,不能让船往后挪。等水流缓下来,号头喊一句‘喂号’,这时候才站起来,边跟着号头喊号子,边往前挪。” 李自成听起了兴趣,胡老汉当即召唤来船工们表演一通。 “喔——(喂号),喔——(喂号)……” “太阳出来一点红哦(嗨哟嗨哟),三国出了个赵子龙(嗨哟嗨哟)……” “揽工人儿难(嗨哟),正月里上工十月里满(嗨哟);受的牛马苦(嗨哟),吃的猪狗饭(嗨哟)……” “连天晌午日正南(喂号),观音老母造花船(喂号)……” 李自成感慨万千,此情此境,不抄歌能行吗? “你晓得那天下黄河几十几道湾哎~~ 几十几道湾湾上几十几只船哎~~ 几十几只船上有几十几根竿哎~~ 几十几个那艄公呀哎嗨呦呦把船来搬……” 胡老汉听的直抹眼泪,原来大统领是同道中人哇。 歌罢,黄河上已经排了两列船,船上覆了木板,革命军过桥而去。 东岸有一块二十多亩的平坦地,上建汉代禹庙。屏阁楼亭,画梁雕栋,依山傍水,形势壮伟。 原本有位把总驻扎在庙看守龙门渡,此时已被张洪监押。 这可是首次正经的官军俘虏,李自成一高兴,每人赏银五两。 金钱威力大大的,当即就有八人“投贼”。 “流贼”刚走,巡检司的十几人跑回来了。 他们眼看一群丘八非但没被砍死,反得了银子,个个后悔不迭——早知道就不逃了。 “不行咱追上去讨要?” “那你去。” “……” 还是算了。 其中有个胆壮之辈,一咬牙一跺脚真就去追讨了。就此失踪…… 革命军沿汾河东进。过河津、稷山,一路无阻。于五月二十四日在绛州西古交铺扎营。 这里原设有驿路急铺,可是大下岗,裁撤了。只剩下几个铺兵窝在破房子里苟延残喘。 李自成过稷山时早于大队出发,仅带几个随从轻骑前往绛州。 绛州自古有水旱码头之誉。 晋东南和京津百货可顺汾河、黄河、渭河销往西北、河南;陕甘等皮毛畜产又可逆汾而上运到绛州,交通便利。 绛州城,卧牛形,位于汾河北岸,依黄塬而建,城池九里一十三步。西高四丈三,东北角高三丈八尺,东、南俱高三丈三。只有二门,南为朝宗,北为武靖。 李自成入南门,刚在钟楼旁一处酒楼坐定—— “咣咣咣咣咣……” 急促巨响震的人耳朵生疼。 钟楼内悬五百岁的万斤巨钟,每一撞击,声闻数十里之外。 估摸县里已经得知“流寇”逼近,正在报警。 店伙计也顾不得招待客人了,纷纷跑去关窗户上门板。 李自成一拍桌子,“掌柜!流贼打不进来,赶紧先上个铜火锅,饿得不行了。” 掌柜告饶一声,连忙让伙计去准备。 “门也别关,等会儿我要招待贵客。” 掌柜愁的龇牙咧嘴,可也不能赶人。而且守在门口的那位黑大汉一脸不善,还是小心伺候吧。 田见秀去不多时回来了,随行的那位探子已在绛州潜伏三个月。 李自成跟他问询些情况就打发走了。 田见秀再出门,返回时,带来了一位老熟人。 ------------ 第13章 先生大才受某一拜 李自成起身热情道:“哎呀!小西儿,好久不见!” 沈一石满面春风,拱手作揖,“东家一向发财,兄弟挂念的紧啊。” 当初沈一石离开米脂径回老家,跟沈老西儿商议了一个月,之后就到了绛州,在米面局胡同开了家粮店。 两人先捡闲话聊一阵,吃完火锅,一同回转大顺粮店。 进了后院关上门,沈一石再次作揖,“一别大半年,没想到兄弟真来了。” 李自成笑道:“做买卖讲究的就是一个诚字。怎么样,想通了?” 沈一石先叹口气,“果如兄弟所言,陕西民变已蔓延至山西。燎原之势令人心焦,不得不为全家老小谋条后路。还望兄弟不吝赐教。” “谈什么赐教,你我兄弟何必这么客气。小西儿啊,不瞒你说,绛州城外的队伍正是我的,兄弟扯旗造反了!” 小西儿悚然一惊,随即面色如常,拱手道:“好气魄!早知大当家潜龙在渊,果不其然。” 李自成摆摆手,“这些话就不用说了。我在城里只待两天,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要不要上我这条贼船。” 沈一石咂咂嘴,“大当家,不是小的推脱,我就一小买卖人,怕是没法追随驾前上阵杀敌。” 李自成笑了笑,“真不用说这话,我能把你当小卒用?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是明白人,想好了给我回个话。” 沈一石踌躇片刻,“大当家,能否将具体事宜示下?” 其实要他做的也简单,一是继续销赃;二是采买军需;三是看情况做些奸细的活。 李自成说完后又补了一句,“将来荣华富贵眼下也不必多提。我可以保你全家在乱世中平安无事。” 沈一石纠结了。 销赃无所谓;采买军需也行。但是做奸细…… 可是前两天刚有上万流贼陆续从洪洞附近过去,令人胆颤。家小安危显然更要紧。 沈一石暗暗叹气,弓腰作揖,“谨遵大当家吩咐,沈某定效力不怠。” 之前打土豪得来的十六车财货已售罄,得银两万六千余。沈一石要交账,李自成没收,让他存着留用。接下来要花的钱可多了。 革命军从陕西走来一路又收缴了十几车财物,李自成叮嘱他出城接应。 大统领又拿出两本册子,一张清单,提点些注意事项让沈一石照单采买。 小坐一会儿,这边事安顿好,李自成匆匆赶往城北。 …… 万历四十八年,意呆利神甫艾儒略来到绛州,为韩氏全家受洗。 天启四年,意呆利人高一志、比利时人金尼阁又陆续来了,韩家捐资在绛州城东南购置两栋房屋,改建为填主堂。 隔年,灵丘王受洗,捐赠王府作为教堂。①景点招牌上的名字错到姥姥家了,朱仕塝已死百多年,咋能捐王府?不知现在改了没有。 灵丘王为啥不住灵丘在绛州? 到明末,王公多如狗,朱家几乎在每个县都封了郡王,不过绝大多数王公并没有赴国,因为住在繁华的府城享受更舒坦。 灵丘王在英宗时就从灵丘迁到了绛州,只是名号照旧。 曾有一任灵丘王超长待机,熬死了长子、长孙、曾长孙,最后玄长孙朱鼐镰即位。 朱鼐镰因故向曾叔祖索贿。朱俊檥虽然只是个镇国中尉,毕竟辈分摆在那,于是怒斥侄曾孙。 灵丘王一不做二不休,“逼之以刑”,最后竟然活活打死曾叔祖。 那孩子闯下大祸之后灵机一动,找借口把曾叔祖弟弟骗进王府。小弟看到哥哥惨死,当场打死府中宦官。 灵丘王就把这事报成曾叔祖兄弟俩和太监互相斗殴,以致二死一伤。后来事情败露,皇帝将朱鼐镰废为庶人,除国。是为最后的灵丘王。 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后面灵丘王就改成了灵丘宗理,只是民间习惯上仍然称呼为灵丘王。 现任“灵丘王”是绛州巨绅段衮女婿,而段衮早年在京为官时就成了羔羊。发展下线女婿顺理成章。 目前绛州羔羊已近千,其中举贡生员过百。 李自成赶到教堂,只有高一志、金弥格(金尼格之侄)两鬼子在,跟他们没啥好谈的,略打招呼后转头又往韩家巷去了。 韩氏书香门第,官宦世家。 韩云、韩霖两兄弟,一个万历年举人,一个天启年举人。 祖上曾是绛州二尚书之一的韩重;其父弃文经商,在松江府发家;其母王氏乃太极拳宗师王宗岳独女。②还有说法王宗岳比陈王廷小153岁。咱这是小说,不去较真谁传谁太极了。 良好的家境培育出韩云、韩霖、韩霞三兄弟,时人称“河东三韩”。 老大老二少时随父居松江府,入青浦县学读书。彼时徐光启正在家中丁忧。“尝学兵法于徐光启,学铳法于高一志。” 韩云考不上进士,也就放弃了。后来历官徐州知州、汉中司理等职,因感朝政荒唐,遂辞官回家。 之前崇祯二年,葡萄呀人公沙率炮队入华。走到半路因行粮不足,得知天煮叫徒韩云正担任徐州知州,耶苏会士陆若汉便派人前去请求赊借。韩云慷慨接济白银200两。 韩云还高兴的说:“此器若到京师,入业师手(徐光启),可保万全。屈指水程,此时未能抵京,且所必用辅者有三,曰铳架,曰火药,曰铁弹。三者齐备,并战车三百辆,精兵三千,及鸟铳诸利器以助之,则所向无敌,苟缺其一,不能有裨。奈今安顿说明之人,尚有未全,是有器与无器同,似应请乞宪台,特赐未雨绸缪之策。或调拨官兵,防护攒督,兼程而进,倘万一前途有阻,则宜就便设处钱粮,制所未备者为吃紧,庶乎进可以解畿辅之急,中途可以保漕河之运,取守南服疆界,可使狂酋不敢南窥。赐以不世奇勋资宪台,宪台以不世奇勋报圣天子也。” (正赶上“己巳之变”,已经下台的前阉党大佬冯铨自费招募一支3500人的步骑兵,还随带百名家丁护送葡萄呀炮队。结果也没赶上参战。) 韩家老二韩霖未曾出仕,但乃东林党成员。他于崇祯四年再次入京参加会试,当然又失败了。不过他曾在北京见到公沙,还切磋了下兵法,并做诗曰:鲲鹏居北溟,海运则南徙……今亲见其人,西方之彼美……我从西儒游,谈天如测蠡。今与西帅交,谈兵如聚米…… 韩霞还在读书。 “晋人往往夸三韩,仆婢都教读《尔雅》。” 李自成递上名帖、礼物,诈称是经汤若望介绍,特来访贤。 顺利进门。 彼此寒暄过后,李自成将五六本书奉上。 “闻韩兄学识渊博,藏书颇丰。小弟不才,草编了几本书,恭请大家雅正。” 除了《新编增广贤文》、《声律启蒙》,还有《弟子规》这种糟粕,以及重头戏——抄袭来的清人注疏《十三经》中的几本等等。 韩云嘴上客气应付几句,其实心里也不当回事。 旁边的韩霖已经捡起一本开始翻看,“哟!这书好啊!” 首先印刷精美,一般书籍里分隔字行的线格完全没有踪影,字句之间却排列的上下左右一边整齐;蝇头小楷字字清晰,就连最好的宋版《史记》都比不上。 翻一页,居然两面都有字,却并无漫洇,这是何纸何墨? 油墨铅字活印没见识过吧? 韩霖再看内容,俗字略多。但时人多用俗字,并不为怪。 汉朝许慎在《说文解字》中就开始专门收录俗体字。 另外隶书可以算秦朝的简化字,《说》还哀叹,隶书出来后,“古文由此绝矣”。 历代名人字画碑刻中俗字也比比皆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有324个字,其中102个是俗体。 由于书写和辨认方便,俗体字的影响范围逐步扩大。到了明末,不但在“贩夫走卒”中流行,士子们也多用。 如吕留良在赠给黄宗羲的诗中注:“自喜用俗字抄书,云可省工夫一半。” 等到入关人问鼎江山,才对用字作了极为严格规定,只许用“正体”字,,违者严办。 所以现在用俗字是风尚,再正常不过。而且李自成并不是没头脑全改,只选了几百个时人常用字及改了些少数不会产生歧义的字。 比如新中国的伞(傘)、虫(蟲)、众(眾)、龟(龜亀)等改的都挺好。 “醜”和“丑”合并有些不妥,跟地支名混淆了;“運”改“运”似乎也可以再商量;“髪發”全合并成“发”不好,给语文试卷贡献了考题,加重学渣负担。 乾燥的乾与幹活的幹都被简化合并为干,乾在八卦中又代表天,于是就有《干隆生母享尽孝子福》、《干了112天终于湿了》、《晚上睡觉被干~醒好几次?用它湿润你干燥的冬夜》…… 还有,萧被简化合并为肖,大大不妥。当年未注明姓氏不在简化之列,大部分萧姓被改了。人家传承了上千年的祖姓,这样弄不好吧。 那么问题来了,黨和党到底哪个更好? …… 用俗体字没啥问题,但是令韩霖觉得不妥之处是书中加了句读(标点符号)。自然这么一来读书大大省却了功夫,可焉知你断句对不对,能不能领会圣人语义? 韩霖细看了两页,不由得拍案叫绝,“好好好!妙妙妙!非大方之家何得做出如此高论!” 这注疏水平之精,绝不次于他读过的汉唐宋元明以来的前代注家。 自古以来,为十三经做注疏的人不少,清代对十三经的注疏又是一个新的高峰,特别是对经书文字解释和名物制度等的考证优于前代。 李自成抄袭来的精华岂是儿戏? 另一边韩云看着《古文观止》的书名一阵牙疼,短毛好大的口气。精彩的古文何止千万,你这薄薄的一册就全代表了? 他翻开看完序言再看目录,不禁叫绝:“好书!” 《古文观止》以散文为主,兼收韵文、骈文。先秦选的最多的是《左传》,汉代选得最多的是《史记》,唐宋时代选得最多的是韩愈、柳宗元、欧阳修、苏轼的文章。当然,还有本朝的好文。 它的主旨并不是说看完这二百篇就不用看其他古文了,而是说通关了这个选本,你的古文水平就过关了,再看其他的就没有障碍。 《古文观止》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选篇是为了“科举”服务,那么文章选与不选都以此为判断标准。比如不选汉魏的赋只不过因它们对作八股没啥用。 对有志于科举的学子来说,这一参考书在手省了多大的功夫?韩云自然要赞叹。 当然,李自成的《古文观止》分两部,第二部里的选篇就是对做八股无用的其他好文。 韩霖又翻开一本《纲鉴易知录》,随便看了两页。 这是本中国历史的普及读物,从三皇五帝一直到唐宋元明,梗概性的将大事、主要人物梳理了一遍。 古代史籍浩如烟海,汗牛充栋,难以卒读。而《纲鉴易知录》恰是一部古史精华的荟萃。它简明扼要,通俗易知,不尚玄奥,不敷铅华,年经事纬,力求平实。有一编在手,诸史了然于胸之效。《纲鉴易知录》不失为一把入门的钥匙,一个登堂的阶梯。 “好书!” 韩云、韩霖再不敢慢待短毛。 蒸青团茶撤下,紫砂壶、青花瓷杯端上,来一泡上好的罗岕茶。 三人开始高谈阔论。 席间,韩云说起了金尼格。 那鬼佬编了本专供外国人学汉字用的按音查字和按字查音的字表,韩云得知后加以中国人为对象而粗编了《西儒耳目资》。后来陕西人王徵也参与了修订,还帮忙出版了。 二韩夸赞不已,谓国人都做不到这一点,西人却有妙法。 李自成淡定的从包袱里取出《中华永昌大字典》。 “二位兄长且一观。” 《康熙字典》是以两本明代字书《字汇》和《正字通》为基础,加以辨疑订讹而成。 不过此时《正字通》还没有成书――崇祯十四年才出来。 李自成盗版的中华书局《康熙字典》又出自后世上百年的精校成果,权威无比。 每字下的注音都采用《集韵》反切,并加直音,又注韵目,以资参照。 注音之后是释义,义项基本上按本义、引申义、假借义顺序排列。每一义项后都引一条文献作为书证。 同形同音不同义的字,全部释义归于一字;同形不同音不同义的字,复另立条目,以求明晰。 另外,全书除了拼音、部首检字法,还多了四角号码查字。 这样集古今大成的字书一出,二韩很是震撼。 韩云叹道:“某乃井底之蛙,往后再不敢说大话。谁言国人无才?” 韩霖摩挲着书册问:“何以只有三十页?先生可否赏赐全册?” 李自成就算是过目不忘的天才,那也不可能背下字典全文,这不是要紧事。 “俗务缠身,还未编纂齐备。” 他又拿出一本书放在桌上,“暂且只有《小学生字典》。” 韩霖又端起翻看,这本就简略多了,而且只收入三千常用字。 韩云起身作揖,“先生大才,受某一拜。” ------------ 第14章 地球围着太阳转 二韩研究完字典,又对李自成编辑的读音提出意见,认为和官定韵书差异不小。 李自成将来要定都北京,国语自然以京音为基础。 朱元璋虽然定鼎南京,但是南京话并不是官话。南京官话是中原书音在南方的地域变体,而不等同于南京方言,跟老朱的关系也有限。 当初朱元璋对新编的《洪武正韵》不满意,陆续修订两次还是不满意。于是干脆把别人的书改名《洪武通韵》,准备刊行代替《正韵》。后来相关人员牵涉到胡蓝党案,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可见大明法定的官话或读书音先天不足,等老朱驾崩后就更没人当回事了。 到明英宗朱祁镇时,“《洪武韵》……然今惟奏本内依其笔画而已。至于作诗,无间朝野,仍用《唐韵》。” 再过几十年到明武宗,“至今会试榜文,有除《洪武正韵》一部外,不许夹带片纸只字,盖亟欲正韵之行也。岂知以后革去诗赋,士子已不知正韵为何物。而世之作诗者,亦复因仍旧弊,又不知正韵为何书。不务正音,不遵时制,反从侏离艰涩之韵,吾不知其何也。” 到明末钱谦益,“至于《洪武正韵》……而今惟章奏、试院稍用正字,馆选一取协韵而已。学士大夫束置高阁,不复省视。其稍留心者则曰:‘圣祖固以此书为未尽善,此未定之本也。’噫,可叹哉。” 总之,朱元璋对南京官话的产生几乎毫无影响。 等到小朱迁都北上,又分成了南北官话。 简略区别就是北方官话阴阳上去四声,南方官话阴阳上去入五声。(北京读书音直到清末仍然有入声。) 《西儒耳目资》尽管是在北方最终完成,但反映的语音偏南方官话,类似江淮一片。因为鬼佬从南方登陆,长期生活在南方。而且参考的官定韵书也偏南音。(具体发音可见西南官话,约有七八分相似。) 京话是受到南方官话影响形成的北方官话。 即便鞑子不入关,京音土话和后世发音也没很大差别,可以说沟通无障碍。 万历年京人徐效编写过京话韵表,其与后世区别只在于当时京话尚能分辩尖团,比如精zing,京ging,以及某几个韵母等等。而且他在书里记录的是偏文读的北京口语音,若论老百姓实际口音,大概和后世的差别就更小了。 虽然还有些士人们标榜“中州正音”,但京话的地位越来越高。 明中后期很多在京做过官的人,致仕回乡后全家老小,甚或奴仆都“满口燕京音”,并且以此为荣。 总的来说,明代官话和读书音的标准音只存在于纸面上。两百多年下来,各地都有自发形成的特色官话、读书音。最具代表性的是北京官话、南京官话,中原官话三类。 万历皇帝就是一口中原雅音,中不中?(大概是张居正教的,要是和太监学就是一口侉话了。 顺治长大后就吐槽被曹化淳等人把口音带偏了。) (中原雅音或中州正音并不是洛阳开封土话,而是“合南北之儒,酌五方之声,而一折衷于中原”的读书音。明清大书法家王铎就是洛阳开封附近的人,但他那河南口音,常因作诗平仄不分而被讥讽。) 还有例子可看明人语音后后世差别。比如明朝人学日语的书籍,在“母”字下注音“发发”。后世读“哈哈”。ha是由pa演变开的,明代日语正好变到pa和ha之间的fa。 …… 再水一水,岭南兄弟也别争“国语”了。 秦汉时那边百越杂处不说了,魏晋南北朝“巢居鸟语”,“犹虫嚾鸟聒”;唐朝地图炮韩愈“皆鸟言夷面”;宋苏东坡“但苦鴃舌谈”。 张居正表示岭南官员进京述职他要找翻译。 广东电白原有卫所带来的官话,“因其时而言曰旧时正,即明代之正音。”后来变成了“狗屎正”。 万历时期雷州:“雷之语有三。有官语,即中州正音也,士大夫及城市居者能言之;有东语,亦名客语,与漳潮大类,三县九所乡落通谈此;有黎语,即琼崖临高之音,惟徐闻西乡言之,他乡莫晓……” 可见明时还有不少能说官话,鞑子入关后,雷州半岛加速被闽语入侵。 明代潮州戏文《金花女》—— 生:驿丞,你是哪里人氏呀? 丞:小驿丞正是漳浦县。 生:既是我邻邦乡里,就将白话说罢。 官员是广东潮州人,驿丞是福建漳浦人,二地相距不远。两人一开始用官话交谈,知道彼此是近邻后,开始说方言。 在语言评价上,胡建人和广东人同病相怜——“啁啾不可辨”,“闽人语颇獠”。 北宋黄庭坚告诫朋友小孩,“莫随闽岭三年语,转却中原万籁簧。” 去了之后不要学当地话,不然回中原后叽叽喳喳别人听不懂。 宋朝有个官员办事得力,宋太宗想把他提为近臣。结果官员们纷纷劝阻,说对方是胡建人,你跟他没法交流。 赵光义表示你们毕竟那啥,我身经百战了,见得多了,哪的官员没见过?不就是闽语么,我怎么会听不懂,“我自会得!” 于是他把那位官员召来唠一唠。 结果,赵光义:“刘某奏对皆操南音,朕理会一句不得!” 一句听不懂,光速打脸。 又有一个胡建人,中了进士,明成祖朱棣看他仪貌颇伟,准备提拔为近侍。 结果对方一开口就是乡音,朱棣嫌弃了,“老蛮子也……” 到了明代,“今天下音韵之谬者,除闽、粤不足较已……” 这两个难兄难弟直接就被放弃治疗了。 张廷玉在《明史》记:“闽人入阁,自杨荣、陈山后,以语言难晓,垂二百年无人……” 想做高官,南方人学会官话太重要了。 (南齐时有个南昌人叫胡谐之,齐武帝挺看重他,还想给他介绍一门亲事。然而女方却嫌他口音太重,不愿意。于是齐武帝就派了几个宫人去老胡家教授官话。结果,那些宫人反倒学会了流利的南昌话。) 北方稍微好些,虽然方言也多,但是语音相近,交流上障碍少。 朝廷鸿胪寺主持礼仪的唱赞,都是从河南河北山东山西四省人里选声音洪亮者。 明代记录方言如下—— “如吴语黄王不辩,北人每笑之,殊不知北人音韵不正者尤多。 如京师人以步为布,以谢为卸,以郑为正,以道为到,皆谬也; 河南人以河南为喝难,以妻弟为七帝; 北直隶山东人以屋为乌,以陆为路,无入声韵。入声内以缉为妻,以叶为夜,以甲为贾,无合口字; 山西人以同为屯,以聪为村,无东字韵; 江西、湖广、四川人以情为秦,以性为信,无清字韵。歙、睦、婺三郡人以兰为郎,以心为星,无寒、侵二字韵。 又如去字,山西人为库,山东人为趣,陕西人为气,南京人为可去声,湖广人为处。 此外如山西人以坐为剉,以青为妻;陕西人以盐为年,以咬为袅:台温人以张敞为浆枪之类。 如此者不能悉举,非聪明特达、常用心于韵书者,不能自拔于流俗也。” “大约江以北入声多作平声,常有音无字,不能具载;江南多患齿音不清,然此亦官话中乡音耳。若其各处土语,更未易通也。” “燕赵:北为卑,绿为虑,六为溜,色为筛,饭为放,粥为周,霍为火,银为音,谷为孤; 秦晋:红为魂,国为归,数为树,百为撇,东为敦,中为肫; 梁宋:都为兜,席为西,墨为抹,识为时,於为俞,肱为公; 齐鲁:北为彼,国为诡,或为回,狄为低,麦为卖,不为补; 西蜀:怒为路,弩为鲁,主为诅,術为树,出为处,入为茹; 吴越:打为党,解为嫁,上为让,辰为人,妇为务,黄为王,范为万,县为厌,猪为知; 二楚:之为知,解为改,永为允,汝为尔,介为盖,山为三,士为四,产为伞,岁为细,祖为走,睹为斗,信为心; 闽粤:府为虎,州为啾,方为荒,胜为性,常为墙,成为情,法为滑,知为兹,是为细,川为筌,书为须,扇为线。” “徽东读堂如檀,读郎如兰,读阳为延,读刚如干,盖谬阳韵于寒韵也。” “吴人不辨清新侵三韵,松江支朱知;金陵街该、生僧;扬州百卜;常州卓作、中宗……” “宗藩以科目起家,始自辛酉……朱统钸,亦宁藩宗室。钸 字本音饰,其意亦同,而江右人多呼为布,何也?”盖因江南多无翘舌音,读shi(饰)为si(死),“统死”不妥,故宁可错读为“布”。 戏说—— 崇祯:堂下何人? 督师:回皇上,偶系广东斯文读书人来嗝,叫偶靓仔就得嗝啦。 崇祯:侍卫!速将此逼拉下殿去! 督师:皇上,唔好讲粗口哦。做人仲系讲返D道理先好哦! 崇祯:哎哟哎哟,哎哟我X!丫挺真是盖了冒儿啦! 督师:掉哪妈,扑该仔!吔屎啦你! 督师卒! 若是来个胡建人—— 胡:@#¥%&* 帝:你的口音好机车诶! 胡:皇上驾崩啦! 帝:掉哪妈!扑该仔!吔屎啦你! “南蛮北侉”的说法流传几百年,大家谁也别说谁了。 …… 韩家兄弟文武双全。 尤其是韩霖将来写成于崇祯八年的《守圉全书》尤为出彩。 “谓目下奴虏交讧,腹背收敌,城池不守,封疆大坏。世间兵书谈守者寥寥数言,谈战者博而寡要。故广采兼收,拔尤汰冗,详守略战,厘为八篇。全用其言,虽庸人可以无患。” 到顺治三年,钱谦益题《守圉全书》卷首,即谓“鼎革后则又大不合时宜矣,阅者慎勿轻示人”。 《守圉全书》除介绍西洋火器外,还有大量篇幅叙述棱堡。 一百年前,棱堡式防御体系,即所谓“意呆利式要塞”趋于成熟。之后西欧各国普遍采用。 早在万历年,萨尔浒之役明军惨败,徐光启上“辽左阽危已甚疏”,首言“亟造都城万年敌台,以为永永无虞之计”。 提议在京师周城建造大型三层敌台十二座,并将旧制敌台改造为“三角三层空心式样”。 天启元年,兵部尚书崔景荣又上奏,支持徐光启据西洋法建立敌台之议,“宜行工部详议而行”。得旨,“敌台着工部速议奏”。 图样、模型很快都弄好了。 个把月后,方案经工部营缮司略加修改,李之藻核定预算,建造单个敌台,物料、运费,工价等项,合计需银约四万五千两。 可惜经费无着。 官们再上言请赐发内帑,皇帝不愿掏腰包。事遂中止。 天启二年,孙承宗至山海关督理军务。孙元化入其麾下,受命“相度北山南海设奇兵于高深之间”,于险要之地建台。 孙元化想将旧式敌台改造为三角形棱堡式铳台。 “故法宜出为锐角,锐角者,犹推敌於角外,以就我击,故铳无不到,而敌无得近也。” “今筑城则马面台宜为小锐角;城之四隅,宜为大锐角;若止筑台,则或于四隅为大锐角;或於四面各出小锐角。 城虚而锐角皆实,故城薄而锐角皆厚。台则体与角皆实皆厚矣。城用大铳於角,而鸟铳弓矢助之於墙;台用大铳於中,而弓矢鸟铳助之於角。用大铳之处,旁设土筐,一以防铳,二以代堵……角之锐也,外洋法也。” 只是后来孙元化跟孙承宗不合,乃去职回京。 徐光启和孙元化从未忘却造台计划,之后若干年给皇帝疏凡二十余上。 后来汤若望为明廷造炮同时,受命对防御工事提建议。 鬼佬建言在京师城墙处修筑三角形堡垒,已获兵部赞同,却因“一位宦官和朝廷建筑顾问”的反对作罢。 理由是三角形在风水上利敌害己。 当时知晓棱堡的人不在少数,内地有传叫士介绍,闽广之人有赴南洋也多见。 万历年间,商人伍继彩在吕宋(菲律兵),闻买卖城(马尼啦)东门之“铳城”威力巨大,曾击死中国人数万,乃设法入内纵观。 伍氏继而偷运善于造铳台铳炮之闽人李姓父子回国,至北京投书兵部,欲立奇功而未果。 明末海外贸易最为活跃的闽南地区,也出现了名为“铳城”的防御建筑。 天启三年,潮州府南澳县建立猎屿铳城。 崇祯初年,漳州府海澄县修建大泥铳城、溪尾铳城。 “铳城”一词,最初可能是闽南出洋华人对马尼啦老城稀班牙人防御建筑的称呼,继而泛指火炮堡垒。 从描述及图样上看,国内基本符合棱堡形制的,当属崇祯十年、十一年改建的保定府雄县、山东淄川两小城。 “台形为锐角,有眉、目、鼻、颐,一如西制,且极坚实。” “敌台有三式,造于城角,谓之正敌台,一也;或于城墙居中,谓之属敌台,二也;或于城外另作,谓之独敌台,三也……此西洋之法也。” 明末文人好谈兵事,大多是放嘴炮瞎扯淡,但有真才实学、身体力行的也不少。 孔子讲君子六艺,核心就是打架不行少逼逼,打的过再吹牛逼。入清后徒子徒孙们彻底忘了。 闲话不暂停,再水一会儿。 棱堡还有个关键的配属设施——护城河或壕沟前有一圈较为平缓的斜坡。 逐渐升高的斜坡除了给主城墙提供部分掩护,抵御敌方火炮直射外,还有个更重要的作用。它承担着改变敌人行进路线的任务。 敌人向城墙推进途中,不得不在缓坡上爬升高度,这样一来,他们就始终处于守城方的火炮射界中。 相比旧式高大的城墙,低矮的棱堡更注重用远程火力杀伤敌方,而不是单纯的被动防御。可以说,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假如敌人十分勇猛,冒死突击,他们上了斜坡,填平了壕沟或者护城河,来到了城墙下。 如果是一段直线城墙,那守城方的火炮就没用了,总不能把火炮倒立起来炮口冲下打,同时火枪也没用了。只好上滚木礌石倒开水泼大粪等等。 棱堡形制,像星星或者齿轮,那种凸出来的玩意儿其实就是中国传统城墙上的“马面”,超级加强版的,更科学更好用。 它们的作用是减少火力盲区,以及对城墙下的敌人形成交叉火力。 棱形和倾斜的墙面还有助于使敌方炮弹跳开,就跟坦克上的斜面作用一样。 棱堡形制之所以不能完全像五角星那样,也是因为会有火力盲区,所以在两个角中间有一段凹进去的横墙。 有时候那段横墙前方,在护城河外面还会设置一座独立的三角形堡垒。用以加强防守和进攻力度。 那么,万一驻守在城外三角堡的士兵们想回城休息、吃东西、玩妹子怎么办? 堡上有栈桥和主城相连。 如果桥被打断呢? 那就等死嘛,要么投降。 三角堡后部,也就是朝向主城的一面没有凸起的女墙雉堞,无遮无挡。这样就算敌军占领后也无法被他们利用,反过来主城上的火炮会无障碍的横扫三角堡。就跟瓮城的作用一样,关门打狗。 可是,被派驻在三角堡的士兵不愿意干怎么办?几乎是必死之地啊。那就改成钳形堡,离城门近一些,方便他们及时逃生。 棱堡有很多变种,不一一讲了。反正很好用就是了。 当然,也别把棱堡被吹得神乎其神,什么守军以一敌百,坚不可破等等。再强的堡垒也只是个死物。 比如雅克萨之战中,清军就靠围困以及在堡外再修一个更高的炮台,用射程更远的炮去轰城里面。 再就是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挖壕沟推进。 …… 当晚,李自成留宿韩家,与兄弟俩秉烛长谈。 第二天,韩云带着“略通医术”的李自成去看望辛全。 老辛虽然只是个贡生——大多数是考不上举人,但因种种原由被进贡到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但有才。 他年初入京,有官员特别上表举荐于朝廷。崇祯下诏给辛全以知府衔补用。 然而辛全未等出仕,就因母丧匆匆返回绛州。 办完丧事,他一病不起。 望闻问切,李自成只善于望、问二诀,这也足够了。 辛全素有消渴疾,随饮随渴,随食随饥,随溺随便,三多一少。并发冠心病。 一千年前的大夫就晓得这病了,可是不好治。 李自成也没办法手搓胰岛素、降糖药、阿斯匹林、硝基甘油。 韩云夸口道:“只要能治好,再难找的药都有。” 野生山羊豆倒是能降糖,然而有毒。何况产自海外,你真找不来。 李自成回道:“大医家孙思邈有言在先,‘治之愈否,属在病者。若能如方节慎,旬月可廖;不自爱惜,死不旋踵。’” 辛全叹道:“生死有命,我也看开了。多谢先生教诲。” 韩云又请教:“先生博学多才,当有良方。” 李自成提笔在方笺上写:十里之外一眼泉,胜过名医赛神仙。 “此为何解?” “不外乎是节制饮食,多走动。” 李自成又详细写明注意事项,然后说道:“能慎此者,虽不服药而自可无他;不知此者,纵有金丹,亦不可救,深思慎之。我再开个方子,名为玉泉丸。若能照做,半月后当有好转。” 床榻边一个伺候的小娃跪倒在地,“多谢先生。” 辛全抚摸狗头苦笑,“担了老师的名,也没教什么学识,难为你了。” 李自成得知这娃叫党成,不由得也摸了摸狗头,“娃娃乖。” 党娃娃呀,不好意思,你学生李毓秀的《弟子规》刚被我无耻抄袭了。 李毓秀祖籍辽东,客居山东。他爷听说后金崛起,于是毅然带着全家奔向关外奔向幸福。可没想到巨城铁岭炮火连天,他爷只得再溜回山东蜗居——半路还丢了个孩儿。 李自成能活一百年呢,所以后会有期。 离开辛府,李自成叹口气,“景伯兄,小弟略精卜算。适才观之党成,此子日后学问精深,名动天下。然如无贵人提携,科举一途仅止童生。可惜!” “哦?”韩云反问,“那兄弟看复元兄寿数几何?” 这可把李自成问住了,又不是啥名人,历史书上没写那么清楚。 他装模作样掐指一算,“若不尊医嘱,最多两三年的事。” 韩云又问,“先生可否为某一卜?” “你……先不说了。” 死在鞑子手里没啥好说的。又怕惊到他,所以先不提了。 李自成摇摇头,“偶然兴起,些小把戏不值一提……反正叫堂那位老高只能活九年了。” 韩云惊道:“此话当真?这做不得玩笑!” 李自成答,“六十多的人了,再活九年也是高寿。” 韩云略思忖,开口道:“昨夜畅谈,先生对耶教知之甚详,教理问答应对如流。然而,然而细细回想,先生似乎并不信奉……” 李自成一笑,“前些年,布鲁诺反对地心说被烧死了。近来还有个伽利略,你等着看,他很快也会因为日心说被判为异端。他们真错了吗?”②布鲁诺被火化主因是异叫徒,他坚持日心说只是为证明多神论。 韩云皱眉,“那先生以为,日心说可取?” 李自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点远处,“譬如那位坐在驴车上的老汉,我们观之,他在由南往北而动。可他真动了么?人家坐在驴车上根本没动弹。 动与不动是相对而言。 这样一看,我们脚下的大地自然是宇宙中心,太阳也围着我们转。似乎能解释的通。” 李自成继续说道:“其实我不愿意跟人辩论这些。实话,你就算找一百个西洋番僧来,我三言两语就能驳的他们哑口无对。没啥意义。 所有宗叫最初都是通往智慧的道路,只是过程有所不同罢了。 我一向持尊重信仰、宽容态度。 外面很多乡人信奉无生老母、弥勒尊者,还有黄天道等等,只要他们不去为非作歹,一样是良民。 无论儒释道,或是旁的什么,可取的是导人向善,怕的是迷而信之,那是愚昧。 人谁无过?孔夫子说的话就全是真理?我看未必。 抱着一本两千年前的破书整日细究微言大义,舍本逐末。其他同理。 孟子说,尽信书,不如无书。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才是正理。 话说回来,何为精华何为糟粕?若是擅做定论,不免又成为‘两小儿辩日’。 首先你要知,才能发论。 何为知? 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此第一境也。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此第三境也。” 李自成洋洋洒洒一通,双手背后,抬头挺胸,“赵某大言不惭,已至蓦然回首矣。” 韩云貌似恍然开悟,长舒一口气,作揖道:“先生高论!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李自成也不谦虚了,笑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陕西的王徵受洗后强驱其妾,这就是对洋人迷而信之,可称愚昧。咱先不说他没儿子的问题,入教后连去坟头给祖先上香都不行了,好么? 欧罗巴为新旧教之争,自己都打出了狗脑子。咱们中国人有什么好迷信的?你说王徵之辈是不是可笑?看人家瞿式耜活得多明白,四五房妾,啥都不耽误。” 韩云脸皮发烫,因为他弟弟韩霖也为入教而休妾。 李自成继续说道:“你等着看吧,再过几年,身为填主国的法兰西必然会加入新教一方作战。为何?利益使然。最后将是新教一方获胜。为何?不迷信腐朽,与时俱进耳。你说,信什么玩意儿重要么?也就糊弄无知小民罢了。” 韩云默然不语。 前东林党人高攀龙言:“孔子道无亏欠,本不须二氏(指佛道耶等)帮补”。 那一堆士绅为啥改宗?因为韩霖认定儒教“有启示而无救赎”。 “从古以来,中邦止有身世五常,尧舜孔孟之道,并无他教可以比论。历代相传,后来者故不以为前儒之学有所不足……今天煮教,既有生前死后之明论,补儒绝佛之大道,后来者岂犹可以为前儒之学全备无缺,无不足哉?” 另外还有两条理由—— 其一,“世人肯冒死以证其言,则可信之据,莫大于此。今噎稣会诸西士在中国传填主教者,皆从九万里航海三年,长辞故国,永别戚友,涉风波不测,经杀人掠人诸蛮域,甘冒九死一生之险,以证其真教实理。” 其二,“若止有一二人,于一时一处受多苦,传行此教,尤可疑其人为憨不晓事。今传教于各国者,无虑万人,咸名士也。” 这两条理由近乎于扯淡。 李自成说道:“憨山大师有言,‘所谓不知《春秋》,不能涉世;不精《老》《庄》,不能忘世;不参禅,不能出世。此三者,经世出世之学备矣。缺一则偏缺二则隘。’ 耶教自有他的长处,但是咱们三教合一也足够用了,还不用交什一税。何况《胜经》原本并没有翻译,只摘抄些教义出来确实很能蛊惑人。你大概还不晓得赎罪券,几十年前才废除的玩意儿。有兴趣了解的话可以回去问问高神副。” 明末,各种会、各种道、各种门等乱七八糟信仰多如牛毛,而三教合一的思潮与宗叫实践也大行其道。 三十多年前,莆田人林兆恩心有所悟,以为儒、道、释“其教虽三,其道则一”,于是创立“三教合一”学说。 “一时胜流袁宗道、萧云举、王图、吴应宾皆北面称弟子。邹元标极言其学之正,有争之者,元标曰:‘讲学随人意见,何事力争?’袁黄曰:‘早岁读书多有未解处,每于三教集中,阅之豁然。’” 其实更早就有王重阳的全真派,即以“三教圆融、识心见性、独全其真”为宗旨。 可惜他的后人不给力,尹志平李志常等仗着丘处机弄起的声望,开始胡作非为。他们毁佛寺毁孔庙,然后又在蒙哥皇帝面前和佛教辨论失败,就衰落了。 (当时辩论一来有翻译问题,二是耶律啥的偏袒佛教,再就是“老子化胡”说确实扯淡。) …… 李自成看着韩云,“我并没有劝你退教的意思。前面说了,无论信奉如何,均是导人向善,令人修身养性。只要抓定主旨,细枝末节从心所欲,不逾矩。 其实啊,那些玩意儿不过是懦弱者的挡箭牌。无趣的很。” 韩云抬头,“先生,地球真是围着太阳转?” ------------ 第15章 开门迎贼还是殊死一搏 回到韩府,李自成动手做了简易的太阳系和地月系转动模型,又教了他们观测计算之法。 拨动机关,几个小球开始转动,二韩兴奋看的不已,大呼精彩。 “这个先不急研究,太阳月亮一时半会儿不会跑掉。” 李自成撸胳膊挽袖子,“雨公兄,赵某请教太极拳真解。” 遇高人岂可交臂而失之! 韩霖也不推辞,客气两句收拾停当。 他立圆带胯,以沉淀了三十年的功力使出一招右白鹤亮翅。 李自成一拳将他击倒。 飘然而去。 …… 绛州可玩赏之处甚多,可惜没时间了。 王嘉胤即将嗝屁,先去混眼熟要紧。 李自成几人快马加鞭,在翼城附近浍河旁追上革命军大队。就地扎营,顺便下乡打粮。 山西农民也苦。 虽然大旱要后年才开始逐渐蔓延,但是朝廷—— “以沿黄之派,急于星火,转运艰难。在朝廷虽算价二十二万,而民间所费实已不止百万。有司但顾考成,新旧并催,鬻子卖妻,剜心敲髓,民之皮骨已尽。今日春雨未沾,风霾日异,人心汹汹,朝不保夕。弱者转于沟壑强者瞋目语难……” 可见人祸要大于天灾。 先是崇祯二年开始,陕西农民军陆续过河进入山西。 在西北地区主要是王嘉胤渡河进入河曲;在西南地区的农民军分为两路,一路攻吉州、襄陵、太平、曲沃;一路攻蒲县等地。 然后起义军又兵分东西两路,西路攻石楼、永和、吉州、隰县;东路攻汾西、霍州、赵城、洪洞。 然后山西本地饥民也反了。“既揭竿,胁从者且十五六。” 山西官的反应不是如何剿灭“贼寇”,而是首先推诿责任。 以至于后来还说晋地原本国泰民安,变故都归咎于陕西官“以晋为壑”。又上疏朝廷奏请“责成秦之抚镇驱之回秦,而后再议剿抚。” 先把农民军从山西赶回陕西再说,真是笑话! 倒是有明白人说:“始之寇晋者,秦人也;今寇晋者,半晋人矣。二三月间,从贼者十之一,六七月而从贼者十之三,至今冬而从贼者十之五六矣……欲除晋之盗,莫先欲抚晋之贫民……” 可是拿啥抚?谁愿意掏腰包?不过是清谈。 所以,山西官的如意算盘只能是将变民赶出境外便算尽责,万事大吉。 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大同镇要防边,内地山西镇全是二线兵,弓马惫废,无能为力。卫所兵直接就是老农,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陕西自己都忙不过来,哪有空管山西。 曹文诏也只在黄河一线游击,收复河曲后继续追缴附近溃兵,并没有过多深入晋地。 五月份,农民军占据了半年的河曲被老曹和宣大总督魏云中打破,王嘉胤突围而去。 二十四日他过岳阳县进入太岳山脉。①可怜山西叫了一千多年的岳阳,抿国时被湖南抢去了。 现下王嘉胤等农民军应该在屯留、长子一带。 李自成也不用去尾随,毕竟后知五百年,到时直接去沁水等他就是。 傍晚时分,老朋友拓养坤赶来汇合了。这家伙又收拢了马步千余。 想合兵没问题,只要让李自成派监军就行。不然以拓养坤的军纪,革命军免不了要背黑锅。 拓养坤自然不愿意,第二天找借口率队先走。 革命军随后向西进入山区。 西边太岳山脉,东边太行山脉,再加个南边的王屋山,一圈山围起来的就是上党高地。 “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 “居太行之巅,据天下之脊。自河内观之,则山高万仞;自朝歌观之,则如黑云在半天。即太原、河东,亦环趾而处于山之外也。乃其势东南绝险,一夫当关,万军难越;西北绝要,我去则易,彼来则难。夫非最胜之地哉!” 上党高地中间有盆地,宜农且多矿。 如果能把上党占下来种田,养兵五万没问题,枪炮甲胄也能装备齐全。 可是,难! 不好跟朱元璋比,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有前提。 元末扩廓帖木儿(王保保)、孛罗帖木儿、李思齐、张良弼、孔兴、脱列伯等各路军阀内战,自己人先打出了狗脑子。这也是各路反王能坐大的一个原因。 尤其王保保杀的元军怕是比他杀的农民军还多。 刘福通有安徽、江苏、河南、山东等地; 徐寿辉有湖北、湖南、江西等地; 张士诚有江苏、浙江等地; 明玉珍有四川、云南; 而此时继承郭子兴队伍的朱元璋,仍然局促于安徽中部的滁县、和州一小块地方。 前面有一众牛批人物帮着承担火力,朱元璋这才有机会猥锁发欲。 所以形势有别,李自成不能照猫画虎。 走一步看一步吧。 乌岭山是太岳山脉的支脉,也是汾河流域与沁河流域的分水岭。 革命军在乌岭山间穿行,于二十七日抵达沁水。这种偏僻小县正适合开刀。 县城周长二里一百步,髙二丈二尺,护城河深一丈,只有东西北三门。城里的武装力量有百十个衙役。 李自成分出三哨人马驻扎于三门外。 沁水县衙里愁云惨淡。 知县董老爷正聚集了一帮士绅商量对策。 “大伙儿都拿个主意吧,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你们都清楚,流贼暴虐,一旦破城,玉石俱焚。” 众人叽叽喳喳献言献策时,一个衙役疾跑进来。 “大老爷,流贼射书一封。” “……”士绅们立马闭嘴。 董之表看罢信,眉头皱的更紧了。 柳大秋问道:“明府,流贼可是劝降?” 知县叹口气,欲把信纸撕碎,再想了下,转手递出去。 柳大秋接过来一看,摇头不语。 尚宁一、赵完璧、王梓、卫思濂等十数人一一看过,有面色如常,有惶恐不安,有垂头丧气,有暗自窃喜…… 董知县咳嗽一声,“诸位,是开门迎贼还是殊死一搏,早做决断。” 如果流贼没有来信,县太爷自然会决一死战,好报效朝廷。现在么,还有一线生机。 赵完璧开口道:“流贼不可信……” “不要轻率!”贾富贵急忙出头,“事关阖城安危,还请大老爷再派人沟通沟通。若革命军果真秋毫无犯,何必陷死全城父老?” 卫思濂讥讽一句,“大财主这是担心钱粮被充公?你家远在端氏镇,慌什么?” 贾富贵辩解:“城里有多少民壮?拿什么守?平阳卫、沁州千户所、宁山卫的兵都去潞安(长治)保护王爷了,咱这小县能指望官军来救?” 沈王原封地在沈阳,永乐六年改封于长治。 当初朱元璋给诸王儿子设左中右三个护卫,按照一个满编卫五千六百人来算,这就是一万六千八百人。 然而老朱人走茶凉,篡位起家的朱棣对兄弟们手里的三卫兵马着实不放心。于是能改就改,能撤就撤。 如今大明现存二十八位亲王,仅沈王还保有一支护卫——沈阳中护卫。 可这仅存的千数人也完蛋了。 本月初,先进入上党的农民军马光玉等几部转战潞安府一带,王爷的沈阳中护卫——其实都是种田老农——全军“覆没”。 崇祯为此大怒,当即罢免宣大总督魏云中,谁让你剿贼不力! 保护王爷要紧,周边兵力几乎全去了府城。 所以,僻处山沟沟里的沁水县短时间不可能等来援军。 尚宁一站了起来,抬手抱拳,“但凭明府决断。若死战,学生登城协守;若议款,学生愿出城面贼。” “……” 众士绅各抒己见,结果三成愿死战,三成想议和,还有四成吞吞吐吐。 如果没有士绅土豪们出钱出粮相助,守城必败。 董老爷愁得慌,转回后厅又跟师爷商议。 刘师爷听完后大大咧咧说道:“明府不必担忧,议和只是权宜之计。眼前最要紧之事乃夏税!只要钱粮收上,自然天下太平。流寇到处都在闹,难道就我们这里闹不得?” 董之表心下稍定,随即叹气,“若行款,怕是瞒不过上宪。” 刘师爷笑道:“东翁无需多虑。官场上的事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钱粮入库,县城又没丢,州府老爷们理会这些作甚?” 董之表还是有些犹豫。 刘师爷继续开导:“流贼入境即不掳掠又不杀人,城外县学诸人安然无恙。他们若想取城早来攻了,何必言和?咱们买个平安,对付过眼前再做理会。” 董之表思量再三,打定主意。 做两手准备。一面安排防御事宜,一面准备跟流贼和谈。 很快,尚宁一带着知县回信和父母灵牌出城面贼。 ------------ 第16章 杀流贼 尚宁一还没走到帐前,李自成已经迎了出来。 眼前贼首穿着粗布短衣,从相貌、神气和言谈、举止看,也很温文儒雅,不带一点儿草莽模样。 时已天热,李自成并没戴帽,露着小平头。 尚宁一暗暗摇头,“髡发流贼!无君无父!” 彼此寒暄几句,双方开始议和。 县里的顾虑是,“流寇”怎么保证不会祸害民众。 李自成爽朗一笑,“此事易耳,本帅孤身一人入县衙为质,如何?若革命军进城后但有骚扰地方,取某项上人头可也。” 老尚吃惊道:“你果真是大统领?情愿以身犯险?” 李自成反问,“本帅一身正气,行得正坐得端,何险之有?” 尚宁一心下鄙夷,嘴上说道:“既如此,何故谋反?” 李自成暗喜,等的就是你先开口。 “汉代严君平有言,‘帝王根本,道为元始。道失而德次之,德失而仁次之,仁失而义次之,义失而礼次之,礼失而乱次之。’当今皇帝有道?有德?有仁?有义?有礼?” “……”尚宁一五味杂陈。 髡贼居然晓得严君平?! 唐宋以降到了元明,就算博学鸿儒也很少有了解严君平。 严君平有个学生叫扬雄,因为学问大,又被称为扬子。①钱钟书字默存,出自杨雄的“默默者存”。他爹意思是让他少惹些口舌是非,结果老钱也没咋听。 “浑天说”中的“浑天”这个词最早也出于扬雄。(按记载看,比扬早出生一百年的落下闳,在汉武帝时已造有“浑天仪”,只是相关著作没流传下来。) 在宋代,出现过孟子和扬子谁高谁低之争。由此可见扬雄地位。 朱熹觉得扬雄在学术上不儒不道,而且他认为扬雄仕王莽是卖汉。所以,老朱编著四书时舍去扬子,只把孟子辑进去。 后来随着朱熹理学的兴起和四书在科举中的应用,孟子学说崛起,而扬雄学说则被挤出了正统。由此,扬雄老师严君平的学说也受到连累,在后代少见了。 而尚宁一恰好少慕严君平,甚至自号希平。 髡贼能引用严君平的话,让老尚着实震惊。 李自成又说道:“人之生也,悬命于君;君之立也,悬命于民。君得道也,则万民昌;君失道也,则万民丧。” “君者,民之源也;民者,君之根也。根伤,则华实不生;源衰,则流沫不盈。上下相保,故能长久。” “国朝二百余年以降,暮气已深,沉疴积弊,势难再起。赵某只是不愿饿死,数十万数百万饥民不愿饿死。希平兄,不愿饿死有错么?你还认为赵某是作乱反上?” “……”尚宁一无言以对。 他本博学之人,对科举嗤之以鼻,不爽朝政也不愿出仕。崇祯时辟博学真儒他都不去,情愿在家里做个有四五百亩田的小地主。 随着农民军进入上党,虽然还没到沁水,老尚已经准备带着父母牌位进历山潜居。没想到革命军来的太快,他没来得及跑。 李自成继续蛊惑,“希平兄,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当养浩然正气,仿天地之德以爱人。请随赵某拨开乌云,重见天日!” 尚宁一苦笑摇头,“某只一书生耳,后半生埋首故纸,不欲闻天下事。” 招募失败! 李自成孤身一人随老尚入城。 举县哗然! 行至县衙前,小巷里突然窜出一人。 老汉举刀大喊:“流贼祸乱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一刀劈在髡贼后心。 李自成转身皱眉,“这件短褂是我亲手缝制,穿出感情了,你要赔五两银子。” “杀流贼!”老汉一刀再劈短毛胸口。 冥顽不灵之辈何其多。李自成挺身又受一刀。 尚宁一这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抱住老汉,“卫兄不可!” 聚在衙门口的土豪士绅们被震的瞠目结舌! 髡贼衣破,明明都露肉了,为何半点血迹没有? 卫思濂暗叫一声糟糕,紧跑几步上前把弟弟拖开,逃逃之夭夭。 李自成说道:“希平兄,劳烦你追上去言语一声,赵某不会迁怒。卫老汉要作死随他,别连累妻儿媳孙。还有,衣服钱五两,让他赔来。” 尚宁一愣了片刻,然后赶紧去追卫家兄弟。 李自成转头看向县衙,目光一到,门口呼啦跪倒半片。 铜皮铁骨,这不是神人? 还有半片自恃风骨,但已双腿打颤。 众人心说,这他娘的幸好没抵抗,这他娘的短毛要是攻城谁能挡的住? 他们又惊忧会被卫思洛牵累,若此短毛贼一怒而屠城…… 一个胖子慌慌张张膝行上前,磕头道:“草民恭迎大帅入城!” 李自成虚抬手,“起来吧!” 胖财主哪敢,抱拳道:“草民贾富贵,非是沁水人,上辈因经商到此,暂住县下端氏镇。草民情愿捐资报效天兵。” 李自成扶起贾胖子,安慰一句,“经商好啊。无农不稳,无商不富。贾财东有见识。” “这……还行……”贾富贵汗如雨下,心说自己多嘴个啥?短毛老爷还没屠城呢,太急于脱罪,这回怕是要大出血了。 李自成迈步走入县衙,士绅们噤若寒蝉。 知县是不会出来见贼的,县丞顶包。 老爷还没开口,堂下赵完璧回过神了,他胆气顿升,指着短毛贼大骂起来。 “……屋里哇啦……要杀要剐,爷皱一下眉头枉为人子!” 李自成翘起大拇指,“有骨气!” 之前在信中写明,若县里主动开门,秋毫无犯,革命军分批次入城休整,公平买卖; 若不得已攻城,事后会逮民愤极大的土豪劣绅问斩; 余者根据个人操守,需分别“乐捐”八成、五成、三成不等家财。 李自成转头瞅了一圈,又看向县丞,“革命军有言在先,进城后一人不杀,一文不取。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士绅们长吁一口气,贾富贵更是激动的晕了过去。 可惜没人过去关怀他。 大事已定。 县里主动奉上三头猪,六套珐华器,二十匹潞绸,三十头羊,五十石粮、一百两银子,慰问“天兵”。 李自成笑纳。 沁水县算交通要道,东西出入上党往来者众,加上矿产纺织业繁荣,商业挺红火。 可惜有言在先,不好收商税。 不多时,尚宁一回报,果然卫思洛被拖回家后寻死觅活,闹的不可开交。那老汉还非要逼老婆儿媳上吊“殉节”。 然后被他哥甩了两巴掌才制住。 卫思濂一来担心髡贼秋后算账,二来怕弟弟再闹腾出祸事,便把他全家打发去乡下躲避了。 李自成也不以为意。说起来还要多谢卫老汉,若没他举刀乱砍,怎能显露“神迹”?可惜尚宁一忘了提五两银子的衣服费,便宜那老汉了。 晌午时,革命军士卒每人得了二两银票,分批入城潇洒。 银票就是纸钞,有五厘、一分等七八种面额。 用银子做单位比较合适。因为铜钱版别太多,同样一个铜板,价值不一。有的能当两文花,有的只值三分之一,难换算。而且银钱比价又常常变动,麻烦。 军票双面印刷,没有图案,上面除了标明面额的数字外,空白处全是革命军纲领、军纪一类的内容。 多数小兵舍不得花钱,想攒起来寄回家;也有放开吃喝瞟的——赌严禁,造反不容易,谁知道还能活几天? 县衙门口设了收兑处,各家商户拿着革命票来换现银即可。 老百姓见“流贼”并不骚扰地方,妇人们也就把锅底涂过的脸重新洗干净了,照常生活。 做买卖的更是笑开了花,革命军需求旺盛,生意兴隆。那就顺便涨涨价。搞得那些小民们看的眼红,甚至家里只有两颗鸡蛋的也要拿出来卖钱。 还有胆大的跑去跟街上乱逛的“流贼”攀谈,更有来县衙围观“短毛老爷”的。 李自成也没架子,坐在门槛上跟他们拉拉家常,三言两语就混熟了。 然后一个后生跪倒叩首,“草民冤啊!望青天大老爷做主!” ------------ 第17章 擎天白玉柱 沁水县里冤的何止一个。 李自成干脆把冯起龙召唤来,让他重新审理积案。 士绅们虽然心里不爽,但也不好公然反对,因为都是按大明律依法审判。没毛病。 董知县眼不见心不烦,留师爷、县丞跟短毛虚与委蛇,自己在后院优哉游哉。 傍晚时,二十多件冤假错案全部厘清。 百姓拍手称快,纷纷奔走呼号,县里来了个“贼青天”,短毛老爷真正为民做主。 然后刘师爷心眼一转,上前向短毛进言:“县东十里,夫妻岭向有强人盘踞,为害乡里……” 李自成一拍桌子,“剿!” 第二天派遣一哨人马前往,一个时辰既回。 夫妻岭上总共才三十来人,杀鸡用牛刀了。 刘师爷又说鸡林山有匪……继续缴! 刘师爷又说空仓岭有百余强盗盘踞经年,过往客商多受其害。 我可去你奶奶的!这回李自成懒得搭理了。 空仓岭在东面一百里,都快到高平县了,来回要多久?而且旁边就是空仓堡巡检司,官匪一气,关我鸟事。 …… 五月二十九日,侦骑来报,王嘉胤部已至高平。他们攻城未果,被官军追击,正要往西窜入山林。 该去混眼熟了。 李自成安顿好大队,叫上贾富贵,仅带刘宗敏、李过以及一哨轻骑前往联络。 革命军往西快马疾行六十余里,在三岔路口端氏镇停驻。 端氏镇是沁河流域最大古镇。 当年春秋战国之交韩赵魏三家分晋后,即迁晋国君于此。①河南济源先有个沁水,晋文公灭掉原国将他们迁至新沁水。没成想晋文公后代也被发配来了。 端氏镇东有巍山为依,西有榼山(克山)为屏,从北至南是千年流淌的沁河水,为长子高平阳城泽州长治等诸县往来必由之道,实系极冲要路。 这里自古商贸繁荣,被称为沁东地区旱码头。 贾富贵先跑回家看一趟,“流贼”未至,尚安稳。 这胖子祖上以贩盐发家,资产数十万,为端氏镇大贾。 镇里除开富商外,原还有位大人物。 刘东星,河对面坪上村人,万历年河漕总督、工部尚书,“耿直之资,清方之操”,后因积劳成疾死于治河工地。 李自成一到,先让贾富贵把他儿子刘用相等一家接过来安顿好,免得遭祸害。暂时也没空跟他们多聊。 贾富贵全力巴结,山珍海味摆满一桌。连外面的小兵都有人均半斤肉。 刚吃罢午饭,王嘉胤部前队来到城外,镇里鸡飞狗跳。 李自成登上土墙头一看,来的居然是原六队人马,乱世王郭应聘麾下的四天王李养纯。①郏县投降孙传庭,后再投李自成,与清军战死。 老乡见老乡。 当初李自成的八队独挡官军,为一众溃兵争取了逃跑时间,赢得交口称赞。 李养纯乍见救命恩人,热情非常。 两人攀谈一阵,后队陆续到了。 熟人不少,除了郭应聘外,还有四队蝎子块拓养坤,五队老张飞张文朝等人。 李自成也第一次见到了西营八大王张献忠。 这后生在陕西投降没几天就又反了。 还有曹操罗汝才、老回马光玉,这些家伙将来都不得了。迟早跟他们兵戎相见。 李自成面见王嘉胤,言说端氏镇有故旧,大军不好骚扰。河对面已经备酒三十坛,羊五十头,粮食一百石,银子五百两,专为大掌盘接风洗尘。 这边正谈着,隔壁吵闹起来了。 王嘉胤麾下有两员大将,右丞白玉柱、左丞紫金梁。 二人绰号取自“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白玉柱刚和刘宗敏、李过通报完名号,他不乐意了。 老子领兵数千,当得起这个名号。你区区一个小哨长,凭什么压老子一头叫擎天柱? 李自成原是拿汽车人首领名号送与刘宗敏,却不想犯了白玉柱忌讳。 刘宗敏是个暴脾气,见对方有轻谩之意,当即发飙;霸天虎李过也撸袖子要跟白玉柱撕扯。 李自成和王嘉胤连忙过来喝住自家将领。 王嘉胤训了白玉柱几句,责怪他小题大做。 这年头绰号还不是随便取?同名的都不少。 光是现有的八大王就有三家,三人都不愿改名,只好在前面加以东西南北营区分;满天星也有一号二号之分。绰号相近的更是海了去了。 王嘉胤早知革命军有精兵三千,当下刻意笼络。略歇息后他命大队渡河,在坪上村扎营。 村民们逃散一空。 反正王嘉胤即将攻打的窦庄在河西,驻扎这里也是顺路的事。 窦庄起于宋代。时有窦之女为宋哲宗妃子,遂为皇亲国戚,窦氏因此兴盛。 后窦氏衰落,原家仆张氏逐渐出头。两姓世代联姻。 张五典,天启时任南京大理寺正卿,年老致休时皇帝特加升为兵部尚书衔。 这老汉曾在山东当过官,对“泰山高者四十里”的说法产生怀疑,于是跑去测量了精确高度,也是人才。已于八年前去世。 张五典三个儿子俱有功名。 长子张铨,万历时任辽东巡按,驻辽阳,城陷死。 次子张鋡,进士,有才名,未出仕;三子张鉁,举人,“不求仕进,力行仁义,有长者称。” 后辈人物—— 张凤仪,张铨女,远嫁四川,为秦良玉儿媳。去年随白杆兵入京勤王。②女说为假,情节需要就当真的吧 张道濬(浚),张铨子,以父功荫锦衣卫指挥佥事。 孙承宗与张铨为同科进士,看在故人面,曾荐举张道濬“治冶于泽潞”,为朝廷督造“仿西制炮”。 “关之苦,更苦于乏铁也。铁不能无炼,炼则存三之一,而运铁之费仍之也。 山西外解颇精工,而锦衣张道濬以父仇未雪,思得效尺寸,因使就铁于潞。其所领仅三万余金,而较之部造,所省可一万余。 其部运之费,不与焉。晋产骡,而关亦需骡,遂买骡以为运,所省万余金。而复得骡之用,其精工更甚于所解。” 张道濬最后用银两万六千余,一年多时间“共造过佛朗机炮二千零三十三位,追锋炮一十六位,子炮一万零二百四十五位,百子炮一百八十二位,三眼铳一万零二百一十四杆,腰刀七千五百一十一口,灭虏炮二位。买过黑铅一万七千斤,铸过铁子二十一万七千斤。” 张道濬办完差事后屡次向上邀功,最后把天启皇帝搞烦了。 阁部疏曰:奉圣旨张铨仗节死难,朝廷自有公评。张道濬销算不清,部覆久稽,必已灼见情弊,如何生怨望?着革任回籍…… 上党这边铁价贱如泥。隔壁就是产盐地,私盐便宜的跟土一样,然而一斤铁也只能换两斤盐。 所以,张道濬随便贪个几百银子还不是毛毛雨。 老张被罢官后上下钻营,很快又复起了,还升官了。 …… 窦庄距端氏镇四里,距坪上村二里,抬脚就到。 第二天,农民军顷刻间就包围了窦庄。 王嘉胤只晓得张家有钱,却不清楚窦庄有多难打。 当初张五典人老成精,儿子在辽阳死后就说“海内将乱,天下从今多事,不止一隅,需先事预防。” 他晚年归乡后便在宋代窦氏修筑的小村外,以太极教场为中心营造坚堡。 墙高三丈,厚五尺,周长1008步。墙头筑有城垛、炮台、瞭望口。四角高筑五层碉楼,八面设窗,使楼外山水尽收眼底,如有来犯之敌,数十里外皆无所遁形。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高而窄狭,宽不容车。四门之外,各设瓮城一道,高大睨傲。 城内四门之间互不串通,各成一区,自我封闭,以备战时一门失守,不会殃及它门。 城内一条石板街,宽5尺,民宅则于各独立体之间的二层设置过街楼道,明隔暗通,互相串连,一旦有急,便于逃生。 窦庄堡坚,强于大多数县城。 昨日李自成的人马刚到端氏镇,窦庄人先慌了。因为很多头面人物都在外面当官,家里没主心骨,他们想弃村逃亡山林。 张铨遗孀,张道濬他娘霍老太对众人说:“避贼而出,家不保;出而遇贼,身不复免,徒为人笑。凭城固守必无恙。万一有变,死在家里总好过死于荒郊野外。” 于是家丁村民们纷纷推出火炮,操起火枪,驻守墙头。 这就轮到王嘉胤头疼了。 刚从潞安府一带被赶过来,做为盟主颜面无光,眼下要赶快开张做买卖提振人心。再难也要硬着头皮上! “攻城!” 二十几门大小炮怒轰一刻,随后几队农民军抬着梯子冲向城墙。 窦庄随即开火。 弗朗机可以算后装炮,装填迅速,一炮数十上百弹丸,飞出去就打翻一片。 墙外哀嚎遍野。 另一队农民军再次离阵出击。 这些饥民没法以常理揣度,有可能一触即溃,也可能悍不畏死。 ------------ 第18章 他为啥不死 远处攻城打得热闹,后方咸鱼们正在瞎扯淡。 李自成左转头问:“八大王,你觉得此城可能攻下?” 张献忠恶狠狠道:“驴日的,破庄后老子要抢个痛快!” 李自成右转头问:“曹操,你觉得此城可能攻下?” 罗汝才嘁了一声,“有这工夫我都打破一座县城了,何苦在跟一个村子费劲。他家钱财粮食再多能比的过一座县城?” 时至晌午前,王嘉胤已连攻三轮,次次铩羽而归。 人命不是这么填的。要是再打下去,部下非抗命鼓噪不可。可是王嘉胤仍然不想放弃,他还有自己的小心思,现在不显示点实力将来怕是不好办。 于是王嘉胤传令各家头领,让他们协助再攻。 扯什么淡?各家推你当盟主是要跟着抢钱抢粮抢娘们儿,明知窦庄难打,鬼才愿意去!送死的活就免了吧。 无人肯上前。 王嘉胤想着威震天刚入伙,应该纳个投名状,便打发白玉柱、紫金粱二人前来请革命军助力。 “我上可以,你们先后退五里地。” “这是什么道理?”紫金粱王自用疑惑了。 “我要单刀赴会,靠嘴皮子说服他们投降。” 白玉柱哈哈大笑,一抱拳:“恭祝威震天兄弟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他又转头揶揄,“擎天柱兄弟,霸天虎兄弟,老哥给你们摆好庆功酒,静候佳音!” “贼你吗!”擎天柱刘宗敏恶狠狠。 白玉柱歪嘴冷笑,翻个白眼,拍马而去。 王自用、张献忠、罗汝才纳闷了,“威震天兄弟,你是耍笑呢还是真要去耍嘴皮子?” “你们等着瞧好吧!”李自成胸有成竹。 张献忠不乐道:“若是真降了,老子哪好意思进去哄抢?” 罗汝才挠挠头,“后面官军约莫只有一天路程,兄弟先走一步。” 大队人马很快就往南撤去。 王嘉胤知难而退,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还是别逞强了。反正附近有的是富裕村子,先去补充点粮草。 看到流寇散去,窦庄人正欢呼胜利,却见一名髡贼推个独轮车来到城门外。 车上铺了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从贾富贵家里“借”的。 李自成留下独轮车,后退三十步。 庄客料到必有古怪,不敢轻举妄动,飞奔回报霍老太。 霍老太闻报大奇,亲自登上墙头瞭望。 遍野血迹斑斑,上万流贼已杳无踪迹。 庄外独有一髡发后生席地而坐。 “这后生想干什么?”霍老太也想不通。 她遣几人出门,家丁战战兢兢行至独轮车前,里里外外检查一番,并无机关。他们急忙卷起银子书信回归窦庄。 霍老太展信:赠银千两,只求与张道濬一晤。 “怪哉!” 霍老太一招手,“请那后生入庄。” 李自成大摇大摆由西门而入,大门随即合拢。 门洞里刀枪并举,霍老太端坐于人墙之后。 李自成拱手道:“赵某想问张道濬几句话,问完就走。” 霍老太咳嗽一声,人墙分开,“我儿在京做官,未在家。” “哦?我记错了?” 李自成想了想,“噢!那也快了。你儿因贪污受贿,马上就要被贬戍雁门关。” 一个家丁举刀佯砍,“透你某某!撕不烂的某嘴!” 霍老太不闻胡言乱语,反问,“你要问我儿何事?” 李自成回道:“就是想打听一下,袁崇焕到底有没有勾结东虏?既然他不在家,那我明年再来。” 霍老太很利索的一顿龙头杖,“银子拿走。送客!” “回见!”李自成假装不稀罕那点钱,银子也不要了,背着手踱着步出了门。 张道濬虽然没有亲自参与审问圆嘟嘟,但他毕竟曾是锦衣卫,想来应该知道不少内情。可惜这次扑了个空。 忽然—— “咚!” 一声巨响,鸟铳开火。 刚出门的短毛后生当即扑街。 霍老太猛的站起,环顾左右大怒道:“无耻之辈!谁下的黑手!?还有没有规矩!?” 一个家丁缩头缩脑,哼哼唧唧回了句,“走火了……” “混账!” 霍老太边骂边扒开人群,精雕楠木拐杖直接抡过去,打的那位家丁被头破血流。 “出银两千,把短毛厚葬。” 留下一句话,霍老太转身离开。 人已经死了,再说多了都是废话。 “活了活了……诈尸了……” 有个村民忽然尖叫一声,扔掉锄头就跑。 众人大惊,只见短毛后生歪歪斜斜站了起来。 “关门关门!” “快去拿黑狗血!” “……” 众人吵吵嚷嚷之际,李自成对他们竖个中指,转身走开。 “咚!”又有个家丁点燃了三眼铳。 一时间枪声大作,羽箭乱飞。 李自成挨了两枪一箭,也没回头,忍着疼痛走远了。 “我糙!” 窦庄人眼珠子都要惊掉了。他们赶紧关大门,接着墙头上的弗朗机开始发威。 “咚!” “我明明打中了!他为啥不死?” “妖怪妖怪!” 几个炮手瘫软在地,脸色煞白,脑门上冷汗直流。 …… 各家农民军四散下乡打粮,王嘉胤部却再次围住了二十多里外的阳城县。 知县杨镇原督众死守,李自成赶到时,王部第一次攻城未果。 白玉柱看见李自成的狼狈样,调侃道:“威震天兄弟,你用嘴炮拿下窦庄了?” 李自成揪着衣服叹气,“被打成筛子了!” 白玉柱憋着笑,张望一眼又问,“擎天柱兄弟在哪?老哥已经摆好了庆功酒。他不会死了吧?” “透你某扳机!”霸天虎李过龇牙怒骂。 白玉柱抽刀在手,“驴求!老子忍屎忍尿也忍不下你呀!” “都是自家兄弟……”紫金粱王自用正要劝解。 “你先人!”李自成掏出一锭大元宝砸过去,“狗东西!” “哎呀……” 白玉柱怪叫一声,捂着额头,指缝见血了。 他怒击之下,挥刀就要乱砍。 王自用急忙把他拦腰抱住,“兄弟,可不敢胡来!” 这边吵吵嚷嚷,王嘉胤匆匆跑至。 李自成抢先迎上去说道:“尤世禄快到端氏镇了,是打是跑,大当家要尽快拿个主意。” 尤世禄,榆林人,武进士出身。天启七年后金围锦州,世禄与满桂赴战解围,后辞职返里。之后几起几落,目前为山西镇总兵。 他大哥尤世功,总兵,天启元年鞑子攻沈阳,城破战死。妻及三子女殉难。 他二哥尤世威,总兵,镇守居庸、昌平。 此外,尤家还有小字辈尤弘勋、尤人龙、尤翟文、尤捷、尤岱等等,将来不是总兵就是副将。游击守备之下的小将更是多至三四十名。 前来围剿农民军的不仅是尤世禄率领的二线边军,还有冀南道王肇生、潞安同知,还有高平知县、陵川知县、壶关知县等征发的民壮,几路分头并进。 王嘉胤踌躇片刻,开口道:“来得及,先打下阳城再说。” 农民军起兵几年,最擅长的就是逃窜,腿短之辈早死求了。何况官军还没多少粮,就算有那一二忠于职守的将领,可有心无力,很难追的上“流寇”。 王部再一次攻城,又无功而返。 各家头领听说官军将至,也顾不得四处抢掠了,纷纷跑来抱团。 当晚,大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 众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天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讨生活,不就为了这? 醉醺醺的张献忠开始勾肩搭背,“威震天兄弟,听说你营里养了个戏班子?别藏私,让兄弟们也乐一乐。” 李自成放下酒杯,“真不凑巧,没带在身边。改日吧。” 刘小山问:“大统领,你家真的顿顿吃白面?” 李自成还没回答,旁边胡二牛开口道:“可不是嘛!前两个月小弟有幸跟着大统领兵进蒲州,那日子过得,酸汤羊肉饺子都吃腻了……” 胡二牛石匠出身,绰号北营八大王,原跟着二队点灯子赵胜。在陕西时,赵胜要投降他不愿意,率自己队伍进入山西。 二牛把革命军胡吹一通,听的众人艳羡不已。 ------------ 第19章 投降不杀 酒酣耳热之际,李自成开始讲笑话。 “前几天我在端氏镇进了一家饭馆子……” 李自成:“来一壶酒!” 小二:“二十文” 李自成:“昨日还是十文,为啥……?” 小二:“酒十文,另外十文是征辽响。” 李自成无奈,只得掏出二十文。 小二清点完铜板又还回了十文。 李自成:“这是作甚?上酒啊!” 小二:“酒被官兵抢光了。” 众人大笑。 “威震天兄弟讲的好!再来一个!” “话说崇祯三年……” 张三在河里捉到一条大鱼,高兴地回家和老婆说:“看,我们有炸鱼吃了!” “油拿去换钱交摊派了。” “那就煮!” “铁锅抵辽饷了。” “烤鱼!” “门板刚被过路官军拆走烧火了” 张三气绝,一怒之下又把鱼扔回了河里。 那鱼激动地高呼:“吾皇万岁!” …… 众反王都是苦出身,类似经历见多了,听完大统领的笑话纷纷喊妙。 “再来一个!” “话说洪武年间……” 一个九品芝麻官不慎掉入水中,岸边正好有两名锦衣卫在巡逻。官员大声呼救,然而锦衣卫只顾看热闹,并不施救。 时官员灵机一动,大喊,我贪污了1两银子! 两名锦衣卫立马跳入水中救起官员,然后将其扭送诏狱。 到了崇祯即位,又有个芝麻官掉入河里,他急忙对岸边的锦衣卫喊:我贪污了100两银子! 锦衣卫谈笑如旧。 芝麻官情急生智,随又高呼:五年平辽纯属放屁! 锦衣卫迅速跳入河中,将其拖上岸扭送大狱。 锦衣卫、五年平辽什么的离泥腿子太远,众人吵吵不好笑。 李自成问:“你们说,历朝历代,哪一家最富?” 张献忠答:“唐朝吧?拓土万里。” 罗汝才说:“小弟以为应该是铁血大送。” 李自成摇摇头,“都不对,是大明。国家被宗室勋贵文武官员偷了两百多年,还没被偷光,岂能不富?” 醉眼迷离的王嘉胤一拍大腿,“可惜没打下潞安府,沈王积蓄怕是能堆成山。” 众人又闲扯一阵就散了。 夜已深,李自成不敢睡,静候事变。 王嘉胤在府谷时抢了个老婆,这女子有个弟弟叫张立位,是官军小卒。 曹文诏听说后就让张立位投入王部,然后顺利的被王嘉胤封为帐前指挥。 张立位经过几个月潜伏,终于说动了白玉柱王国忠。 论起来,王国忠和王嘉胤不光是同村,还是五服外的同宗。 早前王国忠在河曲享了半年福,被曹文诏破城后一路逃窜,风餐露宿。由奢入俭难啊,他不想过这种日子了。 凌晨时分,张立位、王国忠潜入大宅,一刀砍下王嘉胤头颅,带亲信溜走。 月暗星明。 不知是松针茶的功效,还是革命军伙食好,夜盲症是不存在的。①据说色弱色盲的夜视力好,好像不靠谱。不过他们能避免颜色干扰,容易发现移动及隐藏目标是真的。忘了哪个国家用过侦察兵。 小山坡上,李过低声道:“叔,我带队把他们截住?” “算了,夜黑敌我难辨,容易炸营起乱子。”李自成拒绝了。 周围都是一群神经紧绷的乌合之众,骤然变起,搞不好上万人自己先杀了个血流成河。 何况以当前革命军实力,有这功劳也不可能让其他反王奉李自成为盟主。所以省点事吧。只要防备着官军别趁机来捡便宜就行。 天蒙蒙亮时,王嘉胤的无头尸首被发现,全营大乱。 当前汇合在一起的农民军还有闯塌天刘国能、满天星二号张大受、过天星一号张天琳等等总共二十四家。 王嘉胤死,白玉柱跑,剩下的就是紫金粱王自用最大。他的部属也最多,有六七千人。 于是众人公推王自用为盟主。 大伙一商议,眼下军心涣散,官兵又将至,跑吧! 呼啦啦,二十四家分头窜入山林。 李自成这趟基本算白来了。 原本有七八家头领想跟革命军一起合兵,但是一听说要派监军约束纪律,立马跑路。都自由自在惯了,没人愿意受约束。 拓养坤、郭应聘、张文朝这些受过恩的不愿意;同为米脂人的一字王刘小山也没留下 最后只收服了个北营八大王胡二牛,有马步九百。 唉! …… 榼山有寺,创建于南北朝,历代香火极盛,唐昭宗曾亲赐匾额“大云禅院”。 山上清泉飞阁松栢参霄,风景佳美。尤为可观的是大云寺前有三株白松,“围一丈五尺,高数丈,玉干挺生,肤理莹腻似雪,凤枝旋舞。” 张五典认为榼山三松乃海内仅见,可观性要超过泰山“五大夫松”、密县“宇内第一松”。不是抽烟喝酒烫头的于谦同样夸赞有加。②光绪时树没了,附近几万颗树也被偷砍完了。 驻扎在大云寺的擎天柱兄弟却无心观赏风景。 小兵急匆匆跑至,“报!官军大队已全数过河,即将进入坪上村。” 刘宗敏转头吩咐:“马兄弟,准备点火!” 马重僖带人下山。③康熙三年在四川降清。 这后生是本地人,一次炸矿中左腿受伤,因此得了个绰号“马拐子”。他听说沁水县来了支队伍不杀不抢,便带了群矿工投奔。 山下一队官军侦骑跑过,马重僖又等了一会儿点燃引线。 尤世禄带着千把人刚到坪上村,前面震天巨响,路上浮土被炸起三丈高。 官军受惊,马匹乱窜。 山上号炮一声,革命军两哨人马呐喊着冲出,堵住官军前后路。 李自成急匆匆赶到时,官军还没整好队形。 新入伙的胡二牛请缨:“大统领,我带队去冲杀一阵。” 李自成摆手,“不急,咱们以和为贵。” “……”胡二牛纳闷了,难不成你又要去耍嘴炮? 果然,只见李自成独自拍马上前,大喊一声:“请尤总兵出来搭话!” 稍顷,老尤在家丁簇拥下果真出来了。 李自成驱马前行几步,“尤总兵!本帅若是在你经过时点燃火药,你还有命在吗?” 尤世禄举鞭一指,“你是何人?” 李自成抱拳,“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威震天!” 尤世禄嗤笑,“口气比脚气还大!反贼,有本事就来做过一场!” 李自成要真有本事弄死他,何必还来废话。 仓促间火药哪能埋多好,引线也没法藏在地面下,不然早把官军炸翻了。只靠三哨人马硬拼又没把握,还是先保存实力吧。 “尤老哥,你为朝廷征战十年,当今崇祯皇帝什么德性你比我清楚。给他卖命落不着好!与我共取富贵如何?” “要战便战,无需放屁!” “老哥,你仔细瞧一瞧我的军容,就问有几家官军比得上?你麾下除了三四百精锐家丁和蒙古兵,余者当的起我一击?” “入你娘!某嘴硬得很!” 尤世禄当然能看出革命军阵容齐整,不是一般流寇。但是他堂堂总兵官,鞑子都干过多少回了,绝不会被短毛的三言两句唬住。 贼寇无铳无炮,若敢硬冲过来短兵相接,胜负未可知。 李自成又喊道:“陕北老乡,今日姑且放你一马!回去好好想一想,给昏君卖命,与天下穷苦百姓为敌,你能走多远?眼看风云变幻,时局难以预料。尤老哥,命由你作,福自己求。好自为之!再会!” 挡在前面的革命军撤退上山。 尤世禄眉头紧皱,观望一刻,然后率队小心翼翼通过坪上村。 官军刚走,后面的一部民壮又进了包围圈。 山头号炮一响,山下咸鱼炸窝。前后都不得走,有慌不择路的纷纷跳进沁河,淹死几个。 千人齐喊:“投降不杀!优待俘虏!” 高平知县鲁国光抽鞭不停,“稳住稳住!不要乱跑!今日我辈报效朝廷,与贼决一死战!” “球迷性眼!你再抽一下试试,老子弄死你!” 有人在前带头,当即又冲上七八个后生,把知县老爷拉扯下马,掀翻在地。 “要死你死,老子不奉陪!” “反了反了……”鲁知县拍地大喊。 民壮趁机给大老爷嘴里塞了一把土,又扯住了大老爷的长发,这感觉实在太妙了。 旁边有忠心衙役欲要上前搭救,却被数十泥腿子围了个严严实实。 不费一兵一卒,此战全胜! 李自成查点完辎重,大怒道:“干屁啊!要不要这么穷?!” 银子毫无踪迹,仅有的几十袋粮食也是高粱、小米,甚至还有半数是麸糠。 鲁国光堂堂一县父母官做到这份上简直可耻! 李自成一怒之下丢给他二两银子,“滚滚滚!赶紧剿你的流寇去!愁死我了!” “……,……,……。” 鲁知县目瞪口呆! ------------ 第20章 原来你是反贼 晌午时分,窦庄铜锣乱响。 “短毛诈尸鬼回来啦短毛诈尸鬼回来啦……” 革命军旌旗招展,两千兵马列阵于西门外。 霍老太接过射书,上面只有两个大字:还钱! “去拿两千银子给短毛。”霍老太扶额,头疼。 李自成完胜,班师回巢。 行至端氏镇,贾富贵哭哭啼啼跑出来了。 “大统领!苟日的官军抢去三千两银子,求大统领给草民做主!” 这主可不好做。 李自成只把窦庄拿来的两千银子给了他,“借一千还两千。” 贾富贵擦把眼泪,“说实话吧,小的在地窖里还藏了五千银子,情愿都借予大统领。” “扯淡!”李自成被气笑了。 …… 沁水董知县心凉了,短毛居然毫发无损返来。官军干什么吃的? 他原还想串联士绅驱逐城里的百十个流贼。 那些歹人成天开什么诉苦大会,城中大半民众都为蛊惑,遗毒无穷。 尤为可恨的是歹人在城里城外遍刷狂语,什么“刀在手,跟我走;杀贪官,铲劣绅”之类的,实在让老爷们菊紧。 县衙花厅。 李自成把一盘银子推过去,“孝敬你的。” 刘师爷尬笑推回,“不敢不敢。大统领有差事尽管吩咐。” 李自成再推,“今年夏税我包了,你和董……” 刘师爷慌忙站起作揖,“大统领,这可要了老汉命,我……” “别慌嘛!听我说……” 沁水县夏粮定额两千余石,近年来实收一千三四。 若革命军包税,上缴县里五百石粮,另有一千石加两成价折银,一文钱不少。 “这样么……”刘师爷捋着胡子坐下,靠住椅背,“大统领所言当真?” 大统领一笑,“咱也是有身份的人,没必要糊弄你。” 刘师爷瞅了眼银盘,端起茶杯抿了口,“这事可以商量。” 李自成把银子推过去,“有劳师爷。” “好说好说。”刘师爷笑成了眯缝眼。 田赋不好收。 主要官军还在隔壁阳城一带剿贼,说不上哪天就打到沁水了。这事要抓紧办。 前期已经做了些调研,当下税收小队四出,以大户中户为主,管你是什么举人老爷、五品官员、皇亲国戚、杜甫后人,一概纳粮。 然后官司就打到李自成这里了。 刘师爷嗫嚅道:“……鄙人实在推脱不开……” 李自成一拍桌子,“那就别怪老子痛下杀手!哪个跳得欢?杀鸡儆猴!” 刘师爷惊道:“这……这……这不好吧?” 不到万不得已,其实李自成也不愿多屠戮土豪。有时候妥协一下还能收买人心,尽量给老爷们留个好印象。可是所谓的妥协往往只是一厢情愿。 “劳烦师爷知会他们,不要挑战革命军耐心。三天内交不齐赋税,一概追缴历年欠粮。若是继续顽抗到底,直接吊死在城门楼,一并抄家!” 李自成伸手比了个哦几把克,“我只给三天时间!” …… 四天后,城门楼上没吊尸体,实收粮豆三千一百石。直接让刘芳亮拉去南面的历山屯起来。 只可惜老朱家沁水王已经百多年没在县城住了,不然干一票就能吃撑。 此次只有窦庄一粒粮都没交。 李自成跑去干了它两炮泄火,悻悻而归。 六月初八,刘师爷鬼鬼祟祟钻进李自成房里。 “大统领,州府都回信了,确定要调兵过来。” “送银子管不管用?” “恐怕……那伙士绅里颇有几个手眼通天,革命军入城的事不好瞒。” “想想法子,拖一天一百两!” “中!” …… 李自成抽空练了两天兵,演习如何攻城。 六月十八日。 革命军催促各家商户赶快来兑换银票。 李自成紧握知县双手上下摇晃,“董老爷,合作愉快,就此暂别。要是上面找你麻烦,干脆来我这里当个知府。” “……”董老爷笑的比哭还难看。 李自成刚转身,他赶紧伸手在衣服上猛擦几下——真想不到短毛还有这种嗜好。 革命军大队西走,李自成带一哨骑兵东走。 沿河行十里,路遇官军。 对方正要从车上卸炮,辛思忠已经率马队急驰而来。 炮手呐喊一声,四散欲逃。 游击李宁当场砍倒两个,阻住溃势。 开炮已经来不及了,官军三眼铳远隔一百步点火。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好了,这下你们玩完! 辛思忠抽刀高举:“杀!” 三百骑兵催马疾进。 官兵瞬间大乱,李宁阻不住,只得匹马北窜往山沟里去了。 这一次李自成没发善心,让辛思忠大开杀戒。 很快就要跟官军对阵了,赶紧挑弱鸡见见血。 喝碗水的工夫战斗已经结束,大路上躺倒一二百人。 李自成收缴了战利品,打扫完战场,率队撤退。 沁水县还在琢磨是关门拒贼还是躺平装死,革命军已经疾驰而去。 前头刘芳亮带着一哨人马,以及孩儿营妇女营等南进历山,安营扎寨,准备开辟根据地。 其余大队随李自成西出太岳山脉。 上党一带除了尤世禄,很快河北、河南兵都要开过来,先出去躲一躲。 还有就是留在陕西的点灯子赵胜降而复叛,被曹文诏追杀的鸡飞狗跳,不去救援他就要嗝屁。 赵胜好歹是个秀才,文能提笔作诗,武能上马砍人,难得! 不像其他文人,居然能搞出“一炮糜烂数十里”的笑话。 李自成要把灯子收服。 六月二十日晌午,革命军兵围翼城。 知县李士淳不识时务,既不送粮也不送猪羊。①李自成兵败山海关后据说他潜携太子朱慈烺回了老家。老头数次组织勤王之师均未成,遂遁入阴那山中潜心著述。 这老汉为政还行,上任之后修城墙筑重门;又建“翔山书院”,至崇祯癸酉、丙子两科,翼城士子中举人者20余人,其中有6人登进士。 敲诈失败,李自成估摸打不破城,只好无奈而去。反正相见有期,以后再收拾他。 六月二十二日,革命军兵围曲沃。 知县率众坚守,敲诈再次失败。 时间还多,跟你耗一会儿。 革命军驻扎于感应寺。 四周俱是平原,正好训练骑兵。 顺便把长势旺盛的近千亩烟草全部踏平。 崇祯在其统治的十几年里经常间歇性禁烟,最严厉时抽烟甚至可以杀头。 刚中了进士的杨士聪以后会在《玉堂荟记》记载,“相传上(崇祯)以烟为燕(京城),人言吃烟,故恶之也。”①先投顺后降清。 皇太极同样禁烟,“凡犯禁者,一斤以上先斩后闻;未满一斤者,囚在义州,从重科罪。” 可惜他俩的措施都没什么用。 抽烟上瘾不好戒;至于种烟,“一亩之收,可以敌田十亩。” 利益太大了,想禁烟不容易。 李自成对一众老农训道:“这是害人玩意儿,往后不许再种!下次被我看到直接抄家!明年水灾后年旱灾,想活命就正经的多屯些粮食。” “是是是……” 村民们拿了补贴银子,既喜又恐,对短毛老爷唯唯诺诺。 曲沃县内的李建泰眼下应该还是国子监祭酒,升为内阁首辅要到十年后了。 还有卫家兄弟,将来一个侍郎一个尚书——清朝的。目前还在家里当秀才。可惜李自成进不去城,没法找他们拉关系示好。 大统领拍马来到县南安吉村。 贾汉复已从军,不在。留些银子布匹慰问他老母。他会在大明朝升到淮安副将,然后在顺治二年降清,隶汉军正蓝旗。后为河南、陕西巡抚,官声居然还挺好。 县北辛村有卫所屯田,不用说,直接杀过去征缴夏粮,税额外的粮就地发放给军户。顺便把附近蒙城驿的几十匹马骡干走。 六月三十日一大早,革命军打了曲沃城两炮泄火,拔营启程。 晌午行至侯马,收粮,顺便把驿站几十匹马骡干走。 驿站经费就地摊派,蒙城、侯马两驿同归一县,差繁捐重,官疲民苦。 驿站该撤的不撤,不该裁的瞎裁,朝廷糊涂。 七月一日,革命军兵围绛州。 羔羊刺史雷羽中慌张无措,问计于士绅和高神父,均说破财免灾。 革命军顺利敲诈猪十口、鸡五十只、鸡蛋两筐、油炸葫芦座十筐、粮食五百石、澄泥砚贡笔贡墨若干。 话说上次韩霖被不讲武德赵得胜一拳撂倒,事后哭诉于姥爷。 王宗岳大怒,点齐徒子徒孙从太谷杀来要找回场子。此时老爷子正好在绛州。 王大胆率众出城,旁人惊掉下巴。这不要被贼寇生吞活剥? 韩家兄弟知晓赵得胜为人,所以并不担心,一起跟着出城。连高神父都跑出来凑热闹,准备趁机点化迷途流贼。 双方相见,气氛融洽。 王宗岳已经七八十岁的人了,可非要比划两下,李自成哪能拳打老汉。 他只好招来几位大将,“你们去陪他耍一耍。” 刘宗敏笑道:“大哥放心,小弟一指头捅翻他!” “那不行!” 李自成面授机宜,“只许败不许胜!打赢罚钱一百两,打输赏银十两……” 场地收拾好,文工队出动,奏响《秦王破阵乐》。 曲子名头唬人,其实算礼乐,并不是杀伐乐。 话说武德二年,李世民率兵从龙门渡黄河,屯兵绛州,讨伐刘武周,连战连胜。于是当地人为庆祝就创了个曲子。后又改编为宫廷舞曲。 鼓乐声中,刘宗敏当先出阵。 隔着一丈远,王宗岳刚摆了个起手式,擎天柱兄弟“啊呀”怪叫向后栽倒。 “老丈武艺高超!谢不杀之恩。哎呦,疼死我了!” “我某!” 李自成大怒,上前狠踹刘宗敏,“做戏做全套啊,懂不懂?演技浮夸,气煞我也!” 谷可成、袁宗第、李自甲纷纷上前助拳,“怎么能蠢成这样,陪我十两银子!” “别打脸……”刘宗敏抱着头吱哇乱叫。 王宗岳气的心肝直颤,胡子乱抖,“你,你,你蔑视我!” 李自成急忙上前告饶,又是捶背又是松骨。 “老英雄,常言说的好,拳怕少壮。你老歇息着,我陪你徒弟过几招咋样?” 徒弟也不成,蒋发也奔五了。不能欺负老汉。 徒孙邢喜怀、张楚臣等正是青壮,李自成揍起来没负担。 当下跟他们比划几下,有来有往打的煞是精彩。 围观众纷纷叫好,连城头观战的灵丘王都拍手称赞。 戏做完全套,李自成一拳一脚把他们撂倒。 “好小子!” 王宗岳拍掌大叫,“老汉还是不服,来耍推手。” 这玩意儿李自成不会,有心谦让之下坚持六七回合被拉了个趔趄。 王宗岳摸着胡子洋洋自得,“后生资质不错,给老汉当个关门弟子如何?” 李自成拱手,“承蒙王老爷看得起,不过晚辈以为还是造反更有前途。” “……”王宗岳呆滞。 原来你是反贼,把这茬给忘了! ------------ 第21章 知州哭了 “你有罪!” 你有病!李自成只能腹诽,暂时不好顶回去。 “老高,别在我这里忙乎了,去营里转一转。你要能发展出信众,我不干涉。” “愿猪保佑你!”高一志比划两下,美滋滋去传叫了。 …… 糖尿病人辛全仍然消瘦,不过遵照医嘱调养,现在精神头还好。 他苦口婆心要“贼首”弃暗投明,李自成反过来让他给沁水的尚宁一写信,劝老尚“从贼”。 这两人常有来往,关系交好。 “老辛,你有没有听过外面传唱的民谣—— 泥瓦匠,住草房;纺织娘,没衣裳。 卖盐的,喝淡汤;种田的,吃米糠。 编席的,睡土炕;磨面的,吃瓜秧。 当乃妈的卖儿郎,做棺材的死路上。 挖煤哥家里像冰窖,掏金汉一辈穷得慌。 劝告众百姓,人人都做革命军,扛起枪来救自己,救穷人!” “……”辛全抹泪离去。 韩云、韩霖也来劝了一回。 李自成反给他们洗脑,说大明拉稀摆带要玩完了,早日迷途知返。咱们红尘做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生繁华。 俩兄弟唉声叹气。 士绅们之所以敌视农民军,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由于正统观念,以忠于朝廷为天经地义,视农民军为贼寇; 二是因为部分农民军行事野蛮粗暴,打击面过宽,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举动; 三是不看好流贼前途,认为官军很快就会剿灭他们。 其实第一种原因里,真正的榆木脑袋——就那种动不动要上吊投井抹脖子的,是绝少数。大部分人是墙头草,谁赢跟谁走。 至于第二种原因,革命军在这方面一直有所收敛,除非是罪大恶极,否则轻易不杀人。 跟大户逼粮是没办法,不吃就饿死了。 李自成现在欠缺的就是第三点。 在革命军有实力席卷全国之前,应尽量避免攻打重要府城,尤其要避免进攻位于平原和交通要道的大城。 因为既缺火炮,冒然攻城会伤亡巨大,还容易被重兵围剿。革命军不能蛮干。 这样一来,农民军整天流窜,没有稳固地盘,人家士绅当然不敢从贼。 暂时无解。 当初王嘉胤拥众三四万,其中不乏善战的前边军以及蒙古人,然而他在河曲也就待了半年就被打跑。 留在陕西的农民军攻破县城不下二三十次,但最多也就坚守一两个月。 因此,“流贼”并不想“流”,只是能允许安稳种田的地方不好找。 少抿地区先排除;其次必须有农业支撑;还要远离大城;而且附近需地形开阔,方便进退打运动战…… 安排刘芳亮驻扎在历山就是尝试。前期有存粮还好,后面出山打粮必然会惹人注目,能不能扎下根还不好说。 李自成把有关原因详详细细跟二韩解释了一通。 最后他又说道:“我也不怕得罪人,你们锦衣玉食,可知道老百姓是怎么过活?在陕北,城外狗食人,城内人吃狗。不信你们自己去看看。” “我经常跟部下士卒讲,你为什么打仗?为了眼前有口饭吃?为了将来能分三十亩土地?都不是。革命军起兵,是为了让全天下穷苦百姓都能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们也是人啊,和你我无二般的人,可如今活的连猪狗都不如。我看不下去!” “……”二韩沉默不语。 “天下苦朱氏久矣!难道要吃了这碗观音土,来世还做大明人?” “……”二韩沉默不语。 “知我罪我,其为春秋。赵某曾经写过一首自嘲小诗: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赵某家财万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起兵造反,不在乎横眉冷对千夫指,不是为了个人荣华富贵,只愿俯首甘为孺子牛,救万民于水火。你们呢?躲进小楼成一统?” “……”二韩低头沉默不语。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你们倒是倾一生所学,造福天下苍生啊?为什么不出仕?” “帝王不用,卖与识家。正好,你们眼前就有一位识家。” “两位哥哥,奉天行道,善德仁勇,礼智忠信。” 李自成一揖到底,“请辅佐赵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二韩对视一眼,闭口不言。 招募失败! 李自成恨的牙根痒,真想掏出白又硬,一个一个全捅死! “唉……” 韩云忽然长叹一声,继而拱手道:“大统领,请容我等再思量一二。” 李自成喜道:“大丈夫相时而动!小弟扫榻以待。” …… 高一志居然想随军船教,李自成借口风餐露宿条件太差婉拒,只说将来有机会再来请他。 这帮家伙也真是有种,但他们另一项工作是当间谍。 比如丝绸、瓷器技术就是被船教士盗出去的。如果这个不要紧的话,那西板牙驻扎菲律兵的殖民者在几十年前曾撺掇国王征服大明,最先挑头的就是到过中国的传叫士。 至将来的鸦骗战争前后,传叫土们的间谍活动就更加猖獗了。 痛恨他们不用说的,然而有时候你不得不佩服洋鬼子们的开拓精神。 比如之前鬼子们不知道中国和契丹是不是一个地方。 为啥跟契丹拉上关系了? 唐末混乱时期,北方的契丹人耶律阿保机趁势崛起,统一内部后开始向外扩张,后来定都汴京(开封)建立辽国,辉煌一时。 百年后辽国被金国打崩,残军西迁。西辽又称霸中西亚。当时正值第二次十字君东征,契丹的名头就传过去了。那帮土狗就将契丹视为中国代表。 元朝也被马可波罗记为契丹。 然后就到了明代。 开始西方还不清楚从陆路和海路到达的地方都是中国。利玛窦怀疑中国和契丹是同一个地方,还给叫会写了封信报告。 骡马叫廷想验证一下,就派人从陆路出发寻找契丹。 鄂本笃从印度莫卧儿帝国启程,千辛万苦经中亚翻越帕米尔高原,过河西走廊好不容易走到了嘉峪关。他想尽办法都没再进一步。 因为当时大明对西面来进贡的有数量、身份限制,而鄂本笃又没钱贿赂守军。就被挡在了门外。 鄂本笃就地住下,这时他已经知道契丹和中国是一回事了,于是给北京的利玛窦写信求救。第一次信没送到,等第二次搭上线他没过几天就病死了。 不过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西方终于知道了中国和契丹是同一个地方,不只是能从海路到达,陆路也相通。 其实如果不是朝廷禁的厉害,中国人也未必不能冒险。南洋不说,当前就有不少人在南美做生意。后话暂且不提。 …… 七月初三日,因受贿或者倾轧而被贬戍雁门的张道濬应该潜逃回家了,不过李自成暂时顾不得去找他。 陕西乱成一团,要赶紧去接应赵胜。 五月起—— 混天狼屯甘泉,宁夏总兵贺虎臣求援,曹文诏、杨嘉谟等皆至。 贼以精骑二万分两营待战,伏步贼数千于东西沟,官兵分四营进至铜川桥,破之。杀混天狼,余贼奔东北去。 延绥副总兵张应昌败混天猴张孟金于富县。 兵备道戴君恩以贼混天猴约齐、蔺二贼谋袭靖边,遇于真水川坌口,贼遁;追至中湖山力战,射贼将白广恩坠马;贼乱,大败之。 混天猴、独行狼万余人又谋攻合水县,自甘泉甄家湾而东。洪承畴率都司马科等二千人追至甘泉山中,大败之,混天猴降。 是役合督抚四镇之兵,穷追月余,先后数十战,始克之,延庆稍安。 点灯子赵胜在陕西立不住脚,很快会转入山西。而曹文诏也会一路追过黄河。 七月初四日,李自成兵围稷山县。 知县李燧庭刚刚整修完城池,丝毫不惧,放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敲诈失败! 打它一炮泄火,撤离。 七月初七日,革命军北上进入吕梁山南端,至乡宁县。 兵围两日,敲诈成功。 此时占据隔壁蒲县的别部农民军已走,正在围困隰州、石楼。 七月十四日,革命军兵围吉州。 西门外地势高处建敌楼五座,李自成打炮三发,敌楼遂降。 知州送羊三十只。 革命军继续围困一日。 知州送银三百两。 革命军继续围困一日。 知州送粮五十石。 革命军继续围困一日。 知州哭了…… 冯起龙心软,说差不多就行了。刘宗敏也过完瘾了,撤兵往两边山头驻扎。 而此时李自成正在四十里外观赏壶口瀑布。 “穿天透地不辞劳,到底方知出处高!” “朋友! 你到过黄河吗? 你渡过黄河吗? 你还记得河上的船夫 拼着性命 和惊涛骇浪搏战的情景吗? 如果你已经忘掉的话, 那么你听吧……” 李自成开始鬼哭狼嚎,身边的亲兵们纷纷以为大统领鬼上身了。 七月十九日,赵胜于蛤蟆滩渡河。 故人相见,分外亲热。 大军开进吉州,知州又哭了。 李自成可没空敲诈他,有更重要的事。 赵胜此时虽然略狼狈,但是有众五六千,革命军只及一半。 人家当然不愿意接受改编。 你强!到了黄河都不死心,那就只有不见棺材不掉泪了。看你能硬到几时! 李自成试探一番后也就扯开话题,双方吃了顿散伙饭,革命军拔营而去。 只留张洪带了支小队就地潜伏,去跟之前寻找根据地的探子会合。 革命军穿过云丘山,再次返回大平原。 大队人马行至泉掌村附近,居然有不自量力之辈率乡民前来截击。 辛思忠率马队出战,轻而易举把他们驱散。 领头的首恶大地主吉永泰被抓获后就地正法,即刻抄家,缴获满满。 晌午时分,革命军于廉颇村驻扎。 西面五里外的稷山县城再次鸡飞狗跳。 唯独知县李燧庭稳如泰山。 张能、马世耀等轮番率小队前去敲诈,皆败归。 李自成怒了,“他娘的就不能可怜可怜我么,送两筐麻花也行啊!?” 李燧庭大笑,“想屁吃!” 李自成:“老子花钱买总行吧?!” 李燧庭:“老子不卖!” 李自成:“我还就不信了!” 革命军在望尧门外竖立大牌,“三倍高价收麻花,甜咸不论!” 第一天没回音。 第二天,有胆壮的守城衙役缀绳出城,带来五斤麻花。 李自成大喜,除高价收购外,另赠银十两。 衙役美滋滋回城。 第三天,十数位老乡肩挑手提,带着麻花聚在东门鼓噪要出城。 李燧庭大怒:“这是资敌!” 他立即让衙役棍棒驱散乱民。 李自成也没空看笑话,因为官军到了。 分守河东道焦源溥率领精兵千余前来围剿“流寇”。 其中步卒五百、骑兵一百,号黄虎军;另有僧兵五六百。 李自成就纳了闷了,“这是从哪儿搜罗来这么多和尚?” 少林寺距这里可远。 ------------ 第22章 自相残杀做甚哩 焦源溥有能力,官声也不错。 他曾做了两地知县,考核全都名列第一。后征召入朝,授御史。 光宗病危及熹宗即位,有“红丸案”和“移宫案”,都跟太监有关。 刑部尚书黄克缵奏请宽宥有关宦官,焦源溥上疏予以反驳,力主严惩当时司礼监秉笔兼掌御药房太监崔文升等,“不可不磔”。 后崔文升出镇两淮,彼时焦源溥在凤阳当兵备副使,正好在其辖境。老焦怕被报复,称病回家。 崇祯二年,焦源溥和王徵、马逢皋等前官员在老家三原县组织了乡兵,号曰“忠统”。三原人河南大梁兵备道还派了都司、守备等前去协助操练。 忠统军战斗力不错,甚至要超过一般官军,军纪更是比官军好到天上了。奈何因为筹措的钱粮有限,这支乡兵只维持了四个月便不得不解散。 崇祯三年,焦源溥又被起用为分巡河东道。 再往后,焦源溥会因剿贼有功屡次升迁,七年任大同巡抚。当时兵卒粮饷短缺,饥民又有淘马粪为食,老焦上疏请免赋税、增拨军饷,朝廷不干。他也就不干了,回家养老。 到十六年,李自成克陕西,把老焦从三原老家“请”到西安当官,顺便让他捐资助饷,老焦破口大骂,被杀。 焦源溥早在天启年就在山西募兵训练,现在又分巡河东道,统领的都是当年老兵。他跟农民军干过几仗,每次都是以少胜多。 可这次他遇到是革命军。 李自成高挂免战牌,想跟他聊聊天,老焦不屑。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那你就提前下场吧!” 大统领派袁宗第一哨出战,双方在汾河边列阵。 侦骑队张成、王高各带十余骑充当散兵,前出骚扰。 官军阵型严整,又有火器,革命军的骑弓不见效。 王、张又转向去骚扰后面的和尚队,对方又派出几十骑驱赶。 哨副白旺出发,指挥一小队推二十几辆盾车前行。 简易盾车是拿板车改装而来,上面只竖挡板、堆沙土,不站人。 官军有十四座炮,八弗朗机六虎蹲。 弗朗机漏气严重,装实心弹打不远,也打不准,但是换散弹就恶心人了。肉身直接冲抗不住,上盾车保险点。① 盾车距敌四十步时,终于等来一颗命中炮弹,砸进了土堆。 革命军继续推进,虎蹲炮发射的一颗小铁球打死个推车手。 还有个大号虎蹲炮挣开了地下爪钉,飞起来砸进官军队伍。 弗朗机只能直射,虎蹲炮外形、用法和迫击炮差不多,能打曲线。 此时革命军躲在盾车后面的几十个弓箭手开始反击。 往人群密集处闭眼乱射就行,怎么也能蒙住一个。再说杀不杀敌无所谓,主要为扰乱敌阵。 和尚们纷纷举起长矛挡箭,前排披甲官军却端起了火绳枪,开始三段击。 “咚咚!” “咚!” “咚咚咚咚咚!” 杂乱的枪声响起,除了溅起一堆尘土外毛都没打到。 白旺松了口气,“精兵”也不过如此。 双方相距二十步,官军开完火并没有再次装弹,而是纷纷掏出短矛、铳剑插进枪口,准备肉搏。①万历年何汝宾《兵录》有记。这家伙还给火铳搞出个“金属定装弹”,类似于弗朗机装弹方式。 革命军再前进几步,刀盾手先投一波标枪,然后呐喊一声跟着盾车跑起来。 分守河东道焦源溥有些着慌了,命令马队出击。 袁宗第也派出骑兵对冲。 这边官军步阵已经逐渐散乱,等盾车抵近,稍一阻挡便崩了。 倒是秃驴们挺顽强,嘴里乌里哇啦念叨着拼死抵抗。 另一边双方骑兵对撞一回合,各落马七八个。 拨转马头再战…… 李自成看不下去了,即将要迎战曹文诏,不能在这里折太多人。 中军大旗一挥,骑兵哨出击。 谷可成、辛思忠各率一部从两面包抄。 尘土飞扬,焦源溥仔细一瞧,然后转头就跑。 李自成召回骑兵,给小焦留了点面子,没追击。看他经历,不是那种死脑筋,以后还是有可能招降的。 他哥焦源清现为山西左布政使,小焦就算打败仗应该也能罩得住。②这个焦将来也不受李自成征召,绝食死。同光间“关陇文人第一”的谭咏昭曾于嘉庆年跑去焦家看了十多年藏书,终于在五十多岁中了举人。起码说明焦家有钱。 大战结束。 革命军阵亡三十二人,伤三十七;歼敌八十多,俘虏两百余。 一百多和尚缩在一处。 李自成瞪眼看着这群秃瓢,气不打一处来,“你是短毛,我也是短毛,大家都是短毛,自相残杀做甚哩?!” 秃瓢并不是天天有,勤快的和尚也要十天半个月才剃一次头。不勤快或不虔诚的都能梳小分头了。 “施主作恶多端……” “你凭什么说我作恶?你哪只眼看见了?你是不是真和尚?释迦摩尼主张普度众生,革命军又是为受压迫的百姓出头,可见传承有序,后继有人。天下和尚都应该加入革命军。” “……?……?”大和尚一时语塞。 “行了,拿上银子回五台山念经去。再敢出来乱窜定斩不饶!” “善哉!” 最后有四五十个官军、和尚投“贼”,余者给盘缠一两遣散。顺便让他们给焦源溥带封信回去。 七月二十五日。 稷山城门仍然未开,但是革命军已经收获了六七十筐麻花。 傍晚时分,灰头土脸的赵胜从吕梁山中逃窜而出。 “大统领,悔不当初啊。曹文诏追来了……” 谁让你是秀才呢,连官军都要高看一眼,不追你追谁? 前几天还有六千众,现在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不到两千人了。 休息一晚,第二天赵胜部又逃走几十人。 饥民们跟你是为了找口饭吃,不是挨刀的。既然你撑不起一片天,也别怪人家不仗义。 李自成有心试试革命军成色,要跟曹文诏硬干一场,所以没跑。 生命只有一次,成年人都懂,要么不干,要干一定得赢! 打仗说起来也简单,都是利用地形或城墙之类,挖壕沟摆拒马屯粮草,做好万全准备,等你来干我! 你好不容易爬上来或者跑过来,我对你一顿毒打! 当然,李自成是不会挖壕沟的,那东西虽然能阻挡敌人进攻,但同时也绊住了自己的脚。何况革命军现在没有远程火力,也不是坚守待援,躲沟后面没啥用。 双方对战,侦查很重要。 先找个险要扎营,保证自己粮草、后路没啥问题,然后侦查对方。 不停侦查;不停骚扰;找对面薄弱环节;派精兵去试探;有可能的话还要贿赂对面人反水。 一般决战来临之前,两面都在排兵布阵,互相找弱点。 真到短兵相接了,基本是一方有必胜把握,或者有人强行开团,对面不得不接。 七月二十八日,曹部两千人出山。 曹文诏在陕西紧追赵胜,一路翻山越岭,现在又是过黄河又是钻山沟,所以李自成断定他不会携带野战炮。撑死了有些虎蹲炮。 何况官军的后勤向来一团糟。 上面划拨的钱粮本就不足数,各级再层层薅羊毛,一线将领能拿到五成就算好的。 然后大将们要攒点私房钱又要蓄养精锐家丁,至于其他小兵,没饿死就行。 比如,司礼太监张彝宪,崇祯四年皇帝令他钩校户、工二部出入,署名“户工总理”,其权视外总督,内团营提督。 “彝宪按行两部,踞尚书上,命郎中以下谒见……” 他在任时经常扣押军械物资,索要回扣。兵部主事孙兆兴弹劾他,反被崇祯罚充军;兵部主事金铉、周镳弹劾他,反被斥退;工部尚书周士朴没有赴他的约,结果被崇祯责问罢免;继任工部尚书老曹也干不下去,只能屡疏乞归…… 崇祯坐在皇宫里喝着茶,只想捷报频传,却从不想小兵也是要吃饱了拿上武器才能打仗。 如果大明边军能足粮足饷,或许关外鞑子已经死三百六十五回了——那帮辽将辽兵除外,他们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大。 所以,凡是粮饷不济却又能打的官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打到哪“吃”到哪。 李自成认为曹文诏不会有多少粮食,耗也能耗死他。 二十八日后半晌,两军在刘家庄对峙。 官军除了辎重队外,战兵披甲率百分百。 曹文诏身穿金漆山文甲锃光瓦亮;虎头吞肩兽挂在左右膀;一块护心镜盖住正胸膛;头戴凤翅抹额盔,上有朱红的簪缨英姿飒爽。 精兵白色鱼鳞甲;小卒红色布面铁甲。 举着蓝色三角小旗满场乱窜的传令兵也有齐腰甲。 李自成羡慕的不得了。 盔甲当然重要。 戚继光曾说:若身上盔甲坚好,就被他戳砍我一下,不能伤入。我就手艺拙,第二下也杀到他身上,思之思之。 明人有诗: 从军莫从口外军,身挟战具八十斤, 头盔脑包占得七,顿项掩遮从五论。 唯甲所披四十五,腰刀骨朵二四六, 精工精铁始合度,日夜磨淬光胜银…… 当然,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厂库领出盔甲,止头盔可用。其暗甲止可披戴操演,稍令习于负重,临事无一足恃者。” 再看胖袄—— “胖袄系各省额解,佐领等官钻谋管造,内俱黄绵败絮,不能当风。” “近见包揽之徒,多收里甲银两,而制造极为粗恶,胖袄中贯沙,久则腐烂。” “边军胖袄,率自苏松成造,每领计官价二两。又增解赴部交纳,几及三两矣。然此项银两,多以奸役侵费,实用不过七八钱。迨至输边,十九浥烂,军士未得实济。” 就这种破烂货,定制三年一给,但往往十年未拨。 所以,看曹军披挂,妥妥的精锐。 李自成神情紧绷,不敢大意。 双方列横队对峙一刻,日头开始西斜,晃的曹军头晕目眩。 曹文诏不能再等了。 他虽然第一次遇见队形这么齐整的流寇,按理应该保持谨慎,但几十斤的甲胄压在身上可难受。要动起来。 曹军变为凸阵,准备进攻。 李自成列凹阵,有本事插~进来试试? 曹文诏遣左翼奇兵出击;革命军有辛思忠率队迎战。 曹文诏遣右翼骑兵出击;革命军有谷可成率队迎战。 双方画个弧形交错而过。 明军左翼艾万年眼尖,看到后面赵胜部阵型松散,当即拨转马头直冲过去。 右翼曹变蛟心有灵犀,当即从旁包抄。 赵部喽啰们瞬间大溃。山地战他们还能对抗一下,平原列阵就是送人头。 “我日你先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自成气得破口大骂。 幸好开始就没指望灯子,只安排他打酱油。不然这一下就危险了。 谷可成和辛思忠在对面没找到机会,返回救援。 曹文诏将右翼步阵前进,超出凸头,摆了个斜阵。(▂▄▇) 李自成变成倒台阶。(▇▄▂) 曹文诏怒骂:“小乃球!” 李自成回骂:“你头上害疮脚把把流脓——坏透咧!” 此时曹变蛟冲杀一回,德胜而还;艾万年却率队跑远了。 曹文诏督步阵前行十余步,见流寇阵型不乱,又止住。 “你他娘的也太小心了!” 李自成掏出怀表看下时间,然后给老曹射书一封—— “你的泪光,柔弱中带伤。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 第23章 哥俩好呀 李自成射书调戏曹文诏,结果人家回了句: “女装要潞绸,多多益善。” “有点意思。”李自成笑了。 前头革命军打了土豪抄了家,缴获了不少女装,可惜都在泉掌村呢,不然送老曹一条亵裤玩。 既然你不来攻,那我也不动,咱先拉呱一会儿。 说不准曹文诏一冲动就纳头便拜了。 “杨鹤即将下狱,你追随洪承畴根本没出息。洪辈煦煦小仁,御士以诈,无雄畧英断,可遇小敌,不可遇大敌。你入陕征战积功甚多,以后麾下却不录一人。还干个求啊!” “寡逼!” “老曹,随我可做开国上将,跟着崇祯只能当走狗。” “灰个抛!一逼兜侧死你!” “说人话!” “你在泉掌村埋伏上千人,意欲何为?” 其实没那么多,也就李过的新兵营八百来人。另外几百人都是附近老农,受了革命军好处,凑个人头壮声势。 “你部艾万年一去不复返,意欲何为?” 其实没啥阴谋,也就是去稷山县城要点支援。李知县那群乡兵虽然没啥用,总比没有好,顺便再让他资助点粮草。 略等片刻,曹文诏不愧英雄了得,居然单骑出列。 李自成拍马上前。 双方在半路相会。故人相见…… 李自成在米脂见过曹文诏,可人家哪会注意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班头。 “大统领,曹某可保举你出任守备,一言九鼎!” “曹兄,不知你是否收到塘报,山西镇总兵尤世禄刚刚以病乞归。晓得内情不?因为之前我和他长谈一番,尤总兵迷途知返了。” “你真没调!一派胡言!” “曹兄,你官至副总兵,可是骑在你头上拉屎撒尿的有多少人?五十个?一百个?悬崖勒马吧,别伺候那帮混蛋老爷了,到我这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甭个塌了,有本事把岗打败再说。” “暂时没空呀,兄弟要先把隔壁的平阳道郭竹征击退。” 曹文诏抱拳,“大统领,国家多事之秋,以你之才,不出五年就是总兵官。” 李自成长叹一声,“是啊,国家多事之秋。国家……不如说是家国,老朱家的国,跟我这种八辈子贫民的人有什么关系?即便换了赵钱孙李谁来当皇帝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们能让千千万万穷人吃饱吗?他们能让千千万万穷人翻身像个人一样的活着吗? 曹兄,说句不中听的,我没把你们放在眼里,癣疥之疾罢了。我左思右想的是怎么剿灭辽东建奴,那才是心腹大患。” 曹文诏似笑非笑,“嘁!你宁成各拜了!就你这两下子连我也闹不过,你还想打建奴?勇气可嘉!” 李自成摇头,“你不懂我的那些憔悴,是你永远不曾过的体会。” “……” 天色将晚,双方罢战休兵,各自徐徐后退。 谁都别想好好埋锅造饭,彼此骚扰不停。 但是革命军有麻花,嘎嘣脆。 李自成亲自送过去一筐,曹文诏带些酒肉回礼,二人在两军阵前席地而坐。 “哥俩好呀!” “五魁首啊!” “……”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战了个五五~开。 两人这边喝着,那边艾万年带队回来了,又是一阵鸡飞狗跳。还好也没打起来。 李自成和曹文诏不理会外事,继续喝。酒至半酣,两人都有些上脸了。 “一人我饮酒醉,要干大事成双对;老曹你若来相随,最多十年就享富贵。一个好汉三个帮,多拉下线才能……” “求胡摸擦瞎瘪丁!” “老曹啊,若是我在山里设伏,你能活到现在?” “你个乃求货!岗是有多愣哩?岗会没头脑的往坑里头钻?” 比如说以一千人为例,将这一千人分为十哨,每哨百人。 过山路时第一哨先进,走到第一塘报骑兵位置,看塘兵举旗,如无危险就在此处列阵警戒;然后第二哨越过第一哨前进到第二塘位置,以此类推。 步步为营,就算敌兵伏击也能有所准备。 老曹打了十几年仗,不会栽到这上面。 李自成又说,“至少你没机会披挂甲胄。” 普通行军既不骑马,也不穿戴盔甲,除非你想把马累死把人累死。 曹文诏反问,“那又如何?” 李自成一口干掉杯中酒,转而说道:“知不知道小弟为什么在这里等你?原本你将于此地劝降了点灯子几个部下,然后他会带着残部窜往吕梁山。最多到九月份,在石楼、宁乡一带,黄河对岸的绥徳知州以降丁为导,半夜渡河砍死点灯子。” “……”曹文诏一时没听几米。 “为什么不是你砍死?因为陕西的李老豺、独行狼马上要攻占中部县;上天龙、王老虎等攻富县;曹操等陷宜川……还有很多就不提了。总督杨鹤要调你回陕平乱。” “……”曹文诏有些懵逼。 “然后你会升任临洮总兵官。记着,这是杨鹤为你请功。老杨九月份要被崇祯弄下狱,洪承畴被提拔上台。接下来东征西讨有你,功劳苦劳都没你。你又不是他嫡系。” “……”曹文诏眨巴眨巴眼,静静地看短毛表演。 “前面尤总兵托辞养病,朝廷原本有意提你为山西镇总兵,可是没成。个中原因你自己去想。” “……”曹文诏盯着短毛,不发一言。 “老曹,我随便掐指一算,后五百年的事情就全出来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天下谁人能与我相斗?” “……”曹文诏开始冷笑,看着短毛宛如在看一个脑残。 “陕西民变仅仅只是个开始,明年才会迎来真正的狂风暴雨。因为上有天灾肆虐,下有苛政猛于虎,老百姓除了造反别无活路。你能杀多少饥民?十万?一百万?一千万?老曹,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曹文诏摸着胡子皱眉。 “老哥,多和杜文焕、尤世禄学一学。人家看形势不好立马回家养病。哪怕再想当官也没问题。因为皇帝无人可用,随时能起复,受不受诏就看自己了。” “……”曹文诏陷入沉思。 “我就不说你的结局了,毕竟事在人为。只要迷途知返,你不会死在崇祯八年,或者更早。” “……”曹文诏冷哼撇嘴。 “你可以怀疑我的话,咱们拭目以待;你可以怀疑我的实力,咱们崇祯七年大同见。” …… 二十八日清晨,睡眼朦胧的两军重抖精神,准备厮杀。 骑兵因为快要先离营警戒;随后步兵依次出营;最后是辎重。 队伍全部出营后,步兵再顶到最前面。 曹文诏摆了个大方阵,李自成来了个螃蟹阵。 螃蟹阵者,中间一坨主战,两边伸出几只脚预备包抄。此阵乃从鱼鳞阵演化而成。 曹文诏研究了会儿,然后把本队改为左右两个方阵; 李自成随即变出两个螃蟹阵,准备凭革命军数量上的优势吞掉他。 “麻求烦!”曹文诏不想打了。 前方流寇队伍齐整,贼首又不是寻常之辈,他不愿冒险。 边将指望的就是几百精锐家丁,一旦覆没,光剩下杂兵球事不顶。 曹文诏下令明军左右队再分,变成二十个小方阵,准备交替撤退。 “你给我躺下吧!”李自成不能放虎归山。 号炮一声,革命军骑兵哨出,冲锋。 “杀!” “杀!” 谷可成、辛思忠是蛟龙入海;艾万年、曹变蛟如猛虎下山,双方刹那间“撞”在一处。 残肢乱飞,血染大地。 撞是夸张了。骑兵不可能互相列横阵对冲,因为马不愿意。马马相遇,会停下不动。结果就会是敌我双方大眼瞪小眼,尴尬的一批。 你要敢蒙马眼,它就敢把你颠下去。也可能没等颠你,马腿一拐,先摔了个四仰八叉。 双方骑兵纵队交错而过,你射我一箭,我轰你一铳;你砍我一刀,我插你一矛。然后互相绕圈圈,类似8字,战了个天翻地覆。 一骑当千是英雄梦。每个男人都有颗英雄心,前提是不会被敌人轻易杀死。 单骑冲阵的勇将不仅仅出现在演义小说和评书话本中,在真实战场中不乏其人。 因为英雄们穿着厚厚的铠甲,连胯下坐骑也包裹的如同钢铁巨兽一般。他们刀枪不入,勇猛无匹,在战场中左右疾驰,将敌人阵型冲个七零八落。 艾万年右手执辔,左腋挟枪冲向流贼。 “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 革命军小将都拉尔一磕马刺,小范围变向躲开攻击,同时急忙松开弓箭,抄起枪,捅他! 枪尖却在对手盔甲上滑开,自己落了个透心凉。 两马交错而过。艾万年抓着绳子,顺势倒拖出长枪。 又有两把刀先后砍在他身上,没破防。 艾万年再刺死一敌,枪杆却断了,抽刀继续力战。 革命军人数多,可明军甲胄厚。 李自成观战片刻,感觉不妙,心说要糟。 他正要下令让革命军步阵前进,侦骑来报信,泉掌村的李过要顶不住了。 新兵营战斗力有限,虽然仗着地形接连打退三次进攻,但已人心不稳,后继乏力。 起初只有平阳(临汾)道郭竹征带的两千多兵,今早稷山县又出民壮九百余,前去夹击李过。 “道”,行政介于省、府之间。和兵事有关的是分守道、分巡道和兵备道,三者隶属不同。 三道开始只管监察,如清军、屯田、驿传等等事项,平时督理防务,战时则监军。 后来三道多有合并,如大同兵备道兼冀北分巡道,朔州兵备道兼冀北分守道等等。 冀北不是指河北北部。冀代表古九州之一的冀州,地盘包括河南河北山西等部分。比如大同府在北面所以属于冀北,潞安在南属冀南,相应就有冀南兵备道。 道台都是文官,但他们现在也要率兵出战。 …… 李自成打量战场,此时双方骑兵还在互砍,各有损伤,一时难分胜负。 而曹文诏的小方阵交替撤退,步卒正有序撤往北面山区。 两边都没派预备队加入战场。 “算你命大!” 李自成咬牙切齿又骂了一句,然后先抽调出三个哨里的骑队去支援李过。 接着中军旗帜翻飞,革命军的两个螃蟹阵随即散开,改百鸟阵。 以一队为独立战术小组,分出数十组散布如撒米,准备围困明军骑兵。 刚登上小山头的曹文诏驻足观望片刻,琢磨了两下,最终还是带着榆林参将苑攀龙加速逃离战场。 ------------ 第24章 破城 艾万年、曹变蛟已经完成了预定任务,见势不好,开始且战且退。 李自成顾不得追击,亲率两哨赶往泉掌村。 稷山知县李燧庭率领的民壮已被骑队冲散;郭竹征还在跟李过对峙。 革命军两哨人马一到,眨眼间就将老郭反包围起来。 俗话说的好,近猪者胖近尿者骚。老郭读圣贤书出身,风骨还是有的。不投降。 可他一个人不投降有啥用。 “投降不杀!” “革命军优待俘虏!” “想拿遣散费回家的往这边站!” 革命军喊了几嗓子,卫所老农逐渐四散,最后郭竹征身边只剩下三十来个人。 李自成拍马上前,“你这体格好啊,一看就知道准能活到死。” 老郭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反贼休要猖狂,王师一到……” 李自成笑,“你要舍得死我就舍得埋!” 老郭犹豫半天,面容表情丰富,刀没舍得划下去。 “你想怎样?!” “郭老爷,革命军奉天倡义,求的只是一条活路。我也不愿乱杀无辜。这样吧,你掏五万两银子,我放你回去。然后革命军大败亏输,流窜而去。” 郭竹征曾经督饷山海关,调度得宜,节省三十万。应该有钱。诈他一下。 “给你一炷香时间考虑。”李自成说完掉头离开。 老郭暗骂,“五万两?搓大木娘卖憋!”① 一个心腹上前劝道:“老爷,趁着还有转圜余地,还望……” “余地?那孙子给我留了吗?”郭竹征暴跳如雷。 “老爷息怒。事已至此,还是好好想想法子……” “西哩法子?快给我想!”气头上的郭竹征脑子已经不好使了。 一毛不拔自然走不脱,那就讲讲价。 心腹寻到李过,谄笑道:“将军,我家老爷虽然是从三品官,每个月俸禄才三十几两银子,他卖屁股也挣不到五万。真没那么多。”②起初兵备道不是专缺,而是由布政司、按察司二司的参政、参议、副使等兼任。所以出任兵备道的这个人的品级,是以他本身的官衔为准。明代巡抚类似,理论上是朝廷外派的巡查大员,属京官。 “你就说能给多少。”李过懒得和他兜圈子。 “最多八百两。” “嘁!那你等死吧!” “别!将军,我愿降。小的不要遣散费……” “晚了!让你家老爷拿五万银子出来再说。” 李过掉头正要走…… “将军留步!四千两!” “五万不能少,给你留二百。” “将军,郭竹征有多少家底我门清,五万两真拿不出来。现钱顶天了就三万。你要让他从老家带钱来,黄花菜都凉了。三万也不少了……那个,小的回去要说服老爷不容易……” “给你留五百,交个朋友。” “妥了!” 两人这边做着龌龊勾当,另一头李自成在稷山城门附近寻到了知县李燧庭。 民壮半数四散而逃,李友带着马队只围住三四百人。 这位知县老爷真敢自裁,大统领为长远打算也就不敲诈了,训他几句撤围而去。 李自成返回泉掌村,李过又汇报说郭竹征想要官军尸体。 “人才啊!” 李自成佩服的紧。估计是掏了三万银子不甘心,准备弄些首级回去报功。 前头两军骑兵互杀,曹文诏部倒下一百五六,李自成总共损失三百余骑,半个哨都打没了。惨啊!要不是革命军有步阵协助,弄不好会一败涂地。 官军的甲胄马匹搜走,尸体就让郭竹征去埋吧。 至于战马尸体,也给个体面,埋了。主要李自成现在不缺粮。明军同样有战马掩埋的条例,只是,其他那些饭都吃不饱的兵们能不能遵守就未可知了。 李自成和曹文诏虽然各有损失,但还算不上伤筋动骨。点灯子赵胜最惨,最后只收拢回来五六百人。 “唉!我算是看透了,光靠人多屁都不顶。”点灯子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那当然。起义初期,往往一两千官军追着吊打一两万农民军。毕竟里面多数还是饥饿的老农民,平日老实巴交的打架都没有,哪会打仗。让他们抢个老财主还行,对上正规军就拉稀了。 李自成循循善诱,“灯子啊,别怪兄弟说话直,打仗很复杂,这里面水很深。你把握不住。” “大统领,我是彻底服了,真的!谁能杀败曹文诏啊?!” “呵,他也不过如此!要不是他跑得快,今天就躺下了。灯子,啥也别说了,跟着我干吧!往后革命军纵横山陕,想打谁就打谁!” 李自成嘴上说的轻松,心里却在滴血。 补回三百骑兵容易,可光把他们拉出来溜圈最少都要训半年,想有些战斗力那就奔一年去了。这一仗打的也不知道划不划算。 但是从锻炼队伍,以及收服灯子看,勉强回本了。 …… 临近晌午,另一家反王,八爪龙率队赶来了。 六月份上党二十四家农民军四散星去,有上河北的,有下河南的,有原地潜伏的,更多还是转战于晋南一带。 然后到七八月,大部分饱掠完后会陆续返回陕西老家。 二十四家中,只有八爪龙徐十里是山西本地人。 徐十里原在宁武从军,后来鞑子入寇,山西官兵赴援京师。因驻地累更,上面又不给口粮,然后八千官兵一哄而散逃回老家。 八爪龙徐十里就此成为“流贼”。 他只有千把人,一连路过几个县都啃不动,又被其他官军追的紧,所以跑来想跟革命军合伙。 只要同意接受监军,李自成当然欢迎。刚好他正想找稷山县算账,起码要把买麻花的钱赚回来。 准备工作忙了三天。 正好郭竹征的赎身费送到了,大统领先给革命军每人犒赏五两银子,给八爪龙部每人一两,然后起兵围城。 知县李燧庭心凉了。 “流贼”遣散民壮时收买人心,给每人发银十两。回城后李燧庭要收缴,差点激起民变。 他出不起更高价了,之前修城已经花干了县库,没钱。这回士绅土豪们拢共只捐了三百多两银子,杯水车薪。 等死吧! 攻城经过让八爪龙笑开了花。炮都没打,填平壕沟时城上也没几个人反击,梯子架好直接往上爬。 梯子要比城墙稍微矮一点,以防止守兵推梯子。 可是根本无人拿长杆推,城头民壮们早已乖乖躺平,等着拿钱。 大势已去。 李燧庭悲愤不已,大喊三声“杀贼”,拔剑就要抹脖子自尽…… 最早送麻花的那位衙役眼尖手快,一招饿虎扑食将知县老爷扑倒。 “娃哈哈,三百两银子到手!” “反贼!”李燧庭怒送他五六剑。 “啊……啊……”衙役嗝屁。 李老爷挣扎着站起,又急忙一剑劈向城垛,刚爬上来的革命军小兵惨叫着摔下去。 又一个革命军爬上墙头。 武平孝是前黄河边巡检司兵,“投贼”后颇勇猛。①顺治十七年降清。 李燧庭瞪着红眼珠一刺,武平孝挥刀荡开,随即猛砍。 一刀过去,知县倒地。 “狗狗狗贼,你且猖狂一时,我自在地下等你千千刀万……”李知县死不瞑目。 此战农民军以伤亡十二人的微小代价,破城。 知县既然殉国,那他的后花园就归李自成笑纳了。 县衙破破烂烂。因为官场迷信“不修衙”,只要衙门还没塌,县令老爷绝对不会为它花钱。上一次修缮还是六十多年前嘉靖时期的事。 不过县衙后面县太爷自己住的后院相当精致。 爱竹轩内绿意盎然,有假山有鱼池,竹林中还养了两头鹿,风景不错。 外面的事情交给代理知县冯起龙处理,李自成先要解决内部问题。 “叔啊,你要缺钱跟我说一声。我能亏待你?” “我……我真没贪。就是怕娃们胡乱花钱,先帮着存起来。” 李守信四十出头,当日硬要入伙,从火头军干起,现在哨里当了司务长。①大顺赵侯,被清军俘杀。 革命军中李自成的亲戚不少,叔有两个,同辈兄弟四个,侄子六个,族孙七个。关系较远的还有二三十个。 “军中有条例,你也学过。可你是我亲叔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守信噗通跪倒,眼圈一红,“黄来娃儿,你吃婶子乃长大,我……我真没贪……” 李自成把他扶起,掸了掸裤腿上的土,叹口气,“我给你拿上点钱,回老家抱孙子去吧。” 不宽大怎么办,杀人立威?还没到时候,先偷悄悄的处理吧。别说啥严肃纪律了,没有任何一支队伍能完全办到,都是看人下菜,私下里的事情私下解决掉就不错了。 李守信破涕为笑,“就是嘛,咱打断骨头连着筋,自家人……” 他见侄子脸色阴下来,赶紧住嘴。 李自成摆摆手,“行了,你先回去收拾。” 李守信千恩万谢,他刚走,他儿子进来了。 “哥……” 李自甲揪着衣角,不知所措。 李自成不想跟他多废话,“去把亲戚们都喊来,晌午一起吃个饭。” 县衙厨子十分巴结,一顿鹿肉让众人油光满面。 吃饱喝足,李自成少不得提点他们几句。 “早前就说过,辛苦十年,子孙二十代荣华富贵。你们都给我长点脸面,别做那些让我下不来台的龌龊事。行不行?” 众人唯唯诺诺。有喝多了的又是拍着胸口保证又是指天发誓,感谢大统领把他们拉出火坑,今后一定听话。李自甲还红着眼圈流了几滴泪水。 贪婪之心人人皆有,这个没法禁绝。 高薪养廉当前也不合适,毕竟不是太平岁月。眼下兵荒马乱,可能明天就嗝屁了,谁会顾忌那么多? 只能广开言路,鼓动小兵们检举揭发违纪行为,发现一起查处一起。这次就是士兵委员会报上来的。 …… 第二天,冯起龙送来了清单。 城里共收“乐捐”银八万余,粮豆四千石,另外县库粮草也有三百多石。 可惜稷山王仍然不在县城住,在上党。也不知道哪天才能逮住个王爷大薅一顿。 稷山县没啥名人,但也没有大奸大恶之辈。 革命军破城后依据土豪们的操守,让他们捐了一成到四成不等的家财。倒也没人敢拒绝。 李自成拿过名单扫了一眼,提笔圈住个名字。 “王之翰的银子退回去。这位老爷乐善好施,放他一马。” 将来大旱之年,王土豪一次性就捐粮十万斤赈灾。佩服! 侧面说明,再怎么连年旱灾,大地主家里仍然不缺余粮。这大概是修水利的好处。不过一般的自耕农或者小地主就没那条件了。 ------------ 第25章 瓜皮啊 李自成看完“乐捐”清单很欣慰,又能潇洒几个月了。 八爪龙部起的作用虽然不大,给他分两成缴获吧,拉拢一下。 冯起龙又汇报说,城里有个犟驴——因为耿直被罢官归家的前知州——绝食抗议。 “务必让他多坚持几年,等亲眼看着革命军打破京城后再死。” 李自成大方的赠他一百两银子买棺材。 冯起龙又说,还有个武秀才,顽固份子,一天到晚骂骂咧咧。 “跟他说好好活着,过些年就是举人、进士。将来去榆林当个都司,等革命军打破榆林城后要死要活都由他。” 李自成大方的赠他一百两银子买棺材。 冯起龙已经习惯了大统领的神神叨叨,听完安排领命而去。 李自成暂时还想着收买人心,等将来实力足够,类似反革~命直接镇压。不然留着他们只会带来隐患。 趁着修整机会,大统领再次重新编制队伍。 刘芳亮部远在历山,暂时不动。 当前还有四千六百余人。 设步兵哨四:刘宗敏、马世耀;李自甲、白旺;张能、李友;袁宗第、胡二牛,各以哨长哨副领军。 骑兵哨一:谷可成、辛思忠。 李过继续带新兵营。 新入伙的赵胜退居二线,掌管辎重营,顺便把讲武堂开起。抽调来的讲武堂学员也是教导营的兵。 老赵的部曲跟之前的北营八大王胡二牛一样,不适合当兵的遣散,其余打乱后一部分进新兵营,一部分调入各哨。 举人老爷冯起龙统管文事,秀才郭典和童生张兴教等三十来个文化人既当文书,又要负责识字班。 这边刚安顿好,八爪龙部出了点乱子——有个大头目被杀了。 马鹞子王辅臣前两年追随姐夫加入农民军,颇骁勇,但是好赌。①本姓李,投靠姜瓖后拜了王姓干爹才改王,提前改名不讲究了。 打下稷山,这后生得了一笔钱,入城修整时自然免不了要去耍两把。结果一夜输掉六百两银子。 当姐夫的气不过,要清理门户,没想到却被王辅臣反杀。后生随即细软跑。 这事整的! 李自成听完前因后果,暗自感慨一番。王辅臣也算一代名人,没想到他会在这里。 这是王辅臣军涯中的第一次叛变。将来还会反复横跳七八回,跟黄巢武大定不相上下。他将来的本事可远超武大定。 康熙十二年时王辅臣为陕西提督,随吴三桂反清。十五年被打败又投降,为平凉提督。又过了五年后老汉心怀不安自尽了……看人家康熙的手段,朱元璋那种剥皮简直就是小儿科,诛心才是真本事。 眼下出了这档丑事,八爪龙徐十里自觉脸上挂不住,跟李自成告饶一声,率队离开稷山。 老李只能腹诽,他乃乃的,拿了钱就跑,你咋不纳头便拜呢。 革命军继续在城里养精蓄锐,顺便大采购。各种粮豆、酿菜、饼子、红枣多多的要。 尤其红枣,因为果实较重,落地易碎,号称“扑落酥”。千年前稷山枣就是皇室贡品。 明初,地方官为发展经济,令平阳府所辖六州二十九县的百姓都种枣,如抗命则发配戍边。 各地农民自然不敢违令,一时到处种枣,而且都冒称“御枣”。 假货毕竟是假货,折腾几年后,百姓收益聊聊,怨声载道,官府只好任由百姓把枣树砍掉当柴烧。 正宗的稷山枣胖大肥硕,色泽红艳,肉厚核小,质地细密,含糖分多。咬开后果肉泛翠,甜脆生香。久储不干。 等晾至半干,则皮色愈深,果肉变为酱色,黏软如怡,掰开可拉出如老蜜一般的细丝。此时含糖量高达百分之七十,营养丰富。 五百多株千年枣树即将果熟,李自成必须搜刮一空,让崇祯吃屁去吧! 白露过后结束了暑天的闷热,天高云淡,气爽风凉。 眨眼又是八月十五中秋节。 李自成这次没工夫吟诗作对了。革命军带着月饼出城迎战官军。 原山西镇总兵尤世禄以病乞归,上允之,但仍令力疾候代。老尤懒得搭理皇帝,闭门不出。 所以这次率队前来的是副总兵王国梁。 当前仍然留在山西的农民军还有三四家,除了稷山县外,隰州、蒲州也在被围攻。 奈何革命军战绩太耀眼,被王国梁盯上了。 四千多官兵蜂拥而来。 革命军.....VS.....官军 [奉]...*..........OOOOO右翼骑兵 [天]...*............口口口右翼奇兵 [倡]...楚...口官..口口口.....口口伏兵 [义]...河...口军..口中口....000预备...口预备 [无]...*....口铳..口口口.口口辎重.....口步兵 [敌]...汉...口和..口军口....000骑兵 [革]...界...口炮..口口口......口口伏兵 [命]...*............口口口左翼奇兵 [军]...*.........OOOOOOO左翼骑兵 李自成摆的仍然是可攻可守的螃蟹阵。(排版实在弄不好) 双方战线拉出去一里地。 两边先排兵布阵对峙了小半个时辰,大眼瞪小眼。 对面的官军士兵们衣衫褴楼、饥饿颠连,仅有人形,全无生趣。真是闻者伤心观者落泪。 王国梁等不住了,再磨蹭下去,搞不好饥兵会饿晕呐。他只能率先发起进攻。 把三四十岁高龄的弗朗机、虎蹲等炮抬到车上——二线兵连个适合的炮车都没有,每次都要收起来放下去;扛起鹰嘴铳;收拾好拒马,前进。 行至四百步距离,明军停下,再次安放火炮。 然后—— “咚!” “啊!” 一门火炮炸膛,几个炮手嗝屁。 锈迹斑斑的火炮粗制滥造,遍布气孔,内壁坑坑洼洼不说,装药也没定量,时多时少。 何况虎蹲弗朗机等根本打不到四百步远。主要炮不行,再一个火药配方略差;造粒也不懂——戚继光会,没推广——路途颠簸中火药会分层,效果打折。 明军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炮,口大尾小,除了浪费火药弹丸,屁用没有。倒是绝不会炸膛。 李自成静静地看他们表演。 等官军打了三轮炮热身完毕,已经杀了自家九个人。②已给明军开挂,原本炮炸后他们就崩了。 革命军号炮一响,旗帜翻飞,开始往前推进。 官军只来得及再打一轮炮,然后先是炮手撤退,接着三眼铳等看到打不破盾车,陆续后撤。 剩下就是短兵相接拼士气了。 第一排官军略抵挡,纷纷从两边溃散。 接着,他们身后十步外的大杀器露出狰狞面目。 “咚!” 将军炮打出200发散弹,横击二十丈。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八管迅雷铳同时开火。 霹雳声响,烟雾滚滚,弹丸乱飞,无分敌我。 革命军第二哨瞬间扑街数十人。 “不许退!保持队形!保持队形!”宪兵队长路应标砍倒一人,叫嚷的声嘶力竭。②顺治二年战死武昌。 “吗的!” 后方督阵的李自甲咬碎钢牙,挥刀大喊:“杀啊!” 一骑当先飞奔出去。 “我透泥吗!”警卫队长王得仁一急之下口无遮拦。 若长官失陷敌阵,《革命军连坐法》岂是儿戏?! 王得仁急忙率十余名警卫追上去。 骑兵队长胡茂祯只能策马跟上,边跑边喊,“瓜皮啊!” 副哨白旺一看左边阵型乱了,再仔细一瞧,“贼你吗!二球货!” 他急忙大喊:“传令!全哨突击!” 隔壁第三哨见二哨阵型已散,张能急忙令李友带队过去增援。 消息传至中军,李自成骤然间方寸大乱,“冲冲冲!给老子全营冲锋!” 军号嘹亮,大旗挥舞。 全军呐喊:“万岁!” 不管是军头火还是火头军还是吹鼓手还是牵马拽驴抬担架的,通通抄起刀子上前砍人去。 喊声震天,一番厮杀天昏地暗。 …… 战场很快安静下来了。 李自甲手握钢刀,怒目而视。 他的天灵盖被轰掉半个,浆糊流了一地。 压在他腿上的战马浑身都是血窟窿,早已停止了抽搐。 马尸下面还有个明军参将,铁盔都被挤扁了。 “唉……” 李自成长叹一声,“都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 周围跪倒的十来个大小军官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安稳落地了。 王得仁起身,腿软的站不稳,一趔趄差点摔倒。 李自成拍着他肩膀,安慰一句:“二毛,你尽责了。做得很好!” “谢……谢……大统领,我……”王得仁眼圈红了,哽咽的说不出话。③李自成死后投清,又投南明,封建国公。后被俘杀。 此战革命军阵亡一百二十三人,伤二百多;歼敌五百,俘虏千余。 山西镇副总兵王国梁逃过一劫,但是等待他的将是崇祯帝怒火:“发戍边卫!” …… 回到县城,李大统领的贴身背心都湿透了,一阵后怕。 无论棋盘模拟多少回,总比不上打一次实战。 他居然在关键时刻没稳住,以致全军冒进。如果对方是精兵,那么革命军八成要玩完。 吃过饭后,李自成召开军事会议,深刻检讨自己的失误。将领们也讨论了一下利弊得失。 吃一堑长一智吧。热气球暂时弄不来,以后可以考虑搭个瞭望台观察敌情。李自成没想到二线明军也这么鸡贼,居然把大杀器藏到了后排。 李自甲退场,白旺升任哨长,李茂春提为哨副。 黑煞神李茂春比赵胜起兵早,跟王嘉胤、张存猛是一辈,但他后来却混成了赵胜的手下。这后生原本会是明年的山西三十六营之一,也算个人物。 开完会,李自成愧疚之余,最后又决定犒赏三军。 出战兵每人二十两;留守的五两;阵亡给六十;伤的给三十。战功卓著的另有重赏。 全军大悦! “万岁圣明!” ------------ 第26章 丧事喜办 屋内济济一堂,堂下鸦雀无声。 李自成绷着脸:“泉掌村修了烈士公墓,你给我看好喽!将来但凡有丁点闪失,你们一个个全部人头落地!” “鄙人谨遵大将军令。”县丞狄遵制汗流浃背。 县丞也是流官,要是运气不好,可能革命军一走他就玩完。指望不上。 李自成又看向几个地头蛇,六房吏员和三个班头。 “你们都是本地土著,劳烦费点心。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将来亏不了你们。” “一定一定……” 众人纷纷小鸡啄米,满口应承下来。先混过眼前再说。 之前泉掌村有个大地主对抗“天兵”,被剿灭后抄了家。一千多亩田产均分给了佃户、村民,希望他们也能照应下公墓。 可怜李守信才刚被清退,他儿子就没了,落了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李自成好言安慰他一顿,又加倍抚恤。 李自甲是第二个阵亡的亲戚。将来革命军征战四方,李自成的亲朋故交还不知道要死多少。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 革命军在稷王庙前搭了几座巨大的灵堂。 稷王庙原在山里,老爷们觉得前往祭拜不便,于是就拆了盖到城中。 狄县丞带着衙役们忙碌一通,又在灵堂四周饰以白布,门口摆放无数纸人、纸马;里面上百口灵柩一字排开。 百十多个和尚在念经。 李自成忍不住小声说道:“怪能折腾的,请几个道士做下法事就好了么。” 冯起龙小声回了句,“和尚比道士便宜,里面还有一半是咱自己的,钱都不用。” 这理由果然强大。 李自成登台发言时,下面各色人等感慨万千。 一个小贩羡慕道:“那些人死的倒也风光,没白活一场。” 旁边人附和道:“可不是么!刘拐子五十多岁的人了,佃户干不成,给刘家扛长工都不要,还能活几年?就跟着出去推一回车,这下给家里赚到二十两银子。你看看!” “闹不懂革命军怎么想得,不就是一条烂命吗?能值这么多?” 又一个人开口:“马的!早知道短毛老爷这么大方,那天我也出去打了。” “嗬!你不怕死啊?” “刘拐子死了?我腿脚灵便的很,随便糊弄一下假装蹭破皮就能白得三十两,上哪去占这么好的便宜?!” “……” 话说县里首富死掉时都没做这么大场面,老百姓围观了和尚念经,又听了一顿吹拉弹唱,最后压轴的几家戏班子轮番登场。 原本悲痛的葬礼,摇身一变成为歌舞盛会。 围观群众不时爆发出喝彩声。 李自成对效果挺满意。 丧事这玩意儿名义上是给死人办的,实际上主要是为了给活人看——收买人心虽然难听,但差不多就这意思。 虽说一死百了,但是小喽啰们知道死后会有一大笔抚恤,还能被隆重安葬,他们面对死亡时或许能坦然一些,勇敢一些。 不妥之处是这回李自成一冲动,给的抚恤太多。下次要打脸了。 做完表面工作,后面抬棺去公墓的事李自成就懒得掺和了。当然,不能说大统领不重视,那些棺材每个都是三十二人抬,风光大葬。顺便让稷山人出个劳力挣点辛苦钱。 李自成还要继续笼络活人。 表彰会开起来,功臣们披红挂彩,跨马游街。 李自成又跑去慰问一番伤兵。 蒙古大夫们看到大统领来了,赶紧上前请教外科手术技能。 真是一群庸医! 战国时期的《五十二病方》记录了疝气修补、割痔疮;延至秦汉,甚至南北朝时外科都很兴盛,有《刘涓子鬼遗方》为代表;宋代就有专业镶假牙、补龋洞;剖腹产也早有。 远的先不说了。 二十多年前即是大官又是医生的王肯堂,在书里记述了肿瘤摘除术、甲状腺切除术,刚门闭锁症的成形术、耳外伤缝合再植术、骨伤整复手法与手术…… 他对这些手术的消毒方法、手术步骤和护理手段等进行了十分详细的描述。 还有即将去世的陈实功,外科圣手,会截趾、下颅骨脱臼整复、骨结核死骨剔除、鼻息肉摘除、食管气管缝合…… 关于食管气管缝合,老陈治愈过好几个。 有人为了考订真伪,还用鸡实验,“鸡瘟相次死,或教以割开食囊,探去宿物,洗净,缝囊纳皮内,复缝皮,涂以油,十余鸡皆如法治之,悉活。庄家所宜知,且华佗之术不诬也。” 看上去非常牛啊!简直不可思议!那后来中医怎么变成糟粕了? 早在程朱理学被推广之前,医者们就开始内卷。 那时的主流医家往往将外科医生当做野郎中,责其为“庸俗不通文理之人。”“甘当浅陋之名,噫其小哉如是。” 因为以当时的手术条件,治死的绝对比医好的多的多多。也难怪别人不敢信。 宋代前,医者社会地位低。之后“朝廷兴建医学,教养士类,使习儒者通黄素、明诊疗,而施于疾病,谓之儒医。甚大惠也。” 还有说法,“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然而儒生入医,你能指望他们去干解剖的活? 背几首汤药歌诀就能开门诊,多方便。所以“外治法衰,而汤药法兴。” 外科内化,谈玄说理开始兴盛——你也可以说它是系统科学,很厉害的一门学科。 还有的干脆连阴阳五行都不谈了,看病简单点儿多好,干嘛把理论弄得那么麻烦? 多收集点医方,有什么病到里面一查,按方吃药不就结了嘛。 于是很多二把刀庸医登场了,来个患者就问,“什么病啊?” 患者:“肚疼。” 大夫:“肚疼?好,你等一下啊。” 大夫翻开书,跟查字典似的开始找方子。 “查到了,好几十个方子呢,随便来个吧。得,就选这个了,你回家试试。不好的话,下次来再给你换一个药方。” 这跟谋财害命有什么分别? 当然话又说回来,一种方法治死了就换另一种方法,总有一个运气好的被救活。于是救他时用的方子会被记录下来,医学就这样一点点进步了。 大概这就叫经验科学。 到了明代,医事制度主要分为朝廷的医药机构、宫廷医事制度、地方的医事制度和民间医学团体四个部分组成。 比如每个县均设专职医官,万历中他们从未入流改为从九品。县设训科1人,负责辖区的医药卫生。绝大多数都是世袭职位。 朝廷的太医院设医术十三科:“曰大方脉,曰小方脉,曰妇人,曰伤寒,曰疮疡,曰针灸,曰眼,曰口齿,曰咽喉,曰接骨,曰金镞,曰按摩,曰祝由。” 但据绍兴府大医家张介宾说,“今按摩、祝由二科失其传,惟民间尚有之。” 为啥失传就不清楚了。祝由且不说,按摩还是很有用的。 李时珍于三十多年前编著的《本草纲目》非常有名,但里面也收录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比如说—— 蛇咬:男子某毛,以口含二十条咽汁,令毒不入腹; 小儿霍乱:用白狗屎一丸,绞汁服之; 金疮血出不止:饮人尿五升。 孕妇吃兔肉会让孩子嘴唇不全;吃驴肉容易难产;吃鳖生孩子脖子短;吃雀肉生孩子会不知羞耻;吃泥鳅容易流产等等。 还有木乃伊被叫做“蜜人”,称不管受到任何外伤,只要吃一块“蜜人”肉,就会迅速痊愈。而当时的欧洲确实流行过从阿拉博人手里买来木乃伊作为药材服用。 不光是李时珍,就连唐代孙思邈也记:把一条弓弦绑在孕妇左臂,绑足一百天,能转女为男。 都是反智的东西,瞎扯淡! 搞不懂这种没疗效的玩意儿为什么会传承下来。 如果你也这么想,那么,咱从头水一水李时珍和《本草纲目》。 李时珍科举不成,只好转而跟随老爹学医,后来他还进太医院当了个芝麻官。说明医术还行吧。 然而,从医学地位上说,老李的《濒湖脉学》比《本草纲目》更有用。 认真说起明代医学史,李时珍的地位比不上陈实功、张介宾、吴又可等。奈何他在后世名气大啊,就是因为《本草纲目》。可那本书在医学史上的地位没想象的那么重要。 《本草纲目》不能简单的当医书看,临床上不如好好学《伤寒论》;论草药也有别的书代替。它的重点在“纲目”。 不光是分类药物的纲目,还是百科知识纲目,对植物学、动物学、矿物学,乃至物理化学农学等等内容全有涉猎。还收集整理了很多已失传的历史文献资料等。 纲举目张。 比如提起个草药名,到书里一查,这东西怎么来的,长什么样,古代叫什么现在叫什么,各地别名叫什么,各地所产之优劣,有什么用等,相关知识可以一网打尽。 比如翻到“葫”的条目,就知道这东西还有个更通俗的名字——大蒜。同时也能了解它的来历:张骞使西域,始得大蒜。 李时珍邀请王世贞给《本草纲目》作序,人家当时就写了“博而不繁,详而有要,综核究竟,直窥渊海,兹岂仅以医术觏哉?实理性之精微,格物之通典,帝王之秘录,臣民之重宝。” 比如里面记,钱为什么又叫“泉”?因为钱能流通四方,就像泉水流淌四方一样,因此钱也叫泉。后世钱币收藏爱好者也会自称为泉友。 再比如,又记一般牲畜那个时都用骑乘位,而大象会用仰合位,这一点和人有些相似,所以可证大象智力高些。 等等很多内容完全跟医学没啥关系,所以《本草纲目》不是正经的医书。他的地位是从历史价值上来的。 至于里面记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方,不能认为李时珍完全相信它们的疗效。后人如果照方使用或者以此批判,不妥。 李时珍做的事情只是收集、梳理截止到李时珍时代,历史上有记录的在人身上用过的药方,至于有没有效果是另外一回事。他只是告诉读者有这么个事。 你可以把它看成是“科研笔记”,是中国数千年来从无到有摸索出的医学体系。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失败的科研,你能说它毫无价值?实验室里出来的人肯定不能同意。 鲁迅起初是反中医的,后来又说:“古人所传授下来的经验,有些实在是极可宝贵的。因为它曾经费去许多牺牲,而留给后人很大的益处。偶然翻翻《本草纲目》,不禁想起了这一点……这一部书,是很普通的书,但里面却含有丰富的宝藏……大部分药品的功用,却由历久的经验,这才能够知道到这程度……人们大抵已经知道一切文物,都是历来的无名氏所逐渐的造成。建筑,烹饪,渔猎,耕种,无不如此;医药也如此。” 说中医是糟粕的,要考虑历史局限性。不能脱离当时现状谈对错,不然古人就全是智障了。飞机能飞不是理所应当?月亮上没嫦娥小学生都知道,可是古人不知道。那你说人家是傻子不合适吧。 《本草纲目》里面当然也有实用方子。 比如治疗手部皲裂,用童子尿的尿垢涂抹在手上。不晓得是哪个高人最先发现。尿素膏对于皮肤皲裂确实有治疗效果。 柳树皮有止疼、退热的功效。提取出有效成分就是阿司匹林。 多说一个神药,蟑螂水的作用机理你没法用“科学”解释的通,但它就是疗效超群,既能内服又能外用。你能说这不是科学? 中医或古代医学就是这样,不知道为什么有用,但他就是有用。没用的都被祖先用命实验过了。又可以说遵循的是统计学。 中医一个很重要的贡献就是提供了一份药物列表,其中可能存在有效成分,而那些物质恰巧又可以成本低廉地化学合成。 总结一下,古代医学和现代医学是两码事;古代西医和现代西医同样是两码事。所谓的“中医”和“西医”这种表述压根就是错的。 如果现代西医仍然坚信放血疗法包治百病,你会怎么评价? 古代“中医”为防止伤口感染,还用蛆来去腐肉。现代也有用,当然用的是无菌培养的蛆。 再比如“屎尿入药”,现代“西医”用就是科学,古代“中医”用就是糟粕?你倒是让西医在千百年前从屎尿中提取有效成分啊,你看他能不能做到。 人尿中可提取乌司他丁,这玩意儿主治和辅助治疗的病症很多。单说中暑和热射病,现代当然不用再喝尿,可古代中医又不能提取,那就只能喝尿保命了。 再比如鸡屎中的白色部分,主要是尿酸的结晶,有腐蚀性,可“灭瘢痕”。现代有了医药级的尿酸可选,自然不必非要鸡屎了。 至于“人屎”入药,在现代医学中也算相当前沿的研究科目,不展开讲了。 所以,一些原本看上去不科学的古方验方,盲目反对不可取,先别一棍子打死,说不准后人就找出科学机理了。 再举例:冰片主心腹邪气,治疗胸痛腹痛。 用现代医学语言解释就是:冰片激活表达有TRPM8的外周神经元,引发神经放电,导致位于脊髓的一类叫代谢型谷氨酸受体的细胞膜蛋白分子被激活。最终使得疼痛神经信号传递被抑制,在主观感受上减轻疼痛,起到镇痛作用。 最后再强调一下,现代人说古代中医是糟粕,有一定道理,但是无耻。 扯多了。 总之,两汉是中医第一个高峰,宋代算第二个高峰,以后基本就衰退了。医学在明代稍微复起了一丢丢,然后就稀里哗啦一路下坡。 “古早医学,无分内外,刀、针、砭、刺、蒸、灸、熨、洗诸法并用,及于今日,惟汤液一派。” “古之医,皆以针石灸艾为先,药饵次之。今之灸艾,惟施之风痹急卒之症,针者百无一焉,石则绝不传矣。古之视病,皆以望、闻、问、切为要,今则一意切胗。贵人妇女,望、闻绝不讲矣。夫病非一症,攻非一端,如临敌布阵,机会猝变,而区区仗诸草木之性,凭尺寸之脉,亦已疏矣。况药性未必遍谙,但据《本草》之陈言,脉候未必细别,徒习弦涩之套语,杀人如芥,可不慎哉?” 中医之所以衰败,入关鞑子要背一口黑锅。 有点风骨的儒生不愿出仕,考不上功名的也要另寻活路,他们翻几本医书就开始给人开药治病了。 一蟹不如一蟹! 清人俞正燮虽然不是正经医生,但“博古通今,世罕其匹”。他在压片战争前说——中国人肺有六叶,洋人四叶;中国人的心有七窍,洋人四窍;中国人的肝在左边,洋人在右边;中国人的小丸两颗,洋人四颗。 这个例子有些牵强,毕竟中医还没解剖过羊大人…… 秦汉《黄帝内经》:“若夫八尺之土,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脏之坚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气之多少……皆有大数。” 王莽抓了个人,然后“使太医、尚方与巧屠共刳剥之,度量五脏,以竹筳导其脉,知所终始,云可以治病。” 宋代有人造反,抓获后被解剖了。官员并与画工将所见绘成图谱,名之曰《欧希范五脏图》。“喉中有窍三,一食、一水、一气,互令人吹之各不相戾。肺之下,则有心,肝,胆,脾。胃之下有小肠,小肠下有大肠。小肠皆莹洁无物,大肠则为滓秽,大肠之傍有膀肮。若心有大者,小者,方者,长者,斜者,直者,有窍者,无窍者,了无相类。唯希范之心则红而石垂,如所绘焉。肝则有独片者,有二片者,有三片者。肾则有一在肝之右微下,一在脾之左微上,脾则有在心之左。至若蒙干多病嗽,则肺且胆黑。欧拴少得目疾,肝有白点……其中黄漫者,脂也。” 虽然有错误,人家至少懂得要研究。 同时代的沈括很快就对《欧希范五脏图》的错误提出纠正。他在《梦溪笔谈·药议》中说:“世传欧希范真五脏图,亦画三喉,盖当时验之不审耳。水与食同咽,岂能就口中遂分二喉?但有咽有喉二者而已。” 还有宋慈的《洗冤录》,里面解剖内容不少。老宋是无可置疑的法医界鼻祖级人物,居然没资格上史书,可叹!(宋慈甚至都研究了苍蝇产卵在案件中起的作用) 到了清代,医家王清任深感解剖知识的重要,“业医诊病,当先明脏腑”,否则“本源一错,万虑皆失”。“著书不明脏腑,岂不是痴人说梦,治病不明脏腑,何异于盲子夜行。” 老王想研究人体结构,没条件,只能找倒闭路旁的尸体,等野狗啃食后上前观摩;以及去刑场研究死刑犯。 然后一些封建礼教的维护者辱骂其为“教人于胳堆中、杀人场上学医道。” 可能刽子手对人体更了解,毕竟古代有凌迟存在;或者饥民,他们人食人;还有行伍中人,杀的人多自然见的多。但他们不会留下人体结构记录。 王清任一直想弄清楚胸中膈膜的形态,苦等二十年才偶遇一位曾镇守过哈密的将军,将军对他详尽地说明了膈膜的形态和位置。。 “(中国)以整个解剖言之,实极幼稚。推其原因,乃因有人倡导,无人继承,虽有创建,不能发展。盖科学非一人一代之事,必经多人之研究,时能抵于大成也。两汉以来,吾国医学完全操在儒生之手,虽有其他杰出之士,或因不能著书立说,或因儒生所摒弃,以至其道不能传者,当不在少。儒生之弊,又在‘著而不述’,墨守旧说,且又谓医乃仁术,不宜刳剥人体以供实验,于是乃承讹袭缪,不事实验。两千年间,解剖学无成立之可能焉。” 不水了。 最后,中西医不要再争了。你咋不争两千年前的中西医,不争一千年前甚至五六百年前的中西医?他们连车尾灯都看不到。科技同理。后面就稍微落后了一小会儿就把老祖宗批判一番,合适? …… 李自成当场抓了个小白鼠给蒙古大夫们演示一遍,手术很成功,但伤员咽气了…… 老李有些尴尬,他转头叮嘱老军医们要多看《钦定外科》,多学习多实践。然后他就溜了。 话说穿越古代,只要掌握了壮羊、消炎两种大杀器,坐等收钱。 状阳拉倒,消炎药李自成做个样品还成,没法大规模量产。先用酒精、中草药凑合着。片仔癀不错,只是略贵。至于蟑螂水,有些难度,弄液体不掺防腐会氧化失效,弄粉末效果差点。 …… 一晃就到了九月份。 总督陕西三边军务兵部右侍郎杨鹤被逮下狱,洪承畴接任。 ------------ 第27章 流窜 三边总督杨鹤被罢官,标志着朝廷在对待农民军策略上,开始由以抚为主转向以剿为主。 公平的说,老杨已经做的够好了。 陕西内养三王,外供四镇,民困已极;又赶上天灾;还要调兵支援京师;还要防备蒙鞑;还要镇压农民军。 哪有钱粮?哪有兵将?老杨只能以抚为主。 崇祯只拨了十万两赈灾,几天就花干了。受抚农民军没有饭吃,纷纷再次揭竿。 杨鹤心力憔悴,崇祯也不想再给他机会了。 “流贼之祸,起于万历己未。辽东四路进兵,三路大溃,于是杜松、王宣、赵梦麟部下之卒相率西逃。 其时河南抚臣张我续、道臣王景邀击之于孟津,斩首二十余级,飞捷上闻。于是不入潼关,而走山西以至延绥,不敢归伍而落草。 庙堂之上,初因辽事孔棘,精神全注东方,将谓陕西一隅不足深虑。不期调援不止,逃溃转多。饥馑荐臻,胁从弥众,星星之火……” “陕西兵于万历己未四路出师,败后西归……馀不敢归,为劫于山西、陕西边境。其后调援频仍,逃溃相次,边兵为贼由此而始。 天启辛酉年,延安、庆阳、平凉旱,岁大饥。东事孔棘,有司惟愿军兴,征督如故。民不能供,道殣相望,或群取富者粟,惧捕诛,始聚为盗。 盗起,饥益甚。连年赤地,斗米千钱不能得。人相食,从乱如归。饥民为贼由此而始。” 崇祯元年陕西巡按御史说:“全陕地多贫瘠……自边疆多事,征兵征饷,十室九空。更遇连年凶荒……与其忍饿待毙,不若抢掠苟活……(请求免税赈济,不然)万一祸乱大作,天下动摇,勿谓臣今日缄口不言。” 第一阶段—— “流贼”刚起时,地方官唯恐这把火烧到自己身上,担心朝廷追査责任,会受制裁。无人上报。 崇祯初年陕西巡抚胡廷宴每逢州县以“盗贼“事上报,不问情由先把报信人打一顿板子,说:“此饥氓也,掠至明春后自定耳。” 第二阶段——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农民起义的声势一天比一天高涨,地方官再也无法掩盖,只好硬着头皮报告朝廷。 第三阶段—— 兵部奉旨查核时,地方官又互相推诿。陕西巡抚说是延绥巡抚管辖的边兵作乱,延绥巡抚又说是陕西内地饥民为盗。 陕西巡按御史则各打五十大板,说:“盗发于白水之七月,初则边贼少而土贼多。今年报盗皆骑锐,动至七八千人。则两抚之推诿隐讳,实酿之也。” 杨鹤到任后,上疏“总因饥荒之极,民不聊生。” 剿贼需要调集大军,“行粮犒赏,所费不赀”,结果仍然是“诛不胜诛”,“屡剿屡不定”。 “仰遵明旨抚剿兼行,然欲行抚剿,必有抚剿之实费,此臣不得不亟请也。必济之以抚,然抚非空言也。” “即如杜文焕招抚过一千九百人,无一食之饱,从何处安插?” “徒以抚愚贼,是即以贼自愚,此不终日之计也,此抚之局不易结也。” “曾有移民就食之说,乃秦中士庶恐引贼入室,未救延安之饥,先酿西凤之乱。臣又不敢复言。” “考嘉靖十年,陕西曾罹灾荒,特遣吏部侍郎唐龙赈济,然此止于饥荒,未有流贼之乱也。世宗尚谓如何不救?” “今臣不望大发帑金,但望捐之外府,即于裁扣(驿)站银内许令抚臣通触接济、奏请开销。” “盖解而散,散而复聚,犹弗散也。必实实赈济,使之糊口有资,而后谓之真解散。 解散之后尚须安插,必实实给与牛种,使之归农复业,而后谓之真安插。 如是,则贼有生之乐,无死之心,自然就抚。抚局既定,剿局亦终。臣所谓欲行剿抚之实著,必有剿抚之实费者此也。” “况费之于剿,金银一去不还,且斩首太多,上干和气;费之于抚,金钱去而民在。活一人即得一人性命,盗息民安,利莫大焉。” 杨鹤是个好人呐! 老杨还在《对诏狱供状》里一针见血的指明:“诸贼穷饿之极,无处生活,兵至则稽首归降,兵去则抢掠如故。此必然之势。” 可是崇祯皇帝说:“杨鹤总制全陕,何等事权。乃听流寇披猖,不行扑灭,涂炭生灵,大负委任。著革了职,锦衣卫差的当官旗,扭解来京究问。员缺推堪任的来用。(巡抚)练国事姑降三级,戴罪剿贼自赎,如仍玩纵,定行重治不宥。” 崇祯这人“言朘削则喜,请兵食则怒”。“征榷之使,急于星火;搜括之命,密如牛毛”。 崇祯二年七月,户部眼见催征饷银实在难以足额,建议以九分为率,朱由检却仍坚持按十分通解。 三年九月,巡按御史要求豁免陕西欠赋,朱由检一直拖拉到年底才勉强答应免去元年和二年积欠。但是当年的欠税仍不准免。 并且进一步在十二月发布了全国增派辽饷的诏令。 四年二月,户部无钱发兵饷,向皇帝乞讨内帑,朱由检当即回绝。 大明穷啊。朱由检想掏钱可没有咋整。 陕西天灾人祸,田赋摊派自然收不齐,别的地方也因为各种狗屁倒灶的事同样征不足钱粮。 说个具体例子。 奉化人戴澳,祖上在元朝就做官,入明后历代均有出仕,他本人现在是顺天府丞。 先看老戴的诗—— 《喜得家书》:思家正苦久无书,忽得家书喜莫如。未及开椷先问客,来从何日别吾庐。见儿封识知无恙,说母平安一似初。还道姊归新抱女,怀中学笑解怜渠。 《哀路殍》:死兵烈如归,死疫昏如醉……寒雨时洒泣,阴风每感喟。当途肉食者,谁抱苍生志? 《贫民行》:贫民养蹇驴,主养不主骑。八口仰驴背,执鞭奔恐迟。酷日炙破脑,毒尘糁入皮。但愁驴踣顿(倒毙),遑恤身困罢。得钱未到家,怒吏忽已随。 《燕邸中秋十二绝》:虏入檀州(密云)逼帝京,不知谁是汉长城。将军此夜仍歌舞,明月空临十二营。 光看诗,老戴三观正的不行,忧国忧民。 然而,奉化县田赋“钱粮共二万余,戴氏居其半”,就拖欠不给。“县官多以畏势不敢督催”。 再看更早的万历年,朝廷派人去浙江赈灾。钦差到了后一看,这么繁华的地方竟然上报受了灾?你们是想欺骗挟制朝廷么?然后地方老爷们就上糖衣炮弹,成功拿下钦差,然后当地就“受灾”了,拖欠田赋也就理所应当了。 大明没钱还有一种原因—— 崇祯三年八月,原任职方司郎中周梦尹上言:臣理刑南阳,查盘大梁道属祥、陈等十二州县,清出已征未解银五万余两,而他州县可知;南、北直隶各州县征派门摊行户猪羊等税,俱不入册,他州县亦可知。 地方官府把钱粮征上来了,然而不给朝廷报送;还有些额外的苛捐杂税甚至不入册,去向不言而喻。 所以朱由检大怒,“其已征未解及私征私派等弊,各抚按严督有司,实意清厘。” 又严旨“户部勒限各抚按查拖欠根因,一一指名纠参,以凭惩处。如过限不参,一体重治。” 百官议论“自是考选,唯论钱粮,不及抚字,士风一变。” 诗云:初宦不应居下考,好官重点在催科。 奉命前往陕西赈灾的御史吴甡说:是时州县官仍行催科,死逃徭粮,皆责见在户代纳,流离载道。 小民催不出大户催不出,户部尚书毕自严很难过,只好进监狱蹲着去了。 至于千辛万苦收到皇帝手里的银子—— 崇祯十五年,朱由检觉得不对劲了,帐上钱还挺多啊,怎么会没钱花呢?他打算清点下内库。 库房头子一再推脱说找不到开门钥匙。真滑稽,没钥匙就不能开门?库房终于还是打开了,室内空空如也,唯有一只小红箱,里面放着一堆早已褪色的收条。 …… 从万历末开始的辽变,持续十余年。大明投入的数十万精锐兵卒,数千万钱粮全部打水漂,毫无成效,耗尽了帝国资源。 小民身上已经榨不出多少油水了,辽军以外的边军更是快活不下去了。 多个边镇陷入难以挽回的崩溃状态,最终无非是先崩哪个镇而已。 之前陕西未生民变也没见大明剿灭弱小的努尔哈赤,人家反而越打越强。所以不要再让农民起义背锅了,天灾也只是加了一小根柴火而已。 说白了,就是老爷们玩崩了,然后恼羞成怒将责任推卸给韭菜们! 对于大明来说,第四阶段已经不远了。 唐朝的李白早已有预言诗曰:“明断自天启……”;“大明夜已残……天人清且安”。 不过他预言错了一半,应该是“顺且安”。 …… 杨鹤因剿贼不力被逮下狱,孝子杨嗣昌想以身代父,皇帝自然不允。 洪承畴上台,农民军的苦难日子要来了。 他也招安,但是需要投名状。 像白广恩那样投降之后狠剿农民军,才能得到重用。①小白在后期甚至可以说是大明顶梁柱。因为官军名将差不多都死完了。后投顺又投清。 而王二、苗登云等人奉行“贼不杀贼”,招安之后可以去打蒙古打后金,但是不愿打农民军。老洪便设下鸿门宴将他们砍了。 八月份,总兵贺虎臣杀庆阳贼首刘六,斩五百余级;王承恩败过天星于中部,斩万余级,生擒两千余。 由正月至八月,陕西农民军被擒杀2万多人,招降三数万人。 起初官军还有些实力,一味驱使反正的农民军效力,但是功劳却不给报。 比如神一魁受招安后,曾三次“击虏立功”。他的部下茹成名求赏不得,殴打了领管的宁塞参将吴弘器和中军官范礼等。 然后茹成名就被杀了。 再例如刘六在受抚后进入环县城内,“士民”竟“合谋诛之,脔食其肉殆尽”。 投降之后面对不公平待遇,甚至是自身难保之下,于是很多大小头目又被逼反了。 不沾泥张存孟再次起事;神一魁也叛了,重新占领宁塞。 与此同时,紫金粱、过天星、蝎子块等率部众数万,已回转陕西,四处攻掠。 官军焦头烂额,东奔西跑灭火。 独行虎、满天星、一丈青、上天猴等五部在宜川、洛川、韩城间恣掠。 而副总兵赵大胤在韩城——“去贼营二十里,不敢出战。” “士绅强之出”,老赵拗不过,只好出门晃了一圈。 然后“报斩贼五十级,验之则率妇女首也。”结果被弹劾落职。 陕西乱成一团,山西却略平稳,所以革命军的日子不会好过。 树大招风。 巡抚宋统殷正在调兵遣将。 山西巡抚,明时全称提督雁门等关兼巡抚山西地方,统冀宁兵备道、雁平兵备道、岢岚兵备道、河东兵备道、潞安兵备道、宁武兵备道六道;山西布政司之太原、平阳、潞安、汾州四府;辽、沁、泽三州;山西都司之太原左右等九卫,沁州、宁化等九所城堡。 从崇祯元年开始,往后的9任山西巡抚没一个善终。 但宋统殷不清楚啊,他要报效君恩,自然不能让“流寇”逍遥。 窝在稷山县的李自成来不及多收缴秋粮,流窜而去。 ------------ 第28章 去吃烩面 稷山县丞狄遵制担心官军收复失地后小命不保,遂投“流贼”。 县里的训导田嘉毂拒不从贼,由不得他,裹挟而去。因为他是陕西白水人,早前跟冯起龙相识。可不能让他泄露底细。 刘宗敏先带一哨人马北窜进入吕梁山,去发展革命根据地。 白旺、张能等依次出发,先南下稷王山虚晃一圈,然后再由紫金山潜行北上,最终进入历山。 重阳节前两天,李自成泪别稷山父老,率领殿后的骑兵哨出了东门。 革命军行至绛州城外跟官军对峙三天,佯败而去。 官军追至稷山,追至河津,追至万泉(万荣),追至猗氏(临猗),然后被拖垮了。 李自成返回去玩了次骑兵三堵墙,效果不错。然后再掉头窜往司盐城(运城),“拿”了一些盐。 顺便说一下盐。 茅元仪在军事理论上还行,实战一般,人品也就那样。算是明末部分文人的代表。不过他在财政上颇有些见识,这里单说盐一项。 “今国家滥觞之事,不可枚举,而徒日夜忧贫。何异膏粱子弟不知生产,豪奴宠婢恣擅奢靡,而独攒眉蹙额,日事借乞乎?是更不可不讲也。虽然讲者为难,而行者更难。讲者曰:吾儒者也,而甘为聚敛之臣,将以毁名,将以贾怨,夫怨,盖臣之所不避也。特不能忘者,名耳。夫苟果浚民肥上,聚财祸国,而以逢君土木斋祷淫蛊黩武之恶,则诚不可使。必欲避其名而坐视国贫,始以庚癸之呼,终以内溃之祸,坐见胡虏长驱,宗社腥膻,亦何颜施眉横襟而称儒者乎?” “今天下之盐,淮居其半,浙次之。按天下户口之众,流寓之广,财赋之自出,孰有过于浙之杭、嘉、湖、宁、绍,南畿之苏、松、常、镇、应天、淮扬者,然此十二郡者,无一人食官盐。” 经济最发达的江南十二地,无一人食官盐。 为啥呢? “按《东坡集》扬州盐元价二十八文,今扬州盐四五文即以为贵,不肯行引,而别请食盐。” 实际宋代官府卖盐,按“颗、末二种”(粗盐、细盐),每种又分不同等级。颗盐最便宜的三十四钱一斤,末盐最便宜的四十钱一斤。 上面二十八文已经便宜的不能再便宜了。可大明呢,同样是扬州,四五文即以为贵。 茅元仪说“其弊在于纵私盐。私盐不禁,即再损之,亦常虞壅积也。” 可见私盐之便宜,冲击市场带来的危害之大。 还有,“近楚盐至十余钱而交口诟之”。“往熊廷弼居乡,遗书袁世振,极言盐贵厉民也。” 茅元仪又说“楚人好嚣,而是时熊廷弼入土商数千金,欲以阻盐法耳。” 说熊廷弼收了贿赂才阻挠改革盐法。(老茅看不上老熊,经常拉出来打靶。可他自己曾放狂言有三万军队就能横扫奴虏,“全辽不复,弟甘三族之诛”。嘴炮小王子吧。) 按茅元仪估计,大明如能禁私盐,一年可以多得一千多万两白银收入;再提下盐价,年入两三千万。 以绝大多数贫苦老百姓的生活水准,每人每月吃半斤盐顶天了。提盐价并不会加重多少负担。 让李自成来干,若再加上其他改革,明末每年可获得合理财政收入,银两加实物折合不会少于八千万白银,努努力再增个五六千万也不是不可能。①明代财政收入并没有一个单独部门做完全统计,很分散,不止是明面上的几百万。 大明总比偏安一隅的大宋强吧,结果呢,不止税收上惨不忍睹,而大明老百姓也未必有大宋百姓过得好。 …… 李自成率队进入中条山,游山玩水几日,出发北上,潜行至历山。 一别两月,刘芳亮已经在历山扎下根,营寨修的颇为齐整。 小钢炮也铸出一门。②西方要到两百年后的克虏伯才浇铸成钢炮。 李自成检查过后撇撇嘴,“多用点心呐!” 质量过关,口径误差略大了些。 张鼐率领孩儿营百多个娃娃列阵,为大统领操演一番。 “好!”李自成忍不住夸赞一句。 “认识多少字了?” “五……六……八百个吧?”李来亨挠着头,一脸苦相。 邢秀娘笑道:“能写对五百个字算他有本事!” 李自成大怒,飞起一脚,“滚回去念书!” 一群虾兵蟹将落荒而逃。 妇女营大有进步,共培养出五个女秘书,三十个娘子军,四十个医护。 李自成大喜,一连跟秘书头子神清气爽三日不下炕。 邢秀娘吹枕头风,说想要个孩子。 “戎马倥偬,生下来也不好养。算了吧。”李自成提裤子就跑。 实际上,《大明王朝》里想生娃要另花钱,当初老王穷,所以李自成注定绝后。 这事将来也是个隐患。 李自成蜗居深山时,关外大凌河之战正如火如荼。 大凌河位于锦州东三十余里,地处辽西走廊咽喉地带,是屏蔽锦州的重要防线。 明军若要固辽,就必修此城;而后金要想攻明以及跟蒙古人交易,也就必拆此城。 从袁崇焕之前起,双方对大小凌河二城争夺就非常激烈,已是两建两拆。 从大凌河城再次修筑开始,朝廷里是守是弃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磕磕绊绊反反复复中,城墙上的雉堞尚未完工,后金大军气势汹汹而来。 关外前线指挥有两层体系:督师经略和辽东巡抚。权责既不清,推诿扯皮就难免了。 袁崇焕时,为了避免狗屁倒灶之事,崇祯皇帝撤销了巡抚,以统一事权。他对老袁真的挺不错。 还有件事也能看出来。 前辽东巡抚因为发不出军饷,被哗变士兵羞辱的自尽了。然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袁崇焕及时到任,“请速发关内外积欠七十四万金及太仆寺马价并扶赏四万金,以无误封疆……” 崇祯皇帝眼都不眨就掏钱了,兵变也就消弭了。 还有,天启皇帝对袁崇焕也不错,“朝议以崇焕、(王)之臣不相能,召之臣还,罢经略不设。” 这待遇没的说。 袁死后,崇祯皇帝唯恐重新出山的孙承宗权利过大,又开始设置辽东巡抚牵制。 然后辽东巡抚丘禾嘉就和孙承宗有了冲突,互相不甚配合。孙承宗就想赶走他。 崇祯皇帝先用孙穀代替;紧接着又让谢琏上;然后一思考决定还是启用丘禾嘉;最后一拍屁股又以刘宇烈为兵部左侍郎兼右金都御史,巡抚辽东、山海关等处地方。 一个辽东巡抚,战时旬月之间连续变更几道任命。好吗? 明军先是用添油战术救援大凌河,被后金逐一吃掉。 九月份终于凑齐一支两三万人的大军,再次增援。 后金佯退,山海关总兵宋伟和遵化总兵吴襄二人都以为有便宜可捡,抢先冲出。 皇太极直接从两翼切入明军阵营,吴三桂他爹见势不妙撒丫子开溜,只损失一百来人;宋伟被出卖惨了,五千车营火器全军覆没。 左右翼溃散,中路统兵的监军兵备道、太仆少卿张春直接被后金火炮骑脸。 后金在天启二年既已开始造炮,崇祯四年正月又仿制成红夷大炮。汉军旗人王天相用失蜡法,又对火炮不同位置进行相应退火处理。可以认为后金铸钢炮技术已经独步天下。 张春跟皇太极在火炮对射中落败,撤退时又遇伏,大明数万援兵眨眼间土崩瓦解。 张春被俘虏,不降,将会羁压沈阳凡十年。等到松锦之战前,皇太极以张春名义想跟大明议和。 崇祯大怒,抓张春两儿下狱弄死,老婆自杀。张春得信后彻底绝望,留下一句“俯仰能不愧,至大而至刚”,在狱中自杀。 后话不提。 辽东战事紧呐! 此时孔有德应该已经从海路出发去支援大凌河了。李自成早前给王徵、王怀鞠发的预警也不知管不管用。 管求不了那么多,先顾自己。 李自成不能闲坐着吃老本,人多了难养活啊。沁水秋粮等等再征收,这回要大干,先摸底。 月底,其他队伍继续修整,大统领只带刘芳亮一哨出发,进王屋山,然后入河南。 河南好啊,平原沃土,有烩面吃。②貌似明末还没有。 然而想多了。 曾有人谈到途经豫南汝宁府真阳县、息县见闻—— 自晨发,出郭门二十里,又行四十里。此日天色甚霁,搴帷而眺,则四十里中一望皆黄茅白草。 察所过之处,皆行地亩中,亩之疆界尚在,而禾把之迹无一存者,计耕作久废矣。 即问夫:此县东西南北,其田地荒芜尽如此乎? 夫答曰:如此者十有八九。息县较好,然如此者亦十有四五矣。 心怪其言,到驿舍见有备中火老人及吏役在焉,即呼问曰:向所见一路荒芜之田,无差粮乎? 数人同声对曰:前此皆膏腴之业,差粮如何得蠲? 即问:何不耕? 对曰:无牛。 问:何以无牛? 谓:多盗卖出境者,无牛因以无佃,此其一端也。又本县马户差徭苛急,每报一人,人不堪役,则先卖其牛弃其地,久之而其人亦逃矣。人去则田无主,故不耕。人去而粮犹在,则坐赔于本户,户不堪赔则坐之本里,或又坐之亲戚。此被坐之家,在富者犹捐橐以偿,至贫者则尽弃户而去。故今村落为墟,田亩尽废,皆由此耳。 因又问:此有田弃走之家,始何不卖以与人,而甘抛弃若此? 则又对曰:夫差徭政为有田地者苦耳,今赔者欲弃其产而不得。况受其业,而粮即派其家,能堪之耶?于是相率而逃,相率而荒,日甚一日,故遂至此极矣。 又问:独无以此情白之县者乎? 对曰:此县令多举贡,日暮途穷,贪得为念。又衙门弊多,度力不足以区处,遂日操鞭扑,设法扳坐,只求粮完,自免上司谴责耳,何暇顾人户之逃、田亩之荒也。甚至有告理者则反笞之,所以百姓虽愁怨,率无敢言者。 崇祯年间,河南各路大小王公庄田就不提了,还有曹、褚、苗、范四大家族,各霸良田十余万亩,号称“四凶”。 河南老乡日子也苦啊! 李自成心怀百姓,打算少搜刮点就行了。结果一入济源才发现,来晚了。 什么独头虎、满天星、一丈青的刚饱掠而去,已经过黄河前往洛阳、宜阳一带了。 上天龙、王老虎、独行狼等等跑的更远,去了南阳、邓州。 济源南面是孟县,黄河在这里水面放宽,流速减缓,大量泥沙开始淤积,常受水患,穷不拉几。不去。 不过既然来一趟,反正顺路,李自成派人往缑村寻找薛所蕴家眷拉拉关系。 老薛现任山西襄陵(襄汾)知县,后累官国子监司业。等李自成破北京,先降顺后仕清,官至礼部左侍郎。 济源东面是怀庆府城河内县(沁阳)。 “河内,南控虎牢之险,北倚太行之固。沁河东流,沇水西带。表里山河,雄跨晋卫,舟车都会,号称“陆海'。岂非控扼之要地欤?” “河内当太行之麓,襟洪河而带丹沁,夙饶川泽之利……民遂殷富。” 秦朝时当地就开始修水利,农业发达,如今上等田每亩可产粮三四石,是河南重要的产粮区。有“河北小江南”之称。③“河北”代指黄河之北。 明英宗时,山东、陕西的流民逃荒到河南的人数达20余万。朝廷在河南开出两地粮仓进行救助,其中之一就是怀庆府仓。可见粮多。 城里还住着郑王,财富大大的有,可惜李自成暂时不敢觊觎。 革命军继续往东走,紫陵村倒也有两家大土豪,只是寨墙高耸,而且牛大户早带着家产躲城里去了。 再走就是清化镇。 当前的镇不能算正式的行政单位,市面繁荣的地方往往都称镇。 作为太行八陉之一的重要出山口,“清化为三晋咽喉,乃财货积聚之乡。凡商之自南而北者,莫不居停于此。”“北达京师,南通伊洛。” 镇子门口的小丹河是隋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永济渠的一条重要分支,在此处坐船可直达天津。 镇里有五六百家商户,有钱。 李自成未免打草惊蛇,先率军进入九峰山潜藏。 然后就寻到了九峰寺。 …… 水文不看 说说老朱家的荒唐事。 朱檀是朱元璋的第十个儿子,出生仅两个月就被册封为鲁王。 他十四岁时娶了开国功臣汤和的闺女,两人成婚不久,双双前往封地兖州。 朱檀这下自由了,开始纸醉金迷的生活。然后又迷上了炼丹术,他在王府中聚集了大量道士,终日烧丹炼药,希望追求长生不老。 仙丹自然不好炼,需要一百个8岁的阉割男童。朱檀买不够100个,干脆派人在兖州当地抓捕8岁的男童,在鲁王府里阉割。 谁敢惹皇帝的儿子啊?没人敢管! 事情终于还是传到了朱元璋那里,老头子大怒,立即将朱檀夫妇抓到京城。然后,王妃被处死,鲁王被剃光了毛,打发回封地就完事了。朱檀回到王府继续炼丹,大概是中毒死了,未满二十岁。 鲁府从第一代鲁王开始就特别奇葩,那光荣传统必须保持。 成化年,第四代鲁王朱阳铸荒银放纵,经常带着王妃,及王妃哥哥等人招集外人一起办聚会,然后喝多了就开始乱搞。 鲁王他妹向朝廷告发,鲁王奋起反击,也状告郡主府里欺男霸女的事。 皇帝怒说:你们做的那些事禽兽不如,但凡有点廉耻心的都不会干。 结局是皇亲被革去禄米三分之一,外人处死或发偏远地区充军。王爷的禄米没过几年又恢复了。 再来个嘉靖年的,这一代鲁王自小袭爵,男女不禁,来啥玩啥,酒肉池林,“挟娼乐及群小,昼夜灌饮其中。或男女果体,群浴于池。” “左右有阴议及色忤者,必立毙之,或加以炮烙……咄啐杀人甚众,有抉眼截唇死者。” 其他荒唐事也不多提了。皇帝给鲁王的处罚是“革禄米三分之二,令图省改。” 不光是鲁王府本支,旁支也是很厉害的,比如钜野王府奉国将军健椹父子:“银虐禽兽行,椹尝夺人子为奴,不从则支解之,焚其尸。烜强妾其祖姑之女孙,寻为其妻杀之。” 再看晋藩。 成化年,永和王爷的母妃与太原卫卒及一个和尚乱搞,另有外人进王府与宮女私通乱搞。 最后事发,上令王母妃张氏及四名宫女自尽,永和王被骂了一顿了事。 再说下秦藩。 弘治年,秦王府会宁县君干了一件大事。这位丈夫早逝独守空闱的贵妇人不知怎的和个平民一往情深,两人居然私奔去了凤翔。 后来当然被抓回去了。然后“各王府凡郡主县君有孀居者,除年老有子外,但系年幼无出者,宜令聚处一府,拨老成内使并年长宫人守视,不许擅自出入。” 你关了寡居的,关不了老公还在的啊! 嘉靖年,隰州王府又出事了。该府广望县君和丈夫柳廷凤真可谓是一对活宝。柳廷凤在外面夜夜笙歌,然后“广望县君被不知籍贯游唱子弟王进贤王佩夤夜诱引去讫”,三人就私奔了。 结局是“将柳廷凤革去仪宾职事,广望县君革去封号,诰命、冠服俱行追夺。” 气抖冷,女人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凭什么不能有幸福! 大明就是有病,人家堂堂王妃公主郡主县君,睡个汉子都不行,我要这凤冠有屁用! 再看个晋藩。 弘治年,山西巡抚奏言:晋府的庆成王朱钟镒子女九十四人,儿孙一百六十三人。 朝廷怀疑朱钟镒抱养别人的孩子骗禄米。因为这种事发生过好多回了,甚至有些抱养回来的还不是宗室后裔,及至被封为郡王才查出。没查出来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于是朝廷派人去查看,结果这些孩子确实都是庆成王的妻妾所生。 朝廷给他的禄米每年要超过十万石。 另外,这位庆成王还有九十九个叔叔,堂兄弟姐妹和侄子就不晓得有多少了。 他的长子也生了70多个儿女。他孙子辈的人数已经达到了163人,曾孙辈更多达510人。没统计的还不知有多少。 这繁殖量,能养得起吗? 好醇酒美妇即为贤王,好读书习文武艺者即为反贼,捉去凤阳为罪囚。 再看河南的藩王。 伊王封在洛阳。 第七代伊王朱典楧干的事情包括:攘夺人~妻女四百余口(包括郡主家女人),夺民舍三千余处,诳胁富商钱财三万两。又闭洛阳城门,大选民女十二岁以上者七百余人,留其姝丽者九十人,不留者令家属用银子赎还,厌恶者甚至委投于虎圈之中。招募无赖之徒以王府名义设置“税厂”收过路费。 “将方城王府、桐城郡主第宅、洛阳县狱、儒学文昌祠及法藏寺佛殿尽行逼夺,仍辟占官街五道,抑买民房百余家;又遣军校下洛阳等县催征府第价银,括洛阳寄居民一千余人,逼令作工府中;擅立东厂缉事,钩索小民过失,……系永宁知县谢鲁栲掠,逼跪殿门……” 以及破坏文物这种小事就不说了,他还诈传圣旨。 某日一锦衣卫路过公干,被伊王搞进府来大吃大喝。然后王爷召集属官拿出一黄卷,自称是锦衣卫送来的密诏,还说“天子特亲我也”,以此忽悠大伙跟他胡作非为。 还有违制,王府“崇台连城,拟帝阙”。 上面这些还则罢了,最厉害的是,他还私藏军械。朱典楧在府中私造铠甲六百副、火铳三千杆、火炮佛郎机数百门。 此外,他还做了一件特别神奇的事——抢夺官军火炮。 “一日,(朱典楧)父子戎装,率其宗仪校从,控弦持戟,千骑前驱出城至河南卫教场演武竟日,剽其大将军等火器而还。” 河南布政使持礼部公文前去要求归还民女、拆毁违制建筑等不法行为,伊王答曰:“公文是什么东西,能用来糊窗户么?” 最后只能是嘉靖皇帝亲自下诏了,革除伊王朱典楧爵位,削除世封,禁锢凤阳。然后人家一口气活到七十多岁。 话说他祖上第一代伊王朱㰘是朱元璋第25子,他娘被殉葬了。就藩期间荒唐残暴,经常挟弹带剑到郊外游猎,遇到躲避不及的百姓便挥刀斩劈,以至于总是鲜血满身。小朱还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削人头发,脱得光溜,和一帮果体男女杂混取乐…… 永乐十二年,大祸害朱㰘因酒色蚀骨离开人世,终年才27岁。朱棣居然破天荒地辍朝十日以示哀悼。是正经的哀悼,不是庆幸。 真可谓是龙生龙凤生凤,历代伊王都欺男霸女。以及齐王鲁王代王等这几家祖祖辈辈都一个鸟样。 朱元璋孙子,周藩新安王朱有熺有个特殊癖好,“嗜生食人肝及脑胆。常以薄暮伺有过门者,辄诱入杀而食之。” 最后那孙子也只是以罪削爵,除国,废为庶人。 肃府金坛王朱真洵,手下小弟犯了死罪,他就“率其妾婢官校四十余人自州狱劫出之。”结果,皇帝只是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就完事了。 再说个盘踞武昌就国两百余年的楚藩。名震天下的伪楚王案与宫变案都出自这个宗室。 楚藩子弟们平日吃得太饱了,又寻不到正经事可做、为了不在养猪场中发霉,也就滋生了丰富多彩的业余活动。什么欺男霸女的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要搞就搞大的。 到明中后期,府外人冒充宗室继承藩国已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楚王朱显榕有个儿子朱英燿(不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因为睡了老爹的宫里人之事败露,相关协助他的人被杀,他慌了。 于是朱英燿找了群狐朋狗友,“趁上元灯节时弑父,先用毒鸩,不果,遂用铜瓜击毙。” 当时武冈王也在场,混乱之中也受了伤。 事情发生后,王府长史等人为了避免受到牵连,包庇朱英燿,并把武冈王等人监禁起来。同时,对地方衙门假称楚王死于中风。 幸好当时有楚王亲随逃出王宫,弑父一事才泄漏。 当地镇抚官员写了奏疏上奏,朱英燿来不及派人追回,于是赶紧张罗人给自己辩护。崇阳王受到胁迫不得已参与保奏,但通山王坚决不从,暗地里向朝廷汇报了世子弑父、胁迫别人辩护之事。 等朝廷调查清楚原委,这次当然不能大赦了,毕竟死的是楚王,不是普通老百姓。 最后,朱英燿被斩于市。 然后当地老百姓的反应,“时闻楚王贪酷已极,人无可奈何矣。天为楚民报仇,乃假手其子,身弑子灭,天定胜人之理也。” 这俩父子狗咬狗,死的好,死的妙,死的呱呱叫! 有关明代藩王府内发生的不法事迹,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皇朙宗室作为一个庞大的寄生群体,在我大明的日月光辉照耀下,滋生出什么杂种都不为过。 不荒唐的宗室当然也有,比如最出名的朱载堉。 ------------ 第29章 老朱,跟我造反吧 朱载堉,明太祖九世孙,明成祖朱棣长子明仁宗朱高炽郑藩第六代世子。 他幼年即从外舅祖何瑭学习天文、算术等学问。(何瑭还是“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的几种来源版本之一) 当初他爹老郑王上疏,规谏嘉靖皇帝不要迷信炼丹。惹的皇帝大怒。后来又有宗室诬告,结果老郑王遭削爵,降为庶人,禁锢凤阳。 时朱载堉刚十五岁,“痛父非罪见系,筑土室宫门外,席藁独处者十九年,厚烷还邸,始入宫。” 老郑王去世后,作为长子的朱载堉本该承袭王位,他却连续十五年七疏让国。此期间又住在宫门外土房子。皇帝没法,只好允准。 朱载堉此后隐居九峰山,直到七十六病逝,即葬在此处。①92年大修公路,朱墓及他爷郑僖王坟头被拉毛驴车运土的人拉去修公路了。 十二平均律就不说了,改乐器、绘舞谱等“载歌载舞”也不提。 老朱用超大算盘开方开到有效数字达二十五位,恐怕自古以来的数学家也只他有耐心。 他还研究出了数列等式,最早解答了已知等比数列的首项、末项和项数,解决了不同进位制的小数换算。 他还精确计算出京城经纬度与地磁偏角,计算回归年的长度和水银密度等等。 其中回归年长度值只比三百年后测量相差17秒。 朱载堉是乐律学家、音乐家、乐器制造家、舞学家、算学家、物理学家、天文历法家,还在美术、哲学、书法、文学方面也有建树。 要是再来个军事家就成全才了! 然而皇亲国戚荒银无度可以,沾兵事绝对死——低爵位者例外。 朱老汉墓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土馒头,李自成找了好半天才寻到。 “咋连墓碑都没有?” “……”守墓老汉瞟了大统领一眼,抽着旱烟不搭话。 “也别等王铎了,我的身份我的书法配的上老朱。我给他留个墓志铭。” “你是谁?” “我……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大统领,威震天。简单说,反贼!” 守墓人一惊,结结巴巴道:“端靖世子不愿立碑。” 李自成上前扒拉,“你懂个屁!起开!” 守墓人大怒,一摔烟杆,一梗脖子,“我不懂你懂?我是他儿我没你懂?” “……”李自成有些懵。 朱翊钛穿着粗布麻衣,不修边幅,哪能看出来是皇亲国戚。 “你好像是东垣王吧?” “那是我哥的儿子……” 朱载堉不愿袭爵,他两儿也效仿,皇帝就以世子世孙禄终其身。另封长子朱翊锡的儿子为东垣王——要再过几年老东垣王死了他才能袭爵。 朱老汉遗嘱不立神道碑,俩儿子前几年刻了碑,但未立,存在九峰寺里。 李自成看罢之后大赞:“这行草潇洒!小汉奸果然有两下!”②有说法王铎在书法上的地位能跟王羲之相比。 “小汉奸?” “王铎将来要投鞑……不过这次天降伟人,他应该没机会了。” “投鞑?”朱翊钛听不懂。 “算了,不说这些。老朱,跟我造反吧。推翻腐朽大明,再造盛世中华!” “……”朱翊钛心说,你脑子没问题吧? “赵孟頫是大宋皇族后裔,不是一样为元朝效力?那个,老朱,郑王府家产有没有一千万?” “要杀就杀,尽说废话!” “唉,你爹要是还活着,我倒有意让他当个宰相。” “……”朱翊钛无语。 “纸糊窗,竹做榻,挂一幅单条画,种几枝得意花,生前有一院,死后有一丘,足矣。” 李自成吟完后叹道:“现成的王爷都不要,天底下有几人能做到?若是我,怎么也要生他三五百个娃。” “……”朱翊钛暗嘁一声。 他又挺得意,我爹的境界岂是你这种反贼能相比? 老朱活得明白—— 《山坡羊·钱是好汉》—— 世间人睁眼观看,论英雄钱是好汉。 有了他诸般趁意,没了他寸步也难。 拐子有钱,走歪步合款; 哑巴有钱,打手势好看…… 《山坡羊·十不足》—— 逐日奔忙只为饥,才得有食又思衣。 置下绫罗身上穿,抬头又嫌房屋低。 盖下高楼并大厦,床前缺少美貌妻。 娇妻美妾都娶下,又虑门前无马骑。 将钱买下高头马,马前马后少跟随。 家人招下数十个,有钱没势被人欺。 一铨铨到知县位,又说官小职位卑。 一攀攀到阁老位,每日思量要登基。 一朝南面坐天下,又想神仙来下棋。 洞宾与他把棋下,又问哪是上天梯。 上天梯子未做下,阎王发牌鬼来催。 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黄莺儿.求人难》—— 自己跌倒自己爬,指望人扶都是假。 至亲人说的是隔山话,虚情儿哄咱,假意儿待咱,还将冷眼观。 时下休夸,十年富贵,再看在谁家? 跨海难,虽难犹易;求人难,难到至处。 亲骨肉深藏远躲,厚朋友绝交断义。 相见时项扭头低,问着他面变言迟。 俺这里未曾开口,他那里百般回避。 锦上花争先添补,雪里炭谁肯送去。 听知!自己跌倒自己起,指望人扶耽阁了自己。 《叹人敬富》—— 劝人没钱休投亲,若去投亲贱了身。 一般都是人情理,主人偏存两样心。 年纪不论大与小,衣衫整齐便为尊。 恐君不信席前看,酒来先敬有钱人! 《黄莺儿.戒得志》—— 君子失时不失相,小人得志肚儿胀。昨日无钱去做贼,今日有乃便呼娘。真臭物,实荒唐,君不见街前骡子学马走,到底还是驴儿样! 《警世言》—— 人活到三十五六,方知道天高地厚。 上忧着双亲年老,下忧着子女未就,背地里暗点头。 忧只忧一日三餐,米面煤柴盐醋油;忧只忧人情往来,百般诸事要应酬。 今日愁,明日忧;忙里头,忙外头。国事家事和人事,诸事般般皆忧愁。 今年愁,明年愁,青春年少耽误过,不觉白了少年头。 谁关心,谁可怜,谁人来除苦,谁人来排忧。 啥时能清静,何时不忧愁,除非是黄土掩面方才休。 细想人生淡如水,何必苦追求。 三餐有饭就可过,四季有衣就别愁;得清闲时且清闲,得欢乐时且悠悠。 人生十不足,何时才算够? 《自谦》—— 圣贤书,理奥深。非是俺逞学问,诌个曲儿闲解闷,也不是录书抄新闻。见歌儿,又悔心,几句粗俗语,俟高明,再评论。 《黄莺儿.最值钱》—— 富贵总由天,把心怀且放宽,皱眉不算男子汉。少东也喜欢,少西也喜欢,得失存亡不相干。免煎熬,人生在世,安乐最值钱。 《劈破五.人生无几》—— 叹人生有几,苦奔忙,为甚的?担惊受怕费心机,不过是图名图利。 人无百年寿,枉置下千年基。 三寸气断肉化泥,那时节不显高低。 金银拿不去,功名在哪里?倒不如早睡迟起。 笑嘻嘻,门儿外卧一只看家狗,槽头上拴一个拉磨驴。 一日不少三餐饭,四季也有两换衣。 盖几间茅草屋,种几亩沙薄地。趁时耕种应时犁,粮草赋税及早备。 逍遥自在,快乐便宜,不贫不富,不村不儒。 挨一年,添一岁。过一天,少一日。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驴。 子孙耕读,妻妾纺织。酒来烧高,鸡儿喂肥。 一片薄饼,半碟蒜汁。只落得又醉又暖又不饥,足遂俺平生之志。 《老不好》—— 叹人生,不喜老,老了没有半点好。 两眼常流泪,鼻涕擦不了;咳嗽又气喘,说话多颠倒。 惹人不待见,自己也不晓。 低说听不见,叫人说的高。他还未听见,别人先知道。 硬物咬不动,未吃使汤泖。囫囵并半破,咽下肚不好。 静坐低着头,行动弯着腰。未走一两步,不由就咳吆。 谁知年老人,尿脬分外小。每到冬天时,夜起六七遭。 方才暖热被,顷刻又要尿。辗转睡不着,反惹心内焦。 若还有把持,闲事割断早。略略轻脱些,或可延寿考。 眼昏花,牙齿倒,两耳不住蝉声噪。 血衰气短精神少,太阳过午归山跑。 下坡车,秋后草,今我不唯乐,知有来岁否? 而今炎凉世,有钱不论老。 老汉若有钱,时人敬的高。席前多推让,首座脱不了。个个来作揖,人人候安否。若是吃醉酒,争去报姥姥。 老汉没了钱,谁肯问饥饱?至亲多回避,契友也不瞧。只恐怕借贷,又恐怕缠搅。赶着去礼数,佯装说失照。万一吃醉酒,惹人扭脸笑。 儿孙多厌恶,不如死了好。 几句实情话,转向老人表。劝君休笑老年人,不久少者也要老。 《劝农夫》—— 劝农夫用力深耕,切不可靠天成。 任他沙田薄地石重重,粪多力勤,收打亦丰。 非欺蒙,自古道人勤地不慵。 每见世上懒惰农,把田务看得精松。 该耕犁不时应,延挨弗行,有迟没早将籽送。 还有耽搁不种,七断八续出几根。 一月四十不打动,忽然雨降草丛生,咬得苗害黄病。 日至收成,拨茂草寻着几茎,好穗头大如狗蝇,广打了一亩二升。 人皆打得千仓满,他独闲的万箱空。 人怪老农,室何悬罄,不知他匆乱时太从容。 愁只愁含哺鼓腹人受用,却叫你从旁眼睁睁。 《劝做买卖》—— 买卖发财是怎么?见人时一团和气,就是忘八也让座。 呀,迎面笑呵呵,张口叫哥哥,装烟捧茶要热。 若逢赐顾买货,急忙躬身拿过,贴实讲价莫旷多。 见利方可出脱,休要挨到牛角。 纵在童婆,也罔欺瞒暗张罗。 无嫌利儿薄,只要卖得多,卖得多来把财发。 切莫学盐当,看天不答,千金主也看不上他眼窝。 诡诈无实靠不着,一心只想欺瞒客。 歹货顶好货,见利渴,过十分,还嫌薄。 虽然利大赚的多,怎如主顾不来何? 终日寂寞,却省得迎人啰嗦。 愁只愁停货无利,将本钱日日消磨。 东家问你把本夺,伙计知你不合伙。 只落得忍饥挨饿,只落得忍饥挨饿。 …… ------------ 镰刀割断旧乾坤 ------------ 第30章 拳打南山猛虎 李自成逐一吟诵朱载堉作品,惊的朱翊钛云山雾罩。 “你……”老朱百思不得其解。他爹的很多著作流传并不广,有些甚至都没刊刻。 “老朱,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且看,我要这人间天翻地覆!” “……” 留下懵逼老朱,李自成带着三个警卫出山。 不远处就是清化镇,豫北商埠。 土围墙低矮,而且多处坍塌,天赐良机。 随着农民军四处转战,接下来几年,稍微富裕些的城镇乃至村庄,为免兵灾,纷纷重建、修筑坚墙,置办火炮、火铳。 以后攻城会越来越难。 李自成大摇大摆进入镇子。 之前“流贼”并没打过来,镇里一派繁荣。 最多的是山西铁货行,铁锅、农具、缝衣针,以及生熟铁等,还有醋行、潞绸、鞭炮、烟丝…… 本地特产有竹器、生姜、怀药等,畅销南北。 党守素买了几个饼柿,四人边吃边逛街。 李自成吃罢赞道:“这东西不错,可以大量采购。” 皇太极也喜欢吃柿子,高丽每年都要给后金上贡四万个。 上贡太难听,人家高丽人记录的是“金汗岁求红柿三万余个,上命给之。” 好嘛,是皇太极求的,然后他大方的给了。 那老汉吃的大概是冻柿子吧,在沈阳大瓦房皇宫里,盘腿坐在热炕头上吸溜一口,美滋滋。 后金为何屡次入关,皇太极还要冒巨大风险打到北京城下?可能是因为房山磨盘柿子顶顶好吃。 …… 李自成说要大量采购柿子,谢君友疑惑了,“咱也没带钱啊?” 革命军从历山出发,又不敢走大路,都是钻沟越岭。别说没带多少银子,连骡马、板车都没有,口粮都是人背肩抗。 白鸠鹤笑道:“老弟,放眼望去,这镇上不都是咱的钱袋子?” 李自成夸一句,“小白有前途!” 党守素苦着脸,“革命军不是有纪律?” 他贩私盐时在路上遇到官军,财货一股脑被“充公”了,所以格外痛恨抢掠。 李自成安慰道:“江湖不只是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咱可以‘借钱’嘛!” 四人在镇里逛个来回,熟悉了下地形。 走到一个摊子前,李自成随口问,“这瓜保熟吗?” 摊主回:“客人说笑了,老汉能卖你生瓜蛋子?” 李自成丢下一串铜钱,对白鸠鹤、党守素、谢君友一招手,“你们先吃瓜,我去去就来。” 他转身走进隔壁的大顺药房。 “伙计,有没有顺气安神金腔不倒大力丸?” 伙计傻愣片刻,然后上嘴皮一碰下嘴皮,“我……我……” “我”了两几声没“我”出啥花样。伙计一跺脚,急忙窜回后房。 稍顷,掌柜步履匆匆而来。 李自成又问,“有没有顺气安神金抢不倒大力丸?” 掌柜瞅了瞅左右门外,急忙回道:“有是有,价钱贵,一丸要五两银。” “十两银子卖不卖?” “为什么价钱这样贵?” “不贵,不贵,只要当真今枪不倒,情愿多掏些银子。” 掌柜当即比个手势,“举杯邀明月!” 李自成回了个手势,“共饮板蓝根!” 掌柜抱拳,“老爷里面请。” 这是沈小西儿开的一家药铺,除了帮忙采购药材外,还兼职打探消息。 李自成跟掌柜密谈几句,转身离开。 随后他又走进一家铁器行打探了消息。那是端氏镇土豪贾富贵开设的铺面。 摸完清化镇底细正好晌午,几人找馆子饱餐。 杂拌好吃;还有刚出锅的猪头肉,用芝麻烧饼夹起,咬一口,满嘴流油。 吃饱喝足,李自成几人正要往客栈走,半路窜出个后生。 “辛苦辛苦。”后生拱手打招呼。 见面道辛苦,必是江湖人。 党守素挡在大统领身前,抱拳回礼,“辛苦辛苦。” 后生问:“您家里哥几个呀?” 党守素回:“看山守业,吃家里饭的。” 后生提醒:“合字儿,掉瓢儿招路把合。这密里有支杆的,四面亦都是象家之地。” 他又瞅一眼李自成,“掌盘子梁上找金福柳,扯呼了吧。” 党守素谢过,后生背着手离开。 李自成想不通,我戴了帽子遮了短毛,又一身正气,怎么就被看出来是江湖人? 可来都来了,生意没开张哪能扯呼。 李自成几人在客栈睡至天黑。然后出门,先跑去大王庙蹲到半夜。 “大统领,咱请财主喝茶能借到钱么?” “‘请’老子没用,可能一个铜板都‘借’不到;要‘请’儿子,老子才会利索掏钱。” “有道理有道理。” 月明星稀,四个黑影来到土豪大宅。搭人梯上墙。 宅里无狗,护院却警惕。 几个“贼人”当即就被发现了。 “塌笼上的朋友,不必风吹草动。有支杆挂子在窑,只可远求,不可近取。” 李自成暗道郁闷。 护院见贼人不动,又大喊道:“请朋友到塌笼内啃个牙淋碰碰盘。” 党守素问:“你支的什么杆?你靠的什么山?” 护院高声回答:“我支的是祖师爷的杆,我靠的是朋友义气重如金山。到了啃吃密我们搬山,不讲义气不上梁山。” 两人对切口的工夫,院子里灯笼火把晃动,又跑来七八个护院。 大户家里原本没防备这么严,然而镇里来了好汉的消息可瞒不住江湖人,所以就这样了。 为首一人大声道:“朋友,祖师爷留的一碗饭,你天下都吃遍。把这个站脚之地让给师弟吧。” 李自成仔细一瞅,趁着光线看清楚了对方面目。居然是熟人!? 邢喜怀见贼人还不走,硬气道:“朋友,既有支杆的在此靠山,你就该重义,远方去求。你要不扯,鼓了盘,寸步难行。倒垃有青龙,切捻有猛虎,阳捻有高山,密捻有大水。你若飞汽子飞青子飞片子,我的青子青着,花条子滑上,亦是吊梭。” 李自成无奈,一招手,“扯呼!” 四“贼”下墙。 邢喜怀再大声道:“朋友顺风而去,咱们浑天不见青天见。牙淋窑啃吃窑,再碰盘。” 李自成无功而返,灰头土脸的继续回庙里蹲着。大统领为了避免形象倒塌,不得不耐心的给喽啰们解释一通缘由。 天亮后,四人来到大宅附近的茶馆,桌上左边空置一茶杯。 邢喜怀很快就寻来了。 “大……大兄弟,是你?” 他实在没想到。七月份还有几千兵的反贼大统领,现在怎么跑来翻墙当小贼了?被官军剿了?混的好惨啊!活该! 李自成一笑,“坐下说。” 两人这就闲聊开了。 俗话说,穷文富武。 饭都吃不饱的人哪会练什么真功夫;富家子弟又受不了那个苦。 功夫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旦懒散,状态马上下滑。 武功太容易失效,练起来又累又苦,还要坚持不懈。如果没有收益,鬼才去练。 传武的训练量和训练方式跟职业竞技运动员一比,简直天上地下。 也别信什么民间老师傅。年龄一大身体素质必然下滑,所以说拳怕少壮。 要说比兵器,年纪大的或许技巧足一些,占优势还是有可能的。 徒手格斗没得比。李自成单手就能打的他们“接化发”一条龙。 王宗岳传太极与蒋发,老蒋家里也不富裕,教出几个徒弟也多是给人保镖护院。乱世之中混口饭吃。 民间武人大概有四条路:保镖护院、教拳传功、落草为寇、撂地卖艺。 李自成顺便打听了下温县大地主陈王廷,邢喜怀说对方练的是少林功夫,有师兄陈敬柏在他家当护院。 附近一带武人相当多,跟一座庙有些关系。 十几里地外的唐村有座千载寺,建于东汉,原名无极寺。因魏太武帝灭佛,遂更名为无极庙;东魏时更名为千载寺。 它的东邻是三圣祠,供奉伏羲、文王、孔子;再往东是太极宫,内有老君殿、太极殿、药王殿等。 寺南有个叫博鳌潭的小湖,人称伏羲观鱼潭,潭边有个周易祠,里边存放有许多经书。 还有天王殿、大佛殿、大雄宝殿、无极殿、三教堂、禅道学舍、练武堂和碑林等等。这些建筑群左右相连,统称为千载寺,共占地五百余亩,民间俗称“五顷寺”。这里是典型的三教共融之所,信徒友好相处,香火兴盛。 历代名人纷至沓来。什么刘彻、李世民、孙思邈、王重阳等等。 唐代千载寺住持号十力僧,出外游方又化号李道子,文武医易博艺皆修,创无极养生功。功夫经千年流传,又演化出各种武术。本地光是讲武堂就有四座。 同时,千载寺还是明代洪洞大移民的集散地。 比如李氏一族。 “始祖妣王氏,聚广济寺大槐树荫,徙河邑千载寺,应官府设司驻员,迎迁分办。众徙下山四方不一,同足潮入千载寺、三圣门、太极宫,硕四邻茅舍茶待……” “……家住山西洪洞县凤凰村,李清江配王氏。洪武四年迁住河内怀府唐村,弟李清河同来住李洼村……” “始祖李公讳清江与河邑常阳村(温县陈家沟)陈公讳卜,赫庄陈公讳厚,李洼李公讳清河、刘村蒋公讳培礼,徙途相舍衣食,义厚,入寺庙拜圣结义……” 五个结拜兄弟还在寺前植下“二柏架葡萄”留念,之后年年来此聚会。百年以降,陈、李两姓世代通婚,子孙在千载寺习文练武,人才辈出。 “故吾李姓日蕃,人丁颇富……举监生,文武进士举贡,不可指数……五世祖讳明道,居住怀府,开业羽箭行,誉招武雄;六世祖讳从谅,首中岁贡,辉县教谕,文武皆功;七世祖讳政修,甲科进士,智谋大略,廉治道政……” 八世李春茂,中贡后入千载寺、三圣门、太极宫拜师博公武道,习拳、渡剑,看星相,读兵法,弘扬三教合一,论无极养生功,创十三势(式)拳、剑、枪艺,游教传拳于晋、鲁、陕、浙、湖广,数省赫名焉。 插叙完毕。 前头邢喜怀担心应付不来“贼人”,连夜求救于武林同道。 于是李春茂带着徒子徒孙,以及聚在千载寺的三山五岳好汉二三十人,捉刀提枪前来撑场面。 如若邢喜怀跟“贼人”讲不好斤头,那就摔杯为号…… 可是,小邢万没没想到“贼人”竟是绛州见过的革命军大统领。 不打不相识。虽说两方没啥深交,但面子上也过得去。自然彼此都不会为难对方。 然后李春茂就进来跟大统领喝了一杯茶。 “听说兄弟挺能打?” “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李春茂瞟了眼邢喜怀,心说你这兄弟玩的是小母牛拿倒立啊。 “兄弟师从何人?” “自创神功。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苍龙!” “……”李春茂无语。 混江湖讲究三碗面:脸面、情面、场面。 习武之人,给人的印象总是免不了粗鲁。但实际上,习武非常讲究修德,尤其重口德。 古时可说不上是啥太平年月。武人本就活在凶险里,如果不注意口德,一定免不了乱战。那样在行走江湖中,莫名其妙的就有可能丢了性命。 打把势卖艺的,以及镖局等等都是同理,走在路上单纯靠武力解决问题的是绝少数,以四处拜码头为主。 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人只能生存在盛世中。 可是李春茂并不知道眼前牛逼后生非是江湖人。 不管他是什么人吧,都上门狂言了,那就没得说了,必须要比划两下。 李自成欣然应战。 来到僻静空地,李春茂大儿子李伦抢先出阵。 后生起手好似虎扑羊。 李自成手足身同进,蹦步上前,潜身抱腿,力挺上举,直接将对方扔在一边。 “承让!” “还有这种打法?”围观众懵了。 又有两位本地武人出阵,李自成一用拳,一用腿,干脆利落解决。 第四位上前挑战的是客将,山西蒲州人姬际可。 这后生在千载寺研修的是《武经玄机密录》。 姬际可起势熊出洞,心动身动,猛虎离窝。 李自成侧身闪开,起脚踢他腰部。 小姬前手拳猛砸脚面,同时欲要上步进身。 李自成收脚挪步。 “好!”李春茂喝彩。 双方若有一位反应慢半拍,当场就要倒下。 李自成随之一记右勾拳。 小姬双把交架悬日月,左点把郎肘击太山,右点把郎肘填海乾,使出的乃是“虎包头”。 单手护头,另一手放在下颌,开手反击。 李自成收拳偏头,又蹦蹦跳跳闪在一边。他没戴拳套,对方也没戴牙套,重拳一下搞不好要出问题。老李不敢太放开打,陪对方玩玩就行。 两人耍了十几招后,李自成一个过肩摔把小姬放翻。 众人交投鸡儿之际,李自成朝他们勾勾手。 “日出东方,唯我不败!” “放马过来!我要打十个!” “……”众人倒吸二三十口凉气。 李春茂面色沉重,一点头,场上开始尘土飞扬。 围观众—— 原李春茂四子,现已过继给兄弟;刚娶了陈家女子;和陈王廷为姑表兄弟——李岩,看得眼花缭乱。①李信,字岩。大佬们考证历史没这人。不讲究了。 短毛拳去人倒,脚到人躺。 李岩不由得擦了把冷汗,“厉害!” 那年十八,清化武林大会,李岩站着如喽啰。 ------------ 第31章 打打打打打劫 李自成放出狂言,邀斗众好汉,转眼间就打翻了十几人。 看着满地残兵败将,他豪气顿升。 “天大地大我最大!不服来战!”老李一叉腰,牛批坏了。 “短毛后生,敢比兵刃否?” 李春茂堂弟李自奇跳了出来,往地上一顿丈长红缨枪,前来邀战。 李自成抹了把汗,“不敢!” 李自奇抖了个枪花,“随便你选……啥?不敢?” 李自成拱手,“晚辈对兵刃一道学艺不精,不敢献丑。甘拜下风。” “……” 李自奇一撇嘴,心说你刚耍完了威风,现在倒是光棍的很。 他基于《武经玄机》创出一套枪法,颇为自傲。结果短毛怂了。唉!什么人啊这是! 李春茂眼看遇到高人了,虽一众惨败,他并没恼羞成怒,反而邀请短毛去千载寺坐而论道。顺便让他养一天精神,明日要正式切磋一场。 “恭敬不如从命。能结识诸位英雄好汉是赵某荣幸。”李自成爽快答应。 不过离开前先要交待件事。 李自成转头把邢喜怀拉在一边,说起要借钱。 “这……”邢喜怀愁得龇牙咧嘴。 李自成宽慰道:“老哥不用为难,我是真的借。有借有还,顶多半个月,按三分行息算。” 白鸠鹤补充,“咱革命军两三万人的大队伍,不缺这点钱。只是山路难走,一时不方便带出来。” “那……小弟去试一试……” 这可真是个难题,邢喜怀叹气离去。 他东家刘土豪是个买卖人,脑子好使,听完前因后果当即慷慨解囊。 这事你还不能委屈。做买卖的,低头、弯腰、下跪是基本功夫。 人家“礼数”到了,就算不给利息甚至将来不还钱,你也不好得罪。毕竟“山大王”一生气,后果很严重呀! 革命军到手三万两银子,党守素、谢君友张罗着,转眼就花出去大半。 李自成带着白鸠鹤买了几样礼物,前往千载寺。 寺院太大了,整整逛了一天。 太极宫门前有几方碑刻。除了王重阳的,还有邱处机所留—— “千载寺、三圣门、太极宫,释道儒融三教之胜,养生之圣地焉。” 邱处机呀! 假如邱处机没有路过牛家村…… 有说邱祖因为“一夕三漏”耽误道心,怒而挥刀“净身”。明清太监们就把长春真人的的生日正月十九日做为“燕九节”(阉),当天纷纷前往白云观祭拜。 全真派是释道儒三教合一,说不准“三漏”是佛教中的欲漏有漏无明漏;“净身”出于龙骑士尹志平,在道教里未必就是自宫意思。 为了个传言,又不好去白云观冒犯真人遗蜕。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 当晚,李自成和李春茂等人坐而论道,越谈越欢。 《武经玄机》出自千载寺武学堂之一隆兴堂,法明和尚编著。心意拳的内核已经基本形成了。 李自成顺势大谈一通,什么“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肩与胯合,肘与膝合,手与足合……” 他跟姬际可显摆说:“……此拳可称为《心意拳》。” 其实叫拳不咋合适,因为里面还有丰富的腿法,迷腿、截腿、令缝腿、绞龙腿、倒跟腿、提肘带腿等等。 李自奇耍的枪可以起名叫心意六合枪……抄袭无耻。反正短毛是干大事的人,要脸没啥用。 李春茂又请教了下“蹦蹦跳跳的是何功法?” 李自成讲解一番滑步、冲刺步、侧步、环绕步、撤步等等,实战时既能快速躲开对手攻击,又能快速接近对手。 李春茂听的连连称奇,意犹未尽之下还跟短毛过了几招。 练到最后,李自成干脆双脚不动,双手背后,“打中脑袋算我输。” 李春茂输了。 李自成忽然意识到装逼过头了,于是谦逊的说些好话,又邀请李春茂正式打一架。 第二天,在和尚道士秀才等上百人围观下,两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五个回合。 最后都打脱力了,平手。 李春茂喘着粗气说,如果允许插眼掏裆你不是对手。 这种说法不算胡搅蛮缠,有一些道理。 踢裆插眼不是简单的两种动作,而是一套体系。 打个比方,例如没有专门练过护裆意识的人,就跟不会护头就去打拳击的人一样,想想会是什么后果?对手怎么打怎么有。 有些传武高手,挺粗壮个老爷们,站姿半蹲内八荚紧大褪,像娘炮,就是为防吓三路。 时时刻刻都要注意护着裆,迈步、后撤、出腿,只要脚一动弹就得护好裆。没专门练过的人,被高手一踢就中。 …… 李春茂和短毛这一战实在精彩绝伦,全场围观众大呼小叫。 完后一群人向短毛讨教武学精要。 李自成随便应付了他们几句。转头又跟李春茂提议,在千载寺设武林大会,三年一届。遍邀天下南七北六十三省好汉相聚,切磋武艺。 “盛事一开,小弟愿襄助银子五千两。除了好汉们吃住、会务花费外,冠军可得奖金白银一千两……” 此议甚好,众人讨论了个热火朝天。 晌午前,谢君友寻来,报说清化镇已经完事了。 李自成还有正经买卖要干,当下只得辞别众好汉。 李春茂、姬际可等人依依不舍。他们只晓得短毛是绿林人物,若是哪天弄清是反贼,不知会做何感想。 留下通信方式,李自成临走前又说了一句话—— “习武之人要经历三个阶段——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其实功夫没什么用,再强健的体魄都不如清醒的认知。民富国强才是最终依靠。” “……”李春茂、姬际可陷入沉思。 …… 清化镇都来了,隔壁的宋郭镇(宁郭镇)也要去溜一圈。反正都是“打劫”,捎带手就全办了。 宋郭也是大商埠,曾为县治,后废,改武陟去了。晋朝美男潘安当过县令。 景泰年重修过土城墙,这也快两百年了,多有倾塌。 李自成闲逛一圈,正遇到怀庆府通判窦光仪在镇里审案。 牛大户有女,年方二八,长得如花似玉。贼人半夜潜入宅院,欲行不轨,被蹲守的窦光仪当即拿住。 没想到那几个贼是把总领头,带的卫所兵。 老窦秉公断案,为官不错,李自成也就不打算“祸害”宋郭。 其实那是扯淡借口。主要原因是,他得知前两个月黄河在原武(原阳)湖村铺、封邱荆隆口等处决堤,不少难民跑来武陟躲灾。 要是不管不顾瞎打一气,容易起乱子。所以,暂且饶他们一次。 李自成本想在镇里买几车油茶,结果街上一逛,居然没有。又要等他发明了。老李只带了几车瓜果返回清化镇。 此时谢君友留守,党守素已经先行压着八十车货物北上进山,去了长坪镇(常平村)等候。 刘土豪又帮着张罗来五十辆驴骡车,也不知道“山大王”还要买啥。 买是不可能买的,抢吧! ------------ 第32章 快马加鞭未下鞍 第二天凌晨时分,刘芳亮带着大队出山,包围清化镇。 驻扎分防的几十个卫所兵在睡梦中当了俘虏。 清化镇里顿时鸡飞狗跳。 各家商户在心惊胆战中开始“纳税”,共缴银万余。 税课局大使兼理巡检职卫有公私银一千三百多两、马四匹,干走! 沁河通判有公私银一百二十两、马骡驴五匹,干走! 鸡院有两位被强掳来的女子,干走! 老鸨胆敢放狗咬人,把狗干走!养的十几只正经鸡统统干走!金银首饰大元宝,干走! 恶霸有个估衣铺,虽然旧衣服有点脏,不过棉布可以拿回去纳鞋底;丝绸做防弹衣,干走! 当铺、盐店、绸缎庄…… “空车位够不够?” “足够!” 酒楼里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干走! 恶霸还有大宅子,冲进去翻箱倒柜,通通干走! 丝绸內裤?脱下来,干走! ……干走! ……干走! ……干走! 官设预备仓里有六百多石粮食,三千多束草,干走! 每个县都有各种仓库,际留仓、常平仓、丰储仓、便民仓、义仓等等。 际留仓在城里,存粮以支付官吏禄米和官府日用。 其他仓功用不一,多在城外。比如便民仓就是为方便百姓就近输赋纳粮;预备仓是备灾赈济之用。 清化镇有仓三十二间,最多时能存粮上万石,可惜革命军来的不是时候。 晌午前,两个外派小队陆续返回。附近武安驿站、覃怀驿站的一百三十六头马骡全被干走。 革命军饱掠而去,北上进山。 掌柜们站在铺子门口晃着三角小红旗“恭送”山大王。 这旗子可值钱,少的花了几十两,多的花了上千两。要妥善收藏好。 用短毛老爷的话说,“斧头劈开新世界,镰刀割断旧乾坤!” 拿了斧头镰刀旗就是良民,将来若有其他匪寇来骚扰清化镇,革命军必然会出头。 掌柜们擦把眼泪,姑且信之吧。 刘土豪也如释重负,幸亏借钱了,不然后果难料。 他一高兴,给护院头子邢喜怀加了二两“谢礼”。又千叮万嘱别泄露风声。 看家护院的在身份上并不低微。不是说我给你看家护院,你就能低看我一等。 双方名义上也不是雇佣关系。更不能把护院的武人看作奴仆,要以朋友相待。如此一来,每月给的薪酬就得叫“谢礼”。 如果大户轻视了护院,以武人脾性很可能转身就走,不给大户惹麻烦就是对得起他了。 …… 长坪镇虽然在山里,但是难得有大片平地,再往前走,路况急转直下。 晋冀豫三省往来上党有八条咽喉通道。 从南往北依次为轵关陉、太行陉、白陉、滏口陉、井陉、飞狐陉、蒲阴陉和军都陉。 太行陉位于崇山峻岭间,孔道如丝,天井关以下四十里山路蜿蜒盘绕。 历史上曾经有11位帝王在此停留驻足,上百位文人墨客咏诵此陉。 《战国策》:得天下要决,羊肠之险,塞太行之口。 曹操:北上太行山,艰哉何巍巍。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 唐玄宗李隆基:火龙明鸟道,去骑绕羊肠。 李白:五月相呼度太行,摧轮不道羊肠苦。 白居易:尝闻此中险,今我方独往。马蹄冻且滑,羊肠不可上。 宋太祖赵匡胤北伐李筠叛乱,面对险仄山路,亲自下马负石铺路,最终抵达泽州城。 元太宗窝阔台…… 从春秋战国到唐宋元明,这里上千年来干戈迭起,硝烟不散,为兵家必争之地。 大明正统年间,宁山卫指挥使带人凿石开山,平为道路,“车骑差得通”。 出常平村北上不远就是四十里羊肠道。 大统领亲书“古羊肠坂”四个大字,令人凿摩崖石刻留念。 再往前几里就是第一座关隘,控怀泽之冲的碗子城。唐代郭子仪首建,为山西河南两省交界。 李自成当即抄诗一首:“城如碗大踞高山,梁晋称兵角此关。今日承平残雉堞,雄关虽险变投间。” 碗大的城,依山崖而建,只有二十几人驻守。任把总早被先遣队冒充过路客商拿下,候在路边坐等赏钱。 也不用担心山头上的烽火报信。承平日久,各路墩台废弃的比陕北那边彻底多了。 嘉靖年修的盘石长城上空无一人。 再往前,山路难行—— 盘盘羊肠坂,路如羊肠曲。 盘曲不足论,峻陡苦踯躅(踟躇)。 上无树可援,下有石乱蹙。 一步一嗟呼,何以措手足。 途人互相顾,屡见车折轴。 少时徒耳闻,今日亲在目。 不经太行险,那知安居福。 就这路,在上党通往河南的几条路中已经是条件最好的了。 革命军再走二十多里后已近傍晚,遂在拦车镇扎营。 “驿楼高架与云齐,晓日登临思不迷。卷幕全无三伏暑,凭栏转觉众山低。闲花故向吟边落,野鸟偏于静处鸣。十六年来成一梦,后人谁为继新题。” 可怜的于谦,你没抽烟喝酒烫头,奈何干的事太大,夺门之变后被砍了。 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墙上留诗一首。李大统领当即抄诗附和。 第二天启程,星轺驿站的三十几匹马骡被干走;十来个驿卒自愿被干走。 驿臣攥着二十两银子哭的稀里哗啦。 前方就是天井关,后面的路好走些。 “太行山上云深处,谁向云中筑女墙。” 据说孔子想通过天井关,然后半路被俩小孩儿拦回去了。①王世贞:道有古祠,刻石崖表,曰“孔子回车处”。按,赵杀鸣犊子,孔子临河而返。此去河远,盖附会语也。 东汉时,他的19世孙在此建孔庙,纪念祖宗“回车”经历。 唐朝时,他的38世孙在泽州当官,主动求贬后到孔庙边筑居。那老汉死后白居易还哭了一回。“我是知戡者,闻之涕泫然。” 不愧是千年世家。 孔家人甚至牛气哄哄的放话:“天下只三家人家,我家与江西张、凤阳朱而已。江西张,道士气;凤阳朱,暴发人家,小家气。” 如此嚣张! …… 李自成在天井关又抄十六字令三首刻石留念—— 其一:山,快马加鞭未下鞍。惊回首,离天三尺三。 其二:山,倒海翻江卷巨澜。奔腾急,万马战犹酣。 其三:山,刺破青天锷未残。天欲堕,赖以拄其间。 “字要给我刻好喽!不定哪天我就回来了。” “一定一定。大将军只管放心。” 天井关头子拿了一百两银子,守军每人得了五两银子犒赏,欢送革命军离去。 “兄弟们一定常来啊!”守军们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再往前出山就是泽州(晋城),有宁山卫衙门在彼处。 宁山卫归属直隶界的后军都督府,其官廨却设于山西泽州,但是麾下大多数卫所兵和屯田又在河南、河北境,分布于浚县、新乡、辉县、获嘉、滑县五地。①明代滑县、浚县隶属河北大名府。 至于为啥这样安排,焦竑说“亦犬牙相制之意。” 所以,前面的宁山卫没啥兵,不过未免吓着他们,革命军在路口转向西北行。 过天水岭、东岭口至上黎川,经冶底、望头、岸村,天黑前革命军进入阳城境。 可叹王嘉胤一代枭雄,居然在此命丧割头小鬼。 老王且安息吧!凶手跑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回老家。过些年去弄死他。 大队车马休息片刻,然后刘芳亮带着他们连夜赶路。还是要避人耳目,低调一点好。 李自成则好睡一晚,第二天顺路去拜访各村名人。 沿沁河往上,先到了润城镇。 这里自古有“铁冶镇”之称。 阳城县一带年铁产量将近八百万斤,润城又为其中翘楚。 这一带坩埚炼铁技术传承悠久,再加上有高质量的兰花炭,因此造出的铁器名扬天下。 其实炼出来的钢也很不少,只是未多加分辨,有时候就和铁混用了。 坩埚和煮药罐子差不多大小,略高点。一锅出铁六七斤左右。一炉又有好多锅。 小镇里烟火缭绕,街道上摩肩擦踵。 这地方仅是铁犁、烧开水的铁壶年产量就各有二十万,还有铁钟、铁狮子、铁佛等重量在数千上万斤的大件出产。 润城不光是附近煤、铁、磺、丝、瓷、药的集散地,还是陕甘晋豫冀等地商品的集散和运转中心。 每日车辚辚马萧萧,两三千牲口大车往来不绝。街巷叫卖饭食火烧者直至半夜三更,繁荣的很。 端氏镇的贾富贵得了授意,已在这里改建了自家铁器作坊。 李自成到来,这胖子正在监工。 ------------ 第33章 神棍李自成水文 “哎呦!东家!可想死我了……” 贾富贵欣喜若狂。 他一直担心革命军会被剿灭,或者短毛一去不复返。虽说他已经得到了好处不会亏,但是天知道短毛还有什么新花样。 李自成笑问:“东西造的怎样了?” “有大统领的新器械还有妙法,炼出来的都是精钢,没的说!”贾富贵笑成一张菊花脸。 一般工匠炼钢纯靠人品,时灵时不灵。其实简单说就是脱碳脱氧脱磷脱硫,去气去杂,调成分调温度。再简单就是根据原料,用酸性或碱性炉,然后加生石灰去杂,吹气去碳等。 当然,目前条件有限,李自成的炼铁炼钢法比较简陋,那也吊打全世界。 土高炉矮胖形,多风口多渣口,用无烟煤。若含硫高可土法洗煤,浸泡石灰水。 要求再高的零部件就上坩埚,用焦炭或木炭炼钢。 贾富贵得了本红宝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如今这胖子在冶炼上绝对打遍天下无敌手。 李自成鉴于当前条件有限,把各种细节步骤都规定死了,熟练工匠稍微提点一下就能上手。这附近最不缺的就是老工匠。 贾胖子把大统领迎进里屋,拉开柜子,步枪零件、手雷壳子、防弹插板等等新玩意儿出现在眼前。 李自成一样样拿起仔细检查,不停夸赞。 贾富贵喜道:“大统领,若是过得去,咱就开干?” 李自成点头,“干!年底能不能各造一千套?” 贾富贵脸一垮,“钢片子还好说,其他小件和无缝管子三成都难。您老的要求着实高,这玩意儿尺寸但凡有少许偏差就废了。还有轴承也不好弄,慢工才能出细活。” “行吧!我看外面水床还没弄好?” “已经修整完了堤坝。只是现在水量少,又快入冬了,预备明年再上水床。” “行,看着你安排吧。钱我再想想法子……对了,先借三万九百两。” “……”咋还有零有整。 “有难处?” “没有没有,明早我就送过来。” “直接拉去河南清化镇,给刘茂第。” “刘二毛我熟啊!大统领跟他有买卖?他能干的我也能干!” “别扯淡!贪多嚼不烂。你先把这一摊弄好,将来有的是富贵给你。” 贾富贵作揖,“多谢大统领提携。” 两人聊一会,李自成又去作坊视察一番,提点下工匠技艺。 他还亲自动手造出一个碗。 打磨出来锃明瓦亮,光可照人。 “这东西三五年都不会生绣,给你留着玩吧。” 贾富贵捧着不锈钢碗啧啧称奇。 “大统领,不是小的夸口,一年销三十万个没问题。” “没戏!这东西不好弄。配方工艺留给你无妨,但是我没空言传身教。有本事自己琢磨去吧。” 贾富贵千恩万谢。 聊完工场里的事,贾富贵带着大统领前往张家拜访。 老张他爹读书未成,就去“远游商贩”;他自己读书也未成,只好继承偌大家业。 “治田间,课炉冶。薄食忍嗜,习为俭勤,僮仆最下者共苦乐。又行贾中州,用是居积阜成。” 彼此寒暄一顿,李自成神棍附体,“你家这娃机灵,好好念书。过两年就是秀才,十九岁中举,二十岁进士。有缘的话咱在河南原武县能见上一面。” 好彩头谁都爱听,老张当即端一盘银子奉上。 李自成坚辞不受。 他心说,你儿后来官至陕西巡抚,清朝的。墙头草,日后招揽起来应该能省点事。 出了张家门,李自成又提点贾富贵,“我待不了多久。周边府县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要多拉关系。日后有大用。” 贾富贵自己就是大商人,附近做买卖的都熟,就是官宦之家的门不好登。 商人有钱,可是没地位。 第二家拜访老杨。 杨扑原是京师大兴知县,前些日子由家信得知流寇猖獗,遂返乡。 润城北边三面环水,老杨已踏勘好地形,眼下正在筹措资金,欲造坚堡抵御流贼。 李自成扯谎慕名而来,愿捐银一千两。 杨扑大喜,二人相谈甚欢。 李自成向他提议,本地炼铁废弃的坩埚甚多,用这东西砌墙,堪称铜墙铁壁。 三百年后小鬼子围攻,用炮都打不下。 拜别老杨出了门,李自成提醒贾富贵,“别忘了捐银一千两。” “好好好!”贾胖子答应的干脆。 当晚在润城休息。 第二天李自成前往几里外的山沟。 郭峪也是富甲一方的大镇,居民近万。 郭峪三庄上下伏,秀才举人两千五。厉害! 王重新三十出头,他十四岁时就继承家业,来往于长芦、天津行商。现在名下有雇工上千人。 大土豪乐善好施,力崇俭朴,丝绸不穿,轿子也不肯坐。 按大明规定,商人坐轿违制,但早没人当一回事了。 明初定,文武百官都不得坐轿,“虽上公,出必乘马”。何论商人。 一来骑马彰显武德;二来宋儒反对坐轿,认为以人代畜,于理不宜。也算个理由吧。 可是,坐轿到底舒适,遮风挡雨且又威风气派,逐渐就泛滥了。 于是景泰四年朝廷重定规矩,三品及以上官员可以坐轿。 这就导致一些有趣现象。 比如,光禄寺卿是从三品,而都察院佥都御史是正四品。后者官品虽略低,但实权远大于那些清水衙门。因此光禄寺卿奉旨改任佥都御史,都不会有降职的懊丧,而是感到幸运。 不过麻烦也随之而来。能否坐轿的界线恰好划在三品与四品之间。转任佥都御史的官员赴朝谢恩时可以坐轿,接受任命后却只能告别轿子改为骑马。 所以《万历野获编》中有“抬轿谢恩,骑马到任”。那些转任官员在兴奋能捞钱之余,难免会有些不能坐轿的缺憾。 规定当然用来打破的,凭啥我六品官不能坐轿,老子就坐。 于是在弘治年再次重申规矩:文武官例应坐轿者,以四人舁之。其五城管事、内外镇守、守备及公、侯、伯、都督等,不问老少,皆不得坐轿,违例坐轿及擅用八人者,奏闻。” 重申禁令能收到些效果,但日子一长,又渐渐松弛。 到了十五年后的正德四年,朝廷感到有必要再次重申禁令,于是上述过程又重复一次。 又过了二十七年,即嘉靖十五年,朝廷又一次申明:“四品下不许坐轿,亦毋得用肩舆。” 王世贞《觚不觚录》记,嘉靖中若有中级官员乘坐二人肩舆,会被认为是大可骇异之事。可是到万历元年,官员们即使各乘四人大轿结伙外出游玩,路人却感到很正常。 何良俊《四友斋丛说》记,嘉靖间他在南京看到五城兵马司的官员违规坐轿,但又心虚,“道上遇各衙门长官,则下轿避进人家”。甚至遇见举人、秀才也下轿躲避,生怕被检举揭发。 可是“不上三四年”,违规坐轿现象到处可见。那些官员不仅是“轿子之帷幔鲜整,仪从赫奕”,而且还大模大样,堂而皇之出行。 嘉靖年间监察御史王化巡按浙江,有个举人去拜见他,戴了顶时髦大帽。 王化不满:举人戴这种帽子是从哪一年开始的? 言下之意是批评他的服饰违反了朝廷规定。 没想到举人并不买账,还反唇相讥:是从老大人坐轿那一年开始的。 王化顿时被噎得无话可说。 他到浙江后拥有大事奏裁,小事主断的权力,可是监察御史毕竟只是七品官,按规定够不上坐轿级别。他哪有脸管别人违制。 明中后叶,像王化这样违规坐轿的并非个别现象。 皇帝的步舆才用16人抬,据说张局座的轿子要32个轿夫。 至于商人坐轿,穿绫罗绸缎等,一样泛滥了。 另外多说件有意思的事。 成化年间,陆容在《菽园杂记》中考证过官员坐轿骑马问题。他以北京与南京各衙门仪门外都有上马台为依据,认定明初“大臣无坐轿者”。 论据虽嫌不足,结论却合实情,然而须专门考证方能得知,说明啥? 可见到明中叶,臣民对开国之初的规定几乎毫无印象了。 刚刚百年而已,听起来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古典时代,社会发展几乎是停滞的,不好和后世一日千里的变化相比。例如一户人家迁往新村子落户,即便定居了三四代人百十年后,邻居在日常打招呼时依然称他们“外来的”。) 与需要考证骑马坐轿相类似的事还有一件。 嘉靖皇帝之后是他儿子隆庆皇帝朱载垕?人家叫朱载坖。 朱载垕是齐东王。 万历年朱国桢修《大政记》,把“坖”误写成“垕”,居然也没人发现错误,就流传下来了。这不搞笑吗?把万历爹的名字都能弄错,人家才死了几年? 被张居正罢官的王世贞,在《弇山堂别集》倒是写作“坖”,可后来书籍再翻刻时被改成“垕”。 万历年间人何乔远《名山藏》也写对了,然后也被人改了。 万历中《国朝献征录》陈以勤墓志铭有记,拥护裕王为皇储的陈以勤在为其辩护时曾经提到:(穆宗)乃生而命名,从元从土…… 然后在《明史·陈以勤传》中就被改成“(穆宗)生而命名,从后从土……” 万历间《明政统宗》、《掌中宇宙》都被朱国桢带偏了,都把前皇帝名字写错了。 为啥让朱国桢背锅? 因为他上小学时朱载坖都没登基呢,而且好歹也是当过首辅的人,够权威,自然以他为准。 这老汉当前还健在,要不是离的太远,李自成都想跑过去扇他一巴掌。让你瞎胡搞! 后面的张岱、万斯同、谈迁、查继佐等人就彻底被带偏了。 《明史》自然也跑偏了。 …… 贾胖子向王重新引见大统领,大家先闲扯几句。 王重新让烟,李自成说已经戒了四十年,把旁边两人听懵了。 客套过后开门见山。 “王财东,跟你交个底,最迟明年四月,流贼还要进入上党。而且远比前次更凶,郭峪势必不能幸免。不知王财东可有应对之策?” “哦?” “我来郭峪没去陈家,没去张家,先来拜访财东。为的是王兄做人地道,够敞亮。明人不说暗话,我麾下革命军有精兵两万……” “……” 王重新一愣,先瞟了眼贾富贵,拱手道:“沁水县的革命军?鄙人早有耳闻。贵军纪律严明,惩恶扬善,人人交口称赞。小弟薄有家财,愿孝敬一千两……” 李自成摆摆手,“我不是来敲诈你。只为提醒一句,陕西各家农民军年底会陆续再次进入山西。 那伙饥民泥沙俱下,良莠不齐。乃至杀人放火强撸民妇,什么龌龊事都干的出来。 我此行一为警示乡里,二也有自己的打算。 直白说,任何人只要给革命军照章纳税,我保他安然无恙。” 王重新深吸一口气,“不知大统领收税几何?” 李自成掏出张纸放在桌上,“有农税和工商税之分,这是暂定的详单。” 农税可交实物,也可折钱。累进税率。 五十亩地及以下,按常年亩产百分之二十征收;一百亩及以下,超额部分征百分之二十五;再往上三百五百一千的继续累进,顶格收百分之六十。 同时,凡不能维持简单再生产和最低生活需要的自耕农,一概免税。 工商税以营业额为准,按季征收,同样累进税率。 年营业额五十两以下免税,以上百分之六,累进后顶格百分之二十五。 同时,市场供应匮乏的民生类货物以及革命军另有规定的,执行免税和低税率政策。 “……” 王重新像是吃了苦胆,皱眉不已。这税收的也太狠了,历朝历代都找不出第二家。 他心里嘀咕,眼前这后生怪不得要剪发。果然是不秃不毒,不毒不秃,转秃转毒,转毒转秃。 虽然朱元璋规定了“三十税一”,但是万历4年金华府六七十万人口,一年只收商税7两银子……这三百税一都不止了。 倒是崇祯上台后加大了征税力度,普通商铺坐税照旧,过关税行业税多。“照广东南雄府太平桥北抽盘商税四万三千余两……浙中鱼税……泰山香税……每岁应解若干,以一半作本处公用,以一半解部充饷。” 很多天启时罢征的商税、关税,崇祯又开始征缴。 王重新愁道:“大统领,这税额是不是高了些……” “哪里高了?我都没收三提五统,还没收增值税消费税所得税城建税附加税车船税土地税房产税契税资源税环境税印花税专卖税遗产税三峡税过路税馒头税……这些以后再说。” “……” 王重新不清楚啥是三提五统,估计和苛捐杂税差不多,听后面一长串“万税”就知道了。短毛真狠!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也只好说道:“大统领,若能护得百姓周全,这税可以交。但是,官府那里还有一份……” “朝廷为收你几两银子,会出动一两千人?派兵是要花大钱的。如果只是几个胥吏衙役,来多少杀多少。只要革命军在一天,衙门的赋役摊派杂捐一概不用理会。” “革命军能待多久?” “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今年秋收已过,明年再交如何?” “农税可免,商税继续……等等,这才几月啊,秋税要征到年底,现在刚开始……算了,给你免了。” 王重新吧嗒几口烟锅,思考良久。 贾富贵开始敲边鼓:“王老弟,愚兄自从追随了大统领,每个月数银子数到手抽筋。这还是我胆子小。如果跑江南贩粮,一年就是二三十万的买卖。” “江南贩粮?”王重新疑惑了,这边也不缺粮啊。 “往后十年,黄河两岸天灾人祸,生灵涂炭……”李自成慢慢解释起来。 粮食是个大问题。 江南也会有水灾雪灾,但是和北方比起来程度轻多了。 比如万历末年江南遭了水灾,米价涨到一石一两三,老百姓就叫着活不成了。跟北方比起来简直毛毛雨。 万历末常熟知县耿橘曾记,当地田租每亩交租不过一石二斗……佃租呀,一石二呀,比李自成老家的亩产都高。①老耿为官清正干练,后得罪上司钱谦益,愤而辞官。耿橘精武艺,有名徒石敬岩。石又教过吴殳长枪。 再看崇祯年的松江—— “崇祯三年庚午,年荒谷贵,民多菜色,郡县施粥赈饥。予时尚幼,未知物价。然越二载,壬申夏,白米每斗价钱一百二十文,值银一钱,民间便苦其贵,则庚午之米价,概可知已。迨秋成,早米每石价钱止六百五六十文耳。”②天启时一两银子兑换六百文,崇祯初也差不多,后面才慢慢上涨。但是铜钱又有很多版别,不能简单换算。后面再水。 也就是说那边即使遇到年荒、青黄不接时米价高昂也就一两银子一石。老乡们居然还嫌贵。 崇祯五年秋后一两银子甚至能买两石大米,便宜的没法说了。 和陕北一比,简直没法比……那边现在高粱的价格是江南大米的十几倍。 江南人民真幸福。 其实更好的出路是从南洋,比如暹罗、吕宋等处买粮,加上运费也比江南粮食便宜。 只是敢跑那一线的人不好找。 王重新听完后心算了一下,说道:“南方海运没跑过,要是从湖广买粮,再转陆路千里奔波,就算一切顺利,那一石米最少最少都要三两银子往上。” 距离远交通不便是一个问题,半路还要被吃拿卡要等等原因,粮食拉过来当然就贵了。本地暂没遭灾,市面粮价才一两出头。 当然,不好在附近大规模买粮。毕竟李自成除了自用外,还要放粮赈济百姓。现在搜刮了粮食,将来饥荒就会更严重。 “商人逐利天经地义。无论粮价多高,我照单全收。只为救万民于水火,功德无量。” 李自成继续说道:“焕宇兄若有意,可预先谋划此事,不急于一时。若不愿,咱们再谈其他买卖。” 王重新犹豫片刻,小心问道:“大统领既然心怀百姓,为何……” “大明没救了,早死早超生。如果革命军不努力,十年后就是关外鞑子肆虐天下。时不我待!”李自成斩钉截铁道。 “这世道难活啊……”王重新长叹一声。 他在天津有买卖,人参鹿茸都收,对鞑子熟。 王重新说买粮的事他要考虑几天,李自成表示理解。以革命军的家底又拿不出预付款,谁敢轻易冒险和“流寇”做几十万银子的交易? 贾富贵脑子活,又问起刚才要再谈啥买卖。 李自成说道:“玻璃!现下此物都是从西洋过来,咱完全可以自己造。” 曾侯乙墓中出土了“蜻蜓眼”,这些精美的玻璃珠属于钠钙硅酸盐玻璃体系,与兴盛于战国时期的铅钡玻璃不同。搞不懂是不是自己造的,如果是的话,后人为啥不玩玻璃了? 王重新愣神的工夫,贾富贵已奉上一吨彩虹屁。 “大统领,小的家里有个玻璃杯,端的是晶莹剔透,买来花了八两银子;还有个镜子,小娃子巴掌大就要三十两。这买卖有的做。” 王重新疑惑道:“据说那镜子在泰西也只出于一城,其中奥秘外人不得而知。大统领也懂此物?” 李自成大大咧咧道:“小把戏!轻而易举。” 王重新不由得眼热了,这可是一桩大富贵。 贾胖子又说道:“我早想把家里的窗户纸换掉,只是一直买不到大块平整玻璃。说是这东西易碎,番人也不愿装船贩运。” 李自成笑道:“何止替换窗户纸,你要乐意,纯用玻璃搭个透明屋子都行。” “是啊?”贾富贵惊掉了眼珠子。 两位商人当即就围绕新生意讨论了个热火朝天。 玻璃原材料不用出上党就能找到,技术上也没啥难度。虽然大块玻璃可能气泡多点,带些绿色等等,反正品质肯定远超洋货就行了。 李自成让他们各出五名可靠学徒,跟着学一两个月应该能拿下。 贾富贵、王重新美坏了。 吃晌午饭时,三人闲聊中提到了附近的陈家。 陈家祖上“有志于用世,不售,退而为鼓铸,治生有计,家日以裕。” 科举不成就跑去经商了。发家之后,子孙读书得力,做到了陕西按察使。 王重新和他们是邻居,表面关系过得去,背地里却互有怨言。 因为陈家有人做官,抖落起来后看不起商人了。 陈三乐的女儿嫁给了一山之隔的王国光之孙。 老王头为官四十年,万历间任户吏二部尚书,曾辅佐张居正实行改革。 只从侧面也说明了陈家声望。 到了小一辈,陈昌言去年刚中举;陈昌期颇为博学,却屡试不中,。他未出生的儿将来会是个人物。 陈廷敬生于崇祯11年,原名陈敬,顺治赐“廷”字。康熙时官至工部、户部、吏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后来盖了皇城相府。 陈家真正辉煌就是在清朝,进士九出,翰林六鸣。乾隆亲书“德积一门九进士,恩荣三世六翰林”。牛批! 王重新叽里咕噜讲了一通,李自成假装听的认真。 他安慰道:“焕宇兄,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你且等着看,陈家要是不识时务,就这一二年间的事。” “大统领切莫会错意,陈家为人也还好,我……”王重新急忙要辩解。 李自成笑着打断,“好与不好要分两面,凡是与革命军作对,必将被打翻在地。” “……”王重新嗫嚅不能言。 吃饱喝足,他陪着大统领一起去拜访张家。 刚出门,李自成见一个跟班颇魁梧,夸了两句。 然后得知名叫吴开先。 李自成微微一笑,“就是你把毛文龙砍了?” “……”吴开先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几欲逃窜。 王重新也诧异了,他并不清楚这事。 贾富贵一挺肚子,自豪道:“咱家大统领能掐会算,前知五百年,后算五百年。仰知天文,俯察地理,中晓人和;懂阴阳,明八卦,晓奇门,知遁甲;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未出茅庐便知三分天下。” 李自成乐了,拍着胖子肩膀,“能耐了啊?” 贾富贵趁势躬腰谦虚,“近来请了师爷,正经的读了不少书。” 李自成问:“知道毛文龙么?” “毛毛虫?” “龙!” 贾富贵转头瞪着吴开先,惊讶道:“你把龙砍了?!抽筋扒皮?哪吒下凡?” 吴开先低头不语。 这后生是安徽人,家贫,但是读过书善骑射。早年流落至窦庄,被张道濬收留,举荐去从军。后来混到袁崇焕账下,颇得看重。 矫杀毛文龙就是吴开先动的刀,事后得授都司。袁死后,他怕秋后算账,遂逃亡。 没想到他又被王重新收为护院。 李自成拍着他肩膀,“之前说了,明年陕西流民再次入晋。原本焕宇兄会招募义勇一千五百名,交给你统带。然后到九月份,你会死于乱刀之下。” “……” 吴开先不知是被叫破身份,还是被“神棍”预言吓住了,此时浑身打颤。 李自成继续说道:“不过既然我来了,又跟焕宇兄一见如故,只要你不作死就不会死。” 王重新酝酿一下,拱手一拜:“多谢大统领。” 贾富贵笑,“怎么样?服不服?” 他转头又讨好道:“大统领,王老弟因为商贾身份,一直心有芥蒂。老想着捐个功名。您老帮忙看看,他家能不能出个人才?” 王重新好奇心起,竖耳倾听。 李自成装模作样掐着指诀,“你有个侄子,叫啥来着,王维时?马上秀才、举人一气呵成,崇祯十二年恩科进士。” 王重新浑身一震,再次作揖,“大统领金口玉言,总是小辈福分。” 李自成背着手,四十六度仰望蓝天,“要我说呢,其实考不考功名也就那样。跟着我干何止于一个进士出息?当然,这话你是不信的。走着瞧吧!” 贾富贵又拍了几句马匹,谄笑道:“大统领,小人鞍前马后效力多时,一直没得过神算。您老大发慈悲,帮小的瞧一瞧?” “你?这个……原本后代一两百年内秀才举人有三五个。高官么,三百年后能出个国会众议院议员、总统府资政。”② “国会……议员……总统……这是个啥官?” “三百年后的事情你纠结个啥?眼前有贵人提携,还怕子孙没官做?” ------------ 第34章 第一思想犯水文不看 糊弄完贾富贵,几人来到张府。 “先有南卢北窦,后有张陈二府。” 大族张氏,在明朝世代有高官,要超过陈氏。 王重新跟他家关系不错。 张鹏云是四品官,前兵科都给事,目前丁忧在家。① 跟他就不能直接说收税了,闲聊几句混个眼熟就好。其余的话让王重新代劳。 接下来李自成独自去陈家。 有王重新的名帖开路,李自成顺利登门。但是对方神情寡淡,只得略寒暄便告退。 李自成临走前少不了又神棍一下,“陈兄才高八斗,文运亨通,两年后必登甲戌科殿试金榜,赴任乐亭知县。”②投清,顺治年三品官。 陈昌言笑呵呵,也不当回事。 出了门,再回到张府,李自成不免牢骚了几句。 原本以为李贽来过,陈家应该算开明,结果大失所望。 张鹏云却说,李贽只是来游山玩水,何况去的是隔壁天官王府,并没来郭峪,跟陈家没交情。倒是和坪上村的刘氏关系匪浅。 李自成顺便问起张鹏云对李贽什么看法。 对方或许是跟大统领不熟,也或许真的看不上李贽,只打几句哈哈,不愿多谈。 李贽这人不得了。 原谅我这一生放纵不羁爱自由! 堪称明清第一思想犯。 大明万历皇帝对他怒不可遏:李贽敢倡乱道,惑世诬民,便令厂卫五城治罪。其书籍已刊未刊者,令所在官司尽搜烧毁,不许留存。如有党徒曲庇私藏,该科及各有司坊参奏来,并治罪。 否则“复安得节义忠孝之士为朝廷所用?” 清朝的《四库全书》在提要里特意写到:李贽伤风败俗,不把孔子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该杀,书该烧。 李贽到底干了啥? 他后来的思想应该和自家环境有关。 元朝时泉州是第一大外贸港,李家祖上“航吴泛越,为泉巨商”。 明初海禁,李家逐渐衰落。到李贽爷爷一代,成了仅能糊口的小商人。 若是代代穷苦反而让人心安理得,但是祖上阔过,那心里就难受了。 于是,他爷爷做了决定,要让子孙后代读书,做官! 李贽他爹便放下算盘拿起书本。虽然没能出仕,但也成为一名光荣的私塾先生。 李贽出生时,王阳明却即将走向人生终点。或许冥冥之中有种薪火相传的宿命。 李贽在十二岁时写了篇《老农老圃论》,炸裂十里八乡。 老农老圃是论语中的一个典故—— 樊迟请学稼。子曰:吾不如老农。 请学为圃。曰:吾不如老圃。 樊迟出。子曰:小人哉! 李贽对孔子的看法是:吾时已知樊迟之问。在荷蓧丈人间,然而上大人丘已不忍也。③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要知道孔子可是连皇帝都要顶礼膜拜的圣人,而李贽小学没毕业就敢出言不逊。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后来李贽读书越多,心里越痛苦。 怎么我对经书的理解总是“不能契朱夫子深心?”④明科举以朱熹《四书集注》为准。 可是不读书又没出路,忍吧。 二十六岁那年,他中举了,但也没咋高兴。“此直戏耳!” 又当了官,却因自己所思所想与众不同,处处不得志。 接着父亲去世,李贽离任回家丁忧。没想到海盗横行,祖居毁于战火。 众所周知,大明官员俸禄太低了,老实人活得很辛苦。 李贽守丧三年期满,一贫如洗。好不容易再入京刚得了个官,爷爷又去世了。 由于父亲已不在,李贽必须替父丁忧。 此时他实在囊中羞涩,根本无力再携妻女回乡。只好把朋友赠送的“份子钱”一分为二,一份留给妻子置田地,供其生活;一份自己带着回乡办理丧事。 三年守丧完毕,李贽风尘仆仆返回,却得知二女儿和三女儿都已在灾年中饿死。 再次入京,李贽得了个从九品的礼部司务,和离任时相比低了两级。 就这他也不思悔改,把同僚上司得罪个遍。 “……为县博士,即与县令、提学触;为太学博士,即与祭酒、司业触;为礼部曹务,即与高尚书、殷尚书、王侍郎、万侍郎尽触也;汪与董皆正人,不宜与余抵,然彼二人皆急功名,清白未能过人,而自贤则十倍矣,余安免触耶……为郡守,即与巡抚王触、与守道骆触。王本下流,不必道矣;骆最相知,其人最号有能有守、有文学、有实行、而终不免与之触,何也?渠过于刻历。” 幸好这期间他结交了王阳明的徒孙,融入了激进的泰州学派。 王阳明不必多说,能文能武。 老先生年轻时信奉朱老夫子的“格物致知”,有一次格了七日七夜竹子,指望格出圣人之理。 最后竹子没参悟透,反而受风寒病了好几天。 “格物致知”真扯淡呀,咱创个“心学”吧。 心学派反对理学派累赘的格物致知,提倡直接追求心理的自由自在。 脱胎于心学派的泰州学派更是狂的没边,什么孔子孟子三纲五常,那都是“假道学”。总而言之,打倒一切权威,藐视一切准则。 当然,他们也没狂到“醉卧北极遣帝扶,周公孔子驱为奴”,不然早被剿灭了。 李贽终于找到了知音。仕途未必如意,却因为钻研心学而别有一番乐趣,“五载春官,潜心道妙。”③(春官,非椿宫,是礼部别名) 他认定心学乃是“不死之学”。他说:我个性倔强,不肯屈服于人,但对于心学,也不得不信服了。 几年后李贽调往南京做官。南方风气开放,李贽如鱼得水。 他常常与各种学派的人论学,甚至和利玛窦从天体运行到几何数学,从四书五经到嘎灯创世无所不谈。 这之后李贽说: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除却穿衣吃饭,无伦物矣。 他终于彻底背叛了程朱理学。因为对方讲究的是存天理灭人欲,饿死是小失节事大。④“存天理灭人欲”具体来源、解释不展开水了,反正不能一棍打死。假如人家要求的对象不是国民而是统治者呢? 二十余年宦海沉浮,李贽累了,他无力改变什么,只好辞官。 他的余生只剩下两件事:读书著述、讲学授业。 李贽反对男尊女卑,提倡男女平等;认为圣人不曾高,众人不曾低;提出凡以孔子之是非为是非,故未尝有是非;天之立君,本以为民;虽孔子亦庸众人类也。 “以吕不韦、李园为智谋;以李斯为才力;以冯道为吏隐;以卓文君为善择偶配;以司马光论桑弘羊欺武帝为可笑;以秦始皇为千古一帝……”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也舍弃。李贽认为“夫妇,人之始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兄弟,有兄弟然后有上下。” 为了和《烈女传》一战,李贽在著述中列举了25位有才识的妇女,赞扬她们“是真男子”、“大见识人”。 他强烈反对节妇烈女,主张寡妇改嫁,尤为反对广为流传的“女人祸水”论……打拳第一。 李贽指责道学家们都是伪君子,“名为山人,而心同商贾,口谈道德,而志在穿窬(偷奸耍滑)。” “本为富贵,而外矫词以为不愿,实欲托此以为荣身之梯,又兼采道德仁义之事以自盖”。 “实多恶也,而专谈志仁无恶;实偏私所好也,而专谈泛爱博爱;实执定己见也,而专谈不可自是。” “开口谈学,便说尔为自己,我为他人;尔为自私,我欲利他”,实际上都是“读书而求高第,居官而求尊显……无一厘为人谋者”。 “阳为道学,阴为富贵,被服儒雅,行若狗彘。” 李贽又称赞南洋大海盗林道乾为“豪杰”,说与那群无才无能的士大夫相比,林道乾有二十分才、二十分胆。 李贽主张富国强兵,批评理学家们“高谈性命,清论玄微,把天下百姓痛痒置之不闻,反以说及理财为浊”的行为。 老李又指斥官吏“昔日虎伏草,今日虎坐衙。大则吞人畜,小不遗鱼虾。” “夫天生一人,自有一人之用,不待取给于孔子而后足也。若必取足于孔子,则千古以前无孔子,终不得为人乎?” 每一条言论都和当时的环境格格不入。 顾炎武后来说:“自古以来,小人之无忌惮而敢于叛圣人者,莫甚于李贽。” 有人夸就有人赞。比如状元焦竑就认为李贽:“未必是圣人,可肩一狂字,坐圣门第二席。” 这位焦竑曾在落选卷中看上了徐光启,拔置第一。 李贽还是“呵呵”老祖。 他在《评三国志演义》中写:曹家戏文方完,刘家戏子又上场矣,真可发一大笑也。虽然自开辟以来,哪一处不是戏场,哪一人不是戏子,哪一事不是戏文。并我今日批评《三国志》亦是戏文内一出也。呵呵!⑤韦庄、苏轼都有呵呵。 万历十六年,李贽突然削发为秃瓢。 借口是“恶头痒,倦于梳栉,遂去其发,独存鬓须。” 实情是“因家中闲杂人等时时望我归去,又时时不远千里来迫我,以俗事强我。故我剃发以示不归,俗事亦决然不肯与理也。 又此间无见识人多以异端目我,故我遂为异端以成彼竖子之名。兼此数者,陡然去发,非其心也。实则以年纪老大,不多时居人世故耳。” 果然特立独行! 同年,李贽在麻城认识了梅国桢、梅国森等人。也即是梅之焕叔和爹。 梅国桢有个闺女,定了亲但还没来得及成婚丈夫就去世了,于是当了尼姑。 梅淡然不是一般深闺女子,李贽就夸她为“女中丈夫”。他不视淡然为弟子,而是彼此之间称师。 李贽的女弟子不止一位,梅家的大小媳妇以及其他几位女士也同样拜李贽为师。 时人眼中这是“伤风败俗”,自然引起圣人之徒侧目。被人称之为“僧尼宣银”。 李贽仍然我行我素。 他还理直气壮地辩解“我回首一生……心上无邪,身上无非,形上无垢,影上无尘……” 李贽自认和妇人们交往完全合于礼法,毫无“男女混杂”之嫌。但是又不伦不类地写下“山居野处,鹿豕犹以为嬉,何况人乎……” 假如他能看到唐代白居易弟弟白行简的《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不知会不会引为知己。 …… 梅之焕当然会受到李贽影响,早前因杨链案被牵连戍边时作诗说,效忠这样一个朝廷到底值不值。后话暂且不提。⑤ 梅家是麻城名门大地主,奴仆佃户上千,可排第二。异端李贽能长时间在麻城潜心治学,若没有他们护持不可想象。 不过他也当面批评过梅国桢迂腐,真是个怪老头。 万历二十一年,三袁来访。 袁宏道、袁宗道、袁中道,三兄弟是湖北公安人,开创了明代文坛“公安派”。 当时沁水人刘东星上任湖广左布政使,适逢三袁与李贽一起到黄鹄矶游览,遂去拜访。 两人谈道论学,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后刘东星因为父丧,丁忧在家,于是让儿子刘用相前往麻城致问邀请李贽。 李老汉来到坪上村,一边跟人谈学论道,一边辅导刘用相等子弟读书。住了一年多。 恰逢梅国祯此时正巡抚大同、总督军务兼理钱粮,他便邀请李贽北上相会。 大同边关之地,李贽对军事起了兴趣,开始写作《孙子参同契》。 梅国祯称之为“集兵家之大成,得《孙子》之神解。” 李贽随后又去南京待了段时间,在焦竑帮助下出版了《藏书》。 当时士人“全不读《四书》本经,而李氏《藏书》、《焚书》人挟一册,以为奇货。坏人心,伤风化,天下之祸,不知所终。” 等李贽再回到湖北,原寄居地已被湖广监察御史烧成白地,“置诸从游者法。” 东林党人冯应京能拜服耶教门下,也参与过翻译《几何原本》,却不能容忍李贽。④ 老冯在反对万历矿税的斗争中也算急先锋。后因事被逮捕,百姓“拥槛车号哭,车不得行”。 他在《舆地图叙》写“即如中国圣人之教,西士固未前闻,而其所传乾方先圣之书,吾亦未之前闻。乃兹交相发明,交相裨益。惟是六合一家,心心相印,故东渐西被不爽耳。” 嘎灯都能拜服,可李贽的“异端邪说”却不是谁都能接受。慕洋犬果然是祖传。 万历三十年,著名东林党人,当时还只是礼科给事中的张问达上疏弹劾李贽: “李贽壮年为官,晚年削发,近又刻《藏书》、《焚书》、《卓吾大德》等书,流行海内,惑乱人心……狂诞悖戾,未易枚举,大都刺谬不经,不可不毁者也! 尤可恨者,寄居麻城,肆行不简,与无良辈游于庵,拉鸡女,白昼同浴。勾引士人妻女入庵讲法……至于明劫人财,强搂妇女,同于禽兽……” 张问达弹劾的好。他后来官运亨通,天启年做到吏部尚书。后被弹劾,命追赃款白银十万两。 万历皇帝看过后当机立断,逮李贽下狱。 此时李老汉已七十多岁,恶疾缠身,正寓居在通州好友马经纶家。⑥原监察御史,因直谏万历帝,被免职归里。 老马:“朝廷说你是罪人,而我私藏了有罪之人,我愿一同赴死!” 于是,马经纶跟着锦衣卫入京。 “李贽先生迥绝尘,不忧伯道只忧民;投荒携眷走千里,三女四男一女存。” 只一个女儿,也就只一个女婿了。 李贽女婿庄纯甫得知岳父在通州病重,日夜兼程赶来,恰逢老汉被系入京,便跟随照料。 李贽曾说:“我爱书,须牢收我书,一卷莫轻借人,时时搬出日头晒,晒干便收讫。虽庄纯甫近来因教子故亦肯看书,但要书决不可与之。且彼不知我死,纵或于别处闻我死而来,亦不可与我书。” 抠门老泰山,女婿心寒不? 庄家是晋江名族。庄纯甫的父亲率众剿海盗亡,他叔太仆寺少卿因前去抢夺尸体同亡,被称为“一门忠孝”。 庄纯甫侄孙是状元庄际昌。⑦时际昌卷有别字,又洗补未净。科臣杨涟曰:“以状元而有别字,必三百人皆不识字乃可;以状元而洗补,必三百人皆曳白乃可。” 与小庄同科高中的还有袁崇焕、孔贞运、孙传庭、马士英…… 都是大人物,又跑题了。 李贽这人太叼了。 一般人叼,顶多叼到二三十岁,荷尔蒙过去就乖了。他能一直叼到七十岁不带歇息。何况还是在明代这种大环境下。 李贽被捕后,东林党人冯琦马上跟进,建议万历发动清算李贽思想运动。 随后东林党领袖顾宪成将李贽定性为:“是人之非,非人之是”,令天下“学术涂炭”。 万历皇帝只是想让他认个错,可李老汉倔强一辈子,岂会在狱中低头? “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我今不死更何待,愿早一命归黄泉。” 李贽在狱中自杀。 在这个虚伪的王朝里,他活成了一团火。 老头儿曾说:“我性本柔顺,学贵忍辱,故欲杀则走就刀,欲打则走就拳,欲骂则走而就嘴。只知进就,不知退去……是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旗,日与世交战而不败者,正兵在我故也……” 老头儿曾希望“有一个半个怜才者”,使“大力大贤”的有才之士“得以效用,彼必杀身图报,不肯忘恩。” 可惜李自成晚到了三十年。 有多少狷狂,就有多少叹息! ------------ 第35章斗彩鸡缸杯 告别张鹏云前,王重新代为求卜。 李自成神叨叨:“老先生重新出仕,或为佥都御史,寻迁巡抚顺天;小辈张尔素过几年就是举人。再往后看他造化了。” 张尔素将来官至刑部左侍郎,又是清朝的。 神棍完,李自成独自前往隔壁山沟。 这条沟在“里坊”制中属于白巷里。 原名黑松沟,因为居民冶铁砍光松树,所以改名了。又因为上、中、下三庄连成一片,白天铁炉相望,夜间火光烛天,人称火龙沟。 沟里有个上庄村,村里有座天官王府。 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有别称,分别对应天、地、春、夏、秋、冬。所以吏部尚书又被称做天官。 王国光就是天官,历世宗、穆宗、神宗三帝,他所编制的《万历会计录》是张居正推行“一条鞭”法、改革赋税制度的重要依据。 张居正玩完后,他被落职闲住。 【老人渔色】—— 山西阳城王太宰国光,休致时已七十余,尚健饮啖,御女如少壮时。 至今上十八年,则去国凡九年矣。时阳城民白好礼者,病亡,其妻李氏,国色也。王夙慕其艳,托诸生田大狩等诱以为妾。 其翁名白书,初执不从,后以威胁,再以利动,遂许焉。 李氏誓不更适,又力逼之,以刀刎死,一时传为奇事。 按臣乔壁星得之,遂疏以闻。上命查勘后,亦不竟其事而罢。 或云王善房忠术,以故老而不哀。 …… 天官王府妥妥的高门大户,当前在外做官的有五六人。 李自成投上名贴,老王儿子以年事已高为由,推脱不见客。 不见就不见吧。 咱去找他的邻居王洽。 这位王洽不是刚被崇祯下到狱里弄死求的前兵部尚书,更不是王羲之堂弟。 顺便插播一条刚死求的王洽事迹。 崇祯元年东土默特部入犯永宁。战后上报伤亡,南山参将比较老实,报告死了十四个失踪十一个。 结果他被朝廷训斥一顿,认为那十一个就是死了,说失踪是为了掩罪。 而永宁参将根据老办法,只要没到营的全算阵亡,报了二十一个。然后没几天从蒙古人那边逃回来十二个。他又重新上报。 结果他也被朝廷训斥,说哪有这么容易逃回来,肯定是死了虚报。 当时还是工部右侍郎的王洽,上疏信誓旦旦的说永宁之战官军死了八百,损失惨重。 咱也弄求不懂他一个工部的官儿咋知道这么清楚。实际当然没死那么多。 后来甚至连已埋葬尸首都挖出来重新统计了。最终做出阵亡四十名,失踪十一名,伤一百四十九名的报告。 而且此战还打死了东土默特部二首领,大功一件呀——这事还是新任宣大总督王象乾派人去土默特部问抚才得知。 两边都你死我活的开打了,还慰问个求啊?闹不懂。 …… 去年建奴破墙入关,兵临城下。崇祯皇帝归罪于兵部尚书王洽,将他下狱弄死。正儿八经的兵部尚书都死求了,何论袁崇焕…… …… 沁水王洽是万历乙酉举人,刘东星女婿,隐居不仕。当初李贽在他家盘桓数月。王洽祖母九十大寿,李贽写过贺词。 王老汉年纪大,要奔七了。李自成跟他讨论了会儿学术,告辞离开。 离开上庄村原路返回,过中庄村。 此村有李氏,亦商亦宦。初以铁货发家,到嘉靖年时既已富甲一方。出资修建于村旁的寺庙和书院花费银子数万。 之后百余年,李氏历代均有高官。 隔壁王国光也曾在李氏书院读书。 李氏大族,共分四房,各房独立。 李自成跑了两家,连吃闭门羹,遂罢。 方圆几十里内有头有脸的富商缙绅实在太多,山西老西儿们真真不得了。 李自成转不过来,只能挑要紧的拜访。 出了火龙沟,沿沁河北上几里到屯城。 村子因白起长平之战中在此屯兵而得名。 李自成扣响了张家大门。 张慎言是王国光外孙。 他在阉党编制的《东林党点将录》中名列第九十五位,绰号地猛星神火将。 天启时,张慎言被弹劾盗库银三千两,发配肃州(酒泉)戍边。 两年后崇祯上位,将他召回,官至刑部侍郎。然后建奴入寇。 去年,山西巡抚耿如杞和总兵张鸿功分别带兵入卫京师。按照规定,军队到达汛地的当天不给开粮。结果山西兵三天调了三个地方驻守,三天没有领到口粮,遂一哄而散。 三日三调事出有因,和袁督师有关。老袁在蓟州遣散援军,导致张鸿功的5000晋军被这些遣散回去的原军挤得没驻地了,只能连换三个地方。 然后在明朝奇葩补给制度下就悲剧了。结果不光是张鸿功掉了脑袋,把山西巡抚耿如杞也坑死了。 耿如杞入狱。张慎言审理老耿一案,为钦犯辩解,被崇祯罢官遣归。 张老汉在书法上与董其昌齐名,思想上对李贽极为钦佩。 他同样认为“人之所欲即天理”,反对道学家们鼓吹的“存天理灭人欲”。 老实说,有几个士人能做到“灭人欲”? 有明一代,理学发展可谓登峰造极。 巍乎岸然的道德之士在台面上天天喊着“存天理去人欲”,但民间广布流传的却是春工图、房种术和各色咸书。 台面上的道学先生,大多数不过是穿禽着兽的衣冠禽兽。 尤其晚明时期,一般男人的枕边大约都放着《金.梅》、《如意君传》这样的不良。 口味更咸重的则是《绣榻》、《浪史》、《痴婆》等极低俗黄物——而且是插图版。 《肉》还要等几年,作者正忙着考秀才,顾不上写。 别说一般士绅,就连张居正高拱徐阶的暖阁里许多器具上都有春工画。 “二八佳人体似酥”,谁受得了?! 而且这年头还盛行恶心的男风。连带“小朋友”这个词都被毁了。 “苏州三件好新闻:男儿桌条红围领,女儿倒要包网巾,贫儿打扮富儿形。” “余乡二三百里内,若辈皆好穿丝绸、绉纱,且色染大类妇人。生员读书人家,尽为女人红紫之服,此乱象也。余每见惊心骇目,近日改得古诗一首: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 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如果说这是异装癖,人家未必搅基,那么—— 《敝帚斋余谈》:近乃有称契儿者,则壮夫好银,辄以多金娶姿首韶秀者,与沟衾裯之好,以父自居,列诸少年于小舍,最为乱逆之尤。 《万历野获编》:闽人酷重男色,无论贵贱妍媸,各以其类相结:长者为契兄,少者为契弟……闻其事肇于海寇,云大海中禁妇人在师中,有之辄遭覆溺,故以男宠代之。 这陋习一直延续到清代。 琉球人的官话课本都有记:“兔子,北京的话;契弟,福建的话。男风的人,好男色也。”②大清禁止年轻女演员登台,加重了风气。 《得泰船笔语》—— (倭国儒官)秋岳云:闻及汉土断袖之癖,古今成风,甚者其爱过于妇人,未知古今孰盛孰衰? (中国商人)柳桥云:我邦京师及宦游远客,不能携带妇女者,往往以龙阳为消遣。闽省地方人人皆好,过于女子,故谚有“契兄契弟”之说。 …… 李自成顺利进了张家大门,跟主人又谈了一通李贽。 张老汉颇有偶遇忘年交的喜悦。 两人一起吃罢午饭,茶泡上。 李自成开口道:“在坦诚相待之前,晚生先讲个小故事。很短。” 张老汉颔首微笑。 “到崇祯十二年,皇帝想起老先生了,下诏起用为工部侍郎……” 张慎言眨巴眨巴老眼,欲要开口,李自成摆摆手,“听我说完吧。” “十三年,迁南京户部尚书;十四年,南京吏部尚书。十七年,流寇陷阳城,你儿自尽……” “……”张慎言傻住了。 “也是在那一年,皇帝自挂东南枝……” “妖言惑众!尔竟……咳咳……”反应过来的张慎言怒不可遏,气得直拍桌子。 李自成继续说道:“接下来福王即帝位于南京……不是现在的福王,他会被我弄死,是他儿。” “稀里哗啦!”张慎言抓起茶杯摔在地上。 斗彩鸡缸杯啊!李自成好心痛。 不过现在算不上天价。 《神宗实录》:“御前有成化彩鸡缸杯一双,值钱十万”。大约也就50两银子一个吧; 《万历野获篇》:“成窑酒杯,每对至博银百金”。50两银; 清初《曝书亭集》:“至鸡缸非白金五镒市之不可”。50; 康熙《在园杂志》:“鸡缸一对,价值百金,亦难轻购,本无多也”。同样50。 斗彩鸡缸杯上百年都没涨价,换算一下也就值五六千斤大米。 张慎言怒摔杯子,旁边伺候的丫鬟回过神后急忙跑了出去。 李自成先把自己杯里的茶倒掉,空杯揣进怀里,“这是酒器,喝茶不合适。我帮你保管吧。” “……”张慎言目瞪口呆。 大统领再说道:“书接上回。南明小朝廷内讧,你不愿干了,辞官。可是你已无家可归。尊夫人会带着孙儿前来投奔。一家人生活窘迫。” “战火很快烧到长江南岸,几个月后建奴攻破南京……” “建奴?”张慎言失声大叫。 他曾在抚顺做过监军道,那时候还是老奴当家。 “然后你背疮发作,旋即病死。冬天,尊夫人带着孙儿扶柩北还,回到屯城。你和谈以训关系不错,他从京师回家,特意绕道来祭拜你,结果也死在半路了。”①谈迁,原名以训,明亡后改名迁。后文提前改,顾炎武等人同。 “还没完。你侄孙张泰如官至浙江巡抚,显贵吧?!鞑子的官。” “张泰如?那是我亲孙!一派胡言!” 张慎言又气又急,拍着桌子憋得满脸涨红。 李自成想了想,“哦……那是我记错了,要不是张泰交?” “没有这个人!”张慎言气的又拍桌子。 李自成笑,“那就是还未出生。” 此时张慎言的儿子听到动静赶过来了。一看这场面,他立马上前挡在老父身前。 “哪里的野头陀!?休得放肆!来人来人!” 张慎言把儿子扒拉开,看着短毛,“后生,之前观你言语,条理清晰,思路敏捷,并无疯癫迹象。何以对老夫口出狂言?” 李自成叹息,“实在话,我也不愿耍这些小把戏。你以为是口出狂言,却不知是命中注定。” 张慎言冷笑,“既如此,敢问贵客前程?” 门口冲进来两个家丁,张履旋摆摆手,让他们先侯在门外。 李自成抬头望向天花板,苦笑,“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看到了光明。后来,后来眼睛被戳瞎了……” 大统领感到深深的无奈,“原本,京师被我打破,可没想到山海关却投了鞑。唉,老子干不过辫子军!我是一路逃窜啊,最后或许是被一老农拿锄头敲死了。” “……” 张家父子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接话。这短毛疯癫了?京城都能攻破,再怎么落败也不至于被老农拿锄头敲死吧? 李自成轻轻的拍两下桌子,“世事无常啊!去年二月二,赵某开了天聪,得了慧根。前尘后事历历在目,三教九流之学问了然于胸……” 张履旋忍不住发问:“那你看我第二胎是男是女?” 张慎言怒瞪儿子一眼。 李自成笑,“我来之前,你命中只有一子。” “那之后呢?”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 “信不信我一声令下,你现在就上天?” “天降伟人,若不显露些神迹,你们是不会信的。” 李自成起身,从地上捡个碎瓷片,撸起袖子,对着胳膊又扎又划。 “……?!”张氏父子眼睛瞪的老大。 李自成扔掉瓷片,拍着脖子道:“来,不信再拿刀往这儿砍。破个皮我送你十万两银子;反之你给我一万就行。” 张慎言急忙往后一靠,“老汉两袖清风,没钱!” 张履旋不信邪,捡起碎瓷片在大统领胳膊上捣鼓一通。 自然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没有道理啊!” 张履旋抓着碎瓷片往自己胳膊一划。 “我透!” 剧痛传来,血流如注。 张老汉怒骂:“瞎里疙瘩货!” 李自成放下袖子,云淡风轻,“承惠一万,谢谢!” 张履旋捂着胳膊,“啥?” 张老汉一脚踹过去,“次怂!还不去包扎?” 张履旋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跑了。 李自成转向张慎言勾勾手指,“一万银子,谢谢!” 老汉眯眼笑,“呵呵!” “还是不信?” 李自成一撩衣摆,重新坐下,“拿纸笔来!我给老先生写下崇祯朝实录,提前看看大臣们都上了啥题本。” 张慎言手抄袖子里,又靠住椅背,“难不成真有星宿下凡?老夫不信。” 大统领自顾自说道:“眼下革命军有精兵三万,万事俱备,只欠个宰相。” 张慎言继续摇摇头,“老夫还是不信……你且坐着,我先去看看那个不成器的东西。” ------------ 第36章 你啊,还是太年轻 张慎言去了一会儿,再次回来落座,新茶端上。 他那个傻儿无恙。 笔墨纸砚摆开。 “人生似瓦盆,打破了方见真空。” 李自成边说边挥毫泼墨,没写崇祯实录—— “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 《秦妇吟》作于黄巢攻破长安时,这首唐代最长的叙事诗和《木兰辞》、《孔雀东南飞》并称为“乐府三绝”。 因为种种原因,韦庄晚年讳言《秦妇吟》,撰《家戒》自禁此诗,并向各处收回抄本。致使历代徒知其名,不见其诗。 重见天日要等洋鬼子掠夺敦煌莫高窟了。 “《秦妇吟》?果真是原作?”张慎言激动的老泪横流。 李自成放下毛笔,“至少以晚生的水平编不出来。” 张老汉边擦眼泪边说道:“后生可畏!焉知不能作伪?从陕西蒲城开始,你的诗书时有耳闻。当的起才华横溢!” “啊?”李自成大惊。 张老汉得意的笑,“意料之外?普天之下有几个不是和尚的短毛?这短毛还是陕西人,又有才,兼是纪律严明的反贼大统领。找的出第二个?” 李自成倒吸三口凉气,“这可有些糟……” “慌了?怕枪打出头鸟?”张老汉一脸戏谑。 “啊?”李自成再惊。 “呵呵!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枪打出头鸟,刀砍地头蛇。风吹鸡蛋壳,财去人安乐……” 语出大统领《新编增广贤文》。 绛州的韩家兄弟刊刻发行之后都没给李自成版权费,虽然不要脸短毛也是抄的。 李自成稳了稳心神,喝了口茶,淡定道:“有些鸟儿来到世间,只为秉承真理做事,而不是专门躲枪子儿的。” 张慎言指着桌上墨水未干的字迹,“何为真理?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 “与天下百姓为敌,就是真理!” “啊?” “额……口误,说反了说反了。” 张慎言摸着胡子叹道:“老夫真没想到你能寻到府上。革命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连历代官军都做不到十分之一。” 前几月官军来剿贼,牛世威部路经润城、史山等处,因军纪涣散,兵丁四处抢掠。本地乡勇疑兵为贼,飞砖乱石拦截阻挡。官兵畏,不敢相敌…… 地主老财们对“鬼子”唯唯诺诺,对“8路”重拳出击也就算了,对“国军”同样重拳出击呀! 张慎言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革命军纸钞,抖了抖,“上面写的纲领和路线何解?” 李自成按捺住兴奋之情,详详细细解释一通。 张慎言听完后直摇头,“你呀,毕竟还是太年轻,想的太简单,不懂时势。天子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非与百姓治天下也。” 李自成没辩驳,先拱手道:“恭喜老人家压中了一半崇祯七年殿试考题。‘与共治天下者,士大夫也。今士习不端,欲速见小。兹欲正士习以复道,何术而可?’” “……”张慎言呆滞。 李自成又说道:“国朝太祖有言,‘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寰中士大夫不为君用,是自外其教者,诛其身而没其家,不为之过!’” 张慎言也不好直接反驳朱元璋,只说道:“你怎么不想想‘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是什么意思?你现在有吗?” 老汉起身离座,背着手踱了两步。 “唐代以前,地方多由世族门阀把持;宋以后则是土豪士绅,也可以称之为‘乡贤’。为何?你以为皇帝真能一言九鼎? 后生,你要明白一点,想要天下太平,自上而下的皇权和自下而上的绅权,缺一不可。” 前吏部尚书赵南星说,“乡官之权大于守令,横行无忌,莫敢谁何。” 比如现礼部侍郎王应熊,他弟王应熙在老家四处巴县为所欲为,乡人控告他480条罪状,赃私至170多万两。 还有大学士宜兴周延儒、乌程温体仁、都御史乌程唐世济、翰林宜兴陈于泰,他们的家人子弟在家乡都以横暴违法著名。①16年周延儒被崇祯勒令自尽;10年温体仁病死;9年唐世济坐罪戍边,后投清;6年陈于泰被革职,未投清。 可见缙绅声势之煊赫。 即使本人廉洁正直,门生子弟及豪奴倚势为奸也是难免的事。 赵南星好友,现南京礼部右侍郎、代理尚书职务的钱士升说:“士大夫居乡,止宜闭门不闻一事。若欲作好事,便开罪端。盖身非有私,而因缘旁人安能预察而尽中启也!”②状元出身,致仕归乡后举兵反清,事败削发为头陀。 旁人假借声势,敲诈乡民,缙绅自己还不晓得。 张慎言说到这里连连叹气。 《明太祖宝训》里朱元璋说:“元季君臣耽于逸乐,循至沦亡,其失在于纵,元实非宽也。” 最后大明同样走了“失在于纵”的老路。 纵观元、明,除了明初,整个元明两代简直就是士绅地主官僚们的天堂,他们压根无底线无节操,人人都在进行一场狂欢盛宴。 崇祯上台之初儒臣说什么他就干什么,被东林群贤称之为“圣主明君”。后来皇帝发现这帮家伙太会糊弄人了,这才大开杀戒。 可惜,无力回天! 或许不能说是几十万鞑子征服了明朝上亿人,应该是明末官僚士绅们拉鞑子入的伙。因为再让崇祯瞎折腾下去真的就官不聊生了,李自成打破北京后也不跟他们合伙,那就引入外部经理人。 官僚士绅认为投降了大清也可以活的很滋润,甚至幻想着能过上元朝时的好日子。 “大元制典,人有十等,一官二吏三僧四道五医六工七匠八娼九儒十丐;介乎娼之下,丐之上者,今之儒也”。 看上去没地位,但不影响臭老九们在大元过得非常滋润。因为当时地方几乎是士绅自治,他们是真正的土皇帝。 大明官僚士绅们想的很美,再然后,咱大清就来了。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屠刀走来了…… 大清把他们的钱粮抢了,把他们的女人睡了,再顺便屠个城。不听话的杀,写错字也杀,还有哭庙案、奏销案,士绅们跟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唱征服。 有时候跪舔也没用。 比如钱谦益门生谢三宾,被老师把相好的柳如是抢走就不提了,他不光给大清当了带路党,还举报了几次反清密谋大案。 结果呢,因为谢三宾有钱,就被当成反清共犯抓捕,榨干后才放出来。最后弄得钱财没了,名声臭了,孙子都不认自己了。⑤谢三宾在巡按山东兼军前监纪任上平孔有德有功。他儿子在京城被李自成追赃。 士绅地主们认为主圣臣贤,换个主子打工的梦想就这么一去不复返了。 于是,那些人中的代表,比如水太凉和吴梅村,他们前半辈子骂大明,后半辈子羞愧难当,又暗戳戳的反清复明。觉得死了以后无颜面对祖宗,哭的嗷嗷叫,整天怀念大明的好。 …… 李自成问:“老先生,你有没有鱼肉乡里?赋税交齐了没?” 张慎言一甩袖子,怒目短毛,“胡求扯!” 他定了定神,顺了顺气,又说道:“老夫既与你有缘,在这里大发慈悲教你两句不传之秘。 欲成大事,你要分清谁是敌谁是友。你要把敌弄得少少,把友弄得多多。至于是非对错,那是另外一回事。不然东林党为何势大?” 说白了政织其实非常简单,你是镖客,身边任何人都是小鸡。 飘客和鸡是什么关系?纯粹的利益关系。所以表子无情,戏子无义。 只要你能满足部分人的利益需求,同时对任何人都无情无义,却要逢场作戏,假装有情有义,你就具备了当高等政克的条件。 当然,这是对绝大多数墙头草来说的。也有些冥顽不灵的迂腐之辈—— 朱元璋在元末明初甚为当时的理学大儒们所轻视,譬如杨维桢、陶宗仪等江南名士,皆坚辞朱元璋征召,不仕明朝而尊蒙元朝廷为正朔。 有些人不用明朝年号,甚至始终视明朝君臣为贼。就连做了明朝官的一些士大夫在私下仍旧对元朝持同情态度,比如刘伯温等;有些人不经意间还流露出对元朝的惋惜和对明朝的鄙视之情,比如叶子奇等。 这种腐儒就不必计较了。 朱元璋有“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大义名分都这样,更别说李自成这种“流寇”。团结多数即可。 一番话让李自成频繁点头,他虚心聆听。 张老汉继续道:“你大概也熟读史书。宋代有这么一场君臣对话。咱挑要紧的说。” “‘安石曰:法制具在,则财用宜足,中国宜强。今皆不然,未可谓之法制具在也。 彦博曰:务要人推行尔。’” 张老汉盯着短毛,“听懂要害没有?” 李自成点点头,“治国就是治吏!所以才要发动群众,不然官僚士绅就会永远骑在百姓头上!士农工商……” 士农工商,士为四民之首。因惟士能代表理想,而率先之,宏扬之,又固守而勿失之。此士之一流品。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简单说,士人是三代表五代表之类,士人应以天下为己任。可当前还有几人能做到? “问其师,曰孔孟也;问其书,曰经传也;问其所学之道,曰仁义道德、忠孝廉让也;问其志,曰以为利也。 水旱频仍而不知恤;疮痍宛转而不知矜;坐糜廪食而不知羞;负赤子父母之望而不知省……与世之盗贼等耳。” 李自成洋洋洒洒一通,最后怒道:“……老汉,你说就这种龌龊之辈,我还要把他们供起来?我还要看他们脸色行事?不应该把他们打翻在地?我还要再踩他们一万脚!” 张慎言一撇嘴,“这可谓想入非非了……” 谋官卑如鼠,得官猛如虎。 官字两张口,喂饱上面那个,下面才有的吃。想从上面那张口里抢食喂下面那个嘴,痴人说梦。 治吏喊了上千年,可是谁又治好过? 权力是最好的那个药。人家提弓上马蓄势待发,你若喊一嗓子叫停,谁不急眼? 你一张嘴就是家国情怀,人家失去的可是真金白银呐。 靠个人道德?有几人是海瑞? 靠严刑峻法?朱元璋都“剥皮实草”了,贪官污吏仍然前仆后继。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百姓没有权利,他们也不知道怎样使用权利。你敢交出去?你可以看不上旧士绅,你可以自己培养人才。然后呢?结果还是出来一代新士绅,毅种轮回罢了。 甭管哪朝哪代,人家士绅永远是爷! 张慎言长篇大论一番。李自成如小学生听师长训导一样,苦着脸挠头不语。 即便是满清,入关重新分配利益之后,很快就跟士绅同流合污了。毕竟八旗才有几个兵,不拉拢士绅怎么办? 乾隆能不知道他爹改革的意义?可是再继续胡整下去,弄不好人家官绅又要换经理人了。他只能暗搓搓的搞些“文字狱”,杀一杀那帮人的气焰。(只是其中一个原因。)①雍正“朕览本朝人刊写书籍,凡遇胡、虏、夷、狄等字,每作空白,或改易形声……殊不可解。揣其意盖为本朝忌讳,避之以明其敬慎,不知此固背理犯义,不敬之甚者也。嗣后临文作字,及刊刻书籍,如仍蹈前辙,将此等字空白及更换者,照大不敬律治罪。” 士绅很难办!李自成暂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曾经朱元璋也发动群众了。 《大诰》说:今后布政司、府、州、县在职的官吏员,赋闲的官吏,以及城乡中那些老奸巨猾的顽民,若胆敢操纵词讼、教唆犯罪、陷害他人,勾结官府,危害州里,允许当地的贤良方正、豪杰之士将这些人抓起来,绑送京城。如有人胆敢中途邀截,则枭首示众! 看上去,朱元璋让屁民翻身了? 怎么可能。 朱元璋有很大的功绩,但政绩也就那样。 他只把自己朱家人当作人。至于之外的存在,无非是猪狗和牛羊的区别罢了。“代天牧民”嘛!牧的就是猪狗牛羊。 所以自己养的狗咬了自己养的羊,朱元璋还是可以打狗两棍子为羊出气。 朱八八最根本的立场和出发点还是维护家天下,其他的都是顺带。 不然他为啥不把混账儿子们剥皮?他要真是爱民仁善为啥要弄一堆贱籍?为啥跟曾经的敌对势力区域百姓歧视性收重税?老朱干的龌龊事多了去了。(后面会洗地,别骂扑街) 虽然朱元璋屡次重申:“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后世敢有言改更祖法者,即以奸臣论无赦”。 但他去世的第二个月,建文帝就暗搓搓的废了《大诰》,“发动群众”这张皮干脆也不要了,弃如敝屣。 …… 张慎言又语重心长道:“居君子之位而为庶人之行者,其祸患必至也。” 他长叹一声,“天下大同固然美矣,虽不能至,心向往之。革命军的纲领路线说归说,真照那么做,不智!何况根本办不到!” 李自成问:“老先生,晚辈还是想试试,可有好法子赠我?” 张慎言笑了笑,“老夫充其量是个狗头军师罢了,要真有通天彻地的本领,还有你什么事啊?! 今日老夫以长者的身份就那么一说,你就这么一听,如此而已。” 李自成一揖到底,“多谢首辅老先生教我!” 张慎言慌的往后一跳,甩袖道:“扯求淡!你这短毛不要拉我下水。老汉五十多的人了,只求安度晚年。” 李自成再作揖,“黄忠六十岁跟刘备,姜子牙八十为丞相,佘太君百岁才挂帅。先生何敢言老?” 张慎言回到桌旁坐定,“不用拿这些话挤兑。说破天去老夫也不可能随你出山,顶多是坐等革命功成吧!来,喝茶!” 李自成很难过,跟着坐下。 他润润嗓子放下茶盏,想了想,反问道:“因为食君之禄,所以忠君之事?可吃喝拉撒哪一样不是天下百姓供养?” 张老汉道:“即便卓吾(李贽)复生,八成也不会随你造反。你可以认为是气节操守,或者旁的什么,随你怎么想吧。” 李自成不太同意,“卓吾先生时,天下还算富庶,他老人家要是看了现在的光景,大概早就跳脚造反了。” 张老汉送短毛一个冷哼,外加鄙视的微笑和蔑视的眼神。 李自成又欠身问:“晚辈自认有经天纬地之才,革命必会成功。但眼下急缺得力人手,不知老先生可有良策?” 张慎言呵呵一笑,“等你打的官军屁滚尿流时,士绅自然会蜂拥而至。” 李自成气愤道:“一群腌臜泼才!老子要发配他们去西伯利亚种山药蛋!” 抛开这个话题,两人又闲聊了半晌。 临别时,张慎言问:“你果真刀枪不入?” 李自成笑,“然!” 张慎言琢磨了下,又问:“障眼法?” 李自成笑,“然!” 张慎言怒,正要发作,李自成大笑而去。 “你真能预知后事?”张慎言紧跑两步,扶着门框追问。 李自成回眸一笑,“然!” “孽畜!”张老汉捶胸顿足。 李自成走了几步,忽然去而复返。 “明日想去拜访孙老爷,容后生在此凑合一晚。” “柴房还有一间,住不住?” “行!” 张老汉真把李自成安排去柴房了。 又再次送了壶“加料”茶水…… 张慎言回到屋里越想越气,拍着桌子叫道:“去唤二老爷来!” 稍顷,他弟来了。 大老爷无名怒火起,“你孙子不许叫张泰交!” 二老爷皱眉不解,“娃都没成婚,哪来的孙?” 大老爷拍桌子啪啪响,“老子不管!你要敢起名张泰交,老子就敢把他扔茅坑淹死!” ------------ 第37章 后生可畏 秋高气爽,阳光明媚。 李自成一觉睡醒,仍然生龙活虎。他还在院子里打了一套八段锦。 张慎言暗地里愁眉不展,毒药都放不翻?这短毛后生难道真是个奇葩? 吃过早饭,两人相跟着去串门。 屯城东面山沟里住着孙氏。 一门三兄弟,同朝为高官。 老大孙居相,原户部尚书衔,总督仓场,也称仓场尚书。①仓场就是官设仓库,大银库大粮库之类。明代六部及某些衙门衔职分开,比如户部可以有两三个尚书,但主事的只一个,其他类似于本职+职级+荣誉称号,享受xx级待遇或者xx级。 前头刘伯温多少代孙就是被老孙奏参砍的。然后果然出现了星变,老孙“星变应诏,言时政十二事,并触忌讳。”打脸了。 去年七月,孙居相跟阳城老乡户科给事中杨时化书信往来不断。某次被锦衣卫搜罗到了,内中有言“国事日非,邪氛益恶”。②杨时化先投顺后投鞑 崇祯皇帝闻之大怒,立即逮老孙下狱,寻遣戍边。 老二孙可相,前左都御史,刚亡故。 老三孙鼎相,前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湖广、提督军务。天启时被阉党弹劾,罢官回乡。崇祯元年,起户部右侍郎不就。 孙鼎相深知朝堂险恶,当什么官呢,在家读书养花盖园子多舒坦。 老四孙立相在村里开私塾,不说他了。 此地富商甚多,做高官的也真不少。可能算相辅相成吧。 有张慎言陪同,李自成顺利进入孙家大门。 三人扯些闲话聊了聊,接着谈起朝政时局,顺带说起了孙居相。 李自成拐弯抹角提醒三孙,大孙没两年好活了,要不要想办法“接”回来。 孙鼎相哪敢胡说,万一来的是锦衣卫呢? 好在有张慎言帮衬,为李自成担保。 “叔享兄,你别看这位后生是短毛,学问通百家,堪称天纵之才!五百年难得一见。” “哦?”孙鼎相大感意外。张慎言的为人他清楚,绝不会胡乱吹捧。 他刚看完《梦溪笔谈》,于是随口道:“短毛,我且问你,‘月有阴晴圆缺’,为何有‘圆缺’?” 李自成笑了,“老先生,咱能不能聊个高深一点的话题?比如小学四年级五年级的?” “……” 孙鼎相尽管不太清楚小学四年级五年级是个啥,但也知道短毛在鄙视他的问题肤浅。 “嘿!你个短毛!”老汉一歪脖子,“你且答来再说。” “呵呵。”张慎言饶有趣味的看着两人。 李自成说道:“东汉张衡有言,‘月光生于日之所照,魄生于日之所蔽。当日则光盈,就日则光尽也。’” 孙鼎相追问,“那你也认为是月亮本身不发光?张衡还说月亮被‘暗虚’挡着就会发生月食。以为然否?” 这老头还挺好学,李自成也就不吝赐教了。 “‘暗虚’嘛,西晋刘智解释了。‘言暗虚者,以为当日之冲,地体之荫,日光不至,谓之暗虚。几光之所照,光体小于所蔽,则大于本质。今日以千里之径,而地体蔽之,则暗虚之荫将过半。夫星亡月毁,岂但交会之间而已哉,由此言之,阴不受明,近得之矣。。 宋元之际的马端临说的更明白,‘月本无光,受日为明,望夜正与日对,故一轮光满。或月行有迟疾先後,日光所不照处则为食。朔旦之日,日月同宫,如月在日上,掩太阳而过,则日光为所遮,故为日食’。 直白说,月亮本来无光,受太阳的光,所以朝太阳的半个是明的,背太阳的半个是暗的。初三四,月身斜对太阳,所以人眼看见的正是三分明,七分暗,就像一牙似的。其实,月球并无分别,只是半个明半个暗,盈亏圆缺,都是人眼睛现出来的景相,与月球毫不相干。” 这原理连宋徽宗都知道,“月假日光,行於日所不烛,亦以为蚀。日月之光,盖未始亏,人望而然。古之人以历推步,先期而定,实数之常。” 但是他又说,“然日为阳,人君象也,为阴所掩,不可不戒。” 历代皇帝们常常因为日食之类的下罪己诏,他们明知道是自然现象,可还要搞迷信活动。不是因为无知,大概是因为“若古之训,罔敢怠废。” 还有,皇帝祭祀山川是为了拜神迷信?《淮南子》早说了,是为感恩。山川阻挡了湿润的空气,才有雨水形成,有了雨水才有粮食丰收。 愚昧的只是老百姓。 祖冲之都知道日食形成原因了,然而到一千四百年后的抿国,老百姓还敲锣放炮怒赶“天狗”,要把太阳从“天狗”嘴里“解救”出来。他们不是闹着玩,是真的以为有舔狗。①忘了是南京还是哪,有个名人还登报吐槽了。 再比如,南下出巡的康熙在观星台上问李光地哪个是老人星。李光地回:“据书本上说,老人星见,天下太平。” 康熙炫耀道:“甚么相干?都是胡说!老人星在南,北京自然看不见,到这里自然看见。若再到你们闽广,连南极星也看见。老人星那一日不在天上,如何说见则太平?” 上位者并不愚昧无知。再比如说磷火。 陆游清楚,“予年十余岁时,见郊野间鬼火至多,麦田稻穗之杪往往出火,色正青,俄复不见。盖是时去兵乱未久,所谓人血为磷者,信不妄也。今则绝不复见,见者辄以为怪矣。” 磷火虽然不是人血化出来的,但人家起码知道跟妖魔鬼怪无关。 至于传说中见到鬼火后“忽忽如失魂”,或许是因为惊吓,又或许是因为吸入磷化氢、五氧化二磷等导致的中毒现象。古人就没法研究了。 可是一般老百姓呢,还以为是鬼魂作祟点的鬼火,愚昧观念延续千年。 再水一个。 西汉董仲舒说:气上薄为雨,下薄为雾,风其噫也,云其气也,雷其相击之声也,电其相击之光也。 跟雷公电母压根没关系,什么指望去庙里求龙王爷下雨的靠边站吧。 …… 李自成解释完月亮的事,孙鼎相捋须赞:“后生倒也博学。” 张慎言一扬眉,“如何,老弟所言不虚吧?” 孙鼎相继续考校,“宋人杨万里有诗‘旧传月径圆千里’。沈括说‘日月之形如丸。何以知之?以月盈亏可验也。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耀之乃光耳。’‘日、月,气也,有形而无质’。你来说说,月亮乃是一个径圆千里的气球?” 李自成答:“月径大概有六七千里吧,记不清了,具体大小要算一下。太阳可以看做是气球,月亮不是,月亮上面有山有土。等明年晚辈送老先生一架望远镜,一观便知。” “哦?” 孙鼎相看了眼张慎言,又转回头,“你不是唬老汉吧?敢不是看了唐代笔记《酉阳杂俎》?难不成月亮上真有八万二千户修之?修的是广寒宫?住着嫦娥?” 李自成笑,“这个三言两语说不清,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证实。老先生若有兴致,咱以后慢慢谈。” 孙鼎相又问:“天上一日地上十年呢?” 李自成挠头,“这话有些道理,要从狭义相对论讲起,更复杂了,三五年都讲不清楚。” “狭义相对论?你给我用三五句讲清楚。” “……” “这个相对论……譬如老先生与美女玩耍半个时辰,会觉得似乎只过了一刻;但如果让你坐在烈日下暴晒一刻,你会觉得似乎已经过了不只半个时辰。相对论又分广义和狭义,实在不好讲。” 孙鼎相听得龇牙咧嘴,琢磨了一下,“姑且信你。” 他又说道:“张衡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孤居于天内。’《黄帝内经》也说‘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大气举之也。’果然否?若是,不可解处就太多了。” 老汉一跺脚,“另一边的人岂不是头朝下?大气也能托着他们不掉下去?” 李自成还没回答,张慎言先纳闷了,“老哥,你啥时候开始弄这些学问了?” 孙鼎相笑呵呵道:“窝在家里一天天的没事干,闲得慌。” 张慎言转头,“短毛,你且答来。” 李自成放下茶杯,“这个很复杂……” 孙鼎相吹胡子瞪眼,“你可别再说三五年讲不清楚。问了半天,你啥都没说清楚!” 李自成又开始挠头,“怎么说呢……比如磁石吧,能吸铁……” 张慎言一跺脚,“你说这玩意儿能吸人?” 他又一拍桌子,“万物都可吸?” 李自成点头,“答对了。万有引力嘛,万物都可吸。” 孙鼎相开始挠头,“会说话就多说两句,不要老是遮遮掩掩,听不懂。” 李自成愁啊,“还是比如磁石吧,能吸住铁,你要用点力,能把两者拉开。两者若靠近到一定距离,会自动吸引;若离的太远,自然无效。同样道理,我们脚下的地球虽然能吸万物,只要你力气够大,往天上扔块石头,若能高到三四百里它就一去不复返了。” “神奇!” 俩老头两脸懵。 李自成说道:“这个好理解吧,你往天上仍石头,是不是越用劲扔的越高?人力当然是有限的,可以看炮仗和火箭,飞个十丈二十丈高都有,若用更多火药……太复杂了,说不清了。” 孙鼎相非常不满,“你就说你能说清啥,说来听听。要新鲜的。” “改天我给老先生写本十万个为什么……” “改天的改天再说,你现在给我说个今天的。” “……”李自成喝口茶,酝酿酝酿,看着杯子想起来了,“拔火罐知道吧?” 孙鼎相道:“‘纸纳于罐,用火点燃,放于壮夫腹上,挈之不坠。盖火气使之然也。’宋代就知道了,我如何不知?” 李自成叹道:“可惜古人没有引发氧气的研究,转而发展出拔火罐的体系了。” 孙鼎相大口呼吸几下,“这个就是氧气?” 李自成解释道:“不确。眼前看着空无一物,可是气无处不在,可称之为空气。这个空气啊又由好几种气组成,氧气只是其一。 咱们吸进一口气,其中氧气为我所用,其他气无用,呼出去了。不信拿个大罐子罩头,把缝隙都封住,人很快就会感到憋闷。就是因为氧气耗完了。” 孙鼎相点点头,“有些道理。” 李自成继续说道:“烧火也是同样。若没有氧气,火就要熄灭;扇风火就旺,就因为补充了氧气。还有炼铁,也要鼓风。再说回拔火罐,为什么能吸住?里面氧气消耗了,这个,又牵扯到大气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李自成让老汉找来硬纸、杯子。 杯子加水,略超出杯口,因为有张力不会溢出来;再覆纸,稍等片刻。 如果杯子小到毛笔杆粗,其实都不用加纸,除了张力外还有什么扰动正反馈之类的,反正水也不会流下去。 李自成一伸手,“老先生可端起杯子,倒过来看看。” “那水不就洒了?”孙鼎相边说边动手,小心翼翼翻转杯子,“嘿!好玩!” 张慎言撇嘴,“纸张怕不是被水吸住了?” 李自成说道:“那你倒掉半杯水再试,看水能不能吸住纸?” 孙鼎相依言照做,水洒了。 李自成耐心的解释一通大气压。 两位老汉啧啧称奇。 张慎言做了个纸筒,一吸气,扁了,“这就是外面大气压的?大气压强这么厉害怎么没把短毛压成肉饼?” 孙鼎相急忙道:“这个我能解释。人人都要呼吸嘛,腹内有气,和外面大气压抵消了。后生,是不是这个理?” 张慎言反驳:“你胳膊腿里也有气?脑袋里也有气?” 李自成无奈,“这又要说起血压了,咱们不扯远。总之,人生天地间,早已适应了大气压,不然人就没了。” 大统领又给他们科普了为啥“按下葫芦浮起瓢”。 张慎言惊说既然和重量无关,岂不是可以用铁造船也能浮起,简直无稽之谈。 李自成懒得辩,只说能不能浮起自己试一下就清楚了。铁片要薄,要么就把铁船造大一点,计算方法就不提了,“你们一时半会学不会”。 他又说了说虹吸和连通器原理,这个容易验证。古人早在应用了,只是不知其所以然。 虹吸被称为“注子”、“偏提”、“渴乌”或“过山龙”等等。 至于连通器,唐太宗李世民还用之逗弄来朝觐的铁勒部。搞得蛮子们大为惊骇,纷纷表示:“天子赐我曹此瓶,还部落中倾之,岂不常足酒也?” 等李自成说完几匹马拉不开的半球实验,孙鼎相彻底拜服了。 “后生可畏!学问精深,闻所未闻!” 三人又聊了些闲话,顺嘴提起了星座。孙老汉说短毛博学多才,星宫定是宝瓶。 李自成说我七脉已改,脱离天道,不在五行之中。 张慎言说韩愈是磨羯,苏轼是磨羯,我也是磨羯,可见我们三位文采都差不多。 孙鼎相对他翻个白眼。 直到吃过午饭,三人说起正事。 ------------ 第38章 大明混账王八迟早嗝屁着凉 孙鼎相大概是想通了,于是开口问:“润之老弟可有妙法,让皇帝赦还老汉长兄?” 这个真没有。 李自成说道:“塞外苦寒之地,孙老先生又年届古稀,若不及早请回来安养,那就是七年九月四日的事。”① “……”孙鼎相没听懂。 张慎言担忧道:“此话当真?” 李自成点点头。 张慎言揪着胡子说道:“我可不愿死在外头。短毛,你昨晚说的我是死在宣城?” 李自成点头,“对,入祀敬亭山五贤祠。逝后五十年,你侄孙张泰交时任江南学政,往宁国府主持岁考。宁国学子摩肩接踵,随从学政登山,对你进行了一次集体膜拜。” 张慎言猛拍桌子:“屁屁屁!再胡几把说翻脸了啊!老子死在宣称就够糟心了。” 李自成笑道:“也有好处嘛。你结识了当地沈寿峣等名士;和仙克瑾结为姻亲;和赶来求学的谈迁悠然林下……”②仙克瑾曾是山西巡抚,崇祯三年陕西农民军入晋,老汉移镇汾州,被乱民刺伤,告老还乡。 张慎言愁得直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老子这辈子都不去宣城。” 孙鼎相听得一头雾水,“藐山老弟,你说什么瞎话?你跑宣城作甚?” 张老汉唉声叹气,“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接下来他把李自成来历、本事详细讲述了一番。 孙老汉听的一惊一乍。 “这……” 孙鼎相来来回回瞅着张慎言、李自成,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李自成坚定道:“天下乱相已显,欲拨乱反正,非解放全中国不可。” 孙老汉问:“何为解放?” 李自成答:“解民倒悬曰解;放伐桀纣曰放。此谓之解放。” 张老汉挠了挠头,抓住个虱子,嘎巴捏爆。 他慢慢道:“我是不会造反的,但也不反对润之举旗。叔享兄,你是个什么章程?” “我……” 孙老汉受的冲击太大,一时半会儿脑子跟不上。 张老汉转头说道:“短毛,天下再乱,总有个稳妥去处吧?我也不愿死在外头,潜居历山如何?” 李自成笑道:“欢迎之至!” “……”张老汉懵了。 “不瞒你说,历山是我老巢。”李自成补充一句。 “那我去王屋山!” “也好。我正在那边勘察地形,准备选址立寨。” “太行山!” “一样。” “岂有此理!不给人留活路?” “看老先生说的,您是晚辈的上宾啊!” “屁!” “粗鄙!” “嘁!”张老汉一扭头不愿搭理了。 这时孙老汉已经回过神,搓着胡子问:“润之小兄弟打算怎么接回我大哥?” 李自成道:“花重金打点,弄个替身假死。不过那也要老先生愿意才行。” 孙老汉犹豫了下,“我也吃不准,姑且派人传信探探口风。” 张老汉瞪着眼惊讶道:“叔享兄,怎么?你这是准备上贼船了?” 孙老汉怒目,“屁!就你精明!?你都不上凭什么撺掇我上?” “那你……” “那是我亲哥!我能眼睁睁看着死在外头?”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你敢违命,就是犯上作乱!” “去他吗的!老子不做杨文孺!”②杨说“欲以性命归之朝廷,不图妻子一环泣耳!” 张慎言忽然哈哈大笑,“看吧!皇上诏你出仕,你不就。老弟早知你脑后有反骨!” 孙鼎相吹胡子瞪眼,“你也不是好鸟!你没拍过魏忠贤马屁?” 张慎言怒:“你侮人清白!” 孙鼎相怒:“你胡搅蛮缠!” “……” “……” 李自成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喝着茶,坐看俩老头儿斗嘴。 张慎言大叫:“有本事你反一个?” 孙鼎相大叫:“大明混账王八迟早嗝屁着凉!有本事你也反一个?” “好好好!佩服佩服!” 张慎言转头对李自成一笑,“这老汉虽然年纪不小了,给你当个宰相也凑合。” “……”孙鼎相傻眼了。 老汉抬起颤抖的手指点着张慎言,“你……你……我……我……” 他气急之下甩袖而去。 李自成有些不好意思了,“先生,是不是太过了?” “哎哟哟,老夫大费周折还不是为了革命事业?你个短毛倒埋怨我?” “不敢不敢……”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李自成无语。 张慎言忽然奸笑起来,“来,跟我一起倒数十个数,十……” 刚数到五,孙鼎相返回来了。 “这是我家!我凭什么出去?你们出去!走走走!” 李自成急忙迎上前,“老先生息怒,且宽坐。容后生讲个孔圣人的故事。书上没有……” “话说孔夫子周游列国,途中被一凶汉拦住去路。 问:一年几季? 子曰:一年三季,春夏秋。 凶汉满意而退。 众弟子不解,问师因何四季改三季。 夫子曰:凶汉乃屎壳郎成精,每年冬季入粪堆,其一生只见三季。所以这种屎蛋变的货色,别跟它较真。” 孙鼎相、张慎言开始真以为后生要讲圣人故事,结果是这? 孙老汉一指张老汉,笑道:“这种屎蛋变的货色,我不跟它叫阵!” 张老汉回道:“你才屎蛋变的!” 眼看俩老头又要争论,李自成急忙把他们各自拉开。 张老汉气未消,一指短毛,“你这颗屎蛋!从哪抄的?” 李自成脸上不动声色,心下暗惊。 张慎言喝口茶,翘起二郎腿,“短毛,你自诩后知一千年,甚至连内阁奏本内容都知晓。我私下一琢磨啊,那后世名宿大作是不是也知晓?然后你就抄来了?” 这老白菜帮子还真精明! 李自成答:“然!” “咳咳咳……”张慎言被茶水呛的直咳嗽,“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李自成回:“李杜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嫂数百年。” 孙鼎相一竖大拇指,“不愧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张慎言掏手绢擦擦嘴角,“重阳刚过,以此为题再抄一首来听听。” 李自成脱口而出,“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孙鼎相不由抱拳,“后生可畏,吾衰矣!” 张慎言摇头,“我还是不信。” 孙鼎相鄙夷道:“一把年纪活到狗肚子了。后生有才,大方承认又如何?” 张慎言唉声叹气。眼前这短毛果然成了精? ------------ 第39章 我有十一座红夷大炮 “保境安民,除恶惩奸,维护天下太平的重任我担了。” “我希望这世间充满博爱自由,再无压迫束缚;我希望人人生来平等,再无贵贱之别。” “我希望全天下老百姓食有饭吃、劳有所得、学有所教、病有所医、住有所居、老有所养。” “……” 李自成从饭前说到饭后,叽哩哇啦一 ------------ 第40章 毕竟还是个孩子 当初,陕西韩城人解经邦不不惜违抗皇命,冒着被戍边、下狱等风险,就不去做辽东经略。可以说那老头儿怕死,但说不准人家是清楚那边是个烂泥坑,不愿蹚浑水。 辽东是辽将或者某个利益集团的辽东,你一个外人过去哪那么容易站住脚。 户部尚书毕自严的弟弟毕自肃,去做辽东巡抚,只干了几个月就因为发生兵变而绝食自尽。如果说其中一点隐情没有,恐怕未必。①蒲松龄是毕自严儿子的门客 辽东水深。 李自成问:“边将卖粮之事,朝中内外臣工俱知,还是因为你锦衣卫身份?” “你连我的《自劾疏》都知晓,又何必问这些?” “好吧,那么袁崇焕当真私下议和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养白喇叭、砍毛大帅、给奴酋吊孝,这些都能做的,彼此通几封信有什么大不了?何况兵不厌诈,互相试探,打听消息等等,没甚大问题。” “那他入卫京师遣散援军呢?” “这本来没甚问题。我兵长于守城,分散各将就像张开一个口袋,请君入瓮。况且数万人马聚在一起吃什么?” 蓟州到永平、三屯河有数万勤王军,还有快速赶来的宣府、大同兵以及各地入卫军。 这种布置在嘉靖时期多次遏制住蒙古。只要袁崇焕能在蓟州堵住鞑子,皇太极就只能徘徊不前,或退或战二选一。 双方决战不可避免。不在关内打,就要在关外打;不在蓟州打,就得在锦州松山打。晚打不如早打,在关内决战总比在关外决战胜算大。 可惜没打起来。 李自成问:“袁崇焕上奏‘力为奋截,必不令敌越蓟西’,可辫子军怎么毫发无损就‘潜越’了?” “唉!” 张道濬叹口气,“奴酋堪称枭雄!比代善、阿敏、莽古尔泰三贝勒不知高到哪里去了。换成旁人,你敢孤军深入?” “我敢!” “所以说你只是贼……什么?你敢?” 皇太极虽然厉害,但是李自成也不弱于他。 “赵某自从陕西起兵,一路走来,哪天不是孤军深入?” “嘁!”张道濬讥笑,“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不好比的!” 这是实话。 己巳之变绝对是后金的军事冒险。 万一大明有个狠人能断其归路,关门打狗,皇太极很有可能全军覆没。 或许后金真的饿急眼了,也可能关外实在占不到袁崇焕便宜,又可能皇太极地位不稳想证明自己,再或者其他原因,反正皇太极孤注一掷,千里奔袭破口入关。 他甚至都不担心关外老巢被端掉? 后金入关,哪怕一粒粮没抢到,一个明兵没杀死,只要打到京城下,大明已经等于输了。在政织上这叫降维打击。 张道濬继续说道:“不提袁崇焕,朝廷诸公哪个能想到奴酋根本不搭理蓟州,敢孤军深入?” 蓟州重镇。 前头袁崇焕以“辽兵足用,不容西兵入城”,让刘策回密云,让尤世威回昌平,让侯世禄去三河…… 可三河知县不让进城,侯世禄没饭吃又跑到通州,通州也不让进门,他就到顺义找满桂混饭吃,三河这个作为第二道防线的后手布置就算废了。 还有,户部解送给辽兵的粮饷银车,车夫亲眼见到是被侯世禄的军队抢走。这官司打了很久,几个月以后不了了之……①嘉靖时俺答汗打到京城下,前来勤王的大同总兵仇鸾没饭吃,只好冒充蒙古人抢劫百姓……可见是老传统了。 接着,三四天后皇太极就“潜越”到了三河。三河县直接投降。 就是这么巧。 这时间卡得太准了。早那么一两天,尤世威还在从蓟州返回昌平的路上,侯世禄也在半路,他们一旦侦知建奴“潜越”,绝对会赶紧抢占三河。因为他们肯定清楚凭城固守活命的机会比在外面大。那后金还得顾虑一下这两位总兵。 上一次在遵化城外也是这么巧。 蓟辽督师安排赵率教从山海关出发,疾驰三百里去三屯营。可三屯营离后金攻破的长城关口只有五六十里路。恐怕等赵率教赶到,别说三屯营,没准儿遵化都早已陷落了。 然而,赵率教急行军三天,赶到一看,后金连三屯营都还没打! 鞑子几万人马居然如此拉稀?这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三屯营总兵朱国彦拒绝赵率教进城。 没办法,赵率教只好退往遵化。 三屯营距遵化仅三十里,骑兵半日可达。 然而就在这短短三十里路上,赵率教遭到后金伏击,四千骑兵全军覆没。 不可否认,皇太极堪称英明神武,但他不是半仙!李自成可以未卜先知,皇太极不行。 那赵率教被伏击该怎么解释? 萨尔浒、松锦、大凌河等等,鞑子总是能以精准的伏击取胜。如何解释? 甚至当鞑子兵力不足,只能伏击其中一部,努尔哈赤说没关系。“凭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我伏击完这场再去赶下一场就行了,反正你们跑不掉。 当然,也不是绝对跑不掉。关宁铁骑,天下无敌,每次都能全身而退,悲剧的只有那些陕西人、甘肃人、山西人、四川人、浙江人等等。 当甘肃人赵率教送死后,皇太极转回头轻松拿下三屯营和遵化。鞑酋只留八百兵驻守遵化,大军继续南下。 十万人倾巢入关,你就留八百人看守后路,疯了吗? 皇太极当然没疯。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明军只会在前面堵截,还没学会断后路。 袁崇焕最初打算在遵化阻截,结果晚了一步没挡住。于是袁大人在蓟州设防,可惜被皇太极绕过去了——本来挺难“潜越”,因为朝廷已经先期调了刘策、尤世威、侯世禄等人赶去协防。然后他们都被袁崇焕调离了。 紧接着,袁大人又匆匆赶到通州设防,咦,又被绕过去了。 你以为鞑子跑的快?幼稚。袁崇焕再一次跑到了皇太极前面,把他堵截在北京城外。 “外镇之兵,未奉明旨而径至城下,可乎?” 理论上当然不行,但袁崇焕报国心切,“君父有急,何遑他恤?苟得济事,虽死无憾。” 所以“潜越”这事—— 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他们在说谎,他们也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我们也知道他们知道我们知道他们在说谎,但是他们依然在说谎。 李自成问:“皇太极越过蓟州,袁崇焕为什么没有尾随追击,而是向南绕道河西务直接去了京师?曲线救国?” 战争并不是说打就能打,说走就能走的。 特别是数万人的大规模会战,光一个阵型都要摆大半天,如果一方不想接战,实际上另一方很难抓住对手。 所以在战、守、走之外还有一种常见的战术选择,就是“拖”。 如果袁崇焕能吊在皇太极屁股后面,那对于深入敌境的建奴来说会非常难受。 按正常情况说,本来就人生地不熟,屁股后又有敌军,这样皇太极就没法肆无忌惮的分兵劫掠补充粮草,饿都饿死他。那皇太极就必须要考虑后路了。 可是袁崇焕却玩了一手迷惑操作。 当然,老袁也不是完全目送鞑子“潜越”,还是出了趟城。 “十三日,侵晨,报奴全军过石门驿,公令马步兵尽出城外列营。营甫定,有奴骑二百余,分四队扎我军之东南,相持两时,并不件贼大兵。公令我发炮,贼闻炮即四队排为一字,忽退去。竟日无一骑复至,使我欲战而无可战。” 张道濬一撇嘴,“你问我我问谁去?督师一介书生,升官又太快,兵事能懂多少?何况野战能打过东虏?不提前进城防守还能怎么办?” 当初老袁刚从知县升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兴奋的“单骑出阅关内外”。一回来便放话,“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 有了军马钱谷,就是一头猪都能守住。万一没守住就是军马钱谷给的不够。 后来袁崇焕升为兵备佥事,协助辽东经略王在晋。两人每谈及战事,袁崇焕往往会在结尾加一句——“我不惜命!” 王在晋则说:“性命与封疆孰重?” 到了宁锦之战时,袁崇焕学习隋朝名将杨素的“用寡法”,“募死士二百人,令其直冲夷营。” 当那两百勇士正在死战,老袁转身回到屋里开始写奏本——“今已深入,存亡未卜。” 鞑子也有“死兵”冲阵,可人家后面大队随时准备往上跟进啊。你倒好,直接送忠臣义士白白送死。有啥意义? 弄求不懂,无话可说! 鞑子为啥长于野战?你结阵他就围而不击,断你后路断你粮道;你散阵他就蜂拥而上;你追,他就四散奔跑,然后八方游击。 八旗早期就是靠这样的战术打的明军节节败退。 到皇太极上位,后金逐渐开始硬碰硬的消耗打法。他们一边推盾车前进一边射箭,重步兵硬杠明军步阵,然后骑兵冲击。后来又有了火炮就更轻松了,所谓骑射夺天下压根就是扯淡。 总结下后金的一种打法就是,清理明军两翼——明军固守——切断明军补给——明军被迫主动进攻或者被进攻——明军崩溃。 李自成问,“仅仅是这个原因?不是袁崇焕通鞑?” 张道濬开口道,“避敌不战这种事情多了去了。我只想说懂得都懂,不懂的我也不多解释,毕竟自己知道就好,细细品吧。你也别来问我怎么了,利益牵扯太大……” 李自成不满,“你犯得着跟我绕圈子吗?” 张道濬冷哼,“我犯得着跟你交待一切?” “我就是好奇,袁崇焕到底有没有通鞑?” “你不会自己动脑子想?” 袁崇焕一路“护送”鞑子到了京城下,然后他还想带兵入城,即便袁是大大的忠臣,没有哪个脑子正常的皇帝敢同意。 “袁崇焕入狱后,哗变的祖大寿上疏辩解,里面有说‘锦州哨三百里外踪迹皆知’,那督师为何没有在关外截击鞑子,反弄了个‘纵敌长驱’?‘五年复辽’就这?” 后金数万大军出动,又是第一次冒着巨大风险入关,不可能十天八天就做好准备。光给四处传消息就要个把月,还要制定计划,收集粮草补充军械集合人马等等,谋划三五个月时间是最少的。 袁崇焕一直知道后金动向,早在九月他就上疏以建虏欲西先请驻宁远增戍关门。 张道濬笑,“毛文龙还两年平辽呢,孙承宗四年。徐光启都不止是平辽了,他说借三百洋兵两年平定诸边。他们都能吹牛逼,袁督师吹不得?何况人家上任督师还不到两年。”① 李自成又问:“那之前袁崇焕和王洽、钱龙锡等人沟通过谋款斩帅的事?”②钱因袁案坐死罪,后碍于舆论改发配戍边,南明时复官,后回家养老。 “御史是那么报的,我又没看到双方往来信件。” “你不是锦衣卫么?” “趟浑水死的快。” 李自成累了,干脆直接问:“袁崇焕死的冤不冤?” 张道濬答的也干脆,“不冤!付托不效、专恃欺隐、市粟谋款、纵敌不战,及兵薄城下,又潜携喇叭坚请入城…… 旁的先不说,只一个京师被围,就必须有人担责。皇帝不要面子的?被人欺负到家门口了能无动于衷?我大明颜面何存?”①张道濬的奏疏中有“……臣随诸臣后,待召平台。我皇出贼臣袁崇焕招词,历数其逆状……崇焕自招云‘遣散援兵,以为京城内溃,不意尚守得定。’即是言而寸斩有余矣……”估计是瞎几把扯的扣屎盆子,袁崇焕要多蠢才会说那话? 李自成好奇道:“不是党争的结果?韩爌、温体仁、钱龙锡、钱象坤、何如宠、周延儒、梁廷栋、涂国鼎等等。” 张道濬喝了口茶,“此中隐情我都不能尽知,何论是你?” 那时,有个叫张思栋的人暗执火片进仓,欲行不轨。当时的仓场尚书是孙居相。 张思栋被锦衣卫抓入镇抚司,拷打成招,说是袁崇焕要谋反,他手下周彪指使我来当间谍。 后来锦衣卫指挥同知李若琏重新审问,张思栋哭诉“捕营苦刑,叫如此说,不然驳回,当时夹死。我是山西人,在京作木匠,何曾到过辽东?” 他哪知道袁崇焕反不反。 皇帝又让锦衣卫刘侨再审,不知道怎么就证据确凿了。结果张思栋被砍,李若琏降官两级。③李自成打北京,李若琏出战,兵败自尽。 由此可见,袁崇焕被剐,罪名当然有,但是和朝堂内讧也脱不开关系。 李自成说道:“周延儒、温体仁不是你的后台?你不是他们的马前卒?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内情?” 张道濬愣了一下,随即摆摆手,“没有的事。” 李自成笑道:“以后少巴结点首辅周延儒,他马上要玩完。虽然还会复起,不过那时大明都快嗝屁了。可惜你这次就是被温体仁弹劾,想再搭关系不容易。” 周延儒和温体仁原本是同党,老温入内阁后开始背刺老周,终于把他撵下了台。 张道濬不愿意多谈论相关事情,李自成也就岔开了话题。 李自成又问:“袁崇焕宁远大捷总没错吧?我寻思督师虽然有些小伎俩,但是总不至于叛国。他眼看就要位极人臣了,根本没理由投鞑。倒是有可能想做第二个李成梁。” 张道濬不屑道:“宁远?大捷?皇太极来之前,他说有进无退;人家真来了,他龟缩宁远不出。战绩会骗人,战线不会。蛮子志大才疏,尽会放空炮!” 张父失陷辽东,心里难免有怨气。 李自成笑了笑,“崇祯毕竟还是个孩子,处理军国大事动辄孤注一掷。寄托希望一次,失望一次,难为他了。要是他哥能多活几年,局势不至于此。” 张道濬也笑,“那可能就没你什么事了。” 木匠皇帝尽管年纪也不大,或许也并不勤政,在饥兵饥民嗷嗷叫中还花了五六百万银子修三大殿—— 多说几句,这和慈禧修颐和园不同。 刘邦初立国,穷的连四匹同样颜色的马都凑不齐,可萧何一样把未央宫修的富丽堂皇。 刘邦不满去质问,萧何说,这是体现国家和皇帝威严必不可少的举措。于是老刘闭嘴了。 木匠皇帝修三大殿同理。那地方是皇权和国家的象征,烧的乌漆嘛黑能不管? 三大殿修的再好,木匠也不在里面吃喝拉撒睡,跟颐和园那种纯享乐工程不同。 不能脱离时代孤立的看待某件事,再者站的位置不同着眼点自然不一样。 再打个不晓得恰不恰当的比方。新中国初立时也穷,农民吃不饱,一样上马了大汇堂等工程。不好说是穷奢极欲吧?你要非说是要面子不要里子,加急名单安排。 洗地完毕。 木匠皇帝有种种问题,但仅从见识上看,他比崇祯英明十倍。 天启六年,袁崇焕上疏在关外修城屯田—— “……由此行之,奴子不降,必为臣成擒矣。况厂臣魏忠贤与阁部诸臣,俱一时稷契夔龙之选,臣所遇非偶,故敢卜事之必成。” 口气大不大? 二十一岁的木匠皇帝回复—— “得旨:向以防守方殷,故着从容议行。但向后作何给授,使军民不相妨?作何分拨,使农战不偏废?作何演练,使农隙皆兵?作何更番,使营伍皆农?作何疆理,足以限戎马?作何收保,不致资盗粮? 一切事宜,该抚悉心区处具奏。 这本内说,奴子不降,必定成擒,诸臣诸不乐闻。以朕计之,奴未必降,降不足信也;战必能胜,胜无轻谈也。 蹈实而做,需时而动,正也,奇在其中矣。该抚饶为之,亦善为之。” 水平立见。 还有,木匠皇帝对毛文龙塘报的反应—— “上谕内阁,朕览登莱巡抚塘报,准平辽总兵官毛文龙揭前事。为屡获活夷,斩首级,得获鞑马夷器等件。虽功微小,实挫贼锋。其复辽之基,端在斯乎。朕心岂不嘉悦。 外呈称奴酋与亲信奸人李茂隆等,昼夜商议,欲以贿买西虏,更换旗帜,借路潘家口等处,进攻谋逆。 朕思奴酋所谋,其志不小,更甚于昔也。倘以假道长驱,为害非浅,是以朕不无东顾之忧。 卿等传示兵部,作速马上差人前去传与枢辅,总督镇巡,当详计塘报,作何料理?作何策应?筹度周全,务保无虞。 其沿途各路,并东征将士,俱要仔细防御,谨慎备尝。及各隘口守把将官,都要昼夜不时防守。还仔细盘诘进贡出入进攻夷人,其中恐有奸细夹带情形。 仍传户工二部,并专督辽饷等官,详确毛帅,如果缺粮乏器真情,并拨船及应用器械,一并速发解去军前应用,不得迟滞,有误军机,责有所归。特谕。” 木匠皇帝十六岁上位,是不是昏君另说,只凭年纪轻轻能有这份见识已经不得了了。 他老师孙承宗的眼界未必能强过木匠。 比如,孙承宗的平辽方案每年要花近六百万两银子,可能吗?想当然了。 万历三大征打了四十年,前后才花了一千一百多万两银子。 也就是说孙承宗两年就要干完三大征的钱,而且此后几乎每年都要花这么多钱在宁锦防线。只为了对付几万鞑子。 而王在晋的方案里第一年只要九十万。②孙承宗和王在晋互掐的那段真是如何剪裁史料的典范。 当然,王案需要放弃蒙古、辽西。 可是,按照孙承宗方案笼络蒙人,修建了宁锦防线,后金一样收服蒙古、绕过宁锦防线,频繁入寇洗劫。 换言之,历史已经证明,导致清军入寇的是孙承宗方案。 朝廷能动用的钱粮是有限的,孙案将资金几乎全部置于辽西,却失去了对整个九边的粮饷保障。 宣大总督曾经急切地要求朝廷拨款修整宣大地区的工事,更新朽坏的兵器,补发积欠的军饷,但是遭拒。原因是钱都拿去辽西了;陕西那边穷的更不用说了。 整个辽西军吸干了大明却不能战,能打的或者说是前去送死的还都是客军。前线堆积的大量物资让鞑子抢个够,把敌人越养越肥。 一寸山河一寸血!大明的血没有被放干之前,辽将们是不会放弃的。 就按一年五百多万银子算,养一万超级精兵行不行?合下来每个兵每年可以摊五百两,都能武装到脚毛了。能不能打爆后金?唉! 甚至也别养辽兵了,直接下令杀一个青壮鞑子赏一千两银子。保证其他边军嗷嗷叫着要争抢出战,卫所兵都能爆发出战斗力。乃至全国百姓都要自带干粮蜂拥而去玩敌后游击战了。毕竟是一千两银子啊! 你就说每年能不能收割五千辫子头吧,几年平辽? 异想天开了…… …… 或许说,按王在晋方案,大明放弃辽西,后金就会占了那里屯田?甚至直接攻破山海关?假设不来。 王案坑不坑爹未可知,反正孙案坑死了大明是事实。 谈迁在《国榷》中并未以孙承宗殉国而笔下留情,而是称他为“福将”,把孙在辽期间未历大败的原因归结为幸运。视角颇不寻常。 总之,木匠皇帝像一把没开刃的大刀,心里明镜似的,就是没啥大志向。或许又跟满朝文武们扯后腿有关? 人家十六七岁上台,想想吧,一般人在那年纪能有多少见识?泡个妞都脸红,给个村长位置都未必能坐稳,何论玩转一个大帝国。 另外,崇祯皇帝黑点不少,但也不用枉顾事实黑上瘾。他也十六七岁上台,还是做了不少正经事,而且执行力非常强。 就像李鸿章所说,这就是一个破房子,他不过是糊裱匠。崇祯干的也一样,拆了东墙补西墙。 朱由检大帝已经尽力了。历史上所熟知的一切能臣干吏他都提拔重用过了,包括袁崇焕、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杨嗣昌、陈奇瑜、徐光启、祖大寿、洪承畴…… 没有重用而名气很大的,如钱谦益、史可法等,不谈操守,事实证明,他们的本事确实稀烂。 杀魏忠贤就不用再说了。因为崇祯之后看清了官员嘴脸,很快又提拔了无数小魏忠贤,折腾的文武官员欲生欲死。而且魏阉跌倒,崇祯连牙缝都没塞满。 崇祯皇帝也费尽心思弄钱了,结果呢? 他还勤政了,节俭了,整军了,整顿吏治了…… 任何统治者的统治,都需要基本盘的支持。崇祯的基本盘是什么? 没有! 崇祯大帝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你说他是自作自受吧,可就凭明末那帮官员的操守,大帝敢信任谁? 之前信任的后果就是刚登基第二年就被后金打到了眼皮下。你让那孩子怎么想? 你说踢开官员发动群众闹革命?别扯了,时代不同,没有可行性。 从没见过亡国之君像崇祯这么没人支持的,哪怕连保着他逃往南京的都没有。 总说京师被李自成打破后哪个哪个忠臣自尽殉国了,值得怀疑。他们之前干嘛去了? 崇祯十六年的正月初一,按惯例皇帝会在“金銮殿”接受文武百官的朝贺。可是,当天朝贺站班的就只来了两个人。 一位是个勋戚,另一位是首辅周延儒。 周延儒开导说,大臣们太辛苦了,可能都睡过头了。崇祯皇帝除了被气个半死,也只能认命。 崇祯十七年的正月初一,朱由检大帝看着空无一人的场面,不禁泪流满面……夸张的修辞手法,应该没哭吧。不知大帝当时作何感想。 是的,那一天,满朝文武大臣勋戚们一个都没来。可能是因为当天刮大风,所以官员们懒得出门。 上年那位勋戚也不来了,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死掉了;至于周延儒,前个月刚被赐死,自然没法去朝贺。 大明的“忠臣”没人把皇帝当回事,正月朝贺这种国家重大典礼都这样,何论平时。 简直堪称史无前例。 崇祯十七年的三月十九日,崇祯皇帝敲钟召集百官。 结果不难猜。臣子们,没有一人前来。 三十四岁的朱由检大帝只好去跟歪脖子树相会。 所以,能指望那帮臣子们给皇帝尽忠?扯淡吧。就是一群贪官污吏反动派被人民群众打倒了,然后被美化成了殉国。(私货吐槽完毕) …… 可以说,中间商把差价全赚走了,留给皇帝的不够用,留给百姓的不够活。 当权者的困难在于:周围总有一大群——没你聪明或者比你还聪明的人,茶不思饭不想地琢磨怎么糊弄你。 你还没办法解决! 王朝末年的衰败,是全方位的衰败。 就像一个百岁老人,明面上直接病亡原因是肝癌,可其实检查一下心肺,基本上也衰竭的差不多了。即便治好了肝癌也挺不住几年。 大明又像晚期艾资病人。从表面上看还是健康,但其实内部免疫系统已经完全崩溃了。 崇祯面对的局面和清末差不多,也许可以撂挑子发展军头?那也保不住大明几年。我大清就被军头们坑惨了。老妖婆的威望够大吧,面对东南互保也没辙。 又跟蒋光头那会儿差不多,他还派小蒋还打老虎呢,根本无力回天。之前光头北伐到江浙就投靠了地主财阀,打老虎是自毁根基,当然要失败。 全烂了,换谁上台都不行,只能推翻从来。 (袁崇焕被下狱的前几天有个召对,水一下—— 上曰:“人马可曾出城扎营么?” 守錡奏:“臣已选定七千五百余员,名令副将施洪谟、袁信率领出城,但督师袁崇焕移书兵部,又告不出。”①李守锜祖上靖难有功,世袭襄城伯,为京营总督。李邦华要整顿三大营被他弹劾走。他儿子袭爵上位后被李自成拷掠到上吊。 上曰:“他不要兵马出城,是要入城么?” 守錡奏:“扎营须用火炮,伏乞皇上多发。”(答非所问) 上曰:“内库火炮已发得多了,如今战车可曾完备否?” 守錡奏:“战车只有一百八十余轮,已发工部修造。” 上曰:“前发出帑银,工部一时造办不全,便当一面补造,这时节还靠工部怎么?须是大家一齐做起。” ……少顷,上御暖阁,复召诸臣入,诸臣进跪案前。 上曰:“虏薄城下,不来攻城,周围抢掠,退虏守御之策如何?卿等有所见奏来。” 成国公朱纯臣奏:“臣等前具上闻,未蒙谕旨。”②祖上靖难有功,世袭成国公,后被李自成杀。 上曰:“城门久闭,煤运不通,有何方略?” 辅臣(韩)爌奏:“须遣兵扎营城外,以为防护,庶城门方可开,煤运得通。”③因袁案罢归。十七年李自成陷蒲州,迫爌出见,不从。贼执其孙以胁。爌止一孙,乃出见,贼释其孙。爌归,愤郁而卒,年八十矣。 纯臣奏:“为今计,务要设阵开粮道以定人心。伏乞皇上面谕在廷诸臣,有智美奇谋之士,不妨各举所知,必能用兵设法。况援兵今已四集,尽令在余城南二三千为一营,相去五六里,如梅花势连络遍布,与督师声援犄角,庶可远通粮煤硝黄之类。” 吏部尚书王永光奏:“无许多兵,只扎一营便好。” 辅臣李标奏:“援兵还要部调,实数宣大先到只四千,山东报只一千,何济于事?” 上曰:“入援兵要星夜趋驰,比不得常时行三十里五十里。” 标奏:“河南援兵前闻已到定州,至今不见至。”④河南巡抚范景文带着八千兵入卫,又不能学其他饥饿援兵抢饭吃,一路走一路找食不容易。所以走的慢。后为兵部尚书,反对南迁,崇祯上吊他投井。 礼部尚书何如宠奏:“虏薄都城许久,各处援兵尚不见到,殊无急公义。乞皇上下一严旨,责令星夜早来,还须兵部差的当将官、的当建丁,赍旨前去才好。” 上问兵部曰:“今援兵到的几何?” 尚书申用懋奏:“除袁崇焕而外,只有宣、大二处各兵五千,今两枝兵或溃或损。山西总兵张鸿功所领五千三百名已到良乡,因饥抢掠而去,其余屡催尚未见到。”⑤宣府总兵侯世禄、大同总兵满桂。 上曰:“卿部议个限期与他。” 用懋奏:“臣署事日,便定限行文各处催调了。”(然后甘肃兵被逼反了) 上曰:“调兵有不依节制,援兵有不遵限者,卿即系来究治。不然他借口说挑选未就,又说行粮不足,一发逗留观望了。” 用懋承旨。 上曰:“虏不大创不回,朕有旨着袁崇焕相机剿杀,使他匹马不还,却也不见怎的。奴酋零骑在我城下,任其抢掠,是何道理?也不见崇焕剿杀?” (朱)纯臣奏:“崇焕兵少,宜慎重。” 上曰:“慎重固是,但崇焕之兵俱是堪战的,人上挑人,马上挑马,他曾面奏过。又说虏精骑不满五千,其余不足杀,为何不动一动?” 如宠奏:“闻得邯郸县原任兵部侍郎张我续有疏,自捐家资募勇敢之士五千人入卫京师,因未奉旨,不敢骤来。”(答非所问)⑥张我续之前名列魏党逆案被革职 上曰:“览他疏,只说方才招募,不知他现有兵。” 如宠奏:“我续曾任川湖总督,尚有许多家丁堪用,这比别样募兵的似不同些。又闻得北直隶提学御史霍锳有疏,招集八府义勇入援,也只候皇上明旨。”⑦霍锳举荐过杨涟、左光斗,天启时被论“邪党”,削籍为民。 左都御史曹于汴奏:“霍锳要招集八府义勇,其事已有次第,原疏未下。臣于本月二十一日有疏催请,亦未奉旨。乞皇上将御史疏发下,仍愿皇上广召义勇之士为冲锋破敌之用。” 上稍迟,回云:“已将顺天巡按董羽宸本批允。”⑦董其昌亲戚,打过白莲教徐鸿儒,后在兵部侍郎任上削籍归乡。清兵至,迎降。南明绍宗立,起南京吏部左侍郎。后事不详。 如宠奏:“八府到兵,战不足而守有余。扎营未必虏胜,冲破随机便宜。有战车即可扎营,如车不足,即伐大树,亦可为树营。戎马不能近,火器弓箭亦便射打。东西北三面城高,兼火器城守严审,似不必用兵在外扎营,恐碍城上举放枪炮。” 如宠奏:“良乡、涿州系南北咽喉,此一线之路,不可使有梗塞。又京城少煤,山都在西南一带,宜于广宁门外令援兵靠门扎一营。一则为良乡、涿州声援;一则令西南煤到随便防护,即刻开门放进。” 上曰:“只恐煤不得来。” 如宠奏:“西南路上尚不闻有虏。山中煤户俱以卖煤为生,若晓得城中肯放他进,自然有来的。” 上然之。 (毕)自严奏:“三大营及在京军丁,伏蒙圣恩,预支十二月军粮。此时米价甚平,仓门买价不过六钱七钱耳,只是无处买煤。”(粮价真便宜,反观此时陕北,人相食。) 永光奏:“多事之秋,用人为急。臣部前会推张凤翼、翟凤翀,皆晓畅兵机,乞赐批发,以储督抚之选。”⑧ 上曰:“此时还说推官的事?推官要量其人,能胜其任,方可推他。督抚须要知兵法的。” 永光奏:“庚戌之变(嘉靖俺答入寇),兵部曾添设侍郎六七员。” 上曰:“兵部左右侍郎要参赞部事,若不管事是个闲官,中甚么用?” 永光奏:“边方督不妨多储,今会推二人都是极有。京师甚近,材官将士甚多,还宜多方招募。” 上曰:“兵须要见成的,各处募兵,也恐头绪多了,不中用。” 上又曰:“屡谕九门提督等官,凡遇兵部公文,俱系军机,不许阻当,不消请旨就该放行,户部粮到就缒城给发。” 户部尚书毕自严奏:“袁崇焕兵马在于城头给发,粮料缒出甚难。昨经臣部侍郎钱春与袁崇焕面议,分为三处给发,候旨未下,伏祈皇上允行。” 上曰:“卿便宜行,便多放几个垛口何碍?此等小事何必具奏。” ……上顾辅臣曰:“屡有旨命崇焕相机剿杀。今虏骑猖獗,烧毁我房屋,掳掠我人民,再无人剿杀,便是零星虏骑亦不驱散一驱散。 似这样把边腹都蹂躏尽了,关宁兵也不见调将来,只恐一时不能整顿,忧方大耳。 卿等可传与崇焕,要相机动一动,大创他一番方可。卿等起。” 辅臣承旨起,诸臣俱出槛外,叩头毕,上兴还宫。 (没几天后,袁崇焕被抓进大牢。) ------------ 第41章 把话说清楚 袁崇焕和毛文龙的是是非非不多纠结了,反正两人都是吹逼。 如果非要在两人中选出一个比较顺眼的,那就看战果和损耗。刨去水份后的战果,谁花的少、战果多,谁胜出。别的都是扯淡。 李自成和张道濬闲扯几句后忽然想起个人。 “看你的《遵旨再纠疏》,和毛羽健不对付?有机会帮我收拾收拾他。” “哦?”张道濬想不通一个流寇怎么能和御史有仇。 李自成叹道:“若不是他,我在驿站好歹有口饭吃,何必造反。” 至于真正主管裁驿事的刘懋,因为“后有自秦、晋、中州来者,言所擒之贼,多系驿递夫役,其肩有痕,易辨也。” 他已经被喷的辞官,马上要病亡于回乡路中。老刘可能还是个清官,棺材将在异乡停好几年才拉回老家。 张道濬一脸不屑,“裁撤驿站岂是区区一个毛羽健能办到?短毛别找借口了,一个打砸抢烧的流贼还要把自己夸成白莲花。你要真想找毛羽健麻烦,直接去他老家。因为他已经被弹劾是袁崇焕党人,落职归里了。” “袁崇焕党人?你干的?” “那是大理寺陆澄原奏参,关我卵事!”②某年乡试,一县脱科。诸生请堪舆来看风水,以泥塑圣像卵小,不相称故耳。遂唤匠改造。圣人大喝曰:“这班不通文理的畜生,你们自不读书,干我卵甚事!” 李自成笑了笑,“把你的飞鱼蟒衣拿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哪红火哪转去哇,不要得寸进尺。”张道濬站了起来,准备下逐客令。 “老哥,想不想杀鞑子为父报仇?我带你去。” “你?就凭你?笑掉大牙!” “崇祯七年,皇太极将会二次西征察哈尔,毫无疑问他赢了。等鞑子得胜回师,会顺路劫掠大同、宣府。咱大明靠不住哇。赵某不才,必将率领全军北上,与鞑子决一死战!” “……”张道濬呆住了。 李自成端起凉茶喝一口,“老哥要是嫌杀的不够爽快,那么再过四年后随我进京擒王,继续杀鞑!” “进京勤王……什么……你是贼寇还是官军……不对,什么七年,四年,你能未卜先知?” “然!” “无稽之言!毛羽健落职回家的事你怎么不知道?” “那种小人物我理他作甚?晓得什么是蝴蝶效应吗?说了你也不懂。反正至少五六年内,世事如常不会有大的变化,该发生的事情仍然会发生。” “嘁!我信了你的邪!” “深之兄,明年陕西各家反王将会再次大规模入晋。窦庄将被围攻三次,皆被你打退。你还带兵出击,斩杀了不少流寇。但是,别忘了你是从雁门关偷跑回来的。 山西按台乃以离伍冒功参揭,你将被流放海宁卫。一去就是十年。 深之兄,你空有一身抱负,就此付诸东流。人一辈子有几个十年?你就甘愿大好年华蹉跎?” 张道濬深思片刻,开口道:“我受抚台宋公之邀,回乡督造佛郎机。师出有名,何人能参?” 李自成笑道:“你是阉党还是东林党?你在朝中为官多年,党同伐异、互相倾轧不晓得?好好想一想,你有没有得罪过谁?” 其实阉党也好,东林党也罢,只是个概称而已。双方并没有势如水火,各自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块。所谓党争近乎于扯淡。 天启年间“众正盈朝”,还有浙党、宣党、昆党、秦党、晋党、西江党、楚党、齐党等等,党与党互撕,党内也互撕。 都是为了个人利益罢了。 比如钱谦益,东林大佬。因为被温体仁弹劾问斩,老钱就托关系去找前朝阉党大佬冯铨和当朝大太监曹化淳帮忙脱罪,然后就回老家去等柳如是长大了。 比如被划定为东林党魁的叶向高,却称赞魏忠贤“即满腹诗书者不能道,奈何以不识字自谦哉!”。 魏忠贤重修西山碧云寺,老叶为之撰记,内中颇有称颂;还有“余在阁每以正言相规劝,忠贤多唯唯,凡有传谕至阁,其不可行事,余辄执争甚至拂衣欲去,忠贤亦不恨也。” 这两帮人关系很融洽嘛! 《东林点将录》里,头一号是托塔天王南京户部尚书李三才。这位毁誉参半的人物家财上百万,还盗用皇木营建私第。可老李自己一脸懵逼,我咋就成东林党了?太可笑了。 杨涟等人想扳倒魏忠贤,找上了黄宗羲他爹——同为东林的黄尊素,但是老黄不愿意陪他玩。 还有阮大铖,东林里绰号天究星没遮拦,老师是天闲星入云龙高攀龙,好兄弟是天雄星豹子头左光斗,东林党没跑吧?可老阮跟魏忠贤关系很不错。 还有许多被扣上东林帽子的人和阉党过从甚密。 所以党争什么的,跟意是形态无关,跟政见无关,不外乎是权力和利益之争,互相倾轧。 那帮人各自趴在帝国病躯上茹毛饮血,然后调动资源互相攻伐。 一个实体最大的损耗就是内卷。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多了就有了政织。 镇治斗争或内或外,斗来斗去,不过是妥协或者我多你少的游戏。瓦罐里的蛆虫! 风声雨声饿殍声,声不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先搂钱。 阉党是家犬,东林是野狗。 天启六年东林书院被拆毁,虽然在崇祯二年又诏复,但东林党已经名存实亡了。同年又崛起了个复社,以东林后继自任。 它的成员主要是青年士子,将来共计有近3000人之多,声势遍及海内。随着复社成员相继登第,声动朝野,而许多文武将吏及朝中士大夫、学校里的生员,都自称是张溥门下,“从之者几万余人”。 比如,崇祯四年,中进士者共347人,其中62人为复社成员。 …… 张道濬跟短毛贼又不熟,自然既不承认是阉党也不承认是东林党。 他只说:“身为锦衣卫,能不得罪人吗?” 李自成提醒,“比如巡按御史冯明玠?”③南明弘光帝起用他为广西道御史,后事不详。 “冯明玠?他和文震孟、毛羽健同年进士。”④文震孟状元出身,爷爷文徵明,9年病亡。 “对了,就是他。同年还有卢象升,汪乔年,这且不说。还有个郭竹征,山西平阳兵备道参政,前个月我还跟他打了一仗。”⑤ “冯明玠……弄死他易如反掌。” “呵!你行啊!” “我好歹是锦衣卫出身,从一品的都督同知。” “弄了冯明玠还有张明玠王明玠,你都被遣戍雁门关了你弄的过来吗?别忙乎了。老冯后面有人,他将来会巡按山西,然后因建奴入寇应对不力被皇帝削籍。你要是跟我北上杀鞑,说不准倒是可以救他一命。” “我救他马!” “呵呵……可惜你虎落平阳遭犬欺,朝中无人为你说话。你交好的杨维垣、高捷、袁弘勋、史褷、王永光等等自身难保,全没指望。也别指望你的府台宋统殷。他会被我打的屁滚尿流,然后被皇帝罢职下狱。”⑥杨列阉党贬官,南京陷被杀;高祖父高拱,孔有得反,高以失陷属邑被罢官;袁刚被撤职,重孙袁枚;史同袁;王吏部尚书,刚年迈致休。此四人都有阉党名声。 “啊?” “之后许鼎臣会接任山西巡抚,他和王肇生倒是给你报功了,但是不管用。 此外还有你的一群老乡三次向朝廷上《沁水乡绅士民为张道濬请功免罪公揭呈状》。 名单有孙鼎相、韩肫仁、刘用宽、尚宁一、孙如玉、王廷瓒、王文仕、王同春、张贺、窦复俨、李异品、高显光、刘衢、窦如干、丁继统、张报韩、张佐韩、景星晟、张国瑛、张瑆、孙如璧、韩瑁、张国瑞、王廷玺、窦如玉、王道生、窦复初、王道昌等等等等。 要么是致仕在家的,要么是些童生秀才举人,要么是你亲戚,没啥大人物,自然没卵用。” “……”张道濬纳闷不已,想不通短毛说这些胡话有啥意义。 他搓着下巴问:“你记这些名字花了不少工夫吧?” 李自成下意识地点点头,“确实用了好些天。为了把你纳入麾下,翻了几十本书。” “翻了几十本书?”张道濬不解。 李自成立即转口,“深之兄,你文韬武略齐备,本应是一等一的人物。然而命运这个老东西,他是一最不公平的孙子。你命途多舛,满腹经纶得不到施展。实话说,你这一生比茅元仪都要惨的多。”⑦ 茅有名作《武备志》等。他曾助袁崇焕固守宁远,升任副总兵,又治舟师戍守觉华岛。毛文龙死,他受辽兵哗变之累被遣戍漳浦。十二年清兵南下,茅上疏要勤王,为兵部尚书张凤翼所劾,反令“还伍待勘”,押回戍所。后悲愤纵酒,郁郁而死。 “老张,我二十六岁起兵,一年间已经打下一片天。你呢?三十五岁了,你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活的有意义吗?你啊,到现在都没看清方向。你活得太失败了!三十五岁了,你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做不成!好好想一想吧!” 李自成还是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因为他曾是都督同知啊。 大都督府是统领大明军队的最高行政管理机构,内分前后左右中五府,每个都督府都有各自辖区。 “土木堡之变”,大批五军都督府的都督等高官在战场阵亡。时任兵部尚书的于谦为了便宜行事,将原先由五军都督府对军队的管理权和指挥权划归兵部。自此,五军都督府的权力被极大削弱。 到了明朝中后期,五军都督府“不过守空名与虚数而已”。文官集团彻底架空了武将勋贵集团。 左军都督府是五府之一,除开左、右都督外,张道濬这个都督同知最大。他尽管没啥实权了,起码辖区内卫所指挥使之类认识的多,将来能起的作用不可估量。 张道濬本人也确实有些才干,而且为官多年,曾身居高位,见识不凡。虽说是个官场老油条吧。 “西虏入新平堡……(张)阴走上谷侦之。则汉虏争市,杀其使致变也。” “袁崇焕主表饵之计,以西僧唁建州。御史毛羽健右之。(张)公言之强,引去。十月,蓟镇陷,长安戒严,公投袂起,引二十骑反首X舍而东。至真定,值御史刘芳;至良乡,值吏部郎中龚世法。俱趋朝,闻警却行。宿涿州,又晋人入援宵遁。庚午元日抵彰义门,馁甚,啖菜羹,恨不饮老上之血。” (张是个“扫把星”,投谁谁跑,一仗没打。) “以建储迁都指挥使,拜左军都督同知,治德陵。(张)请旬日奏上(完工),同事悚慄。宝城辇黄土,每丈费十有八金。公语少司空沈演、太监孔有源曰‘左阜之土可移也’。事闻,以宗伯徐光启、博士杨邦庆遣视,如公言,省费巨万。” (铺一丈黄土垫道要十八两银子,大明哪里穷了。) “公遇事风生,好言大计,故于人多隙。” …… 除了张本人的原因外,李自成看在他爹的面上也要挽救一下他。 他爹张铨当初巡按山西,痛陈加派弊害,“谓竭天下之力以救辽,辽未必安而天下已危。请停止剥削,联络人心,以固根本,不可驱之使乱。” 多少还有点良心吧,天启年也死在辽东了。 在老奴进攻沈阳前,不断派人伪降以为内应。驻守沈阳的总兵贺世贤等没有详细查验一概收之为己用,多达三千人。巡按张铨等人劝阻经略袁应泰不可轻收降夷,但是袁不听。唉!① 袁应泰解释说:“知否西夷(蒙人)之逃荒者乌虑千百万,如流之东不可御,走我我不收即走奴矣。奴一旦而收此千百万众,是一旦而益千百万精兵也,势益强矣。【只今奴众未满万人也】,我已弗能当若此,若更益千百万精兵,其为我难可言哉!向所以亟竭力收之,一段苦心,不欲更借寇兵益强彼而弱我也。”(满洲太君不满万?[发呆]不好这样贬低自己吧?) 老袁当然也做了防备,“查其无它,可用以战,方始发各营。”“各收壮夷丁一千名分配各队,是每汉丁五十人,夷丁五六人也”。 当时干旱与严寒造成蒙古牲畜大量死亡,引发蒙古诸部饥荒。逃过来的人太多了,何止上万,哪能一一查明白? 同时投奔努尔哈赤的蒙人也多,他开了仓放了粮。后来被吃穷了,于是老奴对他们说“留藏种子,以备本年耕种,不再发给尔等新粮。无牛之人,以马、骡、驴耕之。” 蒙人有很多不愿种地,吃饱后就逃了…… 大明这边袁应泰下令辽东各地给蒙古降人发放月饷,“壮者人二两,老弱妻子人五钱”。 督饷辽东的户部郎中傅国和巡按张铨反对,“本奉命以度支金钱养兵,未闻养夷”。 还有理由——“今之投降西夷(蒙人)也,即非东夷(建奴)与我敌者。西夷又以逃荒故,皆奄奄欲死之众,非实控弦能作难者。即收之,不过如秦救晋饥耳。 彼非投降,我非收降,本与东局风马牛不相及也。即来者果是东夷,心亦不可知已,不可概不察所来,漫漫收之,开门揖盗。 况为西夷之逃荒明明者?我自奉命剿东夷,而何以收西夷之逃者为收降也……今民力已竭于加派,内币亦匮于频发,天下方瓶罍交罄,肌骨层剥,是何等时,而以养兵不足养夷,是割我民之臂以喂鹰也……” 袁应泰又与各官员商议:“权以皇赏之三百万饷夷也。” 各官员“皆不敢应诺”,并加以反对,“皇赏有命曰‘有功者赏’。就食之西夷何功乎?各道亦何敢专予赏?” 没等他们争辩明白—— 沈阳贺世贤出战失利,想回城已经晚了,内应鼓噪,城内大乱。尤世功到西门救援贺世贤,结果被辫子军击溃亦战死。①亲历者傅国《辽广实录》说贺世贤诈入浙营导致浑河之战浙兵战败。应该不大靠谱。应该是“同时有参将何世延者,降奴,遂讹为世贤云。” 当时川浙援兵正在半路,沈阳被破后张铨要他们撤退回辽阳。但是众将领意见产生了分歧。(辽兵浙兵川兵互有矛盾,不齐心) 裨将周敦吉力言:“我辈不能杀贼救沈,在此三年何为?”①周原为四川永宁参将,奢崇明叛乱有他的原因,先论死后派辽东效力。 于是“石柱兵先进,渡浑河,诸营继进”。然后……鞑子轰开川兵阵型用的火炮、炮手来自刚拿下的沈阳。 令人痛惜! 之后几十年,论明军和金兵的战斗力差距,不如说战意差距,几乎再也没有主动出击,更别说以少打多的情况出现。甚至发生过几十个金兵撵着几千明军跑的事情。 鞑子天生战力超强?当然不是。 早期“每惊传官军至,则呼诸酣睡尽起,齿上下击如啄木,面惨淡无人色。四驰侦探,实无一官军也。” …… 李自成又道:“大明局势你比我清楚,崇祯是什么人你更比我清楚。革命军的事业必然会成功,你仔细考虑考虑。对了,你妹子张凤仪原本也会在后年战败身死。言尽于此,再会!” 李自成起身要走,张道濬急忙把他拉住。 “短毛,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我掐指一算,后事皆知。若想逆天改命,你懂的!” “听球不懂!” “多说无益。咱闲扯两句,袁崇焕家里抄出多少银子?” “你是有多闲?不去忙你的造反大业?” “赵某是大统领啊,哪能事事亲力亲为。不然麾下养的一百零八员大将白吃饭么?” “吹逼!” “袁崇焕到底有没有遗腹子?是不是叫袁承志?” “我哪知道?” “你不是锦衣卫出身?” “抄家的事又不归我管。” “那你总知道些什么吧?” “袁崇焕家里抄出九千二百个铜钱,余物折银一千两;东莞老家金银细软被他弟卷跑了,不清楚有多少;田产房屋鱼塘折价五千两。还搜出了盐本,闹了多少万银子就不知道了。” “就这么多?毛文龙在皮岛囤积的人参貂皮不是堆成山?袁崇焕抄走后都去哪了?” “我哪知道,你自己查去。” 李自成也没啥好问的了,话说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至于张道濬能不能“迷途知返”,只好听天由命。 “那就这样吧!”李自成一按桌子站起来,拱手,“再会!” “不见!”张道濬手按腰刀冷笑不止。 ------------ 第42章 自寻活路 “苍啷”一声响! 张道濬贱笑着拔出绣春刀,化身劈头士,抬手猛砍短毛。 “哎呀!” 李自成大叫一声,捂着脖子扑倒在地。 张道濬握着刀笑哈哈,“马的!什么鸟人都敢……” “无耻之徒!没有一万两银子起不来!”李自成怒目而视。 “……” 张道濬刹那间浑身冷汗直冒,握刀的手抖个不停。 他看了看短毛的脖子,没血迹;看了看自己的刀,没血迹…… 李自成搓着脖子又喊:“贼你吗!给钱!” “你……果真……刀枪不入?”张道濬战战兢兢,手足无措。 李自成原地打个滚,双脚乱踢,“给钱给钱!” 张道濬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小心翼翼问:“能不能容我再砍一刀?” “加钱!”李自成一手搓着脖子一手摸向椅子腿。 “……” 懂得要钱,那自然不是山精鬼怪。张道濬松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双手反握刀,猛的扎下。 “去你吗的!”李自成抓住椅子腿抡过去,“卑鄙龌龊狗!” “哎呀!” 张道濬撒刀倒地,立即大喊,“打的好!一万两银子相抵了!互不拖欠!” “我糙!” 李自成站起来掸掸土,鄙夷道:“瞧你这点出息。” 张道濬收刀回鞘,扶着墙站起,“老子两袖清风,哪能与你这种强盗比?你烧杀抢劫来钱快,自然不把一万两银子放在眼里。” “老子懒得跟你扯淡,回去坐在炕头上好好想想。告辞!” 李自成转身走了。 “慢走……不送……” 张道濬有心追上去再捅一刀,可念头转来转去,最终还是没抬脚。 他一直目送短毛远去,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像一坨浆糊。 …… 离开窦庄,李自成前往端氏镇。 已故前尚书刘东星老宅被烧了,农民军掘地三尺都没挖出银子。他一门老小只好暂居贾富贵家里。 李自成和刘用相、刘用健等人聊了聊,转头又叮嘱贾富贵筹建榼山书院。 第二天,他借了匹马,回转历山。 路过沁水县城,李自成进去转了转。 原知县已经调往别处,潮州人杨任斯前来接任。 老杨五十岁中进士,在工部试政一年,又回家闲住两年才来到沁水署理知县。 短毛大统领一进门,消息眨眼传遍全城。 杨任斯被唬得不知如何是好,干脆躲去衙署后院,假装无事发生。 李自成没多待,找几个熟人问候两句就离开了。 回到历山老巢,他先派人带四万银子送去端氏镇——还清化镇的货款以及给贾胖子一些预付款。 现在革命军在历山有众五千余,骡马三千,人吃马嚼,花钱如流水。 还有田见秀暗中布置天地会在各地开分堂,以及各地的暗探,花的银子更是个无底洞。 积蓄只剩五六万两了。 之前打发刘宗敏去吕梁山,一来为开辟革命根据地,二来也是让他自己去找饭吃。 冯起龙指着账目对大统领讲解一顿,连连感叹坐吃山空耗不起。他又摆出了明年的财物预算表,一堆钱粮还没着落。 “单说眼下吧,马上就过冬了,要紧的是趁秋收多屯粮草。” “过冬……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秘书,去叫田见秀……等等,把那群人都叫过来,开个会。” 二十几个骨干很快围坐一堂。 “先说过冬的事。今年十一月陕北会降下大雪,厚达六七尺。田见秀尽快传信回去,让留守家眷们提前做好防备。” 众人倒也不惊,反正大统领神机妙算,说啥就是啥。 只有新入伙的前县丞狄遵制暗暗纳闷,只是不敢多问。 辛思忠感慨道:“白灾一来,草原上人畜至少要死两成。” 他倒不是专门同情蒙鞑。革命军里陆陆续续收了四五百蒙古人,打过几仗后现存三百余。 他们的家属也要照应到。 游牧是最脆弱的产业之一。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一场暴雪,对于农民是瑞雪兆丰年,但是牧民牛羊少则死亡三成,多则全死,一个活口都留不下来。人被冻死的都不少。 李自成敲敲桌子,止住大伙的嗡嗡声。 “还有就是屯粮。山里开的那几亩地不顶事。各位,正好秋收时节,你们已经是成熟的将领了,该学会自己找吃喝了。” 众人笑。 “大统领,你这是要把兄弟扫地出门啊?”赵胜佯装委的调侃一句。 李自成笑两声,“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没奖励。” 田见秀提议,“陕西老家闹的正红火,要不咱也回去?” 袁宗第接话道:“我觉得行。兄弟们出来快一年了,回家看看也好。” 谷可成不同意,“那边饭都没得吃,回去干啥?” 众人七嘴八舌说了几句,李自成敲了敲桌子止住。 “暂时不能回。老家那边官军势力大,围剿甚紧,下个月各家掌盘会陆续再入山西。咱们没必要白跑一趟。” 接下来众人商议半天,最后定下了各部去处。 刘芳亮一哨南下中条山扎寨,就食山西; 张能一哨北上太行山,在山西河北河南交界处活动; 袁宗第一哨到王屋山,去把河南烩面吃个饱,顺便照应下清化镇; 骑兵哨分两部,谷可成和辛思忠轮流带队去山西牧马——历山舜王坪虽宽敞,还是不大跑的开所有骑兵。 白旺一哨和李过的新兵营看家。 李自成叮嘱外派众将千万不要打县城主意,只遣小队去乡下吃饭就行。万一遇到大队官军进剿,不要恋战,撒丫子快跑。 这次的任务是吃饭第一,练兵第二。 安排已定,众人分头去准备。 李自成又把李过留下,单聊了一阵,最后让他去剿灭老马岭匪帮。 第二天,神清气爽的大统领在秘书陪同下巡阅女营。 妇女营和孩儿营设在一处,跟糙爷们隔个山头。为了避嫌没办法。 这年头男女大防害人呐,老观念一时半会儿的也扭转不过来。 女秘书和女医护刚开始没几个人愿意做,还是邢秀娘苦口婆心劝说之下才拉拢了一些。 军营里收些妇女绝对有必要,就算她们什么活儿都不干白吃饭也要养着。她们起码能给光棍汉们调剂下生活,顺便鼓励他们自愿配对。 李自成隔段时间就要打个县城进去修整,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城里有鸡院。 那玩意儿还是很有必要的,是个男人都懂。尤其革命军伙食还行,喽啰们平日训练很辛苦,精力基本上消耗完了。但总要有休息日放松放松。 两扁不如一圆,弄菊花就是过年——这种事情在革命军里绝对要不得。又不好开办军中乐园、831茶室之类的东西。 明朝底层边兵,穷困出不起票资,常年没有那啥,所以很多人都在军营里找对象满足需求。有些老兵没人要,于是就用“两足凹”代替,实在是…… 所以军营里无论如何都要有些女人。 李自成早听说李满天跟刘月娥打得火热,当场一问,把女人羞红了脸。 邢秀娘在旁边抱怨太直接了。 李自成呵呵一笑,“咱革命军是个大家庭,人人亲如兄弟姐妹。我关心下自家妹子很正常嘛。” 刘月娥低着头,揪着衣角小声道:“大统领,奴家还长你三岁哩。” 李自成抱拳,“行行行,姐姐好。” 刘月娥一跺脚,羞的就要往门外窜。 “等等!” 李自成把她叫住,“咱革命军有政策,婚恋自愿。趁现在修整期间还算安稳,我看你们就把事办了吧。” 刘月娥捂着脸飞一般窜走了。 “哪有你这么直接的,看把人家吓跑了吧。”邢秀娘捶了大统领一拳。 “我一天天的也顾不上这些,你多留点心,有合适的就撮合了。” “不好办呐。万一有了娃娃,以后东奔西走的能行啊?” “我再想想法子,确实要找个妥当地方安顿家眷。” 历山还是不够安全。 邢秀娘又说起孩儿营里有几个年龄渐渐长,天天在女人堆里窜来窜去不合适,不好继续留着。 孩子王张鼐虚岁十六,按理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 虚岁是从父亲那里出来的时间;实岁是从母亲那里出来的时间。老祖宗会玩啊。 李自成当然认为张鼐还是个小屁孩,不过也要顾忌一下习俗。先把他调去新兵营。 逛完孩儿营,大统领又去医院巡视一圈。 有五个兵战后得了癔症——战场综合症,如果调理不好,也是个麻烦事。 还有几个中枪伤的一直不大好,伤口反复发炎。实在熬不过去只能截肢。要是侥幸能活下来,革命军少不得养他们后半辈子。说好听了是让革命军人没有后顾之忧,说直白了就是收买人心。 磺胺和粗制青霉素要尽快上马了,这玩意儿绝对是神器,价比黄金。 李自成恨不得把所有新东西一股脑全弄出来,可实在分身乏力,做为大统领,要忙乎的事情太多了。 …… 隔天,得到喜信的李满天心急火燎的就想跟刘月娥圆房。 那怎么行。 革命军内的第一对新人,就算条件简陋也要大操大办。早先蒲城的虎子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媳妇又不在,不然凑合给他补办一次。 结婚大家都熟悉,是一种广大群众喜闻乐见的业余活动。 大吃大喝三天,文艺表演安排上,整个营地都沸腾了。 穿着青色状元服的李满天感动的热泪盈眶。①从隋唐开始,白色嫁衣淡出,改成“红男绿女”,明代又改成“红女绿男”,也没那么绿,青色的。 ------------ 第43章 实在人 九月十六日,前去征剿老马岭的李过凯旋而还。 匪首沈烈、郭天祐听说来的是革命军,未战先投降,去新兵营报到了。①顺治年间大同姜瓖起兵反清,沈烈响应,攻陷上党数县,后事不详。 老马岭那边设施完善,李自成让白旺派一个小队驻扎,鸠占鹊巢。 白旺哨部已设于端氏镇,还有三支小队分别驻扎于端氏镇东、西的榼山、巍山;还有郭峪附近的山头一支。 以预防官军偷袭。 别的也就罢了,贾富贵办事还算得力,要保护好。 接下来的安排就要征缴秋赋了。 沁水额定两万三千多石,历年实收不到两万。让革命军办,最少能榨出三万石。上缴给县里一万七八足够了,余者自用。一笔横财。 何况县里还有王府庄田,还有四万多亩卫所屯田,按原税额都能收两千多石。 “卫所在省,则行文于布政司;在直隶,则行文于该府,一切应征钱粮,俱代为转行督催。” 同样的,皇亲国戚们的庄田租税现在不许自行征收,由当地衙门代管。 这回革命军帮皇帝督催。 李自成之前派出的探子已经打听清了各家土豪底细,这次要按新税制收粮。他们肯定不会乖乖配合,少不得打一批拉一批。 行动吧! …… 十七日,孙鼎相托贾富贵传来手书,确定要救他哥。 李自成大喜,赶忙安排田见秀去张罗。 当然,他清楚老孙回来后不可能“投贼”,人家一把年纪了犯不上蹚浑水。只要这帮老汉能默认革命军是正义之师就行。 张慎言又来信讨要新《尚书》,李自成写了两篇糊弄。再多也没有了。哪有空背那些没用玩意儿。 有时间不如多烧几块玻璃。 不管是造玻璃还是造啥,弄几个玩没难度,开个小作坊也没问题,想工业化可不容易。 从建厂房开始到后面一系列制度安排,要考虑的细节多了去了。 李自成先写了本《工业制造宝典》,交给贾富贵自学。 又过了两天,米脂来信。 田见秀对照着密码本翻译出,原来是有江南客来访。 早前瞿式榖与大统领坐而论道,相见恨晚,临别时带了几页乐谱回家。 然后李自成抄来的几首歌、曲轰动金陵苏杭。 秦淮八艳此时多数还是萝莉,尽管有些已经堕入勾栏——比如十三岁的柳如是明年就要被状元买走——但没她们啥事。 你向往的曲幽小径,早已车水马龙…… 当前出名的是尹春、李雪衣、杨元、李宛君、徐佛、李贞娘、王微等等,皆为秦淮行首。 本来还有个杨宛,跟了茅元仪。原本王微也跟了,自觉不受重视,又跑回去解渴了。 瞿式榖将歌、曲传于交好的女子,那些小鸡老鸡转眼名声大噪。宾客如云,众士绅踏平了她们门槛。 瞿老汉成了香饽饽,整天被莺声燕语环绕,只求他赐下一曲。 他就五首存货,哪有多余的外放,于是就把李自成了推出去。 寻到米脂的除了求曲龟奴,同来的还有几个离经叛道之辈。 看家的袁宗道先寄信通知大统领,然后把他们打发去绛州等候。 月底,江南客到了绛州,马上又被李自成接到沁水。 知县杨任斯度过短期惊慌后,已经习惯了短毛往来,佯装不知就完了。 李自成在大酒楼款待江南客。 龟奴他没空搭理,让邢秀娘招呼。正巧里面还有一个是她旧相识。 大统领要忙着收拢人才。 瞿式榖介绍来五个人,只有一位在原本历史中留下了只言片语。 张养默,出身行伍世家,祖上自明初以降一直兴盛不衰。到了祖父辈开始走下坡路,不过他叔也出任过广西梧州府通判。 张老汉科名不显,只是个秀才,但学问不错。曾经师从王肯堂。 王肯堂父亲是刑部侍郎,他自己也中了进士,跟焦竑、董其昌同科,先入翰林院,后官至福建参政。 因上书直言抗倭,王肯堂被论“浮躁”降职,遂称病辞归。成为明末莲柏椒蕅四大高僧之一紫柏尊者俗家弟子,同时开始精研医理。 老王对伤寒、外科、眼科都有研究,还曾治愈一富家子弟因科举得中惊喜过度而得的精神病。 所以张养默除了儒学,也懂医,又和利玛窦过从甚密。 他曾自学了欧几里德第一卷,还想翻译《几何原本》出版。意呆利佬不愿意,只一个劲的催促让张去传教。 张养默说那纯属浪费时间,你还是再多教些天文数学是正事。鬼佬知道没戏,也不指望了,后来干脆拍屁股跑京城去了。 一开始鬼佬们只想传教,后来看行不通,才不情不愿的教授些知识。 利玛窦的想法是只翻译西方历法,好打入宫廷。 徐光启坚持说“算术者,工人之斧斤寻尺,历律两家旁及万事者……此事不能了彻,诸事未可易论。” 利马窦这才勉强同意翻译《几何原本》。过程中,大量官员和士大夫都参与研讨商量,如杨廷筠、李之藻、叶向高、冯应京、曹于汴、赵可怀、祝宰伯、吴大参等等。 利马窦去世后,奥门叫会当局下令鬼佬应以传教为根本,不准散播科学。徐光启想翻译《泰西水法》,意呆利佬熊三拔就表现的吞吞吐吐。徐不满意,说“可以窥见其人”。 扯远了,说回张养默。 张老汉听瞿老汉说起李自成的种种学问,见猎心喜,不辞劳苦千里迢迢跑来了。 李自成先跟五人扯了半天闲话,第二天讲学问,第三天开始慢慢深入,第四天说起革命军纲领,跑了两个…… 第六天,张养默和陆孙九、吴履江加入革命军。 江南繁华,同时也乱的很。三人闲扯了些荒唐事。 那边地痞流氓不仅成群结队,人数众多,并且有自己的组织。 比如打行。 原历史线会在嘉定抗清殉国的前顺天府丞侯峒曾:“吴中为奸民者有二:一访行,一打行也。明旨禁访行者,或跳而他匿矣。打行数慝敝邑为甚。小者呼鸡逐犬,大者借交报仇,自四乡以至肘腋间皆是。昨岁郭门之外,有挺刃相杀者,有白昼行劫,挟赀乘马,直走海滨者……” “从来地方棍徒,无有显著其名号者,独三吴则苏属有打行;在常属有天罡。 其种类又有獭皮、蚂蚁、黑虎、秤槌之名,其团聚有百子、团圆、冬青、棒槌之会,其所为则曰放线、生蚤、放春、紮囤,而其流毒最甚,则曰造访、团赖、打抢、奸银。” 这些人“分列某处某班,肆行强横”。“一人有不逞,则呼类共为抨抶,不残伤人不已”。“小者呼鸡逐犬,大则借交报仇,自四乡以至肘腋间皆是也”。 “犯科扦罔,横行市井”,“赌博酣,告讦大抢,闾左言之,六月寒心,城中有之,日暮尘起”。 “还有那飞天光棍,装成圈套,坑陷人命,无恶不作,积攒金银。” “今各镇市中必有魁滑,领袖无赖子开赌波、张骗局……甚至贩盐窝盐,兴讹造言,无所不至……显为民害,暗酿祸端。” 嘉定的南翔镇,过去“多徽商侨寓,百货填集,甲于诸镇”,但由于无赖恶棍的蚕食,使得徽商“稍稍徙避,而镇遂衰落”。 官府不管吗? 天启年间,崔呈秀任淮扬巡按御史,凡是地方所获强盗,只要每人向他缴纳两千两银子,即可释放。 恶棍们气焰嚣张啊,以至于无锡人,“东林八君子”之一的高攀龙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他说,不如利用打行头目来管理和控制自己的手下。比如将天罡党中的首领登记在册,由官府给他们发工资。平时由他们“摄其徒党”,朝廷有事时则可启用这些地痞。若他们有诈害良民之事,唯首领是问。 你他娘的真是个人才!①天启六年崔呈秀告高攀龙贪污,高投水自尽。两年后,崇祯上位,魏忠贤死,兵部尚书崔主动上吊,但仍被追戮尸体。高攀龙赠太子太保、兵部尚书。 再看其他乱象—— “吴江乡村,有算命卖药之妇,窃人幼女,藏于舟。以火烧其手足指,十指几尽,仅余一二矣。其女痛极,则脑髓坚实,利斧劈取之,以和邪媒之药,可取厚赀耳。” “丐首善骗术,果饼内置药,幼儿女食之,哑不能言,即抱入舟,浮舟他去,人不得其踪迹。幼女长大,美者银之,卖弃得高价;其丑者或瞎其目,或断其手脚指,教以求丐话行乞焉。乞所得不如数,痛责甚惨。” 多有奸商往酒中搀水。以至于有人曾作《行香子》一首,嘲笑松江出的这种淡酒: “这一壶约重三斤。君还不信,把秤来秤,倒有一斤泥,一斤水,一斤瓶。” 甚至南京光禄寺在招待外宾时,也公然“酒多搀水,而淡薄无味……非惟结怨于外邦,其实有玷于中国。” 还有民谚谓:“杭州风,一把葱,花簇簇,里头空!” “其俗喜作伪,以邀利目前,不顾身后。” 如有卖驱蚊符者,一人买归贴之,而蚊毫不减,往咎卖者,卖者云:“定是贴不得法。”问贴于何处,曰:“须贴帐子里。” 又有以招摇撞骗为啖饭之道的“神童”。 专门教儿童写大字,背几首诗,其他皆茫然不知。然后打着神童旗号,贿赂官儿们夸上几句,就成了炫耀资本,身价也就高了起来,以至“累月而致千金”。这只是江南七怪之一。 浙人张应俞专门写了本《骗经》,将骗术分为24类,罗列骗案84件。如露财骗、谋财骗、盗劫骗、强抢骗、在船骗、诗词骗、假银骗、衙役骗、婚娶骗、歼情骗、妇人骗、拐带骗、买学骗、僧道骗、炼丹骗、法术骗、引瞟骗等。 书中历述种种黑幕现象,上至官场科举,下至市井细民,旁涉九流三教,无不机诈百出。善良人偶一不慎,即堕其穿中,小则受骗招灾,大则家破人亡。 还有,江南溺婴成风。 “浙江温台处三府人民所产女子,虑日后婚嫁之费,往往溺死。” 万历《温州府志》:永嘉内积聚而务外饰,宴会丰腼,虽中产之家,亦勉强徇俗,嫁女盛妆,生女多不收,无嗣者私抱异姓。 台州府,“台故僻……俗贱女,生辙不举。”“台多溺女”。 万历《金华府志》:兰溪“女生不育,惧乏资装”;东阳县“民间生女多不举,故多鳏旷“;永康县“惧乏妆奁,则溺其女,惧乏聘娶,或溺其男”;浦江县“民家生女者,虑嫁奁不足,辄溺之。” 浙江领府十一,以上溺女习俗遍及温州、台州、处州、宁波、金华、衢州、绍兴、严州、杭州九府。 “此弊不独三府,延及宁、绍、金华,并江西、福建、南直隶亦然。” “大江以南甘心溺女,其歼天地之和,无父子之亲,此岂细故也。” 南昌府:“今则相习溺女不知其非,再育者鮮矣。甚者一举即溺之矣。孺子入井,残暴者尚悯之,此何忍焉。度其心不过虑婚费之难供也。夫婚费可薄也,毒不可逞也,曾不思一体而分,犹吾之骨血也,宁忍以无罪杀之乎。” 九江府:婚姻论财,多不育女。 饶州府:“饶俗不举女,皆因婚娶论财。”“县民弃女者载道。” 江西領府十三,以上资料遍及南昌,九江、饶州、广信、吉安、衰州、赣州、南安八府,几占全省府数的三分之二。 福建:“闽俗重男轻女,寿宁亦然,生女则溺之。” 广东:“男女勿弃途溺壑及卖银钱,离散骨肉,心亏何能善终。” 广西:“凡生女多惧贫难嫁自行淹溺。” 朱元璋曾有旨:“古之婚礼,结两姓之好,以重人伦。近代以来专论聘财,习染奢侈。宜令中书省集议,定制颁行遵守,务在崇尚节俭,以厚风俗。违者,论罪如律。” 从上面的例子可见,朱元璋的话不管用。但,这是女方出不起嫁妆,不是后世那种男方出不起彩礼。 (上海县洪武二十四年(1391)的人口数为男278874、女253939;可是到隆庆六年(1572)的口数为男158532,女34435。这只看男女比例就不科学。溺女虽然是个因素,但应该和统计方法有关。不可能那么悬殊。) 溺女有些是因为穷,也有些是重男轻女观念所致。 “富家巨族子弟、富少习于不经之说,谓初胎生女不溺则必连育三女,而得子必迟。故完婚即期得男,有生女者当必抛。” 利玛窦记:“中国有一种更为严重得多的罪恶,某些省份溺女。这样做的原因据说是她们的父母无力养活她们。有时候这样做的人并不是赤贫,他们怕的是以后不能照料孩子,免得孩子和自己所出生的家庭一起受苦,而不得不把孩子卖给不认识的凶狠奴隶主。因此,这种屠杀无宰的事情不是偷偷干,而是公开让大家都知道的情况下做的。” 溺婴风潮宋代起就有,不能全怪我大明。官府一直禁绝陋习,成效不大。 男多女少,所以寡妇改嫁很常见,偷汉子也多,尽管士大夫道学家们痛心疾首也无可奈何。 张养默、陆孙九、吴履江说了些江南事,叹息不止。 李自成说北方也好不到哪去—— “京师向有谚语云: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盖讥名实之不相称也。” 这还不算啥。 “燕云只有四种人多——奄竖(太监)多于缙绅,妇女多于男子,昌鸡多于良家,乞丐多于商贾。” 具体来水—— 南方溺女,北方腌男。③明初福建两广也阉,“有乞觅他人子弟阉割驱使”,土豪招太监伺候自己。朱元璋特别下旨“敢有违犯,以阉割抵罪,没官为奴。” 禁止民间“自宫”几乎贯穿整个明朝,违者严惩,可愈禁愈烈。 因为“自宫”改变命运。 “京畿民家,羡慕内宫富贵,私自阉割幼男,以求收用。亦有无籍子弟,已婚而自阉者。” 成化时,有54位自宫者找上礼部,要求为皇帝效力。皇帝命锦衣卫前去抓捕,将他们游街以示羞辱。结果两年后,“时自宫者至两千人,群赴礼部乞收用”。 “有一村至数百人者,虽禁之莫能止……嘉、隆而后,自宫者愈禁愈多”。 嘉靖天启时,都有几千自宫者聚在皇城外,希望可以进去当差。 崇祯他爹曾下令选用3000太监,结果因为发生选用不公情事,造成净身者鼓噪,乃追加1700个名额。 没被录用的还有多少? 荒谬! 再说个相关趣事—— 话说嘉靖末年,北直隶安肃县(徐水)有个老农叫陈虎,某天受钱代人服徭役。差事内容是去欢迎到访的太监。 结果,“以陈虎供具不时,被笞。” 陈虎回家后痛定思痛,悟出一个道理:太监真牛逼! 于是,“即阉其长子,得供奉内廷。” 事还没完。 某天,陈虎又受钱代人服徭役,然后又被打了。 “问贵客何人,云进士也。” 陈虎回家后痛定思痛,又悟出一个道理:进士真牛逼! 于是,他送次子去读书。 大儿子官至司礼监掌印太监兼提督东厂,难得官声还不错——“时颇称之”、“贤者”。 二儿子也真考上了进士,因不甘同流合污,仅仕至国子监博士。 如果,某天嘉靖皇帝把陈虎揍了…… 陈虎又会发现太监和进士都靠不住,还是皇帝最牛逼,遂让三儿子造反…… 可惜他就俩儿,那就只能把闺女送去当宫女,勒死那个狗日的。 后世有人得知此典故,经常用“这人好虎啊”来形容一个人很厉害。 事还没完。 陈虎长子做为太监无后,皇帝就让他侄子承伯父荫,那老汉现为金吾卫指挥使。李自成要是早点攻破京师,说不准也能凑个热闹打他一顿。 …… 说完太监再看女人。 京城“妇女多于男子”。那边达官贵人多,收的女仆自然多。周边女人很多都跑京城找活儿了。 “京师妇人有五不善:馋也,懒也,刁也,银也,拙也。余见四方游宦取京师女为妾者,皆罄资斧以供口腹,敝精神以遂其欲。及归故里,则撒泼求离,父母兄弟群然嚣竞。求其勤俭干家,千百中不能得一二也。” 京城里的女人找不到正经活儿咋办?那就“倚门献笑,卖银为活”,“昌鸡多于良家”—— “近世风俗银靡,男女无耻。皇城外娼肆林立,笙歌杂沓。外城小民度日难者,往往勾引丐女数人,私设娼窝,谓之窑子。 室内天窗洞开,择向路边墙壁作小洞二三。丐女修容貌,果体居其中,口吟小词,并作种种银会之态。 屋外浮梁过其处,就小洞窥,情不自禁则叩门入。丐女辈果而前,择其可者投钱七文,便携手登床,历一时而出。” 因为昌鸡多的不像话,朱瞻基开展了次轰轰烈烈的大扫皇。 接下来他儿子朱祁镇夺门之变后又扫了一次。哪能禁的住。 就算你禁了女人我还可以用男人,这也是男风盛行的一个原因。自然就有人顺势推出“南院”。 “侽宠大兴,甚于女色,士大夫莫不尚之……宋人道学,此风似少衰止。今复稍雄张矣,大率东南人较西北为甚也。今天下言娚色者,动以闽、广为口实,然从吴、越至燕云,未有不知此好者也。” “今京师有小唱,专供士绅酒席,盖官伎既禁,不得不用之耳。其初皆浙之宁绍人,近日则半属临清矣,故有南北小唱之分。” “衣冠格于文网,龙阳之禁,宽于狭邪;士庶困于阿堵、断袖之费,杀于缠头;河东之吼,每末减于敝轩。桑中之约,遂难偕于倚玉。此男宠之所以日盛也。” 概括说,找男不犯法;找女开销大;老婆不许找女人不管找男人。 到了万历年,男业发展其势之盛,直逼他们的女性对手。 顺便水一下绿帽子由来—— 《元典章》:“娼鸡之家,家长并亲属男子裹青巾。”③关羽就是穿绿袍裹青巾,大概是想说明二爷出自底层,未必是那个。“青”应该包括蓝、绿。 朱元璋:“教坊司伶人常服绿色巾,以别士庶人服。” 明《五杂俎》:“国初之制,绿其巾以示辱,盖古赭衣之意。而今无矣,然里闬尚以‘绿头巾’相戏也。” 明《七修类稿》:“吴人称人妻有银者为绿头巾,今乐人朝制以碧绿之巾裹头,意人言拟之此也……今吴人骂人妻有银行者曰绿头巾,及乐人朝制以碧绿之内裹头,皆此意从来。” 《七修类稿》又说:“当时(唐朝)李封何必欲用绿巾?及见春秋时有货妻女求食者,谓之娼夫,以绿巾裹头,以别贵贱。然后知其来已远,李封亦因是以辱之。”④唐代《封氏闻见记》:李封为延陵令,吏人有罪,不加杖罚,但令裹碧头巾以辱之。随所犯轻重,以日数为等级,日满乃释。吴人着此服出入州乡,以为大耻,皆相劝励,无敢僭违。 一下子把绿帽子考证到春秋时代了。 还有跳槽—— 明人张存绅所著《雅俗稽言》中有“跳槽”一条:“今俗以宿娼无恒主谓之跳槽……” 冯梦龙所辑明代江南艳曲《挂枝儿》中,有两首《跳槽》小曲,其中唱道: “你风流,我俊雅,和你同年少。两情深,罚下愿,再不去跳槽。恨冤家瞒了我去偷情别调。” “姊妹们苦劝我,权饶你这遭。谁想你到如今又把槽跳。” 这跳槽! …… 京城首善之地,可是—— “京师多乞丐,五城坊司所辖,不啻万人。京师谓乞儿为花子,不知何取义。” “京师住宅既逼窄无余地,市上又多粪秽。五方之人,繁嚣杂处,又多蝇蚋。每至炎暑,几不聊生;稍霖雨,即有浸灌之患。故疟痢瘟疫,相仍不绝。” “时京城诸恶少凶徒,往往群聚,言内外文武大臣家积金银数百万,虏即近城,我等放火抢诸大臣家……” 那些团伙头子、成员不乏锦衣卫、三大营之辈。 前两年的已巳之变中—— “警逼近京师,而奸党尚自固营垒,全无为君国起念者。庸宰相任人穿鼻,仓皇失措。 戒严半月,不过老弱营军,鹄立风霜之中,日夜冻死百余人而已。不意积弛之弊,一至于此。 人情汹汹,南窜几半,独携家眷者不许出城。而士绅内眷,有扮男装者,有藏箱箎中者,往往为伺察所发觉。可叹可笑。” 我大明天子脚下都糟成这样,其他地方可知。 皇城根下官员多,“跑部钱进”自然也是一门生意。 早先高拱曾上疏说,他自行访获抓捕到王三聘等数人,这些人或冒充是高拱的外甥,或冒称是高拱的表侄,“诓骗人财,咸有证据”。 天启年间方震孺巡视北京南城,抓了一个绍兴人,对方吐了一连串同党—— 陈双泉家、沈业家,假印文书各一箱,自州、县以至藩司,自抚、按以至部堂,其中的印文无所不备,而其印亦无所不假。甚至太仓空印之库,收南京空印之办,票多至300余张。 王九家,假长单一束、兵部原解印文一宗;董小江家,假文书一束、假印八颗,有县、卫、吏部、后军都督府之印。 外人想纳一官,参一缺,无需巡抚、巡按,也不需银库、铨部,只用这些假印文书便可全部办妥。而这些文书有一部分更是起自万历二十年,“父子相传,以为世业”。 几十年下来他们卖了多少真官假官? 明代有捐纳制度,就是花钱买官身。阔佬们往往只是想弄张皮来傍身,又不是真要出仕,所以即便是假的也不会露馅。 大明,烂了。 …… 张老汉五十多岁了,李自成担心他遭不起颠沛流离。商议过后,送他两箱书三千银子,让他们三人返回江南,发展榼山党。 顺便让张养默给他老师王肯堂带句话——学医救不了中国人! 另一头的龟奴们也没白来。 人手一册大统领新编《律吕精要》,加入五线谱、旋律、和声、节奏等内容,让老朱的十二平均律发扬光大; 精选出来的歌和曲子各送一首;女式“奇装异服”同样人人有份——都是得到邢秀娘肯定的样式。 你以为有钱人真的很快乐吗? 是的,他们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不论古今。所谓保守只存在于嘴皮上,“奇装异服”绝对是好东西。 不止富人,穷人也不保守。 《万历野获编》—— “古云粤中多蜮,因男女同川而浴,乃银气所生……余未之信。 一日与沈继山司马谈及。 沈云:余令番禺时初不知有此风,盖令居廨署,不及见耳。及谪戍神电卫(电白)闲居,每饭后群奴皆出,必暮而返,日日皆然。则痛笞之曰:“尔辈亦效权奸,欲弃掷我耶?” 然不悛如故。一日午饭罢,微伺之,则仆相率出城,因尾之同行。 至郭外近河滨,见老少男妇俱解衣入水,拍浮甚乐,弥望不绝。观者如堵,略不羞涩。 始知此曹宁受笞而必不肯守舍也。 余因问曰:自此后公将何法以处之? 沈曰:“从此以往,岂但不加箠楚而已。每遇饭饱,则我先群奴出门矣。” (我在番禺县令任上被贬到电白,整天闲的慌。发现每天下午我的奴仆就全跑出去了,傍晚才回来。天天如此。为这事我还打过他们,可总也不改。有一次我偷偷尾随他们,到了城外河边,只见河里密密麻麻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拖光了在一块儿玩水。岸上围观的人很多,他们一点不害羞。我特么现在才明白,为啥那帮货就算挨打也要跑出来了。后来每天吃完饭,我比他们跑的还快。) 哪里保守了? 如果说他们是愚夫愚妇,那张岱还记过,城里有女人扮男装去男鸡院潇洒。 还有北京女人—— “都人好游,妇女尤甚……每每三五为群,解裙围松树团坐,藉草呼卢,虽车马杂沓过,不顾。” 坐下之前为啥要解裙子?不清楚。 “妇人善应对官府,男子则否。五城鞭喧闹,有原被干证,俱妇人而无一男子者。即有,妇人藏其夫男而身自当之。” 有事女人出头,男人躲背后。京城老爷们儿令人无语! 不瞎扯了,言归正传。 大统领的东西不白给。龟奴们都带着银子呢,最少三百两起步。江南小鸡来钱快,有新才艺傍身,几天就能赚回来。 有个名鸡这次送来三千银子,李自成特别传授了套爱俺思哦标准一条龙服务流程。应该不会水土不服吧? 刚送走江南客,沈一石又亲自押着货物到了。 三十几辆大车装满了裤衩、袜子、鞋、裹腿、肩章、绷带、秋衣裤、战术坎肩等等。 “棉大衣棉手套棉帽这些过冬物还要半个来月才能准备好,下一批发货。” “你看着安排就行,尽量抓紧。” “大统领,那个帆布真不错,结实耐用。能不能往外销?” “随便卖,不是要紧东西。粮草收的怎么样?” “实在本钱不厚,连先前大统领预留的销货款加上,共屯了三万多石。近来又拉了几个股东,只是他们也不敢投入太多。” “这怪我。回头给你预支五万银子。顺便还有几车财货拉回去卖了。” “多谢大统领体贴。”沈一石感动的不行。 “粮食不能只在山西收,北直隶那边也要去。敞开了收,能收多少要多少。” 一来革命军要吃,二是给饥民屯一些,三就是间接打击鞑子。 “对了,晋南粮不要收,给我留着。”革命军很快又要出山打土豪。 沈一石又说起打听了范永斗等人的底细。 他们现今都在宣府、张家口做买卖,皮毛、高粱、茶叶、铁器、布匹等,生意不大,也就五六万银子上下。 宣德年间张文筑军堡,且北面的东、西太平山对峙如巨口,故名张家口堡;又有说嘉靖年守备张珍在北城墙开一小门,因门小如口,又由张珍开筑,所以称“张家口”。 张家口是草原南下京津的交通要道,京师北大门。 同时也是跟蒙古贸易的重要关口,那边做买卖的财东们多数是山西人。 “南京罗缎铺、苏杭罗缎铺、潞州绸铺、泽州帕铺、临清布帛铺、绒线铺等各行交易铺,沿长四五里许,贾皆争居之”。马匹交易每年四五万。 没必要提前弄掉范永斗。就算没了他,只要通鞑仍然有钱赚,还会有层出不穷的李永斗王永斗。 五倍十倍乃至二十倍的利润绝对令人眼红,李自成都馋的想去找皇太极做生意。 沈一石这次还带来百十人,准备为革命军效力。 其中两个是本家子弟。 这说明人家沈小西儿真正上了“贼船”。毕竟以当前革命军实力,外人看来凶多吉少是大概率结局。 李自成很高兴,夸了他好半天。 最后把沈一石弄得不好意思了。 “大统领,我爹说您是实在人,让小的也说实话。其实,关外鞑子那边我也搭上关系了……” ------------ 第44章 钱难赚 沈家多方押注能理解,李自成也不怪他。倒是他能坦白内情令人挺惊讶。就不怕短毛削他? 大统领反过来又安慰小西儿,说要是将来革命形势大好,那边的人给你算潜伏人员,一样有功。 沈一石感动的直抹眼泪。 接下来两人又谈起开店的事。 李自成准备在沁水弄个钱庄试水。 当下金融机构的主要业务大概是存款、贷款、银钱兑换、倾销银锭等。 存款业务很少。 小门小户往往家无隔夜粮,没得存;中户积攒个百十两银子,没必要存;大户人家都挖地窖了——土豪们把钱交给外人保管是不放心的。 而且现在存款又没利息,还要倒贴保管费。 贷款就不好说了。有的钱庄不经营,有的占比很少,有的算主业。 银钱兑换是大部分钱庄的主营业务。 老百姓日常生活中用的都是铜钱,而市面上通行的钱币有无数款。除了历代朝廷发行的官钱,还有乱七八糟无从统计的私铸钱。 大明官钱轻重不一,成色各异,有金背、旋边等几十种名目。 “永乐通宝”就比粗制滥造的“洪武通宝”值钱。 同样是“万历通宝”,因用料、做工、产地和年代不同,又分七八种版本,价值又不一样。 “天启通宝”更有五十多种版别。 总之,老百姓用个钱太麻烦了。 由于钱类庞杂,轻重不一,成色各异,版别之分,银钱比价差异大变动多等等原因,所以钱庄里一般兑换业务占比较大。 也有些钱庄以开炉倾销银锭为主,相当于银炉。用来铸造统一成色的银锭。 这是因为即便是白银,同样是一两重,也因为成色差异会导致价值不同。 比如说一只重五十两的银锭,如果成色好,可以当作五十二两四钱来用,就被称为“二四宝”;如果能多值三两白银,这只银锭就会被称为“足宝”或“足色”。 还有些钱庄提供庄票,类似于纸钞。 依据钱庄的实力和名气,庄票通行的范围大小不一。有些小钱庄、小商户发行的票子隔了两条街就不被承认了。 听到这里,李自成问,“庄票就不怕有人作假吗?” 沈一石解释道:“纸片上面有各种花押、印鉴、暗记,只有本庄掌柜才能通晓底细。外人很难仿制的一模一样。” 为了给大统领科普,他拿出两张巴掌大的纸。 一张是钱庄庄票,一张是“大明通行宝钞”。 “商号一旦关张倒闭,庄票便成了一纸空文,毫无价值。这张宝钞也差不多……” 宋代时就出现了纸币,称为“交子”。元、明两代继承。 早期朝廷还能以银为本,虚实相权。等尝到发钞甜头后,很快就开始大肆印行。 尤其我大明,只管发钞不回收,不允许纸钞换银子,国民纳税也几乎不能用纸钞。这种钱有屁用。 所以“大明宝钞”面世后一路贬值,又发新钞换旧钞,再次飞速贬值。再加上假钞泛滥,嘉靖年已贬值四千多倍,纸钞终于玩不下去了。 早先的元末明初人叶子奇就说了,元朝纸币的流通“用以权百货轻重,民甚便之”。它的失败是“去非其法之不善也,由后世变通不得其术也” 意思就是纸钞很好,是你们没玩好。然后明朝也走了老路。 叶子奇说,“欲立钞法,须使钱货为之本。如盐之有引,茶之有引,引至则茶盐立得,使钞法如此,乌有不行之患哉?” “以钱为母,以引为子,子母相权,以制天下百货,出之于货轻之时,收人之货重之日,权衡轻重与时宜之,未有不可行之理也。譬之池水,所入之沟与所出之沟相等,则一池之水动荡流通,而血脉常活也。借便听入之沟虽通,所出之沟既塞,则水死而不动,惟有涨浸淫,而有滥筋之患矣,此其理也。” 叶子奇的比喻生动形象地说明了纸币的玩法。 奈何皇帝们不搭理啊,一发钞就停不下来。空手套白狼实在太香了,无法抵挡的诱货,至于将来,谁管他呢。 曾担任明英宗朱祁镇礼部左侍郎的刘定之,在大明宝钞不断贬值时,仍对纸币持肯定态度。 他认为:“珠玉金宝可以为用矣,而不能多得;谷粟布帛可以为用矣,而不能致远。腰万贯之缉,手方寸之褚(纸币),寒可以衣,饥可以食,不珠玉而自富,不金玉而自足,盖亦古人抚世便民之良规也。” 他还赞成以纸币完全代替铜钱流通。他说纸币和铜钱一样,都可以用来交换衣食,可以使人“自足”“自富”。 那为何昔日之钞有流通,是“利民之事”,而今则成为“病民之本”? 刘定之说:“夫前代许民以昏钞赴官倒换,而纳其工墨之钱,故钞无滥恶;前代许民以交、会赴官收纳,而充其赋役之类,故钞有流通…… ……今也不然,钞之造于上也,有出无纳;钞之行于下也,有敝而无换……” 道理说的挺正确,奈何皇帝们不管啊,一发钞就停不下来。终于让“大明宝钞”沦落成了废纸。 当初朱元璋儿子秦王爷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烂纸,感觉挺可惜的,这要花出去。 于是王爷用“大明宝钞”强买民间各类财物,致使大量百姓家破人亡典儿卖女。 光是羊就买了几万头。前脚买来后脚就转手卖出。卖不掉的就摊派给大头兵,每五家必须买一只…… 王爷为了花掉废纸煞费苦心。 不止是他,十个宗室起码有八个这么干。 明代紫禁城有个“宝钞司”,听起来似乎很牛逼。其实那机构不是印钱的,和钞票也没关系,是给皇帝做擦屁股纸的…… 看看人家皇帝多明白,“大明宝钞”可不就等同于擦屁股纸。 天启年间,由于财政困难,给事中惠世杨曾建议启用纸钞。皇帝没有明确答复,此事就搁置了。①十五年在刑部左侍郎任上被革职还乡,后投顺又投清又反清。顺治九年兵败,下落不明。 崇祯上台,朝廷关于钞法讨论过几次。在大明即将嗝屁前,皇帝终于顶不住要发纸钞了。 物料先来200万斤,工匠召3000,撸起袖子加油干! 先印刷5000万贯,每贯面值一两白银,京城商户们可提前以优惠价两白银兑换。 消息一传出,“京商骚然,绸缎各铺,皆卷筐而去。” 可见老百姓早清楚朝廷德性,不陪它玩儿。 阁臣蒋德璟说:“民虽愚,谁肯以一金买一纸?”②隆武帝被清军俘虏后他绝食自尽。 崇祯皇帝看着几库房的钞票愁极了,更愁的是几个月后他就上吊了。自始至终宝钞一张都没推销出去。 后话不提,言归正传。 介绍完庄票和纸币,沈一石又说道:“有些钱庄、商号还兼办汇兑……” 商号往来银钱携带不便,须马驮车载;再加上行程遥远道路不净,时有盗匪出没,所以就有了汇兑业务。有飞钱、会票等称呼。 同城或者异地的各家相熟钱庄、商号彼此协商,互任对方出具的票据,票到付钱,与现钱无异。 当前汇兑业务比较少,所以还没发展出专门的票号。 …… 李自成将要开的店铺名暂定了个农工商钱庄。 走遍天下都找不出这么土气的商号名字。 农工商钱庄要开办的业务既全又多,和别家还不大相同。 存款,没利息,也不收保管费。 贷款,不论人情,只凭有没有抵押物。等同于把当铺买卖合并了过来。如果这项业务有赚头,以后可以适当的给存款发点利息。 此外还有银钱兑换、银炉、庄票、汇兑等通行业务。 庄票就是“大顺纸钞”。 纸钞成本低廉,仿造不易。 除了开始研究纸张、油墨、雕版要花一笔之外,后面批量印刷的成本微乎其微。 造假也很难。 多色套印、水印谁都能做,但纸张、油墨是专用的,别人可不好仿。尤其是特制油墨,好吧,就算普通油墨整个大明都找不出第二家。 而且纸钞图案只要足够复杂,再盖个印章甚至微雕章,基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现时的纸张质量也就那样,三五年回收一次换新版,一举两得。 因此就算有人想伪造票版,可能他费心费力好不容易造出来,而“大顺纸钞”已经换新版了。 大顺铜钱就不铸了。 倒不是怕朝廷查,人家真不管。 比如汉代五铢钱,直到唐代还在使用,前后长达五六百年时间。就是明代也仍然在用唐代、宋代铜钱,尤其宋钱,存量相当庞大。 明代二百多年铸的铜钱还没有北宋两年铸的多。 因为铜钱属于价值币,不是信用币,只要含铜量实在,就能通行天下。 现今也没有冲床,铜钱都是采用浇铸工艺。 先设计出样钱交由工匠在精铜上雕刻出祖钱;再用祖钱翻铸出若干母钱;最后以母钱为本,用翻砂铸造的方法做出子钱,也就是在市面上流通的制钱。 其中祖钱要比母钱略大,母钱比制钱略大。这是由于铸造过程中会发生缩模。打磨抛光时也会导致尺寸及重量的减少,所以祖钱会提前让出余量。 铸钱倒是不难,技术含量不高。问题是要用真材实料,就没多少利息了。要是铜价再一涨,甚至还会亏本。 官钱为了节省成本,会搞些当五、当十甚至当百大钱,也就是说一枚铜板可以当五文、十文用。 但是这种钱在民间用不大开。因为现在的货币不属于信用币,不是你标什么就能当什么用的。 老百姓只看钱币料子。大钱虽然尺寸大一些分量重一些,但也有限。傻子才会拿一文当一百文。 天启年间兵部尚书王象乾甚至还请铸过“当千三”大钱,一个铜板当二两银子用,糊弄鬼呢。(天启年还有“十一两”铜钱,貌似是值十文重一两,不是一个铜板当十一两银子。) 尤其是铸私钱的,都是铜料,你官钱刻字,人家也会刻字;你刻什么,造假者就刻什么。完全没有防伪技术。大钱的市场很快就烂了。 市面上的私铸假钱一直和官铸真钱如影随形,无论哪个朝廷都无法解决这个难题。 比如再过几年后的张慎言就提出明末物价暴涨的一个原因是“非钱少之患,正钱多之患也”。 大明朝廷铸的铜币本来就少,而且还流入东南亚、高丽、倭国等地相当数量,市面钱不够用。那自然有私铸的填补,甚至要超过官钱数量。所以“则钱多于私铸之患也。” 除非是特别劣质的私钱,那倒是好区分。因为偷工减料的原因,比如锡铅锌掺多了,工艺又不好,会导致钱文模糊,色泽差,钱质脆容易折损。 比如“千钱不盈三寸”。一千枚私钱累叠在一起高度居然不超过三寸。甚至还有“贯之以缕,入水不沉,随手破碎”的垃圾货。 要么就搞出机制币来防伪。然而这太难了。就算水力或人工冲床能将就用一下,现今也找不到能刻钢版模具的工匠。以后再研究吧。 另外,拜朝廷低下的行政效率所赐,大老爷们又不知道市面上有多少货,又该发多少钱币,金融秩序也没的,各地不时会有银贵钱贱或者钱贵银贱的现象发生。 所以铜钱币值相当不稳定。这个月一两银能兑换一千二百制钱,三个月后可能就变九百文了。 甚至还会出现把铜钱销熔为铜器,反倒得利更多的情况。 明朝的制钱有京、省之异,京钱称为“黄钱”,外省铸造钱称为“皮钱”。京钱比皮钱重一些,含铜量实在,价值也高。 明代中后期的银钱比价,大致为纹银1两可以兑换京钱600文,皮钱1000文。到崇祯五六年后银价开始渐涨,先是能兑换800文,然后到末年约2000京钱才能换一两银。 为啥涨的厉害? 因为欧洲三十年战争,稀班牙被英荷玩死,南美殖民地的银子再也到不了大明。天朝白银流入减少,所以朝廷没银子用,所以大明亡于稀班牙…… 还有德川幕府闭关锁国,那边出产的白银也流不进来,所以大明又亡于倭国……①貌似他们唯一没禁止和大明贸易。 但这些扯淡说法应该不占主要。 可能还是大明内部战乱原因为主。老财们本来就有囤积银子的传统,加之明末持续的天灾人祸、商路断绝、市场萧条,市面百货缺乏,私铸铜钱多等等,所以导致银价上涨。 崇祯朝还是明代钱币最复杂的时期,也是中国古代货币史上最复杂的时期,款式计有百余种。早先铜币铸造精良,用料实在,后期就粗制滥造了。那种破烂货能兑换的银子当然少,也算个银价上涨原因。 要是再展开了讲,就要细论明末通货膨胀、通货紧缩同时发生的奇特现象,不说了。 闲话暂停。 总之,弄铜钱不划算,白给铸币权都没用。 银币暂时也不实用。市面上绝大多数交易都是用铜钱,还有些是以物换物。银子往往只是计价单位,许多老百姓至死都未见过银子。 你要拿银子出去用,还要担心损失。因为有些商家或银号在剪开银子时会舞弊,比如“飞渣”(碎银渣藏入夹剪豁口)、“抹蜡”(银锭底部抹白蜡补足重量)等等。所以一般来说顾客也不太愿意用银子付钱,以免被揩油。 至于大宗交易,称量银锭显然更方便。 海外流过来的银币也全被商人们熔成银锭了。 所以,等将来革命军势力坐大了再考虑弄铜钱、银币。到时候有了银矿、铜矿支持,造币才有赚头。 李自成之所以弄钱庄,赚利润是次要的。 一来是让人们适应“大顺纸钞”;二来搞汇兑方便自己人在外地提钱;三是为小商户自耕农提供无息贷款扶持;四是吸收存款偷偷自用;还有就是跟地方士绅富商拉关系。 发纸钞或者搞汇兑,需要本钱厚,不然来个挤兑就完蛋。 李自成的闲钱只能拿出两三万,再四处借一点凑个十万整。 先在沁水把摊子支起来,试营业一两个月后再往外地开分号。 …… 跟随沈一石前来的还有个交城毛皮商。 早前在波罗堡,李自成跟沈老西儿攀谈时知道他做毛皮买卖,然后在绛州给沈一石的册子里就有鞣制皮革方法。 沈家只做原料生意,就以方子入股了另一家大作坊。 老杨依法熟皮,出来后虽然远超硝制旧货,只是跟册子上描述的还有些差别。这次特来请教大统领。 新法熟皮有些原料不好找,比如碱式硫酸铬等,通过红矾加糖等简易制备及其它替代品勉强也能用。 李自成当场详解,又动手演示一番。弄出来琥珀色、黑色皮子各一,上蜡抛光,成皮光泽照人。 沈一石惊呼,“这哪还能看出是原先皮子?卖十两银子都不为过。” 一张羊皮多少钱? 一斤劣茶产地不超过十文,拉到草原上就能换一张羊皮。 五十斤重的羊只值三斤茶叶。遇到酒蒙子,一斤劣酒换一只羊。 羊不够可以先赊货,50羊欠到来年还就翻成了100羊。这也不贵,因为蒙人游牧呀,第二年去收账可能连人毛都找不到了。②此是夸张说法,正常情况下还是可以找到欠债人,后面讲。 六只羊又等价于一匹中马。 一匹布二三百文,能换一头四五岁的牛。 蒙人一双光秃秃没花纹的牛皮靴子要二两银,全云的要七八两,这还是硝制皮。 一张牛皮按五六十尺算,一双靴子耗皮只五六尺。 大统领的光泽新皮不怕水,还能做腰带、皮包、马鞍……皮衣更拉风。 坏处在于将来断粮时没法煮皮带吃…… “你就说一双这种皮靴能卖多少钱吧?” 老杨笑得眼都眯缝住了,“成本折下来不过五六十文,咱开头卖它十两银子一双。” 他又急忙补充道:“每卖一双提半价给革命军,大统领的军需一概按成本价。” 李自成让他赶紧回去卖,革命军缺钱呐。 说到缺钱,就要提一下王重新那边的“保护费”。 王重新在郭峪附近跑了几天,收效不大。 有些碍于面子还打两句哈哈,交情一般的直接甩脸色了。把老王弄的灰头土脸。 端氏镇的贾富贵也没啥进展。让人掏腰包哪那么容易。 屯城的张慎言更是不愿出头揽事。 一个个的土豪,不见棺材不掉泪! ------------ 第45章 短毛终于要下毒手了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 柳宗元祖籍河东郡,是河东三著姓之一。 唐代,永贞革新以唐顺宗被逼退位而宣告破产。变法派成员或被诛杀或意外死亡,身为骨干的礼部员外郎柳宗元亦被连贬三次。 在流放途中,柳宗元深感危险将至,于是修书一封遣散族人。 并留下了这样的祖训:皇恩食邑中条道中,五谷为生,耒读为本,忠恕廉洁,忧国忧民,弃府始徙,盛名勿扬……成名勿宣门庭,得志勿忘饥民。 随着柳宗元黯然离世,河东柳氏匆匆忙忙举族搬迁。这个显赫一时的名门望族渐渐消失于众人视野中。 越过了宋、元的沉寂,到了明代,忽然有柳姓人在名利场上大展头角,耀目一方。 六百年了,这个家族一直都在。 从永乐年开始,柳氏族人接连考中功名。 土木堡战神的儿子明宪宗朱见深,御赐柳氏金匾“行邀天宠”。①严格说朱见深登基后叫朱见濡。当时圣旨写错字了,可已经昭告天下,只好将错就错。 到了嘉靖年的柳遇春一辈——和《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无关,柳氏不仅仕途得意,商场上也好生兴旺。 万历年《河东柳氏训道记》:“田邑广阔,典当驿号……赴任所及徙邸者,勿宿异姓驿,节俭支银;京归吾府者,勿宿异姓驿,恐骚官衙……” 柳家商号、客栈已经多到柳氏子弟出门不用另投别家旅店。 柳族聚居地西文兴村在历山脚下,于群山包围中,略偏僻。而且他们这一代没啥大官。②有大佬考证说这一支是冒充的柳宗元后人,不讲究了。 所以,既然收“保护费”,柿子先从软的捏。 敲山震虎! 李自成带兵进驻西文兴村。 柳府十三进院落,雕梁画栋,规模宏大,修建历时二十多年。大门两旁还有前尚书王国光亲笔提写的楹联。③42年在沁南抗日县正府领导下,世袭柳府始变为民宅。 李自成进屋落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先夸了句,“好茶!” 放下杯子,他说道:“柳老先生,前几个月我来收夏税,你家缴纳的数额不对啊!是不是觉得革命军好糊弄?要不要我把证人带过来对质?” 柳之才急忙拱手,“大统领明鉴,非是老汉偷奸耍滑。实在是有几百亩地只担了个名,并不是族田。” 现下“诡寄”、“投献”早已烂大街了。有些小地主或者自耕农为逃避官府课税,往往会带着自家田产投在大士绅名下。 崇祯三年,马如蛟巡按四川,上疏谓生员监生以及县衙门的吏丞没有不接受投献的。 还有,“今日江南士大夫多有此风,一登仕籍,此辈来门下,谓之投靠,多者亦至千人。” 河南巡按毛九华上言:“势豪之家,仆隶多至数百,奸民乘势投献,百姓受其鱼肉。” 顾炎武:“一县之地十万顷,而生员之地九万,则民以一万而当十万之差矣……富者行关节以求为生员,而贫者相率而逃且死,故生员之于其邑人无秋毫之益,而有丘山之累。” 朝廷优免赋税政策原本有规定,举人免多少,几品官免多少之类,但实际操作中大大超出规定。 到张居正时,全国纳粮当差的土地急剧减少,和盛时相比“额田已减强半”。几亿亩农田不见了。 张居正按规定能优免粮税七十余石,实际却上报了六百四十余石。照这样算他岂不是最少都有数万亩田?(同时的徐阶家产比把持朝政15年的严嵩多十倍) 老张还算要点脸面,其他不要脸的人更不用提了。不止优免乱报,而且应缴田赋也拖着不给。 宣德年间,苏州积欠的税粮已达七百九十万石。 穷人纳粮,富人纳凉。 崇祯皇帝上台改了优免—— “士首四民,素谙忠义。年来独宽优免,皇恩则既沃矣,士独无所自效于危时乎?通查海内生员,大州县五六百名,即小县亦二三百名,计一年所入可得三十万两,足当一省赋役。今自崇祯三年为始,尽扣充饷,亦不后其君者之当然耳。” 想法很不错,但是以大明当前的形势,能执行下去才怪。这个政策能影响的顶多只是穷秀才之类,真正的大地主还是有办法逃税漏税。 再一个,朱元璋开国时才有多少人口,真正的地广人稀。到崇祯年间人口翻一倍都是少说了,新垦荒地绝对不少,然而纳税田亩反倒少了一亿。④明徐渭《会稽县志诸论户口论》“今按于籍口六万二千有奇,不入丁籍者奚啻三倍之。”当然这是江南一县情况,不好直接推广到全国,但也能说明点问题。 都是糊涂账。 柳家的诡寄田李自成没工夫去细查,只说道:“我也不愿节外生枝,既往不咎吧!” 他掏出税赋章程放在桌上,“老先生,照着算一算该交多少商税秋粮,半个时辰够不够?” 柳之才瞟了一眼那张纸,皱眉道:“大统领,您一声令下,我全族老小归西。老汉敢不交么?也就大统领纪律严明,老汉斗胆冒犯一句,这税我交的不情不愿。” 李自成笑,“官军不顶事,衙门不出头,老先生也只好认命了。” 大统领没跟他预告的是,后年柳府就被农民军抄家了。再兴盛要到乾隆年了。 柳之才叹口气,交待下去让账房计算税额。 所谓商税,还是以自报为主。尤其是在外地有生意的,人家想做手脚轻而易举,你也没法查。 田产一般多是在本地,而且因为有告密人,收缴田赋稍微稳当一点。 其实李自成并不在乎能收多少,只是表明个态度。在我治下就要按我的规矩来,你交了税你就是革命军的顺民。 若顽固到底,抄家!那就发财了。 “老先生,我建议你们分家……” 柳氏聚族而居,数百年不分家。好处是强化宗族组织的凝聚力,弊端是天长日久,内部难免会有龌龊事。 族人可以随意从铺中支取银钱,谁拿的多了谁拿的少了,家里女人再一撺掇,兄弟阋墙。 运道上升时或许不明显,一旦家势开始衰落,合族马上分崩离析。 李自成给他从大义上分析,心里的小九九却是另一种。 宗族势力太强,对地方影响过大。 战时他们会结寨自保,对抗革命军;太平年月又会干涉地方行政,土皇帝们往往对朝廷法令充耳不闻,自行其事。北方宗族势力相对还小一些,南方就更严重了,以后要想办法拆分了他们。 柳之才对大统领的建议表示心领了。 他们家规有言,“族业之产,永勿分割,家中财产,以长幼次第,经营生意,管理账余……生意房产永不许瓜分也……家道之败,败于分产之由。” 李自成又提到累进税率,如果不分家,缴的太多。 柳老汉支支吾吾随便应付了两句。他可不认为“流寇”能一直猖狂下去。 两人再聊一会儿,赋税已经算好了。柳家商税今年前三个季度加起来共应缴银一千八百多两;田赋两百多石。 李自成收钱粮走人。 柳老汉心里那个苦啊那个狠啊,免不了骂骂咧咧一顿。他听说沁水县已经萎了,指望不上,随即派人赶往五十里外的阳城县“诉苦”。 …… 第二天,李自成再进沁水城,欲拜访知县。 杨老汉当然闭门不见。 原本历史线,明年农民军进入上党,四处攻掠。知县杨任斯慌张中欲出城潜逃,不幸落入“贼”手。随身金银细软被搜刮一空。 杨老汉连回家路费都没得了,还是张道濬帮衬了五十两。他的继任者同样命运,同样也是张道濬帮衬路费。 后话暂且撂开。 杨任斯五十多岁了,好不容易属个实缺,再加上短毛贼并没祸害乡里,也没为难他,所以老汉暂时还不想潜逃。装死就行了。 杨任斯和翼城县令李土淳同列“潮州后八贤”之一,也不知道凭啥。大概是因为他之前在老家绿波书院教了不少学生吧。 知县没见到,李自成只跟县丞座谈一番,出城而去。 县丞急慌慌跑到后院汇报,“明府,短毛要在城里设税务局……” 他们商量对策不提,李自成带着谷可成的三队骑兵已经赶到了端氏镇。 端氏镇前后,沁水沿线众多村子,很多规模都有镇大,财主们个个家资丰厚,“非数十万不称富”。 是革命军打土豪的好地方。 李自成先礼后兵,下了几十份请帖。 十月初六,除了贾富贵、王重新外,只有寥寥五人应招而来。 李自成依然热情道:“承蒙各位朋友看得起,咱先吃饭!” 这顿饭吃得众人心里七上八下,满桌子菜都没动几口。 随后盘子撤下,茶水端上。 李自成还没开始谈正事,先收到两封信。 一封来自管辖沁水、阳城的泽州知州的师爷;另一封来自宁山卫指挥使。 写的内容都差不多,大意是别把事情闹大,不然就洗干净脖子等死。 “人渣!拿了钱还死鸭子嘴硬!” 李自成看过之后扔在一边。 他拍了两下桌子,“我发出去二十八份请帖,二十八份呐! 那二十三位财主不拿我当人物,不给面子。是啊,在大户人家眼里,我区区一个流贼能有什么面子?他们大概以为革命军很快就玩完了。” 李自成看着王重新,笑问,“焕宇兄,是不是这样?” 老王尴尬一笑,“呵呵,总有小人不识抬举。” 其实他自己也跑了几趟衙门。 贾富贵一样首鼠两端,近来四处拜神。 这还是跟大统领深谈过的,多少得了些好处的,其他人压根不尿革命军。 上次因为进入上党的农民军人数少,官军又来的快,绝大部分财主士绅没遭多少难。他们仍然抱有侥幸心理。 大统领不得不敲打一句:“一个人上了船,又不肯抓紧船帮,我看他迟早会掉下水淹死。” “……”王重新、贾富贵局促不安。 李自成也不想深究,转口说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诸位看得起在下,总不好让你们破了财又背了通贼名声,却任由旁人逍遥自在。” 贾富贵担心道:“大统领,若是出动大军前来镇压,恐怕官府那边不会善罢甘休。” 李自成起身,背着手在地上绕了一圈。 “前几日,陕西已经有两部农民军陆续过黄河进入山西,宁武总兵孙显祖正在河津围剿。你们且看吧,现在‘流寇’只有一万多人,可是过完年就是十万,二十万。 财东们,纵情恣意的好日子没几天了。等祸乱一起,玉石俱焚。 窦庄有城有炮,这也只是他一家。旁的呢?人能跑,家财也能全拉走?往哪走? 你们别看革命军收的税高,仔细想一想,绝对物超所值。 尽管你们理解成了勒索敲诈,或者是保护费。我只想说,赋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革命军的大本营就在历山,我就扎根不走了!你看官军能不能剿灭我。谁能奈我何? 可笑那帮见识短浅之辈,九牛一毛的税都不愿交。等大难临头,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李自成一一看着几人,“三天时间!沁河两岸凡是不愿交税的,老子不管他是尚书还是侍郎,统统抄家!鸡犬不留!” “……” 贾富贵等七人倒吸七口凉气,短毛终于要下毒手了? 干得漂亮!不然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 第46章 孝敬白银一万两 李自成放了狠话,与会各人心思不一。 贾富贵擦一下虚汗,站起来劝道:“大统领,三思啊!官军势大,硬干咱会吃大亏。” 李自成厉声道:“怕个求!那帮孙子给脸不要脸。不使些雷霆手段,他们还真以为革命军是吃斋念佛的老好人?” 底气在于上党卫所兵毫无战斗力,乡勇更不值一提。只有 ------------ 第47章 大伙儿一起发财发财 李自成怒喷了两句,王肇生气的面色铁青。 “短毛,你既发如此癫狂悖逆之语,那就别怪王某坏规矩。左右,将反贼拿下!” 李自成笑:“像你这类人要怎么改变,啊?你不会改变,只有死!” 不等亲兵上前,张承宠急忙抢上,将短毛双臂一拷,推搡着出了门。 趁左右无人,老张低声道:“短毛,我就是张承宠。你如今危在旦夕,眼看就要人头落地,不过我可以担保,掏三千两银子就能换一条命。你血赚。” 李自成随口调侃,“王肇生的命?” “……”张承宠怔住了,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略琢磨后,一握拳一咬牙,“一万两!” “……”李自成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大? 张承宠可不傻,就算拿到钱也不可能真去干掉王肇生,顶多把他撵走就是了。忽悠一下短毛又不犯罪。挣钱嘛! 两人正在角落里讨价还价,王肇生又传令让把短毛押回去。 刚刚潞安传来消息,一队反贼正在炮击府城。 西城门顷刻就被打坏了,仓促间衙门又没做准备,全城顿时大乱。府台大人和沈王爷急忙召唤王肇生回援。 知府的条子上写“流贼”有三千;王爷的手条上写“流贼”有三万。总之府城形势大坏,十万火急求援。 王肇生只用脚后跟想,也知道是革命军搞的鬼。短毛能派出个瘠薄的三千兵,那帮老爷们太他么的无胆。 可是,王肇生能怎么办? 他只能先跟短毛谈谈条件。 进了屋,李自成推开张承宠,径自落座。 王肇生狂怒:“跪下!” 李自成斜眼一瞅:“我不怕死!你呢?” “死鸭子嘴硬!”王肇生拍桌子,“拿下!” 左右亲兵上前欲抓短毛,李自成赶紧脱衣服。 “……” 屋内众人看呆了。 李自成一拳一脚打倒亲兵,甩掉长袍,露出了本钱。 身上绑满了火药包! 上面清清楚楚用红墨水写着“火药”二字——没办法,李自成怕他们不相信,一时冲动会乱来,不得不提醒一下。 众人正琢磨呢,只见短毛贼掏出火折子。 “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李自成大笑三声,“动一下,全部炸死!” “……” 众将面无人色,两股战战。 只有门口的张承宠反应快,他急忙后退一步,转身就跑。 “各位老爷,咱现在能不能好好谈一谈?” 李自成恐怕他们不信,特意点了个小药包扔出门外。 “轰!” 果然是真火药包。 “你……你……”王肇生毕竟只是个书生,一时间方寸大乱。 李自成环顾一圈,“何必打打杀杀呢?大伙一起发财不好吗?” 某位指挥同知已经吓尿了,哆哆嗦嗦道:“发财发财,不打不打。” 李自成笑着朝他点点头,又看向王肇生,“王老爷,你放宽心。革命军只是去认认路,顺便跟沈王爷打个招呼,绝对不进城。 俗话说得好,人情留一线,事不可做绝。你好我好大家好。 你若不肯舍慈悲,我也不敢行方便。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失陷宗藩,你要么自尽,要么等着皇帝杀你。或者,你现在就带着这些将军们跟我同归于尽?” “不要!” “短毛别乱来!” “有话好好说!” 屋里众人七嘴八舌后,三四个军官当即跪下了,“道台,您老人家行行好,咱还是撤回去救援王爷要紧!” “狂妄!卑鄙!无耻!你……” 王肇生瞪着短毛,两目通红,欲要喷火;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青筋暴起。 此时已经尿了半泡的陈承业站起来,手按腰刀,“大老爷,兄弟们上有老下有小,您多体谅体谅。要我说,为国尽忠不必急于一时。” “同知说的是,咱们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雨过天晴。” 又一个军官也摸着腰刀站了起来。 王肇生根本不理他们,仍然狠狠瞪着短毛。 少顷,他长叹一声,摆摆手,闭眼靠着椅背不言语了。 屋内众人大松一口气。 李自成笑呵呵道:“这就对了嘛!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团结友爱,这结局多好。大伙儿都在上党这一片混饭吃,抬头不见低头见,别把关系弄的太糟糕。” 陈承业躬腰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统领请慢走,恕不远送。” 李自成捡起长袍,拍了拍土,“那一万两银子留给大伙喝茶,兄弟暂且告辞。后会有期!” 终于送走了瘟神,陈承业这才发觉裤裆凉飕飕。幸好有衣服下摆遮挡,别人也看不见。他又暗暗埋怨自己,刀山火海也经历过,这次怎么就拉胯了。丢人现眼。 李自成出了门,抬眼就看到院子里的指挥使张承宠正在牵骡车。 真是想得美,想独吞一万银子? 李自成快步上前,一拍肩膀,“老张,不要吃独食!” 张承宠一哆嗦,好悬没栽倒。 “短毛!你不要吓人啊!刚才差点炸死我,你做人可不厚道。” 李自成掏出张三千两的钱庄银票,晃了晃,“张老爷,你做人不厚道,往沁水派几个探子当我不清楚?” 张承宠傻呵呵一笑,接过银票瞅了一眼赶紧揣怀里。 “里面谈妥了?” “妥了。往后还请老哥多照应小弟,大伙一起发财。” “好说好说。” “来,帮我把箱子抬下来。” “干啥?” “骡车我要牵走啊!” “……” 李自成赶着骡车扬长而去。 不多时,官军连夜拔营离开。 …… 隔天,有三五十土豪一窝蜂跑到端氏镇拜见大统领。 李自成跟他们谈笑风生。 然后就收到六万多银子,粮草无数。 狄遵制的税务局正式开张。他原在稷山县才上任小半个月,没啥熟人,现在倒是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李自成应酬了半天土豪,又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后半晌,他带兵到了窦庄。 “又来了又来了!” “短毛,你这刀枪不入的,办那事还有没有感觉啊?” “你会不会拉屎撒尿?听说高人都能辟谷!” 墙头家丁们笑嘻嘻的打招呼。已经是老熟人了,他们也不慌张。 “拿去花销!” 李自成甩了几块碎银子上去,引来一阵哄抢。 张道濬得到报信,很快跑出来了。 “别指望收我的税,不服气就来打。还有,你上次还骗了我老母一千两银子,还钱!”张道濬扒在城头大喊。 “给点面子行不行?你这样让我怎么下台?” “我管求你怎么下台!” “老哥,随便意思一下,给我拿个三五千银子就行。” “最多一千!正好和上次的抵消了。” “那老子白挨打了?又是铳又是炮的,哦,你还砍了我一刀。我堂堂革命军大统领,也是有身份的人,你这样说得过去吗?” “行行行,别啰嗦了。给你拿三百两银子,粮食二十石。” “打发叫花子呐?”李自成非常不满。 张道濬把账本摔出墙下,“二百六十三两五钱一分二厘,不信你查账。多送你三十两银子,赶紧走。” 李自成也没去捡账本,账哪里查的清呢,他要的只是个态度。 收钱粮走人。 “给我躺下吧!” 张道濬咬牙切齿,伸手抄起精心打造的鸟铳。 “咚!” 铳响。 城外的短毛……一个踉跄差点扑街,仅此而已。 “……”张道濬呆滞。 李自成喝住亲兵,附身捡起弹头,转身走回两步。 他甩手把变形的铅弹扔上墙头,指着张道濬一字一句道:“老子欣赏你是个人才,你踏马的不能给脸不要脸!要是再不识相,铲平窦庄,鸡犬不留!” “……” 张道濬看着短毛走远,一下跌坐在地。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没有可能没有可能……”他看着地上的铅弹头语无伦次。 …… 李自成继续南下,到了屯城。 顺路先拜访个忘年交。 进了门,寒暄过后,张慎言笑呵呵,“老汉没做生意,没有商税。田赋也只五石,已经交到端氏镇了。” “不要慌。正好路过,进来讨碗水喝。” 李自成喝过茶,开口道:“我见墙头安放了弗朗机啊?挺好。” 张慎言一捋胡子,“震慑宵小罢了,连火药炮子都没有。何况大统领刀枪不入,老汉这点预备不值一提。” 没火药炮子?老子信了你的邪! 然后李自成一语惊人:“我要踏平天官王府!” “不可!” 张慎言慌的一激灵,急忙摆手,“那是何等样人家?你要执意这么干,事后绝对绝对待不下去。被官军剿灭就在眼前。” 老汉跟王府还是亲戚关系。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要阻拦短毛。 李自成无奈道:“谁让他家不识相?若是任他逍遥,革命军的名声就不值钱了。我也是逼不得已。” 张慎言劝道:“最多一个月,官军大队肯定要来。你抵挡的住?你还是多想想往哪跑路吧。” 李自成呵呵一笑,“是啊,反正官军迟早要来,那我还不如多抢些粮草。王家势大又如何?真惹急了,老子连沈王都抓起来抄家。” 张慎言愁眉不展,苦口婆心道:“枪打出头鸟啊!” 李自成摇摇头,“我意已决,走着看吧。” 他又掏出一本册子放在桌上,“孙老汉那边我就不去了,这本修路册子你拿过去给他看看,最好能说动他出来监督修路。还有,他哥快回来。” 孙鼎相曾任工部营缮司主事,主要负责皇家工程的建造和修缮。督工修路正擅长。 这边正事说完,旁边张履旋期期艾艾问,“大统领,你看我要是纳一房妾,能不能再生个儿子?” 李自成呵呵一笑,“我这里兼卖生儿秘方,只要一百两银子。无效包退钱!童叟无欺!” “真的?”张履旋大喜。 他正欲讨要,张慎言冲儿子一瞪眼,“咋就生了你这么个货?没头脑!” “……” 人家都包退钱了,貌似我也不亏啊?张少爷想不通为啥又遭训斥。 ------------ 第48章 水文 张慎言看着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见天就是扯淡,不好好读书。” 张履旋挠挠头,小心翼翼的问短毛,“大师,你看我啥时候能再进一步。状元咱也不稀罕,做个举人就行。” 张慎言双拳紧握,又要发飙。 李自成哈哈一笑,“十年后吧,信不信由你。要我说你也别琢磨八股了,没啥用的东西。有空多琢磨一下经世致用的正经学问,将来或许还能有个好出息。” “还要十年?”张履旋大惊,“唉,真是浪费光阴!” 张慎言眉头紧皱,叹了口气。科举害人啊,他一路走来深有感触。 李自成又和张老汉闲聊了几句,随后起身前往天官王府。 到了地方先在大门上贴一张布告—— “查该屋主人王氏,系著名土豪,为富不仁,压迫工农,重租重息,盘剥备至,本地贫苦群众恨之入骨。着罚筹军饷白银三万两,限本日内筹齐,送交……” 王家老老少少都跑去阳城躲避了,只有王国光侄孙王征俊胆子大,留下看门。 他是天启年进士,曾出任韩城知县,累官山东右参政,分守宁前,后以忧归里。王征俊将来倒是没投鞑,可能是没等到吧,农民军破阳城后上吊死。 李自成兵马一到,正在张贴布告,王征俊让人牵着十几辆骡车出来了。 管家陪着笑跟贼首短毛告饶一通,大意是银子粮草刚筹措好,正要往端氏镇解送。除了罚款,另外还额外奉送一车财货,三头猪三头羊。 “算你识相!回去跟家主言语一声,夹着尾巴做人,若再有欺压良善之举,踏平全府,抄家灭门!” 管家当即跪下磕头,连称不敢。 李自成美滋滋的带着缴获离开。顺便干走十几辆骡车。 这来钱可真快。 傍晚时革命军到润城扎营。 这边已经属于阳城县境了,也要设个税务局。大户敲打完,接下来就要让中小商户交税了。 正在修建砥洎城的前知县杨扑闭门谢客,还把之前李自成捐赠的一千两银子扔了出来。 他儿子跟大统领说了一箩筐好话讨饶。李自成不愿为难他,由他去吧。 倒是张鹏云比较识时务,招待了李自成。 休息一晚,第二天,几里外郭峪的王重新被叫来了。 李自成交待,“老王,你邻居陈家纳税晚了几天,而且才交了五百多两银子。糊弄我呢?劳烦你去说一声,重新算账,天黑前送不来罚款三万两银子,即刻抄家。” “……”王重新暗暗叫苦。 可一想到那天大统领说的三心二意会淹死,他立马道:“好好好,我马上就去。” 这下要把人得罪惨了。他现在只能期望革命军不要被官军打跑。 …… 李自成在沁河两岸转了三天,带着十多万银子六千多石粮草返回端氏镇。 当然,打一棍子后也要给个甜枣 李自成已经把土豪们的好处准备妥当了。 大统领召集了二十多家识相财主,拿出三十多个项目让他们自由选择。 除了贾富贵、王重新外,最早交税的五人优先挑选,享受独门技术,余者两家共享一门。 李自成提供的有新产品、新设备,也有新工艺,随便哪一个都能让他们赚个盆满钵满。 众老板仔细地翻阅了《项目可行性分析报告》,随即心花怒放。 他们之前那点毛毛雨的税真没白交,短毛真够意思! 其中新设备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效果立竿见影。因为一般的货色根本没用。 很多宋代发明,乃至更早的汉代发明,到了明清大量失传。 其中一个原因是,主流鄙视“奇技银巧”? 比如朱元璋,“司天监进水晶刻漏,中设二木偶人,能按时自击钲鼓。太祖以其无益而碎之。” 这有些神经过敏了吧?大明就算有些奇才,估计在朱元璋治下也没啥前途。 水晶刻漏只是小玩意儿,宋代有位宰相造过个更复杂的大玩意儿。里面能活动的木偶人上百,用水利驱动,安安稳稳运行到北宋灭亡。到了南宋,朝廷好几次试图再造一个,只是失败了。 “奇技银巧”怎么来的? 最早应该是出自《礼记》记载,司法官在遇到“作银声”、“异服”、“奇技”、“奇器以疑众”的四类犯人时,“杀”! 《礼记》又载,“百工咸理,监工日号,毋悖于时,毋或作为银巧,以荡上心。” 而“奇技银巧”的首次“合流”,出现在《尚书》:“(周武王指责商纣王)郊社不修,宗庙不享,作奇技银巧以悦妇人。” 这里的“奇技银巧”大概类似“靡靡之音”一类的玩意儿,被认为是供王公贵族享乐的奢侈之物。 当时人们普遍把“奇技”解读为“奇异”的技能,比如杂技、戏法之类;把“银巧”理解为“过度工巧”,就是花里胡哨没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东汉大儒郑玄就这么认为。 也就是说,在先秦时期,至少是汉初的那些年,“奇技银巧”并不是指科技。相反,春秋战国乃至汉初的那些年,战争不止,落后就要挨打,不重视技术革新的诸侯国都挂了。 孔子曰:“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 儒家坚持重义轻利。而早期“奇技银巧”的产物,多是享乐色彩远大于实用色彩。因而儒家和“奇技银巧”几乎天然地成了死对头。 到了汉元帝,把他老爹汉宣帝教他的“汉家自有法度,本以霸王道杂之”舍弃,完全用儒家那一套,从此以后儒学占据朝堂。 那儒家反科技吗? 《庄子·外篇》记了个故事—— 孔子的得意门生子贡(端木赐)游历楚国,有天看到一个老汉抱着大盆从井里取水浇灌菜园。 子贡说:“有械于此,一日浸百畦,用力甚寡而见功多,夫子不欲乎?” “凿木为机,后重前轻,挈水若抽,数如佚汤,其名为槔。” 有这样一种抽水机械,用来灌溉省力省时,你为啥不用? 老汉讥笑:“吾闻之吾师,有机械者必有机事,有机事者必有机心。机心存于胸中则纯白不备。纯白不备则神生不定,神生不定者,道之所不载也。吾非不知,羞而不为也。” 用了取巧的法子人心就不纯洁了。我不是不知道那种机械,而是我不屑用它。 子贡跟老汉分别,走在半路上跟弟子说:“吾闻之夫子,事求可,功求成,用力少,见功多者,圣人之道。” 他老师孔子说了,事半功倍才是正途。意思是机械好用当然要用。反观那老汉就是个二逼。 子贡回到鲁国,把这事告诉了老师。孔子曰:“彼假修浑沌氏之术者也。识其一,不识其二;治其内而不治其外。夫明白入素,无为复朴,体性抱神,以游世俗之间者,汝将固惊邪?且浑沌氏之术,予与汝何足以识之哉!” 孔子当然不会说那老汉是二逼。只说他们是老顽固,不愿与时俱进,人家的学问是修心,咱们不了解就不多评价了。 可见儒家老祖宗并不反对机械。实用的机械,或者说科学技术并不算“奇技淫巧”。 荀子也说: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 通俗点讲就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属于实用派。 那后来儒家怎么背上扼杀科技的黑锅了? 人家压根没有打压,相反很功利,有用的一定要用,还要大力推广。换句话说很注重“应用科学”。 只是以他们的见识,看不到长远。 任何科学技术都有个出现、发展、完善、造福人类的阶段。 或者说“科技”其实是2个词,从“技术”总结推导出“科学”,然后再用“科学”指导“技术”的升级换代。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然后科学转化为技术再进一步成为生产力。 但是他们等不及。所以“基础科学”这种东西就没人玩。 也别说古人了,哪怕在他们的千百年之后,同样有一大批人说上月球上火星有屁用,有那钱发给我多好。 古人的子子孙孙一样目光短浅。所以说“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汉代宋代就有简易木制收割机,后来失传了。因为原始机械并不好用,浪费挺大,效率也一般。在人力收割面前甘拜下风。 人工不比机械牛逼呀?结果就是人们对继续升级改良机械毫无兴趣了。 古代一样有镗床转床等,无非就是全用人力。人力更便宜,所以没兴趣用水利。 元代一度普及过几十锭的水利纺纱机,比300年后英国工业革命初期的纺织工厂用的玩意还先进些。结果后来反被三锭人力脚踏纺纱机打败了。 天朝人力资源太丰富了,机械在人力面前居然没多大优势。 同样的,天朝一直标榜最早发明了印刷术,但是直到抿国,文人靠手抄书都能糊口。人多,抄书比印书便宜。 内卷,人力过剩遏制技术进步。这也是“奇技银巧”失落的一个原因。 还有,很多医、工、农、数、天文等学说,虽然没人禁止,但慢慢就失传了,后人只能不断重复的重新发明一个轮子。只有孔圣人的言论,那叫一个源远流长。 比如,朝廷要招一个修水利的人,首要条件是儒生优先。结果就是儒生有饭吃,光会研究水利的人饿死,那以后谁还去专门研究水利? 除非是真正吃饱了撑的人,有钱有闲,才会为了兴趣琢磨一下无用的学问。比如弄十二平均律的朱载堉就算个例子。 《天工开物》那么好的书,然而宋应星在序言中写道:“……大业文人弃掷案头,此书于功名进取毫不相关也!”②崇祯16年亳州知州,后辞官归隐,约卒于康熙初年。 所以,独尊儒术后,尤其科举取士以儒家经典为权威,那么孔子要背锅,儒家要背锅。 多提一句,春秋儒和秦汉儒还有宋儒明儒乃至清代儒,简直是几类不同的物种。 另外,不管是独尊儒术还是改为崇尚黄老或者其他的诸子百家,都是维护家天下的统治工具而已。最终结果应该不会有很大区别。 不要说老祖宗们光学文,不玩理工科,人家琢磨过的真不少。看看古代技术史,古人牛了几千年,可惜很多东西没继承没发展,后来被碾压的一塌糊涂。所以老祖宗们就有了原罪。 其实国外又能好多少?鬼佬们还不是一样砸纺纱机,嘲笑火车,鄙视后膛枪,白眼电话…… 甚至更早的《几何原本》,那么伟大的著作因为并无卵用,同样在欧洲失传了好几百年。 鬼佬们后来之所以能抖落起来,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们喜欢四处乱窜,发现啥好东西就搬回去用,顺便再改进。欧洲佬是真正的“师夷长技以制夷”。 比如唐代战俘教会了阿拉博人造纸,他们一直保密技术。结果就是欧洲几百年都没有学到,直到文艺复兴时期才获取了相关技术。之前他们用的是羊皮纸。 再比如印刷术,人家学会后改进成铅合金活字加油墨。还有铸铁炮等技术。 上千年来,直到明末清初,到底是西学东渐还是东学西渐,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扯多了。 总之,任何一项发明或发现,在没有看到它的实际好处之前,人们从来不会吝啬否定。 真的不用再批判老祖宗。放在一千年的纬度来看,他们没眼光很愚蠢,但是帝王的平均寿命才30几年,一个国家的寿命又有几年? 老窝历史上最伟大的国王苏里雅再过几年就要登基了,然后很快有传叫士跑去给他提建议:修建公路和运河吧,你的王国将会空前富饶。 苏里雅回答:那样外敌和叛军就会来的更快,所以现在这样就挺好。 19世纪,有人给巴拉龟独裁者提建议应该打开国门。独裁者说,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们宁愿在泥巴里过活。 20世纪中,暴君蒙博托看到邻国的同行被人民起义赶下了台,就给对方写信说:我早告诉你不要修路,现在他们正在你修的路上开着车来推翻你。 他还不忘得意洋洋地补充说:我统治渣伊尔二十年,从没修过一条路! 从明君到暴君,没有一个人不清楚改革会带来财富。但他们同样知道,新技术新东西意味着变化,而变化意味着风险。 论据虽然有些扯,但道理大概说清楚了。 “任何在我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世界秩序的一部分,稀松平常;任何在我15-35岁之间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任何在我35岁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违反自然规律要遭天谴的。” 大概是因为越晚出现的东西,中老年人越不容易理解,不好学习,也就跟不上时代。 近代如此,何论古代。 农业社会,零星的实用技术创新时有出现,但是任何因之产生的增量,或者说科技带来的好处都会迅速被人口增长平抑。结果就是,任何朝代的平均生活水平都在温饱线上下浮动。 随便发生点天灾人祸,对人口对社会的影响都远比新技术来得更猛烈。 所以,在他们看来,科学技术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皇帝有时间还不如多关注一下黄河会不会决堤。 对于皇帝来说,江山永固远比技术创新靠谱太多了。或者说,稳定压倒一切。 而且在他们看来,这个世界的基本面貌从来没有变过。种田、放牧、纺织…… 如果有个汉朝人穿越到了明朝,不必为他担心,因为他很快就能适应新生活。 所以,古人是真的不明白,科技有什么要紧的啊? 他们会觉得这个世界处于某种停滞或无限循环当中,于是佛耶会有“末世”的说法。这一条道会一直走到“黑”。 佛耶真有先见之明!为啥? 因为农业其实是不可持续的。实际上,如果生产力不发展,30万年之内,因农业社会导致的水土流失就会弄的土地无法耕种,到时蓝星上所有人都得完蛋。可不就是“末世”? 可是,30万年啊,关皇帝什么事?关老百姓什么事?关某个国家什么事? 古代,谁要是相信科技能够彻底改变这个上千年来没多大变化的世界,他一定是疯了。 毕竟,他们享受不到技术引领走出马尔萨斯陷阱的福利,可能还要遭受新技术破坏社会稳定所带来的苦头。 总之,社会是科技的土壤,当你改良了社会,科技自然而然就会冒出来。 科技发达了,生产力就提高了,人们吃饱饭,社会就会变得更和谐。贪官污吏也就没那么令人痛恨了…… 话说回来,制度没有先进与否,历史必然会选择最适合当时生产力的制度。 生产力达不到的时候,强行推广“先进”制度就是揠苗助长。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皇权不下县”。早期下县的性价比不高,甚至可以说是亏本的。 但要说明的是,“皇权不下县”只是一种表述方式。从秦汉到明清,县是最基层的行政机构,再往下就没有朝廷直接任命的官吏。那句话是从这方面来的。 以户籍鱼鳞册制度为代表的人口、赋税管理制度仍然体现出朝廷对乡村的直接控制。 而且,知县全部由朝廷直接任命,知府、巡抚理论上是没办法插手的。知县的奏章甚至可以直达皇帝案头。从这一点看,理论上朝廷对基层的掌控力可以说比后世还要强。 ------------ 第49章 投贼 李自成指导着土豪们如何用新技术赚钱,忙碌几天,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来了封信。 大小地方官们经过商议,想让革命军去攻打盘踞在太行山的九条龙,最好能拿五六百个首级回来。 如果事情顺利,那么往后只要革命军不攻占县城,官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相安无事。 这提议挺好,双赢。李自成回信说可以考虑。 九条龙占据的那块地盘确实不错,上千人能盘踞十多年足以说明是宝地。 之前北上太行山扎营的张能也有来信,建议驱逐或者收编九条龙。他在那边被挤兑的施展不开。 李自成暂时还没想好,再等等看看情况,要开战也要选个好时机。 十月底,在吕梁山扎寨的刘宗敏派遣张洪押着三十车粮草,一百多头羊,两百多匹马,一万多银子,以及一千多新兵回到历山。 新兵里有六百多是高一功从米脂打发来的,其中蒙古人二百多。 刘宗敏已经在吕梁山站稳了脚跟,又赶上秋收,混得如鱼得水。 李自成欣喜之余,又在暗搓搓考虑要不要调换各哨头领。 兵为将有是件很麻烦的事,搞不好以后就会出现军头。 现在又没政伟指导员,何况就算有,也未必顶事。 尤其是把他们打发出去自己找饭吃,捏不住后勤这颗蛋。 所以,李自成规定驻外各军不能自行招兵,必须把新人送回历山接受整编后再行分配。大概多少能管点用吧。 最稳妥的办法是,李自成必须保证自己的老营战斗力最强,那才能震慑住外派军头。 目前革命军已有近七千人,编制七个哨。 李过的新兵营还有两千多人,其中半数已经待满了一个月。因为暂时没成立新哨,也没把他们分配出去。 李自成琢磨了两天,开始搞小动作。 从新兵营抽出七支小队,分遣各哨,替换出来的小队回归历山。他们经过整编后将组建火器营。 各哨下辖的队长、甲长也要陆续调回来,送进教导营培训,大统领要亲自给他们洗脑。 忙忙碌碌,眨眼就是十一月初一。 窦庄张道濬来信,想跟李自成面谈。 两人在沁水县城畅聊两日。 随后李自成带他进历山,检阅革命军。 然后张道濬纳头便拜,正式“投贼”。 李自成想出钱让他活动一下,争取官复原职。朝堂上有个从一品的高官当内应,想想都令人激动。 “这个……” 老张认为行不通。 当初他在朝中左右逢源,升官快,但是并没有结交几个死党。尤其现在崇祯当家,想再次复起不容易,而且他也厌倦了朝堂。 “唉……”李自成惋惜不已。 “老张,你说我去打九条龙合不合适?” “不妥。现在别说知府、巡抚衙门了,你在兵部都早挂了号。这回收商税收秋粮又闹的沸沸扬扬,皇帝已经有旨意要严剿。” 李自成嘿嘿一笑,“崇祯都知晓了?我果然是威震天!” 张道濬哭笑不得,“革命军有纲领有路线,锋芒毕露。瞎子都能看出来不是一般流贼。” 李自成想了想,“我寻思朝廷暂时也派不出兵,你说革命军要是完全占据上党,能坚持多久?” 张道濬摇摇头,“没戏。山西镇就不提了,宣府和大同都能派兵出来。还不用说各地卫所兵、川兵、大名兵等等。七八万人总是有的。革命军要是闹大了,朝廷必然会加快调集大军前来围剿。” “那也不会全打来我啊?很快还有陕西各家反王要来山西搅浑水,而且山东的祸事也更要紧。”李自成又开启了神棍本色。 “山东?”张道濬诧异了,那边没听说有什么苗头啊。 “这要从孔有德说起了……” 孔有德铁岭矿工出身,原是毛文龙部下。 毛死后其旧部由副将陈继盛统辖,不久,参将刘兴治在皮岛叛乱,杀陈继盛,总兵黄龙随即赴皮岛镇压。 孔有德、耿仲明不服黄龙统辖,率部投奔登莱巡抚孙元化。 孔有德升为登州参将。 后金围攻大凌河城,孔有德先从海路赴援,因遭飓风而还。 这个风刮的邪乎。 登莱副总兵张焘和孔有德一起出发,当晚就遭遇大风,导致明军修整一昼夜。之后的十月一日(飓风持续五天)、初六、初八(飓风持续三日)明军持续遭遇飓风。 在张焘的上报记录上,整个十月份的大部分时间皮岛一带都是飓风不断。由于“天公不作美”,他只好勉为其难的留在皮岛修整。而孔有德则干脆直接跑回登莱了。 张焘在皮岛停留期间,还持续给崇祯皇帝上书,要求雇佣更多的羊大人。按他的说法“西洋一士可当胜兵千人”,“向恃为常胜不败者”。 他还要求朝廷拨款,购买更多的火器甲胄给自己。张焘在扯淡中度过了一个月,就是不愿意出兵援助大凌河。最后崇祯皇帝只好让他滚回登莱。 张焘为啥看好葡萄呀人?在之前的几个月,他参加了皮岛海战,然后上奏说公沙指挥的葡萄呀人“(炮队)计用神器十九次,约打死贼六七百官兵”。 这葡兵战绩牛不牛?平均每炮打死三十多个鞑子。 皮岛总兵黄龙同样颂扬此捷是“十年以来一战”;辽东巡抚丘禾嘉更形容此役乃“海外从来一大捷”。 所以徐光启说,只要有三百葡兵,不止踏平辽东,两年就能“威服诸边”! 真尼玛扯的好大一个咸鸭淡! 当时的兵部尚书熊明遇就对所谓的“大捷”不信,他当然清楚那帮人的德性。谎报战绩是他们的家常便饭。 羊鬼子炮术确实强一些,但吹牛也要讲个基奔法嘛。既然他们那么牛,为什么张焘第二次都不敢去大凌河跟鞑子开战了? 真就是“歼敌一亿,虎踞皮岛”。 (崇祯三年,朝廷花费53000两白银招募了160名葡兵、200名奥门本地人以及100名黑叔和阿三。安家费、伙食费、军饷等另算。还有在讨论中的鬼子其他条件,比如允许在奥门筑城台,要求裁撤香山参将并开海禁,允许其多买米粮并免岁输地租1万两,请拨广州对海之地以建营房…… 对招募羊鬼,朝堂一直有争议。徐光启极力辩解说“红夷(荷)之志,欲剪澳夷(葡)以窥中国;澳夷之志,欲强中国以捍红夷。” 崇祯那孩子差点被他糊弄住。而朝堂上下共识是:“火器可用,人未可信。” 像徐光启那种被洗脑成天真儿童的毕竟是少数。 最后的结果是,那群鬼子们走到南昌时被遣返。 这一趟瞎折腾白花了六万多银子。原本还要追回饷银,崇祯皇帝说算了。) …… 前些天,孔有德又奉命率兵从陆路赶往关外,去支援大凌河。 不久之后,等队伍磨磨蹭蹭走到山东吴桥(今属河北吴桥),大雪交加,部队缺衣少食,有小兵就偷吃了一家大户的鸡。 偷吃一只鸡而已,多大的事? 官军杀良冒功、谎报战绩、卖粮给敌、与贼暗通款曲等等龌龊事都干的多了。吃你一只鸡还不是小意思? 奈何那只鸡虽然是平常正经鸡,可他主人不一般。 王象春,和钱谦益同科进士,前吏部郎中,目前辞官在家。 万历三十八年庚戌会试,王象春已初步被定为第一。可是担任分校官的宣党领袖汤宾尹接受请托,竟从另一分校官徐銮房落卷中将韩敬检出,强求主考取为第一。 因为汤宾尹是韩敬的老师。 内部斗争的结果是韩敬高中会元,王象春屈居第二。此事一出,朝野震动。 殿试中,王象春郁气中结,在对策中直抉朝廷君臣相隔的弊端,结果被置为末甲中倒数第三名,韩敬则大魁天下。①韩敬后来辞官回家,天启年写了《东林点将录》。 因为这一场会试,之后就掀起了东林与诸党激烈交锋的“科场之议”,延续好几年。 闲话不提。 王象春祖上高官也不多说了,单看他的同辈兄弟们—— 王象乾,兵部尚书;王象坤,山西右布政使;王象蒙,大理寺丞;王象贲,户部员外郎;王象晋,中书舍人;王象斗,户部主事;王象节,翰林检讨;王象恒,监察御史;王象丰,守备。此外还有象复、象孚、象鼎、象益、象履、象曾、象泰、象艮…… 还有米脂前父母官王象兑,也是同宗。 就问你怕不怕? 王家的鸡好吃吗? 孔有德当然惹不起,只得将偷鸡士兵正法。 然后部下大哗。老子们保家卫国奔赴抗鞑前线,又没棉衣穿又没饭吃还没军饷,吃你一只鸡怎么了? 下面一闹腾,孔有德弹压不住。他干脆发动吴桥兵变,回师登州。 山东主客军本来就龌龊不断,长期被排挤的辽人已经积攒了足够多的怨气,只是缺根导火索。 “辽丁素强悍,登人不能堪”;“登莱两郡自辽阳之失,辽人避乱来奔者十余万,土人多折辱之,或相残杀,辽人怨愤”;“辽人避祸内徙,土人日与为雠,戒谕不悛”。 此外,监纪谢三宾曾有“辽人在地方,颇不相安”之说。而孔有德率叛军回返登州时,更有“登人故虐辽人,至兵临城,犹杀辽人不止”。 此故,艾容在致督理刘宇烈的信中,即尝归纳兵变的原因为:“孔、李枭獍素习,一反也;为登土人凌蔑积恨,二反也;不愿远戍宁远,三反也”。 为啥“登人故虐辽人”? 建奴崛起,大批辽人渡海到山东避难,可朝廷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妥善安置。人家没土地没财产,时间一长积蓄花完,也就没了生活来源。那么辽人整点打砸抢烧偷鸡摸狗的事情就难免了。 于是双方就结怨了。 于是,孔有德一反,耿仲明跟着反了,甚至连远在东江镇的旅顺副将、广鹿岛副将也起兵响应。 老孔这帮人的实力可比农民军强多了,接下来朝廷调集川兵、宣府兵、大同兵,辽兵等陆续开往登州平叛。 宁远总兵带着祖大弼、吴襄、吴三桂等辽军,还有天津总兵、保定总兵、通州总兵、蓟门总兵、昌平总兵、东江总兵、登州总兵、义勇总兵等等,全部参战了。 论内战双方的陆地火炮密度,吊打当前全欧洲战场。② (白山战役发生于1620年底,是欧洲三十年战争早期的一场战役。双方兵力五万多人,火炮总共——22门。 十年后,也即是崇祯四年,布莱登菲尔德会战。双方兵力七八万,火炮不到一百门。 崇祯五年,吕岑会战,双方兵力四万多,火炮不到一百门。此战中,瑞点国王古斯塔夫阵亡。) 崇祯五年一月,孔有德攻破登州。只这一战,他缴获的西洋炮红夷炮有三百多门。 当然,战争烈度是一回事,战斗力另说。 比如登莱副总兵张焘带着葡萄呀兵临阵脱逃,孔有德死中求活,反败为胜。 然后孔有德直接攻占登州。之前牛皮哄哄的葡萄呀人公沙及12名葡兵阵亡。耶苏会士陆若汉则趁乱带着十几个伙计越城墙逃脱,并历尽艰险返回京城……至于张焘,和孙元化一样,先被俘后释放,去了京城被崇祯砍头。 比如在大凌河被后金打到生活不能自理的吴襄,跑到登莱打的孔有德生活不能自理。吴襄凭战绩官复总兵。 所以,他们的战斗力是个玄学。 “……山东的祸事要一直持续到崇祯六年。” ------------ 第50章 两个臭皮匠 “这大明啊……” 张道濬听完之后神情复杂,长叹一声。 李自成忽然兴奋道:“老张,你跟孔有德能不能拉上交情?若有他入伙,革命起码提前两年成功。” 只要拉拢住孔有德,东江人马至少能掌握一半。到时候去皮岛开个分基地,沿着海岸线架它两百门炮,不信建奴能打过来。 再加上有李自成协调指挥,敌后抗鞑游击战的效果肯定比毛文龙玩的强百倍。 只是那边粮草、军械之类的不好解决。皮岛小了点,没法自给自足。 要么以战养战,抢鞑子抢棒子抢大明,不知道能不能行;要么就靠做走私生意补充消耗,那花的银子就海了去了,李自成暂时养不起。 张道濬沉思片刻,摇头,“革命军要是有六七万人马,我倒有三分把握。现在根本没可能。” “唉,咱实力不够哇。”李自成很无奈。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他还是觉得挺可惜。 接下来,两人再次讨论了下占据上党的可能性。 围绕上党的一圈都是高山,虽然能通车的大路只有十一条,但是山间小路无数。革命军人手不足,没法全部看守住。 何况盆地里还有十几个县,也没法一口气吃掉。到时候如果官军内外夹击,后果不容乐观。 张道濬不看好。 他说道:“能坚守住历山就不错了。前头在沁水县收夏粮就炸窝了,如今再收商税秋粮,闹的动静实在太大……” 附近一带在朝中做高官的大户多不胜数。就算贿赂了地方官,还有手眼通天的土豪士绅们往上捅事,根本瞒不住朝廷。 除非革命军回报给他们的好处能超过人家缴纳的赋税,然而短时间内这又是不可能的。 占据上党行不通。 李自成无所谓道:“大不了继续当流贼。东奔西跑是辛苦,但也能洗出去一部分意志不坚定之辈。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 原历史线由于闯军崛起过程太艰苦,所以李自成有大批部下战死或叛逃。磨砺过后能剩下来的人都有三个特点:对李自成极其忠诚;有很强的战斗力;运气好。 如果不够忠诚,吃不下苦的早跑了;如果个人战斗力不行,也挺不过无数次大小对战;在每次恶战之后都能幸存下来,其中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体现。 只要在十多年转战中活下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优秀战将。 张道濬点点头,“咱们进可攻退可守,提前做好对策就行。” 他又提起了军饷问题。 革命军起兵以来,其实发下去的缴获分成已经远超十几倍固定军饷了,但是这样不够稳定。 张道濬认为革命军既然有纲领有路线,最好一切制度都要正规起来。 李自成采纳了这条建议。 反正山西老西儿富,随便“勒索”一个土豪,就能收获四五万银子。够吃两三个月。 万历年谢肇制说:“富室之称雄者,江南则推新安(徽州),江北则推山右。新安大贾,鱼盐为业,藏镪有至百万者,其它二三十万则中买耳;山右或盐,或丝,或转贩,或窖粟,其富甚于新安。” “三晋富家,藏粟数百万石,皆窖而封之。及开,则市者坌至,如赶集然。常有藏十数年不腐者。” 谢还说“北人不信南人有架空之楼,行于木杪;南人不信北人有万斛之窖,藏于地中。” 及至清兵入关,山西“民家多有储蓄”。 这是块宝地。 “还有就是民政方面……” 张道濬说革命军作为新兴政权,不能把重点全部放到军事上,同时也要开始培养自己的民政官吏。 每攻占一座县城就要让他们接管政务,锻炼执政能力。这样将来地盘扩大后才有足够人手巩固成果。不然就只能启用旧官吏了。可那帮人的操守实在不堪。 李自成完全同意。 原本时间线李自成高歌猛进时,那些家伙望风而降;等大顺在山海关一败,各地纷纷造反。一群墙头草。 “道理是没错,可是人手不好找啊……” 首先要识字。有功名的士子们一千个里面都难得会有一个“投贼”;落魄穷书生的比例也许会高一点,但也有限;剩下就是商人账房伙计地主管家胥吏师爷之类的,人家有正经营生,难。 其实主要还是革命军实力不够,一般人不敢来投靠。 如果自己培养人才的话,按识字三千算,少说也要七八年才能出来一批。 所以当前只能以收编为主。 回江南发展榼山党的张养默还没消息;张慎言、孙鼎相已经开始活动了,目前介绍来五个人。 李自成又说道:“老张,你也要出力啊。广发英雄帖,为革命军多招揽一些得力之人。” 张道濬说外地的要等等,本地能拉来的有一百二三十人,其中进过学的有五十来个。 李自成叮嘱外地的一定要是可靠人才能拉过来,早期应该先以红花会的名头笼络他们,听其言观其行。红花会各堂口除了大头目知道自家是革命军外,暂时不能和其他人挑明底细。 田见秀有个天地会,但是外面的力量不能全被他把控。独立的红花会应该上马了。还有韩霖负责发展各地地下革命党,同样是另一套独立系统。 张道濬又说本地骨干一离开,窦庄就没啥防御力了。 “……还望大统领安排革命军一支小队驻防。” “这是自然,一应开销也全部由革命军出。” 李自成很欣慰,老张还是挺有眼色嘛。 但是,怎么安排他的位置也要好好考虑清楚。 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纯属扯淡。刘宗敏这种铁杆小弟都要时时敲打,何论半路出家的张道濬。 “老张,我知道你文武双全,随便哪一摊子都能挑起来。不过还是要问问你的意思,想带兵还是走文官路线?” 张道濬谦虚一笑,“大统领抬举了。老实说我兵书确实看了不少,而且做到了都督同知,实际都是纸上谈兵,真要冲锋陷阵我心里也没底。监造火器倒是小有心得。我又是锦衣卫出身,细琐的政务方面没多少经验。” 这种要紧问题他早琢磨过了,大统领安排啥他干啥,绝对不能自己选。 李自成点点头,“给你三天假,把家里安顿好,回来先进新兵营。咱们这里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也要进去操练一个月。主要是学习革命军政策,顺便适应下军伍生活。” 当天两人一起返回窦庄。 李自成在村里各处逛了逛,不由得对张道濬他爷越加佩服。 “城四门,离地四五尺及人胸背间穿四孔,以铁叶围裹。上孔小以亲望,下孔安佛郎机二位……城四门楼上,设大炮各二位,炮手四人,三眼铳、号弩、灰石十人……城角大台上,设仿西制炮一位,炮手四人;小台上,设佛郎机二位,炮手六人……每一号十垛。第一垛弓弩一人,第二垛三眼铳二人,第三垛灰石兼钓镰、刀斧一人,四五六垛如之,七八九垛亦如之,第十垛佛郎机一位,炮手三人,空二人备水及杂使用……” 城上遍布各种火炮近五十位,红衣大炮都有四位。窦庄说起来只是个村子而已。恐怖如斯! 张道濬从雁门关回来之后,窦庄人终于有了主心骨。他还把在外做官的也拉回来几个,于防守上安排的更严密。 比如城四门楼上各设镇守一人,巡视两人,城门又设门长、副门长各一人。“东门一面镇守,(前)知县刘用宽;巡视,都司张道法、监生张国瑞;东门主副门长,(前)州同张报韩、监生张国瑛……” 城上各角台又设提调,指挥捍御,“小东南角提调,生员张一凤;大东南角提调,生员窦云章”…… 城内中心设镇守一人,四副之。镇守,(前)知县张五服;巡逻,守备霍名耀、守备窦明运、镇抚窦管、材官张正宗。 至于张道濬,自然是发号施令。 窦庄不得了啊,一个村子,有官身的人都能找出几十个。 张道濬还派出“远哨”,“遣人侦探,定在百里之外。分五拨,每拨二十里,遇警递传,倒卷而还。无事则取彼处结状回话。” 李自成走马观花转完窦庄,又跟霍老太见了一面。 ------------ 第51章 大明没多少强军了 张道濬之前跟他娘商量时,老太婆坚决反对儿子“从贼”。 奈何老张琢磨良久,已经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霍老太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没用。 “我也没几年好活了,随你们闹腾去吧。唉,不孝儿孙,无颜面对先祖。短毛后生,你好自为之。” 霍老太说了三两句就黑着脸跑了。 张道濬担心大统领发怒,李自成却根本不在意。 “老太太也是出于好心,能理解,只是她看不懂天下大势。投了革命军就是不孝儿孙?总比投鞑子好吧?你同辈兄弟张道澄、张道隆、张道濂、张道湜等等十几人,原本的将来可都是鞑子的官。” 张道濬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好在张氏一门及时归顺王师,总不会再让祖宗蒙羞。” 李自成笑,“其实,原本十多年后你带着儿子也投奔我了,跑去陕西当官……” 张道濬不敢接话。 “……然后,你会死在鞑子手里,儿子晚三年死。话说张道澄可是你亲弟,崇祯九年以拔贡出任县令,后来还自备马兵五百儒衣从军,跟我干过仗。唉!爹死在鞑子手里,哥死在鞑子手里,结果他后来还不是去投鞑了?” “……”张道濬紧咬牙关,表情纠结。不知短毛是不是故意恶心人。 幸好他那个弟弟是从叔叔张鉁那边过继来的,勉强可以甩一下锅。 明末类似张道澄那种人不少见。 比如,马与进曾是辽阳训导,后金攻辽阳中战死。其在老家的夫人听到消息后,带领家眷和女仆42人集体自尽。 当前环境下夫人殉节勉强能理解,可一堆仆人死个什么劲,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逼的。古代社会这种事情很常见。先把人逼死,然后上报要旌表。 可是,马与进他儿子马鸣佩当时在辽阳,以明诸生的身份归降皇太极。最后做到了江南总督。 再过几十年,马与进孙子,也即马鸣佩儿子马雄镇,做到了广西巡抚。那会儿眼看吴三桂打过来了,那孙子率家人共38口殉清。真是闹不懂他们咋想的。 (也可能马与进并没死在辽阳,而是投降了。明末这种被“殉国”之事也常见。大人物还能再次露面翻转,小人物就没法一一考证了。) 李自成又说道:“老张,你是聪明人,咱就不说那些虚的了。乱世英雄起四方,枪杆子里面出政权。以革命军的作为,最多十年后就能问鼎天下。跟着我好好干,前程远大。” 张道濬当即离座伏地磕头,“小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早说了别来虚头巴脑这一套。”李自成虽然一脸享受,但还是装模作样撇撇嘴,“咱革命军里人人平等,职务有上下,尊卑无二样。起来吧。” 张道濬仍然又磕了一个头才站起。 其实他非常想确定一下,短毛是不是真的后知五百年,是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可是他不敢开口问。 在窦庄小坐片刻,李自成又跟着张道濬出门去参观他的火器场。 庄外东南面有座火星庙,占地十余亩。 每年正月初七,这里都要起庙会。沁水、阳城、高平、泽州等地的铁炉匠、冶炼业主都要亲临火星庙,祭祀“祝融”。 张道濬的火器制造场就设在庙旁边。他亲戚张瑆、张佐韩等人任火器、火炮总理,负责工场事情。 当前给山西巡抚宋统殷造的佛朗机炮、火绳枪、三眼铳已经出来不少了。 “大统领,这批货要不要截留下来?” “照旧发送,多少能挣点钱。往后……暂时就不要再接生意,咱们的火器营也该编练了。” 李自成压根看不上那堆破烂货。 “你这地方也要改造一下,回头我安排人来指导,再送你点绝技。将来出炮的速度翻十倍,成本还能降一半。不愁没钱赚。” 说到挣钱,李自成又想起一茬。 “老张,前头我收税,那些土豪咋就不积极呢?他们是觉得革命军不会杀人?还是觉得自己能对抗天兵?谁给他们的勇气?武疼兰吗?我怎么都想不通。” 张道濬也想不通武疼兰是谁,又不好发问。 他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很有些抠门老货舍命不舍财。我还听过这么一件事……” 流寇要攻打县城,县官拿不出钱粮组织民壮,于是找大户豪绅募捐。可是老财们不干,县官只得强行征收。 万万没想到啊,正当流寇攻城时,豪绅居然带着家丁夺回钱粮,还烧了县衙。 后院起火,搞的军心大乱,那还怎么守城。 结果,流寇顺利破城,然后杀了豪绅全家,抢光他所有财产…… “这帮人啊,没救了!”李自成听完后哈哈大笑。 希望革命军一路上能多多的遇到些那种人。 当晚,大统领留宿窦庄,继续跟张道濬深谈。 短毛这人挺和气,老张也就放开了提建议。 他以为,名不正则言不顺。 韬光养晦在现今时势下不妥,应该公然打出旗号,昭告天下,革命军要改朝换代。 因为“流寇”根本没有号召力。 没有哪个读书人会冒着掉脑袋、被挖心掏肝烤着吃等风险,跑来给你献策:大王,这样不行,你要广积粮缓称王。 不管流寇实际上干没干那些事情,反正名声是传出去了。一般人躲都来不及,哪还敢投奔。 张道濬絮絮叨叨一通,让李自成想起了太平天国。 洪秀全在金田村起事时就建立了国号。等到攻占广西永安,虽然只是一个小县城,相对金田村已经是大城市了。 于是,洪秀全迫不及待的搞出个“永安建制”。 建立各项制度、发布新历法、废除清朝纪年;颁布三谕《奉天讨胡檄布四方谕》、《奉天诛妖救世安民谕》、《谕救一切天生天养中国人民谕》等等。 另外,杨秀清等五人全部封王。 后人看来他们不免过于猴急,就是个暴发户嘴脸,泥腿子上不得台面。 可当事人却并不那么想。人家跟着造反,不止立马看到了好处,实实在在的过了一回出将入相的瘾,而且也有了方向,有了奔头。这就坚定了他们“将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 只要将来事情成了,做为开国元勋,荣华富贵自然唾手可得。 人家洪秀全从开始的定位就是一个新兴政权,而不是土匪流寇。这立意就比历朝历代的造反者们高了五层楼。 所以太平天国一竖起旗号,很多北方人都南下投奔。 由此可见,韬光养晦,稳则稳矣,但对鼓舞士气未免不利,又如何能招揽来五湖四海的高人? 一个好汉三个帮。革命军不缺炮灰,缺的是人才。当然,把小兵说成炮灰有些不敬,可实情差不多就是那样。一将功成万骨枯。 任何时代都存在着一大批不满现实秩序的人。他们渴望改变,但是又清楚凭自己的能力不但不足以登高一呼,就连当个土豪的本事也没有。 如果有人能给他们一个机会,这批人同样会爆发出很大潜力,以争取他们在旧秩序下原本得不到的东西。 所以自古就有乱世枭雄出草莽的说法,他们抓住了机会,趁势而起。 至于李自成早先暗搓搓琢磨的忠诚问题,其实不算问题。别说当下了,再过几百年也不是个事。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 怎么才能让他人唯命是从? 一般人从来没想过,权力这东西是怎么个意思。 简单说,首先要给好处,然后洗脑,再展示实力,最后竖起一面理想主义大旗。 四管齐下,大多数人都能搞定。并不需要自己苦巴巴的在孩儿营里慢慢培养后备军。 如果暂时不能给他们提供足够好处,那么就要忽悠了。 你要把项目计划讲的明明白白,逻辑清晰,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听的人能明白革命必然成功,将来可获巨大利益。 说服别人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实践。用事实证明你的计划是无可怀疑的光明大道。 这就是获得权力的基础。可以让他人俯首听命。 历朝开国皇帝为什么能夺得天下? 当然不是因为他身强体壮武艺高超或是万人敌。是因为他能带着伙伴们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他们早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 张道濬认为,用人要不拘一格,只要能控制住他,能为我所用就要用。 比如贪官污吏之类,根本不可能禁绝。 可以给他们划一条红线,在规则内做小动作睁一眼闭一眼,罚酒三杯也就是了;要是捞过界,就地正法。 重点是他们能不能办好差事。贪官污吏里面也不乏能干实事的人才,一味处理掉不合算,留用他们还能争取到一大部分人的支持。如果实在看不惯,那得了天下后再清洗不迟。 李自成长叹:“唉!人性使然啊,不是喊几句口号就能万事大吉了……” 历史就是个车轮子,怎么跑都是在车轴上原地打转而已。这跟能不能搞出可控核聚变没啥关系。因为生产力再发达,人还是那个人。 正如朱载堉写的《山坡羊·十不足》那样——“若非此人大限到,上到天上还嫌低!” 腐拜之所以被当成罪不可恕的问题,根源在于其直接或间接造成的后果——社会分配不均衡,贫富差距过于巨大。 所以,如果把视角放在结果上,其中的一个解决方法就是不断做大“蛋糕”。 站得高,银子永远花不完。 相对的分“蛋糕”就更容易些,随便指头缝子漏出去一点也足够贫苦老百姓填饱肚子了。 “沉默的大多数”忍耐力超强,当他们的生活水平下限提升了,饱暖思那啥,但不会思造反。社会上顶多诞生些红眼病横国党,一群跳梁小丑罢了。 对于官员也是同样道理。 总不能既要马儿快快地跑,又像大明如此低的俸禄,人家不吃点夜草能活么?所以大明出现了“常例”这种外快,除了海瑞外,即便是清廉的官员又有几个不收?① (海瑞不是死脑筋,举人出身还能爬上去,而且在那个时代竟然没有死于政争,足以说明他很聪明。当然,这么说并没有抹黑他是个直臣加能臣的事实。) 在淳安知县任上拒不受常例的海瑞,却详尽地记载了淳安县的老爷们应收的常例清单: 夏绢银一百六十两。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秋粮长银二十两。 折色粮银四两。 农桑绢银十两。 盐粮长银十两。 夏样绢八匹。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农桑样绢四匹。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清军匠每里银一两。 审里甲丁田每里银一两。 直日里长初换天字下程一副外,白米一石或五斗,八十里皆然。 审均徭每里银一两。 经过盐每一百引银一钱,每年约有五万引。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住卖盐每一百引银一两,每年约有七千余引。 样漆一百觔,太府如数,受否在人。 柴薪马丁家火,每一两收银二两。 起送农民罚纸二刀,纳银五钱。本府罚纸二刀,纳银八钱。吏拨缺罚纸四刀,纳银一两六钱。受否在人。 收各项钱粮每一百两取五两。 造黄册每里银二两。 催甲每里银一两。 俸米每石折银一两。 出外直日里长供应并店钱人情纱缎。 区区一个七品知县,一年的常例收入居然可以达到2700余两银子,几乎十倍于正一品的年俸。 要知道淳安县还只是个五六万人口的山区偏僻小县。如若到了富庶之地,县太爷的常例收入绝对会更惊人。 大明一千五百多个县(含无名但有实的县级区划),仅算知县一个主官,每年光是别人孝敬的“常例”一项就能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五六百万两银子。这种“潜规则”还不“犯法”。 如果把大明朝廷上下全部衙门里办差的人都算上,每年在“潜规则”下流动的银子可能有七八千万。 崇祯元年,户科给事中韩一良上《劝廉惩贪疏》,以亲身经历说明彼时从地方到朝堂,整套常例规则: “今之世局,何处非用钱之地?今之世人,何官非爱钱之人?臣起家县令,今居言路,如以官言之,则县官为行贿之首,而给事为纳贿之魁。州县之俸薪几何?而上司票取,抚按荐谢,考满朝觐,有费至一千、二千、三千、四千者。夫此银非从天降、非从地出,而欲守令之廉,得乎?至于科道,尤为膻薮,据臣两月内,辞馈金五百余。以臣绝无交际之人而有此,余可知矣。” 海瑞不收常例钱,当然也不会往上送。韩一良是妥妥的收了,不然在明末不可能升上去。他提这个议案也许有真心出于吏治的本意,但很大程度上是投机的成份更多。可惜,他混官场水平又远不如王永光等人。然后…… 内阁首辅刘鸿训认为疏中“有交际”、“有纳贿”两事不实,朝廷里没有这种事。 崇祯帝说:“朕阅一良所奏,大破情面,忠鲠可嘉,当破格擢用,可加右佥都御史、吏部尚书。” 接着,皇帝让韩一良把“纳贿”的事解释清楚,参与的都有谁? 韩一良抓瞎了。他只好说我的奏疏上已经写了“风闻”一词,谁是腐拜分子我真不知道。 崇祯又研究了一遍奏疏,发现了突破口。他问,是谁给你送了五百两银子。 这个……韩一良死活不肯回答。最后他就被革职为民,回家养老去了。 内阁首辅刘鸿训的结局比韩一良还惨一点,以后再说。 常例,已经成为明朝官僚机器上无法根除的肿瘤。即使皇帝和个别有识之士认识到这一现象可能造成的巨大危害,也无力从根底掀翻整个官僚系统。他们更不可能冒着失去整个官僚系统信任的风险去严苛行事,这使得对常例的禁止完全成了无人当真的喊口号。 如同谢肇淛所说:“上官莅任之初,必有一番禁谕,谓之通行。大率胥曹剿袭旧套以欺官,而官假意振刷以欺百姓耳。至于参谒有禁,馈送有禁,关节有禁,私讦有禁,常例有禁,迎送有禁,华靡有禁,左右人役需索有禁,然皆自禁之而自犯之,朝令之而夕更之。” 大家都明白,常例无法废除。而常例的发展也就愈演愈烈,以至于到了明末成为无钱不能办一事的地步。 甚至当李自行车打到北京城下,大明情势危急万分,然而“守城军尽枵腹饥疲,司饷官犹索常例不时给。” 那帮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当然,李自成要感谢他们拖后腿。 只拿“常例”的已经算是清官了,心黑的还要再刮个地皮。明代地方官有各种层出不穷的敛财手段,故而个个赚的盆满钵满。 大明贪腐严重,以至于明人总结明代货币制度时,有人指出因为用银子当法定货币,所以才大大刺激了官史贪欲,因此提出应该废银用钱。如顺炎武、黄宗羲等人就持这样的观点。 因为银子小巧价值高,铜钱笨重价值低还不好储藏。 冯梦龙则从反面论证认为用铜钱有三不便。 其一就是“苞苴(贿赂)用钱难于馈遗”。并且特别强调这一点,他说:“凡此三不便,特不便于贪官污吏耳,而其便于国,便于民,造福不可胜言。” 真是奇特的视角。 不知道将来李自成的大顺国施行纸钞制度后,官儿们会不会更方便贪腐? 那对于官员来说,高薪养廉如何? 治标不治本,该贪的仍然会贪。 除非地盘小到只有一个县大,那样勉强才有可能监管的过来。也只是有可能,比如《红楼梦》里的贾府只是个大宅院而已,里面的龌龊事已经多到很难根治了。 南北朝时有这么一场君臣对话(假的)—— 宇文泰,北周开国之君。向来慕曹操之术。有苏绰者,深谙治国之道,孔明之流也。宇文泰以治国之道问苏绰,二人闭门密谈。 宇文泰问曰:国何以立? 苏绰曰:具官。 问:何为具官? 曰:用贪官,反贪官。 问:既是贪官,如何能用? 曰:为臣者,以忠为大。臣忠则君安。然,臣无利则臣不忠。但官多财寡,奈何? 问:奈何? 曰:君授权与之官,使官以权谋利,官必喜。 问:善。虽官得其利,然寡人所得何在? 曰:官之利,乃君权所授,权之所在,利之所在也,是以官必忠。官忠则江山万世可期。 叹曰:善!然则,既用贪官,又罢贪官,何故? 曰:贪官必用,又必弃之,此乃权术之密奥也。 宇文泰移席,谦恭求教曰:先生教我! 苏绰大笑:天下无不贪之官。贪,何所惧?所惧者不忠也。凡不忠者,必为异己,以罢贪官之名,排除异己,则内可安枕,外得民心,何乐而不为?此其一。其二,官若贪,君必知之,君既知,则官必恐,官愈恐则愈忠,是以罢弃贪官,乃驭官之术也。若不用贪官,何以弃贪官?是以必用又必弃之也。倘若国中皆清廉之官,民必喜,则君必危矣。 问:何故? 曰:清官以清廉为恃,直言强项,犯上非忠,君以何名罢弃之?罢弃清官,则民不喜,不喜则生怨,生怨则国危,是以清官不可用也。 宇文泰大喜。 苏绰厉声曰:君尚有问乎? 宇文泰大惊,曰:尚……尚有乎? 苏绰复厉色问曰:所用者皆为贪官,民怨沸腾,何如? 宇文泰汗下,再移席,匍匐问计。 苏绰笑曰:下旨斥之可也。一而再,再而三,斥其贪婪,恨其无状,使朝野皆知君之恨,使草民皆知君之明。坏法度者,贪官也。国之不国,非君之过,乃贪官之过也,如此则民怨可消。 又问:果有大贪,且民怨愤极者,何如? 曰:杀之可也。抄其家,没其财!如是则民怨息,颂声起。又收贿财,何乐而不为? 要而言之:用贪官,以结其忠;罢贪官,以排异己。杀大贪,以平民愤,没其财,以充宫用。此乃千古帝王之术也。 宇文泰击掌再三,连呼曰:妙!妙!妙! 而不觉东方之既白。 …… 举个例子,很难说乾隆不知道和珅是巨贪,但他没动手,其中应当有深意(猜的)。 反正用人制度上暂时只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做了,你就算看不惯,也根本没法一个一个的去监控,这年头又不是大数据时代。 …… 张道濬说完用人,又说至于举旗之后树大招风的顾虑,以革命军的实力基本上能应付过来。 老张说到这里喜忧参半,叹道:“大明,没有多少强军了……” 卫所兵直接忽略不计。少部分有些上进心的千户百户还有点家传武学,小兵们简直和其他种地老农完全没区别。 京师三大营勉强能打过卫所兵,仅此而已。十余万人中大半是老弱。京营又一向有占役、虚冒等弊端。①貌似三大营十几万是军户总数,战兵大概也就四万来人。 占役就是士兵为军官老爷们服劳役,干各种私活。一个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到四五百人。并且还有卖闲、包操等弊端。 虚冒就是军里没这么个人,诸将及勋戚、宦官、豪强以自家仆人冒充军中壮丁,每个月支取一份粮饷。 “京营官军皆诡寄靡饷,无一人可用。盖甲鬻于乙,乙鬻于丙,更易不知凡几。而按籍稽名,毕嘉隆以上之人,故名虽军,其实非市井游手,即势家苍头,从无纪律。” 花名册上登记的小兵可能早死掉几十年了,这可真是糊涂账。 “然是时册籍皆虚数,禁军仅四五万。老弱半之,又半役内外提督大臣家不归伍,在伍者亦涕泣不敢前。从武库索甲仗,主库阉人勒常例,不时发。久之不能军。” 再有,关外宁锦防线筑城一直调用的是拱卫京师的班军(外地客军),以及包括京营兵去做工,他们搬砖的本事要强于打仗。 京师三大营之外还另设了三个预备兵营,每营三千人。他们的军饷跟正营相当,但是不操练武艺更不用打仗,便成为权势人家隐冒占籍的宝地。 总之,京营在各种被占役和吃空饷中已经毫无战斗力了。能拉出来的青壮顶多三四万。他们还要护卫京师,所以能出来“剿贼”的顶天了三四千人。 之前的崇祯二年,李邦华开始整顿“三大营”,有些成效,但是“诸失利者衔次骨,而怨谤纷然”。 几个月后的“己巳之变”中,因为京营用火炮误伤满桂军,李邦华被罢官了。①弹劾李的有张道濬堂哥张道泽,入清后做了知府。李邦华后来又当了御史,京城破上吊死。他弟南明时守赣州,清军破城后死。 之后的“三大营”一切照旧,失去了最后的振作机会。 南京做为大明两京之一,自然也有不少兵。 当前南京兵部名义上还下辖十几万人马,其中南京五大营有两万多人。可是看他们早前的德性,连几十个倭寇都打不过,何论如今。也不必多提了。 …… 大明九边说起来是精锐,可是看他们历年表现,等同于菜鸡。士卒连饭都吃不饱,谈何武事? 只有少部分队伍有些战力。然而一旦出现上万人规模的大会战,半数情况下还没开打,自己先崩了。 因为他们后勤捉鸡没饭吃,况且文官统帅多是庸碌之辈。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九边又要防蒙古防后金,所以能派到外地的兵马多不过三四万。 其他农民军虽然干不成大事,但朝廷也不可能放任他们作乱不管,所以九边出来的这些兵马不会全部来围剿革命军,撑死了也就一万。 明朝边将“一万额兵,止有六千。以四千为交际、自给、养家丁之用。沿袭既久,惟仗家丁以护遁、冒功,而视彼六千为弃物。弃物多而家丁少,终不能以御敌。” “弃物”和“炮灰”哪个好听点? 以萨尔浒之战为例,大明号称出兵四十七万,努尔哈赤兵仅六万。① 实际上,当时大明纸面上出动的兵力也就十万出头,还是加上高丽、叶赫部的一万五千人。 其中去掉吃空饷的,实在能有七八万兵就不错了,其中堪战之兵估计了不起就三四万。还分了几路进击。①47万之说有可能是加上了后勤民夫之类。 分进而合击是兵法常识,战术上没啥大问题。何况以那边的地形以及补给问题等原因,其实做的不算错。倒霉在执行层。 奴酋豪言,“凭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然后大明惨败。 (战后,原辽东经略、打过丰臣秀吉的杨镐被御史杨鹤等交章劾奏,因此下狱。一直关押到崇祯二年,他终于还是被砍了。也是奇怪,他的继任者熊廷弼早都坟头草三丈高了。朱舜水:“贼臣杨镐、袁崇焕前后卖国,继丧辽阳、广宁,滋蔓难图。”①) 所以,前来围剿革命军的所谓一万边兵,其实里面能战的往夸张了算也不过两三千人。其余都是“弃物”。 至于他们的战斗了—— “九边惟延绥兵最精,习于战也。延绥兵虽十余人,遇虏数千,亦必立而与战。宁战死,不走死也。故虏亦不敢轻战,虑其得不偿失耳。 辽左兵极脆弱。建酋时,时有轻中国之心,所赖互市羁縻之耳。然互市盟好,边境虽偷目前之安,而武备废,士卒惰窳,久而上下相蒙,不知有战矣。夫初立互市,本欲偷闲以缮治守御,生聚教训也,今反因之而废战具,不亦惑之甚耶!” 这说法大概稍显过分了些,把延绥兵夸出花儿了。 早前蓟镇总兵尤继先说:“蓟门之力唯藉夷丁,余无足恃。” 他甚至放话蓟镇十万汉兵不如一千夷丁。但是你要看夷丁什么待遇,汉兵什么待遇。这就又要扯皮到底是“干多少活拿多少钱”,还是“拿多少钱干多少活”。各有各的道理。 夷丁包括蒙古人和女真人。 尤继先想大规模招降夷丁为我所用,跟上面打了几个月口水战,最后被调往延绥,换来了杜松。 老杜打仗也多靠夷丁,“榆林武卒素称雄於諸镇,然冲锋破敌大抵皆恃夷丁。” 由此看,大明边军也就这样了。 当然话说回来,军内除开吃空饷的,再裁汰四五十岁的和十三四岁的老弱以及疲癃残疾者,给剩下青壮们吃饱,人家未必不能打。都是人,都是一颗脑袋俩胳膊俩腿,谁比谁弱? 徐光启曾廵历通州昌平二处三座军营,其兵源来自山陕河南,刨去已调去援辽的外,还有七千六百七十六名。 那些剩下的兵,上等兵没有;中上等、中中等兵勉强能凑出来一千九百人,他们属于“稍堪教练,亦极费力”;中下等兵二千一百二十二名,“堪为火兵杂流”;剩下的四千人“俱不堪用”,“大半悉应退回”。 徐光启最后总结说:这3营兵七千多人,略能操兵器的不过二千;勉强充数能打杂的不过四千;求其真堪教练后能成为精锐者,不过一二百人而巳。 有可能成为精锐的兵不过一二百人! 少到可怜? 再看徐光启眼中的“精锐”标准:力举五百斤以上;穿戴盔甲四十斤以上又须精悍矫捷…… 力举五百斤啊,我的个娘哎! 还有,弓矢于三十步外,三寸之的,百发百中;鸟铳于六十步外,三寸之的,百发百中。 3寸靶子多大?没有半张嘴大,距离三十步、六十步还看得清?还要百发百中? 大明精兵恐怖如斯! 然而,李自成想说的是,老徐毕竟只是一介文人,他的练兵标准已经严重脱离实际了。那种要求没有丝毫意义。 你要说他练的是特种兵,那也练错方向了。 …… 大明除了卫所兵、京营、边军,还有些地方军。包括巡抚标营、团练和募兵。 巡抚标营也能出动一二千,其中或许有几百能战家丁,余者稀松平常。 团练比卫所兵强的有限,守城还马马虎虎可以卖力,因为他们都是本地人。但是野战不堪一击。 募兵大概也能看做是团练的一个变种吧。 募兵当中的代表是白杆兵。 他们山地作战能力过硬,士卒勇悍,早期对阵鞑子也不落下风。弱点是没有骑兵,也没有火铳火炮。 熊廷弼对他们评价颇高,“川军心力颇齐而皆徒步”。 白杆兵常备有四千多人。去年入卫京师,等鞑子退出关外后,秦良玉带一部返回四川。秦翼明、马祥麟、张凤仪带着两千兵仍然驻扎京畿没回家。 此外,西南各土司兵的战斗力也类似。 “湖广、四川、贵州各土司兵生长悬崖峻坂之间,利臂轻足,性悍嗜杀与虏相埒。且素有藤盔、毒弩等器械。” 广西狼兵现时又叫“俍兵”、“杀手”,也是山地步兵。因为他们“所过剽掠劫杀,鸡犬不遗”,“所在辄肆荼毒,xx妇女、劫掠财物、毁坏屋宇,良民横罹锋刃者不可胜数……” 所以到万历时,除了白杆兵外,朝廷已经不再征调其他土司兵作战了。 靠近缅电越楠的土司兵有成规模的装备鸟铳,不过暂时又遇不到他们。 所以,只要革命军装备了火铳火炮,又在平原对战,杀败前来“剿贼”的土司兵没啥难度。 江南浙兵自从戚继光死后已经不足为虑,尤其还被自己人灭了。再往后,张名世和戚金带了三千三百人参加了浑河之战。 张名世曾因“缓师纵贼杀良”而获罪下狱,但因援辽用人之际得到起复,募浙兵三千援辽。 戚金曾追随戚继光转战南北,可以说是嫡传。但他从高丽回来讨薪失败后就归家养老了。到浑河也只带了老家安徽定远类似于民壮的三百人。 戚金训练了新浙兵,但短时间内效果有限。 熊廷弼评价他们“南兵虚而猾,所恃狼筅及枯木竹枪多不中用。” 可见这只浙兵已经跟之前的戚家军或者说义乌兵没多大关系了。 然后,“四川石柱司女官秦良玉率兵三千援辽,所过无犯。至通州,偶与浙兵相触格斗,地方官谕解,旋止。” “情节起于片言之争,遂成大斗之隙。两兵杀伤未己也,而毙及民命矣;混抢行李未己也,而折及民房矣。炮声与喊声齐鸣几至天地动摇,城砖与瓦屋皆震。” 自己人先打了个狗血淋头。 到浑河之战,双方都跟鞑子拼的很顽强,然而一前一后几乎全军覆没。 浙兵彻底退出舞台。 …… 募兵中的一些代表如山东“长杆手”、徐州“箭手”也早落寞了。河南毛葫芦军还在。 毛葫芦军起于元末,因士卒所用箭囊为皮毛制成,状如葫芦而得名。 豫陕鄂三地交接处多为山区,民风彪悍。元明两代常招募豫西猎户矿徒成军。 成化年间,那边山区流民就多达几十万,基本都是因为天灾人祸不堪压榨躲进去的。所谓“苛政猛于虎”。 前年朝廷曾征召毛葫芦兵到汉中镇压农民起义。 至于他们的战斗力,原辽东经略熊廷弼评价说:“穿山透林,非平原冲战之用。” 所以革命军杀败他们难度也不大。 张道濬继续介绍道:“还有个别地方官募兵操练,较有实力的要算卢象升的天雄军……” 前年“己巳之变”中,大名知府卢象升招募了一万兵马,进京勤王。崇祯帝龙颜大悦。 去年他升任右参政兼副使,外出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兵备,正式编练“天雄军”。 今年老卢升任按察使,照旧治军。 李自成当然不会忽略掉卢象升,颔首赞道:“那确实是一位人物。” 驻扎在太行山的张能去河北打粮,刚冒头没几天就在一个叫石家庄的小村子被“天雄军”驱逐了。 卢象升做事还是挺靠谱。 张道濬总结道:“笼统来说,官军能出动的兵力不少,但强军几乎没有……” 再加上各路客兵前来,互不统属,后勤捉急,而且将领只顾自保,并不会十分卖力。 张道濬看过革命军操练,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他认为革命军只要有一万人,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有五万就能四处出击,攻城略地;有十万就能问鼎天下。 尽管大明挺拉稀,但是李自成还是要稳扎稳打。 他琢磨了下,说道:“举旗建国这事先等等,咱们先潜伏俩月练练兵,内部也要花点时间整合。明年再出山。我估摸到明年八、九月份,咱就能名动天下!” 李自成又问起能不能把白杆兵拉过来。 “难!”张道濬摇头像拨浪鼓。 尽管张凤仪是他亲妹子,也随军征战,但嫁出去的姑娘如泼出去的水。她婆婆秦良玉、他男人马祥麟才是主事之人。 张道濬小心翼翼提了句:“大统领,前头说凤仪会于后年战殁,是跟孔有德还是……” “川兵也可怜呐……”李自成不由叹息。 邓玘前年率六千人北上勤王,目前仍然镇守遵化。 明年,崇祯会命他为援剿总兵,去山东平叛。之后再开往中原平“流寇”。 几千川兵五六年不得回家,人心思动,不愿打仗。 而且邓玘这人贪婪成性,为了敛财不择手段,克扣贪墨军饷是家常便饭。 到崇祯八年,他驻守河南樊城,部下士卒饥寒交迫忍无可忍,发动兵变。邓玘吓得心寒胆战,慌不择路跑到城墙上,然后失足掉下去摔死了…… 李自成又当了次神棍,然后惋惜道:“川兵善战,奈何摊上了这种将领。” 留京的白杆兵受邓玘节制,但也自成一体,没遭多少祸害。可是他们同样离家征战五六年,人人疲惫不堪。然后在转战中原期间,两千白杆兵几乎全军覆没。 马祥麟跑了,张凤仪死了。 “老张,不用担心。咱是讲人情的,就算你妹子不愿归顺,我也会放她一条生路。” 张道濬又伏地磕头,“谢主隆恩!臣一定尽快劝说她反正。” ------------ 第52章 资敌 第二天,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偷悄悄溜到润城。 李自成得信,赶紧前往相会。 见面寒暄之后,张承宠先是大倒苦水,说上面不好糊弄,要革命军尽快发兵剿灭九条龙,搞些首级回来。 而且他还直白的说可以租赁八百卫所兵,自带干粮,每人每个月只需五两饷银就行。 李自成受惊了。还有这种操作?简直荒谬! “我前头剿了九条龙,你们后面再捅我屁股一刀?老张,你能保证官军不来找我麻烦?” “那……咱明人不说暗话,自然没法打包票。不过只要有几百首级呈上去,起码今年安然无事。” “王肇生那边呢?前头一万两银子他分了多少?” “拿走六千。不过没落自己腰包,孝敬出去一半,另一半留着练兵了。眼下那小白脸整军备战,估摸年后正月就要跟革命军开仗。” 李自成笑,“那你呢?少不得也要出阵。” 张承宠尬笑,抱拳拱手,“还望大统领届时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 他手下那些老农民十年八年都难得操练一次,多半人连刀枪都没拿过,武器就是锄头棍棒。让他们当个啦啦队呐喊助威还行,真刀实枪的干仗还是算了吧。 “九条龙的事,我明天给你答复。老张,宁山卫在河南的屯田不少,给我弄点粮草来” “要多少?五万、十万都是一句话的事。麦子一两六钱银子一石,包送货上门。” 李自成惊讶道:“你可太黑了!秋粮刚下来,我去市面找大粮商采买也就一两一钱上下。小米高粱更便宜。”①此时隔壁河北有“谷贱伤农”语,粮价应该便宜。 张承宠急忙解释道:“大统领明鉴,鄙人上面还有几位官老爷呢,都要喂饱了才好办事。毕竟跟革命军做生意,被捅出去就麻烦了。而且您老是不知道,我那些卫所屯田被潞王霸占去的就有两万多亩,还有其他缙绅土豪抢夺去的就不提了,这都要打点好了才能把粮食弄出来。而且我还包送货。” “我就纳闷了,你这资敌买卖干的毫不含糊啊。怎么想的?” “官军胜就不说了,若革命军胜出,凭咱们这层关系,大统领也不好砍了我吧?” “你胆子倒是大。” “革命军口碑我信的过。” “……”李自成无语。 人见利而不见害,鱼见食而不见钩。 大明就是纸老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你不戳破还能哄一哄人,而里面早已烂透了。 张承宠也得到了修路消息,又说可以出动卫所老农两三千人。 “咱这交情,工钱特别优惠,每人每日只需四十文既可。” 雁过拔毛是一定的,干活的能拿到手二十文就烧高香了。 早前曾有一任宁山卫指挥整修过太行陉山路,朝廷有旨表彰。所以张承宠把活揽过去,不光能赚些钱,还能搏个好名声。 李自成有心跟他攀交情,当下开口道: “天井关前后都可以交给你,路要修的平,走车不颠簸。劳工们每人每日工钱要实得四十文。你回去算算要多少钱,我可以提前预付。不瞒你说,革命军穷的就剩下银子了。” 张承宠笑的合不拢嘴,“天寒地冻活计挺难做,赶工期就要多派人手,差不多到年后二月份左右能修好。两万银子左右吧。” 现时一般将壮丁一天的劳动量称作“一工”,比如修筑一段九里长的城墙,大约需要五六十万工。如果现场有一万名工人,工期约需五六十天。 李自成大方道:“银子我给你两万五!那个……天井关一线守军能不能换我的人?” “……” 张承宠一时吓傻了,这短毛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啊。 “兹事体大,实在是……” 张承宠纠结了一会儿,又提起天井关对过路客商吃拿卡要,每年能得三四千银子;还有就是万一官军通行,怕革命军跟他们起冲突,那就万劫不复了。 李自成拍着胸脯给他打包票,革命军驻扎天井关只是收商税,绝不会跟官军开战。另外每年上缴八千银子。 张承宠心动不已,但一时间也不敢贸然答应,只说要回去合计一下。 “还有件事,皇帝派遣的太监马上要到了。大统领,这必须要打点一下。” 崇祯虽然干掉了一个魏忠贤,后来又提拔了无数小魏忠贤。 比如王坤,崇祯四年任宣府镇守太监,他弹劾谁,谁被罢免;谁弹劾他,谁也被罢免。最后弹劾到大学士周延儒头上,周延儒屁都不敢放。左副都御史王之道不满,上疏,随后王之道被罢免。 到崇祯五年,马士英被擢升为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他刚上任一个月,就因为挪移公款六千两贿赂权贵被王坤揭发,被皇帝遣戍。 实际内情,“例巡抚到任,修候都门要津,侑以厚贿。赎缓不能猝至,则撮库中正额钱粮应用,而徐图偿补。此相沿陋习,各省各边皆然,不独一宣府也。士英莅任未几,一时不及抵偿,遂为王坤所纠。坤既以发奸为功,上亦心喜内臣之果能绝情面而剔积弊也,故凡言内臣者皆不听。” 明末“潜规则”,每一届巡抚到任,都要给京城达官显贵奉送钱财。一般来说,巡抚值五六千两银子;知府二三千,官场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如果你手里钱不够,那就先挪用公款补贴,之后刮了地皮再慢慢偿还。 结果马士英运气不好,被揪出来了。 由此看,太监还挺好用,可惜治标不治本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革命军在上党太闹腾,崇祯派出了太监巡视。 李自成不满,“凭什么我打点啊?你们剿贼不力,人家来监军,不应该是你们去巴结太监?” 张承宠谄笑,“我们自然是要巴结的。那个,大统领最好也出个一二千银子意思意思。这样就能往上报个招抚,对大家都好。” “你们倒是打的好算盘。” 李自成无可奈何,花钱保平安吧!革命军暂时还要养精蓄锐,不宜搞大动作。 这边谈完,大统领急忙跑回窦庄跟张道濬通气。 老张说,宁山卫资敌的事也就平平无奇吧,那些官儿早没节操了。他并没感到诧异。 能不能拿下天井关,这个不好说。 至于剿灭九条龙,张道濬现在觉得可以干了。 革命军占据太行山后,进可攻退可守,经营个三五年,上党高地唾手可得。 李自成当即拍板,“老张,九条龙这事交给你了,争取年前办妥。” 张能和李过两部合起来两千多人,再加上协助的八百卫所兵,应该够用。实在不行还可以把新兵营拉出去充数。九条龙只是个山大王而已,应该好打。 虽然对方的口碑还好,不怎么祸害百姓。但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且他还不吃猪肉。 九条龙要么无条件投降,要么被剿灭。 将来时机成熟了,李自成还要火并张献忠、罗汝才等人,他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如果这回闯王高迎祥比较幸运,没死的太早,李自成一样要跟他拼刺刀。 每个县就那么几个土豪,要是被他们抢先搜刮完了,革命军吃啥? 一个国家,一个主义,一个领袖! 有李自成这一个反王就够了,余者统统消灭! …… 第二天,李自成赶往端氏镇。 手下无人可用,啥事他都要亲力亲为,忙的团团转。 李自成刚指导着烧水泥、造蜂窝煤,留在沁水的张兴教又来信。那边设立税务局的事不顺,县里要谈判。 隔天,李自成又匆匆到了沁水。 招待他的仍然是刘兆敏刘师爷。 师爷又称幕友、幕宾、幕客等,无幕不成衙。 但凡县令上任,刑名师爷、钱粮师爷几乎是不可或缺的两位助手。他们杂学博识、睿智精明、处事周全,熟谙地方种种门道——这都是从幕资本。 前者协助县令审理案件;后者为东家办理钱粮奏销、地丁人口、杂税征收等业务。 因为科举出来的县官几乎毫无执政能力,异地为官又两眼一抹黑,不请师爷玩不转。 知县令到任之后,师爷先要出面去找衙门各房书办谈条件,讲斤两,勾结起来各取所需。 刘兆敏是湖广襄阳人,家传本业是刑名,但他学艺不精,一直混不到好东家――跟随的大多是些在偏僻小县里打转的举人老爷。 小县城人口少,打官司的自然也少,没啥油水。 所以刘兆敏又兼学了钱粮。虽说不甚精通,但一人身兼两职,不仅自己多一份收益,东家也少一份开销,皆大欢喜。 随着革命军到来,沁水上一位知县拍屁股跑路,刘兆敏却认为当下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他和新任知县杨任斯攀谈半日,顺利入幕。 老杨自己也带了刑名、钱粮两位师爷,人家千里迢迢的跟来又不好辞退。刘兆敏就说自己不要东家供养,反正他背靠短毛足够吃饱了。 “大统领,还望您老收回成命,税务局真的不好设立呀。您老之前说过,沁水县开了城门就秋毫无犯,现在岂不是食言而肥?” “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李自成搓着小胡子,“要不,你们关起城门,我再打一次?革命军明早就来。” “……”刘兆敏郁闷了。 他晓得短毛人品不错,所以才够胆继续留在沁水周旋。可没想到这也是个无耻之徒啊。 “大统领,人无信不立。革命军是干大事业的,犯不着为了区区几百两银子商税毁名声。” 李自成回道:“那刘先生干脆投奔革命军,咱们一起干大事业。” 刘兆敏尴尬了,一抱拳,“承蒙大统领厚爱。然鄙人胸无大志,挣点养家糊口钱就满足了。” 李自成不解,“既如此,革命军收税肯定不会忘了你的好处,为何推脱?” “是这样……” 刘兆敏开始滔滔不绝。 新任杨知县是个老儒士,衙门事务一概不懂,但又想弄点养老钱。经师爷劝说后他才断了弃官潜逃的念头,准备跟革命军虚与委蛇。 可是县里缙绅太多,革命军闹大了不好收拾。沁河两岸的尚书侍郎是低头了,那毕竟是城外。如果革命军公然在城里设立税务局,干系太大。 刘兆敏说,难得杨知县比较配合,不能让他难做,要是再换个强项令来大家都不好过。 假如革命军实在不收商税不舒服斯基,那就装装样子,把税务局设在城外几个路口就行。银子一分不少的收了,大家面子上也过得去。 “如此也可。”李自成没意见。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刘兆敏又说道:“还有一桩难处……” ------------ 第53章 不行就全弄死 向来收赋税,尤其是占大头的秋赋,衙门里上到书办班头,下到一般皂隶,人人能捞个盆满钵满。 县衙里有所谓“三班六房”。 三班即皂班、壮班、快班。成员为均为差役;六房即吏房、户房、礼房、兵房、刑房、工房。成员为书办胥吏。 这三班的头子和六房的书办都不是易相与之辈。 尤其是书办。衙门基层公务只有书办才熟悉,这就是他们倚仗的“本钱”。其中门道、决窍为不传之秘,所以书办一职往往父子相传,惯例世袭。 他们个个是积年老吏,公事上熟到不能再熟,对人情世故,官场学问也了然于胸。 比如户房书办,全县赋税由他掌握,是个极要紧人物。 额征钱粮地丁,衙门只看总数,不问细节。县里有多少丁口多少农田,田产又在谁名下,座落何方,起科多少等等,底细只有户房书办一人知晓。 衙门倒是有“鱼鳞册”,但是年深日久,上面记载的东西早不作数了。 沁水县里的丁口田地已经“修订”到崇祯十七年了,纯粹糊弄人。比如记载户籍资料的“黄册”,堪称是“亡灵册”,上面多有百十来岁的乡民。 所以,不管是县令还是钱粮师爷,要顺顺利利的办下每年的夏秋两赋,时常会为书办所挟制。 书办本人则借此大发其财。 多少年来,钱粮地丁征收就是一盘糊涂帐。纳了钱粮,未见得能收到官府凭证,不纳粮的却有;有人名下并无田产,却要缴纳赋税;有人坐拥千亩良田却毋须出一粒米。 诡寄、产去粮存、包户、浮收,还有火耗、草鞋钱、踢斛淋尖等各种龌龊事名目繁多。 “田连阡陌者赋止勺圭,地无立锥者输且关石。催科者无可伊何,但令里老辈四六包赔而已。” “以致阡陌其田者无升合之税,税至数十石者地鲜立锥,敝也久矣。” “有赤子无立锥地而包赔数十亩空粮者,有一乡屯而包赔数十顷空粮者。” 反正上官只要征够额数就行,至于下面如何操弄,那是根本不管的。知县老爷也管不来。 比如在广东顺德,因为不懂“平衡之道”而被缙绅赶走的长官真不是个小数目。甚至有的任期才两三个月,连“丢雷老木”还没听懂就得打道回府。 那边30万亩田,只有区区不到6万亩需要缴税。外地官员上任,如果闹不清底细就乱搞,那就得有被扫地出门的觉悟。 前几个月,革命军强征夏粮,虽然给各色官吏衙役送了好处,但是对户房书办祁清彪来说,他的损失太大了。 他心下不满。而且革命军这回又要包揽秋赋,等同断了他的活路。 当初李自成之所以没有“鱼麟册”也能征到三千石夏粮,一是靠武力威逼,二是靠告密制度。 当地人甚至是土豪家奴自然知晓谁家有多少田产。告密制度一宣布,他们巴不得大户偷税漏税,然后去告发。革命军查明后抄家,带路党能分一半家财。 这玩意儿威力实在太大了,老爷们不寒而栗,以至于上次革命军才抄了两户土豪。 刘兆敏讲述一番衙门上下人际,最后说,革命军若想暗中掌控沁水,必须铲除一批阳奉阴违的胥吏衙役。 李自成表示同意,“只有一锅粥,舀得人太多谁都吃不饱。” “正是这话。”刘兆敏松了口气,不由得精神大振。 以后他不但可以继续“舀粥”,还能舀得更多。 “不就是杀人吗?这事容易。空出来的位置能不能安排革命军顶替?”李自成又想鸠占鹊巢。 刘兆敏摇头,“除掉些胥吏衙役,他们还有亲朋故旧,总不能全杀绝吧?只怕大统领一走,届时反攻倒算之下,顶替的兄弟们白白枉送性命。” “这倒也是。” 李自成又没把握能一直占据上党,不被驱赶出去。后事难料。 刘兆敏从袖子里掏出折纸,打开放在桌上,“这是名单。若大统领没异议,鄙人会陆续安排他们下乡办差,出去就不用回来了。” 李自成拿起名单扫了两眼,要除掉的人有二三十个。 “一下死这么多会不会有麻烦?” “大统领无需顾虑,刘某料理的开。” 刘兆敏不乏私心,但这事对革命军有利,配合一下双赢。 李自成少不得再送他五百两银子。回头又叮嘱张兴教改在沁水西面山沟里设卡收税。 沁水县城位处交通要道,晋南和上党之间往来必经之地。过路费暂定为货物值百抽五,沁水河两岸已经交过税的商号免费通行。 拜别刘兆敏,李自成又秘密召见了沈方。 沈方是沈一石族叔,原在京师当印局掌柜。 那边生意破产清算,他还以为后半辈子要玩完了。 现今商号只要不倒闭,掌柜伙计之类的职员能追随着干到退休,甚至子子孙孙都会在同一家商号干一辈子。只有小学徒们出师后,如果商号规模有限安插不下,才会另投别路。 当初沈方得知要跟革命军搭伙,很是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决定了上“贼船”。 李自成开办的第一家钱庄由他出任掌柜。 安全起见,钱庄和革命军在明面上要撇清关系。 沈方已经买定了房产,整改工作再有十来天就能弄好。 本地的钱业公会他也拜访过了,交了“份子钱”。还依例向其他知名钱庄存入一笔为期半年的款项,称为“内盘”。新钱庄的信用便由内盘规模决定。 不交钱别想开张。 公会也称会馆、公所、行会等。有些是同行业商号成立,比如颜料会馆、粮业公会;有些是同省同府老乡成立,比如山西会馆、潞安会馆;还有少数为士绅所立,多在京师,用来“跑部钱进”。 会馆绝大多数都是商业性质。“通商易贿,计有无,权损益,征贵征贱,讲求三之五之之术。” 京城的晋商会馆,明代已有平遥颜料商的颜料会馆;临汾、襄陵两县油盐粮商的临襄会馆,临汾纸张、干果、颜料、杂货、烟叶商的临汾东馆;潞安铜、铁、锡、炭、烟行的潞安会馆;山西烟商的河东会馆,布商的晋翼会馆等等。 市场繁荣商人增多,形成了工商会馆出现的基础。 士农工商的格局延续千年,商人备受鄙视。官吏、牙行的敲诈盘剥也需要商人们联合起来进行抗争; 为避免恶性竞争,维护行业利益、规范市场行为,商人们有需要联合起来设立会馆,自定规则,自我约束; 流寓地商人与本地商人之间发生利益冲突需要会馆这样一个组织来进行协调; 会馆为外地商人寄货、栖身、生养、死葬等提供保障,使商人获得了归属感。 会馆内部运作与外部整合中的“行规”、“条规”、“章程”、“俗例”,往往经同行协定,有的还经过报官立案,得到官府批准承认。 内容涉及入行资格、入行费用、原料取得、经营规模、货物好坏、计量标准、罚则及供奉和祭祀神灵等方面,同时在发生纠纷时成为行业内部调处和官方裁判的准则。 比如“买货不得论堆,必要逐宗过秤,违者罚银五十两”;“落下货本月内不得跌价”;“不得在门外拦路会客”;“要新开行者,必先打出官银五十两到店吃饭,俱要饭钱”等等 会馆收入来源主要包括捐项、厘金、香资、房租、利息、批头等项,支出则包括会馆的修缮费、祭扫费、演戏娱乐费、日常接待费、义馆义冢费等。①厘金,会馆成员每卖出一批货都要给会馆缴纳抽成。 会馆并不一定都是好的,垄断起来欺行霸市的不少见。 比如,对外坚守价格同盟,不许跌价;不准外人新建商号;成员不允许在本地新开设分号;不许给伙计涨工钱;招收几个学徒也有规定…… 李自成的农工商钱庄贷款利息是两分,扣头又没有,这就犯了行规。 “咱们是因为需要顾客交纳抵押物,所以利息才降了一分,事出有因。再跟会首谈一谈,送点钱。我也没闲工夫跟他们多扯淡,不行就全弄死。” “我再去商量……” 沈方暗暗擦一把冷汗,这短毛老爷够狠。 倚仗这种大靠山做买卖,那叫一个痛快! ------------ 第54章 救你妹啊 “钱庄人员你统筹安排。熟手伙计只要品行靠得住,来者不拒。学徒也要多招。将来咱的分号遍布天下,怕人手供应不上。” 李自成又给他们定了待遇。 按工作内容分为几类,每种类别各设等级,享受不同待遇。这个新体制对老沈来说完全是颠覆的。 所有雇员包吃包穿包住,学徒每个月发一百文零花钱;伙计试用期满后一两三起步;骨干二两;管事三两;掌柜八两。 逢年过节有奖金;年底双薪;按年涨工龄工资;允许携带家眷;本地雇员每月休假三天,外地人三年给一次假,一次休五个月。 还有比如“跑外的”伙计,称业务,吸收存款放出贷款都有“提成”,按季度结算支付。 再比如每年利润分成十四股,东家占十股;掌柜占半股;其他伙计占半股;一股是“公中钱”——由掌柜支配,给干活好的店伙发奖励,以及有生老病死等急用的,一概由这笔钱开支。 另有一股是附近有名望的商绅。惯例要他们合伙入股,以证信用,同时共担风险。当然,有些人往往只是出个名字,并不缴钱。 最后一股是“养老钱”。凡在铺子里尽心工作,病休或退休后,店里用这笔钱为他养老送终。 还有其他零零碎碎的福利。这待遇制度参考了后世的晋商票号,又比他们还要高一层。 “这待遇……太过了吧?”沈方感到不可思议。 一般铺子里,别说学徒了,很多低端伙计都没工钱,顶多在年底收个小红包。要是东家每个月能给个三四百文,那就算大善人了。 沈方还记得当初印局斜对面裁缝铺掌柜提过,他上年底给了伙计一匹布,然后伙计他爹就拿着布在村里到处显摆,因为那是儿子挣来的。 所以相对于其他东家,沈方甚至一度以为短毛脑子坏掉了。不然为什么把买卖做成了善堂? 给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革命军能不能罩的住?买卖能干几年? 沈方推脱几次,看大统领意志坚决,也就美滋滋接纳了。 上党富庶,钱庄买卖大有可为。将来他的收入比之前起码翻一倍,更别说还有干股分红。 沈方又拿出来一大摞折子。 钱庄成立后要派人挨门拜访本地商绅,送上“经折”。上面都会写明可透支银钱若干,相当于白送一笔钱出去。求他们“与小号往来往来”。 李自成草草看了下名单,什么知县老爷、衙门师爷、儒学教谕、望悦楼东主、灵虚观道长、宣化坊张举人、刘老爷二房小妾……总有百十人上下,县里有头有脸的人物齐全。 “不错,你办事我放心。这边理顺后先去端氏镇、润城、阳城等开分号。其他地方年后我再安排。” 沈方又问起纸钞啥时候能出来。 “起码还要一个月吧……” 李自成原本要搞的是“大顺银钞”,现在又考虑提前立国号,纸钞上就不能再用“大顺”二字了。连带沈一石在绛州开的那家“大顺粮行”等等也要提前改名。安全第一。 正好大统领忙来忙去的铜板也没刻完,不用费力改版。 纸钞是要紧东西,在老营印刷,不能放到外头。 还有《银行实操手册》也没写出来,忙的顾不上啊。 除了钱庄,李自成还要在县里开个百货商店。这个计划做得比钱庄都早,开始是打算用它偷偷囤积粮草。 现有的杂货铺和超市没啥本质区别,都是为了满足顾客购买商品的需求。 但超市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杂货铺则是低端粗放有些土。一个像正规军一个是土八路。 超市除了环境好货品丰富,主要优势大概就是管理了。 另一位掌柜任南北带来了开店预算报告。 李自成翻了翻,写的挺详细,不光用上了表格,连新数字也学会了。 阿拉博数字早已传入三四百年,被国人称作洋字码。只是天朝记账所使用的为竖式账本,苏州码子更实用。所以阿数在天朝没有得到推广和应用。 李自成当然要改。语文等课本仍照传统竖排,由右往左书写;算术课本横排,从左往右书写。将来两种方式并行。至少横排书写在公式运算上占优势,不得不改。 革命军开的百货店啥都卖,若用农工商钱庄发行的纸钞购物,九折优惠。 尤其明年开始粮价会暴涨,店里仍然会按平价售卖,每人每天限量,想活命,赶快来用纸钞。 县里的事安顿完,李自成连夜赶回历山。 半路上听到了虎啸声,把随行几人吓个半死。李自成还没吃过虎肉虎啥,有空可以尝尝。这年头它还不算保护动物,是祸害。 这一天跑下来折腾的累人,大统领回到老营却顾不得休息,继续处理公务。 几支小队已经出发去替换外驻人员——谷可成的骑兵哨在山里,免去了瞎折腾。 跟着他们同去的还有沈一石带来的三十来个伙计。这帮伙计要协助着在各哨里开办军人服务社。 之前大头兵们拿了犒赏,一直东塞西藏,还发生过遗失和偷窃的事。他们绝大部分都是孤身一人,也没妥当地方存钱。有些兵就不得不当起了月光族,有钱了就赶紧花完拉倒。 前几个月被清退的李自成他叔,就是借口帮兵们保管银钱,暗地里做起了克扣的小动作。 以后服务社可以帮他们保管,没利息;还可以代为邮递到老家,免汇款手续费;再开个随军小卖部,方便消费。 按性价比来讲,小卖部外包最合适,省心省力。只是那样容易出现营私舞弊的情况,最后卖的东西质次价高,坑的是兵,损害的是革命军公信力。 所以,李自成觉得还是国营算了。账目收支能保持平衡或者小亏一点都可以接受。 沈一石带来的还有个远房兄弟沈三虎,之前一直负责在各地押送货物银子,类似于内部镖局。现在他和几十人去了新兵营。这帮人整训一个月后会被做为骨干充实进天地会,全部外派出去。 凌晨时分,李自成刚躺下眯一会儿,鸡叫了。 顶着黑眼圈起来上班! 想到这种生活大概还要持续十年,李自成瞬间感到痛苦不已。 要不是天赋异禀长命百岁,搞不好折腾一二年就过劳死了;要不是为了征服全球爽一把,其实当个富家翁就不赖。 如果没有任何超强力的外挂,理性的讲,穿越明末最好的出路或许就是赶紧跑到关外投鞑。 干啥大事业啊,太辛苦了。 别人坐着时你得站着;别人站着时你得走着;别人走着时你得跑着。这样你的前程才会越来越好。 李自成嘀咕了句,“要是一个人到了五六十岁才称王称霸,那还有个鸡毛意思!” 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迫。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李自成边念叨着边用冷水擦把脸,精神大振。 他高举拳头,又嚎了句:“争取六七年拿下大明!” 红军几百士兵上山,两年内攻略周围数县;几千士兵下山游击,五年内辟地千里集兵十万;万把士兵入延安,十年后百万大军席卷北国。 明末最后两年“流寇”攻掠天下虽速,但无后方根据地易败。论种田能力红军实属第一。 李自成非常羡慕。但凡能学到老人家的一成本领,在这个时代就能打遍全球无对手。 努力!奋斗! 又是忙碌的一天。 傍晚时分,窦庄的张道濬带着一百多人赶到了。 吃罢接风宴,赶紧安排他们先去休息。百十里路呢,狂走一天也累人。 第二天,小喽啰们先去新兵营报道。 张道濬先跟大统领聊了半天,然后抽空送给邢秀娘一块羊脂白玉子冈牌。 “你啊!在革命军里就别玩这套了。”李自成得知后把他训斥一通。 再说,玉石这玩意儿有啥啊。 和田玉的主要成分是硅酸钙和硅酸镁。硅酸钙,工地上叫防火板;硅酸镁,工地上叫滑石粉。 杂质低的、纯色的和田玉同样都是这两种成分,叫做羊脂玉。 有些和田玉颜色不纯,那是因为含了杂质。 杂质里铁多就发黄,叫糖玉;铬多就发青,叫碧玉;镍多就发黑,叫墨玉;这几种成分容易伴生,有时会调出黄不黄青不青黑不黑的高级色,再取个好名字老值钱了。 这些东西工地也很常见,而且各种成分也是混在一起的,叫做不锈钢。 买块好玉,一两二两重顶天了,够干啥的,搁工地这都是论吨算。 所以说什么人养玉三年,玉养人十年的都扯淡。戴玉不如进工地,工地才是最养人的。 教育完张道濬,李自成和他开始讨论太行山九条龙。 年初王肇生进剿过一次,张承宠也参战了。所以他派出来助战的卫所大小百户千户对那边的山川地理人文都熟。 进剿前九条龙有千把人,一度被打的只剩三四百人。 当时刚好陕西各家反王进入上党,官军兵力被牵扯只能放他一马。九条龙趁机出山,跟陕西反王们兵合一处,抢了个痛快。 他很快又收拢了千余贫民,声势复振。然后他没跟随王嘉胤等大部活动,又窜回太行山做山大王。 九条龙的老巢在陵川县东面的水峪村、马武寨一带,太行山南北二百里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对了,他是九条龙二号,还有个陕西九条龙,是六月份聚集阳城的二十四家反王之一。九条龙还有三号四号,都是杂鱼,不提了。革命军里谷可成也是九条龙…… 李自成听完新情报,有些发愁:“九条龙居然有两千多人?我想简单了。” 张道濬说道:“若在平原对阵,那帮乌合之众一冲就散。山高林密之处,若要全歼他们,非调集重兵围剿不可。不然对方窜入山林就不好找了。” “革命军是为朝廷缴贼,他王肇生应该出点力吧?”李自成不由抱怨起来。 “还是不要考虑他了。王肇生和张承宠不能相提并论。”张道濬心说你挖墙脚挖上瘾了,可惜不是谁都能收买的。 “老张,只给你三千兵,有多大把握?” “剿灭没问题,只是伤亡……或许有些大。”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放开手脚干!” 张道濬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急忙回道:“最多一个月见分晓。太行山是直隶山西河南交界处,革命军占据后,若没有朝廷统筹,地方官轻易不会前来围剿。王肇生之辈百中无一。将来咱们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李自成一拍桌子,“干吧!拿下九条龙,不投降就杀!” 九条龙不吃猪肉勉强也算一个原因,对他要强硬点,没空墨迹。 张道濬清楚这就算是投名状了。事情办好了提拔重用,要是办砸了……大统领应该还会再给他一两次机会? 老张也没时间进新兵营体验了,带着几个人和五百两银子经费匆匆赶往陵川县筹划进剿事宜。 隔天,李自成开始安排给驻外各部送粮送银的事。 外派诸将只有刘宗敏较得力,不光养活了自己,还能给老营送回钱粮。 太行山的张能先是去河北一带混了几天,然后被“天雄军”驱逐了; 山西这面又是穷不拉几的山区,长期驻扎弄不到粮——问题刘宗敏也在山区,咋就能弄到粮。 张能要往南退一点,就要跟九条龙发生冲突。他暂时在黎城、涉县以北转悠,老营扎在黄崖洞。李自成还打算迁移个兵工厂过去。 王屋山的袁宗第不敢去河南吃烩面,只在附近山里打转。收的粮食还没打的野味多,勉强能养活自己,吃不大饱。 中条山的刘芳亮原本条件最好,下山就是大平原,有钱有粮。奈何陕西上万人已经过河来了,正跟官军在晋西南打东打西。刘芳亮不敢出山凑热闹。 李自成有些怀疑自己的部署到底对不对。手底下这帮人培养时间太短,还不能独当一面。贸然放出去是不是不妥? 现在通讯条件又不行,没法隔空指挥他们“机枪往左移五米”。①运输大队长没命令过机枪,不过类似的微操确实有。“给每个班一个西瓜”不算,咱也有每兵一个煮鸡蛋,虽然出发点不同。 至于大统领交给驻外各军的三大任务—— 消灭敌人;打土豪筹款子;宣传群众、武装群众、帮助群众建立革命政权。 指望那帮小丘八,能干成个屁! 还是要尽快培养一批政工、指导员出来,双主官设置也能防止一人独大。 李自成正琢磨时,刘芳亮、稷山县、绛州和袁宗第前后脚来信了。 八月时蝎子块拓养坤回转陕西,和过天星等部攻下了中部县,吃喝玩乐俩月。十月份,曹文诏和张福臻率领所部俱至,拓养坤撤离,又转进山西。 前些日子,宁武总兵孙显祖败拓养坤于河津,继而又追到万全县斩百余。 拓养坤跑到夏县,然后杀个回马枪,夜袭孙显祖。可惜没成功,反倒被官军按住摩擦了一顿。拓养坤被追赶的无路可走,然后一头窜进中条山躲避。 拓养坤顶不住了,向革命军求援。 “救你妹啊!” 李自成气得不行。老子在中条山潜伏好好的,奶奶的你带了一条尾巴来。这下根据地要被曝光了。 稷山县的信是潜伏探子送来的。 晋南乱糟糟一片,县里风声鹤唳。 上次“乐捐”过的土豪大户纷纷把革命军发给的斧镰旗挂在门口,指望能抵挡一下灾劫。 稷山新任知县甚至把旗子插遍城头——用来当护身符。 若被其他流寇破城,不免家破人亡。相比之下,革命军已经算是“秋毫无犯”了,起码不杀人。而且短毛已经收缴过一次财货了,他总不能厚脸皮再让土豪们“乐捐”? 可是两个多月过去了,革命军不见踪影。城里人心惶惶。 短毛曾在绛州城下打过擂台,有土豪就去拜会了韩家兄弟。想打听下能不能跟短毛联系上;革命军又曾大张旗鼓的干过清化镇,土豪又派人前往探听消息。 韩云明面上自然说跟流寇势不两立,然后偷偷送了封信,邀请革命军前去“作客”。他也担心绛州遭殃,相对来说短毛为人还是比较靠谱一些。 李自成看完信又发火了。“乃乃的,你也不纳头便拜,也不给我交保护费,光想占我便宜?” 袁宗第的信里说得是清化镇的事。 有个大药材商的一批货物在晋南被“流寇”抢了,财主说我交过税了,革命军答应过要出头做主。 “做你妹啊!老子正要打九条龙,哪有空出兵晋南?!” 三件事凑在一起,李自成烦的不行。 事情总不能不管,应付着一锅烩吧! 大统领派遣谷可成带骑兵哨出山,先往稷山县逛一圈。 前头革命军是正儿八经打下的县城,士绅土豪们交的是“乐捐”,可不是税。想接受保护,重新交税。 之后如果有其他“流寇”攻打稷山,李自成会提前跟反王们递招呼,奉上“好处”,让他们破城后保纳税人平安。这点面子陕西老乡们还是会给的。 除非知县老爷同样交上“保护费”,那革命军才可以护着稷山县城不被攻打。 花了银子才能买平安,一钱不掏,做个假旗子招摇?必须警告一下。 然后谷可成再去中条山,把附近的宁武总兵孙显祖引开,想办法让他掉头去打八爪龙、紫金粱等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 顺便给拓养坤卖个好,希望他能早日迷途知返,投顺革命军。 李自成又交待让谷可成、刘芳亮打听一下,是哪家反王截了清化镇药材商的人和货,掏点钱赎回来。要是已经被祸害完了,只能给财主补银子。 税不好拿啊,要担责任。 也怪李自成上次在清化镇里跟人家瞎吹牛逼,说什么包赔损失。税才收了几个钱?亏大了。 下回可不能胡乱应承了,要改一改规矩。起码他们在保护范围之外的损失,革命军不能承担赔偿责任。 以后倒是可以涉足保险业,乱世之中大有搞头——就是容易破产。 这年头天灾人祸,加上兵荒马乱,给别人上了保险,等于给自家上了绝大的风险。 如果想靠保险挣钱,那必须好好设计一款优质产品,可是革命军里又没精算师。 等有闲功夫了李自成再瞎琢磨一下。 或许可以先去江南试试水,那边地方安稳,富户也多,就是不清楚保险的接受度怎么样。 若是单纯想赚钱,其实可以把“传消”这个大杀器放出去。 李自成熟知各种相关洗脑套路,绝对能把韭菜们忽悠瘸。那来钱相当快,财富短时间内就能以指数级膨胀。 “传消”妥妥的是个吞金怪兽,只是这玩意儿好放不好收,留给将来的隐患挺大。 在自己地盘上不适合搞,以后可以拿去欧洲大放异彩——先培养几个犹太小弟,让他们出面去薅羊毛。 反正犹态佬上千年来“人嫌狗不待见”,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们再玩个“传消”剥削鬼佬正合适。 这年代屈居在小岛上的鹰国还没有大出风头,所以也可以拉一些鹰国佬下水,让他们去祸害欧洲大陆,提前进入搅屎棍角色。 ------------ 第55章 独霸太行山 时间过得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 关外大凌河之战彻底结束。 祖大寿打得很惨烈,然而最终还是投降了。当然,可以说是“诈降”,但是距离真降也没几年了。 围绕着大凌河之战,死在那边的都是援辽的关门遵密之将,还有不少南兵。而辽西九城除何可纲,“效死长山无人”。 太子太保、左都督何可纲还是被祖大寿亲手干掉的…… 后世有位姓阎名老贼的人说:可纲知祖大寿降清是诈,不惜以身死,全己忠义之名而取信于虏尔。 大凌河之战中的其他辽将哪去了?他们都在《贰臣传》甲编—— 祖可法、祖泽润、祖泽洪、张存仁、刘武元、邓长春、孙定辽、刘良臣、刘泽洪。此外还送了一万多将士给皇太极。 能在《贰臣传》列名甲等意味着什么? 就是曾经给鞑子拼了命的干活才有资格上榜。钱谦益那么有名气的大佬,不过也就是个乙等。 原历史线的洪承畴也给鞑子效力了,辛辛苦苦干了二十年,爵位就是个不入流的轻车都尉。人家祖可法、祖泽润、祖泽洪都是子爵。这两个爵位之间还隔了个男爵,差得多少自己想。 不久的将来,六十多岁的祖大寿第二次投降,那归附鞑子的辽将就更多了。而祖家一门在满清的官爵更是蔚为壮观。他家爵位一直袭封到看着孙大炮出生。后人有在辛咳革命时殉清的,也有把祖宗坟墓卖去大家拿的,也是一桩奇谈。 如果说祖大寿之前抗鞑有功,那“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饮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汪先生还为革命奋斗过33年,谁敢给他翻案? 对了,祖大寿四儿子祖泽清后来跟着吴三桂造反了,被抓获,凌迟处死。 唉,又扯多了。 再早一些,皇太极率军千里奔袭,破边入寇京师,一战功成。皇太极在鞑朝中威望大涨;代善和莽古尔泰的权力被进一步虚化和削弱;八旗将士们自信心暴涨。 经过大凌河之战,皇太极又学会了围点打援,建立起能战的火器营,懂得了少屠城多招降…… 建奴崛起势不可挡。李自成干着急没办法。 想一想要做点啥才能扯他后腿? 如果历史线没改变,暂时应该不会变,那么再有两年,建奴会在大同一带放肆劫掠。 到时李自成肯定会跑过去肛一下建奴,革命军对阵八旗,谁强? 结局未可知,但可以预先做些对策。 李自成打皇太极,就相当于己方带着夜视仪跟对手打夜战,他们是瞎子。建奴不了解革命军,但是李自成对他们的底细门清。 明年抽时间编练一支新军,完全仿造八旗建制和打法,先来几场模拟对抗演习。将来让鞑子匹马不得出关! …… 忙碌到十一月中,进剿九条龙的事宜已经准备妥当。 王肇生等地方官们默许了革命军行动。反正在他们眼里是贼打贼,谁灭了谁都是快事。 张承宠如约派出八百多卫所兵助战。他没亲自出面,由指挥同知陈承业领军。 革命军这边是张能出面挑头——张道濬名声在外,“投贼”一事暂且瞒住,遥控指挥就行。 除了张能本部人马,还有李过的两哨、新兵营两哨;还有王屋山副哨胡二牛带来支援的两支小队;还有李自成的教导营、火器营。革命军总兵力四千多人。地方民壮也雇佣了七八百。 九条龙当了十多年草头王,自然不愿无条件投降。那就对不起了,开战! 他的老兄弟在上次官军进剿时就死的差不多了,这回只抵挡了十来天便溃散。 张道濬头一次带兵出战比较谨慎,在深山老林里每行军一里地就整队一次。革命军稳步推进,追杀九条龙残部七八天,肃清大股残余。 九条龙窜入山沟要逃跑,不幸被从天而降的手雷炸死了。 此战歼敌四百余,俘虏七八百,收获粮草财物一批,夺得大片根据地。 革命军死伤三百余——山地战艰苦,其中非战斗减员七八十个。有掉山崖摔死摔伤的,有冻伤的,有因卸甲风嗝屁的,还有些落单的不幸被豹子野猪弄死…… 协助的卫所兵只死伤了五六个。他们本就是壮声势的,不担任主攻。 统兵的指挥同知陈承业在太行山里狂收人头。除了小孩的不要,余者几乎无一幸免。 原本妇女和白头发首级是不能记功的,然而官军为了杀良冒功,有人专门学过染发、化妆之术。他们能把老人打扮成年轻人,甚至把女人打扮成男人…… 官军搞的太过分,张能出面严厉制止时,对方已经割了四五百人头。 战后有一百多卫所兵“投贼”,惹来张承宠一通抱怨。他手下能战的兵原本就没几个了。 天地良心,革命军并没挖墙脚,卫所兵们都是自愿入伙。大概是他们看到革命军吃的好穿的暖,军饷又足。 一般人哪有什么革命觉悟?唯一驱使他们造反的动机,早期就是:吃饱饭,活下去。 张道濬班师凯旋。张能继续在山里清缴残匪。 太行山里的寨主不止九条龙一位。 官府对地方的控制力非常弱,稍微偏远些的山区往往都有土匪活动。即便号称盛世的康乾年间,离京城不过百十里的地方都有土匪山寨。 革命军要独霸太行山,不投降的统统灭掉! 这次俘虏不能简单遣散,拉回来服劳役。让青壮俘虏们出工给修路收尾,好歹能省点钱。 修路民工们使用的是最原始的锄头、十字镐、铁铲、撬棍、扁担、竹箕、草绳、钻子、大锤、炮杆、黑火药等工具。方式跟三百年后修滇缅公路差不多。 挖出毛路,夯实,碎石当路基,表面用煤渣铁渣沙砾铺平,石滚子反复碾压若干次,硬化路面,两侧设排水沟。完工后堪称明代版高速公路。 明代累计修了超过五千多公里长城,烽火台无数,工程还多是在荒郊野外崇山峻岭间。 有那人力财力物力,足够在平原修两万公里宽阔平整的官道,那带来的益处可就太大了。 要么在黄河两岸建“长城”也行啊,能免多少水患少死多少老百姓。功德无量。 唉!又多扯淡了。 现时运输车辆都是硬木轮重载车,对路面损坏很大。只用不修,什么路都得坏。 李自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再收养路费,但是沿线商贾纷纷慷慨解囊。他们表示从没见过这么好的路,一定要维护下去。 尤其是从革命军手里得过好处的财主,干脆利索的甩出几百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 李自成谦虚道:“这也不必。养路主要是人工开销,一个月也花不了几两银子。” 陈大义拱手,“鄙人对革命军佩服之至,愿追随大统领麾下。” 他之前得了门蜂窝煤生意。工场量产后正好入冬,煤球一经推出,供不应求。 这玩意儿没啥技术含量,原料之中土就不说了,煤渣在附近便宜的就跟白给一样。再加上李自成提供的简易手摇煤球机,三五个工人一天能做七八百煤球。 煤球好啊,既便宜又实用。 为啥北方到处流行烙大饼? 尤其北方平原,树木少,柴禾少,秸秆还要喂牲口呢。总之燃料不好找。再说那些玩意儿占地大热效低,做个饭死费劲,又要人专门守着续火。 而且还要留着盖房子,要为了冬天取暖以及喂牲口等等,尽量省着用。再者穷人能有多少田,哪有那么多秸秆烧? 所以,不是大饼煎饼多好吃,是因为省燃料。 比如把铁锅翻过来,弧面朝上,底下烧点枯枝树叶,茅草都行,把面团擀薄了往上一摊,翻两下就熟。 熬米汤蒸馒头烧一锅水要多少燃料?以面条待客为上礼就是这种传统习惯的遗留。(我瞎扯的) 穷人平时连白开水都舍不得喝,熬米汤时才能捎带喝口热水。何况就冬天想靠茅草秸秆把炕烧热乎,那得要多少啊。穷人只能硬抗,适者生存。 “早起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排第一位。 一到灾荒年就有“炊某骨以为薪”也说明了些情况,可见古人的燃料问题相当严重。 李自成传给老陈的还有配套铸铁炉子、铁皮烟筒等,销量大好。往年冬天多有烤火盆而煤气中毒的人,这回就安全多了。 清代,“嵩文恬公以刑部尚书为内务府大臣,竟死于煤气。” “数千百年来,华人无祛除煤气之法。有之,自洋炉入华使之。” 就是加个烟筒的事,能有多难?火炕都有烟道,火盆上咋想不起来弄一个?搞不懂。弄铁皮虽然费点劲,但并没有难到做不出来。 不过,能烤的起无烟炭盆的都是有钱人,去死吧死吧。何况穷人住的破房也谈不上密封性,冬天想闷死不容易。 陈大义这人也是磊落汉子,几个月来看着革命军所作所为,观念慢慢转变。他现在居然心甘情愿“投贼”了。 革命军将来免不得还要四处流窜,陈大义待在地方的作用更大。当下李自成细细叮嘱他一番。 还有郭壁镇原本近乎破产的老韩,从大统领这里得了五十多种疗效超群的中成药方子。 老头儿延请医家验证了数方,喜出望外,瞬间年轻七八岁,誓要大干一场。 现在优先生产的是云南白药改名来的上党白药和冻疮膏,革命军大量需求。 还有纳税土豪得了水泥生意。这东西比黄泥、三合土好,附近大修堡垒的村镇多来采购。 简易水泥成本不算高,但是李自成也没奢侈到买来铺路。将来有闲钱再说。 贾富贵和王重新合开的玻璃工场还没有正式投产,刚出了试制品。 新出的玻璃镜子光亮无比,上到东家下到工人,看了之后无不欣喜若狂。他们从没想过自己手里还能造出这种“神物”。 古代一直用铜镜。 铜镜并不是由纯铜制造,开始是由含锡量较高的青铜铸造而成。 汉代时出现了一种特殊铜镜——透光镜。 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在将光源对准铜镜正面时,它反射出的映像是铜镜背部的花纹和铭文,而不是纯粹的“光的反射”。 倒映出来的结果仿佛是光源从背后穿过了“镂空”的铜镜一般,极具神秘色彩。 在光学和力学原理尚未被发现,或者说尚未成为体系知识流传时,这种镜子堪称物理学上的奇迹。 可惜的是,“透光镜”的制造技术在宋代就已经失传了。即使在宋代之后再过一千年也无法复制。 大人物视察博物馆时还曾询问透光镜原理,然而当时的专家并没研究清楚,自然无法做出解释。 倒是沈括曾在《梦溪笔谈》中有所暗示:“以谓铸时薄处先冷,唯背文上差厚,后冷而铜缩多。” 意思是铜镜中有铭文的地方厚一些,冷却得慢,铜收缩得多一些;别的地方冷却得快,铜收缩得就会少一些。 后世专家们得到启示,经过研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铜镜透光是因为表面厚薄分布不均,但是这种不均的差异只有几微米,并非能肉眼可见。而且这种特殊的形变并非纯天然,与工匠打磨的方式也有关。 但显然,那种打磨方式已经失传了。 古代无论哪一种铜镜,新铸成时镜面并无光泽,需要经过一种叫“玄锡”或“水银沁”的“磨镜药”(汞,钾、钙等混合制成的金属粉末)研磨抛光后才能正常使用。 用一块白毡蘸上“磨镜药”,将其涂抹在镜面并反复磨擦,之后便成了光亮可鉴的镜面,方可照人。 玻璃镜子用脏了随便擦一擦就可以恢复原样,但铜镜用得时间长了会生锈发污,用布是擦不干净的。 所以古代有一种专门的职业——磨镜匠,就是给镜面再涂上一些“磨镜药”,稍加擦拭就可以光亮如新。 王勃在《滕王阁序》中有句——“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 徐孺就是徐稚,东汉名士,幼时家境贫穷,从事过磨镜的行当。 早前磨镜所需的材料,铅、锡、汞等等并不是寻常之物,但却是道长方士们炼丹用的最基本的原料。 于是炼丹方士们往往会兼职做磨镜的活儿。 比如,南北朝的《上清明鉴要经》记载—— “昔有摩镜道士,游行民间,赁为百姓摩镜,镜无大小,财费六七钱耳。不以他物摩也,唯以药涂面拭之,而镜光明不常有。” 这是有记录的古代最早的磨镜方法。 唐传奇《聂隐娘》中就有一位“磨镜少年”。 “忽值磨镜少年及门。女曰‘此人可与我为夫’。白父,父不敢不从,遂嫁之。其夫但能淬镜,余无他能。” 这位忽然冒出来的“余无他能”,只会磨镜的少年,竟能被聂隐娘点招为夫。这一情节初看来不可思议,但在当时却合情合理。 因为磨镜本就是一项绝技,自古以来就几乎只在道士方士们之间流传。 比如唐朝诗人刘得仁在《赠道人》中写道:“长安城中无定业,卖丹磨镜两途贫。” 可见兜售丹药的道人也顺便磨镜。 所以,《聂隐娘》中的那位“磨镜少年”,隐藏身份很可能就是修道之人。 原剧情中,聂隐娘师徒杀人之后,常用一种神奇的药水将尸体溶解,能做到“毛发不存”。那种秘药说不准就是“磨镜少年”提供的。 道士与磨镜客二者重叠,更典型的例子当是吕洞宾。 《唐才子传·吕岩》记载:“……又尝负局奁于市,为贾尚书淬古镜,归忽不见。留诗云:‘袖里青蛇凌白日,洞中仙果艳长春。须知物外餐霞客,不是尘中磨镜人。’” 道士们之所以磨镜,除了赚点钱外,更重要的是以之修道。 《侍帝晨东华上佐司命杨君传记》中,九华真妃有云:“眼者,身之镜,耳者,体之牖,视多则镜昏,听众则腑暗。妾有磨镜之石,决腑之术,即能彻洞万灵吵察绝响可乎?” 这就把修道与磨镜联系了起来。 九华真妃认为如果外界纷繁复杂的干扰太多,会影响人的认识,而通过“磨镜之石”的磨治修炼,能使人明察一切,体悟真道。 修道如同磨镜。镜的制造过程是炼,与道的修炼过程是一样的,故而在道教经典中,以磨镜喻修道的例子较为常见。 直到北宋以后,磨镜法才渐渐摆脱道士的垄断,进入大众视野。 《梦粱录》即载有:“修磨刀剪、磨镜,时时有盘街者,便可唤之。” 明代流行有诗句:“云想衣裳花想容,宝镜绰约映春风。难见庐山真面目,拨雾还赖老磨工。” 刘伯温在《多能鄙事》中记载有三个磨镜药的配方。其中一方所需材料分别有“白矾(六钱)、水银(一钱)、白铁(即锡,一钱)、鹿角灰(一钱)”。 做法是“将白铁为砂子,用水银研如泥,淘洗白净,入鹿角灰及矾,研极细始可用。如色青,再洗令白”。 用锡作为研磨剂中的研磨粒;白矾、水银作为研磨剂的材料,再加上一定量的鹿角灰调匀就是一副上好的研磨剂了。 最后再使用光亮剂对镜面进行抛光,“顶骨(烧灰)、白矾(枯)、银母砂各等分,为细未和匀”。铜镜如此处理一次至少可用半年之久。 铜镜的效果并不比玻璃镜差多少,“鬓眉微毫可得而察”。 可是铜镜毕竟是昂贵之物,一般小户人家哪里用得起。 玻璃镜可以先作为奢侈物推销,等市场差不多饱和后,工场里量产的水平应该也提升上去了,足够进入寻常百姓家。 作为替代窗户纸的平板玻璃同理。 此外还能开发各种新奇的玻璃产品—— 比如玻璃瓶子。里面装上汾酒,加个高档盒子好好包装一下,绝对高大上。走亲访友佳节馈赠,拿出去倍儿有面子。 近视镜和老花镜销路也广;附近炼铁的多,墨镜也有需求;还有望远镜等等。 暖水壶有些难度,李自成没空指导他们。②宋朝就有暖水壶,可能是用玻璃涂银做,后来应该失传了。 当前李自成虽然抽的商税不少,但多数商人还算拥护革命军。因为李自成不光给他们提供了发财门路,而且在他治下,商人不再是贱人,地位高。 还有,修桥铺路改善交通;整治营商环境;清理街面卫生;低息贷款扶持;纳税人子弟免费读书,还有纳税大户参政议政等等措施,让众商人心服口服。 现在的商业极幼稚,李自成随便传授点理论都够他们吃一辈子。很多商人连动态定价法都玩不转,更不知道锚定定价、成本定价、竞争定价等等概念。 还有,取缔牙行。 牙行就是中间商,堪称无本万利。 在明代商业社会,领取官府牙帖的牙人在地方上有很强的垄断性。他们能依仗的,就是张盖着户部大印的牙帖,靠得就是这张虎皮吃了卖家吃买家。 行商千辛万苦将货物运到当地,并不能自由发卖和采购。一买一卖,中间都要受制于牙行。 牙行主人仗着有官府牙帖,一进一出坐收厚利不算,而且对销货的事情并不热心,往往闹得行商的货物一年二年的都销不完。 若货物是一坨铁疙瘩还罢了,若是吃的呢,多放段时间可就完蛋了。 因为有仓库租金,反正牙行不卖货仍然有收入。 从牙人手里结款更是难上加难。 这是个很大的商业弊端。 历朝历代为什么要设立牙行牙人这种看来收益很小,又明显违反市场规律的事情? 实际上是朝廷无力管理复杂的商业行为,无法从中获得利益,只好通过将利益出让给个人来获取少量的收入。 可以把牙人看作是一种官府的包税人。类似的例子还有明清的食盐专卖体制,就其本意来说如出一辙:通过最简单的方式获取财源,简化管理。 至于它所导致的结果,国家应有的巨大财源在变相包税制下反而年年减少,甚至亏损。 总说大明的税轻,其实商人的负担并不轻。钱都去了哪?大多花费是消耗在各种“明规则”和“潜规则”上了。 革命军抽的税明面上看着是重很多,实际上就是把某些“潜规则”明规化,做到征税有法可依,减少那种灰色领域。 而且他们若用农工商钱庄发行的纸钞交税,也免去了火耗陋规。 “火耗”制度起于明万历年间。碎银熔化重铸为银锭时会有一些损耗,因此在征税时就会提前多征一部分。 各地加征额度没有定规,加正税的百分之十已经足够多了,可有些黑心官会弄到高达百分之四五十。 多出来的自然被层层贪污了。 用一个笑话打比方—— 巡抚去京城开会,会议上三令五申强调:除了朝廷规定的款项,各省不许私自增加任何乱收费项目! 巡抚回省给一众知府们传达朝廷精神:除了朝廷和省里的款项,各府不许私自增加任何乱收费项目! 知府再给所有知县传达朝廷和省里的精神:除了朝廷和省里的、府里的款项,各县不许私自增加任何乱收费项目! 知县再回去传达给乡镇:除了朝廷和省里的、府里的、县里的款项,各乡镇不许私自增加任何乱收费项目! 乡镇又回去给里长传达:除了朝廷和省里的、府里的、县里的、乡里的款项,各里坊不许增加任何乱收费项目! 里长继续传达给村长…… “火耗”一项每年就有四五百万两银子,九成进了私人腰包。 银子融化有损失,粮食运输也有损失,都要有额外加派。 比如征收这些大米你得挑到县库吧,挑不来怎么办呢?里甲派人征收,派人就要额外的费用,帮你运输又要费用。县太爷还得往府里送,府里送省里……这一层层送上去,要运费,要人力,仓储要有损耗,相关费用统统加派到纳税人头上。 再比如“淋尖”、“踢斛”。 加派的办法有很多种,用大斛征收,小斛发放那是作奸犯科,不是加派。 征粮的时候,正常情况粮食倒进斛斗和口沿平齐就够了。可是实际上不行。你得继续往斛里倒粮食,直到上面堆成尖尖才算,这叫“淋尖”。 “淋尖”的前后还有“踢斛”。 粮食松散,倒进斛里还要踢几下让它紧实些。“淋尖”之后再来几脚,撒出来的部分不算,你要继续再倒满堆成尖尖才算正式征收的。 “踢斛”要高手操作,把斛踢倒了不算,踢轻了撒出来的粮食少没油水,所以角度力度都要掌握的刚刚好。高手们真是屈才了,应该加入国足。 (“石”即是重量单位,也算容积单位,一石等于两斛。一石粮应该是用容积工具称出来的重量。弄不懂为啥不直接称重,是因为自古麻袋少,不好装,所以后来就懒得改了?) 而且送交钱粮时还会被经办人员挑毛病,借故吃拿卡要,还要再盘剥一层。 用纸钞交税就可以完全避免那些弊端。革命军也省事,省了费精力鉴定银子、铜钱成色等等。双赢。 至于纸钞信用,当前用的是粮食这种硬通货做背书。粮店保证随时有现货。 若想只靠革命军武力做担保,根本行不通。就算人家勉强捏鼻子认了,背后指不定骂成什么样了。失民心,不能那样干。 所以综合来看,革命军的税反倒轻很多。而且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如果土著们将来把税法研究通透了,还能学会合理避税,那就更爽了。 再者革命军大宗货物采购一律分期给现钱,完整账期不会超过三个月。并且尽力推广这种方式。 实在不愿意接受纸钞的给现银——这种商人以外地的居多,他们还不大信任纸钞。 现金流对商户太重要了,再加上取缔了牙行,外货进来至少能便宜两成以上。 商人,不管是坐商行商还是开工坊的,对一个正常社会来说绝对不可或缺。 那为啥历代都有重农抑商的传统? 所谓重农抑商,放到后世相当于——实体经济是一国经济的立身之本,是财富创造的根本源泉,是国家强盛的重要支柱。重视实体经济特别是制造业的发展,打击金融投机及非法集资金融诈骗。 自古以来农业才是实体经济,商业被认为是投机倒把。所以重农抑商也就不足为奇了。 随着农业发展、手工业进步和商业的繁荣,资笨主义迟早出现,商人抬头势不可挡。 万历年间,朝廷开始允许商人子弟以“商籍”参加科举,算是个萌芽吧。 …… 革命军在当地盘踞日久,声望日益增长,老百姓们也收起了小心。 当然,暗中诋毁“短毛贼”的很不少。土豪劣绅之流也就算了,不少根正苗红的劳苦大众也跟着吆喝攻击农民军,令人无语。 总的来说,还是“认可”革命军的“良善”多。 有个裁缝,给大户家里做衣服时不小心办砸了。东西挺贵,价值十七八两银子。 弄坏了肯定要照价赔偿,但他又没钱。无奈之下便想把女儿卖了还债。 裁缝东跑西跑,人家出到四两的便是上等足数,再也添不上去。 一般来说,买个十三岁以下或者是粗使丫鬟市价也就三四两;能做个家常饭,会伺候人的大概要十两左右;能做出一桌酒席,再有几分颜色的要几十两;精通吹拉弹唱的就奔着上百银子去了。 裁缝无奈之下就把闺女推销给了短毛老爷。李自成爽快的掏了二十两银子买下。 大统领真不是要扩充后宫。小姑娘才十四岁,虽然到了大明法定结婚年龄,虽然长相挺喜人,但不能禽兽不是? 落到他手里总比给老财做奴强。 至于说哄抬人价,起码没啥坏处。苦主能多拿点钱,革命军里也能多补充点女人,还能打击地主们的嚣张气焰。三赢! 又有个小商人来求见大统领,他想让短毛给自己老爹题个墓志铭。 李自成问完生平,提笔书写—— 初从文,三年不中;改习武,校场发一矢,中鼓吏,逐之出。又从商,一遇骗,二遇盗,三遇匪。遂躬耕,一岁大旱,一岁大涝,一岁飞蝗。乃学医,有所成。自撰一良方,服之,卒。 …… 还有些老百姓纷纷前来祈求“贼青天”为民做主。 刘善村有个童生,家里六七十亩地,之前都佃给两户远房亲戚耕种。 某个亲戚在王家租田已有三十多年,在他的相应租帐上,童生爹早批了一句“奸刁之极”。另有补充语:“其田甚好,千万勿被佃人蒙惑让谷。” 老头一死,家里就剩下孤儿寡母。亲戚先是开始少缴佃租,慢慢找理由拖欠不给,后来完全不搭理了。 “穷人天生是好人,有钱人就是坏蛋”的理论靠不住。 寡母胆小,只能偷偷抹泪,不敢招惹麻烦。她靠着另十来亩地租,又在工坊里给人炼制硫磺,勉强养家糊口。 童生年龄渐长,书都快念不起了,于是不顾母亲劝说,去跟亲戚理论了几次。当然无果,后面还被打了一回。他气急之下,跟母亲闹翻,执意找上了“贼青天”。 乱世用重典,李自成将佃户当众“绞立决”——以劝说农民交租交息。 这事吓坏了一干人,有些地主老爷都觉得短毛太过分了。 地主老财欺压佃户奴仆的更多,比如窦庄就私设有公堂和地牢。 只要没闹出人命,李自成尽量少杀大户。又劝说地主减租减息。 唉,地主比佃户待遇高啊。 李自成虽然时时刻刻都在窥觊大户们的财产,但是眼下只能以“治病救人”为主。 统战是一个重要因素。此外,很多老农尽管种了八辈子地,可他们连日历都看不懂,农事往往依靠地主指导。这也是乡下老爷们身份尊贵的一个原因。 李自成暂时也培养不出农技员,将就着过吧。 …… 还有些卖断身契的奴仆逃奔革命军。 这些男女按常理算私人财产,有胆大的土豪就上门讨要。 明初朱元璋规定只有勋贵和三品以上官员可以蓄养奴婢,其来源还是朝廷发给的官奴。 后来,地主需要奴婢伺候,贫民要卖身葬父,社会需求旺盛,双方一拍即合。私下的买卖人口就泛滥了。 为了躲避律法,双方采取干爹干女儿的方法钻空子。明中后期管制渐渐宽松,不过称呼主人爹娘的传统仍然留存了下来。 (古代如果某个土豪有大量奴隶,那随时可以转化为兵源。有地有粮又有兵,若他们在地方上胡整,皇帝可就坐不稳龙椅了。后期人力资源丰富,使用佃农、长工的综合成本已经比蓄奴低了。之后奴婢也就少了,他们的工作也变成专门伺候主人饮食起居。) 李自成本不想搭理那些老财,但考虑到要搞好“群众”关系,每个逃奴补了原主五两银子赎身费。倒也没人敢嫌少。土豪们反倒觉得短毛挺好说话。 还有一桩案子,牵扯到革命军。 现时大户人家愿意出高价雇佣厨娘。反过来,府里有厨娘也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能做大席的才能算厨娘。 厨娘这份工作好啊!吃香喝辣工钱又高也体面。 那就有男人眼红了。 二刈子闪亮登场。 他天生一副女相,从小又扎耳朵眼儿、学女人做派、学女人说话、学化妆、学女工等等。 伪娘养成之后,成功混入大户后宅。 这个二刈子本事大,连人家女眷都分辨不出“她”其实是个男人。 后生刚开始单纯为了挣钱,时日一久又起了别样心思。近水楼台嘛,他在精心谋划下把主家女眷勾搭上了。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第一次事发,那户人家顾忌脸面,没好意思声张,只把二刈子赶走了事。 小白脸回家歇了段时间,接着到了阳城,重操旧业,顺利进入许宅。 许老爷家住许庄,在城里宅子养了两房妾,往常每个月只去小住三五天。 这对二刈子可太遂心如意了。不到一个月,他就半强半哄的勾上了许老爷小妾。他在温柔乡里一舒坦就是小半年。 但是这人要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放屁都砸脚后跟。 许老爷有个儿子是色中饿鬼。他从外地回来后偶然进了趟城,乍见“厨娘”颇有姿色,当时就欲行不轨。 伪娘自然誓死不从,结果事情就败露了。 这还了得!?可把许少爷气个半死。 “吗的!男人也照干!” 许少爷要强上,幸亏二刈子身手敏捷,及时跑掉了。 许老爷得知后还不愿声张,可许少爷气不过,弄清二刈子下落后闹腾起来了。 “我也不白拿人,一口价三百两银子。人我带走。” 原来二刈子走投无路,暂入革命军躲避。 李自成还吃过他做的“炸八块”,手艺了得,确实是个好厨子。 那也不能包庇。冯起龙调查一番,审明无误。 二刈子结局惨的很。 ------------ 第56章 乱七八糟发大水 二刈子当然不能交出去,革命军地盘革命军做主。 枪毙!①清代开始大规模把铳改叫枪,不大好,此枪和那个枪混淆了。为了看文方便,咱也叫枪吧。 执刑人张鼐想讨要大统领的“御枪”玩耍,被李自成一脚踢了出去。 那是杆仿光头的“中正式步枪”,尽管是残次品,也花了大半年才弄出来。不光是枪,颗颗子弹都是大统领亲造,只剩二十二发了。哪能给他浪费。 而且因为冶金不过关,中正枪寿命有限。比如击针,不知道哪天就断了。 这种枪百年内都不可能装备军队,就算技术上过关,从性价比上看完全没必要。革命军只用前装线膛枪已经足以吊打全世界。 张鼐连线膛枪也没要到——军里目前只有五杆。 他用滑膛枪执刑。 被捆绑后的二刈子放在远隔一百二十步,第一枪打飞了;把犯人拉到百步,一枪中腿;八十步,一枪中胳膊;五十步再打,蒙了个爆头。 “好枪!”张鼐美滋滋自夸一句。 杀人不过头点地,小伙儿过分了。这也算是在军营长大的坏处,死伤见多了,不当一回事。 死在张鼐手里的已有四五十人。 前头沁水县里,被刘师爷打发下乡的胥吏衙役地痞恶棍都被革命军绑了。张鼐先让他们练习走队列,一帮人还以为被强迫入伙了。 结果,张鼐让他们拿着木棍列队齐步走模仿敌军,然后带着兄弟们端枪打靶。户房书办祁清彪猫腰乱跑,被张鼐追上前一刺刀捅死。 太行山之战小伙儿也参加了,亲手炸死九条龙,从甲长升任副队长。 …… 十一月过去是闰十一月。 下了场雪,天寒地冻。 陕西那边仍然热闹。 前受抚反王白柳溪在鄜州重新起事,与刘民悦等袭甘泉县。 之前投降加入官军的混天猴趁机也反了,杀河西兵备道张允登,夺了甘泉,劫饷银十万。 混天猴随即又克葭州,兵备道郭景嵩毙命;白柳溪等人跑去攻占了宜君县。 陕西总督洪承畴急忙檄调曹文诏、张全昌两部合剿。 赶跑了混天猴,前受抚人员谭雄又起兵占据了安塞。李卑、曹文诏、王承恩等前往征剿。 杨鹤曾经招抚的“流寇”,到这个月几乎全反了。 神一魁被部下黄友才所杀,黄友才将他的首级送往明营“乞降”,但仍据守宁塞。 薛红旗、张存孟等进抵安定城下。“城中贫民恨富人,为之内应”,安定遂陷。王承恩跑来围剿。 刘五、郝临庵、可天飞等部围攻环县。甘肃总兵杨嘉谟、宁夏总兵贺虎臣急来救援。 倒是张献忠、罗汝才暂时又投降了…… “上忧延绥贼蔓,以吴甡请饷及洪承畴疏,切责户、兵二部。兵部尚书熊明遇请措二十万金接济秦中。” 随着黄河冰冻,在陕西待不住的反王们会由晋南晋西陆续进入山西。 宁武总兵孙显祖被谷可成吸引到宁乡石楼一带,刘宗敏联合三家反王跟官军干了一仗,打死参将周应乾。孙显祖被吓跑了。 各地都乱。 此时关外投降的祖大寿应该返回了锦州。 辽东巡抚向朝廷弹劾他率队献城投降,可崇祯皇帝不仅没有降罪,反而提升祖大寿为左都督,领锦州。 并不是崇祯蠢。是因为尾大不掉,轻易不能得罪。悲哀! 崇祯帝几次下诏命祖大寿进京觐见,人家就是不去。 傻子才去,去了必死。 单是“己巳之变”中祖大寿率队哗变就够得上一次死罪,那行为实在太恶劣了。山西巡抚耿如杞和总兵张鸿功那种被饥兵拖累的都死了,祖大寿怎么可能有活路。 皇帝气的上火也没啥办法,真逼急了,祖大寿绝对会投鞑。那样辽东就完了。 满桂、赵率教、何可纲等人一死,那边已经没有将领能镇的住祖大寿。你有啥办法,还不是要每年拨款五百万两银子养着他。 饮鸩止渴! 此时,孔有德也应该遭遇了“吃鸡”之祸,马上要回师登莱。 让他们闹去吧。 上党革命军再养养精神,预备年后到来的轮番大战。 李自成放下各路传来的情报,跑出去检查了下收集来的农作物种子。 玉米早在一百年前就传入中国了,红薯和土豆进来也有几十年。 但种植还不广—— 老农们对新作物不熟,不敢种; 又从南方引进开种,而它们更适合干旱、贫瘠、寒冷的北方; 限于各种条件,当下人员物资技术流动相当缓慢,新东西几十年不出县境都正常——水车都出现上千年了,然而兰州直到明嘉靖年间才有外游归来的进士老爷仿造成功,开始大规模使用; 土豆、红薯育种需要脱毒,否则产量感人。“第2年孬,第3年变成枣”,几乎绝产。然而普通老百姓哪里懂。 除此之外,徐光启还有些问题没研究透—— 一冻即腐坏不可食,如何保存?——挖地窖。 发芽需天暖,北方只能开春与其他作物同种,然其生长期过长,其他作物都已收此物尚不能收。又耽误冬小麦,使得一年只能种一季,这样其增产就无用。——提前育苗。 等等问题李自成都能解决,他可以冒充半个农业专家。 还可以玉米间作红薯,主作物玉米先收,副作物红薯后收; 玉米套种大豆,大豆根瘤菌可为玉米提供氮肥,而玉米分泌的无氮酸类则是大豆根瘤菌所喜欢的基质; 玉米、高梁套种红薯,玉米、高梁耐旱,红薯耐阴; 间种玉米的棉田,棉苗上的落卵量平均减少60%; …… 乾隆曾在北方推广新作物,然而无论是玉米土豆还是红薯,其出现都没有动摇小麦、小米、高粱这三者地位。(官府征粮不可能要红薯。地里种啥地主说了不算,官府有规定。) 尤其谷子这种东西,可以说是中国几千年来最要紧的一种作物。 从隋唐到宋元时期,华北地区的粮食作物整体呈现出“小米为主”,“麦作崛起”的趋势。即主要作物为小米,而麦子虽然大幅度崛起,但尚且无法占据主导地位。尽管到南宋初期,小麦在产量上已经能够与小米相抗衡,但在种植区域上仍然不如小米广泛。 不但人离不开谷子,连牲畜也离不开。别的谷类,只吃果粒,此则除根以外,都为人畜的食品饲料。不但秸秆作饲料,就是小米碾出之糠皮,也是猪鸡等最好的食料。 明代北方小麦种植大大提升,无论是面积还是种植区域,都已经有了能够挑战小米传统主粮地位的能力。 其中一个原因是小麦经济价值高,尤其施行“一条鞭法”,老农们不得不种麦子换钱。但你要让他们自己选,当然还是更喜欢小米、高粱等,有产量也能顶饱,更比小麦好伺候。 宋应星说:“燕、秦、豫、齐、鲁诸道,丞民粒食,小麦居半”。 想想都知道不可能。那现象大概是相对于城市里的富裕居民而言。 明清两代,华北地区农民主要食用的还是小米、豆类和各种杂粮。 甚至直到未来的几百年后,胶东根据地建立的仍然是“小米本位制”金融体系,一直沿用到解放。同时整个华北、西北差不多都是采用“小米代薪”、“小米代金”体系。可见小米地位。 玉米、红薯、土豆没流行,还有个重要原因——别指望它们在明代能亩产上千,跟品种、育种有关。你也别拿后世甜滋滋的红薯跟明代红薯比,两者差远了。 南方气候好,同样一亩地,人家种个占城稻收益不比红薯大?而且伺候红薯并不省事,用块茎发芽,然后扦插、起垄、收储等等都很麻烦。 至于北方,哪怕后世陕北南泥湾三五九旅大开荒,种植的玉米红薯土豆也不多,占比只超过水稻一些。 抿国时期的玉米产量也就一百斤左右,甚至比不上小麦。 至于红薯,产量高些,但它水分大,营养价值低,折合干粮二百斤左右。它又比传统作物难储存难加工,要么在地窖里坏掉,要么晾晒时遇到阴雨天发霉…… 所以直到新中国前后,所谓美洲作物的种植面积大概只占百分之十左右,没啥地位。其中东北玉米还占了相当大比例。 它们唯一的优势在于耐旱、耐贫瘠地。随便在山坡上开荒种一点,也不占用正经耕地。 红薯等作物其实更大程度上是减弱了天灾对贫民的冲击,原本可能造成动乱的饥荒能够因为红薯而消弭——但平时做主粮是不行的。 明末即将到来的北方各地连旱,正适合推广这些救荒物。 另外,旱灾后容易起蝗灾,蚂蚱们号称过境之处寸草不生,但主要危害的飞蝗,却挑食,不怎么吃红薯土豆叶子。 …… 隔天,又有江南客来了。 邢秀娘的消息传回老家,都知道她“发达”了,一群亲戚故旧扶老携幼前来“打秋风”。有三四十人。 可她现在并没抖落起来,连个妾的身份都没,只是个小秘。何况邢秀娘被父母卖入青楼,跟家里的关系自然寡淡。 她招待了这帮人,打算拿点钱让他们回去。 李自成也出面跟他们吃了顿饭,然后结识了邢秀娘她妹。 “姐夫,我有个问题想不通,兔子为什么不吃窝边草啊?” “大概是觉得太近不好下手吧。” “可草不这么想,谁吃不是吃,还不如让脸熟的吃。你说是吧,姐夫?” “……” 李自成一琢磨,有道理啊! 不过,暂时先忍忍。大统领没空享福。 干脆把邢秀娘跟他们一起打发走。这帮人底细驳杂,也不好留在革命军。 大统领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驴多,倒是吃得比猪好,没工夫跟邢秀娘玩耍。应该把她派出去发挥些更大的作用。 年后要去江南设钱庄;把张养默扔在那边放羊也不好;还有采买粮草、开店赚钱等等,都要自己人照应,邢秀娘过去正合适。 这女人确实有些能力,把妇女营孩儿营打理的井然有序,制度建好后也不需要她了。 冯起龙老婆挺漂亮,让她接手。 高桂英办事也得力,调她给大统领当秘书。 至于邢秀娘回去后会不会再次勾搭汉子,无所谓的事,能把差使办好就行。如果有叛变的迹象,让天地会干掉她。 安排已定,老李抓紧时间跟秀儿办了两天事。 两指宽的门,送牛奶的已经进去了,送鸡蛋的还在敲门。 啪啪啪! 管子鲍鱼之交两天,邢秀娘依依不舍离开了。 眨眼就是十二月。 革命军已经膨胀到一万五千余人,李自成又开始瞎折腾重编队伍。 奉天倡义国民革命军暂编四个番号军—— 二十七军,代号51002部队。辖下仅有八十一营,营长刘宗敏,暂编四哨。他在吕梁山,没给骑兵。米脂的高一功也暂归他节制。 三十八军,一一四营,营长李过,辖四哨。驻地历山,看守上党。同时李过继续统带新兵营。 五十六军,一六八营,驻地中条山,刘芳亮辖两哨。 五十七军,一七一营,驻地王屋山,袁宗第辖两哨。 新番号、代号还没吓唬住朝廷,先把自己人弄了个五迷三道。反正大统领说啥就是啥吧。 谷可成的骑兵拆分出两哨,本部不设独立番号,暂时归大统领节制。辛思忠一哨编制归入中军。 李自成执掌的中军也不设番号,有三哨满编人马。另有教导营和火器营等。 教导营只有三支小队,用于轮训士兵骨干,合格后派往各军充当甲长。 火器营暂时只编了一哨。 用枪以燧发滑膛为主——拉膛线太费劲,配刺刀,定装弹。 炮有三种:91式步兵炮,仿拿破仑炮,实心炮弹为十斤,另有开花弹;81式步兵炮,仿92步兵炮,小专多能;71式是包打天下的迫击炮。(瞎几把乱编,不代表口径) 三种炮都可以拆卸由马骡驮载行军,方便革命军“流窜”。 后金鞑子甚至干过带上原料奔至战场,现场铸炮的事。李自成也可以学习。 当前合格的枪手和炮手不足,所以都没外派,集中使用。刘宗敏等人只有些缴获的三眼铳、虎蹲炮和弗朗机等,先凑合一下。 田见秀做为副舵主继续发展天地会,同时协助造就些参谋、政委。 冯起龙勉强算是老营文官之首,杂活都归他管。 狄遵制办了个进修学院,按大统领给的教材培养行政官吏。同时他也算沁水的隐形知县。 张兴教是副知县;郭典是副校长。 老狄同僚,强虏来的田嘉毂经过感化,总算愿意“投贼”了。李自成对他的忠心保持怀疑,没敢给要紧差事,安排去孩儿营教识字。 赵胜仍然管后勤,李自成的亲戚仍然做他的副手。 讲武堂也归他管。当然,所有学校的校长都是李自成挂名。 讲武堂用于轮训军官,队长、哨长、营长等。内设步科、炮科、骑科等六七种。 至于新投效的张道濬,最后给他定了个继续潜伏窦庄。 随着蝴蝶翅膀扇动,李自成的先知先觉会越来越靠不住。张道濬可以利用人脉协助打探各路消息,以及拉拢相关人才。 让他留在本地也方便监造火器;以团练名义发展赤卫队;榼山书院也要照应。 张慎言不愿公然“从贼”,却自告奋勇出任书院山长;孙鼎相也强烈要求来着,没抢过张老汉;孙居相都想去,奈何他是偷跑回来的,躲在庙里不敢露面。 榼山书院已经聚了三百余人。其中大多数是本地人,他们对榼山学说兴趣缺缺,糊弄着听两下,主要都是来蹭书看。 图书馆藏书已有六千多卷,还在急速膨胀中。 明代各地私人藏书家很多,绛州韩家兄弟就有上万册,还有藏书量达十万卷以上者为数不少。但是他们几乎不对外开放。 榼山图书馆是头一份。 能交起押金的可以带书回家看,没钱的办个证在馆里看。 图书馆玻璃窗光线明亮,惊呆一众士人。 加上暖融融的蜂窝煤炉子,无限供应茶水,免费的两餐黑馍馍、米汤,穷酸们一坐就是一整天。 甚至还有人专门前来拉一泡屎,只为体验神奇的抽水马桶。 书院还讲授四书五经等应试课程,大受欢迎。又不时邀请前科举人、进士来开讲座,听众们简直能把房子挤爆。 受欢迎的还有大统领抄来的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诗句挂在书院显眼处,郁郁不得志的腐儒们看了后逢人便唠叨,都快变成复读机了。 书院还有所附属小学堂,所用教材跟革命军孩儿营的一样。 凡是给革命军月均纳税额超过五两银子的,子弟读书免费,同时管住管穿管三餐饭。现在有三十多个学生,女娃只两个。其中年龄最大的一个二十五岁…… 若其他穷孩子想来读书,不用交任何学杂费,但是相应的吃穿住、课本文具啥的不免费提供,需要收个成本价或者学生自备。 这种孩子收了一百多个。 里面真有几个穷的不像样,李自成看不下去也不好打破规矩。不然将来入学人数多了也是个负担,养不起。 学校能做的只是找土豪化缘,求着他们资助几个穷学生。另外再设立奖学金制度,按平时表现和考试成绩选几个三好学生,发放一定补助。 穷孩子已经输在了起跑线,想出头可真要下苦功夫。 传统读书是从蒙学经典“三百千”开始,再加个《千家诗》,对应四书五经,俗称启蒙小四书。 “初入社学,八岁以下者,先读《三字经》以习见闻,读《百家姓》以便日用,读《千字文》以明义理。” 除开这个外,民间还流行另一种识字课本。名为《杂字》。 “杂字”编写目的主要为了满足社会底层百姓如农民、商人、士兵、伙计、学徒等的识字需要。 其一般是选取生活常用字,分类编排成句,从三字句到十几字句不等。 偶句押韵,读来朗朗上口,容易记诵,字数少则几百,多则上千。 “杂字”通俗易懂,内容包含民俗民风、民性民情、吃穿住行、农业商业、文化娱乐等,突出注重实用性。 不同地域有不同杂字,有北方杂字、南方杂字,有山西杂字、山东杂字、河南杂字、四川杂字、温州杂字等。 不同行业也有不同杂字本子。 山西商人多,“生子可作商,不羡七品空堂皇。”“有儿开商店,强如做知县。” 十二三岁孩子进店当学徒,大铺子就开始教授“杂字”。流传广泛的有《山西杂字必读》及《俗言杂字》等。 其内容包括了山西地域文化,民俗民风、民性民情、吃穿住行、生产活动、农业生产、商业特点、文化娱乐等,犹如百科全书。 比如《杂言杂字抄本》,开篇先是介绍五代祖宗,人与人之间的称呼。分类除了飞禽走兽、宅舍修理材料、菜蔬、寺庙、执事、果品、树木、肉面、花草、颜色、饮馔五味等一般常见类别外,还有南京衣服类、珠宝玉器时花首饰类、杂货南果类、赁铺青家居类等类别。 比如南京衣服类,列举了上百种衣服种类。学徒们要会认会写这些物货名称,为他们将来经商打下良好基础。再进一步学习记账、写信、写契约、开票据等必须的商业技能。 某个杂字读本内容为:“人生世间,生意买卖,学会写帐,天平戥子,升合斗桶,明斤明两……” 李自成的小学国文课本就参考了《杂字》,还有《声律启蒙》等,弄了个“人口手足,舌牙耳目”。 当然少不了拼音。 学制六年,此为义务教育阶段。 学习科目有国文、算术、武术、音乐、绘画、自然、劳作。 至于中学,因为没合格生源、没有师资、没有教材,暂不开设。 所有学生毕业后包安排工作。他们是“从贼”后备军。 ------------ 第57章 失败的计划 十二月初,崇祯以大凌河筑城招衅夺孙承宗官。正常操作。 崇祯是一个罕见的,同时把“与官僚关系”及“与百姓关系”两方面同时搞砸的君主。 对官僚,崇祯是“独夫”;对百姓,崇祯是“民贼”,合独夫民贼为一者,世所罕见。官不聊生民不聊生。 朱由检大帝是个暴脾气——面对一群蛀虫, ------------ 第1章 丧心病狂短毛贼 老子明天不上班 爽翻巴适的板 老子明天不上班 想咋懒我就咋懒 上你玛的班 睡都没有睡醒 脑壳都是负的 人是木的 就不去上班 老子今晚要跟妹儿耍通宵…… 大统领难得休息了一天,收用了高桂英。 可惜姕巭孬,孕奀。 崇祯四年的尾巴,李自成率“御林军”出历山。 麾下两哨步兵、两哨骑兵,外加教导营、火器营、辎重营等,近四千人。全军基本实现骡马化。 李自成吃饭的第一站当然还是翼城,离得最近。 可惜乡下大户都学聪明了,早带着家财躲去城里,革命军没收到多少“税”。 “岂有此理!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统领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他带着革命军进驻县城旁边的兴贤坊——宣庄。 这里有座前年建起的李娘娘庙,门口石碑上镌刻: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皇帝至此龙行三步。 李自成看罢之后大笑三声,“老子不信你不掏钱!” 然后知县李士淳收到一封信—— “限明日晌午前送粮三百石、银三百两、鸡蛋三百枚、猪羊鸡各十。拖延一刻,立马炸毁李太后老宅!” “……” 李士淳眼前一黑,几欲摔倒。 “短毛贼丧心病狂至此?!” 孝定李太后,明穆宗妃,万历皇帝生母,卒于二十年前。 老太太参与了“国本之争”,若没他敲打儿子,有可能现在的皇帝就是福王了。那样历史线不知会不会发生变动。 李太后的故居被改建为庙宇。 这就是向导的重要性。不然你到了一个地方两眼一抹黑,连谁家有钱哪个地方值得打都不清楚,那还玩个屁。 不过李娘娘庙这么出名的地方,大统领不用向导带路也清楚。相关攻略早准备好了。 这地方要是被“流寇”公然炸毁,知县李士淳啥下场?他敢放任不管吗? 县里很快从城墙上吊下一个书生,前来拜会大统领。 上官鉝战战兢兢开口:“县尊请问,革命军能否信守允诺?会不会再来第二次第三次。” “哦,你倒是提醒我了……” 李自成笑,“那就钱粮翻倍吧,往后再不拿李太后挟制。” 上官鉝不敢多言,告辞正要走,李自成把他叫住。 “你是在李士淳的书院读书?他对你们挺不错。好好学,壬午乡荐,癸未进士。前程远大!”①官至正三品太常寺卿,副部级,清朝的。 大统领又赠他十两银,上官鉝推辞不过,客气一句赶紧溜走。 “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上官鉝坐在吊篮里上城,摸着怀里的银子一阵后怕。 话说那个短毛还不错,要不要把他的话砍去半截汇报?这样他下次就会再来威胁娘娘庙,我又能得十两银子。 上官鉝刚被拉到城头,还没从吊篮里出来,知县急忙问,“流贼怎么说?” “那个……” 上官鉝犹豫了下,老实交代,“有书信在此。” 李士淳急忙接过,看完大骂流寇卑鄙无耻。 护不住娘娘庙,县太爷最少也是个流放充军。 李士淳可不想被牵累,他就算有一肚子火也只能照办。 送钱粮送猪羊。 革命军先退后二里地,随后县门大开。 李知县真够精明,钱粮都是人挑肩抗出来,别说骡马,连板车都不用。李自成准备干走交通工具的计划泡汤。 奶奶的,伎俩啥时候泄露了?! 县里来人川流不息,大统领给每个民壮都发了一两脚费银。 敲诈来的几百两银子半数都还了回去,民众们个个喜出望外。当场投贼的都有十来个。 猪羊鸡当晚就下锅了。 革命军营地热热闹闹,人人吃得满嘴流油。 甲长姚奇英啃着鸡腿,晃晃悠悠前往队部。 临到跟前,他赶紧猛嗦两口冷骨头然后随手撇远,又擦了擦嘴。 守在门口的传令兵笑着打趣,“甲头儿,鸡腿就独吞了?不给咱队长留着?” “去去去!我来商量军国大事,别吵吵!” 姚奇英小声说完,又虚踢了窦云章一脚,“酸秀才,日后飞黄腾达了别忘了拉哥哥一把。” 他从怀里掏出个煮鸡蛋塞过去,“趁热乎着,赶紧吃了。” 窦云章笑着伸手一推,“我刚吃完,你留着吧。” 这后生是窦庄人,正儿八经的秀才出身,如今算是投笔从戎了。他家里虽然说不上富裕,但也不稀罕煮鸡蛋。 “是你不要的啊,反正这个人情你是落下了。” 姚奇英把鸡蛋揣好,面朝帐篷口立正高声:“报告!” “进来” 姚甲长进门先开口笑,“队长,吃过了?” “啊!有事?”武平孝正坐着看地图,闻声抬头。 姚奇英先掏出个热乎乎的煮鸡蛋放桌上,又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油纸包。 “现烤羊肉……” 武平孝摆摆手,“别跟我扯淡,有屁快放。” 姚奇英放下羊肉,瞅两眼地图,“队长,咱有行动?让我打头阵行不行?” “就这事儿?” “那还能有啥事,我就是来求战。我贿赂长官也不能只带一包羊肉串啊?” 武平孝打开纸包,拿牙签扎了块肉送进嘴里。 “味道不错!干脆调你去做厨子吧。” “可别!” 姚奇英慌了,“那我更没有出头日子了,猴年马月才能升副队?” 武平孝笑道:“早干什么去了?我当小兵,你是甲长;我当甲长,你还是甲长;我这都升队长了,你还是个甲长。你亏不亏?” “唉!”姚奇英叹口气。 武平孝从桌上拿起《小学生字典》,晃了晃,“我每天学不会十个字,我都不敢睡觉。你呢?” “……”姚奇英彻底蔫头耷脑了。 武平孝又吃了两口肉,嘟囔着,“这一趟出来少不得要打几场硬仗,别说我没给你机会。” 姚奇英大喜,抱拳道:“哥,你瞧好吧!” “我也是弄不懂,学两个字有那么难?你啊……” 武平孝开导起这位老资格甲长。 …… 第二天,革命军南下。 半路李自成还派人去巡视曲沃,看乡民们有没有按叮嘱禁烟,不听话的抄家。 革命军大队过浍水走绛县。 浍水现时可宽,幸好封冻了。 绛县西面有紫金山绛山,东面就是历山,去往革命军大本营也就四五十里地,但是山里不通路,难走。 历山可以说是太行山脉之末,又是中条山之首。 大军行至睢村附近,刘芳亮派出的张洪带领一哨在此接应。 李自成就地在山脚扎营。 雎村是个好地方。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李自成四下寻么一圈,有处水紧成泊,荇菜丰沛,芦苇茂密,鸟很多。可惜认不出哪个是雎鸠。大概冬季南迁了吧。没口福。 不管它了,收钱粮要紧。 隔壁盖家沟有个大土豪,张洪说对方正在修筑城垣。 李自成大手一挥,“那就别等了,杀过去收税!” 直线距离也就四里地,然而半道有大沟,绕路又远了,今天来不及。 那就先在附近收。 隔天大军南下过义沟桥,张洪在此离队,美滋滋去找盖大户谈心。后生窝在中条山憋屈的不行,这回要大干一场。 李自成率大队前行七里包围绛县。 这边从早晨围到中午,绛县就是不投降,跟他要区区三百石粮食都不给。 欺人太甚! 县城有东、西、南三门,都设瓮城。 “开炮!” 张世杰指挥炮兵眨眼就轰破外边三门。 瓮城里的内门因为角度关系打不到。要让步兵冲进去就是被人家瓮中捉鳖,找死。 “千万别怂!千万别怂……” 步阵里的姚奇英扛着大旗,只等一声令下,就要抢先登城。 可惜。 革命军就给了这么点颜色,绛县顶不住了,要出三百石粮食求和。 “晚了,要加倍!” 知县犹豫的工夫,绛阳门上的敌台又被轰塌。 “别打了,就六百石粮!” “晚了,炮子火药不用钱吗?要超级加倍!” 李自成又对送信人说:“康兄弟,你有前途,过几年就是武进士,宣府守备。辅佐知县好好守城,可千万别被其他流寇打破。还有,跟南樊镇生员陈自治说一声,明年流寇要去抢掠,让他早点做防备。” 其实提醒了也没多大用—— 陈自治说:“我等起初即谋修寨,镇众不肯同心。有说躲五泉沟地方,有说往山洞可避,全然不信。” 然后张献忠到了,“遍野蜂拥,火焚百里,老弱尽杀,妇女掳去。” 之后陈自治主导,镇民这才行动起来,砍了两株千年柏树卖钱,同心修寨。真正的不见棺材不掉泪。 “……”康四维带着五两辛苦银纳闷回城。 知县屈服于银威,送粮一千石、柴禾五百斤、猪羊各十头。还有打进去的铁球炮弹也要送出来。 送完最后一趟,拉货的驴骡车被革命军干走。 “做人不能太短毛!”知县泪眼婆娑。 更难过的是革命军小将姚奇英,“这仗打了个球啊!” …… 革命军收队,至陈村峪涑水旁扎营。 后勤人员指挥着上百个征发来的民壮上山捡干柴砍枯树。眼下寒风凛冽,不烧旺火会很难过。 晌午刚过,张洪带着二十多辆车满载而归。 “大统领,咱这太平车可好使,轻便,拉的还多。” 两轮车因为拉车牲口要承担负重,不如四轮车装的多。 太平车古已有之,宋时极为盛行,在运输业上占有重要地位。 《东京梦华录》:“东京搬载车,大者曰‘太平’,上有箱(厢)无盖,箱(厢)如构栏而平。板壁前出两木,长二三尺许,驾车人在中间,两手扶捉鞭鞍驾之,前列骡或驴二十余,前后作两行,或牛五、七头拽之。车两轮与箱齐,后有两斜木脚拖掖,中间悬一铁铃,行即有声,使远来者车相避。仍于车后系驴骡二头,遇下峻险桥路,以鞭唬之,使倒坐缍车,令缓行也。可载数十石。” “今之民间辎车重大,日不能三十里,故世谓之太平车,但可施于无事之日尔。” 明《天工开物》:“大车有四轮和二轮之分,其四轮车可载五十石,由马或骡牵引运行。或十二匹,或十匹、八匹马骡不等。” 主要道路条件不行,所以用的牲口多。车也不行。 原始太平车多由耐腐、耐震、耐碰撞的椿木、槐木等硬质木料打制;车底、内帮很厚;两边各有两个实心木轮,每个轮子都由一段段弓厚“铁瓦”围镶着轮边,“铁瓦”又由若干大铆铁钉深深砸进车轮内圈。 河南平舆年产太平车上千辆。 这种大车能载重四五千斤,行驶平稳,坚固耐操。缺点是没有转向架;车速慢;只能在平坦路面使用;自重也达到五六百斤,拉车牲口少说也要六七头。 宋应星说:“凡大车行程,遇河亦止,遇山亦止,遇曲径小路亦止。” 四轮大车对地形要求很高,他说这种成本很高的车只有在徐州、兖州、汴梁等处方圆三百里的范围内最为普及。 《水浒传》里,梁中书要用太平车押送生辰纲,被杨志拒绝了。太平车虽然平稳,可以拉很多货物,但是体积大、笨重、速度慢,也不方便隐蔽。半路一旦被强盗盯上,无疑会像去年一样,生辰纲被劫走。另外,即便没有强盗,太平车也不方便。因为一路上要经过桃花山、紫金山、白沙坞、野云渡、赤松林等地方,并非平坦道路,难走。 李自成改造后的四轮太平车自重轻一半,载重却不少。还有神器轴承、弹簧,又配刹车系统等。原版太平车要下坡必须在后面安排驴骡拉着减速,麻烦。 太平车还能改装成野战厨房,省的每次都要埋锅造饭。 如果给车子装上橡胶轮胎就更好了,大概还要等个二十年才行。那时候李自成都可能开始修铁路了。 大统领检查完张洪缴获,不由皱眉,“收了这么多?强取豪夺了?” 粮食六百多石,银子两万,驴骡牛马八头,羊三十只。 张洪急忙道:“是盖大户主动报效!我看他情真意切,也不好推辞。” “没伤人吧?” “绝对没有!” “要牢记革命军纪律,咱们不是土匪山大王。收个税么,别弄的像抢劫一样。” 不过到手的东西总不能再送回去。革命军要效仿红军,可不是真的红军。 原地修整两天,革命军拔营西走。 沿涑水行二十多里路就是十槐镇(横水镇)。 此地算是晋南陆路通往中原的必经之地,四方商货集散地,有店铺四五百家。 前方小镇在望。 革命军小将姚奇英却打不起精神,“这么个小破城,拿个二等功都难。唉,将就一下吧……” 他想多了。 十槐镇已被刘芳亮带队占领。 小刘在中条山也干出了点成绩,屯了五六万斤食盐;附近的横岭背巡检司暗地里投降;再往南的垣曲县里也发展了一百多内应,随时可以夺取县城。 垣曲县在历山和中条山之间的山沟里,算是山西通向河南门户。 出城往南五十里是黄河,往西走一百七十里山路经王屋山可到济源。垣曲县地理位置挺重要。 “大统领,咱去垣曲过年吧?我打头阵!”刘芳亮按捺不住兴奋之情。 “知道你干的好,下半年给你升官!” 李自成夸了一句,又说道:“垣曲懒得跑了,下次吧。咱年后要在晋南转悠,跟官军打几仗练练兵。” “……”刘芳亮暗暗叹气,连个表现机会都不给。 没必要去垣曲,十槐镇一带也富裕,要啥有啥,可以过个肥年。 李自成在这边修整,上党那边李过和紫金粱合力攻破辽州。第二天就是年三十,正好进城过年。 转眼就是崇祯五年。 正月,留在陕西的混天猴派人伪装成米商进入宜君县,乘夜里应外合夺取了县城。陕西其他家反王和官军没啥大动作,可能都在过年吧。 还有两部农民军已由吴堡渡河进入山西,刘宗敏跟他们合兵攻下永宁州。 晋南这边,罗汝才在蒲州一带打游击;原三队李武威由龙门渡河,正往万泉汇合四队拓养坤。 拓养坤攻城未果,而总兵孙显祖率领兵马就快到了。 正月初七,十槐镇居民举着小红旗欢送革命军拔营。 李自成带兵走西南,后半晌兵围闻喜。 大佬王象乾早前在这里做过知县,办了点好事。闻喜以往每年冰雪消融、夏秋大雨时上涨的涑水会漫延到县城内,王象乾主持修筑了条长一百六十余丈的石堤,彻底隔绝河水漫溢。 王老头历仕五朝,虽文人出身,却是军界元老级人物,对明末军事思想影响极大。崇祯元年他已82岁,仍被皇帝拉出来总督宣、大。 闻喜知县当然早知道革命军盘踞在十槐镇。 李自成的大军一到,还没开口敲诈,县太爷派人出来讲和。 县里愿送粮五百石、银五百两。 革命军小将姚奇英快哭了,“你们倒是有点骨气行不行!” 闻喜县挺实相。不过李自成不满足,让县里把涑水驿站二十六头马驴骡送出来才罢休。 闻喜还有个裴氏一族,千年世家。 “自秦汉以来,历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极,五代以后,余芳犹存。” “豪杰俊迈,名卿贤相,摩肩接踵,辉耀前史,茂郁如林,世不乏人。” 具体名人,那要把《二十四史》从头翻遍。 比如,魏晋时裴秀创“制图六体”,奠定了中国古代制图学的理论基础,一直运用了1400多年,直到明末。 还有个没名气的裴君赐,现任给事中,就是他说的先把农民军从山西驱赶回陕西再议剿抚。人才! 到明清时期,裴氏高官少了,扩散到各地的后人也就出了两个尚书、父子两巡抚啥的。②马上去敲诈尚书儿孙。巡抚还要三十年才出生。 当然,如果他们识时务投了短毛,倒是可以再续裴氏辉煌。所以,李自成赶紧派人去收税。 凤凰垣附近不止一个裴柏村,还有好几家大姓,董、宋、任、牛、毕、杨、辛、支等等等等,历史悠久,不知存款多不多。 另外,再黑一把。 曹魏九品中正制将人和官分为三六九等,不考核全靠推荐,自然一个人做官亲朋好友全做官。久而久之就成了所谓的世家大族。 其实,类似裴氏这种世家大族有个蛋的人才啊,全是关系户! 跟裴家一样的豪门在三国魏晋南北朝一抓一大把,什么清河崔、范阳卢、陈郡谢、琅琊王、南阳邓、关中杨、渤海高、江南朱顾沈陆等等,这些门阀一模一样,全靠关系一个拉一个。 所以拿这些地主老财讲家风教育有些可笑了,人家是继承制好不好?因为老子是英雄所以儿子一定是好汉。 自唐代以后靠科举出头的大族拿来吹捧家教才有一定说服力。 孔融四岁让梨,上了史书,流传千年。你家小孩三岁就知道给你开门、拿拖鞋,这算不算大孝子?是不是比孔融棒?能不能上史书?能个屁! 人家是因为姓孔才能出名,不是因为让梨。 上层把持着话语权,世家又把持了上层,那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隋唐两代一直费心费力打压门阀,到武则天后才有了一定成效。再到唐末黄巢和朱温把他们杀的萎靡不振,世家门阀才彻底淡出了视野。 没有了“传帮带”,没有了“扶君上马,再送一程”,一旦全靠真本事考科举,世家马上就没了。这说明他们本来就是靠裙带关系才发达的。 …… 张洪去了半天,又拉回来二十多车财货。李自成这次也没说啥。 第二天革命军启程往万泉,在孤峰山下遇到了拓养坤、李武威。 故人相见,来不及欢喜。因为大队官军就在屁股后面吊着。 革命军刚刚列好阵,宁武总兵孙显祖赶到了。 “我去你吗的!流寇哪来那么多炮?”老孙掉头就跑。 “我去你吗的!老子炮营都没开张!”李自成急忙追。 ------------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 第2章 大炮开兮轰他娘 宁武总兵孙显祖急慌慌退却,带着两千人马躲进万泉县城。 农民军随后赶到。 李武威四千多人堵西门;拓养坤五千余人堵东门;李自成的革命军堵南门。 万泉周边百里,也即晋南没有其他官军了,慢慢围困着不急。 当晚,三位反王小聚,聊了聊近半年过往。 李自成少不得又试探着招揽他们,李武威有四分意,拓养坤还是想单干。 …… 第二天一早,孙显祖收到流寇来信。 内容为:县里送粮一千石、银子三万即刻解围;或者官军由北门退出,不得携带辎重,农民军不为难他。 “嘁!不自量力!”孙总兵怎么可能答应这种屈辱条件。 他前头见流贼炮多,自己这边一时没准备才战略性后撤。现在有城墙为屏障,总兵自认守城有万分把握。 “那你等死吧!” 李自成放下望远镜,转头看李、拓,“兄弟,瞧到城头孙显祖没?他马上就要嗝屁!” 两人又没望远镜,哪看得清。 何况这都快一里地了,红夷大炮也打不上去,就凭你那些小炮?还要命中孙显祖?耍笑呢!①松锦之战,皇太极就在距城1里开挖壕沟,也不怕城头火炮。可见不要高估红夷炮。那还是从城上往城下打。欧洲鬼佬也多是在350米内开炮,再远了都是无效射程。 李武威担心道:“大统领,小弟还是觉得要慎重。明军防备严密,现在攻城会伤亡巨大。” 拓养坤却怂恿,“难得革命军有这么多炮,咱兄弟也开开眼。” “瞧好吧!” 李自成一招手,张鼐美滋滋上前。 “给我把城头上那个顶盔贯甲的家伙撂倒!” “好嘞!” 张鼐端起“御枪”——仿“中正式步枪”,开始瞄准。 “……”李武威、拓养坤惊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炮都打不到那么远那么准,你用火铳? 却见李自成一巴掌扇在张鼐后脑勺,“标尺标尺!一天天的尽浪费子弹!” 这娃拢共才玩过十发,一时间还真就忘了。 张鼐仔细检查一番,然后再端枪,眼睛凑到瞄准镜上。 “咚!” 枪响人倒! “我糙!” 孙显祖不愧久经战阵,一看身旁亲兵栽倒,条件反射般立马猫腰躲避。 “透他吗!流寇用啥打的?见鬼了!” “……”张鼐委屈巴巴的看着大统领。 唉!又浪费一颗子弹! 但是李自成仍然夸道:“打的好!这叫敲山震虎!” 张鼐心里暖洋洋。 李武威放下望远镜,满脸不可思议,“神了!有此火铳何战不可胜?” 拓养坤眼红不已,“大统领,兄弟愿出五十两银买一支,先来五百支,要配弹药。” 流寇们还真就不缺银子。 李自成笑了笑,“这东西难弄,不是钱的问题,一千两也买不到。” 说话的工夫,另一头张世杰的炮营已经准备妥当。 脱去外衣、岔开两腿的六门91大佬一字排开——炮营满编后应有三十六位大佬。 奈何生产小钢炮容易,打炮人不好培养。 炮长们要从头开始学习算术、几何、力学、弹道学、三角函数…… 打一炮这么复杂啊? 是的!会打炮和打好炮是两码事。 哪怕你完全学会打炮了,然而想精确命中多半依然全靠信仰…… 暂时火炮上没有方向机;后膛那种螺式或楔式炮闩也没有,以后再玩。 驻退机复进机都用弹簧,只装备了一门炮实验,性价比不高。反正那东西对用黑火药的小炮来说不咋要紧。 驻锄倒是实用,配上。 炮长测算过后开始发话—— “装一号药包!” “上推杆!” “装二号弹!” “上推杆!” “扎破药包!” “装火绳!” “……” “炮口调高一度!” “放!” “咚!” 六枚实心弹出膛,飞啊飞啊我的骄傲放纵…… 正在城墙上观风景的孙显祖,眼见城外旌旗招展空翻影,耳听得乱纷纷。 忽然,骤见敌阵火光一闪,他急忙掉头跑进城楼。 “哗啦啦”砖木崩裂,城楼身受轻伤。 “透他吗!流寇打的这么准?” 孙显祖抱头狼狈而出,躲去城墙楼梯口。 他刚喘了一口气,革命军第二轮炮弹飞至,城楼身受中伤。 实心弹威力有限,直打了五轮才把城楼轰塌半边。 这几十炮打得孙显祖心惊胆战。 城墙守军们更是哭爹喊娘,纷纷趴在地上往楼梯口挪动。 孙总兵抽刀大叫:“后退者砍头!” 小兵们看走不脱,往回爬到女墙后面抱头不动了。 已经四个月没开饷,无人愿战。 孙显祖叹气,“县尊,快回去凑些钱粮。若被流寇破城,你我万无活路。” “有劳总兵。”知县抹着眼泪离开。 城外革命军打完热身炮停下了。 李自成让工兵掘地道,准备演练一下炸城墙。 这是拍屁股命令。天寒地冻,雪又刚化完,大地冻的结实,铁锹根本挖不动,上洋镐也费劲。 只能作罢。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李自成让李武威、拓养坤两家各出三十辆板车。革命军又派出人手去附近伐木,准备就地打造尖头木驴。 这玩意儿不是加强版的刑具木驴,和诸葛亮的木牛流马也没关系,是古已有之的攻城器械。 记南北朝事的《梁书》曰:“侯景反,兵逼建业,众皆凶惧。梁将羊侃为守城督……贼为尖头木驴攻城,矢石所不能制。侃作雉尾炬,施铁镞,以油灌之,以油灌之,掷驴上,焚之俄尽。” 宋代又把尖头木驴称为鹅车洞子。鹅车和洞子也算战车,洞子与云梯结合,像是长脖子的大鹅一样,所以叫鹅车。 《靖康纪闻》:“洞子可以沼道,可以攻城而上。用车轮推行,其状如峻屋,上锐下阔,人往来其间节次续之,带有长数十丈者。上用生铁裹,内用湿毡,矢石灰火皆不能入。” 时人茅元仪《武备志》:“古时攻城战车,六轮,上横大木为脊,长一丈五尺,高八尺,上尖下方,外蒙以生牛皮,内载十人。推逼城下,以攻城作地道。” 茅元仪把尖头木驴的形状和用法都说清楚了。 古代还有大型攻城车,造一个挺费力,放在现时又顶不住火炮,淘汰了。只有蛮子们不懂,还把它当宝贝。 天启年,奢崇明攻成都。“数千人拥物如舟,高丈许,长五十丈,楼数重,牛革蔽左右,置板如平地。一人披髮仗剑,上载羽旗,中数百人挟机弩毒矢,旁翼两云楼,曳以牛、俯瞰城中。城中人皆哭。(巡抚)燮元曰:‘此吕公车也。’乃用巨木为机关,转索发炮,飞千钧石击之。又以大炮击牛,牛返走,败去。” 连大号弹弓都能破楼车,上火炮拆的更快。 时代变了,那玩意儿性价比有限。攻小城用不上,攻大城用了也白用。 李自成现在主要为练兵,尖头木驴就够用了。 火炮休息片刻,又齐射一轮,把城门打烂。 换开花弹打一轮,在城墙上空爆了两颗,官军哀嚎一片。 91大佬发威压制,射程近的81炮和71炮前行两百步,开始虐菜。 “咚咚咚……” 随着几十枚开花弹陆续爆炸,城墙上一个人头都看不到了。 “大炮开兮轰他娘!轰轰轰!”李武威激动的握拳大喊。 他这两年尽被官军撵着跑,哪里打过这种顺风仗。今天可算扬眉吐气了。 拓养坤提议,“大统领,冲吧!我打头阵!” 形势大好,万泉县城唾手可得。这一仗打的真痛快! 同时革命军小将姚奇英笑哈哈,正在摩拳擦掌。 “机会来了!看我活捉孙总兵!这绝对是一等功没跑了。” 可是…… “不急,等明天。” 李自成好不容易逮到个练兵机会,怎么也要上尖头木驴拆一回城墙。 他开头还担心孙显祖顽强抵抗,现在又巴不得老孙配合着稍微抵抗一下。 不然这仗打的跟平时演习有啥区别,没激情。 革命军放了七八十炮,收兵。 万泉县里愁云惨淡。 土豪大户们精似鬼,眼看县城守不住,多数人就不愿报效钱粮了。还不如直接给了流寇买平安。 何况外面的旗号还是革命军,口碑还行。 此时,革命军小将姚奇英面向县城三鞠躬,“求你们了,千万别投降!” ------------ 第3章 我给官军发饷 火炮发威,万全县里顶不住了。 当晚,城内来人跟农民军谈和。 都开了炮,原先的一千石粮自然不作数。 李自成放话:“一口价!粮三千石,银五万两。” 要得太狠,士绅们不乐意。 他们转头又问孙显祖捐给他一万银子能不能保住县城。 老孙向众土豪一抱拳,“本官世受国恩,定当与贼死战到底,必不令父老遭劫。” 满堂大赞。 孙显祖又给他们送上定心丸,“三千援兵后天准到,流寇不足为虑!” 士绅们松了口气,纷纷慷慨解囊,有钱的出钱有粮的出粮。 知县老爷总算能睡个安稳觉。 革命军小将姚奇英也睡了个安稳觉。他觉得县城不投降是自己求佛拜神起的作用,养足精神明早登城! 知县老爷半夜正睡的香,外面大哗,“大老爷大老爷!不好啦不好啦!狗日的孙显祖跑啦!” 能让他跑掉? 孙总兵在解店镇进入革命军的埋伏圈。 这地方原设有官仓,之前被拓养坤抢去三四百石粮,他也是在这里被孙显祖击溃。 现在报仇了。 孙总兵怒:“短毛背信弃义!” 李自成:“原话送回。辎重留下,马匹留下,放你一条活路。” 孙显祖咬牙切齿,然而无可奈何,只能照办。 李自成一看缴获,居然有现银七千多两,不错不错。 然后大统领又把孙显祖喊住了。 “总兵慢走。” “你要怎样?你还要怎样?老子发起狠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小兵跟着你出生入死,你居然好意思让他们忍饥挨饿?来,我给官军发饷!” 一人二两银,当即有三百官军就地“投贼”。 …… 天光大亮,万泉城门大开。 三千石粮豆、五万两银子已经准备妥当,还有成群猪羊,一大堆绫罗绸缎。 革命军小将姚奇英彻底心凉了,“你们就是一群没卵子货!啥时候才能让老子痛痛快快打一仗!” 李自成之前专门编制了本《入城手册》,指导接收人员对府县的占领步骤。革命军入城,一切井然有序。 李、拓二人功劳有限,不好意思分钱粮,大统领硬塞给他们两成。 “别客气,你我都是兄弟,咱们有钱同花有肉同吃。” “大统领厚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位老哥,人家识时务,开了城门献了钱粮,咱进去修整行,可不敢骚扰地方。” “大统领放心,都知道革命军军纪严明,咱不会坏了哥哥名头。” 革命军进了城又开始收税。 纳了税就是顺民。李自成向土豪们保证,下次无论何家反王破城,他们家财可保无忧。 土豪们不开心。 “大统领,我们可是主动开城!” “刚纳了‘乐捐’,还要收税?” “您这么厚道的人做这种事不合适吧?” “不是说好的秋毫无犯?” “……” 一群抠门货开始逼逼赖赖。 大统领又和颜悦色劝说了两句,对方不领情。 吗的! 李自成咳嗽一声,端起茶盏。 左右亲兵动了。 “呛啷!” 刀出鞘! 大统领喝了口茶,站起身向各位拱手,“老爷们,主动纳税诚为贵,真情服务零距离。” “……” 老爷们没听懂短毛说了个啥,他们只看到了明晃晃的利刃。 众人开始七嘴八舌—— “税……肯定是要交的嘛,无规矩不成方圆。” “就是就是。大统领的税收,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得利的还是百姓。咱都是老实本分人,不敢拖欠一文税款。” “革命军的美名早已传遍天下,实乃仁义之师威武之师。胡某心甘情愿纳税,另外报效军需八百两银子。” “……” 刀回鞘。 老爷们开始“欢天喜地”的争抢着缴税。 真是一群良善百姓! 李自成很欣慰,不枉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一番。本来嘛,交了税以后,安危就有了保障,明明是双赢局面。 大统领为子民操碎了心。 这次缴获的粮草多,自己吃不完,也不好带走,刘芳亮派人分批押着三十多万斤粮豆送回太行山。 修整的几天里,李自成跟李武威长谈一番,对方再无犹豫,正式投入革命军。 他的部下有不愿投的,还有被掳掠的,趁机散去两千多。李自成又对剩下人马大开刀,裁汰五百,余下的去历山新兵营报到。 其中还有六七百人也不适合当兵,可他们多是陕北人,千里迢迢的也不好打发回家,先收着打杂吧。 至于拓养坤,对大统领很客气,但是不愿意投靠革命军。 李自成也就不搭理他了。 过了正月十五,刘芳亮送完辎重返回来。 再休息两日,农民军离开万泉。 拓养坤南下猗氏县,欲去汇合罗汝才。 他当然不想走,大过年的,在县城里享福不好吗?可是李自成要走,拓养坤也识眼色,自然不好继续单独待着。 革命军北上,于二十日抵达稷山县。 在稷山修整的孙总兵闻听流寇又来了,先一天流窜而去。他的大本营宁武附近保德、岢岚烽烟起,借口要去救援。 稷山县里的士绅老爷们在“纳税”和“乐捐”中果断选定前者,反正他们跟革命军是老熟人了。 上次硬抗的后果是知县李燧庭殉国。那时短毛贼还没炮,现在人家强到连宁武总兵都不敢抵挡。 识时务者为俊杰! 新任知县比土豪们跑得快,亲自到城外迎接大统领入城。 稷山县里都是好人呐! 本地人王之翰被推举当了维持会长,带着十来个士绅土豪监督革命军军纪。反正县里是商议过后主动开的城,将来“二鬼子”们不用担心被反攻倒算。 前次谷可成来晃了一圈,没收到税,这回要狠榨一番。 …… 城外泉掌村的革命公墓安然无恙。 李自成对三班六房胥吏衙役们夸奖一顿,各有赠银。 户房书办邀功,说那边的一千多亩地没征税。 李自成却说:“皇粮国税如何能免?正税一文不少,浮收一文没有,如此即可。” “……”书办暗暗郁闷,这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了。短毛简直不可理喻。 收税的同时,大统领还想招揽下士人。 马耿,字介石,官至景州知州,因耿直抗上被罢归。将来京城破,绝食死。 景州是漕粮转运重地,年过百万石。若能突袭成功,那可就发大财了。 李自成想跟前知州请教一下那边的情况。 “马老先生请坐……”大统领挺客气。 没想到对方进门就大喊:“国家养士三百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马介石从裤裆掏出匕首,猛捅短毛。 “唉呀!” 一声惨呼。 马老汉被李自成一脚踹翻。 “革命军口碑你没听过?天下有识之士但凡心存三分良知,人人皆是我革命党。可见你冥顽不灵,老糊涂一个。我懒得跟你废话,滚回家养老去吧,要死要活都由你。” 败兴! “……”马老汉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爬不起来。 李自成那一脚确实重了点。 他安排人把老汉抬回家,再帮着找个大夫看一看。 反正花不了几个钱,又能搏个好名声。给其他人看看革命军的胸襟。 …… 李自成这次出来的太晚,一路上的各县秋粮几乎都运走了。尤其各卫所及宗室田庄的粮剩下也多少,他们才是革命军薅羊毛的主要对象。 万历年清丈后,山西卫所军屯田36277顷,地皮在山西境内的有34765顷。另有牧地、牛具地等。 如太原左卫的屯牧地坐落州县有阳曲县、太原县、清源县、文水县、静乐县、太谷县、榆次县、祁县、吉州、隰州、永和县、闻喜县、灵石县、屯留县、长子县、平遥县、孝义县、宁武关,共18处,3709顷。 军屯田比民田税额高。 起初每一屯兵受田50亩,“亩税一半”,官给牛和种子的,还要交牛税、种税。朱棣时增为收缴六成。 明中叶以后,卫所屯田逐渐破坏。正统时,为了限制军户逃亡等原因,屯田纳粮标准是亩收石。民田则是石。当然这只是规定的标准,实际另说。 除了卫所屯田,再看宗室庄田。 明朝中后期,朱家藩府已经成为山西最大的地主。 山西三大潘为晋藩、代瀋以及沈藩。 晋藩子孙分封于太原、交城、阳曲、方山、徐沟等地以及汾州府和平阳府内; 代藩子孙分封于大同、广灵、山阴、灵丘、怀仁、襄垣、潞城等地; 沈藩子孙分封于陵川、平遥、黎城、稷山、沁水、沁源等地。 “山西分封宗室独繁于他省,亲王郡王将军至郡县等主毋虑千余。”(后来河南等超过了。) 养活他们不容易。 大明宗室爵位不递减,一子平袭,余子降袭。一个亲王可以无限保留一个亲王位置以及增加若干郡王,从数量上看算指数级递增了。 曾有个大臣对提议说这样不行,老朱说敢离间我骨肉,把他绑起来,我亲自用箭射死他。 后来当然没射,朱元璋把大臣关到牢里活活饿死了。 到明末,按规定的宗藩俸禄,支出已经超过国家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嘉靖时“今天下之事极弊而大可虑者,莫甚于宗藩……天下财赋岁供京师粮四百万石,而各处王府禄米凡八百五十三万石,不啻倍之。即如山西,存留米一百五十二万石,而禄米三百一十二万石……是省之粮借令全输,已不足供禄米之半,况吏禄、军饷皆出其中乎。” 养不起怎么办,拖欠俸禄不给。 “故自郡王以上犹得厚享,将军以下至不能自存,饥寒困辱,势所必至。常号呼道路,聚而诟有司。守土之臣,不惟惧辱,且惧生变。故官司困于难供,宗藩病于不给,天下无可增赋之理,而宗室蕃衍无休时,是可不为寒心哉!” 比如,嘉靖四十年山西代王系的一个奉国将军上疏:“臣等身系封城,动作有禁,无产可鬻,无人可依。数日之中,曾不一食,老幼嗷嗷,艰难万状。有年逾三十而不能婚配;有举露十年而不得殡埋;有行乞市井;有佣作民间;有流移他乡;有饿死道路。 名虽宗室,苦甚穷民,俯地仰天,无门控诉。请下所司,将积逋禄米共二十二秊(年)清查催补,使父母妻子得沾一饱。冒罪而死,亦所甘心。” 二十多年没给发放俸禄。 嘉靖皇帝看后发善心给拨了点,然后…… 又有一位代王系的奉国将军居然私自上京,告御状:“自嘉靖四十年起至万历十年止,共二十一年,应得禄粮分毫未给,乞将河东运司余盐或有司无碍官银转行布政司查补。” 自上次后又是二十一年没给饭吃。 部臣覆议:“宗室越关,禁例森严,应革爵降为庶人,幽之闲宅。” 万历皇帝看那穷亲戚可怜,没追究。 因为无产业的宗室俸禄被拖欠,他们除了“行乞市井、佣作民间、流移他乡”外,还有—— 万历二年,潞州府镇国中尉等7人“屡行抢劫,赃证明实”;万历十五年,一宗室“纠众止盗”;万历三十四年,靖江王集8名宗室“纠盗行劫”;万历四十二年临潼奉国中尉等人“同谋行劫杀人”;泰昌元年,褒城一镇国中尉伙同数人“窝盗行劫”;天启时,周府仪封王也参与“窝盗分赃”…… 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没有钱了,肯定要做啊!不做,不做的话没有钱用啊。 更奇葩的是,有宗室故意犯法,就为坐牢。因为牢里好歹有口饭吃,在外面待下去要被饿死。 河南周王府下有个镇国中尉朱勤熨,“以越关奏求禄米,因言及时事,坐削爵禁锢。” 爹被抓走吃牢饭,儿子抓瞎了。我可咋活啊! 有人就帮他出主意:“按我朝律法,宗室进谏也不过是囚禁而已。你被关进牢里不就像你爹一样有吃穿了吗?现在你穷的要饿死了,很快就会变成臭水沟里一具弃尸了。不如跟你爹学一学。” 朱小朋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果断上奏对朝政提出意见。然后果然很顺利的被罚去跟老爹作伴,避免了被饿死的命运。 前镇国中尉:守法是不可能守法的,在牢里的感觉比家里感觉好多了。又有饭吃,身边各个都是亲戚,说话又好听,超喜欢里面的……哇!儿子你也进来了!? 不可怜穷宗室了,咱还是看小日子美滋滋的亲王们。 宗藩获取庄田的途径有钦赐、请乞、投献、直接侵占。 “钦赐”是皇帝发话,给的多是官田或是“无粮闲地”。 比如皇帝赐给福王两万顷土地,本来定在河南,但河南好地圈尽仍然不够,不得不跑到湖广、山东占田。 别的地方也没田咋整,直接在别人田上摊派征税就行。 比如河南息县,额派福府地一千一百五十七顷三十二亩,就全部是“在本县条鞭内一例派征。” 比如陕西白水县,“嘉靖加派一百八两八钱七分,万历加派七百三十五两五钱五分,俱系宗室日繁,剜肉医疮。” 万历皇帝责令湖广刮田4400顷为福藩庄田,巡抚董汉儒谓湖广已无闲田,请停止搜刮,每年由该省输银万两以代庄田租,帝不许。 直到崇祯二年,湖广还有向各州县摊派庄田的事。据湖广巡抚洪如钟奏:“潞、福屡刮之后,已无余地,万不得已,只有摊派之一法。” 再比如瑞王的二万顷赡田,也完全是靠陕西、河南、山西、四川按分摊田亩数加派赋税来取得租银。 苦了老百姓。 “请乞”是宗藩跟皇帝讨要田地。 比如老灵丘王为儿子朱仕土旁奏讨“绛州绝户民田447倾乞与管种”。 哪来那么多绝户? 人家自然有办法,“八府良田又多为势要之家以抛荒奏乞……失业之民控诉无所。” 就硬说你是抛荒、绝户,你来告我呀! 投献就是诡寄。有想省赋税的,有被逼的没办法的。 比如“繁峙居民甚少,皆系四野流民自行开垦,遂成村落。亡命不逞之渊蔽也。往往为他郡豪右及振武卫官侵为己业。间有不得其平者,即投献王府。” 为了免于被土豪白白霸占田地,只好去投献给王府。虽然也受剥削,好歹地还是自己的。 直接侵占就是赤果果强取豪夺。 遇到灾荒年就迫使百姓”半估轻价质当”、“不得已将起科腴田,减其价值”。 “(宗藩)擅离封城,于各州县吞并田产,有司知而不问。” 如果老百姓的田地不幸“与庄田为邻,遂被强占。” “(宗藩)不畏公法,欺凌军民,强夺民田亩,占据市肆……小人依附为非,良善被其害。” 德王侵夺山东白云湖民田为庄田,后虽不得已交还原主,然而到万历间复夺为庄田。 王爷们不光抢民田,互相也抢。万历十年,晋府与宁化王府争夺土地,相互奏告攻讦。这都窝里斗了。 山西王府庄田有三百多万亩,和北直隶比起来差远了。 崇祯上台后清查了一次,“(河北)皇庄及皇亲功臣庄田……所据查勘过顺天等府地方各项庄田地土共计二十万九百一十九顷二十八亩,退断侵占过民地共计二万二百二十九顷二十八亩……” 统计的是2000多万亩,清退了200万。 为啥说北方老百姓苦呢?宗室勋贵占田是个很重要的原因,他们才能交多少税?还不是转嫁给贫民? 所以北方各省自保都难,几乎不能给朝廷提供多余税收。反观江浙良田多农业好经济好,却没安置藩王。 长江以南总共才有几个王?跟河南一省相当。这也是江南之所以担当财赋重地的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不用被摊派伺候蛀虫。 …… 李自成在稷山发着财,又遣刘芳亮去敲诈西面的河津县。 韩城与河津分隔黄河两岸,是守护龙门渡口的“左右护法”。 河津县的“黄河滩地,其地约东西阔有六七里,南北长有二十余里,中间沙淤肥瘠不等,堪种者千顷有余。 大约晋府军余种有十之七,平阳卫军余种有十之二,河津小民仅种有十之一。” 10多万亩地小民只占个零头。 因为黄河左右摆动,河滩田时多时少,这种地很长时间内不用纳税。人人都想争抢。 而且某块地往往会由于黄河乱跑,今年在陕西这边,后年又跑到山西那边,两岸各县民众为争抢河滩田不时大打出手。 ------------ 第4章 发大水 刘芳亮带兵跑了一趟河津,收获五百石粮、五千两银子。 李自成相当不满意。 “前头稷山、绛县、闻喜这些地方都靠着山,产出有限,所以跟他们要的少。河津一马平川地,地主老财有多少?你只拿回这么点钱粮好意思?” 刘芳亮瀑布汗,“那我再去要?” 李自成不耐烦道:“革命军又不是乞丐,下次再说。” 小刘办事不得力啊! …… 大统领把棉裤一脱,春姑娘就来了。 二月初一,隔壁绛州有贵客到。 韩云、韩霖、韩霞三兄弟联袂前来,跟李自成深谈两日。 大统领再次耍口活——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倘若有了炬火,出了太阳,革命军自然心悦诚服的消失。我不但毫无不平,而且还要随喜赞美这炬火或太阳,因为他照了天下百姓,连我都在内。 此后如竟没有炬火,我便是唯一的光!” “……” 三兄弟被大统领睡服,当场“投贼”。 “有三位相助,革命军如虎添翼!”李自成欣喜若狂。 韩云拱手客气,“大统领过誉,愧不敢当。我等一介书生,论文论武拍马都赶不上大统领。只愿尽绵薄之力,为天下苍生造福。” 韩氏名门望族,不仅在三晋,在江南也有好大名声。他们跟黄道周、马世奇、董其昌等人交好。更别说韩云、韩霖俩兄弟还是徐光启学生,又和一群传叫士关系密切,若他们“投贼”的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干系太大,暂时不好让他们露面。 再说一大家子百多口人,老弱病残的全躲去历山也不妥当,庞大的家产又怎么处置? 几人商量一通,最后听从李自成安排。 韩云回家侍母尽孝,顺便串联士绅,把赤卫队搞起,守好绛州。李自成会陆续送他百十门烂炮,对付其他流寇管够。 韩霖去榼山书院讲学,暗中发展革命党。顺便把报纸办起来,宣传阵地要抓紧。 韩霞去历山,先给冯起龙搭把手,当个秘书。 他们的姥爷王宗岳顺理成章自然也“投贼”。那老汉是地头蛇,挥挥手就能拿下太谷。先让他在当地把赤卫队搞起。 李自成叮嘱道:“你们切记谨慎行事。对其他故交好友循循善诱即可,没有八分把握,不要公然招揽。咱现在实力有限,不得不小心行事。” 至于他们的耶苏信仰,扭转过来不费吹灰之力。 “日心说”这种很容易证实的事情就算了,没多大杀伤力,因为叫会对它本来就没什么态度。当初伽利略和教廷走的很近,他的研究经费都是叫宗乌尔班资助。 伽利略要发表关于日心说的文章,叫宗说发表可以,只要不说是叫会钦定事实就行,就做为一个待讨论的假说完全没问题。伽利略同意了。结果他转头就干了完全相反的事情,并且把两人对话公布了出来,把叫廷黑的一无是处,弄的乌尔班大失脸面。 哥白尼也类似。他的学说大量也是教会出钱印刷的,只是后来才闹的不开心了。 所以,“日心说”的杀伤力不够大。 李自成早已准备了无数大餐,随便端一盘出来都能让叫会焦头烂额。 他都不用玩多高深的逻辑学,反正对方也不会跟你讲逻辑。只用最简单的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即可。 现在才是17世纪早期,后世很多宗叫经典辩论都还没出来。李自成随便抄几个问题就能让传叫士们哑口无言。 只要让国内羔羊们及早迷途知返就行,若是有少数被洗脑太深的不肯走向光明,随他去,不影响大局。 毕竟鲁树人早说了—— 你永远呲不醒一个张着嘴接尿的人。 至于国外,蒙古人做了个好榜样,李自成在几十年后必然效仿。 蒙人对各种宗叫持宽容态度,而且早在成吉思汗时期基独教在大蒙古国已经有了较为深厚的基础,部落贵族多有信仰。当时是聂斯多略派,在中国又称景教。 景教起源于叙力亚,是从希腊正教(东正教)分裂出来的教派,由叙力亚教士君士但丁堡牧首聂斯脱里于公元428-431创立,在波斯建立教会。唐代时传入中国。 在公元1236年-公元1242年间,蒙古大军远征欧洲,引起了各基独教国家的极大恐慌。 1245年初,叫皇英诺森四世在法兰西里昂主持召开大会,商讨如何抵制蒙古侵略等问题。会上决定派遣教士出使蒙古汗廷,劝告大汗停止对欧洲的征伐和对基独教徒的迫害,改信基独正教。 意呆利人、方济各会教士加宾尼于公元1245年4月16日出发,经过漫长的旅途,穿过花剌子模等地,最终到达蒙古帝国达哈剌和林行宫。 这时成吉思汗的儿子窝阔台已经死了,加宾尼向刚登基的第三代蒙古可汗贵由献上了罗马叫皇的信件—— 叫皇英诺森四世致鞑靼皇帝的信: 人类由于第一代男人的罪恶而堕落了,由于魔鬼因嫉妒而提了一个狡猾的建议,使人类堕落。天父尚帝,怀着难以形容的慈爱心情注视着人类的不幸命运。并且由于他极伟大的慈爱精神,渴望仁慈地把人类拯救过来。因此,天父尚帝大发慈悲,从天堂的崇高宝座派遣他的独生子降临凡人世界…… ……然后,他从死亡中复活,升入天堂。他把他的叫皇留在世上……把保护人类灵魂的责任交付给叫皇……我虽不配当此重任,由于尚帝的安排,现已继任教皇之职…… ……我们被迫以强硬措词表示我们对你的狂暴行为的惊讶…… 我们听说,你侵略了许多既属于基独徒又属于其他人的国家,蹂躏它们,使之满目荒凉。而且,你以一种仍未减退的狂暴精神,不仅没有停止把你的毁灭之手伸向更为遥远的国度,而且打破天然结合的纽带,不分性别和年龄,一律不饶。 你们挥舞着惩罚之剑,不分青红皂白地向全人类进攻。 因此,我们遵循和平之王的榜样,并渴望所有人类都应在敬畏尚帝之中和谐地联合起来共同生活。 兹特劝告、请求并真诚地恳求你们全体人民—— 从今以后彻底停止这种袭击,特别是停止迫害基独徒。而且,在犯了这样多和这样严重的罪过之后,你们应通过忏悔来平息尚帝的愤怒——你们的所作所为,严重地激起了上帝的愤怒,这是毫无疑问的…… ……这些人如果不约束自己,在尚帝面前低下头和内心表示谦卑,那么,尚帝不仅可能不再延迟在今生对他们的惩罚,而且可能在来世格外加重其恶报…… ……请通过这几位(传信)教士使我们充分地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驱使你去毁灭其他民族,你未来的意图是什么?并请给予他们一份护照和他们在来回旅途中其他必需品,以便在他们愿意时,即可回到我们身边来。 公元1245年3月13日于里昂 蒙古第三任大汗贵由对欧洲佬当然不陌生,他爹窝阔台因骄奢银逸而中风暴亡时,他正在西征途中。 贵由对基独教也不陌生,他亲妈就是分支景教徒。(后来出生于山西霍山(今内蒙东胜)的景教徒马古斯在伊啦克巴个达被推选为新一任的景教大主叫) 贵由给叫皇回了封波斯文信—— 我们,在永恒的长生天之下的大国 我们的命令: 你提交的请求书,已从你的使者那里收到了。 如果你的使者返回你那里汇报,那么你,叫皇,和所有的君主们一道,应该立刻亲自过来为我们效力。 那时,我会详细告诉你一切规矩。 你又说,你曾向上天祈求和祷告,希望我接受洗礼。我不懂你的这个祷告。 你还对我说了其他的话:‘你夺取了匈呀利人和基独徒的一切土地,使我十分惊讶。告诉我们,他们的过错是什么。’ 我也不懂你的这些话。 长生天杀死并消灭了这些地方的人,是因为他们既不服从成吉思汗,也不服从(窝阔台)可汗,又不遵守长生天命令(成吉思汗和可汗都是奉派来传播长生天的命令)。 他们那些人像你所说的话一样粗鲁无耻、傲慢自大。他们杀死了我们的使者。任何人,怎么能违反长生天的命令,依照他自己的力量抓人或杀人呢? 虽然你又说,我应该成为一个虔诚的聂思脱里教徒,崇拜上天,并成为一个苦行修道者。但是你怎么知道长生天要拯救谁、对谁真正表现出慈悲呢?你怎么知道你们的这些话是得到长生天批准的? 从日出的地方,到日落的地方,一切土地都已被我征服了,谁能违反长生天的命令完成这样的事业? 现在你应该真心诚意地说:‘我愿意投降并为你效力。’ 你个人位居一切君主之上,应立即过来为我们效力并给我们进贡,那时你才会得救。 如果你不遵守长生天的命令,如果你不理睬我的命令,我就把你当做敌人! 同样,我会让你明白这话的意思。 你不按照我的命令做,其后果只有长生天才能知道了。 ——玉玺盖章(长生天的气力里,大蒙古国大皇帝圣旨所到之处的顺民和异民,必须遵奉之) 叫皇收到了回信,但是不知道他作何感想。 又过了四五年,发国国王路易九世派遣教士出使蒙古。此时大汗已经换成了蒙哥。(被神雕大侠打死的那个) 教士鲁不鲁乞发现在哈拉和林的宫廷内,到处充斥着牧师、和尚、阿轰、道士。他们都在争取蒙古人的皈依。鲁不鲁乞感到压力很大。 某天,蒙哥大汗对宗叫人士说:你们这些来自全世界的教徒都在这里,你们之中每一个人都宣称,你们的教义是最好的,你们的经书是最正确的。因此我希望你们在一起辩论,每个人都把他的辩词写下来,以便我能知道谁赢了,谁说的是真理。 远道而来的鲁不鲁乞也获准参加。 他本来打算先和白帽联合起来击破本土的佛、道阵营。但令他意外的是,佛、道关系恶劣,所以佛教也站了过来,共同对道教发难。 中间略去不提。 大半年后,鲁不鲁乞带着蒙哥致路易九世的国书回到发国。 蒙哥命令法兰西国王承认是蒙古属臣。信中写道:这是长生天的命令。天上只有一个尚帝,地上只有一个君主,即天子成吉思汗。 蒙哥虽然没皈依基独,不过他老婆是景教徒,他也经常陪着老婆去叫堂做礼拜。 鲁不鲁乞回国的三年后,蒙古大军灭亡阿拔斯王朝(黑衣大食),其首都报达(巴个达)被屠城,当地唯有景教徒没遭殃。 …… 送走韩家三兄弟,李自成心情大好,给稷山县城内每户赠银二两。 百姓欢喜。 “乡亲们,不要送了。革命军还会回来的!” 二月初九,李自成北上吕梁山。 天冷,一路走一路伐枯木取暖。 明代,山西森林植被急剧消亡。明初还有30%左右,明中叶骤降到15%,明末清初约10%。到新中国建立时仅为2.4%。 唐宋间,森林的主要采伐区仍延续以前的西河一带,即岚州(岚县)以南石州、汾阳(离石、方山、中阳、柳林、汾阳),向北已延伸到芦芽山东南部。 宋时,伐木工人常达三四万之众。所采木材多经文峪河至汾河,或经黄河编筏运出。 北宋末年汾州附近大旱,河水涸,水运停,积压待运的“修楠巨梓”数万根,可见采伐量之大。 这一集中采伐区一直延续到金后期,仍有“万筏下河汾”的记载。 元代晋北森林采伐同样严重。从当时绘制的《运筏图》中可见,大量木材被拉去修建大都。 明初自永乐四年开始,又对京城重新布局,修建皇城宫殿和内外城楼及坛、圜、府、庙等建筑群,达14年之久。所用木材很多采自繁峙、代县、五台、原平等地。 当时雁门宁武至偏关长城内外之间,森林虽屡受破坏仍很茂密,被视为北边的“第二樊篱”。 到明中期,京城达官贵人、边地驻军及当地民众群起滥伐,“百家成群,千夫为邻,逐之不可,禁之不从”,“林区被延烧者一望成灰,砍伐者数里如扫”。 百年上下,“一望不彻的林木,竟然砍伐殆尽”。与其相邻的芦芽山也未能幸免。 到天启修三大殿,只能跑去湖广伐木了。 入清后,人口繁衍,农田辟垦和民用木材需求相应增加,不少林区在这一时期彻底消亡殆尽。 水土流失严重,环保压力大呀! …… 革命军过乡宁、吉州、大宁,一路无阻,于十八日到达隰县。 有两位陕西老乡,混十万马进忠、过天星惠登相正在围城。①马在南明永历时封为汉阳王,病逝;惠投明为总兵后投清,南下时被沈寿峣斩杀。 两位反王邀请革命军共取富贵。 快拉倒吧! 吕梁山区穷的拉稀,连一般地主小财都不能顿顿吃白面;陕西各家反王又多从附近过黄河,地方早被糟蹋完了。 这“富贵”留给马进忠、惠登相,革命军就不掺和了。 李自成赶时间,也没空跟他们多聊,继续北上三十里,在石楼县旁边进入刘宗敏山寨。 刘爷还有个寨子位于三百里外的娄烦。 刘宗敏真他娘得力,打遍吕梁无敌手。现下他正和原七队王文耀、扫地王张一川、满天星张大受围攻静乐县。 宁武总兵孙显祖已经赶回去了,李自成怕出意外,派出刘芳亮前往接应。 小刘轻装出发,一路马不停蹄,跟大刘联系上后,按对方交待在娄烦附近驻扎下来。 刘芳亮一待就是好几天,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粮,眼看就不多了。 附近穷的不行,地主家也没多少余粮。而且还没有恶霸地主。如果跑远处打粮又怕耽误事情。 要是跟大统领要粮食……刘芳亮不敢。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少不得又会被批一顿。 刘芳亮犯愁了,“要么让刘哥设在娄烦的寨子支援点?” 白鸠鹤道:“那太丢人了,先等等。我再去找老乡打听打听,这么大一片地方肯定有老财主。” 娄烦山寨的寨主是胡茂祯,跟白鸠鹤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而且两人现在同为革命军,要点支援绝对没问题。可正因为太熟了,抹不开面子啊。 老白在中条山也是一方霸主,跑到吕梁山变乞丐?将来不被人笑死。 再说,他们的队伍现在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能自己解决的事情最好还是别麻烦人。 张洪提议道:“营头,要我看咱也别管是良善还是恶霸,直接找地主打借条,以后再还回去就是了。” 毫不犹豫的严格执行纪律是最愚蠢的做法。 你带队出去是完成任务的,事情办不好一切都是白搭。 张洪前头已经在大统领眼皮底下办过两回差事,深有体会。 他第一次在盖家沟收缴二十几车财货,被大统领埋怨拿的太多。事后张洪回去想了想,觉得大统领应该是言不由衷。 于是他第二次去找“千年世家”又收了二十多车。虽然没受到大统领夸奖,但也没被批评。 大统领甚至都没追问相关细节。张洪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全没用上。比如老财主危害乡里,就是个反革命,所以不得不让他们加倍出“乐捐”。 本来嘛,地主哪有良善?没把他们吊死就算好了,收缴点钱粮还不是平常手段。 由此张洪清楚了,大统领就是装逼,明明心里想要的不行不行,但嘴上说的还是仁义道德。 所以,做事情只要掌握好分寸,什么“秋毫无犯”之类的口号也就那么一回事。 何况张洪现在向营头儿提出的是找地主打借条,这并不违反革命军纪律。至于将来还不还的,再说吧。 刘芳亮认真想了想,一拍大腿,“就这么干!” 他前头经过河津一事已逐渐开窍,这回终于彻底想明白了。 只要仗打赢了什么都好说。大统领不是老古板,不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纲上线。 也怪李自成早前在米脂时给众人洗脑洗的太深刻。刘芳亮又一直是李自成的小弟,在驿站时就唯马首是瞻。后来变成革命军,他天天唱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更是束手束脚。 哪怕这位前驿卒眨眼变成一方大员,带队驻扎中条山,但是他做什么事都要跟大统领汇报后才敢行动。 忠心是够忠心了,就是没啥拿得出手的成绩。年前甚至可怜巴巴的要老营支援粮草才过的下去。 看看每月从老营发出来的简报,人家刘宗敏在吕梁山混的风生水起;李过在沁水做的也不错,当然人家是亲侄子,不好比。 可是补锅匠张能这个后来者也在太行山打出了局面。他虽然只是顶了个哨长名头,但实际上从地盘从人手上看,就是个营长甚至军长。 眼下就袁屠户和刘芳亮比较拉稀。然而刘芳亮的中条山可比王屋山条件好,说明大统领还是照顾驿站小弟了。 要是再不努力,刘芳亮感觉迟早要被张能压一头,做为最早的从龙之臣,那可太丢人了。 现在,刘芳亮终于甩开了思想包袱。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当然要遵守,但该变通的时候也不能多犹豫。做任何事情都要有个主次之分,有个轻重缓急。完成任务才是第一位。 束缚的手脚一旦放开,小刘的粮仓很快就满了。羊肉汤也能喝到饱。 另一头,宁武总兵孙显祖遣副将刘敏元围剿静乐流贼。 官军大队一到,农民军也不敢再死磕静乐县。 满天星张大受、扫地王张一川流窜而去;刘宗敏和王文耀承担殿后任务,且战且走。 农民军跑得快,官军追的急,一追就追进了包围圈。 刘芳亮领兵杀出,官军败归。 大统领正等着他们回家聊天呢,革命军也就没追击官军。 二月底,刘宗敏回到石楼。米脂的高一功随后也赶来了。 “宗敏,红光满面啊,小日子不错!” “还是大哥神算。这一带几百里山川真正好地方,官军屁事不顶。小弟想打谁就打谁。” “干得好!但傲气不可有。下半年陕西兵会过来上万,日子要难过了。粮草屯的怎么样?” “一天三顿吃饱,足够一年食用。” 刘宗敏又邀请大统领进石楼县,大摆筵席,接风洗尘。 知县老爷居然也出来作陪。 李自成很高兴,刘宗敏干的漂亮。 古人早说了——“兵者,国之大事也,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故上兵伐谋。” 换句话说,政治解决优先,军事解决最后。一味依仗打打杀杀不顶事。能动嘴哔哔两句解决的事情,那就别动手。 王文耀眼见革命军势大,当场纳头便拜。①南明永历年战死于宁夏 老王是官军夜不收出身,麾下三千多人,骨干多是前边军。战斗力不错。 李自成大喜,当即下令给王部犒赏三个月饷银。 吃喝罢,送走知县老爷,李自成开始说正事。 “下半年要连番恶战了……” 二月,陕西的可天飞、郝临庵又围攻庆阳府城,洪承畴派临洮总兵曹文诏将之击退;三月,曹文诏会合甘肃总兵杨嘉谟战于西壕,农民军大败;张存孟在西川被俘杀,陕北略平。 到下半年,各路官军会前后脚进入山西追杀农民军。 全晋大乱,几乎无日不战。 形势严峻。 李自成要求各根据地潜伏避险,囤积粮草,抓紧编练乡村赤卫队,稳固后方根据地。保存实力,尽量不要跟官军开战。 大统领则会带着革命军主力四处转战引敌,给他们争取生存空间。 众将早知道李自成是“星宿下凡”,妥妥的老仙,说啥就是啥。 刚入伙的王文耀虽然听刘宗敏吹嘘过一些,却只当是夸张之语。现在一听李自成的分析,他更加不认为是什么“神通”。 这种本事将帅谋臣多有,根据敌我形势就能推断出来。算不得稀奇。 不过由此也可见大统领本事,王文耀心悦诚服。革命军有前途,今日这一步走对了。 高一功也谈了谈陕北各地情况,又说了说自己在米脂的事情。 他只是偶尔带“团练”去县城防守,没啥要紧事。 米脂山寨屯粮不多,还拿出大部分跟蒙鞑换了五千多斤牛肉干。这次一并都带来了。 一头牛取好肉风干压缩成三十斤肉干,能装到一个牛膀胱里。肉干贼难吃,却是优秀军粮。成吉思汗的大军西征时等于一个士兵带着两三头牛出战。 李自成也研究了些军粮,炒面自然有,还装备了一种压缩饼干。 玉米面、大豆面、芝麻碎、小麦粉等混在一起炒香了,再依次加入猪油、麦芽糖、盐,全部东西搅和在一起。 再把他们放进模具里使劲压,一直到压不动为止。取出切块,简易版压缩饼干就成了。 给军官们配发的要更好一些,全白面的,还加了肉松。 压缩饼干暂时只在李自成的“御林军”有装备,其他驻外各军就尝个鲜,没有上规模配发。毕竟这玩意儿成本有些高。 还有一种糖块。把麦芽糖加热,沾上炒熟的玉米面反复拉伸,凉了以后用剪刀剪成一小块儿一小块儿,硬玉米饴糖就成了。也能做软糖。 北方糖精贵,麦芽糖又耗费粮食,李自成舍不得多弄,只有军官才有配给。 高一功加入革命军后几乎没打过仗,李自成当场拍板,安排刘宗敏出一哨把他调换到吕梁。再给米脂补充一批粮草。 正事说完,高一功又扭扭捏捏提起韩金儿跟一个账房小伙儿走的挺近,问大统领要不要解决一下。 “就你多事!”李自成牙疼的直拍桌子。 他喷了高一功几句,转头又敲打刘宗敏,“将来妾纳个两三房就行,切记绝对不能强迫良家。你们一个个的都给我警醒点。” 不能盲目的推行一夫一妻无妾制。 古代近乎九成九的女性无生活来源,她们必须要考虑父母不在后的吃饭问题。 妾尽管没啥地位,好歹有碗饭吃,而且小日子还不错。也比后世的小三强,妾起码有官方认证。 再一个战乱之后青壮死的多,女人没个依靠咋行,总不能都当女光棍。 另外,大明士绅们也并不是个个“三妻四妾”,只一妻无妾的不在少数。还有些人是因为没儿子才不得不纳妾。比如戚继光。 考虑到实际情况以及传统观念,至少在几十年内革命军要允许纳妾。不过相当于多妻制,妾和妻的地位要平齐,不偏不倚。 刘宗敏嘿嘿一笑,“婆姨都没有呢,说什么妾。我倒是看上一个,还没谈拢。” 革命军里之前多是老光棍,别说小兵了,连各级军官都没老婆。现在条件稍微好了一些,众人的心思就活了。 要不是看到大统领还没正式成家,他手下这帮大将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李自成再次提醒,“你们这级别的将官,娶妻前要打招呼,对方政审完没问题才能办事。回头我再弄个《婚姻法》。” “……” 众人心说你管的可太宽了,要不要生几个孩子也规定上? 嘻嘻哈哈扯了会儿闲话,刘宗敏又说起正事。 “大哥,前头李过、张能剿了太行山九条龙,小弟寻思咱也要独霸吕梁……” 山西土寇也多,除了九条龙、八爪龙比较出名外,还有三关的王刚,孝义的通天柱等。 还有些陕西反王,比如神一魁馀党豹五王之臣,过黄河之后在临县附近安营扎寨不走了,变成土寇。 巧合的是,王之臣同样是个短毛。不知道是不是上次两军在保安县合兵作战时被他学了去。尤其对军人来说,短毛绝对比留长发更适合。可惜观念一时不好转变。 王之臣麾下剃成短毛的有几百人。反观革命军这边,只有寥寥无几的效仿大统领。真是没道理! 在吕梁的这些土寇中,最有名的要数交城任亮。 交城是个好地方,因位处汾水、孔水交汇处得名,地肥水美。位于吕梁山脚下,北距太原百十里。西汉时当地既设有军马场,宋为冶铁重地。时至今日也是藩王牧马地。 交城在明代还是皮货加工集散地,素有“交皮甲天下”之称。还有琉璃等产业。 “磁石,即吸铁石出交城”,以后可以试着搞个发电机玩。 任亮是交城县横岭村人,算老资格反王,天启六年就在葫芦山一带落草,绰号“葫芦王”。 他和贺宗汉、王堇英、郭彦、王全、巴山虎等大小寨主占据了交城西北群山。 这帮寨主多是本地人,熟地形,得民心,又跟交城驻防兵有勾连,官军几次围剿均失败。 任亮没啥大志向,一辈子死死地钉在交城做土霸王。 原历史线到满清入关,北方大势已去,交山农民军半数跟随李自成撤往陕西。任亮、郭彦、王全等几人降清,被派去山东剿匪。 三年后,他们老家交城爆发反清起义,任亮又潜逃回来当了老大。 交山军一直坚持斗争到康熙十年,直到六十多岁的任亮被俘杀才平息。 李自成暂没工夫解决王之臣、任亮等人,再让他们潇洒一段时间,安顿刘宗敏多拉关系,最好能招降。有了他们入伙,吕梁一带基本就稳了。 眨眼就到了三月份。 汾州防将刘光祚与游击王尚义率军由静乐南下,准备围剿土寇。 驻扎在娄烦的胡茂祯将官军击溃于半路。他又一路追至临县附近,联合王之臣大战官军。 官军缺食乏饷,哗变。胡茂祯大胜。 消息传来,李自成也就不担心吕梁这边了。 他又找士兵委员会座谈一番,了解一下军内情况,都还好,没啥大问题。 李自成最后又婆婆妈妈的叮嘱刘宗敏一通,让他灵活机动,该软就软,该撤就撤,千万别跟官军对耗。 “那是叫花子和龙王比宝。哪怕你能用一百人耗掉他一千人,最后先抗不住的一定是你。” 李自成细细叮嘱完,率队原路出山。 一路马不停蹄,三月十八日,革命军抵达绛县,就地修整。 之前王文耀部有不愿投李自成的散去一两千,再经裁汰后剩下六百多兵,还有三百多家属。他们以及沿路招来的新兵回历山接受整编;刘芳亮返回中条山。 李自成则准备去抢救黄泛区,顺便去吃烩面。 …… 很多人第一印象,河南似乎就是处于黄河流域,不对。实际河南地跨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四大流域。 河南北部是安阳,漳河是它的重要水源,漳河又是海河流域的重要组成部分。 安阳的母亲河并非漳河,而是卫河。说洹河也行,但洹河是卫河支流。 卫河是河南省内海河流域最大的河流,流经焦作、新乡、鹤壁、安阳、濮阳等地。(明代濮阳归河北) 卫河前身是隋代大运河的永济渠,是古代重要的航道。直到新中国六十年代以前,卫河仍然是河南省的重要水运航道。 还有一条淇河,是卫河的最大支流,暂不说了。 再往南就是黄河流域。 黄河之重要,不是于河南,而是于全国。 黄河出孟津则进入到广袤的平原,泥沙开始淤积。历史上黄河屡次在河南决口,百姓流离失所,也间接塑造了河南人形象。 洛河是黄河的重要支流,两者交汇处被称为“河洛地区”,可以说是最早的“中国”。 再往南说淮河流域。 淮河是“南北分界线”的重要组成。它正儿八经的发源于河南,在桐柏县桐柏山。 虽然淮河主干流经河南的距离不长,但是其支流对河南太重要了。 比如周口,名源于“周家渡口”,那里地处沙河、颍河、贾鲁河三川交汇处。而这三条河流皆属于颍河水系。 颍河水系是淮河流域内最大的河系。 颍河支流贾鲁河的重要性,不用看历史,单说郑州。金水河、索须河、熊儿河、七里河、东风渠都是贾鲁河的支流。后世郑州一带沿岸地区的生产生活用水大多源于此河,堪称大动脉。 再往南说长江流域。 豫西南地区的唐河、白河、丹江皆属于长江流域的汉江水系,这样就扯上关系了。 河南西南的南北分界岭在栾川老界岭,栾川、嵩县都有一县跨三区域的称呼,支流水分别进入黄河,淮河,长江。 当然,别说一县了,嵩县的车村镇都能说地跨三大水域。 除四大水系流域外,河南还有一条著名的河流不得不提,它叫“济水”。 济水是中国古代四大河流之一,跟长江、黄河、淮河一起被称为“四渎”。 古代皇帝要祭祀名川大山,所谓的“名川大山”指的便是五岳四渎。 由此可见济水的重要性。 济源、济宁等很多地名皆因济水而来。山东济宁就是古代济水老闹洪灾的地方,所以起名“宁”寓意让他消停点吧。 因为传说济水源头是隐入地下的,到了济源一带才显于地面,之后又在温县附近再次隐入地下,且从地下穿过黄河,到荥阳一带又显于地面。而且济水居然穿过黄河而不浊,所以历代文人都爱游观济水。白居易还曾作诗:自今称一字,高洁与谁求。惟独是清济,万古同悠悠。 南北朝时济水还能通航,到刘宋时逐渐淤积,船队“日行才十里”。到隋唐,“自复通汴渠以来,旧济遂绝”。汴渠就是通济渠。 千里济水不复存在的原因,就是由于黄河的多次改道和决溢。济水下游的山东巨野泽也变成了梁山泊。 多水几句。 诸如济水“截河而南,清浊不混”,“三伏三见”,历代都有这说法,但靠不住。 在黄河以北的济源王屋山中,发源了一条“沇水”。沇水向南流淌,在温县附近注入黄河。结果正巧,在不远处的黄河对面,也就是荥阳附近,黄河正好分出了一条分支。古人把这两条河流误认为是一条,起了个名字叫做“济水”。(兖州得名也是因为济水。沇、兖互为异体字,又把沇水当济水) 所以,表面看来,济水仿佛真的和黄河相交,并穿越了黄河,而且穿过黄河后还是清水,稍微想一想就知道不可能。 古人之所以把这两条河流误认为是一条,是因为黄河是浑浊的,而流入黄河的沇水是清澈的,流出黄河的那条分岔也是清澈的,所以他们觉得这好神奇啊,肯定是同一条河。 实际上流出黄河的那条分支之所以是清澈的,是因为它甫一流出黄河,就遇到了一个湖泊——荥泽。 黄水在荥泽中进行了澄降,将泥沙沉到了荥泽中,使得流出的河流较为清澈。 《尚书·禹贡》:“导沇水,东流为济,入于河,溢为荥”,说得就是这个情况。 自荥泽之后,济水继续向东流,在山东汇入一个大湖——巨野泽,再继续东流,最终汇入渤海。 南北朝时期,在荥泽和大野泽之间的济水,分成南北两支,分别注入大野泽。这南北两支济水被称为南济、北济。 作为黄河的一条分支,济水当然也拥有黄河的那些特点,泥沙含量大,易泛滥。 起初济水泥沙还能在荥泽中进行沉降,但到东汉时,荥泽就已经被淤平。于是济水中的泥沙继续向下游推进,最迟到唐代,黄河至大野泽的济水就已经被淤平、湮没。 换言之,最迟到唐代时,“济水”作为一条独立河流已经不复存在。只有在大野泽以下的区域,由于还有汶水等河流的补充,所以这段河流依然保存。 大野泽以下的这段河流,在唐代虽然还保留了“济水”的称号,但同时也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名字:清河。 这是因为这段河流是从大野泽中流出,河水经过了沉降,且补入的汶水等河流都比较清澈,所以这段河流河水较清,因此得名。 清河这个名字在后来逐渐取代了“济水”。 到北宋神宗年间,黄河在澶州决口,滔滔黄水舍弃北流河道,冲入梁山泊。又从梁山泊分成两支,一支冲入清河,东流入海;一支向南,由泗水进入淮海。 从此之后,人们把东流入海的这条清河就叫做“北清河”,把南流入泗的这条叫做“南清河”。 北清河被黄河水冲入之后,逐渐北移,在济南附近决口,脱离了原有的济水河道,占据了漯水河道入海。之后黄河水退,北清河再也没有回到原有的河道上。也就是说,从此时起,清河不但丢掉了“济水”的名字,而且也失去了济水的河道,已经完完全全和原先的济水没有关系了。 再到两宋之交,伪齐刘豫为了运输之利,在济南筑泺堰,将原本流入清河的一条支流——泺水导引入济水故道,这条人工引导的河流大家也叫它“清河”。为了和原本的清河相区别,人们把原本的那条清河叫做“大清河”,而把刘豫修筑的这条清河叫“小清河”。 后面小清河河道变化频繁,又脱离了济水故道。 至此,大清河、小清河正式形成,而原来的济水却再无踪迹可寻了。 ------------ 第5章 抢救黄泛区 李自成在绛县修整时收到了王徵来信。 一月份登州失陷。孔有德念旧,上个月把俘虏的孙元化、王徵等一批官员释放。可是众人刚出虎穴又进天牢。 孙元化要被崇祯砍;王徵运气好些,先判充军后遇赦还家。 老孙只能可惜了。李自成既没胆劫天牢,人家也不大可能投“流贼”。 老王在被俘虏前就迫不及待的给赵得胜写信,啰嗦一通后问“先生何以预知事变?可有良策应对?” 信件转了几个月才到李自成手里。 李自成回信:退叫保平安,七月份可获释,好好对待申氏(妾)。 也不知道王徵能不能收到回信。 原历史线到崇祯十六年,李自成破西安,派人邀请老王出来当官。王徵当场要抹脖子以示抗议,来人上前夺刀,拉扯中被弄伤了。他过继的儿子代父去西安告罪,老汉本人忧愤绝食死。 希望这次他能迷途知返。 …… 三月二十一日,李自成兵围垣曲。 知县段自宏真他娘抠门,跟他只要一百石粮都不给。 城里的内应蠢蠢欲动,被李自成压住了。占了垣曲也守不住,把他们暴露了不划算。何况现在也没富裕时间耗在这里。 革命军往乡下打粮,又到处收购旧衣服,准备换装过河。 黄河垣曲段起于夏县瓮口村,止于蒲掌乡马蹄窝,全长近两百里。自上而下渡口有五福涧渡、鹰嘴庙渡、河堤渡、青石崖渡、关家渡、八里滩渡(西滩)、利民渡(寨里)、济民渡(东滩)、清河渡、芮村渡。 过黄河就是河南。 对面虽然也是山区,但走个四五十里到渑池就有平路,去孟津方便。 可那样大军就要经过洛阳附近,李自成没啥把握。不敢走。 四月初一,革命军东行。 车辆多了难行军,恶心的百十里山路走了三天。到达王屋山,袁宗第下山汇合。 李自成安顿一些事,让大军开往济源找饭吃,他自己带几个卫兵轻装先行。 …… 在这个月,尚未从从稀班牙统治下独立的荷兰佬在澎湖筑城,料罗湾海战不远了。 李自成鞭长莫及,连围观的机会都没有。 海军太重要了! 出去抢钱抢粮抢地盘,只靠陆军是不行的。西伯利亚、西域都是穷地方,发财还是要开着大船吃四方。 东方殖民主义者只要在西方一个海岸线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霸占一个国家的时代,很快就要来到了。 革命军的水师要提前筹划。 …… 初六日,李自成在孟县附近官道上“偶遇”一位“汉奸”。 王铎,孟津人,天启二年进士,现翰林院侍讲,书法名动天下。老汉三月份奉旨出京,至山西潞安府,封潞安六合王。事毕,欲回家小住。 李自成指着轿子哈哈大笑。 仆役正待驱赶,老王掀帘子问,“大师因何发笑?” 李自成摇一下破扇,起个手势:“阿弥陀佛!笑当哭,哭里笑,七情六福少不了。你的来历我知道,既然来了先要笑。” “……”王铎一头雾水。 李自成摸了摸肚皮,“说来话长。咱进孟县边吃边说,肿不肿?” “嘁!”王铎放下帘子。 他以为遇到个骗吃骗喝的野和尚。近些年什么无为教、黄天教、东大乘教、龙天教、弘阳教、八卦教、闻香教等等乌烟瘴气,蒙蔽愚夫愚妇不啻百万。 “……” 奶奶个熊!大统领掏出一锭大元宝砸进轿子。 “……” 王铎吃惊,这么有钱?这不是骗吃骗喝啊。真是得道高人? 他下了软轿,正要请教,却见和尚疯疯癫癫唱开了: “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 你笑我,他笑我,一把扇儿破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哎嘿,哎嘿,哎嘿 无烦无恼无忧愁,世态炎凉皆看破 走啊走,乐呀乐 哪里有不平哪有我,哪里有不平哪有我……” 一曲歌罢。 王铎拱手,“不知圣僧……” 李自成一摆手,“先吃饭!” 王铎直撮牙花子,果然高僧都有脾气。 老王是官身,进了县城自然有驿站招待。 可驿站哪会准备斋饭?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李自成摇头晃脑,口出金句。 王铎一呆,正要鄙夷,只听和尚又补充一句,“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 老王细细一回味,有禅机!高人! “大师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生从何来?死往何处?” “……”王铎心说,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屁快放! 李自成端起酒杯,“来,哥哥!走一个!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王铎牙疼,碰了个酒。 李自成放下杯子,打个响指。 “火来!” 话音刚落,短毛和尚食指上竟无端燃起一朵蓝幽幽的火苗。 “……”王铎瞪大眼珠。 又见和尚左手一翻,凭空出现一张符纸。 “天地无极!玄心正法!” 和尚将右手火苗隔空往符上一指,那符上瞬间出现一个绿豆大火球。 紧接着小火球快速的在符纸上游走,所过之处纸面上就出现了道道符文。 “不可思议!”王铎反应过来后大为惊叹。 糊弄明朝人简直小意思,这套把戏在四百年后都能骗钱。 李自成嘴里念念有词,手上开始玩花活,眨眼间换了张黄纸,放在桌上。 王铎急忙凑近观看。 “神火”烧出来的隶书工稳端庄—— 仕途钻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丰。莫谈时事逞英雄,一味圆融,一味谦恭。大臣经济在从容,莫显奇功,莫说精忠。万般人事要朦胧,驳也无庸,议也无庸。 八方无事岁年丰,国运方隆,官运方通。大家襄赞要和衷,好也弥缝,歹也弥缝。无灾无难到三公,妻受荣封,子荫郎中。流芳身后更无穷,不谥文忠,便谥文恭。 “妙妙妙!”王铎拍案叫绝。 字写的马马虎虎,妙的是内容。 这两首《一剪梅》堪称官场入门教材。只要遵循行事,入阁拜相不敢说,一生平安富贵不是难事。 李自成显摆了一手,开口道:“老王,我在九峰山看过你给端靖世子写得碑,功力深厚。” 王铎拱手谦虚,“世人多有谬赞,过奖了。大师这一笔隶书方显真本事。” 他随即转口道:“小兄弟有话不妨直说。不才虽然官职低微,但在外面也略有几分薄面。能帮忙绝不推辞。” “觉斯兄快人快语!” 李自成也就不故弄玄虚了,“六月初六日,大水自西而来,黄河两岸水高丈许,伤人漂房……” 进入五六七月份,陕西山西京师河南连续降雨。 陕州(三门峡)、鹤壁等地“银雨四十日”。 六月初六日,黄河决口于孟津,“横溢数百里”。 杞县、鄢陵、扶沟、西华、淮阴、鹿已、拓城、沈丘、商丘、虞城、砀山、萧县、丰县、太和等淮河以北地区均被波及。 陈留一带“白骨如山,人至巢居”;许昌“平地水深二丈,飘没房屋人口无算”;汝阳、遂平、确山“平地操舟”。①甚至还有记水高数十丈,尼玛十层楼高了,文人的嘴没把门的,看看就好,信他年都过错。古代谎报、夸张灾情是常规操作,这样上面万一赈灾免税,地方官就能黑一大笔。第二年还有个河南官说崇祯五年河南全省大旱,扯几把蛋。 黄泛区老百姓苦矣。 当然有大雨的原因,但更多是人祸。 以黄河来说,明代原来定有“三年一小挑,五年一大挑”的疏浚制度。 万历以后“凡大挑、小挑之费,俱入上下私橐。” “天启以前,无人不利于河决者。侵尅金钱,则自总河以至闸官,无所不利;支领工食,则自执事以至于游闲无食之人,无所不利……于是频年修治,频年冲决,以致今日之害,非一朝一夕之故矣。” 潘季驯之后,再无能人干实事。 这正是崇祯年间“河患日棘”的根本原因。 其他水系的情况也差不多—— 大臣奏:东南时患水灾,皆水利不修之故。 崇祯皇帝问:水利为何不修? 钱龙锡回答:水利是东南第一大事,但修理需要钱粮。 朱由检一听要钱,急忙开动脑筋:要修水利,可扰民否? 征发劳役白干活当然扰民。 那正好,不要修了。朱由检舒坦了,我不能扰民啊。 各处水利严重失修,大大削弱了农民抵御天灾的能力,而官府一味追比钱粮又迫使农民大批逃亡,更加重了灾荒的破坏性。 与此同时,欧洲的鹰国佬正在玩“羊吃人”圈地运动,但是他们的粮食反倒增产了。难道是天佑鬼佬,他们没遭遇小冰河? 17世纪的欧洲又叫做“大运河时代”,包括鹰国在内的各国都在挖运河、修水利,农田灌溉条件大大改善。再加上金属冶炼技术的上升和制造效率的提高,金属农具的覆盖面进一步扩大。此外还有些其他措施,因此农民比例虽然下降,但是粮食增产。 实际上,欧洲佬的耕种水平压根比上中国,他们连堆肥技术才刚学会没几年。 人家先是有了农业革命,之后才出现了工业革命。 法兰西国粮食自给率能达到百分之三百。但是民众们比较惨,一直饥荒不断。直到将来他们发动了大革命分了教会的土地,大家才发现,本国每年农田出产不但能让所有人吃饱,甚至还富裕到能养活几十万匹军马。 农业革命,如果打个比方,套到大明虚构的改稻为桑,那就是老百姓赚钱的同时,相对从前还吃的更饱了。 可惜,兴修水利,改进生产效率等等,在咱大明玩不开。 另外,水患侵害老百姓无所谓,影响到老朱家不行。 到今年八月,崇祯他爹的陵寝宝顶被大雨损毁,皇帝就把主事修陵的前工部尚书削籍。那老汉都退休十年了,你随便削,人家吃嘛嘛香,能活到九十一,看着崇祯上吊。 明年淮水薄祖陵,崇祯又逮总理河道工部尚书下狱。 大帝做事多果断! 可是治标不治本啊! …… 李自成未卜先知,说了一通即将下大雨、决口之事,把王铎惊呆了。 “大师何出此言?黄河决口事大,可不敢妄谈。” “这次我带了五万银子来,就为加固孟津堤坝。没人会拿这么多钱唬人玩。” 至于加固了孟津一带堤坝,黄河没了发泄渠道,下游会不会再决口……没法考虑那么多,保住一地是一地。 王铎耸然动容,起身作揖,“有劳先生,敬佩之至。” 即便六月份没下大雨,黄河没发大水,人家自掏腰包修筑堤坝总不是坏事。那可是五万两银子! 李自成也站起来,“事情紧急,咱边走边谈。” 路上,王铎自然要请教下原委,李自成少不得再次装神弄鬼。 然后—— “大师可否为某卜一卦?” “实话往往很难听,你确定要我说?” 难听……王铎受惊了,前途不妙? 他拱手道:“事在人为,劳烦大师教我。” “你……” 王铎仕途不顺,同年卢象升已经是三品大员了,他还是个五品穷京官。还有被李自成俘虏过的郭竹征,也是同年进士,也比老王品衔高。 到崇祯八年,王铎四十四岁,官居右庶子,仍然五品。当年他跟温体仁不和,转调南京翰林院。 崇祯十年,温体仁卒,王铎这才回转北京任少詹事,正四品。 崇祯十七年,王铎在家守孝,崇祯帝自缢。 老王南下,福王儿子弘光帝朱由菘封他为东阁大学士。然后夺故大学士温体仁等官荫,王铎拟旨削之。报仇了。 隔月加王铎太子少保、户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 然后就是—— “莱阳左萝石懋第尽节之日……彼钱谦益、王铎等,于福王出奔后远迎王师。天大雨,跪伏泥淖中,士马腾踏驰过,麾之起,不敢起。直待大帅豫亲王至,命之起,三呼万岁,然后立身,可谓恭顺。” 其实王铎也想提前跑来着,因为受“假太子”一案牵累,没跑掉,胡子还被群众薅光了。 顺治九年,王铎在礼部尚书任上病归,旋卒。 …… 英烈之所以要旌表,就是因为绝大部分人的行为达不到那种高度。绝少数人只能被绝大多数人仰望、崇敬,而不是效仿。 恐惧刻在基因里,人性是自私的,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与生俱来的本能。 忍耐的美德和变通的机巧,是一种悲哀。 当一种价值观受到另一种价值观的怀疑和强干,原有的世界崩塌了。 什么尊严、道德、友情、真理、家国情怀等等都可以被放弃,秩序重新整合时,那些东西将被再次定义。 心被撕裂后要经历阵痛,阵痛之后的抉择将是血淋淋的、更大更长久的痛苦。 而选择妥协,无疑会让这种痛苦降到最低,低到只剩下“悲、哀”两字。 比如因“老亲惧祸,流涕催装”,“不得不”仕清的吴伟业后来感叹—— “夫死者,人之所难,未有不健于决,成于果,而败于犹豫者也。” “故人往日燔妻子,我因亲在何敢死?憔悴而今至于此,欲往从之愧青史。” “误尽平生是一官,弃家容易变名难。” “追往恨,倍凄咽。故人慷慨多奇节。为当年,沉吟不断,草间偷活。” “忍死偷生廿载余,而今罪孽怎消除?受恩欠债应填补,总比鸿毛也不如。” 当然,有人妥协,就有人不要命。 那些人除了忠君而送命之外,大概还有些其它意味在其中。 先瞎几把说个晚清王国维,“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世变,义无再辱。” 他未必就是殉清,更像是陈寅恪所说“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处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 “剃发易服”就是满清给明人出的单选题。 有文化的人或殉国或在妥协中痛苦,至于一般老百姓,天下本是老朱家的,关我啥事? 明末松江府人说:“明时赋役繁重,倾家者甚多……更有种种差徭、杂派,如辽饷练饷、沿海城垣、烟墩寨台、桥梁马路、修筑护塘、打造战舡、制合火药、置造军器,及一应匠班棘刺、弓箭棕麻、小夫水夫钻夫、图马槽刀、草豆青树梗木等项,每南应出银五六钱。正额钱粮,又加二三火耗。漕、白二粮,每石二两七八钱。当役破家,业户受累,所以有空写文契,将产业送人矣……” 大明百姓都活成这样了,人家巴不得老朱赶紧去死。 不管是张王李赵还是爱新觉罗坐了天下,老百姓能不用纳税?能不受盘剥? 所以谁当皇帝都一个球样。 大明不管百姓死活,百姓凭啥管你死活。他们对大明朝的生死可以说非常漠视。 蛮夷鞑子来了也无所谓,只不过是换个统治者,换个征税者而已。说不定蛮夷的盘剥还比较轻呢,起码总不会比大明更坏吧。 上面那个松江府人说完大明政策又提到与满清对比:“……自此一番改革,大除往日之害。正所谓政令维新,一府四县,亿万粮户及有田业者,子子孙孙俱受惠无疆矣。” “……至如明季服色,俱有等级。乡绅、举、贡、秀才俱戴巾,百姓戴帽……庶民极富,不许戴巾。 (满清)今概以貂鼠、骚鼠、狐皮缨帽,不分等级,佣工贱役及现在官员,一体乱戴,并无等级矣。 又如衣服之制,载在会典。明季现任官府,用云缎为圆领;士大夫在家,亦有穿云缎袍者;公子生员辈,止穿绫绸纱罗。 (满清)今不论下贱,凡有钱者任其华美,云缎外套,遍地穿矣…… 又如食用,明季请客,两人合一桌。碗碟不甚大,虽至廿品,而肴僎有限。即有碗上丰盛者,而两人所用亦有限。 至顺治七、八年,忽有冰盘宋碗,每碗可容鱼肉二斤,丰盛华美,故以四人合一桌;康熙年间,又翻出宫碗洋盘,仍旧四人合一桌,较之冰盘宋碗为省;二十年后,又有五簋碗出,其式比前宋碗略大,又加深广,纳肴甚多,可谓丰极。未知后日又如何样式……” 江南底层老百姓要是能预知日后生活,恐怕早就敲锣打鼓跑到关外跪迎王师了。 再比如离鞑子最近的辽人—— “辽人与贼习,除稍能过活者尽搬移外,惟一二无依穷民,仍依旧巢,抵死不去。曰我搬在何处?无过活亦死,在此亦死,贼来且随之而去。即屡请之而不得也。” 穷人为啥这样? 天启年间辽人有四大恨—— “军兴以来,援卒之欺凌诟谇,残辽无宁宇,辽人为一恨; 军夫之破产卖儿,贻累车牛,辽人为再恨; 至逐娼鸡而并及张、刘、田三大族,拔二百年难动之室家,辽人为益恨; 至收降夷而杂处民庐,令其银污妻女,侵夺饮食,辽人为愈恨。 有此四恨,而冀其为我守乎?” 所以辽东“少壮强勇之夫,亡入建州什四五。” 在更早的万历年,太监高淮受命开矿,征税辽东。他的头衔是“大明国钦差镇守辽东等处协同山海关事督征福阳店税兼管矿务马市太府高”。 土皇帝高淮镇辽十年,辽东巡抚李化龙说,辽阳大户“为淮搜索已尽”。 可是,高淮给万历帝总计进贡了区区四万多两银子。(让子弹飞,匪帮说唱 万历:老子从来就没想刮穷鬼的钱。 师爷:不刮穷鬼的钱你收谁的呀? 万历:谁有钱赚谁的。 师爷:当过皇帝没? 万历:我X,老子就是皇帝啊!文官已经烂了,靠不住,所以只要我派出去的太监多,就能收到更多的钱。 师爷:太监能比文官好到哪?收上来的银子能三七分成就不错了。 万历:朕怎么才七成? 师爷:皇上,你想多了。七成是人家的,你能拿三成还要看人家的脸色。 万历:谁的脸色? 师爷:给皇上办事的人。 万历:我X,老子派奴仆出去办差,老子还要看奴仆的脸色? 师爷:对! 万历:老子贵为皇帝,还要看TMD别人脸色?老子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师爷:那你要这样说,当皇帝还真就是跪着要饭的。就这样子,好多人想跪都没这门路呢! 万历:我问问你,我为什么要重用太监,我就是腿脚不利索,跪不下去。 师爷:可是太监和文官也就彼此彼此。 万历:这我就不明白了。我是一国之主,皇帝!谁敢不听话?怎么成了要饭的? 师爷:百姓眼里,你是皇帝,可缙绅眼里你就是跪着要饭的。挣钱嘛,生意,不寒碜。 万历:寒碜!很他吗寒碜! 师爷:那你是想站着,还是想挣钱呢? 万历:我是想站着,还把钱挣喽! 师爷:挣不成。 万历:挣不成?我可去你吗的,老子罢工了…… 那更好,下面人更能肆无忌惮的胡整了。 然后开原人说“生于辽,不如走于胡”。 前屯卫军户不堪勒索,合营男女数千人“欲携家北投虏地”。“强壮之人大半逃入建州,仅得老幼孤贫六七万人。” “辽东二十五年开原额军士一十五万陆仟九百余名,今役止六万余名,其间,且多老弱”;“开原额没兵马五千,逃之大半”。 万历三十年“辽兵六万余人,因避差徭繁重,在彼境,久假不归。” “先被掳者之有妻子牲畜田土也。谓虽犬羊不类,犹得以缓其死。遂因虏入而愿随之去者比比也,是则大可忧也。夫华夷异类,风气异宜,饮食居室异用,而奈何甘为犬羊之役哉,不得已也。” 投鞑后虽然猪狗不如,好歹还能挣扎着多活两年。 熊廷弼指出:“况辽人浸染胡俗,气习相类。贼杀其身及其父母妻子,不恨;而公家一有差役,则怨不绝口。贼遣为奸细,输心用命,而公家派使守城,虽臣以哭泣感之,而亦不动。” 鞑子杀了他全家他不恨,反过来恨大明公家派差役,为啥? 努尔哈赤说:“至於我众百姓之田,仍在我地方耕种。尔辽东地方诸贝勒大臣及富家之田,荒芜者甚多也,该荒芜之田,亦列入我所征之三十万垧田数内。如不敷用,可取自松山堡以内至铁岭、懿路、蒲河、范河、珲托河、沈阳、抚顺、东州、玛根丹、清河、孤山等地之田耕种。若仍不足,可至边外耕种。 往者,尔明国富人占地甚广大,其田雇人耕作,所获粮米,食之不尽,而粜之。贫民无田无粮,买粮而食,一旦财尽,沦为乞丐。富人与其囤积粮财,以致朽烂,徒行贮藏,不如瞻养乞丐贫民。 ……本年所种之粮,准其各自收获。我今计田每丁给种粮田五垧,种棉地一垧矣……嗣后以不使花子求乞,乞丐僧人皆给以田,勤加耕作。每三丁合种官田一垧。每二十丁,以一人充兵,一人应役。不似尔国官吏差人歙财於下,贿赂於上……” 把双方政策对比一下,你让贫民怎么选?人家为什么要效忠你老朱家的大明? 高淮乱于内,努尔哈赤起于外。李化龙说“辽之亡形成矣”。 “辽人无脑,皆淮剜之;辽人无髓,皆淮汲之。实则(李)成梁代剜之,代吸之矣。” “辽左有三患,而建夷不与焉”。祸害当中不包括建奴。 明末底层辽人对大明愤恨已经到达极点,富户纷纷逃往关内,或渡海逃往山东;穷人宁可死于鞑子屠刀,也不愿意给大明当顺民。 以至于大明朝廷里的士大夫发出感慨:“辽人皆贼也!” 东北老铁们为啥要当贼呢?以上就是原因。 那每年几百万两银子养的辽军咋样? 再看辽东明军—— “残兵……身无片甲,手无寸械,随营糜饷,装死扮活,不肯出战……点册有名,及派工役而忽去其半;领饷有名,及闻警告而又去其半…… 将领皆屡次征战,存剩及新败久废之人,一闻警报,无不心惊胆丧者…… 见在马一万余匹,多半瘦损,率由军士故意断绝草料,设法致死,备充步兵,以免出战。甚有无故用刀刺死者…… 坚甲利刃,长枪火器,丧失俱尽。今军士所持弓皆断背断弦,所持箭皆无羽无镞,刀皆缺钝,枪皆顽秃。 甚有全无一物而借他人以应点者。又皆空头赤体,无一盔甲遮蔽……闻风而逃,望阵而逃,惧战而逃。 顷闻北关信息,各营逃者日以千百计。如逃止一二营或数十百人,臣犹可以重法绳之。今五六万人,人人要逃。虽有孙吴军令,亦难禁止。” 相辅相成,有了前因,才有后果。所以熊廷弼、王在晋等人看不上辽兵。 至于辽将,人家今天还在衙门里坐着喝茶,明天“甚至改换丽服,潜入属国,压取貂参……” 辽东在九边中待遇最好,拨银最多。然并卵。 六七年前有这么件事——辽东官儿们跟朝廷请求划拨养马费用时说有三万多匹马,等把钱拿到手,转头就上报说只有两万多匹马,马不够用,请再拨款买马。 气的天启帝大骂,这军马怎么想多就多想少就少?这且不提。之前明明下拨了十三万两银子,你们非说只有十万两,可是那十万也只看到花了四万,剩下的又没影了。银子都哪去了? 已经烂了。 那种优良传统一直延续到大明嗝屁前。崇祯十六年,朱由检大帝实在忍不住了,遣人暗中查核拨给兵部的4万两军饷究竟有多少能发到辽兵手中。 结果是,一文钱都没有。 4万两银子从兵部开始,在下发过程中逐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镇守辽东两百年的祖大寿家族,拥有的财富能堆出一座金山。他家的田产宅院,他投降后奉送给建奴的金珠宝贝,让奴酋和高丽使者叹为观止。这些财富都是哪来的? 摊上这种官,底层辽兵能有啥战斗力?老百姓能有好日子?有脸怪人家投鞑? 再来看辽人的表兄弟山东人。 崇祯上吊后,鲁人有两个选择,投大顺或者投南明。 李自成在北京拷掠追赃,太狠了,鲁绅自然不愿投;南明小朝廷乌烟瘴气,还被南人把持,他们也不愿投。 犹豫中,正好满人入关了,鲁绅果断上表,“谨扫境土,以待天庥”。 清廷入京后对原明官、顺官一概留任。 有不愿投鞑的就跑南明了。 比如陈名夏,投过顺,结果南明小朝廷视他为“从贼逆臣”,要捉拿归案。他干脆重返北京投靠清廷,一直做到大学士。 南明弘光政权以从逆的罪名,追究南逃官绅曾经投降“闯贼”而大兴“顺案”,致使相当一部分官绅大失所望,再返回北京降清。 南明小朝廷这时还想着“联虏平寇”呢,蠢到无以复加,坏到脑子流脓。 当然,批评它从朴素的民族感情出发。要论无产阶级立场,大明早该死了。 统治者的心态从来都是“宁赠友邦不予家奴”。明清在这一点上出奇的一致。甚至历朝历代都是一个鸟样。 “宁赠友邦,不与家奴”是古代砖制统治的不二灵丹,服之,虽不能长生不老,但可延年益寿。 和亲、纳贡、岁币、抚赏等等,其实差不多都是一个意思。盘剥治下小民,用所得伺候外敌。 因为自己家的小民可以随便打杀,外敌可不太好对付。妥协也是一种智慧。 唉,又扯多了。 总之,南明小朝廷对入关的鞑子都这态度,何论一般士绅、百姓。 再比如更有名的嘉定。(江阴类似) “安抚周荃单骑至邑。邑中缙绅皆出避,百姓无主,因结彩于路,出城迎之,竞用黄纸书‘大清顺民’四字揭于门。旋缄邑篆并册籍,上于郡。” 嘉定老百姓一开始对投鞑也没啥意见。或者说不敢有意见?毕竟主心骨老爷们都跑了。 等鞑子委派的知县孤身到任,明嘉定总兵把他吓跑了。然后“城内外百姓谓志葵恢复之师,悬彩执香,较迎周荃时十倍。” 王师一到,嘉定人还是非常高兴的。 之后,原高杰部下,高死后投清的李成栋来了,暂没攻城。①后又反清,顺治六年出兵江西,战败死。 “城外居民与贸易如平时,黠者或抚其背,相与嘲笑如旧识。” 双方的关系一开始还挺和睦,其乐融融。 接着清军下达剃发令。剃成什么样? 辽东早期是部落制,而且混合的外人多,那时什么发型都有。后来才剃头结小辫,还多是两条,慢慢才统一成一条“金钱鼠尾”。其实大明各地也有契丹那种锅盖头以及鞑子的辫头,只不过都是小孩子的发型。长大后就束发了。 “男子十六岁方留发,发长披在肩上,如今时妇女无异。亦梳三把头、泛心头,发少者用髴益之。甚有发团如冰盘大者,亦如今妇女梳妆一般,插簪带花,将披发掳扎起,即名曰‘直掳头’。 二十岁外方冠。更有老童生赶未冠之队者,号曰“老扒头”。三十岁外始戴帽……” (明人二十岁前就是老版贾宝玉那种发型。这里要洗一下地,单以古时卫生条件及生活习惯看,光头或者小辫比蓄发好太多了。别打我!) (早期鞑子对一般老百姓的剃发要求并不严格,大概属于意思一下就行。很多画作里有表现。) 猪尾巴多难看,嘉定百姓不能接受屈辱。他们纷纷自发起来反抗,双方在城外开打! 是百姓首先自发组织起来反抗,官兵没动。 老百姓这么强?是的! 别说北人能打,咱大明南人绝不拉稀。 话说闹倭寇时,朝廷应对不力,于是由官府主导将练兵之法印成小册子由县里组织逐层下发到乡里一级。比如扬州知府就编了《练兵辑要》和《倭情考略》,下令措纸印发,家家一本。上至府城县郭,下至乡约保甲,都要人人通习,不识字的就由识字的负责讲解。 经此一役后,***间不论是文人还是乡民,个个知兵,人人能战。大明武德充沛哉! 咱们干鞑子! 李成栋猝不及防之下损失较大,可是人家怎么说也算正规军,嘉定乡兵怎么抗的住?很快就败了。 李成栋恼怒之下又疯狂纵兵报复,及至攻破县城,他屠了一批后就离开了。 接着以书画闻名的朱瑛带着五十人进城,又一次恢复了嘉定。接着,凡有剃发的,当场处死。 “乡兵复聚,遇剃发者辄乱杀,因沿路烧劫,烟焰四路,远近闻风,护发益坚。” 再没有人敢剃发。 后面就是二屠、三屠。 可怜百姓,留发要被大清杀,剃发又被大明杀。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杀的太多了,导致隆武帝不得不下诏:“有发为顺民,无发为难民。” 这才挽回点人心。 所以说,人心向背很重要。 ------------ 第六章 重新认识一下 王铎听完卜卦,揪着美髯半天回不过神。高僧带来的震惊着实太大了。对方说的有鼻子有眼,看样子又不像是胡编乱造。 一直到了黄河边,王老汉忽然自言自语道:“六月份果真会下大雨?黄河还会在孟津决口?” 李自成不想多费口舌,只回了句,“眼看没两月了,到时自然见分晓。” 王铎愁眉 ------------ 第7章 我先那啥起来有错吗 王铎在京城时就知晓有一队流贼打的旗号是“革命军”。等他到山西长治出公差,又听说了更多有关“革命军”的事迹。貌似口碑还不错,比传言强太多了。 黄河会不会决口暂时管不着,他对短毛大统领的兴趣可不少,趁这次机会倒要好好请教一番。 王铎酝酿一下,开口道“前头先生说建奴入寇,最终得了天下。不知革命军” 李自成笑,“此番既有我在,鼠辈再不能猖狂” 王铎又道“其他大小流寇农民军,祸乱秦晋,大统领作何感想” 李自成冷哼一声,“这就是糟得很和好得很的区别。 农民在乡里造反,搅动了士绅们的酣梦。乡里消息传到城里来,城里的绅士立刻大哗。 我从陕西一路走来,会到各方面的人,听到许多的街谈巷议略去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不能矫枉” 李自成抄袭来的一番话洋洋洒洒,听得王铎虚汗直冒。 他又继续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天不公,人自公之人不公,百姓自己公之。这可是衮衮诸公自己作的” 王铎长吁短叹,“大明积弊已深,蠹虫横行。可也不能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成锦绣灰啊太过了” 他自己就是官僚加地主,岂不是也要被打倒这可太可怕了 李自成一笑,转而说道“我曾经研究过个学说,说在固有的总利益下,增加其中一部分人的利益时,不能损害另一部分人的利益。” 王铎细细一思索,点头道“是这个理” 李自成摇头,“那是空想。馒头就这么大,有人得到的多必然就有人得到的少,这是最浅显不过的道理。 全天下的总财富就是那个馒头,占总人数百分之一的富人拿刀切去九成九,剩下百分之九十九的穷人还有多少可分 所以富人富了,穷人穷了,乃至饿死。现在不允许从富人手里抢夺馒头,又想让快饿死的穷人不造返,可能吗 王铎眨巴眨巴眼,“有道理啊可是,可是” 他低头想了想,慢慢道“为什么只有一个馒头再找它五六十个不行吗这样大家都有饭吃。” “老先生高见” 李自成夸完又反问,“那多余的馒头从哪里来” “这个” 王铎搓着胡子,“这个,我一介凡夫俗子自然弄不来。大统领学究天人,当有妙法。” 李自成说道“办法么,不要只惦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外面的馒头堆成山,还都是抹了蜜的甜馒头。问题是怎么把馒头拿回来。谁去拿” 王铎琢磨良久,回了句,“应当还有其他法子。” 李自成一摊手,“没了。外面的馒头拿不到,饥民们就只能盯着眼前那一个馒头了。所以,你说怎么办不沙富济贫,还能做到人人有饭吃的好办法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王铎擦了把虚汗,随即皱眉道“这就是钧贫fu可是有几家的财富是天上掉下来的少数吧 大统领,像我这种苦读三十年圣贤书才出头,我先富余起来有错吗我富了所以我错了 我付出的辛苦你知道吗凭啥要分我家产不然那大家都躺苹啥都别干了,就等着均富贫好了。” 原始积累的过程都带着血星。时代的那啥啥,落在个仁头上就是1座山。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这是共通的道理,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李自成不能继续讲大道理了,他反问“老先生,你有没有鱼肉乡里有没有贪脏枉法有没有做一些生儿子没屁yn的事” 王铎急忙摆手急忙摇头,“没有没 有,绝无此事。我行得正坐得端,我光明磊落” 李自成点头笑道“是啊,富人也分三六八加一等,革命军杀的是恶贯满盈之辈,你怕什么呢” 王铎松了口气,又问“那均那个贫富怎么说” 李自成解释道“我不仇那个视富人。革命军允许一部分人先那个富起来,先那个富带动那个后那个富,最终实现大家那个共那个同富那个裕。” “共同那个富那个裕” 王铎忍不住笑了,“你糊弄我呢。馒头就那么大,如何能共那个同富余” 李自成道“那是革命军打下江山以后的事情了。咱先让老百姓有饭吃,富裕日子会有的。” 王铎端起茶盏喝一口,点头道“行,我承认革命军是好的,那别家流寇呢大统领对他们作何打算任他们祸害四方” 李自成道“老先生提醒的好。奈何革命军分身乏力,既要防官军围剿,又要救百姓于水火。一时应对不周。容我再蓄力二三年,当能维持秩序。宵小必然授首” 王铎略思索,低声问“那藐山先生” 李自成稍微惊讶了一下,随即摆摆手,“觉思兄不要多想。我确实拜访过藐山先生,他并不清楚我的身份,也只是和他只谈了些学问。” “”王铎松一口气。 他自己也不知为了啥松口气。或许是庆幸张慎言没“从贼”若是从了呢我王铎如何自处 当晚无话。 第二天,孟津县里士绅齐聚衙门。 张尔葆跟众人说有神僧预言,六月份会下地雨,黄河要决口。无论当不当真,人家已经捐银五万两协助修堤坝,本县地主们理应出点乐捐。 土豪们可不乐意,谁信那些无稽之言。幸好有王铎这位京官挑头,首先站出来表态捐银三百两。土豪们交头接耳后才纷纷解囊。最后募粮五百石,银子八百两。 聊胜于无。 张知县预备征发民壮修堤,劳役本就是给官府白干活。李自成说要发工钱,每人按月至少给一两。从他的五万银子里出。如果最后钱不够,他还会再带更多银子来。 压榨贫民,到头还是毁了自己的根。你糊弄人家,人家反过来也糊弄你。豆腐西施渣工程就是这么来的。 李自成又说已经在黄河北面招募了两千人,这边看情况再招个五六千或者七八千人。 人多力量大,大干快上,争取在六月前加固五十里长堤。余钱再帮衬黄河对岸及上下游。 为防仍然决口以及雨患,县城和乡下村庄也要预先做妥善准备,掏挖河道水渠,修墙修房屯粮等等。都要花钱。 另外还有我山东大曹那个县,苦 去年黄河除了在河南原武、封丘决堤外,同时在不远处“败曹那个县塔儿湾太行堤”。淮安一带黄淮交涨,海口壅塞,河决建义诸口,下灌兴化、盐城,“水深两丈,村落尽漂没”。 今年要再来一次,曹那个县人根本没法活了。原本历史线,那边的决口直到崇祯七年才完全堵好。 太远的地方也照顾不到,帮帮曹那个县表个心意吧。 四月十三日,袁宗第、谷可成诸将传信,在济源只收了三万多银子。 李自成已夸口有五万,可不能打脸。他让骑兵和火器营继续在周边化缘,收不够就跟土豪们打借条袁宗第带两千换装步卒过河修堤。 革命军在黄河边忙乎着,上党那面已经窜入四五家反王,兴风作浪。 他们为啥老喜欢钻上党 山多,方便流窜躲藏又比吕梁富庶,有饭吃。 宁武守 备猛忠追至沁水,被农民军杀败,战死。 李过出面跟各家反王讲斤头,对方挺给面子,离开沁水,各自窜往阳城、高平、长子、泽州等地去了。 张道濬带着赤卫队巡视各地,预防不测。 ------------ 第8章 洛阳富于大内 四月十六日,钱粮人员全部到位。 知县张尔葆在龙马负图寺祭拜一番,黄河工地开干。 孟津段黄河还好,再往下游郑州、中牟已有悬河倾向,到开封高出平地三四尺。现今黄河是在兰阳、考城附近转道东南走向。 地上悬河一日不除,决口、改道风险一日不消。 但从另一个方面说,其实 ------------ 第9章 杀杀杀杀杀杀杀 作别福王,李自成带着长长的驴骡车队伍满载而归。 一大批粮食抓紧时间运过黄河,拉去王屋山屯起来。 袁宗第在这边带人修堤,黄河另一边的谷可成带着骑兵纵横怀庆府,在沁河南岸驰骋无敌。革命军累计收银十八万,粮豆一万三千多石。 差不多够用了,再折腾就要被围剿。 李自成 ------------ 第10章 自求多福 李自成四处乱窜,往往个把月才能和孙鼎相通一封信,内容还是七零八碎。老孙刚想通了一个问题,又会产生更多问题。 可短毛没空理会求知若渴的孙鼎相,他忙得很。 五月下旬,李自成再入福王府“讲法”。 一通瞎扯淡,得赏赐珍宝皮货两麻袋。爽! 这些有钱佬太好忽悠了,河边随 ------------ 第12章 教训乡下人 圣姑庙又名万寿宫,为元初始建,后逐步累修而成。距离革命军占据的空仓岭不远。 此处早期信仰非佛非道,和摩尼教能沾点关系。 摩尼教又称明教,波斯传过来的,两宋开始和本土白莲教靠近。宋、元、明之间的很多起义都和他们有关系,比如方腊;比如被朱元璋弄落水的小明王等。 后来圣姑庙四代弟子和真大道交往,又改名崇真观、万寿宫,由此应该算道门一系了。真大道曾和全真道一争短长,有实力。 大明正德年间,庙主干了件大事————将前朝大元时“阿识罕大王”颁给女道士的“令旨”镌刻成碑,并堂而皇之的安上了“大元皇帝敕谕”的名头。 阿识罕大王曾下令保护过这里。万寿宫遇到麻烦,所以首先请出了前朝“令旨”抵挡。颇有拿前朝的剑斩今朝官的意思。 霸气侧漏! 我大清绝不会让这种低级错误嚣张!我大明就不管。 大明朝廷虽然不管,那别人也就不管,“大元皇帝敕谕”算个求,闹他! 万寿宫大概顶不住,个把月后又请了个护身符,刻碑—— “遣内史去禁约一应军民人等。照得高平县董峰乡仙姑万寿宫,为本府香火院……访得居民有等无籍之徒,不遵法礼,亦不知是府中香火院,诚恐在内游荡,打搅亵渎神祇。除本府密差人役时常访察外,令旨到日,敢有似前凶徒军民入宫挠扰者,许守宫住持上实赴府启闻,轻则量情究治,重则送问不恕。故谕。” 估计万寿宫是把庙产投效给了泽州隰川王,不然人家为啥替他出头。 明末战乱,万寿宫玩完,“而至于废,占祀田则有人,盗山木则有人,因岁时以为利则有人,而殿庑则任其废而莫之兴。” …… 革命军驻地西北几里处曾有“益国冶”。 王降村据传乃长平之战王师投降处,从唐宋到元明炉火不断。 欧阳修来过,然后回去写了《乞罢铁钱》。 到洪武、永乐年间,益国冶是大明十三个冶铁所之一,年产铁50万斤左右。 之后官场不知为啥裁撤了,不过民间炼铁一直没停。 扯历史三天讲不完,不说了。 …… 高平知县鲁国光正在城头督守。 他一看流寇旗号,居然是那个短毛?! 这该高兴呢还是该提前抹脖子算了? 上次鲁知县不幸被革命军俘虏,短毛没为难他,还给了十两银子,令人哭笑不得。 然而让鲁老爷恼火的是,当时带出去的民壮有两三百投贼了。一帮愚民真是不知好歹。 这次李自成不跟他耍花样了,只要五百石粮。 鲁知县还在犹豫,土豪士绅们一齐站了出来。 “我们出粮五千石!银五万两!” “……” 鲁知县差点吓趴下,这帮老财啥时候这么大方了? 去年跟他们要点小米高粱剿贼都不想给;前几天跟他们要点粮食接济巡抚也磨磨蹭蹭。现在流贼一到,这帮家伙是吃错药了?还是跟流贼有勾结? 高平土豪多,光是一个建宁镇就有五大家族,郭、申、张、姬、夏。 建宁郭氏又和三甲镇郭氏同宗,他们的实力可参考大阳张氏。 所以,革命军居然才要五百石粮?看不起谁?老子们绝不是怕你再在高平玩一次坑杀,老子们就是有钱! 兄弟伙们,拿钱粮把乡下来的短毛砸倒! 然后,李自成先被一老太太砸晕了。 “老人家,你们这是……” “我不老,我才四十岁!我是高平县赤卫队队长。” “不老不老,一枝花一枝花……” 李自成暗暗擦一把冷汗。这是张道濬还是张能发展的得力干将?有些不靠谱吧? 没想到人家靠谱的很! 前几天,眼前的红头老太婆在半路劫了“皇粮”,鲁知县千辛万苦募捐来要送给巡抚的五百石粮玩完了。 巾帼英雄! 顺利收完高平县的钱粮,革命军第二天就拔营北上。 过江猪岭(丹朱岭)一线峡谷出去就是长子县。 山里的长平关早已废弃,不过还有个长平驿战,顺手干走马骡! 这地方打伏击不错,李自成留下侄子李延带一哨驻扎。 革命军大队继续赶路,行至长子县附近,遇到了张献忠。 因为冀南道王肇生在他屁股后面追着,两人也没多交谈。李自成送他十万斤粮,一万银子,以感谢对方没祸害打斧镰旗的地方。 “哥,仗义!” “大家都是兄弟,别客气!” 张献忠刚走,老王追来了。 “短毛今非昔比啊!”王肇生看着革命军阵列有些心慌。 “要么让开一条路,要么你就死在这里!”李自成这回硬气了。 王肇生既不让路也不开战,三千人就地扎下营盘。 天色已经不早,革命军六千人也扎营了。 李自成邀请王肇生面谈,老王不敢,可能又怕短毛上炸药包。 第二天,双方再次列阵。 革命军正要进攻,王肇生却退了。 李自成纳闷,“这就怂了?咋不为国尽孝呢?” 革命军一直追到长子县城下才停住脚步。 知县陈可荐刚整修完城墙,城下还挖了两条壕沟,间隔二丈,深一丈五尺。 准备的倒是挺充分。随后革命军想敲诈点钱粮人家也不搭理。 王肇生站在城头上无比淡定。有本事你来攻城啊?看我不打出你的屎! “要不要干他一炮?” 李自成正琢磨着,罗汝才、马光玉、八金刚等几伙队伍先后到来。 他们在北面混不下去了,准备南窜。紫金粱王自用、闯王高迎祥断后,正在硬顶宋统殷。 李自成这才知道王肇生为啥要躲进城里,若被前后夹击,他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长子城下农民军不下五万,罗汝才提议干他一票。 李自行车说不妥,汇聚到上党的官军越来越多,你们还是赶紧撤,我殿后。 大统领又给他们分了二十万斤粮,两万银。 众反王感谢一通,急匆匆拔营南下。 六月二十八日。 山西巡抚宋统殷麾下各将带着六七千兵汇于一处,猛杀农民军。 王自用、高迎祥不敌,仓皇而至。 “兄弟,官军势大,不要浪战。你先走,我再挡一挡。” 怪不得人家王自用能当盟主,就冲这句话,李自成都服气。 高迎祥也说:“威震天兄弟,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宋统殷不好打。” 老高天启年就开始当马贼,聚众百余人劫掠于甘肃东境。等崇祯初年民变蜂起,他才慢慢做大。 李自成拱手,“早前小弟霸占了沁水,承蒙哥哥们看得起,不跟我计较。今日该我报答诸位了。啥也不说了,官军我挡,你们先走。” 王自用抱拳,“好兄弟!要战一起战,干他娘的!” 高迎祥握着拳头,“头掉了碗大个疤!干他娘的!” 等等再干。两人被追的多少天没吃饱饭了,李自成先给他们放粮二十万斤,银二万。 两个壮汉感动的要哭了。 王自用又想召回南窜的各家反王,准备会齐了再跟宋统殷杀一场。 李自成说不必,官军不过六七千人,革命军顶得住。两位哥哥只需在旁观敌料阵即可。 七月初一,宋统殷修整完毕,大军由潞安府气势汹汹而来。 李自成估算错误,现在看对方人马至少有一万三四。 不过大统领并不慌。官军里面大部分都是凑数的民壮,即便卫所兵也只是土鸡瓦狗。宋巡抚麾下稍微能战的兵连三千都没有。 两军在漳河旁排开阵型。 宋统殷本想主动出击,可一看流寇那么多火炮,赶紧让车营顶到前面。 真是没道理,革命军的火炮数量居然比官军都多。怪不得短毛有好大的声势,传言不虚啊。宋巡抚心里有些没底。 王自用打算用麾下饥民冲阵,李自成拒了。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炮灰也是活生生的人。 说起来,不光是农民军这样干,明军、蒙鞑和建奴都是一样货色。 什么?对面骑兵冲击太猛?好,炮灰先上去吸收一下动能; 什么?城头敌人远程太猛?好,炮灰先上去学学草人借箭。 尤其后金,经常看他们战报上才死伤几个,那统计的是人,炮灰不算人。 建奴只算旗籍战兵损失,被掳掠胁裹来的前驱冲阵、负土填沟的等等都不算人,战损交换比当然悬殊了。 “当先冲阵辽人也,层层监制者贼也,乘胜长驱者贼也。尾后不绝者妇人女子及束草为人,远望之皆贼也。奴素善愚我,而我并无一事愚奴,岂智巧不及遽生此哉?” 至于明军战损多,除了确实打不过建奴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 打了败仗就是花大价钱修筑的堡垒被毁,粮草丢失一大堆,军械丢失一大堆,士兵死伤失踪被俘一大堆…… 实情怎么样上面又不清楚,反正辽将们就那么报账,人人都是优秀会计师。 打胜仗才能有几个赏银,还没有打败仗赚的多。 至于现在革命军面前的这帮官军,他们唯一的结局只能是大败亏输。 李自成要活捉宋巡抚。 ------------ 第13章 给我一次机会 “开炮!”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革命军两个炮阵的交叉火力发威,在“超远”距离上轰击敌方。 只打了一轮,还没看到啥效果,官军骑兵急忙出击,欲夺取流贼炮兵阵地。 “杀!” 谷可成率一哨马队出战迎敌。 战场正在平原良田,被上千骑兵们这么一糟蹋,今年别想打粮了。 双方只杀了三个回合,官军被冲的七零八落。 有戏! 李自成再命一哨骑兵出击。 辛思忠一磕马刺,六百骑直接冲锋。 官军骑队眨眼奔溃。 即便不讲战斗力,革命军的骑兵本身就比官兵的多。其他各家农民军的主力都是骑兵,这样才跑得快。至于他们队伍中裹挟来的民众,跟不上步伐就丢弃,下次再招一批就是。 另一头的谷可成开始打量官军右翼,随即下令副哨带队纵马冲击。 官军右翼潞安卫指挥使懵了,他看不懂这操作。 “你要干什么?我跟你是一伙啊,我已经被革命军收买了啊,你冲我来干什么?” 副哨蒙力克哪能听到指挥使的灵魂拷问,他驱使战马猛冲敌阵,瞪眼大喊:“杀!” 步阵将领还可以躲在后面遥控,骑兵为了方便指挥必须有主将冲在第一线。因为骑兵跑得太快,若单凭后方旗号指挥根本来不及反应。 革命军两百骑兵气势汹汹而来。 潞安卫指挥使带着几个亲兵转头就溜,要是死在这里可亏大了。他只能恨恨地想,吗的,事后张承宠要不掏一万银子来谢罪老子跟你没完。 蒙力克第一个扎进官军队列,卫所老农四散乱跑,互相踩死无数。 谷可成、辛思忠的马队紧随而至,官军右翼两千人彻底崩溃。 李自成大喜,急忙传令:“前进!” 伴随着隆隆炮声,张鼐扛着步枪出发。 排队枪毙还没开始,河对岸传来消息,闯王高迎祥被击退,正在后撤。 紧接着,身后长子县消息又传来,王肇生率兵杀出围城,击退了王自用。 “猪队友啊!这还打个几把!”李自成那个气。 高迎祥有一万多人,王自用三万多人,打成这样好意思? 你姥姥的,以后谁都不能信! 李自成只得叫停各路队伍。 先让两哨骑兵撤回去救援王自用。救他也是救自己,别让王肇生把后路遮断。 又让张能的两哨步兵沿河警戒,防止对面官军溜过来背后一击。 这时宋巡抚已经重新整队完毕,他派出抚标两千人跟在车营后面缓缓往前推进。 好在革命军炮兵得力,虽然没轰的对方人仰马翻,但是官军也不敢再反攻。 官军暂时退却,李自成也叫回了火器营。 双方开始对峙,各自调整战术。 …… 吃晌午饭时,张道濬来信。有几家农民军从空仓岭窜至端氏镇,军纪不大好。 各路反王麾下多是加盟的小反王,即便大掌盘有心约束,下面的饥民可未必会听。 李自成气得一拍桌子:“杀!” 如今革命军兵精粮足,谁的面子都不给。不能让他们在革命军眼皮底下肆意逞凶。 大统领又传信调李过出山增援,让他率新收的王文耀、李武威去剿流贼。不服约束的通通消灭。 …… 后半晌,宋巡抚又进攻一次,再被打退。 另一头王肇生被赶回了长子县城,王自用顺利撤退;漳河对岸的官军还在追击高迎祥,往壶关县去了。 李自成安排张能过河救援,要是打不过官军就带高迎祥撤进太行山。 然后宋巡抚也派一支偏军过河,然后老天开始下雨。 越下越大。 宋老汉遣五百人冒雨偷袭革命军,被反杀;李自成派右军袁宗第出击,被对方阵前车营阻挡,丢下十几具尸体无功而返。 双方火炮火枪都指望不上,弓箭也没用了,那就肉搏拼吧! 革命军排五列纵队,成凸字型,中间一队教导营打头,全线进攻。 大统领亲自扛着大旗走在最前面,雄赳赳气昂昂。 披挂两层甲胄的胡苗范田四大侍卫分列左右。 甲胄里面还有丝绸所做内衣。如果箭头入肉,会把丝线带进去,取箭时能减少伤害。 雨帘密布,看不清官军动作。 军号嘹亮,李自成只管前进。 很快,前方官军在望。 “冲啊!” 老李一挥大旗,助跑几步跳上板车…… 啪叽!脚滑了。 大统领赶紧拄稳旗杆,人倒旗不能倒。 因为大旗代表主帅。 哪怕五千人死两千,旗不倒就能继续战;哪怕五千人只死了个掌旗的,旗帜一倒,一般队伍八成可能就崩了。革命军纪律好点,那也有五成可能会影响军心出乱子。 胡苗范田四大亲兵急忙围成肉盾挡在大统领身前。 李自成一阵心暖,回去就给你们加饷银。 革命军一波标枪雨飞起,随后步卒呐喊着冲锋。 官军瞬间大溃! 猛打!猛冲!猛追! 北面是蓝水,西面是清漳水,看你往哪跑! “杀啊!” 李自成站在板车上狂摇大旗,呐喊助威。 血流漂橹。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庄稼。 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革命军仍然一边倒的追杀官军。 不投降就去死。 …… 傍晚前统计出战果,收敌尸一千六百余,俘虏两千余。革命军伤加亡只一百零八。 大胜! 可惜巡抚宋统殷等高官没抓到。 监军太监也不见踪影,没法对他展开科研了。他们割鸡还是割蛋?用啥止血消炎? 现存太监,包括伺候皇帝、王爷等,以及退休的、没被选用的,不管年纪大小,存量应该不下七八万。这些阉成功的背后死掉多少?难以想象。 不想那么多了。 先让俘虏挖坑掩埋尸体要紧,别整出传染病来。 原本历史线,明年上党会出大疫。 应该和鼠疫无关,大概率是暴尸荒野太多所导致。若没革命军,这地方近三四年内光是死于直接战乱,包括官军、农民军、本地居民在内,至少六七万人;间接死的,比如闹饥荒啥的又不知道有多少万。惨! 明末各地是不是爆发了大规模鼠疫? 有是有,但更多应该是其他传染病。其中一个原因跟水源有关。这年头的人动不动就投井跳河,多污染呐。还有就是尸体也多被抛进河里湖里沟里,这么瞎搞不出瘟疫才怪。还有狗食人人食狗乃至人食人,以及穷人喝不起白开水,病从口入等等。 至于大明是不是亡于老鼠,咱不去多研究了。反正崇祯皇帝、陈圆圆啥的都没感染鼠疫。 还说京城因为鼠疫死的兵太多,只能拉出来五万守城,他本来就那么多实数好不好;又说因为鼠疫导致明军没战斗力被李自成摘桃子,京师三大营本来就是弱鸡乞丐兵好不好。 李自成打进北京可没被感染鼠疫,吴三桂、多尔衮进去了也活蹦乱跳。 鞑子前后几次入关抢劫,在北方掳掠了几十万人口出去,咋没把鼠疫捎带出去? 清末东北可有大鼠疫,所以跟地理环境没关系。当时才死了几个人,搞的千里之外的慈禧老太婆都封锁宫禁了。 反观明末“京师大疫,死亡日以万计”,“自二月至九月止”,算一下京师总共要死多少人?人口够不够死的? 他们一样知道这玩意儿人传人,可却没看到记录朱由检有封锁宫禁这一套措施,他反而从外面广招道士去后宫作法。 又有记载说“凡贼所经地方皆大疫,不经者不疫。” 好家伙,这是一支行走的瘟疫大军。 那李自成、张献忠,以及孙传庭等等这些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没被感染,是因为他们有特别的防护手段隔离措施? 好歹无差别的死些大人物才能证明鼠疫威力。 老鼠不背锅! 癫狂人李贽曾记:“……以致纤夫走渴,疫死无数。公先期市药材,煮参蓍,令置水次……夫其所市药费,不过四五百金耳,而令全活者以万计……” 四五百两银子就挽救了一场大疫。 所以结论是,明末应该爆发了鼠疫以及其他传染病,但严重程度绝对没有文人记载的那么夸张。 …… 第二天。 追剿高迎祥的官军被张能杀败;宋统殷已经跑回潞安府;王肇生还龟缩在长子县。 张道濬带领赤卫队把流贼驱到了阳城一带。 李过带着两千人刚赶到端氏镇,正要往南追。敢祸害革命军地盘,不出点血别想跑。 李自成还在处理后事。 打扫完战场,收了三四百新兵,余下的俘虏给一两银遣散。 至于被祸害的庄稼,适当给原主补贴点。好在只有十分之二属于自耕农以及小地主,没花多少。 革命军的钱粮也不富裕啊,所以马上兵围长子县。 十位91大佬一字排开,亮出了又粗又长的管子,慑人心魄。 炮还没射,县里萎了,送粮一千石,银一万。兵备道王肇生也不敢再张狂了。 李自成又去乡下找几个土豪谈了谈人生,满载南归。 革命军在丹朱岭修整一天,宋统殷、王肇生等官军没追来。又等了一天,他们还不来。 没劲! 李自成留下张能继续把守关隘,他率大队南下。路过高平跟父老乡亲们打个招呼;路过大阳跟父老乡亲们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南下到泽州。 张承宠哭了。 “哥,你不是说再过二三个月才来吗?” “宋巡抚拉稀了,我有啥办法。” “还是一千石粮,五万两银?” “那不行。宋巡抚拉稀了,咱要重新算账了。” “多少?” “看在你面上,三千石粮,十万银。” “我没问题,可知州王胤长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开战!” “别!大统领,我值不值三千粮十万银?” “……” “我值不值?” “值!” “好!两个月后,大统领若是能打下泽州,我带九个千户、三十五个百户投奔革命军。我用脑袋担保,都是有真本事的好汉。另外赠送十五万石粮草。” “……” “大统领不信?” “想不通。” “我觉得我能守住泽州,给我两个月时间准备。” “……” “我卑鄙,我承认。” “……” “以前我没得选择,现在我想做一个忠臣。给我一次机会。” “……”李自成懵了,还有这么无耻的人? “大统领,就算两个月后我死在革命军手里,我那些兄弟也会带着粮草投奔革命军。窦庄张都督可以为我做保。” “……” 张道濬个兔崽子,这不是坏我大事? 老子费了多大精力才把你招降,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暴露了。你要是提前嗝屁,那老子损失太大了。 回去就削你! ------------ 第14章 流窜 大统领再一次放过泽州,带兵回转阳城境,正遇到李过在附近追杀流寇。 王自用、张献忠等人前来说和,李自成重申了革民军政策,提出首恶必须正法,胁从可不论。 最后砍了六个小头领。 有些反王看不惯革民军行为,率队离开上党。 王自用等人也借口这边官军太多,纷纷四散而去,上党一时间居然安稳下来了。 这不行呀,那割命军岂不是太显眼了?李自成抓瞎了。 他先把李过、袁宗第等人打发回驻地,又叮嘱张道濬善后。给遭灾人家放粮放银,再为攻打泽州做些前期准备。然后大统领准备带领“御林军”逃窜。 原本打算去河南吃烩面,结果老天下大雨,太行陉山路肯定不好走,李自成北上转道沁水出山。 第一站当然还是翼城,又被大顺军包围了。 知县李士淳怒了,“这回你还有什么借口敲诈?你要不要脸?” 李自成直接回信:“我为什么要敲诈?我是贼你是官,打你不是天经地义?” 李士淳:“……” 幸好宣大总督张宗衡带兵来了,同行的还有尤世禄等人,各部官军加起来有近万人。 李自成一琢磨,不敢说一定能杀败官军,但是凭自己现在的实力,跟他们战个五五开没问题。只是没必要。先不能给其他反王做挡箭牌,人家又未必承情,于是他开始往南跑。 官军居然不来追。 那不行,你们要赶紧去剿其他流贼啊。我带路! 李自成返回去再勾引一下,边扰边跑,然后窜进吕梁山。 半路上的黑龙关有把总一员带着一百五十个兵,他们哪能防住大顺军,乖乖抱头蹲下等赏钱就完事了。 过关几十里就是蒲县。 王自用、张献忠、马光玉等陕西“流贼”,还有本地“土寇”张喜春、丰二、丰三等正在围困县城。 蒲县去年被攻破一次,那是趁县官不在,城里没有主心骨才得手。这次就不好打了。 李自成围观了两天,跟众反王说,“哥哥们,官军快来了,咱明天到大宁县城里吃饭。” 当晚,接到通知的刘宗敏遣高一功率部偷袭,顺利拿下大宁。 李自成在大宁修整一天,傍晚时,王自用等人赶来了。 “兄弟,佩服!” 大统领收了一箩筐恭维。 大宁这地方穷,几万人吃喝供应不上;而且明军追来了,虎大威部已到蒲县。 虎大威是蒙古人,崇祯元年与猛如虎从塞外归附。他俩的本名自然不是这个,延绥巡抚给二人改名时称曰“猛虎二将”。 老虎因跟随尤世禄剿灭河套蒙酋干儿骂有功而提拔为游击;在“己巳之变”中也有功,又参加过收复王嘉胤占据的河曲之战,现为尤世禄麾下参将。 他将来会升任总兵,在十四年开封之战中被李自成打死。 虎大威进了吕梁山,先遇到了“土寇”张喜春等人,当前正在跟他们在蒲县谈招安的事。 众反王一商量,这地方粮草也不多,咱还是趁机跑吧,到别处找饭吃。 李自成说,哥哥们且观敌料阵,看大顺军如何拿下隔壁的隰州。 王自用等人却说,你已经打了大宁,于情于理这回要让我们上。 李自成还要坚持,张献忠已经干脆利落的率兵先走。 你妹的,要不要这么客气?我是知道隰州好打才主动求战啊,你们一个个的别太讲义气行不行? 大统领原本想刷点战绩、威望,说不准可以提前取代王自用的盟主位。泡汤了。 张献忠自大宁袭隰州,守备高逸开北门遁去。知州杨玮拒守,射伤贼甚多.中流矢坠东城下…… 众反王搬家到隰州。 这地方同样穷,粮食也不多。几天就被“流贼”们吃的差不多了。 李自成提议,你们再穿回上党,我断后。那边是大顺军地盘,可保无忧。然后你们再借道下河南、上河北去吃饭。 吕梁山区本就穷,养活刘宗敏就够了,你们赶紧一边玩儿去。 众反王商议两天,出山。 七八万“蝗虫”横穿汾西,准备再次进入上党。 此时北面的宁武兵也快赶到了。李自成让刘宗敏前去阻挡,歼灭或赶跑都行;南面的虎大威不用管他。完事后刘爷继续潜伏就行。 大统领趁闲跑去游览了姑射山,风景不错。然后革命军和扫地王张一川留在汾西断后。 张一川是个能人,再过三年他会跑去凤阳烧了老朱家皇陵。那事跟李自成完全没关系,原历史线李自成离着凤阳几千里地呢,他飞都飞不过去。跟张献忠的关系也不大。 后来,张一川被官府招安,接着死在张献忠手里。 大明胸怀宽不宽?张一川这种人都能招安。 也可能是因为反王数量太多,名号太杂,朝廷根本分不清楚哪个是哪个。不然就凭刨了朱元璋的祖坟,张一川必须被凌迟处死。 当然,这次他的大结局应该会换一个了。 七月底,虎大威率兵出山追击流贼。他一看革命军严阵以待,掉头就跑。 李自成郁闷,咱现在有这么大威名了? 大顺军再等了一天,结果得知老虎直接跑回隰州去了。 没劲! 李自成跟张一川商量,汾西县这种山区穷的拉稀,咱往南边走一走。老张没意见,反正有大顺军顶在前头扛事,他跟着混吃喝就行。 此时北面的介休县知县正是何腾蛟,将来是南明重臣。李自成暂时也没空跟他多谈谈人生理想,只送了一首诗打个招呼。 大顺军先跑去霍州饱餐两日,然后沿汾河南下过赵城县。前面就是平原地带,人马驻扎于明姜镇休息。 此地再往南十几里就是洪洞县,沈一石老家。 短毛“高僧”暂离大队,轻骑前往,顺路跑贾村广济寺参观了那颗大槐树。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 明初洪武年间先后从山西往外移民10次,永乐年间移民8次,累计起来将近百万人之多。 洪洞大槐树是其中一个重要的移民集散地。 因为移民都是被强迫离家的,官兵就在每个人小脚趾上砍一刀作为记号,防止他们逃跑,于是就有了“跰甲”谣言。 又因为老百姓都是被官府绑着双手行路。在押解过程中,他们需要大小便,就冲着押解的兵卒喊一嗓子:“解开手,我要方便。” 时间一长,人们懒得多费口舌,只喊一声:“解手。” 从此,大小便又多了一个代名词。 当然,这个说法同样没道理。“解手”一词早在元代就已出现,《错斩崔宁》:“……叙了些寒温,魏生起身去解手。” …… 李自成一路念着“阿弥陀佛”,顺利进入县城。 沈一石又去河北买粮了,不在家。 沈老西儿惊掉下巴,“大,大,大掌柜?你怎么来了?” 李自成笑道:“带着大顺军出来遛一遛。” 沈本升急忙道:“可不敢造次啊,官军都在呐!” 南面四十里就是平阳府城(临汾),张宗衡的大队人马正在那边筹集粮饷。 李自成又不疯癫,当然不会打洪洞。并不是怕官军,主要这边也没啥好打的。城里上下几乎全被沈家暗中说动了,大顺军随时都能占领县城。①“(大顺)伪官多山西洪洞人,皆生员之无籍者。” 倒是刚上任的知县老爷挺尽责,杨天精勒令邑绅杨义捐资三百两于六门左右增建敌台。 弄的杨土豪一肚子火气,天天念叨大顺军怎么还不来?老子给短毛纳税,不说有一系列好处,光是保平安就足够了。捐给知县有啥用?城墙修的再好能挡住大顺军?白瞎了。 李自成此次跑一趟只是跟沈家叙叙旧,交待些事情,没空跟其他土豪见面。 当前的洪洞也没啥名人,只有个刘令誉在外做官。他将来最高做到兵部侍郎,然后明亡了,然后先投顺后投清。 原历史线等到这个月月底,刘令誉会跟皇帝上言:“有自贼中逃回者言,旧在晋中贼首掌子等十六家,最枭獍者为闯将、紫金梁,戴金穿红,群贼效之。遂皆以红衣为号。” 可见在原历史线,闯将李自成在今年也出头了,更何论现在的大顺军。崇祯皇帝或许已经恨的咬牙切齿了。 至于“皆以红衣为号”,李自成的队伍虽然没叫“公农轰军”,那也不妨穿个红衣靠拢一下。 其他家穿红衣的原因,大概源于明朝尚红,比如士卒军服为红衣,皇帝龙袍也是红色。同时农民军里又有很多是边军出身,穿红也是习惯吧。 所以官府对流寇的记录多见“红甲贼”、“着红袍”、“红衣骑马”等描述。 古代军服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其亮丽显眼的色调。早在秦汉两代,军队制服普遍采用红、黄、粉等比较鲜艳的色调。越是所谓的“天子近卫”“羽林精锐”,他们的穿着打扮往往就越引人注目,还会在军服上佩戴各类装饰用标志。 欧洲也一样。即便到拿破仑,他麾下的大军也以色彩绚丽的军服而闻名;再比如波兰翼骑兵甚至会在背后加两个小翅膀,以及戴高帽,头上插羽毛等,太拉风了。 以后世眼光看,这样的军服太过显眼,容易被敌军发现,隐蔽性或者说生存性实属不佳。 但是,古代战争和后世战争有很大不同,即使是弓、弩等当时的远射武器,它们的精度、射程、威力远不如后世枪械。因此军队制服的颜色,或者说隐蔽性能并不是什么重要问题。 早期的火绳枪、遂发枪性能也有限,没法做到八百里开外一枪干掉敌方指挥官。 相反,鲜艳色调的军装更容易提振士气,华丽军服显得威武雄壮,同时可以威慑敌方。隐蔽、实用等后世军队关注的军服属性反而居于次要地位。 大顺军将来爆出线膛枪后,李自成倒是可以给散兵们装备些迷彩服,让他们专打黑枪。 …… 沈本升对大统领说现在形势太危险,他在城西南三十里处建了寨子,邀请大顺军前去盘踞。正好红薯、土豆、玉米这些新作物都种下了,让大统领指点一下农事。 老沈胆小,李自成也就不吓唬他了,聊了些事情后出城。 洪洞县城遍插斧镰旗,“流贼”从门口路过,果然秋毫无犯。沈家的威望更高了。 上寨村在太岳山中,被沈家拿钱抱养了,沈二石是村长。 寨子建设的不赖,石墙环绕,火炮不少。村子隔壁就有河流,不缺水。 村里有近三千亩地,其中两千亩种的是玉米、红薯、土豆,长势良好。这里不光是首批试验田,将来还是育种基地。 以后可以研究下大、小麦((蚕豆、豌豆)-玉米(大豆、红薯)一年二熟,或春玉米-小麦-小米二年三熟。还有麦、玉米、红薯套作三熟制。 再加棉花、甜菜、花生等,三年五熟也可以弄出来。 当然,因为水土、气候、肥料等问题,虽然有李自成指点,那也需要花个五六年时间慢慢试验才能掌握新技术。 比如李自成刚离开的吕梁山区,包括很多山区,能长草,但是种不出粮食,主要原因就是积温不够。 直到更抗寒的玉米土豆传入,才部分的解决了些问题。想要彻底解决,那要等发明地膜——中国用地膜技术将粮食作物的生长海拔往上提了一千米。 地膜看上去薄薄一层,但作用相当大。不仅能够提高地温、保水、保土、保肥提高肥效,而且还有灭草、防病虫、防旱抗涝、抑盐保苗、改进近地面光热条件等多项重要功能。 它对于三北地区,低温、少雨、干旱贫脊、无霜期短等限制农业发展的因素,具有很强的针对性和适用性。可以使作物普遍增产30%-50%。 地膜当然也有坏处,作物收获后它残留在土壤中,难以降解,对土壤造成了污染和损害。 地膜即是石油化工产品聚乙烯产品,现在的李自成想都不用想。 陕北有易开采的石油,将来能做个内燃机玩就不错了。 转眼又到了八月十五,上寨村里过大年。 吃着五仁月饼的李自成收到两封信。 …… 第15章保我主登基称皇 第一封信是张道濬来的。说紫金梁王自用找上门,求招安。他问大统领如何处置,要不要砍了王自用,顺便吞了他的部属。 李自成回信说不要妄动,把事情报给巡抚宋统殷就行。他知道招安肯定弄不成,吞并王自用还要再等等。 第二封信就是王自用来的。他召唤所有在上党附近的农民军,前去阳城会合,共商大事。 商个鸡毛,他不过是想招安。招徕的反王越多,他的底气越足,谈判本钱越厚。 然并卵! 王自用手下有个宜川县廪生,叫韩廷宪,这家伙和官府有勾搭,一直是他在背后撺掇招安事宜。 “要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无数前人已经证明了这条路可行。 但是这次不行。 汇聚到上党的“流寇”将有三十多家,总人数十五六万,官府疯了么敢一次性招安这么多人。 何况招安之后如何安插?上哪找粮食吃?要不要给饷银? 本身自家官军都穷的要喝西北风了。怎么可能养活那么多“流贼”。宋统殷虽然贵为巡抚那也不敢擅自做主。 再者,很多农民军原本就出身于官军,因为没饭吃才当“流贼”,现在受招安再跑回去谁能保证有饭吃? 而且在陕西被招安的那些头目都是啥下场? 最后,众反王们并没有陷入绝境,东西南北想去哪去哪,也用不着假投降。 所以,当王自用在大会上提出招安,张献忠、刘国能等几人当场反对,直接拉队伍走了。 接着,官军又偷袭了农民军。王自用大怒,内部谈不拢就够糟心了,你们还撕毁合约,老子不招安了。 事情就黄了。 李自成一时半会儿赶不回去,先写信通知李过,让他代表大顺军参加反王大会。去了多看多听,少发言少表态,私下里要跟反王们多拉交情。 当晚,大统领把事情添油加醋通报给扫地王张一川。 老张倒吸一口凉气,“又要奉他为盟主?若是以前也就罢了,可眼下,论战力革命军第一;论威望大统领也不弱于紫金梁。他好大的脸!” 张一川带着部下五六千人自从跟革命军合兵,生活水平大幅提升。 尤其到了上寨村,一天三顿饭全是白面馒头,敞开了吃,小日子过得简直比地主老财还好。他们只是帮着种地,回归老本行,又不用出去打生打死。很多小兵们都想着在上寨村安家落户不走了。 所以,张一川当然向着李自成。他又说现在农民军人多势众,根本没必要接受招安。 李自成说道:“就是嘛!咱们做良民,朝廷拿咱们当猪狗;咱们杀官造反,朝廷倒要请咱们去做官。贱骨头!招安个鸟!” 聊了几句后他试探着招降张一川。 结果人家不愿意,合兵没问题,完全投靠当属下不行,他还是想单干。 吗的,又是一个愣头青! 李自成暗暗生闷气,转回头就拉下脸了,那就不能继续养着你浪费白面了。老子弄点粮食也不容易。 革命军往常自己改善生活吃个面,吃的是黑面。 小麦带皮直接磨碎,出来就是黑面,出粮率百分百,也可以叫他全麦粉。还有90粉,脱去一成的皮,这才算是白面;80粉是精白面;富强粉就是70粉,小麦种子最核心的部分磨出的面粉。 这年头,能吃黑面都是小康人家,白面只有缙绅大户才吃的起。 像硬糜子这类,不去皮实在难以下咽,一般才会去麸皮。 另外,水稻出粮率赶不上小麦,当前大概在65%左右。当然,它同样分糙米和精米。 反正,李自成不能留着张一川继续浪费粮食了。 第二天做准备,第三天大军就开拔启程,进上党。 向东走六十里山路到府城镇(安泽县)。 此地再沿沁河往南走百十里峡谷路就是沁水县。 修整一日,第二天大队人马刚出发不久,老天爷开始下雨了。 李自成掐指一算,这次好像要断断续续下十几天。这可不能继续行军了。 如果沁河发洪水,在山间沿河走的上万大兵要遭殃。保险起见,李自成只能再掉头返回府城镇驻扎。 …… 雨已大至,一闪亮过,接着是一个响雷。 榼山书院里面挺热闹。落地玻璃窗隔绝了雨水,不耽误赏风景。惬意! 又到了“神棍”孙鼎相装逼的时刻。 在坐的尚宁一质疑道:“算家往往说大话,偷天换日,只怕未必。” 孙鼎相捋着胡子笑,“不信?你且看我本事。” 少顷,远处天空登时打了一闪。 孙老汉急忙左手掐个指决,念叨两句,猛然右手举剑刺天,“雷来!” “轰隆隆……” 天边果然传来连绵雷声。 “……” 尚宁一和围观众目瞪狗呆! 孙鼎相又掐指决算了算,老神在在道:“刚才这雷霄应离此地十里零一百二十八丈。” “雷都算出几丈几里,这话未免欺人了。”尚宁一咽了口唾沫,半信半疑。 孙鼎相哈哈大笑,“想不想学?” 短毛的学问真厉害! …… 李自成在府城镇一耽误就到了九月份。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延绥巡抚张福臻因无钱犒赏士卒,部下哗乱,被朝廷罢去,以陕西右布政使陈奇瑜与代。 陈奇瑜因为剿杀农民军得力,将于两年后出任五省总督,然后只几个月就因“车厢峡”事谪戍边。(车厢峡跟李自成没关系) 到李自成从北京退出,半路抓获了陈奇瑜,结果那老汉在唐通暗助下逃跑了。 之后唐通叛顺投清,陈奇瑜出钱出粮出人出主意帮助唐通攻打陕北。再然后陈老爷功成身退,回家养老。 顺治五年,陈奇瑜因“违制蓄发”被砍。 何苦呢? …… 太原东面一百里的寿阳县被八爪龙攻破,他还打退了宁武兵。 宁武总兵马士麟刚上台又下台,张应昌代之。 “言者谓宁武卒善逃,宜令应昌率所部三千人以从,报可。” 张应昌马上要带领善战旧部进入山西。他原来定边副总兵的位置会被弟弟张全昌顶上。 山西巡抚宋统殷剿贼不力被听勘,老宋窝在潞州也就懒得动了。 山西镇总兵尤世禄又“生病”了,不出工不出力。 宣大总督张宗衡还在筹集粮饷,也没动弹。 整个上党只有兵备道王肇生一人挑大梁,左支右拙,苦啊! 王自用求招安的事自然也黄掉了。 吕梁山那边,高一功和王之臣合力攻破了临县。双方是表面友军。因为刘宗敏来信说那个王短毛不投降,要不要干掉他。李自成回说暂时不要动,年底曹文诏贺人龙李卑等会从那边过河,马上要经受考验了,大顺军当前要养精蓄锐,保存实力。 顺便说一下山东事。 辽东巡抚刘宇烈改任山东巡抚,他以为叛军可抚,乃请于朝。而孔有德则乘其不备,猝然攻城。于是老刘“以丧师辱国,玩寇失事遣戍。” 另外,他弟刘宇亮是吏部侍郎,过几年会做到尚书、内阁首辅。刘宇亮还是主的羔羊,把填主叫引入四川老家。到崇祯十二年清兵再次入关劫掠,他因罪被罢免。 …… 九月六日,李自成和张一川两支队伍抵达端氏镇。 沁水周边没被祸害,但是阳城那边就惨了。县城虽然没被攻破,但十几万农民军轮流去吃饭,城外已残。 不管是地主老财还是贫苦百姓,统统遭劫。 李自成收到的求援信装满一箩筐,除了阳城大户,张慎言、孙鼎相等人也来信请革命军帮一帮阳城,维持下秩序。 早干什么去了?让他们不交税! 此时十数万蝗虫已吃干抹净,大多数去了河南河北,只有几股小“流贼”还在上党四处流窜。 大统领召集麾下李过、冯起龙、张道濬、韩霖等人开了个会。 “时机差不多了,拿下一座城,革命军要正式建立国号!” 会场当即就轰然了。 张道濬唰的站起,抱拳道:“臣等必效死力,保我主登基称皇!大顺江山万万年!” 李自成压压手,让他坐下。 “你们稳重一些。丑话说在前面,革命军三五年内还是要四处流窜,什么荣华富贵的别指望。” 古人早说了:长驱四野,飘荡掳掠,此盗寇之术,非帝王之略也。可是李自成还没条件建立稳固根据地,做“流贼”实属无奈之举。 冯起龙眼红耳热,站起说道:“大统领……皇上为解救天下苍生起兵,臣等绝不敢贪恋禄位。” 李过也站了起来,“皇上,咱去打长治拿沈王祭旗?我……臣愿当先锋!” 李自成摇摇头,“长治不行!” 那边巡抚宋统殷还有几千人马,虽然他们野战不行,守城一定会死磕。就算革命军能打下来也得不偿失。而且若是吊死一个王爷,大顺军怕是要被困死在上党了。 阳城一样不合适。士绅们已经求饶要报效军需了,再打说不过去。 泽州城规模不大不小,攻克难度不高也不低,拿下立威最合适。 张承宠虽然做了两个月准备,相应的张道濬也做了两个月小动作。这回跟指挥使亮一亮肌肉,打一仗让他彻底服气。 …… 九月十日,大顺军万余人包围泽州。 原城外驻扎的一千多兵提前被调回城内防守,困守孤城。他们不可能等来援兵。等朝廷得知军情紧急调兵遣将,泽州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泽州城西面、南面有河环绕,大兵展不开,所以革命军主攻方向为北、东。其实在绝对的实力之下,用不着什么佯攻、齐攻,单打北面一路就够了。 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伫立城头,心里百感交集。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短毛为啥不继续当个小流寇?大家做做买卖,各取所需,共同发财,不也挺好? 短毛为啥有这么大的野心?撑死你! 张承宠身边的知州王胤长心如死灰,连连叹气,拱手道:“有劳指挥使!” 几个月下来,他对革命军的了解越来越多,然后越来越没底气。不说对方战力如何,光是一套放粮放银收买人心的手段就能蛊惑小民为贼效力。 泽州城,大概是守不住了。 投降或者被俘都不是王知州的选择,忠君爱国的他只有一条路,抹脖子殉城。 张承宠扶着女墙惨笑一声,“为国尽忠只在今日!” 浑浑噩噩过了大半辈子,没成想临到头来他居然觉悟了。人心,可真复杂。 泽州尽管多做了两个月准备,可是又没几个土豪愿意报效钱粮,那帮人反倒处处扯后腿。 张承宠和王胤长勉力支应,只多挖了条护城河,多招了一些民壮,多置办了几十门火炮,再就没了。没钱什么都干不成。 他俩心力憔悴的同时,泽州城内的士绅们并无慌乱,稳坐钓鱼台。他们当中既没有大奸大恶之辈,而且指挥使已经暗地里言明,城破后革命军一人不杀。 当然,破城后“乐捐”是免不了的。所以土豪们处处扯后腿,不想让泽州对抗革命军。 如果主动开门投降,老规矩就是只给革命军纳税就可保平安,这世道,论起来还是挺划算。 可是,知州王胤长油盐不进,一定要为国尽忠。那帮土豪们也没办法,又不敢公然作乱。 要是革命军有十来万人马,可能他们早就取了知州的项上人头。 …… 大多数人以为战争是由拼搏组成的,其实不是,是由等待和煎熬组成的。 大顺军迟迟未攻城,让张承宠更心焦了。指挥使和知州坐立不安,如热锅上的蚂蚁。 实情是李自成先吃了顿饭,然后又找地方去拉屎了…… 卸完货回来,大统领觉得没必要再跟张承宠、王胤长多说废话,拔剑高举—— “攻城!” …… 第16章破城 “开炮!” “咚咚咚咚……” 北门外十几位91大佬开始怒射。 “指挥使,快入城楼暂避!” “外无援兵,内无可挡,能避到几时?” “唉!” 于是王胤长也想开了,干脆负手而立,挺身挨炮。 91大佬一口气射了两百多发。 泽州城上的小炮无力反击,仅有的三门巨炮又因为不能调整方向、角度,几乎毫无作为。 91大佬稍作休息,降降温,然后再次开始蹂躏城头。 守军已经不见了踪影,张承宠和王胤长两人也没影了。城头上空荡荡一片。 趁热打铁,革命军的几十门81炮和71炮开始抵近发威。 泽州城头上的弗朗机开始反击,但是炮手们很快就被打成筛子。 炮击中,大顺军这边的瞭望台已造好三架,高四丈,超出城墙五尺。用以观察敌情。 这玩意儿临时打造不方便,又麻烦,还不能重复利用,下次应该研究热气球了。 炮兵观察员站在瞭望台上引导火炮再打了小半个基数,北城墙上已经看不到活人了。 时已过午。 两千多赤卫队员以及附近征召来的三千多民壮开始负土填沟——每运五百斤土石给银一两,群众踊跃,高呼万岁。 他们并不以帮“贼”效力为耻。 别说大顺军秋毫无犯,是老百姓的队伍,而且同是中国人呀。要知道未来七加一国联军即将入侵京师的时候,雇佣了大批本地百姓帮他们装运武器,拉运粮草。甚至羊人打到京师城墙下,群众们还帮着扶梯子。 可悲吗?还是可叹? 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如此而已。 肯泥迪在就职典礼上说过一句很著名的话:“不要问国家为你做了什么,要问你为这个国家做了什么。” 这句话并不无耻。因为当时那个国家正为它的国民提供着星球上最优越的生活水平。如果没有这个大前提,那才叫无耻。 …… 泽州两道护城河,宽不过一丈,深不过五尺,很快就被一一填平。 李自成的中军帐大旗挥舞,军号嘹亮。 李过接信,下令总攻。 张能、王文耀、李茂春各领一哨冲向城墙。 扫地王张一川战意强烈,李自成劝说未果,就让他带几百人去凑个热闹。 “御林军”同样战意高涨,奈何大统领不让他们上。革命军小将姚奇英原本热乎的心哇凉哇凉。 后面没啥好讲的,李过所部只一个冲锋就拿下泽州。城头变幻大王旗。 泽州知州王胤长头被打没了;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不知算不算幸运,胳膊断了腿也骨折了,失血过多,能不能救回来难说。 城内秩序井然,家家户户高挂小红旗,又有写着“顺民”二字的纸条贴在大门上。 道路两侧披红挂彩,摆案焚香,“顺民”们跪倒一地迎接革命军大统领。 …… 李自成早先还想着在王府登基,结果跑去一看,那俩郡王府规制既小,又年久失修,拉倒吧。 还是去衙门暂住。 当晚,城里众士绅开列的“乐捐”清单摆在李自成案头。 粮食三千石,银子十万。其余绸缎杂货若干。 “这么少?”李自成相当不满意。 指挥同知陈承业急忙解释,“还有农税、商税,各家正在计算,一二天就能报上来。” 李自成把清单丢在一边,“明天大顺开国大典,喜庆日子。姑且放他们一马。这些已经预备好的钱粮均分给城里百姓,这事你去办。还有被炮火误伤的民房民人,全部要发放抚恤。” 陈承业跪拜后出去了。 第二批召见的是宗室,宣宁王府宗理、隰川王府宗理。 两人进来不行跪拜礼,随他吧。 “你们放宽心,革命军既不抄家也不杀人,两位皇亲可以继续过你们的小日子。话说辅国中尉能有多少俸禄?够不够吃?多为后代子孙想一想,让他们学点谋生本事,将来也不至于饿死。科举也是一条出路,人家隔壁陵川王府马上就能出个进士。” 早在明孝宗弘治十六年,就有人提议,让宗室子弟进学,与儒学生员一体参加乡试和会试,中进士者,除授王府官。但礼部以祖制未有先例,没有批准。 到了万历中期,宗室问题越来越严重。尤其底层宗室既没家产又领不到俸禄,没活路,明廷才准许宗室之中除将军、中尉外的宗室子弟,有志于科举者,可与一般生员同场应试。 之后又陆续放宽限制,宗室成员中将军和中尉皆可与生员一同应试。 只是考中后需要放弃世袭爵位,由吏部任官。大多做的是小官,升不上去。以他们的身份,皇帝也不放心让他们做高官。 之前宗室出了几十个举人,进士要到天启年才考出第一个,来自晋藩山西汾州府庆成王府宗籍。之后陆陆续续共有十三位。 其中尤以宁藩后人最为突出。因为受当年宁王造反牵累,他的子孙生活待遇滑坡,反而使得宁王一支成为宗室里读书最好的。 李自成跟俩宗室说了几句话,俩老汉一直低着头也不回话,原样退出去了。 第三批进来的是士绅代表。除了城里人,城外大阳等各村镇也派了代表来,都是子侄小辈,老头子们没出面。 大概有三分之一的士绅在攻城前就溜了。那帮家伙或者是不愿从贼,或者是担心革命军不会遵守诺言。 李自成跟他们重申了政策,众人唯唯诺诺。 “秋粮和商税尽快缴纳,不要想着一拖了之。自家粮食没收齐的也要报个数额上来。我跟诸位坦白说,革命军最多待半个月左右。别高兴的太早,我迟早还会回来,届时凡拖欠钱粮的一概抄家!” 城外被各家“流贼”祸害的不浅,老爷们损失颇多,但此时也不敢多辩解,擦着汗出去了。 李自成又招来张道濬谈了谈。 开国事宜已筹备妥当,只是比较简陋。 现在没必要多讲究,建国只是定个大义名分,昭告天下有这么个政权成立了。 等将来拿下北京再重新举行大典。因此李自成暂时不称皇,继续以大统领名头行事。他现在用得还是假名字,总不能以赵德胜名义登基吧。 虽然前头李自成的祖坟跟现在的“李自成”无关,那也不好泄露底细后让人刨了。 至于国号…… 李自成仍然采用“大顺”。 六六大顺,多吉利! 历代国号由来—— 周,周虽旧邦其命维新。“周”是旧有的邦国,名称来源不清楚。夏、商国号同样。 秦,先祖封在秦地,又称秦王,因此叫秦。 汉,项羽把刘邦封在汉中,称汉王,因此叫汉。 隋,杨坚世袭爵位随国公,开国后认为“随”有走的意思,恐不祥遂改为同音“隋”。 唐,李渊世袭爵位唐国公,因此叫唐。 宋,赵匡胤之前是宋州节度使,因此叫宋。 元,蒙人是外来者,既无封地又无官爵,于是从《易经》挑了句“大哉乾元”,叫元。 明,国号来历不详,没有官方解释。 朱元璋消灭陈友谅、张士诚等后自称“吴王”,按传统来说他立国号为“吴”或者“大吴”比较正常。后来不知为啥没取。 万历朝首辅朱国桢曾记:“国号上加大字,始于胡元,我朝因之。盖返左衽之旧,自合如此,且以有别于小明王也。其言大汉、大唐、大宋者,乃臣子及外夷尊称之词。近见新安刻历祚考一书,于汉、唐、宋及司马晋,皆加大字。失其初矣。【唐碑有称巨唐者,巨即大也;宋曰皇宋,皇亦大也。】” 朱国桢连皇帝他爹名字都写不对,信他年都能过错。 五代梁、唐、晋、汉、周等小朝廷就不说了,史书中都有记。 单看大宋,赵匡胤下诏:“昔汤武革命,发大号以顺人;汉、唐开基,因始封而建国。(我)宜国号大宋……” 又有诏曰:“……已登大宝,宜改显德七年为建隆元年,改国号为大宋。” 这可并不是“臣子及外夷尊称之词”,人家皇帝自己明明白白说了是“国号大宋”。够权威吧? 所以国号前加“大”字早有了。 至于清朝国号,前头努尔哈赤称汗,先立为“金”,应该有传承之前女真人金朝的意思—— 明末女真大概可分建州、海西、东海(野人)三大部,努尔哈赤出于建州女真的八部之一,又曾臣服大明,故蔑称奴。所以常用建奴代指后金,又称东虏。 建州、海西、野人三部是按地域划分,并不是按族群分。别说三部之间,就是三部内部的生活习俗也有差异,六十多个小部落互不隶属,而且混入了很多蒙人、汉人、高丽人等。把他们都叫女真只是个统称而已。 明末的女真人是不是宋代女真人后裔?有些联系,但不能完全看成一回事。不展开了。 到皇太极上位,尤其是他从林丹汗儿子手里拿到了元朝“传国玉玺”,他就不用再拉大旗扯虎皮了。于是把“女真人”改称“满洲人”,又改国号“金”为“清”。①元朝玉玺非是大蒙古玉玺。忽必烈建立元朝以前,成吉思汗以及窝阔台、贵由等几代统治者所使用的玉玺失传了。林丹汗那块玉玺被皇太极拿了后,据记载被弄坏了,乾隆又仿制了一块,最后被蒋秃带去小岛了。 “清”同样来历不明,没有官方解释,众说纷纭,不多提了。 李自成的“大顺”什么来历? “六六大顺”这种搞笑理由看看就行了;“顺者昌逆者亡”同理。 这年头城镇被攻破后,民人多在纸上写“顺民”贴在门上防止乱兵打劫,也可能是个来源。 米脂县文庙早前立的石碑里有“予邑永唯兹赖,天朝赐之名曰大顺城可也。”或许李自成看过,也算一个原因。 “顺”这个字确实不错,从儒家的《礼记》、道家的《老子》,到司马迁的《史记》,都有阐述。 翻开《周易》也有:至哉坤元,万物资生,乃顺承天。 (明朝国号也能在《周易》找到,还挺合适。 “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元朝的国号取自“大哉乾元”,那朱元璋从后文选取“大明”非常说得通。李自成若要继承明朝正统,应该取“大和”两字?) 除此之外,“大顺”来历最有可能出自“谶语”。 明武宗正德皇帝时期,有个进士梁亿,撰写了一本《遵闻录》,多记录“野史”。 内中有一则—— 高庙(朱元璋)尝命(刘)伯温卜历数之长短,伯温卜之曰:“遇顺则止。” 高庙遂以手书空,良久曰:“三百单八亦足矣!” 看来朱元璋理解错了,他还以为大明朝能延续三百零八年,没想到是被李自成的“顺”推翻。 李自成麾下将来有两个狗头军师,宋献策、牛金星,尤其宋献策,挺得李自成看重。他就是一算卦的,自然对各种“谶语”有所了解。由他提出“大顺”国号非常可能。 而且《推背图》也有,“黃河水清,气顺则治。” 还有个巧合事—— 崇祯十四年,京师外面卢沟桥旁的军营驻地被改建为宛平城,只有两门,西门叫永昌门;东门叫顺治门。 也不知道是哪个乌鸦嘴起的名字,仅三年后,果然从西边来个了永昌皇帝,从东边来了个顺治皇帝。 神奇! 再说年号历法。 历史上,耶苏出生的那一年被定为公元元年,而当时的中国恰巧是元始元年。 元始是西汉第十四位皇帝汉平帝刘衎的年号。而这个年号是谁定的呢,没错,是王莽定的。难道只是巧合吗? 王莽是穿越者,早已看穿一切,他提前让中西接轨。 比如他搞出来的“游标卡尺”,比如他穷其一生都在寻找一个叫刘秀的男人…… 王莽篡改时间线终于被位面之子刘秀发现,于是刘秀为了维护时空正确性,不惜在战场召唤陨石,以二万农民起义军干掉了王莽四十万的国家正规军。 王莽当然不是穿越者,只是表面看起来像。 儿皇帝刘衎病死,王莽就不装了,直接走到前台登基称皇。 他还颁布了一系列新政—— 土地国有;平均分配;废除奴婢制度;计划经济;国`企垄断;改革货币;消灭不劳动者;鼓励科技发展…… 很眼熟吧。 所以胡适说:“王莽是中国第一位设会主义者。” 儒家一直辅佐了千年皇朝,但他们从未真正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只是统治者的夜壶。 唯一的例外就是王莽。 王莽是真正的儒家,他所做的一系列托古改制,就是想建立起儒家眼中的天下大同。 结局不用说了,国家被搞乱。可见儒家学说根本上不得台面,“思想巨人,行动矮子”,就是空想。 说回年号,这一次中西要接轨吗?必然。但不是王莽那种主动凑上去硬舔,而是让鬼佬用中国纪年。 敢不用?李自成要杀过去焚书坑儒,打得他们跪下唱征服。 …… 第17章何苦呢 李自成又去看望了重伤的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 老张双眼紧闭,只吊着一口气,未必能活下来。 “何苦呢?何必呢?”大统领摇头叹息不已。 老张暂时也没法回答了。 他倒是没食言,十万石粮草还有几十个“有本事”的千户百户都到位了。 粮草原本说好的是十五万石,因为雨害庄稼,张承宠没凑齐。 有一万石粮在附近,还有四万在河南藏着,另五万早已进了张道濬、张能、袁宗第口袋。 有这么一大批宝贵物资到手,所以李自成对前面城里士绅的“乐捐”也就兴趣缺缺了,直接拿去赈济百姓。 千户百户等人都候在泽州城里。他们不全是老张麾下,多数来自山西、河南、河北的其他卫所。 大明卫所不论官还是兵,都世袭,卫所武官袭职的最低年龄为15岁,年龄不够就多等几年。 比如戚继光15岁就继承了祖上传下来的正四品登州卫指挥佥事,起初没人服他,小戚只好勤学苦练,终于成就一代威名。 当前的卫所里,地主和老农占多数,但也有一些军事人才。他们除了跟随父辈学习家传武学,还有另一个进修途径。 中国古代有没有专门的军校? 像商周春秋战国之时,贵族们都是文武不分家,兼学。如果你说鬼谷子开办的算是,那就算吧。 汉代有羽林卫,“取从军死事之子孙养于羽林,官教以五兵,号曰‘羽林孤儿’”。约莫有些集训班的意思。类似的还有蒙古怯薛军。但不好说是正规军校。 后来就是世家大行其道,家传垄断知识就够了,没开办军校的必要。 唐朝武则天虽然首创了武科举,但是并没设军校。 “将门”这个词能说明一些问题,也就是家传,要一直延续到清代。 不止军事,古代几乎所有的行业,都是师傅带徒弟这样的培养模式,绝学甚至传内不传外。①(其实封建人身关系非常好用,甚至到21世纪了,高级技工仍然是靠师傅手把手带出来,反观技校职高出来的都是小混混。欧美那些国家也是一样。) 儒学除外。也从侧面说明儒学其实就是毫无卵用的玩意儿,倾囊相授也无所谓。相反真正的好东西都私藏了,不可能广而告之。 到魏晋南北朝后,北方五胡十六国中出了个前秦,大名鼎鼎的苻坚想过开办军校。 “作教武堂于渭城,命太学生明阴阳兵法者教授诸将。” 结果秘书监朱肜谏曰:“陛下东征西伐,所向无敌,四海之地,什得其八。虽江南未服,盖不足言,是宜稍偃武事,增修文德。乃更始立学舍,教人战斗之术,殆非所以驯致升平也。 且诸将皆百战之馀,何患不习于兵,而更使受教于书生,非所以强其志气也。此无益于实而有损于名,惟陛下图之!” 然后“坚乃止”。军校胎死腹中。 接下来要出军校就一竿子支到六百多年后的宋朝了。 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 那是加强集权,不能看做“重文轻武”的起因。 赵大“一条杆棒等身齐,打下四百座军州都姓赵”。以他的威望、实力和能力,会怕手下武官造反? 宋朝最不能黑的就是赵大。以武功起家的皇帝怎么可能“重文轻武”,尤其当时边患还没解除呢。 宋二上台后就不行了。高粱河车神开始以文御武,也就是传说中的“重文轻武”。 之后文彦博喊出“为与士大夫治天下”;韩琦嘲讽狄青“东华门外以状元唱出者乃好儿,此岂得为好儿耶。” 但是,同样进士出身的范仲淹提议建立军校——武学。 宋仁宗同意了。可惜,“庆历新政”没两个月就玩完。范仲淹、欧阳修等改革派相继被排斥出朝廷,军校随之关门了。 时隔30年后,王安石再次变法,“武学”再次开张。 全国各地开设了十七所,朝廷还专门为之编了教材——《武经七书》、《武经总要》。 课本还有《论语》、《孟子》、《春秋》等儒家经典。 军校学制三年,每年进行考试,不及格的要留级。三年学期满再考试,毕业后包分配工作。 如果入学前是低级武官,结业后则提升为“三路巡检、监押、寨主”,如果是平头百姓,则”授予经略司教押军队,准备差遣”。 北宋著名理学家程颐做过军校校长,他觉得《尉缭子》等兵法粗鄙,要把它从课程中删去,代之以《孝经》、《左传》。 有这样的校长,你能指望军校出人才? 到了南宋,军校增加到二十二所,但是不包就业。 想做官,还要参加武科举。不过武学的毕业生只要考最后一场殿试就行,不用再像别人要从地方解试省试开始考起。 宋代军校的教育质量咋样?应该不咋样,反正未见出啥名将。 究其原因,大概一是人数不多,每年毕业二三十个;二是重理论轻实践,致使很多人只会纸上谈兵;三是没前途,最高也只授予从八品官,而且主要负责维持地方治安,并不去边关杀敌。 在南宋,就算考上了武状元,不过是个秉义郎(52级官阶中排46位),这和文状元马上任通判(高于副事长),三年后即入京火速提拔相比,相差甚远。 可惜了。 再就到了明代。 明代学校按照设置可以分为中央和地方两大类。 中央官学主要有国子监,此外还有宗学、武学、医学、阴阳学、四夷馆等。 地方官学主要有府学、州学、县学,以及教司儒学、行都司儒学、卫儒学、都转运司儒学、宣慰司儒学、按抚司儒学。 此外府州县皆设有武学、医学、阴阳学,农村设有社学。尚有专为孔、孟、颜后裔设立的孔孟颜三氏学。 无关的先不水了。 朱元璋下诏说,“(元朝)学校虽设,名存实亡。今天下郡县并建学校,延师儒,招生徒,讲道论德以复先王之旧。生员专治一经,以礼、乐、射、御、书、数,设科分教。” 每个县都开设官办学校,学生就近入学。 吉、凶、军、宾、嘉各种礼仪;音乐诗歌舞蹈;玩弓弩;开车;识字书法绘画;数学天文历法占卜阴阳。 六艺早在春秋战国就是贵族必学的六种技艺。 这么看,大明士子学的挺多,不是腐儒,还会开车、射箭等。文武理三全。 但洪武二年又重行规定,“计分礼、射、书、数四科。” 赶马车不用再学了。射箭还要学习,而且要九十步中靶;数学须通《九章算术》。 然而科举不考那些啊,学个屁! 明代是民、军分治,相应教育对象分民户、军户两类(匠户等是贱籍,前期没资格受教育)。庶民采用“儒学”,军户采用“卫学”。 “卫学”生源来自卫所里武官子弟、军中俊秀。教学内容和“儒学”无二,并不是培养军事人才。想学兵法?回家找爹去。 朱元璋反对开办军校,理由是—— “析文、武为二途,轻天下无全才矣。三代之上,士之学者,文武兼备,故措之于用,无所不宜。岂谓文武异科,各求专习者乎?武学专讲韬略,不事经训;专习干戈,不习俎豆。拘於一艺之偏陋哉!今又欲循旧用武举、立庙学,甚无谓也!” 想法很疯满。 他孙子建文帝开了军校,南京“京卫武学”。 朱棣造反上台后以“徒有其名而无实效”,取缔了武学。 但是他后来又说:“岁久人心玩愒,武学亦不振举。军官子弟安于豢养,武艺不习,礼义不谙,古今不通,将来岂足为用?其申明武学旧规,严其课绩毋为具文应故事耳。” 武学重开,但,勋贵子弟们学个屁!吃喝玩乐不香嘛! 到土木堡战神朱祁镇时,“国家偃武修文八十余年,而武生恒寓教于应天郡庠,师不专其训,弟子不专其业,废驰多矣!” 于谦感慨道:“(武学生)皆出自膏梁,飧享富贵,惟务安佚,不习劳苦。贤智者少,荒怠者多。当有事之际,辄欲委以机务,莫不张皇失措,一筹莫展。不但有负朝延恩遇之隆,抑且恐误天下要切之事。详其所自,皆系平日养成骄情,不学无术所致也。” 于是,朝廷整顿两京武学,又“命天下凡武卫悉建武学”,“令五府、各卫所自指挥以上应袭子弟入学讲读”。“训教历代臣鉴及武经等书”。②到明亡前武学反复废、立好多回,略过不提。北京东城区现在还有个武学胡同,就是学校原址。 后来武学生源扩大,“凡武职官员下儿男应袭优给,并其余弟侄十岁以上者,俱听提调学校风宪官选送武学读书。” 然而,天子脚下的武学都办不好,何论外地。学个屁! “比来生徒庸劣,盖由师道不尊、学规废弛所致……诸生有入学三年《武经七书》尚不能记诵者,甚至有经年不肯肄业者。况原选六百,今止二百余人。” “两京武学、外卫军生争习举业,以窃科名,韬略弓马邈不相识。” “然勋卫率多纨袴,(武)学虽立,而卒无干城出其中者。然后知太祖之睿谟远也。”③说这话的孙承泽,先投顺后投清。在京私宅为“孙公园”,后为前、后孙公园胡同,可见之大。明清时金鱼池、樱桃沟还是名胜之地,孙都有别墅在那里。 大明军校可以说一直是名存实亡。何况《武经七书》里可没有排队枪毙,火器都没有,学了个屁! 再说武生结业后的去处,“教京卫、各卫幼官及应袭舍人与武生,以待科举、武举、会举,而听于兵部。” 大概就是回家等消息的意思。 武官都世袭,不管嫡长子们学了个啥屁,反正官位是跑不了。至于其他武生,哪有那么多空缺分给他们。那还学个屁的武。 所以很多武生都去报考文科举了。为啥不去考武状元? 到朱祁镇儿子登基,大臣们上疏—— “文武并用,古今通义。国家之于文,三年一大比,而武举独未行。” “今天下之大,岂乏人才?但拘于世袭,限于资格,虽有异才无由自见。乞敕在京大臣、在外方面各举谙晓韬略、或明习战阵、或长于骑射、或臂力过人、或有克敌应变之才、或有守土安边之策,具名闻,会官考试,庶武备不隳而真才出矣。” “武举之科不可不设。” 大明开国八十多年后才有了武科举。 然而之后的一百八十年里,武举殿试只开过五科,还都是崇祯上台后弄的。 大明第一个武状元是王来聘,授副总兵,即将在崇祯六年收复登州时阵亡。 唉! 扯远了,继续说军校。 说军校又不得不提一下戚继光。 嘉靖二十九年,武举人戚继光进京赶考,落第。当时俺答汗攻破古北口,兵临城下。戚继光受命守城,为总旗牌,督防九门。“颇孚众望”。 小戚回家后很快就官升两级,成为正三品都指挥佥事。这年他才26岁。反观另一位名将俞大猷,40多岁才升到这个位置。 因为小戚命好,从娘胎一落地就是预备四品官;老俞落地只是个预备百户,六品。 戚继光后来打算在蓟镇开设军校。 学制三年,每期招收三百余名,学员从军队初级军官、士兵、世袭武职者及其子弟和武生员中挑选。民间生源需要具备“技力绝人,资质厚重”的条件。 “授以《武经总要》、《孙吴兵法》、《六壬》、《百将》等书,俾各习读讲解其义。仍于骑射之外,如矛盾戈铤、钩弩炮石、火攻车战之法,各随所长,分门析类,各令精通。” “俟一年之终,则分立三等,以后每一季一考,以所进等差为赏罚。每季月放假一次,以恤其情。每名量给客费,俟其考中一等者,照依生员另给廪粮一石,而客费与众同者仍不废焉。” “俟其稍熟,间一试之。或令之赴边,使习知山川之势、夷虏之情;或暂随在营,使熟识旌麾金鼓之节。且教而且用之,用之不效,而复教之,如此数年之后,必有真材。” “大约不过三年,则诸艺俱通。然后付各实用营中,习教阵法操法。俟其习有成效,然后总调一处考校之。果为精通,又再付各有事地方将领,随营出征,习临敌真战真法,俟效而量才擢用。” “……为此合用手本,前去巡抚右佥都御史刘处,烦请裁酌施行。” 想法很美好,可惜没有下文,朝廷没批准。戚继光也只能在自己军里教授一些军事。 总之,大明军校是完了。 那么,想学真本事的武人怎么办? 还有一处可去—— 明军中存在一种社团,称之为“武会”,相当于明朝版“军官团”。 “武会”由各边督抚负责发起,守、巡、兵备道转递各卫所成立,目的是“储将”。 比如山西的“武会”叫“鹰扬会”。 邀请闲住将领或会试武科内才识老成、理论娴熟、武艺熟练者为师范。 有会长,副会长,成员为中下级一线军官,如指挥、千户、百户、镇抚以及袭职军舍和武举武生等军队后备人员。 他们每月聚会六次,三天学理论,“不贵能口颂其言,惟在能心会其意”;“如何为攻为守,如何为奇为正,如何设伏张疑,如何……”;三天操练武艺。 张承宠推荐来的几十人多数出自武会。他们的本事如何还不清楚,但既然能自愿加入武会,说明起码不是混吃等死的小地主。 李自成和千户百户们拉了拉家常,完后又安排李过给他们讲解革命军政策、纲领、路线、待遇等,合则留,不合则去。 …… 第二天,泽州开始大扫除。 城内平整街道,清理垃圾,修建公厕等;城外遭灾的百姓也被组织起来收尸、修路,恢复生产等。相当于以工代赈。 尤其是城外收尸,大统领千叮万嘱,让陈承业一定要妥善办好。千万别再整个瘟疫出来。 除了泽州一带,附近其他县如果衙门办事不力,陈承业还要多操点心帮着收拾首尾。钱不够就打报告上来。 李自成又给上党各处士绅,甚至知府、知县、王爷都送了邀请函,请他们前来参加革命军开国小典。 几乎没人来。 张慎言、孙鼎相、张光奎等有头有脸的人物绝对不会出面,人家身份摆在那呢,怎么好公然投贼?他们能派个代表来就算给面子了。 很多人看着“邀请函”大骂短毛无耻。 因为李自成在里面说,明失其德,有德者可取而代之。我有德,所以我取而代之。 太不要脸了! 人家“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而仁义存焉。”好歹有个前后顺序。现在短毛还只是个流寇就开始吹牛批了。 等你真正拿下一块地盘再吹也行啊,不要脸。 李自成才懒得管他们怎么想。 其实造反就造反,颠覆就颠覆,谈什么所谓“合法性”不过是给脸上贴金。都是脱了库子放屁,都是瞎扯淡。 换句话说,人类历史上一切政权在没有被推翻之前,都是“合法的”“正统”,被推翻了就是“反动的”。 儒家整天教育你要做个有德的人,为什么你没有德呢?因为你一直在被他们教育。 你什么时候扇他一巴掌教育儒家了,你什么时候就有德了。 不是有文德,就是有武德。要是实在文武都找不出来,最后儒家也可以说你为人淳朴、言行举止暗合上天朴质之德。反正有德就对了。 曹丕威逼汉献帝让位,然后说“舜禹之事,吾知之矣。” 他明白了:哦,原来这就是“禅让”啊!“正统”就是这么来的。怪不得儒家推崇“三代之治”,真有“德”! 一个政权的法理性或者正统,本质就是让大多数人承认你的权力。 严格说光有兵强马壮还不够,最重要的其实就一条,你能不能治理好天下——包括生活、生产、赈灾、水利、交通、御敌、治安等等。 你不能完成,别人能完成的比你好,人家就是天下共主,你举出100个大义道统来都没用。 历史上,为了表明我大清的正统合理性,雍正这个傻孩子老老实实地写了一本《大义觉迷录》,要跟人家辩论。 扯淡吧,本末倒置!理他们个球! 乾隆杀的人可比雍正多,人家就是康乾盛世,你雍正得到了什么评价? …… 李自成虽然被老爷们骂无耻脸皮厚,倒是随“邀请函”奉送的各种小册子缙绅们私底下看得津津有味。 《大义觉迷录》(革命军版)、《逆明暴行录》、《东虏暴行录》…… 还有,《朱元璋和小明王不得不说的故事》、《朱棣是否烧烤了亲侄建文帝》、《悲情土木堡:大明精兵猛将死的冤》、《速看!木匠皇帝落水真相》、《亲历者讲述:阉党和东林党的爱恨情仇》、《明军将领泣血坦白:我为何吃空饷喝兵血勾结外敌》、《一个太医院太医的回忆》…… 光是标题就夺人眼球。大明土包子们哪接受过这种洗礼。 大阳镇张光奎读罢《苦命的妹子哟,七个义薄云天的哥哥为你撑起小小的一片天》,不由眼眶湿润,陕北人活的太苦了。 幸好大顺军出现了,保护大阳无灾无恙,现世安稳啊,真好!张光奎决定晌午饭要摆一桌山珍海味,代替陕北人大吃大喝一顿。我心意到了,你们随意。 各种小册子还传进了大户内宅,某些女眷看着《狠心父母包办婚姻,一出惨绝人寰的伦里悲剧》,感同身受,不由得勾起回忆,痛哭不已。女人的命为什么这样苦啊! 小册子都来自榼山书院,韩霖主编。 略微遗憾的是,李自成提供的很多添油加醋式“黑材料”不被认可,没被他采用。 兵不厌诈嘛!可见韩霖本质上还是个腐儒,朽木不可雕也! 逼的大统领不得不在历山老营另成立了个文宣队,专门编纂大明“黑材料”。民众们特别喜欢看各种新鲜事,搞得大统领都有些供不应求了。 加强宣传阵地建设,多管齐下做好宣传工作。筑牢舆论宣传阵地凝聚合力共克时艰。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争夺战,玩好了能顶的上十万大军。 对手毫无反抗之力。因为他们本身就黑到洗不白了。 …… 李自成大把银子撒下去,泽州城上上下下忙乎了几天,城内焕然一新。 同时历山文工营等大队人马带着各色物资赶到了,刘宗敏、刘芳亮等驻外将领也来了。 从历山来的还有两位老熟人。 蒋发、李自奇。 蒋发早前接到师傅王宗岳的信,纠结了几个月。他不想投贼,但碍于老师面子又不得不意思一下,这次只是来走个过场。 李自奇也不愿投贼。 他听了大顺军的口碑,又见清化镇在“蝗虫”过境中安然无恙,相反隔壁宋郭镇完蛋了,这才寻上门。他想主动给革命军纳税,好保乡里平安。 李自奇在历山住了半个多月,正好遇到了蒋发,此时已经知道了功夫高手短毛就是大顺军大统领。他不由得百感交集,同时也庆幸能和大统领提前搭上了一层关系。 其实这两人都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属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李自成只跟他们简单聊了聊,不强求入伙。两人终于放下心了。 李自奇说如今世道大乱,前头“武林大会”之议怕是办不成了。太可惜了。 多好的出风头机会,千百年都没有过的盛会,谁举办谁就是隐形的武林盟主。 这年头交通不便,各地武人们想互相切磋一下还真就不容易。 李自成说道:“山西河南这两年是没戏了。李兄若有意,可将会场设于九省通衢的汉口。我前头说的捐资五千两银子仍然有效,此外还可以再追加五千。” 李自奇不敢冒然答应,说要考虑考虑。 随你的便。李自成也不在乎了。 …… 从历山来的还有一位外来者,是个小姑娘。 杏仁脸儿,面着桃花,眼如秋水,琼瑶鼻子,樱桃口儿,年纪十四五岁光景。 高桂英介绍道:“大统领,这是刑总管送来伺候你的婢女,之前在江南已条教了半年,名叫柳影怜。” 李自成一瞪眼,“瞎胡闹!我是那种人,人……柳影怜?” 十四岁的柳影怜明眸皓齿,娇小可爱,秀丽灵巧。 她蹲身施礼,“见过老爷。” 声如黄莺,糯糯的,婉转动听。 “你……”李自成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刑秀娘真他娘的会办事,居然把柳如是弄来了!!! 这娃不是要被花甲老汉买回去玩弄吗?老汉享了两个月福就嗝屁了,然后柳如是被大妇撵出门,生活无着,只好再回去解渴。 命运改变了啊,现在柳如是进了李自成的手掌心。 短毛真想大笑三声。 不知道陈圆圆现在在哪厮混,倒是应该把她提前弄过来。省的以后被脑残们污蔑,说李自成、刘宗敏霸占了美女才导致小乌龟引清兵入关。那说法太扯淡了。 李自成胡乱开了下脑洞,然后想到要维持稳重形象,于是脸一黑,“我挣点钱容易么!她在江南倒是大手大脚!这女娃……” 把柳如是赶回去? 开什么玩笑,送女是要遭天谴的! 十四岁啊……柳如是啊…… 大统领终究还是舍不得放手,“……算了,先让她跟着你。” “……”轮到高桂英脸黑了,这短毛老不正经了。 她自己又没姿色,想讨得大统领欢心,只能加倍把差事干好。刑秀娘是她前进路上最大的对手,偏偏那女人样样都超过一头。虽然人家出身不好,但高桂英一样是小寡妇,对比一下顶多三千开吧。 李自成可没想到她们已经开始争风吃醋了,他觉得这种事应该还早着呢。 收了柳如是,马上就用起来。 在她的伺候下,大统领美滋滋的试了试龙袍,马马虎虎还行吧。面料一级,做工一般,款式简洁。 龙袍上绣的龙参考秦汉,威严大气。 将来清朝龙发展的越发花哨,然而软趴趴的毫无生气,看上去就跟蚯蚓一般,不知道他们咋想的。 ------------ 第18章 重发不看 九月十七日,万事俱备。 李自成先给众将领开了个小会,当场大赐财物、滥赏名器。 赐刘宗敏子爵;李过、刘芳亮、袁宗第、田见秀、谷可成、高一功、冯起龙、赵胜、张道濬为男爵。 坟头草三丈高的李自甲也追授了个子爵。 无军功不封爵。 冯起龙逐渐侧重文职后,再想晋 ------------ 第19章 朕要御驾亲征 九月十九日,李自成舒舒服服的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惺忪睡眼,“我这就是大顺皇帝了?好像也没多兴奋。” 躺在他身边的高桂英早醒了,立马接了句,“闹不好张宗衡已经统兵到阳城了。” 李自成“嘁”了一声,又一摆手,“后宫不得干政!” 高桂英小声发牢骚,“我又不是皇后… ------------ 第20章 对方啥阵型啊 天空那么蓝,那么高。 一群大雁往南飞,一会儿排成一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啊!秋天来了! 九月二十日,李自成率领大军到达润城。 他还没来得及下马,一群士绅跑来哭诉。 “求大顺军为小的做主啊,呜呜呜……”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 第21章 敢死队 李自成原本想着赶走马士英,然后去沁水县围歼张宗衡。 不料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可造不出无线电,消息传递不方便。也不知道研究信鸽管不管用。 张宗衡已经被皇帝催到端氏镇了推进几十里地也算行动迅速。 他带来的不止是山西镇兵、宁武镇兵等二线兵,麾下还有自己的督标,还有三千多宣府、大同、阳和等地的一线边军。 李自成必须把对方的战力高估一些。 所以为防不测,高桂英、冯起龙以下文工营、妇女营、孩儿营等“累赘”就不好继续留在军里,先让他们回老巢避风头。 李过带兵护着他们转道阳城进历山,连夜走。 谷可成的骑兵哨留下刘体纯部和几十个千户百户暂时也留下,充个人头,等这仗打完后再回历山接受改编。 李自成还有精锐御林军,尤其之前又补充了炮组,他有八分把握一战打爆张宗衡。 第二天,双方继续对峙。 河对面有一部明军南下而去,李自成派谷可成的骑兵哨沿河监视。 大顺军后营马骡数千,有拉车的牲口,有骑兵和御林军多余的马匹,可别被人捅了屁股。 尤其预备战马,此时都在纷纷大吃大喝,盐豆饼、鸡蛋、粮食等等,养足精神才能驮着大顺军去追杀官军。大战之前,马匹光吃草料是不行的。 吃过午饭,大顺军这边做好了进攻准备。 “大哥,我咋没有掌心雷” “你们没练过,容易炸到自己人。” “噢。还有这讲究。” “甲胄重吧先卸下来不打紧,咱听到号令再穿就行。” “没啥,穿着还怪合身的。估摸也就五十斤吧,我走上一天路都没问题。” “哟呵,能受苦呀在本地怎么也不愁找碗饭吃,咋跑来冲锋队了” “唉,家里被流贼洗了一遍,爹妈身体又不好,躺下了。急着用钱,我就出来做个短工。” “那也犯不着卖命啊家里就你一个” “二弟不顶事,三弟和妹妹都还指望不上。我是爹妈抱回来的,人家给了我一条命,我再还回去天经地义。” “大孝子啊其实加入大顺军也不赖,起步军饷就是一两银,绝不拖欠。凭你这胆色,两三仗下来就是甲长、队长。那收入更高。” “我早打听过了,大顺军好是好,就是我缺的钱多,等不及。哎,大哥,看你穿戴,是正经的革命兵吧你咋也来拿卖命钱了” “我啊嗨,反正各有各的难处。” “也是。大哥,你这兵器是青龙偃月刀” “差不多吧,关刀。” “我咋就一根长矛呢大家都是去送死,咋给的兵器还不一样” “这个关刀一般人耍不来,我都练了大半年。这东西也不比长矛更好使,主要是吓唬人。将领用的多。” “啊大哥原来还是个官啊”炮灰杨山惊讶了。 “” 姚奇英一脸便秘的样子,宛如日了狗。敢情老子早先没给你们训话你他娘的眼睛塞匹眼里了 “嘟嘟嘟嘟嘟嘟” “穿甲穿甲,所有人列队,准备出发” 这是李自成第一次用“死兵”,权当做个试验。 步兵敢死队共有一百二十二人,其中大多数都是为了三十两银子来卖命的乡民。 附近老农、大顺军后勤民夫,以及刘体纯部报名的有四五百人,只从中挑选了九十来个甲胄不够用。 大顺军里自愿出战的充当甲长,姚奇英这个原甲长临时升了队长。他得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当卖命钱。如果伤了亡了,还能再拿一份抚恤。 除了步兵,另有骑兵敢死队五十多人。 一声号响,大军往前开动。行至官军阵前一里多地停下。 炮营出列。 “咚咚咚咚咚” 一顿震天响。 炮打低被盾车挡住,稍微打高又不知飞到哪去了。要是把炮口再调高打个曲线,实心蛋落地一砸一个坑,要多好的运气才能砸个小兵砸住也不划算。 换开花弹。 十发里面能爆八发就是奇迹,八发里面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距离爆开一发就是成功。性价比有限。 再重新换实心蛋威慑一通。 步兵敢死队在炮火掩护下出击。 姚奇英带着十支小队推着盾车前行。 距离明军三百步,对面开炮。 姚奇英停下整队。 宝日朱特带着骑兵敢死队出阵,缓步向前。 姚奇英等待官军放炮的空隙再次指挥盾车蒙头赶路。 李延带一哨步兵排着纵队出发。 李自成在大帐里琢磨下个月要往哪跑路 姚奇英已抵达明军阵前二十丈,暂时无伤。 明军炮火不足虑,倒是神火飞鸭挺烦人箭杆上绑个小火药包,点火飞出来后有些就四处乱窜,会忽然拐弯。 虽然对披着重甲的敢死队构不成大威胁,但恶心人呐。 趁着明军放了一轮炮,再次装弹的空隙,敢死队呐喊一声推着盾车疾冲十丈。 “扔手雷” “轰轰轰” 大顺军一口气甩过去六七十颗手雷,成功爆开的有五十多,炸的明军炮手哭爹喊娘。 “咚咚咚” 明军后排三眼铳、鸟铳等火器发威,全被盾车挡住了。 他们没机会再次装弹了。 “杀” 姚奇英呐喊一声,紧握“青龙偃月刀”直冲敌阵。 敢死队八支队伍跟随着上前肉搏,另外二十人趁机挪移明军车营、拒马,好为后面队伍打开一条通道。 前方开战,宝日朱特带着骑兵敢死队逐渐加速。 李延带一哨步兵同时加速。 大顺军左翼,辛思忠翻身上马,接过马槊扛在肩上御林军骑兵哨随时准备出击。 此时突入敌阵的姚奇英杀红了眼,虽然脸上被面罩遮住看不到表情,但大吼声夺人心魄。 “杀” 大刀劈下,人头落地。 无人敢挡 小炮灰杨山灵活的躲过一刀,不料被脚下尸体绊了一跤,长矛也脱手了。 他正好瞅见姚队长不管不顾的杀出一条血路。 “对啊老子刀枪不入怕个球我不杀人,别人就要杀我” 杨山想通了。 他抬胳膊挡住一刀,随手捡起两把生锈的刀片子,翻身站起。 “啊啊啊啊” 杨山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胡乱挥舞着双刀往人堆里冲。 疯狗打法威力不凡 前方通道已被打开。 宝日朱特高举旗枪,“冲” 骑兵敢死队呐喊着全速狂奔。 明军前阵已被搅乱,宝日朱特毫不费力的穿阵而过。 接下来面对的是明军正兵队,队伍齐整 ,每排10人共五排,有长矛有弓箭。 七零八落的箭矢飞了起来,武装到脚毛的宝日朱特眼都不眨。 他带着锥形骑兵队径直冲向步阵。 “杀” “娘哎” 铁甲巨兽迎面奔来,当先的明军来不及架长矛更没来得及跑,直接被撞飞了,骨断筋折。 官军右翼骑兵从侧面袭来,宝日朱特不加理会,继续往前冲击下一个步阵。 后一队明军反应迅速,瞬间四散奔逃。 “杀” 宝日朱特举着旗枪纵马狂奔。 铁甲兽在蝼蚁身上碾压而过。 再撞翻一个明军后,忽然,马失前蹄。 蒙古壮汉飞了起来。 “啊蓝蓝的天空” “咚” 铁甲人砸进尘埃,溅起一片浮土。 宝日朱特身后的两骑及时左右一分,带着两队绕过障碍,再次会于一处继续冲阵。 明军们哭爹喊娘。 溃散的官兵多是老边军,经验丰富,他们知道想活命不能胡乱跑,要向附近稳固的军阵靠拢,抱团取暖。 然后,一个新的步阵被己方乱兵冲散了 眼睁睁看着明军右翼被捅穿,榼山上观战的马士英掉头就跑。 丘仕通收到消息大喜,举刀一挥,“跟我上别让马老爷跑了” 原驻扎在榼山寺的白旺麾下一支小队从后山冲出,嗷嗷叫着猛追马士英。 “快快快” 炮营后备火炮前进了一里地,张世杰催促着炮兵们赶紧卸马,展开阵地。 远处明军已被辛思忠的骑兵慢慢压到了沁河边,上千人挤作一团。 张世杰双掌合十,朝明军拜了三拜,“大兄弟,请你们千万要顶住啊千万不能散开。咱的火炮马上就好。” “咚咚咚” 一炮过去就犁开一条血胡同。 少顷,大顺军大营吹响出阵号,全军齐动,往前推进。 端氏镇。 “报西面二十里郑庄出现大队流寇。” “再探” “报我军前锋在坪上村溃退” “败了”张宗衡一脸不可思议。 “”陪坐的贾富贵汗如雨下。 ------------ 第22章 将军打了一百仗终于还是死求了 张宗衡登上墙头观望,远处两三千兵马阵型已散。小兵们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全变成了无头苍蝇。 短毛贼有这么强? 他严令虎大威等诸将在镇外抵御,转身又回到贾宅。 “左良玉在哪?” “三天前已到安阳,最新动向还没传来。” “发信,让他进上党。” “ ------------ 第23章 祸事大了 泽州老爷们还在弹冠相庆,坐等短毛贼被官军剿灭。 他们不知道宣大总督张宗衡跑不掉了;不知道阳和兵备道马士英被大顺军活捉了;他们连潞安府被围困都不知道。 当然了,大顺军的经历并不都是万事如意。 要知道挫折总是难免的。 李过率队掩护着男女老少过了阳城,到了山口,再 ------------ 第24章 大家活的都很辛苦 屋内继续寂静。 张慎言跪不住了,老寒腿不给力,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孙鼎相见状,赶忙上前搀扶。 老张挣扎着站起来,看了看总督,又看了看短毛,嘴皮哆嗦两下,终究还是没开口。 张宗衡瞪着短毛贼,李自成瞪着张王八。 两人挺胸叠肚,各自从丹田提起一口三分归元气 ------------ 第25章 你要管饭还要给钱 阳城周长三里一百八十步,城墙髙三丈五尺,厚半之。城墙上有敌楼十九座,外面有护城河深一丈五尺。 知县杨镇原上任后又修葺垣墙,又增建了俩瓮城。 城上炮位二百一,城内有兵两千六。足以一战。 然而,阳城投降了,东西南三门大开。 知县杨镇原端坐在城头上抹脖子自尽;前工 ------------ 第26章 继续当流寇 哈台吉的身份可以做点文章,而且那三千匹马也不错。其他的嘛,无所谓。 主要是对方开价太高了。 李自成笑了笑,说道:“我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可是我也不缺能打仗的兵。” “大统领,我手下这帮兄弟都敢卖力效死,八千两银子绝对值!”哈台吉有些急了,赶紧推销自己。 “呵, ------------ 第27章 丧事喜办 清化镇里的商户们纷纷张灯结彩,热烈欢迎大顺军。他们报效的军需能折合一万多两银子。 如果没有大顺军庇护,他们的家财早在流贼的冲击中化为乌有了,家小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未可知。 李自成没啥能回馈他们的,咱再搭台子文艺汇演吧。 “……我嘴里头笑的是呦嗬呦嗬呦,我心里头美的是啷 ------------ 第28章 收买人心或者急公好义 获嘉县的中所副千户沈立正在头疼 他夫人冯大娘子手舞足蹈,“哎呦呦,这毛衣可太好看了,咋织出来的冬天能当棉袄吧” “这个是口红拧开盖子”沈立一手抓个小纸条念念有词,一手拿着个小东西来回端详。 他看过“说明书”后,尝试着要打口红。 冯大娘子急忙放下毛衣,一把抢过口红,“这是我们女人用的东西,你个老爷们儿别瞎捣鼓。敢弄坏了要你好看。” 此时她面前已经摆了一溜“战利品”,镜子、腮红、眉笔、香水、吊带裙 沈立尴尬一笑,低头看了眼包袱里最后两个盒子。一个标注的是腰带,另一个是皮靴。 他托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东西明天就退回去” “你说了个啥”冯大娘子一蹦三尺高。 她急忙把自己的“战利品”归拢一下,大叫道“想都别想我不管都是我的” 沈立皱眉道“你咋这么不懂事人家的东西是好拿的” 冯大娘子一噘嘴,“你还当自己是千户老爷呢人家指挥同知用得着巴结你把你能的不行了还。这就是正常的人情往来” “行行行,你快别胡咧咧了。”沈立双手抱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冯大娘子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又说道“你不就是怕跟着短毛造反吗人家逼你造反了你看看清化镇,你再看看别的地方,人家短毛”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沈立不耐烦了,脸黑下来。 冯大娘子一扭脸,“我不懂你就懂了你懂你咋连千户都干不成哩,还不是让陈小旺那个灰各泡给挤下了” 沈立一拍桌子,“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嘿呀呀呀” 冯大娘子一掐腰一瞪眼,“你怎么当上副千户的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爹一死你就暴露了本性哇你还要打我呢你打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打死我算了。嘤嘤嘤” 沈立脑袋都要炸裂了 他一捶桌子,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沈立在城里漫无目的逛着,下意识的就走到了冯千户家。 这个冯跟他老婆那个冯不是一回事。他老婆祖上是蒙人,世袭宁山卫百户。后朝廷有令,“凡夷狄归顺之人,即为忠国之民,必依忠国之姓,无论伯叔兄弟,俱照本国百姓任其姓,不尊者斩” 于是沈立老婆祖上五子依次改姓,长子哈利改姓可次子达利改姓王三子忽泰改姓冯四子失月改姓石五子把都改姓张,一家分为五姓。 他家百户位置这一代由可姓承袭。所以可百户和冯大娘子的祖上在一百多年前是亲兄弟。 至于冯千户,祖上原籍扬州,后被安顿到河南驻扎,三代人后跟老家那边也就没啥联系了。 老冯家有钱,获嘉县第三土豪,有良田三万多亩卫所屯田就是自家的田,别客气。报一个荒地就能合法的划归到自己名下。 冯千户亲支叔伯兄弟子侄中,举人进士七八个,远支就数不清了。家族势力不小。 反观沈立就穷了点,家里只有五百多亩地。 正常一个千户级别的,最少应该有两三千亩地。 沈立早就受到了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的招揽,他一直没答应,怎么可能投贼 冯千户因为没啥正经本事,并不被指挥使看重,但是他也早知道自家上官跟短毛贼暗通款曲。 反正老冯不打算投短毛,但是也绝对不抵抗。大顺军名声在外,冯千户又家大业大,万一对方打过来,还是交点保护费划算。 沈立却 想忠心报国,老冯劝了他小半天。 “前两天短毛已经到了清化镇,谁能挡得住靠你我还是靠那两千毛葫芦兵加盐兵左良玉又跑山西去了,等他赶回来黄花菜都凉了。咱们不妨虚与委蛇,至少能保的一方平安。” “” 沈立失魂落魄般出了门,想回家,可一想到那婆娘他就烦,还是去庄里散散心吧。 离开县城,外面一片萧条。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小民们即便熬过了这个冬天,也难熬过明年的青黄不接。 官府还是有钱有粮。哪怕黄河以北遭了水灾、匪灾,沈立知道包括本地在内的河南漕粮已经陆续启运了。 明中后期,随着兑运法与长运法的实行,加之运道淤塞、漕粮改折等因素的影响,河南漕粮交兑地经历了多次反复,在小滩、临清、馆陶、汤阴等地来回选择,最后还是稳定在了大名府元城县的小滩镇。 小滩镇主要收兑河南彰德、河南、归德、开封、卫辉等府及山东东昌府部分州县漕粮。这些区域可以通过卫河及其支流输粮至小滩,可以减少运输过程中的负担。 每年经过小滩的漕粮在三十万石左右,从那边再转运到蓟州、天津等地收储。 “旧时小滩兑运设有监兑分司,自裁革后督以粮道,顾河南粮道与东省卫弁原无统辖,往往跋扈咆哮,不受约束。” “河南兑军粮米,惟彰德、卫辉二府虽收本色,临期亦有不敷。其余府分俱收轻赍银两,尽被小滩镇积年歇家、光棍贪图营利,前去邀接兜揽,专往临清、东昌等处籴买粗秕不堪粮米。展转迁延,致使军民递年争讼不已。” “小滩水次,向因河南粮户赍银至彼买米,致奸棍营求包揽,搀和不堪” “如豪贩高价,车脚增值,是害之在市侩者也减价而买粗湿之米,袭舛而甘猫鼠之眠,是害之在委官与总部者也借口常例而索不一端,以致耗费多而加派之苦贻累地方,任情搀和折乾而弊不一途,以致米色恶而挂欠之数亏损仓储,又害之在奸弁与滑旗者也。” “中州挽运,例在小滩。大河南北相去有千余里,既无舟楫可通,自不得不于小滩、道口等处就籴。而印官鞭长莫及,又不得不委粮官代买,然一经转委,而印官之能事起矣粮官之垂涎起矣。闻中州州县有另征粮官盘费者,此亦小民苦累之一端也。” “小滩为奸蠹窟穴而辖于大名之元城,臣不得而禁也。监兑衙门往日常例使费尤难枚举,打点需索不饱其欲则勒掯刁难,以致委官解户视临、德为刀山戟林,不倾其身家性命不已者。” “买米大弊在于以斛斗作市斗定价,夫市斗大而斛斗买之于市所用者市斗,交纳仓庾所用者斛斗,大约市斗六斗可纳斛斗一石,此小滩不易之规也。买役奸弊,谬称米价腾贵,此就市斗言之也。米或偶贵,然于市上买的六百石即可交纳一千石,则此四百石之价银独不可为腾贵之增添乎,乃以市斗之价谬作斛斗,恣意吞肥,上欺官府,下诓里民,间或遣人往查,通同作奸,此宿弊所以难清也。” 总之,州县官员、仓储胥吏、地方土棍或将粮米改折,或勒索运粮百姓,或乘机盗窃漕粮与贪污银两,以及奸商巨贾的胡作非为种种弊端不多说了。反正大明拉稀了。 沈立骑在马上胡思乱想,一路到了自家田庄。 庄头禀告,刚刚跑了七家佃户 大顺军放粮赈济的消息一出,很快就传遍了方圆几十里。无数小民拖家带口急匆匆就往清化镇跑。 还有些并不是贫民的也不得不离开老家逃亡。 老范是一个代表,他有悲惨的回忆 ------------ 第29章 清化镇的救济粮 天灾难避死何诉, 皇上唤,宰相呼, 官疼国爱,声声入废墟。 两万万人共一哭, 纵做鬼,也幸福…… 可是有些不识好歹的泥腿子并不想要这种幸福。 乌泱泱的人群蜂拥赶到范家寨。①42 墙头上的范财主佯装镇定,热情的打招呼:“那不是刺猬吗?你 ------------ 第30章 麻烦大了 姚奇英和曹鸣鹤一直对峙到傍晚。 双方既不前进也不后退,隔开他们的几十辆大车仍然寂寞的待在那里。没有饥民敢围观。 天,渐渐黑了下来。 …… 清化镇。 培养了一年多的参谋部还是不给力,平时让他们随便练手没问题,当前要紧关头,李自成必须亲自把握。 ------------ 第31章 就好这一口孜然味 崇祯要求各部三个月内平定山西流寇,尤其是要剿灭短毛。大顺军的麻烦大了。 形势紧张,局面要糟。 李自成不是啥战略大师,不敢瞎动弹。他琢磨了些对策,拿不定主意,又听了听副参谋长兼红花会二当家张道濬的见解。 “我以为,当下首要有两点,一是围魏救赵;二是趁明军尚未集结,将他 ------------ 第32章 仗义每多屠狗辈 张献忠到底还是把高杰送出来了,李自成推脱不过,只好应下。 三人商量过后,决定张、焦两部各出一千人协助攻城,其他兵力散在黄河沿岸警戒对面河南兵。 李自成正好把自己的队伍调回来,让张能、谷可成守在清化镇,预防北面、东面可能出现的明军援兵。 至于打下怀庆后的缴获,三七开, ------------ 第33章 狂热分子 杨调鼎也算个好知县。 他上任一年来开渠百里以灌溉民田,百姓称善。 前个月,流寇猖獗之际,防兵缺饷鼓噪。好在河内县作为府治所在地,还算富庶,杨调鼎筹措了些钱发下去才平息事端。不然搞不好又是一次兵变。 被保护的郑王爷才舍不得出钱,即便棺材摆在门口了也假装看不见。知府同样不出头。 杨调鼎开口道“老先生,人各有志,学生也不多说了。斗胆暂且将您禁足于宅院,安心养老,等流寇退却,学生再登门请罪。” 杨嗣修呵呵一笑,“你确实胆大,不把我交出去” 杨调鼎摇摇头。 杨嗣修站起身,拱手道“爱锅主议是歹徒的最后归宿。告辞” 狂热的爱国注义和宗叫或格命的激晴一样,常常可以作为罪恶感的抚慰之所。 泥腿子们交不上税或者饥民活不下去了起来闹事,他们抗税造反,我强力镇压打的他们屁股开花杀的他们人头滚滚,我忠于职守我没错我不会有罪恶感。 被活活烧死残忍吗谁让他是异端,不信奉我的罪大恶极,死有余辜。我没做错。 我赈济百姓、惩恶扬善、修桥铺路,我是好官好人好地主。但是他若和大顺军对抗,然后被杀,杀他的那位大顺军也没错。 好人和反哥命并不矛盾。杀掉这么一个反革名的好人,大顺军人不会有罪恶感。 战场上只有敌人和自己人的区别。 甚至可以再说的极端一些 如果两个人约架,都拿把刀,甲把乙杀了,你说他是不是不道德 生死相搏,各凭体事,其实没有什么不道德。 所以,如果拿刀杀人的都不能这样评论,你怎么能说刀子不道德呢 冲在前面动手的人就是刀子,实际他们只是大佬的工具罢了。 你无法用理性或道德上的理由去说服一个狂热者抛弃他的大业。他是既得利益者,害怕妥协,害怕改变,因此你很难让对方相信他信奉的主义并不可靠。 然而不论是哪一类人,他却不难突然从一件神圣伟业转投另一件神圣伟业的怀抱。他无法被说服,只能被煽动。对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他所依附的大业的本质,而是他渴望有所依附的情感需要。 除了真正的死硬份子外,换言之,什么主义都是次要的。一般来说人人都有从众心理,谁赢跟谁走。眼光更高一点的就是预见谁能赢提前跟谁走。 大顺军画一个大饼摆在遥远的前方,天下大同能不能实现那是将来的事,定个目标嘛,大伙都有奔头。万一在八百年后成了呢 就算不成也没关系,至少各命成功了我和子孙后代吃香喝辣我们现世安稳,能不能看到天下大同实在是无所谓的事。有个好梦就行了。 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 因为人性很复杂,吃了五谷杂粮必然会放臭屁拉臭屎。躲起来悄悄泄完不让别人知道就好。 你甚至可以说,所有理想都是骗人的,都是鬼话,还不如及时行乐,还不如放纵过一生,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但是,理想终究还是存在的,只不过追求理想的过程,会很痛苦。 因为有李自成带领的大顺军出现,杨嗣修提前改换门庭,杨调鼎暂时还想着忠于朝廷。 他们这次没机会剃发易服了。不过万一他们想剃发变短毛,大统领热烈欢迎。 河内县大牢。 蜂窝炉子里的烙铁烧的通红。 “兄弟,我劝你老实交待。杨嗣修是不是你的头领” “哥,动脑子想一想,咱可能攀的上那种大人物” “哟,你个龟孙儿谁不知道你近年发了大财钱是哪来的要是没有人在背后帮衬,你个穷酸凭什么抖落起来” “哥,地上那个炉子还有蜂窝煤都是小弟亲自送来的,我凭本事挣点钱咋了这炉子烟筒啥的又不是稀罕物,别人又不是不能做。小弟只是比别人跑的快。” 牢头伸手提起烙铁,“你以为衙门会胡乱抓人你整天鬼头鬼脑的干些什么还要我全说出来” 刘志文慌了,“哥,别啊你哪怕砍了我呢,千万别动大刑。” “哈哈哈”牢头忍不住笑了,这可一点儿成就感都没有。 他提着烧红的烙铁逼近两步,刘志文都快吓尿了,“哥,我说,我全交待” 刘志文他爹是个秀才,因为得罪了郑王府的奴仆被革去功名他还有个姐姐,光天化日之下被郑王府绑去贩卖了他本人原还是个童生,后来也被县学除名了。 国人有三梦。在明君梦和清官梦破灭时,就梦想有侠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大明是多挡治的国家,村镇有“乡党”,朝廷有“朋党”,皇宫还有“阉党”。江湖再多个“会党”也没啥稀奇。 比如天地会。 张成当初在米脂做衙役,后来在半路干掉盖虎,算是正式投入李自成麾下。 李自成起兵之前,本来想提拔张成当班头留守米脂,结果后生不干,要跟着闯荡天下。 他在大顺军里先一路做到了侦骑队队长,随后天地会成立,挑选人员时就把张成抽出去了。 天地会并不是地下谠组织,它就是个帮派性质的社团,甚至可以简单的说就是个嘿社会。 大顺军同样是刚起步,李自成没有多少富裕钱能拨给天地会。社团想发展想壮大,多半要凭自己的手段。 要么以做正经买卖打掩护要么就真刀真枪杀出一片地盘。 前衙役张成在老营接受了三个月的加强培训,被委任为天地会香主,然后背着包袱孤零零前往怀庆府城走马上任。 大统领放话,如果他干得好,很快就能提拔为天地会河南分堂堂主。 前程远大。 于是张成怀着雄心壮志出发了。他这位天地会香主说是光棍上任,其实如果有必要,隔壁王屋山的袁宗第随时能派出上千人支援。 张成刚进怀庆府城就跟本地小混混干了一架。 不得不打啊。他曾经是衙役,在米脂县里横着走的主,打瞎子骂聋子,什么时候受过那种气在大顺军里的日子早憋屈坏了。 他并不后悔出山,也不怕招惹事端,反倒觉得过来单干就是好 之前在陕西,张成跟着大顺军进蒲城,巡街时,有个刁民骂骂咧咧,还朝他脸上吐口水。 张成一拳就把对方鼻子打歪了,然后就被讹了十两银子。因为违反军纪还背了个处分。 当然,大统领前脚赔了苦主银子,后脚就深挖彻查。连对方三四年前犯的事都揪出来,先打了板子又罚银50两。算是给手下小弟报了仇。 张成不是做生意的料,刚进怀庆又跟本地小痞子开仗,他就干脆一条道走到黑了。经历过大小七八战,天地会的旗号在府城立住了。 刘志文在艰难窘迫的日子里,很快就被天地会拉拢了。因为帮会内部讲究“义气相助、勇斗不畏。遇事得有帮助,免人欺凌。” 口号自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天地会虽然斗不过郑王府,好歹把刘志文的姐姐从江南赎回来了。 刘志文读过书认识字,一年多时间就在会内 成长为白纸扇怀庆府内天地会堂口的二当家。 这边的天地会能来拉出来二三百人干仗,但正式成员并不多。当前府城里只有四十多个人。一个富商地主两个读书人三个衙役四个小商贩五个工匠手艺人六个佣工七个老农民八个无业游民九个兵。 刘志文好歹也是经过考验的会内骨干,他当然不可能一秃噜嘴啥都交待清楚。否则那后果 “我真不认识杨嗣修” “啪”另一个牢子抬手就是一盐水鞭。 “啊”被绑在椅子上的刘志文疼的直跳腾,“我认识杨嗣修,可他老人家不认识我啊” “啪”又是一鞭子。 “哎呀哥啊,我认了,我出钱” “晚了早干什么去了” 牢头阴森一笑,“前天你要是这么懂事,咱还真抓不住大鱼。现在已经不是钱的事了,煽动城内作乱,区区几十两银子就想抹平” “哥,你开个价” 刘志文真想来一颗后悔药。他更想的是出去就捅死邻居张三。 刘志文发达后,张三想跟着喝口汤,小刘以他品行不端婉拒了。于是就被点了。 见不得人好,是人性之恶。看到人发财了,开始羡慕,然后嫉妒,最后就是恨。你比我好,我很痛苦。你最好是再掉进泥坑里。 刘志文起初问题不大,没查出什么事。可同时河内县防兵里有个天地会成员上蹿下跳,鼓动众人加入帮派,别给地主老财们卖命守城。 防兵被抓之后熬不过大刑就招供了。其他人收到信可以跑路,白纸扇刘志文正在吃牢饭,倒霉。 至于杨嗣修,还真跟天地会没瓜葛。红花会本来就自成一套体系,主打上层路线。可以理解成“第五纵队”。 杨老汉本来挺谨慎,但他看新来的知县为人不错,一天真就想去发展发展。杨调鼎虚应付了几日,天地会的事一出,他还以为两帮人是同伙。也算歪打正着。 杨嗣修是红花会在怀庆府的堂主,确实知道自家背后是大顺军。而天地会分堂里,就连二当家白纸扇都不晓得底细,他们就单纯的以为自己混的是个江湖社团。 白纸扇刘志文已经给牢头开价到了二百两银子,依然没用,结结实实吃了一烙铁。 “啊我说我全交待” 要让一个人产生自我牺牲精神,必须撕去他的自我同一性和特殊性。不能让他是个由生与死两端所限制住的一个人类原子。达成这个目标最激烈的方法,是把一个人完全同化到集体之中。 被完全同化到集体里的个人不会把自己或别人视为人类。他没有自己的价值、目的与命运可言只要集体存在一天,他就没有死亡可言。 可惜,天地会的洗脑水平远远不够,刘志文也算不上狂热分子,幸好他也没完全被烙铁烧坏脑袋。 “去我家二楼窗口放一盆花,这是召集所有同伙的暗号” ------------ 第34章 打赢了就能活 河内知县杨调鼎是个聪明人,听到刘志文招供了,他第一时间并没有特别高兴。 “窗台上摆一盆花就能召集余党但这要是对方约定的其他讯息怎么办天地会还真有两下子。” 杨调鼎琢磨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抱着“大不了回来再收拾死你”的心态,赌一把。 结果精干的差役们悄悄摸到刘志文家一看,“靠屋里好几种花,放哪一盆啊” 杨调鼎又一次陷入判断困境 与此同时,八大王张献忠的念头就很通达。 他刚过了沁河就遇到一位坐轿子的老爷。 老爷很配合,马驴骡都拿去,银子都给你,婢女奴仆也不算个事,轿子你想要也带走。 张献忠纳闷了,好奇就问,别人遇到抢劫都吓得尿裤子,你为啥这么淡定 老爷豁达的说,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对我来说只是小事。况且你们只是求财而已,杀了我对你又没什么格外的好处,所以我并不害怕。 张献忠觉得他很了不起,就问清他的身份,得知老爷是要去做官。 老张一想,这么了不起的一个人,将来一定能做大官。 那么对方日后报复起来绝对是灭顶之灾,所以张献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爷给杀了。 与此同时,李自成又被人绊住脚了。 短短的二十多里出征路还真不让人省心。 先是半路遇到一家镖局护送火炮到怀庆府城。 老字号的武会镖局设立在窦庄隔壁曲堤村,镖局东家是张道濬他娘的堂弟。 这次押运的火炮是出产于窦庄的窦大利牌一号炮,重七百多斤的铸铁城防炮,一共三十六门。火药、炮弹都拉了五十多车。 李自成跟镖头杨鹏举、窦明运聊了几句,想了想,挥手让他们继续去送炮。 杨鹏举是个无名小卒,窦明运是个人才。他原来做过明军守备,张道濬投了短毛后,他被安排去了镖局。 原历史线清兵入关,小窦仗剑谒豫亲王多铎于辕门,毛遂自荐,发达了,做到广东抚标中军游击。南明的杂牌总兵都被他杀了三四个。 后来,窦明运被明军围殴,自刎,为大清尽忠。这回,希望他能为大顺尽忠。 镖局押着火炮刚走,又来了两个人拜访大统领。 一个是因为老爹谦让,没做成郡王的朱翊钛另一位是王屋山道士王常月。 朱翊钛也算熟人了,不去说他。讲一下道士王常月。 长春真人丘处机时全真派大盛,后来就落寞了。完颜德明,金朝王室后裔,全真教最后一任掌教。因其率教众护送元顺帝北逃,惹恼了朱元璋。老朱上位后强制解散了全真,并成立了道录司监管天下的道教。而后的全真教,仅剩丘处机创建的全真龙门派一枝尚能苟延残喘。 龙门第六代传戒律师赵真嵩,山东琅琊人,在王屋山精修法要,传道与王常月,于两年前羽化飞升。 王常月是潞安府长治人,在王屋山潜心修道,跟大顺军第五十七军是邻居,是袁宗第的老朋友。 他将来最大的贡献,在于让本已衰落的全真教复兴,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道教最后一次的复兴。后被誉为全真龙门派的中兴之祖。 全真就那么点东西,昆阳子祖师的着述成果可以算是半壁江山。是个人物。 朱翊钛和王常月两人联袂而来,是想劝说大统领别造杀孽。 李自成心里只觉得好笑。 他开口道“老朱,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初要是你爹继任王位 ,凭他老人家的作风,我至于去打怀庆府现在那位郑王什么德行你不比我清楚” 怀庆府没啥多余的大恶霸,因为坏事都被郑王府承包了。 朱载壐骄奢银逸没毛病,横征暴敛没毛病,欺男霸女没毛病,贩卖人口没毛病,横行不法等等全没毛病。 他爷爷就不是好鸟。当初夺嫡不成功,还窃去世子金册,又各种横行不法,终于被皇帝废了爵位。 他爹又以叛逆罪诬告前任郑王,也就是朱载堉他爹,让老头儿在凤阳吃了十七年牢饭。即便这样,老头儿复位后也没报复,他儿子朱载堉甚至都不愿袭爵,直接把亲王位置让给了朱载壐。 朱载壐的长子朱翊钟自然更不是好鸟。骄奢银逸没毛病,有毛病的是他蓄养食客。这还了得,弄一套班底想造反么原历史线,朱载壐刚死,朱翊钟刚要袭爵就被崇祯赐死。 对于皇帝来说,藩王是什么畜生根本无所谓,是否会威胁皇位才是最要紧的事。谁敢乱动摁死谁 这回,郑王朱载壐父子要换个大结局了。 朱翊钛叹气,“刀兵一起,遭灾的还是黎民百姓。” 李自成笑,“那你回去劝劝你兄弟朱翊钟,让他出粮五十万石,银五十万,放给黎民百姓。我可以饶他一次。” “”那可太难了,朱翊钛想了想,“我可以给大顺军凑两万石粮,五万银子。” 李自成摇头,“远远不够。我要的是全怀庆府的饥民今年全能吃上饱饭。” “唉”朱翊钛一声叹息,他原本都不想来。 他又没鱼肉百姓,怀庆破不破的也不影响他的生活。而且他跟大顺军还算是老朋友,自然无恙。那群狗屁亲戚们死不死的与他无关。 奈何朱翊钛却不过王道长的面子,只能陪着跑一趟。 包括他爹朱载堉在内的郑藩以及附近的其他藩王宗室,都和王屋山道长们过从甚密,包括捐资修建道观以及送钱送粮等等。 道长王常月打个稽首,“功德无量天尊贫道不自量力,此行欲效仿长春真人西游之举。” 牛鼻子是人精,你咋不去劝王自用、张献忠你咋不去劝尤世禄、左良玉原历史线,将来等天下大势刚刚明了,他立即屁颠颠北上跑去找顺治玩了。 当然,也可以说人家在王屋山、华山修行,不知山外时事。以古代条件,这种不知道换了天下的太正常不过了。 别说他们了,那一年,17岁的预备伟人从勺山冲去往50里外,到湘乡县公立东山高等小学堂读书。他上了新式小学才知道,原来慈禧和光绪已经在两年前双双驾鹤西游了 所以,也不好说人家王道长是故意投鞑。 李自成抱拳回礼,“鄙人对丘祖敬佩之至不才曾为其撰联曰万古长生,不用餐霞求秘诀一言止杀,始知济世有奇功。” 无情不过帝王家。丘处机又不会九阴真经、一阳指这些绝学,面对的又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所谓“拳拳以止杀为劝”,大概有一点点点用处,仅此而已。 不过李自成必须夸一夸丘真人,因为道教还是可以利用一下。 王常月感动的不行,又施礼,“大统领英明睿智,实乃苍生之福” 李自成转而抬头望天,“仙长,国之将亡,道存何焉不管你们信与不信,若没大顺军,将来就是鞑子主宰江山” 道士们一样躲不开剃发易服。 王常月为了全真教乃至道教在大清朝那种严峻形式下生存,不得不妥协。比如他弄了个混元巾当帽子。 正一天师一系就惨了,他们可比早已没落的全真有实力,自然遭受了重 点照顾。清廷在各个山头都派总兵进驻,小道士们被剃了头,天师又被降品级,还不许他们上席。因为说道流肮脏下贱,不堪与之席。 过了一段时间看他们比较老实,道士们这才被允许留发。 李自成语重心长道“仙长,为什么道争不过佛想过没有东晋时期,有位高僧叫道安,他说不依国主,则法事难立。诚哉斯言纵观历史,识时务者为俊杰” 单说道教。 南宋末年,龙虎山张家早早的就与忽必烈建立了联系全真更是早一步搭上了成吉思汗茅山上清宗死守着宋廷,站错了队。 大元混一后,茅山的待遇可想而知。做为三大符箓派之一,居然不能单独传度授箓了,这项权力归于龙虎山。 全真派的实力也壮大,像贯云石、乃贤等西域人全是道教徒。 元末,全真站错了队龙虎山最初也是站元廷,明军西征前拥元的天师恰好“病死”了,新天师顺水推舟就效命新朝嘛。 茅山不吸取教训,看不清大势,仍然紧跟蒙古人。结果大元完蛋得太快,再一次站错队,那还能落得好 还好,经过明清两代的积淀休养,茅山厚积薄发,终于在抗占时站到了正确的一方全宗上下跟着新泗军干,期间牺牲了一大批茅山道士及道士亲眷,主要宫观几乎全部被倭寇摧毁或损坏先辈的鲜血,为茅山在红朝打下了坚实的基业。 当时,落寞的全真明哲保身龙虎山最后一次站错了队 认真说起来,就算道教跟对了人,也不可能比佛教发展的更好。 唐朝时道教可谓极盛,得到皇帝的支持,受到特殊的恩宠,然而道教无论从信徒人数还是道观数量,不到佛教的十分之一。 缘由在于,道教根本就没有进化完全,它不是一个合格的宗叫。说起来挺可惜的,外来佛教能被修修补补改造成功,本土道教反而没人发扬光大。 “两位,保重” 李自成还有要紧事,也没工夫跟朱翊钛、王常月多聊,当下拜别而去。 晌午前,大顺军到达怀庆府城。 原本历史线中,怀庆将来还会爆发一场不起眼的战役。大顺在此全歼了一部清军。 导致的后果是多尔衮调整战略,开始集中全力消灭李自成,天下走势随之改变。 不然闹不好会出现大清、大顺、大明三足鼎立的局面。 今日的怀庆府,城外面人山人海。 王屋山的袁宗第已经率领两哨人马提前到达,还召集了附近的三支赤卫队,此外还有成千上万的老百姓聚在几个城门外。 面对天灾,官府在那里感慨你们何不安安份份的饿死。可是你卖了老婆女儿饿死了爹娘,还是活不下去了。你辛辛苦苦耕作一年,临近收获时遭了水灾导致收成锐减,仅剩的一点又全被地主老爷和官府拿走,五个孩子饿死了仨。你会有什么想法 凡是从早到晚都要为最起码的生存操劳的人,不会有时间,不会有心情去悲愤或造梦。国民不易造反的原因之一,就在于他们得花很大力气才赚得到一点点维生之资。 可要是连仅有的饿不死都做不到,那该怎么办 这时候来了支队伍,秋毫无犯,还给穷人放粮。 他们告诉你,跟着老子打只要打赢了,就能活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怀庆府城很快就被泥腿子们团团包围了。 ------------ 第35章 围一缺三 怀庆府城,即古野王城。 城周围九里一百四十八步,墙高三丈五尺,广二丈,池深二丈五尺,阔五丈。角楼四,敌台六,城门四。 这座城已经有四十六年没重修了,城墙上杂草丛生。 虽然是破城,可不好打,也不能指望对方投降。 城里有藩王,意味着有重兵,尽管加上民壮也就五千多 ------------ 第36章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十月十五日,晴,冷风嗖嗖。 大顺军一大早就做好了出击准备。 有队女兵强烈要求出战,李自成没答应,只说守好野战医院同样是功劳。然后女队长李慧灵写了封血书求战。 这位女英雄是高平赤卫队队长的闺女,果然一脉相承。 李自成想了想,最后同意了,反正府城被炮火轰完后也不 ------------ 第37章 坚守五天就是胜利 杨嗣修回城没一会儿,大顺军的火炮还在冷却中,知县杨调鼎又光棍的跑出来了。 “走,带我去见你们大统领。” “知县老爷,您胆子可真大。” “心存浩然气,何惧之有!” “嘁!反冻派!” “小兄弟,看你也是个良家子,在家里安分生活不好吗?做流贼能有什么出息? ------------ 第38章 体面 “杀流贼!” 劣绅李黄瓜带着俩儿,带着三十多个家丁,大喊大叫着从巷子里窜出来。 “砰砰砰……咚咚咚……” 一阵排枪一阵手雷。 李黄瓜被打成了筛子,巷子里躺倒一片,宵小全军覆没。 “运气不错!” 张鼐喜上眉梢,居然刚进城门就捡了个漏。 ------------ 第39章 徽州老汉 这年头,商人们离家远游商贩,到了外地有同乡同行业会馆照应,可免受欺负,但是走在半路上靠谁? 毕竟这时代的环境是—— 白昼劫抢,法纪昭彰,拦途打劫,脉络难通。 狭路相逢,不能躲避,半路截抢,目无法纪。 沿路纠抢,藐法难堪,藉棍无赖,扰抢为生。 拦路夺抢 ------------ 第40章 天下武功,无坚不摧 程宗猷是大牛,李自成要巴结好。 不是为了他一个快嗝屁的老汉,看重的是他背后的势力和关系。 休宁离南京四百多里,距杭州三百多里,程氏跟一众江南名人,比如钱谦益、黄宗羲等等都熟。还有左光斗、杨涟等已亡人。还有合肥旁边的六安城,直接可以说是程家的天下。 “听说你挺能打?” ------------ 第41章 我本是老天爷他干爹 李自成不敢进王府,转头去了知府衙门过夜。 之前晌午时,贾知府在前面忽悠完别人卖命,他转身就带着五六十个亲信从后门逃跑。 赤卫队一路追了下去。 贾元勋想掏钱买命,队长觉悟高,不同意。 知府老爷一怒开始拼命,两帮人战在一处。 赤卫队那两百来人还真不是贾老 ------------ 第42章 徽商快人一步 天光放亮。 李自成折腾了半宿,此时还在大床上补精神。 城里的民众可没那么安逸,小心翼翼的开条门缝往外瞅,一队队的大顺军往来巡逻,街面上并无乱象。 然而很多人还是不敢出门,尤其是富户;很多商铺也不敢开张,都在观望事态。 东升客栈的老板自诩店内出了个大顺军,有了后台丝毫不慌。武会镖局前镖头窦明运昨日带着满身血迹回到客栈,被老板、掌柜伺候的像皇帝一样舒坦。 府前街的利民当铺同样胆子大,早早的就营业了。 这家大铺子比较倒霉,昨天被一队地痞哄抢了店面,损失不小。 本来他家给天地会交纳保护费,店内也有帮会成员坐镇。可大顺军攻城时,天地会全体出动去看守王府了,哪有空管当铺。 “远瞧一座城,近看似木笼。里面住着孙猴猪八戒,竟赚爷爷铜。” “一座城”形容建筑雄伟宏大。旧时当铺都是独立院落,高墙大瓦房,门口都有高台阶。 大门边的墙上写着个巨大的“当”字。算是广告吧,人家为了醒目,让缺钱想当东西的人,打老远就能看到当铺。 可老百姓却不这么讲,他们认为“当铺”墙上的“当”字是“上当”的当字,进当铺又得上它的高台阶,这连起来不就是“明知道是当(上当),您也得上。” 当铺柜台高四尺五到五尺,快一人高了,顾客只能仰视当铺先生,给东西也要高高举起,才能放到柜台上。 当铺之所以要高柜台,不是为体现高人一等,无非是怕“挨揍”。 来当铺的人肯定缺钱,心里本来就不好受,再加上当铺先生故意贬低货物成色,估价甚低,自是心里有火。那搞不好一旦一言不合,这穷火一上来,顾客直接挥以老拳打骂起来。 所以,开当铺的人吃过亏就学精明了。咱把柜台砌的高高的,顾客想打人,您够不着啊!您有气也白搭。 挨几句骂倒是无所谓,挣钱嘛,不寒碜。何况反正挨骂的是伙计和朝奉,掌柜、东家的又听不到。 怀庆府城这家当铺的东家是徽州人。 徽商发端于唐宋,兴盛于明清,在当时的影响力之大有“无徽不成镇”之誉。 敬仰激进思想家李贽的汤显祖——这老汉过世十多年了,在万历年说:“欲识金银气,多从黄白游。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 徽商有钱,众所周知,是李自成垂涎欲滴的大餐。 徽商,一般专指徽州府籍商人,不是整个安徽商人群体。入清后江苏与安徽两地才分开,省名取当时安庆、徽州两府首字合成,那时才有了安徽。 徽州包括一府六县,即歙(shè)县、黟(yī)县、休宁、祁门、绩溪、婺(wù)源。 地处“吴头楚尾”的皖南之地,山高林密,田地贫瘠;又经过历史上晋、唐、宋三次自北向南的移民潮,此地更是陷入“人多地少”的窘境,成了名副其实的贫困山区。 “徽人多商买,其势然也。”多商人的原因跟山西差不多,地狭人稠。 “前世不修,生在徽州;十三四岁,往外一丢。” 徽商中多巨富,更多的却是那些自幼担起重担、行走四方的普通小商贩。 徽州人挑着担子,翻越崇山峻岭,经六七十里徽杭古道走到杭州,再沿运河、长江闯天下。 他们一共闯出了四大门派,分别经营木材、茶叶、食盐、当铺等生意。 徽州山多树林子多,他们先卖自己家木材,生意做大后又将四川、贵州、江西、湖南的木材走长江运到江南发卖,又把福建的木材走海路运到苏浙皖卖,做中间商赚差价。 茶叶有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茶号就是茶叶加工厂;茶行是批发商,茶庄是零售商;茶栈算金融机构,主要给大商号发放贷款、介绍生意,收取手续费赚钱。 徽商把茶叶整个产业链上下游都吃完了。万历十五年时就能年售350万公斤茶叶。将来到清代时达到鼎峰,乾隆年光在北京就有上千家茶庄,从大城到小镇,徽商几乎垄断了茶叶生意,卖松萝、六方、毛峰、烘青、炒青、花茶各色茶叶。 着名的祁门红茶暂时没有,看短毛大统领啥时候有空发明吧。 位于黄山旁边的宏村,就是茶商们修起来的村庄。村里首富那套房花了60万两白银,不过那哥们是盐商。说明搞食盐才是最霸气的产业。 盐可以说是古代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盐商这个行当,是晋商发家的第一桶金。 明朝有九边,山西人靠边吃边,专给边军调物资拿盐引作为回报。因为占地利优势,徽商一开始时竞争不过晋商。 弘治年间,盐法改革,允许8个总商买走所有盐引,再转卖给其他二批商。徽商当时有两大优势,一是在朝里做官的多,有靠山;二是两淮盐场离的近,于是徽商开始在盐业一行反超晋商。 当时两淮盐场一年出140万引的盐,差不多价值1200万两白银。利润丰厚。 徽商们把握住盐这一经济命脉,趁着明中后期工商业发展的东风,又进军棉布、典当、粮食、茶叶、文房四宝等生意,逐步做大做强。 徽商可以说是成于盐也败于盐。他们太有钱了,没办法低调,“乐捐”之类的敲竹杠就难免了。 跟盐业相关的各地官员也要时常孝敬,官衙里买根牙签都要找盐商报销,买个擦屁股纸也要报一千两银子。短短的百十来年,盐商们共“乐捐”3000多万两银子。乾隆下江南的开销大部分是盐商所出;嘉靖年间白莲教起义两淮盐商被捐输了七百万两。 道光盐法改革,徽州盐商的垄断经营权被取消,原来官商一体的包销制被打破。再也不能从盐业中获取暴利。 态平天国时期又是最后一个暴击,徽商亏损了三千多万两白银。曾剃头的军纪就不用说了,“皖南及江宁各省,市人肉以相食,或数十里野无耕种,村无炊烟。” 就连本地的祁门红茶,也因为干不过搅屎棍在阿三那边搞的红茶,也完了。徽商可以说是一次性衰落下来的,此后再没恢复元气。 相对来说,晋商还挺能扛,一直活到最后才被时代的浪潮掀翻。 再回过头继续说当铺,这买卖能挣钱,徽商做的也大,触角遍及全国。 “今徽商开当,遍于江北”;在江南,常州府“质库拥资孳息,大半徽商”;又浙江平湖县,“新安富人,挟资权子母盘踞其中,至数十家。” 在北京的徽商汪箕,“家资数百万,典铺数十处。”;徽州典商汪彦,资本数十万,“大小伙计都有百十余人”;汪保通,治典于上海,当铺规模极大,设分当,“里中富人无出其右者”;湖广“汪朝奉开当于襄阳”;汪可钦“伯兄以高资行质于粤;许某治典江浙各地,资本数年百万,“质物之肆四十余所”,管事及克厮役不下2000人;又有“吴老典”治典扬州,“家有十典,江北之富未出有其右者”…… 徽州当商规模全国第一,垄断了苏浙一带的典当业。晚明时期南京附近有当铺500家,大部分都是徽商势力。 “……当铺总有五百家。福建铺本少,取利三分、四分;徽州铺本大,取利仅一分、二分、三分,均之有善于贫民。人情最不喜福建,亦无可奈何也。” 可见,福建典当行坚持高利率,根本难以与徽商竞争。 整个河南有两百多家徽商当铺,怀庆府城有三家。 今早利民当铺刚开门,排队的顾客立马涌上前。他们都知道当铺被哄抢了,所以要赶紧来要赔偿。 汉子掏出当票和银子拍在柜台上,“手头宽绰了,就想着把衣服赎回来。您点点数,我怕把利钱算错了。” 当票是当铺收货后付给当户的书面凭证,也是客人日后赎取当物的唯一凭证。 开“当票”是一门学问。 首先甭管您多好的东西,“当票”上面一律格外贬低货品成色。即便是崭新的好东西,也一定会被评价为“半旧”。 如,新衣服写“油旧破补衣服一件”;皮毛大衣必写“光板没毛,虫吃鼠咬”或“缺襟断袖”;丝绒衣服写“呢布大袄”;金银首饰写“镀金锡首饰”;翡翠玉石写“硝石”;名家字画一律写“仿”;紫檀花梨则写“硬杂木”…… 总之就是故意把好东西写成不值钱的破烂货。 其中缘由跟当铺的高柜台一样,吃亏吃怕了才弄出来的自保措施。毕竟伙计、朝奉们总会有走眼的时候。 比如,某人当金手镯一对,你给票子上写“金手镯一对”。等人家来赎当,说货不对,你给掉包了。当众剪开验货,确为“镀金锡镯”,那当铺只能作价赔偿。 书画古玩就更难鉴定了,甚至还有人专门合伙行骗。那当铺就血亏了,且无处申冤,只能自认倒霉。 再比如皮袄、绫罗绸缎之类,万一当铺保管不当,衣服受潮或被虫吃鼠咬,当票上要是原写是新货,那就赔吧。 那么问题来了,你说当铺在票子上故意把好货写成烂货,到时商家掉包怎么办?好像你也没处说理。 这种事很少发生。因为现下的商号一开就是几十年,上百年,尤其是外人来当地经商,顾客本来就有疑虑,你要再搞鬼,买卖根本干不下去。 何况,经商利润大,稳当赚钱就够了,正经商户没必要耍花活。 一般来说,当铺行情是当品“值十当五”,也有些“值十当三”。 其实顾客也不全都是想要高价,因为有一部分人只是手头紧临时周转,日后还要赎回。当的钱多了,利息相应的也高。 还有,就是不缺钱的人也有去当东西。 比如自己要去外地一段时间,贵重东西放在家里怕不安全,干脆交由当铺保管。 还有人春天将家里的皮袄、皮大衣拿去当铺当了,待到冬天再赎回。因为当铺有专门收贮皮货的仓库,保管不会受潮鼠咬,比放家里还妥当。 当然,这些情况下都是索价极低,当铺给的钱越少越好,因为“本小利息也少”。 “……遵例每月二分行息,限定十二个月为满,如过期不赎者凭本典变卖作本。倘虫咬鼠伤各安天命,来路不明不与本典相干。论月不论日,认票不认人,此照。” 利民当铺的伙计看完当票,当场就郁闷了。那件褂子价值忒高,还是他亲手收来的,所以记得清清楚楚。 一件桃红缂丝银鼠石青褂,虽然是“缺襟断袖、光板没毛、虫吃鼠咬”,当时也作价银子六十两整。截止今天当期六个月零五天。 当铺有“明一暗二”,“过五不过六”的规矩。 所谓明一暗二,是指当品到期后,当铺并不立即处置此物品,而是继续保留一个月——这是明规则。事实上,这一个月过去后,当铺还会暗中继续保留一个月,也就是说实际上相当于多保留了两个月。 当铺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当户突然手头有了钱,想要把当品赎回去。自然,遇到这种过期赎当情况,当铺会狠狠地敲诈顾客一笔。 所谓“过五不过六”,是指如果来赎当的日期在三十五天内,那就仍然按照一个月计息,看上去颇有人情味。但要是超过三十六天,则按照两个月计息。虽然只是一天之差,但利息就多了一个月。 利民当铺里的那件桃红缂丝银鼠石青褂,以及仓库里的很多货物昨天被趁乱哄抢了,当铺可拿不出来。 客人在当期内来赎当,可东西没了,一个字,赔! 通常是赔两倍或三倍的当款金额。 但是伙计眼前的这张当票,上面特别约定了要按六倍赔偿。这就要付给客人三百六十两银子。 数额实在太大了,别说是伙计,连朝奉、掌柜都不敢轻易做主。刚好东家正在铺子里,让程老爷拿主意吧。谁让他在昨天那种情况下还要坚持开门呢。 程大财主自然不会推卸,“赔吧!那么好的褂子给人家弄没了,当然要给个说法。加价两成赔!所有丢失的货品全部照此办理。” 打发走掌柜,程壁治转头说道:“六叔,您看小侄要是去找短毛讲斤头,他会不会赔偿当铺损失?” “这个……短毛那人……估么有三成可能性。大顺军虽然也是流贼,但他们行事不能以常理看待。” “那小侄去走一趟?” 程宗猷想了想,点头,“也好,你帮着掌掌眼,看看短毛那人怎么样。” 这老头之前跟李自成分别,并没回家,而是继续留在城里静观时局。反正不会有啥危险,他又对短毛满肚子好奇,正好趁个机会好好看一看。 程宗猷跟程壁治也算不上正经亲戚,已经出了五服。因为两人都是大财主,又都有名气,又都在怀庆府城有生意,所以平日关系走的近。 程壁治准备了几样礼物,坐着轿子刚出了大门,他想了想觉得不妥,又返回来换骑马出行。 现在怀庆府完全就是大顺军的天下,有点家当的人都琢磨着要去拜访短毛。 徽商程壁治快人一步。 首发最新。 ------------ 第43章 投胎是个技术活儿(重发) 李自成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哪有空跟土豪们闲摆龙门阵,随便应付了几句就让他们各回各家。 程壁治连巴结的机会都没捞到,会面就结束了。 既然认定短毛是个人物,程财主当然不会轻易放弃。 …… 晌午时分,从历山过来的大批人马赶到了。 新兵营抽调两哨兵补充给袁宗第 ------------ 第44章 重发 “投胎是个技术活儿?” 程宗猷笑呵呵,“这说法倒是有点儿意思。我曾在少林寺住了十年,不过投胎转世什么的,我是不信。生在什么人家或许都是天意吧。如果个人不成器,就算祖上有金山银山都不够败的。” 李自成送上奉承,“那是!老话说的好,‘天下之本在家’。千家万户都好,国才能好。老先生家风淳朴,温良恭俭让,这才家道兴旺,长盛不衰。实在应该大力旌表弘扬。” “大统领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程宗猷容光焕发,笑成眯缝眼。 李自成转而说道:“老先生,你说在这个世道,一个人吃喝不愁了,他接下来还会担心什么?” “担心……” 程宗猷一下就想到了利民当铺,他本来就是以这个借口找上门的。 “自然是担心安危。即便家财万贯,在乱局中也朝不保夕,拥有更多的家财反倒成了更多的祸害。因为,流贼们最爱吃大户!” “……” 李自成道:“是的。所以赵德胜需求层次理论中的第三层,就是安全需求。其中包括对人身安全、财产安全、生活稳定以及免遭痛苦、威胁或疾病等等。 老先生,我可以交个底,十年之内,这个世道无法安稳。未来的三五年绝对会越来越乱。你打算如何自保? 官军肯定靠不住;若是结寨自保,能挡多久?能挡住一万人围攻?对方要再加五万你抵挡的住? 这两条路都行不通。” 程老汉疑惑道:“你怎么笃定世道一定会乱下去?流贼只是求碗饭吃,若一二年内风调雨顺,他们自然解散了。到时候只剩下大顺军,你能抵挡多久?” 李自成道:“我若是说能够未卜先知,你大概不信。这种手段我用过太多次了,我实在已经厌倦了。单说一件事,前几个月黄河两岸数万人修堤,是我出的银子,一共用了九万两。” “原来是你?!”程宗猷不由得肃然起敬。 他进入河南后不止一次听人说起“神僧”事迹,夸的简直是活菩萨下凡。各地都给供了牌位,孟津县还专门为此修了座庙。 六月份连绵大雨,很多小河流都溢了,一向是祸害的黄河却被牢固大堤驯的服服帖帖。 若黄河泛滥,遭灾的人口不下百万。“神僧”救人无数。 程宗猷起身作揖,“功德无量!” 李自成站起客气,“应该的。大顺军是子地兵,老百姓就是我们的父母兄弟。自家人不分彼此。” 程宗猷又夸赞几句后,提问,“那,你图个什么呢?你真就是道德高尚之士?还是为了南面称皇?” 李自成请老汉落座,然后说道:“还是用赵德胜需求层次理论来解释。 我出身富豪之家,我不缺吃穿,妻妾儿女成群;我有金钟罩铁布衫,我不缺安全感……” 程宗猷皱了皱眉,他实在不愿意相信什么狗屁金钟罩。以后混熟了再讨教吧,现在先看短毛表演。 “……我家里父慈子孝,亲戚和睦,好友成群;知县老爷的花厅是我每天喝茶的地方。这是需求层次理论的第四层。概括说就是被人接纳、爱护、关注、鼓励、需要及支持等的社会交往需求。” “第五层是尊重需求。简单理解就是让别人高看自己一眼。比如我外在一表人才疯流倜傥,内在既不短小也不无力,人见人爱,主要是说女人哈……” “……”程宗猷无语。 “……女人当然都尊重我;我在县里乐善好施,人人称颂,朝廷都下旨表彰。我有成就、有名声、有地位,我什么都不缺。我若去考进士易如反掌,只是我不屑。 反之,老先生,你说做为商人,在大明治下是什么地位?一个芝麻小官就可以找由头扒了他库子打板子,当众丢丑,他有尊严吗?他有家财万贯又如何?还有名列贱籍的那些人呢,一般是娘生爹养的人,他们有没有得到过尊重?” “唉……”程宗猷叹口气。 李自成道:“需要说明一下,并不是较低需求满足后才能产生较高需求,两者不冲突。比如一个有脾气的人饿的要死,给他个女人也玩不动,但如果有旁人嘲笑作践他,这个人会暴起讨回尊严。他就跳过了第二、三、四层,直接到达第五层尊重需求。 再往上一层就是自我实现需求。也就是我为什么起兵造反的原因。 对我个人来说,我这一辈子没有任何遗憾了,我各方面的生活都很好。 当年我做完《米脂调查报告》,我产生了一种使命感。我不能一个人过得好,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过得好。 不止是让穷苦老百姓吃饱饭。还要让贱籍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做人,还要让商人光明正大穿绫罗绸缎,让他们随便出入衙门参政议政,与官老爷坐在一处商议国事…… 当然,自我实现并不都是像我这种。 老先生应该很早就有这一层的体会了。您年轻时不惜一切跑去少林寺学艺,这就是一种自我实现的表现。” 程宗猷点点头,“你的理想很伟大,我自愧不如。” 李自成又开始吹嘘,“我目前只是世人眼中的‘流贼’,可已经不惜花大代价治理黄河水患。若我坐了天下,老百姓的生活绝对天翻地覆。 仅举一例,将来到崇祯十四年,江南大旱。初听起来似乎不可思议。江南水乡,居然会出现旱灾? 而导致旱灾的原因又仅仅是半年没下雨。江南缺水灌溉吗?当然不缺,缺的是水利,可是大明朝廷并不管。 半年没下雨,松江府百姓就开始吃草根吃树皮。民死道路,填沟壑者无算。上嗨县衙门前都躺了一地尸体。人尺人的惨剧天天都在上演,小儿被烤煮无数。 程老先生,那可是松江府,鱼虾遍地的地方,居然因为半年没下雨就成了人间地狱。不光可叹亦可恨!大明的官府衙门都在吃屎吗?” 李自成唉声叹气,“我可以预知后事,但是谁信呢?我只是一个‘流贼’罢了。黄河近在眼前,我可以出工出力防范水灾。但江南呢,再让我带上十万银子提前去修水利?我天天被官军撵的鸡飞狗跳,我做不到啊!” “老先生,若想拯救天下黎民百姓,我是不是应该尽快推翻大明?朱家早该退位让贤了。” 李自成挠了下头皮,继续说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尝试用大道理说服他人了,往后不会这么干了。我觉得实在没必要。难不成真就少了张屠户,就要吃带毛猪?天下有的是人才愿意加入大顺军。缺了张三李四还有王五赵六。我不稀罕再多费口舌了。” 李自成伸手端起茶盏,“其实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讲那么一通大道理不如说几句实在话。 曾经阔气的要复古,正在阔气的要保持现状,未曾阔气的要格命。大抵如是。 阔气人总共才有几个?绝少数。大顺军振臂一呼,天下民众从者如云,阔气人能对抗天下大势?他们要么在洪流中淹死,要么及早上船。 想坐船过河就先掏钱,别等坐满了你干着急。毕竟船上的位置有限,那时候你掏再多银子都没用了。” 程宗猷伸手端起茶盏,“今年我出银三十万两。以后每年报效军需不少于十万两,直到大统领南面称尊!” “……” 李自成内心一震,差点把茶盏摔了。 程宗猷真他酿的是个大土豪。 徽商有钱,南明时清军攻江阴城,正在当地的利民当铺东家程壁治一人就拿出17.5万两白银资助明军。可见豪气。 老李稳住心神,佯装淡定的喝了口茶。 “只需五六年之后,老先生每年入账不会少于二十万两。”李自成放下茶盏,表明了态度。 程宗猷抿口茶放下,拱手道:“我财力有限,这是若干徽商集体报效。其实我不在乎能不能赚回二十万,只是为大统领的天下大同、理想之国尽一些绵薄之力。” 李自成抱拳,“是的,我们都愿为万千黎民百姓能安居乐业不惜奋斗终生。” …… 鲁迅说—— 楼下一个男人病得要死,那间隔壁的一家唱着留声机;对面是弄孩子。楼上有两人狂笑;还有打牌声。河中的船上有女人哭着她死去的母亲。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 格命,革格命,革革格命,革革...... …… 鲁迅还说—— 街灯的光穿窗而入,屋子里显出微明。我大略一看,熟识的墙壁,壁端的棱线,熟识的书堆,堆边未订的画集;外面进行着的夜,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我存在着,我在生活,我将生活下去,我开始觉得自己更切实了,我有动作的欲望——但不久我又坠入了睡眠。 首发最新。 ------------ 第45章 还有很多人没杀完啊 济河发源于王屋岭五斗峰下太乙池。一路奔腾而来,绕怀庆城墙一周,即是护城河。又引河水从西面进入城池内部,从东北部出城入沁河。 “一水穿怀、湖塘相连、四门不照、藩府居中、商铺林立、府县并列。” 李自成带着天地会香主、赤卫队队长四下闲逛一圈,各处秩序井然。 最热闹的府前街两侧大小商号店铺和行栈庄堂多达数十家,此刻整条大街人流滚滚,摩肩接踵。 大顺军算经受住了考验,府城被占领第二天就完全恢复了日常。这就是口碑的重要性,不远处的清化镇做了个好榜样。 李自成刚走到利民当铺跟前,路边一个后生噗通跪下了。 “哥,小弟该死!” “啪啪啪……”后生连抽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您大人有大量……” “滚!” “咚咚咚!”后生磕了三个头,一溜烟窜了。 天地会香主张成跟大统领解释,那后生是个地痞,跟他有过节,双方打过两场。 现在估计天地会“巴结”上大顺军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城内外的江湖人个个带着重礼去拜访张成。还有些结下死仇的对头再不敢露面,大概已经逃出城了。 只是,利民当铺给天地会交保护费,这没保护好,少不得要掏出一大笔钱做赔偿。 李自成听完后说道:“我估计咱们在怀庆最多也就能待三五个月,你现在露过面了,到时候,调你去江南怎么样?” 张成笑道:“我是格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大统领看着安排就行了。” 李自成拍着他肩膀,“江南咱没多少势力,你可不能再蛮干了。悠着点……要不,你还是调回来算了,在军里先做个副哨。” 张成原本会在今年战死。当然,现在命运已经改变了。他要是去了江南继续打打杀杀,怕是仍然活不长。 “大统领,我还是更适合当个小混混,我愿意去江南。” “那……行吧,都由你。将来咱们百万大军下江南,你这个地主可要招待好啊。” “大统领瞧好吧,咱到时候振臂一呼,唤起工农千百万。那边就是大顺的后花园。” 一旁的赤卫队队长李四听的羡慕不已。 他之前并不认识张成,现在看情形,人家居然跟大统领是老熟人。不能比啊。 李自成转过头来就问他,“李队,你也露过面了,要不跟张成一块骑鹤下扬州?” 李四急忙一拱手,“大统领,小的想从军。” “哦?行,过两月忙完这边的事,你先去新兵营报道,再去讲武堂进修,学出来就给你晋封上尉。” 大顺国的军衔还没正式施行,李自成想着等把周边明军杀退后再颁布。 李四心说,我之前是奉国中尉,没想到投了大顺还升了一级。上尉,也不知道这是个多大的官。 有人升官,就有人贬官。 刘宗敏就被贬了。 大顺军在吕梁山损失太大了。一个根据地被剿灭,银子丢失六万多两,粮草丢失五万多石,其他财货军械无算。 人员直接伤亡一千六百多。还有八百多老弱病残等家眷被俘了,不知道能不能救出来。 惨败! 刘宗敏做为第一主官,必须承担最大责任。 明军那边,张应昌、李卑、贺人龙、艾万年都算是勇将,兵力多至七八千,又发起突然袭击,又赶上刘宗敏刚回吕梁,等等各种原因合力之下,大顺军失败不意外。 令李自成恼火的是输的太惨。 如果刘宗敏能够应对得力,本不该这么惨。干不过明军至少可以脱身跑路。 本来那边是模范根据地,大统领还表彰过两次,这下打脸打的太狠。于公于私,刘宗敏都必须要接受处理。 李自成第一时间派出人员慰问的同时,也带去道命令——军长兼营长刘宗敏被撸成哨长,原娄烦根据地的副营长胡茂祯暂代营长。 就在怀庆府被攻下的同时,从历山出发的第二批人员到达娄烦。 韩霖因为丢了榼山书院的工作,这次临时当了一回钦差,带着一哨援助人马驰援刘宗敏。 结果,刘宗敏不在山寨。 他居然躺在担架上去报仇雪恨了。 石楼县城外。 刘宗敏大声嚷嚷,“干他娘的!冲冲冲!” 胡茂祯一脸为难,“哥,咱没带火炮……” “这种机吧小城要个屁的火炮,一个冲锋就能拿下。” “哥,明军刚走,我还是觉得……”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天黑之前老子要坐在县衙大堂!” “哥,那个,现在小弟是营长……” “给老子攻城!” “……” “你踏马的打不打?!”刘宗敏大怒,挣扎着要坐起来。 “打打打,马上打!”胡茂祯无奈。 他转头下令,“攻城!” 正规军都没出动,三千多赤卫队蜂拥而上。 石楼县的武备之前早被刘宗敏解除了,现在张应昌等明军大队一走,几乎没有任何防御手段。 他们哪能想到短毛的反攻倒算来的这么快,城头上连个滚木礌石都没预备。 老爷们当然要拼死抵抗,可下面的人都不愿意打。 所以,县城欲拒还迎的,眨眼就被攻破了。 …… 刘宗敏端坐县衙,惊堂木一拍,门口一百多颗脑袋落地。他的前预备老丈人也难逃一死。这门亲事自然就黄了。 在这边搞完清算,刘宗敏又准备一鼓作气再去打几个被招安的土寇,韩霖急匆匆追过来了。 “刘营长,我来之前,大统领给的交待是‘听其言而观其行’。第一道指令是协助你重建根据地,第二道……” 韩霖掏出大统领手书,“我觉得,现在刘营长更适合服从这条安排。” 躺在炕上的刘宗敏接过“圣旨”一看……看求不懂。 内容概括一下很简单:解除二十七军刘宗敏一切职务,另有任用。 韩霖慢慢解释完后说道:“你也别怪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刘宗敏一下泄了气,呆呆的看着房顶,“能不能再给我十天时间,还有很多人没杀完啊。” 韩霖暗暗叹气,安慰一句:“放心,大统领只是给你换个地方继续为格命事业效力。跟我到怀庆吧。” …… 怀庆郑王府。 监牢内,郑王爷朱载壐端详着一桌丰盛的饭菜,他没胃口。 “这就要上路了?” 饭是断头饭,路是黄泉路。 郑王爷叹口气,“小王活了六十多岁,到今天才知道,原来鸡蛋是有壳的。” 李自成问道:“那王爷知不知道一颗鸡蛋卖多少钱?” “跟狱卒打听过啦,市面上只要三文钱。”朱载壐呵呵一笑,“我之前吃的鸡蛋要二两银子一枚。” 李自成抄起筷子,指点一下,“来,尝尝这个炸土豆条,蘸上西红柿酱别有风味。崇祯皇帝都没这口福。” …… 冯起龙主持了公审大会。 “……本院依法组成合议庭进行了复核,经合议庭评议后,第3次会议进行了讨论并作出决定。以上四十三人判处死刑,即刻正法!” 马车驮着四十三名死刑犯在城内环游一圈。 街道两旁围观的民众挤的水泄不通。 大多数犯人在临刑前既非屎尿齐流,也非淡然处之,而是平静中透着紧张和焦虑。会抽烟的一锅接一锅不停的抽。 他们对四周民人的辱骂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些啥。 午时三刻。 怀庆府城北门外人山人海,城头上更是座无虚席。有人欢呼有人暗地里发愁。 囚车驶出城门。 五花大绑的死刑犯被带到刑场,逐一验明正身后排排跪。 “杀了他!” “杀啊!” “把狗娘养的全吊死!” 围观众吵嚷不停。 如果不是大顺军拦着,他们绝对会冲过去将所有犯人活活打死。仇恨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压迫不是能轻描淡写化解的。 吊死虽然震慑力和可观赏性比较强,但是因为成本稍微大一些,而且不人道,死的过程很痛苦,死相很难看,所以李自成已经废除了。 “预备……执刑!” “咚咚咚咚……” 特意换上的尖头弹从后脑打穿头部,犯人一头栽倒。 土豪劣绅们死的还算体面。 行刑手看一眼结果,掉头离开。 唯独行刑手刘伟看着倒下去的郑王爷,有点懵。 “我的枪没打着火啊,根本没行刑。这老头儿咋地了?碰瓷呢?” 充当法医的尚炯上前一查验,郑王爷已经没有心跳,应该是死了。 不过按照程序还是要再来一遍执行过程。 张鼐叫替补的第二行刑手又给王爷补了一枪。 “咚!” 罪大恶极的朱载壐被开瓢,血债血偿。 群众山呼海啸! 首发最新。 ------------ 第46章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怀庆府枪那啥了第一批罪大恶极的败类,府城民众拍手称快。当然了,不免就有些人会感到兔死狐悲。 不去管他们了。 隔天,刘宗敏风尘仆仆从娄烦赶来。 “哥……” “坐啊!杵在那干啥?” “哦……” 刘宗敏小心翼翼地坐下,从怀里掏出几张纸。 “大统领,这是我的战报总结 ------------ 第47章 最爱你的人是我 大顺军正拿出“神器”,要拉铁丝网扎营,获嘉县城来人牵着猪羊要劳军。 “大统领,乡亲们盼望天兵已久,还请移驾入城修整。” 这帮人真懂事啊。 “获嘉父老有心了,赵某感激不尽。” 李自成自然不会跟他们瞎客气,夸赞完,先派侦骑入城,没问题后大队再入城。 以冯千户、王知县为首的士绅土豪们在县衙门口恭迎大统领。 接下来不用说了,自然是吃喝玩乐一条龙伺候着。李自成乐在其中。 …… 冯上友一族已经在获嘉落地生根两百余年,世袭千户,枝繁叶茂。 他家祖上丰功伟业以及牛皮人物不多说了,远房势力和叔伯兄弟们也不说了。他二弟是光禄寺少卿,他三弟是举人,他四弟是秀才,他五弟是湖广参政,他六弟在陕西在当教谕。 冯上友二儿子是莱州府同知;三儿子是贡生在京师念书。至于大儿子,当然是守在家里吃喝玩乐准备接老子的班当千户。 老冯没啥本事,所以之前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也就没怎么招揽他。 老冯有自知之明,反正大顺军打过来我投降就好了,短毛走了我还是千户。冯家都打定主意不抵抗,获嘉县也就没啥人再敢出头了。 宁山卫在获嘉有两个千户所,18个百户,其中三个百户已进了大顺军,此时正在历山新兵营整训。 还有个千户陈小旺,前个月就躲去乡下寨子里了。他家势力也大,族内什么进士、举人、拔贡、岁贡的一大堆,做官的有吏部主事、知府、知县、教谕等等。 陈家同样是世袭了两百多年的千户,只是上一代千户老爷没儿没孙,连近支亲戚都没。所以当初副千户沈立运作后差一点升官,可惜最后还是被陈小旺抢先了一步。 大顺军来的太快,县城开门也快,沈立这种想为国尽忠的就没来得及跑,更没做好开打的准备。 当然,沈立没蠢到跳出来刀劈短毛贼。 李自成也没工夫在县里玩花样,收了一批土豪孝敬的粮草,隔日清晨天蒙蒙亮就离开了。 大队刚出门十里地,侦骑来报,新乡县出来一队明军,约两千人。 这没啥好说的,李自成当即派遣辛思忠的一哨骑兵快马先行,去开个张。 刘宗敏非要凑热闹,也跟着一起去了。 辛思忠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祝万龄又窜回县城。 祝万龄,陕西西安府人,早年“以父远游不归,年十五即独身访求,濒死,历数千里,卒得之。”不知他家老汉浪到哪去了。 小祝万历丙辰年中了进士,天启六年官至保定府知府,因反对魏忠贤毁学院,被免职。 崇祯上台后起用他为湖广黄州府知府,三年后,升任河南副使,监军磁州。当年祝万龄和同样刚上任的潞安兵备王肇生合力打了太行山九条龙。 陕西流贼入境,祝万龄平贼有功,刚加河南右参政。 现在他麾下有一千五磁州兵,一千盐兵,一千毛葫芦兵。 原历史线祝万龄的结局,明年因剿贼不力,被削职。等李自成打下西安,祝老汉不愿投靠,换了套新衣服,跑到关中书院哭拜先圣,上吊死。 以后的以后再说,先看当下。 新乡县城,伫立土城头的祝万龄看着大队流贼松了口气。 “没想到短毛贼来的如此之快,好在他只有骑兵。” 房知县担忧道:“据闻流贼只一顿饭的工夫就攻下获嘉县城,咱们可不敢大意。” 祝万龄呵呵一笑,“秉中老弟放宽心,骑兵可撞不破城墙。前头获嘉必是被流贼突然袭击才被破了。咱现在既然有了防备,何况县里兵强马壮,短毛贼不足为虑。” 房知县拱手,“有劳参政。” 新乡知县房建极同样是西安府人,和祝万龄是老乡。他将来会升任兵部车驾主事,后被罢官。 等李自成打下西安,房建极不愿投靠,但也没上吊。到崇祯上吊,房老汉为追随先帝绝食而死。 话说明末史料中记载了很多绝食死的案例。 感觉喝碗毒药都比这个强,哪怕割腕上吊呢,可信度还高一点。后世功德林关了不少战犯,里面不乏忠于蒋光头的死硬份子,但也没见哪个绝食死了。可能,明末这般人吹比的也不少。自愿活活饿死,那要多大的毅力才行? 新乡县里还有个名人,此时远在西安府辖下的三原县当知县。 早前在陕北,不沾泥张存猛设于西川的四十六寨被洪承畴等明军攻破,李自成流窜到清涧县时还跟时任知县张缙彦打了个招呼。 原历史线到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时任兵部尚书的张缙彦主动打开正阳门,恭迎大顺军入城。 “二十一日,内监王德化出朝,见兵部尚书张缙彦青衣待罪于皇极殿前。叱曰:‘汝辈误国至此,今不急殡先帝,乃复推戴新主耶?’缙彦曰:‘此与我无干。自有主之者。’德化愤极,呼从者连擦其颊,缙彦掩面垂涕。” 可怜的张缙彦,被太监扇了耳光又被薅了胡须。 清军入关后,张缙彦跑回老家。顺治三年,他被洪承畴招降。后官至工部侍郎。 到顺治十六年,张缙彦因罪被抄家,流徙牡丹江边的宁古塔。张缙彦在北地与吴兆骞、姚琢之、钱威、钱虞仲、钱方叔、钱丹季等结成诗社为“七子之会”。终老当地。 这一世,祝万龄、房建极的结局不好说,张缙彦应该会给大顺国效力终身。 现在的新乡县还是个小地方,除了以上三个大小人物外,还有处“名胜”值得一提。 城北十几里外有座大墓,潞王陵。 那位潞王是朱元璋的九世孙,隆庆皇帝朱载坖的四儿子,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的唯一同母胞弟。 朱翊镠四岁时就受封为潞王。 话说,万历八年,十八岁的万历皇帝有一次在后宫醉酒闹事,失态之下拔剑追砍太监,闹的不成样子。李太后得知,怒斥万历,又宣称要废掉这个失德的皇帝,让他弟朱翊镠继位。 潞王差点儿当了皇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万历才不得不对这个弟弟宠爱有加,吃喝玩乐伺候着,就让他飞扬跋扈。 卫辉府治汲县,原是汝王的藩地,汝王无子,除国。他的王府被改建为潞王府。 恰巧万历他叔、封在湖广德安府的景王也因为无子,除国,他的家产就全被潞王拿去了。 潞王是个大土豪,田产四百万亩,还有房课、盐店、盐税、湖池、河泊以及水租、坑税等。 潞王府改建工程用了四年,花费近七十万两白银,占了县城一多半地盘。 房子修好了,潞王即将就藩,搬家费要三十万两银子。可怜的户部尚书拿不出银子,只好辞职不干了。 万历帝无奈,下旨将搬迁费减三分之一。 万历十七年,潞王离京就藩,动用了五百多艘船只装运财宝家私,沿途顺天、河南二省各府县官员均举行盛大的迎送仪式。 保定巡抚在奏疏里向皇帝大倒苦水:潞王之国,经由河间、大名二府,费用浩大。连岁荒役,委难措处,乞于天津仓动支米一万七千石、临清仓动支米一万一千石。 搬个家而已,光看花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十万大军出征。 潞王堪称“诸藩之首”,万历皇帝亦视其为“诸藩观瞻”。 他活着时干的那些龌龊事不必提了,死后更加风光。 那年李太后去世,潞王没了后台,随即嗝屁。风光大葬。 早在明英宗时就对宗藩陵墓有规定,“一字王,地五十亩,房十五间。” 潞王陵占地足足有四百亩,超过规定8倍,而且规模比万历帝的定陵还大,奢侈、气派程度同样赶超定陵。 朱元璋明孝陵和京城的明长陵都只列狮、麟、象、驼、獬、马六种石兽。可潞王一口气给自己王陵神道两旁设了十四种石兽。也别说大明了,连历朝历代都找不出第二个。 潞王陵地宫的门钉,也用了九路,即纵九横九计八十一颗,同皇帝规格相同。至于龙纹饰,更是肆意地使用在陵园内所有的牌坊、望柱、碑额和碑趺上。 就连躺在潞王隔壁的次妃墓都采用了皇后的“制式”。 不知道万历皇帝为啥没处理违制的潞王,毕竟他妈李太后已经驾鹤西游,没人会再罩着潞王。或许他看在亲弟份上,又或许反正潞王已经死了,就没计较。 已经无从知晓潞王陵耗资多少,但参照他亲哥万历皇帝的定陵花费七百万两白银,修建潞王陵的花费应该不相伯仲。可见潞王是妥妥的一个超级大土豪。 李自成气的恨不能前去开棺鞭尸,你他娘的就不能晚死十八年么!老子都没来打土豪,你怎么好意思先离开啊! 最爱你的人是我,你怎么舍得我难过。 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没有说一句话就走…… 首发最新。 ------------ 第48章 快来护驾 流贼逐渐远去。 河南右参政祝万龄哈哈大笑,“短毛贼还有些自知之明嘛,便宜他了!” 房知县却皱起了眉头,“万一,流贼去打卫辉府……” “……” 祝万龄倒吸一口凉气。潞王爷若是被流贼惊扰,他可就摊上麻烦了。 “不可能!流贼连新乡都不敢打,如何会去卫辉送死?” 说是这么说,就怕万一啊。两地相距不过二十多里地,祝万龄敢坐视不理? 可是,他麾下那些盐兵、毛葫芦兵,哪个敢在平原和骑兵对战?那纯粹是找死。 祝万龄纠结着要不要出兵,怎么出兵,大顺军前锋已经疾驰到了府城。 …… 崇祯皇帝评价卫辉府城为“南通十省,北拱神京”,城内还立有一块御赐关岔牌。可见府城繁华。 李自成不紧不慢的赶路,刘宗敏带着百十骑快马先行突袭,一路猛冲。管他有枣没枣,先打一杆子再说。 突击队冲到护城河边,城门刚好合拢。对方反应还挺快。 …… 李自成离着老远就看到了城里的望京楼。 这座楼有来历。 据说,老潞王到卫辉郊外打猎,跑得腹中饥饿,躺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了,说是害了病了。他的随从拿来一块年糕,潞王一吃病好了。他说这年糕真好。 回到府内,潞王想,我得把这好吃的年糕孝敬给母亲。于是便让怀庆百姓在三天之内交纳了十船年糕。 年糕船队由卫辉启程,从水路过天津运往京城。天气热,年糕运到后已经臭气熏天。 潞王他妈,也就是李太后看见礼物嚎啕大哭,我儿在卫辉生活的太苦了,吃的全是些臭气熏天的东西。她忙叫万历皇帝打开内库,抬出金银财宝,装了满满十船运往卫辉。 潞王得到银两之后,思母更加心切。他决定要建一座很高很高的楼,在卫辉就能望到京师。 万历十九年,潞王府征调数千民夫、工匠,从太行山中开采石料回去盖楼。用时两年建成石构无梁殿,即望京楼。 望京楼高十余丈,府城城墙才只有三丈五尺高。 此时,第二任潞王,二十四岁的朱常淓正在望京楼里编写《潞藩辑纂万汇仙机棋谱》。 闻听流贼兵薄城下,朱常淓并无慌乱。 近两个月来这种警报时不时的就会传来,他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流贼只是虚张声势,又不可能攻破府城。 但太监说,看对方旗号,这次来的是短毛贼。 “怀庆府的短毛贼?”朱常淓不由哆嗦了一下,六寸长的指甲抖了三抖。 由不得他不慌,郑王被枪毙的消息昨日已经传到。 朱常淓急忙起身,出了大殿,远眺城外。 西门外有百十余流贼骑兵游荡,远处更有一串看不到头的骑兵队伍正在开过来。 “祝万龄在哪?快来护驾!” “王爷,祝参政前头在新乡,恐怕……” “什么?在新乡?谁让他去的新乡?马上派人招回来守城。还有,快快把左良玉也叫回来!” “……”赵太监想了想,默默退下去了。 府城的防卫力量马马虎虎,现有两千民壮,还有个守御千户所。 守御千户所是特种编制,不隶卫,直属都指挥使司。设官与一般千户所同,人数也差不多,废弛程度也差不多。 李自成如果有炮营在,拿下卫辉并不会比怀庆难多少。 唯一的变数大概是潞王会因为怕死而大放钱粮犒赏守军,三十万、五十万的放银子。 即使那样,卫辉府城被攻破的结局不会有啥改变。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意志再强也挽不回败局。 原历史线朱常淓没有死扛。当时已经是崇祯十七年二月了,北方明军大势已去。 潞王眼看刘芳亮打了过来,当即决定弃城出逃。他先逃到无锡、南京再跑到杭州。 等老福王的儿子南明弘光帝在芜湖被手下献给清军,身在杭州的潞王被马士英、阮大铖、朱大典等人推为监国。 仅仅五天后,清军杀到,潞王开门投降。 随后潞王和弘光帝被押送至燕京,一起砍头。同时被砍的还有五六个亲王。投降也不能保命呀。 明末清初,可考下落的大明亲王、郡王共有123人。 其中被李自成所杀10人,张献忠所杀8人,清朝所杀79人。此外,还有南明时孙可望所杀4人、曹志建(南明军阀)所杀1人,缅电所杀2人,存疑被杀1人,南明赐死2人,自尽14人,战殁1人,死于意外1人,病逝1人。 其实,李自成对明朝宗室比想象中的要好。 李自成杀的那些王爷,都是攻破城池后所杀,其余投降或者劣迹较小的,不仅没杀,还给封官爵了。(大同的代王有可能是姜镶所杀,暂且算到李自成头上。) 若只看《明史》等污蔑言论,信他年又过错了。 比如说,记录说庆、肃两家宗室被李自成屠戮一空,可肃藩延长王朱识钅穿,此公在崇祯十六年底兰州失陷之后就被收入到了降顺的丁国栋、米喇印麾下,继而在永历二年起兵反清。 再比如晋王,朱求桂在崇祯三年就死求了,坟头草都五丈高了,他当然不可能被李自成抓获,更不可能被李自成杀。李自成所俘的晋王是朱审烜,后降清,然后被清廷所杀。 还有秦藩,世子朱存枢还没来得及当王爷就死在崇祯二年了,怎么可能再等十五年后做为秦王被李自成俘杀。瞎写。 下面一个秦王,“十六年十月,李自成破西安,死之”。这位是朱存极,明明被李自成带到燕京了,后来大顺兵败山海关,他才被杀。但不知是李自成还是清廷所杀,存疑。大概率跟晋王一样命运,因为李自成没啥必要杀他。 原历史线,大明第一个被农民军处死的宗室王爷,是李自成干的。 崇祯十四年,李自成攻克河南永宁县(洛宁),俘虏了恶霸万安王朱采【钅轻】,经过审判后将其与多名地主豪绅一起处决。 “贼渠李自成……系阖县士民于西关之空野,下令使过堂,万安王及青衿百余,民千余皆被诛。幸免者才十数人。” 这段记录出自永宁县人张鼎延,前任吏部郎中,因行为不端被罢官在家。做为顽固份子,其亲眷在农民军破城时或因守城被杀或自尽。他本人逃出去了,那自然不会给农民军好评价。 但,打脸的是,张鼎延前头刚说全县“幸免者才十数人”,后面又不小心写了遇到李自成雇他的原家丁奴仆六七人向百姓买马买骡公平贸易…… 所以,结果很明显,李自成处决的应当只是万安王与部分劣绅。连协助守城的张鼎延家丁都活着,何论其它城里百姓,李自成疯了才乱杀。 幸好张鼎延多记录了一段,不然李自成又要变“屠城狂魔”了。 张鼎延后来投鞑,相继任职大理寺卿、工部左侍郎、刑部右侍郎等,顺治十年在兵部右侍郎任上致仕归乡。他俩儿子也是清朝的官。 他爹是前四川巡抚,大贪官,早死了几年,不然说不准也投鞑了。 另外,万安王虽然被李自成处死,一样给他好生安葬了。 只是后来在特殊年月,人们敢想敢干,怎容一座封建王爷墓立在村旁耀武扬威?生铲队决定掘墓取宝,就组织起一个“民兵突击队”掘了它,挖出宝贝为民服务。 生铁汁浇灌的青砖难搞,费了很大劲才把墓室砸开。 可惜他们来晚了。 盗墓贼早已通过盗洞抢先光顾,墓内陪葬品被洗劫一空。厚重的棺材盖已被打开斜靠在墓室壁上,棺内仅存万安王尸骸,其余空无他物。 六寸厚的棺材板也是好木料,将就着用,拉回大食堂改做成桌椅板凳。墓砖拆回去砌了灶台、井台。就连墓志铭也拿出来压辘轳用。 至于万安王尸骸,没啥用,大概被挫骨扬灰了吧。 首发最新。 ------------ 第49章 强行军 “哈哈哈……” 看着短毛远去,潞王开怀大笑。 流贼毕竟只是流贼,哪里敢撼动卫辉府。 朱常淓来了兴致,叫人搬出古琴,弹奏了一曲送别短毛贼。 李自成是要去打各路明军,哪有空理会潞王这个瓮中鳖。他已经赶到了四十里外的淇门镇略加修整。 淇门位于淇河、卫河(小丹河)二河交汇处,元朝时为漕运重要转运站。 “运粮则自浙西涉江入淮,由黄河逆水至中滦旱站,陆运至淇门,入运河,以达于京师。” 在当下也是重要的水陆转运码头。 刘宗敏带着小队一个冲刺就奔进了淇门镇。守门兵丁刚回过神,李自成的大军又到了。 “这不是官军吧?” “你傻啊,没看见镰刀斧头旗?” “哦,那就是短毛的大顺军?咱怎么办?跑不跑?” “你傻啊,坐等领赏钱不好吗?” …… 卫河上的一支北来船队也看到了大顺军,他们急忙将镰斧旗在船头上高高挂起。 时已过午,李自成正在全真观里端着碗边吃饭边听道士讲述“风雪避”、“升仙塔”的故事,船队管事来拜访大统领。 老汉是王重新的本家叔叔,早在去年就见过李自成了。 “老王,路上还顺利吧?” “托大统领的福,一路平安。” 船上拉的是各种干海菜和腌咸鱼。 早前李自成都把大脖子病给忘了,直到看见一个病患才想起来。 现在可没含碘盐,大脖子病不少见。陆地上有些菜同样含碘,可没人知道啊,所以有些穷人就发病了。 古代中医虽然不知道是“碘”的原因,但是已经摸索出经验了。 东晋时期,道教理论家、炼丹家和医药学家葛洪着有《肘后备急方》,“颔下瘰疬如梅李,当用海藻一斤,酒二升。渍数日,稍稍饮之。” 更早的汉代《神农本草经》,“海藻昆布,主瘿瘤颈下核。凡海菜,皆疗瘤结气。青苔紫菜亦然。盖被海之邦,食其惟错之味,能疗之也。”(“错”指海产品。“山珍海味”古代叫“山珍海错”) 真不知道千多年前老祖宗们是如何发现的。 得了大粗脖,不能干重活。对象不好找,参军不合格。一代呆,二代傻,三代四代无根芽。 海带、紫菜等在海边是极贱之物,弄成干菜保质期也长,又轻省好运输,李自成就让王重新搞来一些。多少能预防下大脖子病。 吃完不正点的晌午饭,大顺军摘下旗号,急匆匆启程了。后面就要隐蔽行军了。 过了淇门再往东走就是河北大名府地界,卢象升地盘。 不过卢大人现在正忙着驱逐各路捣乱的农民军,等得知大顺军到来的消息,恐怕那时李自成已经兵临城下主动找上门了。 再行三十里是滑县道口镇,商业重镇。李自成没敢大摇大摆进去吃道口烧鸡,低调的绕过滑县,又跑了十里地才在一个小村子扎营。 一日狂奔一百八十里,人困马乏。 如果附近有堪战的明军,李自成如此行军就是找死。 行军不是游山玩水,光赶路也不是全部,重要的是走到战场还要去砍人,对体力消耗是极大的。 后世那支铁脚板队伍“强行军”标准为日行100里。当然,如果有必要,他们可以负重两昼夜强行军300里。 论耐力,人比马强。论精气神,人比马更强。 后世对作战时体能的要求相对并“不高”,能趴着打枪就够了。现在不行。 《孙子兵法·军争篇》——是故卷甲而趋,日夜不处,倍道兼行。百里而争利,则擒三将军,劲者先,疲者后,其法十一而至;五十里而争利,则蹶上将军,其法半至;三十里而争利,则三分之二至。 意思是说,白天黑夜不休息地赶路,急行军百里去争利,只有十分之一的士兵能跟得上脚步,而且上中下三军主将可能会被敌方俘获…… 可见古代行军百里没问题,但行到地方就打仗是绝对不可以的。 李自成现在跟孙子那会儿差不多,强行军后他面对的局面可能是要挥舞着大刀片砍人,所以到达战场时必须要留有足够的作战体能。 所以,他带轻骑兵狂奔一百八十里几乎就是极限了。而且还不能天天如此。 所以,中国古代正常行军速度大多是一天走三四十里。带着后勤辎重肯定走的慢,而且吃饭、寻水、扎营等都要花费大量时间。 …… 天慢慢黑了下来,一支骑兵队伍打破了温庄的平静生活,顿时鸡飞狗跳。 村里唯一的乞丐泪眼婆娑,“老天爷,你们终于来了。再耽误两天老子就要饿死在这里了。” 王小溪是大顺军先头派出的侦察兵,已经在温庄潜伏讨饭三天了。 温庄早前是宁山卫下辖的一个卫所屯田处,后来被潞王霸占,成了王庄。原来的军户现在全成了潞王的佃户。 大顺军一到,庄头赵老爷全家男女老少几十口人都被集合在大院里,瑟瑟发抖。 王小溪向大统领介绍:“这老财主有个亲戚在潞王府当太监,平日盘剥佃户、欺压良善,血债也有两三起。” 李自成一摆手,“拖出去,首恶必除!” 处决一个赵老爷就行了,没时间细究太多。 王小溪又说这里的郭工头为人还好,给落魄乞丐送了三天剩饭。他虽然知道大顺军纪律严明,不会牵连无辜,但是帮着郭善人说几句好话也不费事。 李自成问完名字,心里有谱了。 郭善人有个远房亲戚是获嘉县的郭百户,那位百户如今正在历山新兵营练齐步走。 这也是李自成带着骑兵队来这里扎营的缘由。郭工头同样是大顺的密探。 …… 一处破烂的民房内,哈台吉撂下碗筷。 “给老子打洗脚水去,要烫烫的。” “已经烧上了,老爷稍等。”袁老汉急忙出去端热水。 哈台吉又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娃娃,“来,给老子捶背捏腿。” 袁时中赶紧上前伺候兵老爷。 小孩子胆大,抽空问了句,“老爷,你们是官军吗?” “扯你娘的蛋!官军到你家吃饭还自备干粮?草!” 刚才那顿饭,袁时中全家跟着沾光,吃了白面饼子,喝了稠稠的米汤,还吃了几块咸肉。 他妹妹运气更好,兵老爷赏了两个糖块,还有个啥肉松饼。 袁老汉这时正端着盆热水进来,闻言笑着巴结,“老爷真正是天兵天将,菩萨保佑老爷百战百胜。” 他身后的婆娘一扯闺女,“去给老爷洗脚。” 小姑娘躲在后面颤颤巍巍不敢动,婆娘一巴掌抽过去,“不识好歹呀,快去伺候老爷!” 哈台吉装模作样一瞪眼,“不要打孩子么。” 袁时中急忙接过盆子,伺候兵老爷洗脚。 哈台吉舒服的哼唧一声,感慨道:“就这破草房,住一晚给一两银子,糙他马的,老子从没见过这么豪横的队伍!” 袁老汉没听明白,这队伍不就是你家的吗?你咋还奇怪呢。 袁时中问:“老爷,你们是谁家的兵啊?” 哈台吉咧嘴一笑,“听好了,咱是大顺军,是老百姓的兵。这队伍真他吗的好!军里连擦皮股纸都配发,老子真是白活了四五十年,长见识了!” 原来擦皮股要用纸?袁老汉也长见识了。 他正要恭维老爷,只听门外传来声大喊:“甲长好!” 哈台吉听到亲兵招呼声立马慌了,伸手把袁时中提溜起来,对众人小声道:“你们赶紧坐炕上,快快快。” 一家老小迷糊着刚坐定,门帘一掀开,走进来个魁梧大兵。 哈台吉赤脚站在地上,抱拳拱手,“兄弟忙着呢?” 宪兵张斗光抬手朝哈台吉敬礼,又给一家老小敬个礼。 袁老汉等人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张斗光掏出小本子、铅笔,和蔼可亲的看着袁老汉,“老乡,不要怕。我是纠察军纪的。” “啥,纠察啊军纪,哦,军纪……” 袁老汉到底是军户出身,听懂了。 他急忙从怀里掏出银子,“官老爷对小的好,我活了四十年头一次看到这么好的队伍,给了粮食,还给了一两银子体恤。” 张斗光点点头,又看向小姑娘,“小妹妹,这位老爷有没有欺负你?” 袁小妹哆哆嗦嗦掏出糖块展示,没敢回话。 哈台吉笑呵呵道:“兄弟,咱虽然刚入大顺军,纪律总是知道的,您老放心。” 张斗光瞪了他一眼,“这边开始隐蔽行军不知道?” 哈台吉愣了愣,抬手抽自己一耳光,“我错了,我踏马的多嘴说啥大顺……啪……呸呸呸。” 哈台吉又自抽了一耳光,“哥,你行行好,不要记。这一户都是老实人,不会泄露消息。” 袁老汉慌忙跟着捧场,“不敢不敢,老爷们是天兵天将,为老百姓……” 张斗光在本子写画几下,抬头又给哈台吉和一家老小敬个礼,黑着脸出去了。 哈台吉气呼呼的坐下,唉声叹气。 袁时中又壮胆问了句,“老爷,你们还收不收人,小的想当兵。” 哈台吉没好气道:“收你妈……呸呸呸,马的,真憋屈。你屁大个孩子能干啥?睡觉睡觉。” …… 首发最新。 ------------ 第50章 剿灭川军团 修整一夜,第二日大顺军朝东北方向再次狂奔一百六十里。 过开州(濮阳),进入山东境,潜过濮州千户所,在范县附近停下脚步。 当地留守探子汇报说,两天前邓玘的六千川军刚到达聊城。 聊城在当前大顺军驻地东北方一百七十里。 李自成摊开地图一看,“这可难搞了……” 大名府在聊城西面一百六十里地,两天时间,川军可能已经走了一多半路了。 李自成要是打算带着骑兵去突袭邓玘,那必须再打个提前量,向西北方向狂奔一百六十里…… “这不行呐!” 人能扛住急行军,马匹可受不住了。而且那样双方遭遇点正好在大名府,卢象升眼皮底下。 如果邓玘没去大名府,从聊城转道向南走,那倒是能以逸待劳。可谁知道人家怎么行军? 附近毕竟不是大顺军地盘,能派出的探子有限,川军动向能两日一报已经很强了。 白杆兵五天前在济南,现在走到哪了还不清楚。 李自成琢磨一阵,只能赌一把,赌川军要在聊城修整两天。对方从济南出来两百多里路都没停过,粮食估计不会剩太多,后勤捉急。 再说以他们的心态,明知道要去山西打仗,哪有什么积极性,能磨蹭就磨蹭。 大顺军再次启程,摸着黑过了广济渠(大清河),再往北走了五十里地。 人马只歇息了两个时辰,天蒙蒙亮了。 大顺军vs聊城外扎营的川军 6点:大顺军吹号起床vs川军蒙头睡 6点10分:大顺军整理完毕vs川军起床 6点20分:吃完早饭vs继续起床 6点35分:上路vs炊事兵去砍柴 6点50分:急行军vs还在砍柴 7点:急行军vs炊事兵呼叫更多人手,拆村里门板劈柴火 7点10分:休息vs抢门板大战 8点:急行军vs烧火做饭 9点:休息vs邓玘发怒,龟儿子们再磨蹭怀庆府郑王爷就完啦! 9点20:急行军vs川军收拢部众 10点:大队休息,侦察队突前vs开始行军 10点半:急行军vs行军 11点:休息vs进村休息。老乡,你还有个女儿啊 行军60里vs行军8里 11点30分:吃完饭上路vs抓鸡牵羊抢门板 12点:急行军vs官吃肉兵吃糠 13点:侦察兵报,川军在东北方二十里vs大头兵又冷又饿走不动了 14点:川军在前方八里vs邓玘将五个刺头鞭打示众 14点半:修整完毕vs开始行军 大顺军缓速前进。 邓玘坐在轿子里缓速前进。轿子里还放着个炭炉,暖意融融。 老邓能有今天的享受,那也是血拼出来的。 邓玘,四川人。天启初从军,积功得守备。安邦彦反,玘勇冠诸将,与侯良柱共斩安邦彦。屡迁四川副总兵。 崇祯二年京师有警,邓玘率六千人勤王,共复遵、永四城。战喜峰口及洪山,并有功,加署都督佥事,世荫千户。寻擢总兵官,镇守遵化。 五年春,孔有德乱登、莱,邓玘为援剿总兵官赶赴山东,因功进署都督同知。 此时的孔有德、耿仲明被围困在登州城,翻不起大浪了。朝廷调遣川兵入晋,欲要剿灭短毛贼。 邓玘怏怏而行。给事中范淑泰劾玘虐民,帝不问,旋遣近侍监其军。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这仗要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邓玘唉声叹气。 好在山西老财多,去了弄点钱,再给上面送两箱金银珠宝,希望能早点回川。 邓玘的后台和怀庆知府一样,同是大学士王应熊。 “报!南面发现大队骑兵!” “……” 暖轿外面一声大喊,惊的邓玘一哆嗦,暖手炉都掉地上了。 他急忙撩开帘子问:“骑兵?大名府的兵?” “不,不像……” “那是谁的兵?”邓玘纳闷了。 附近或许只有卢象升有可能弄出大队骑兵,王朴、梁甫等去剿短毛的就算忠君爱国跑得快,他们也应该在北边出现。 邓玘不敢大意,立即下令停止行军,又遣裨将杨明楷带队向南查看。 杨明楷刚整好队还没出发,远方传来敌军的马蹄声,大地在颤抖。 平原上无遮无挡,尘土飞扬中,川军很快就看到六支“利箭”疾驰飞来。 是扞卫正义的时候了,热血早已澎湃,干枯树枝上最后一片树叶被寒风打落,大顺军骑兵队在前进! 司号员鼓足了腮帮子奋力吹响军号,嘹亮的号声中,骑兵逐渐加速。 哈台吉、辛思忠、谷可成各领两支纵队直冲川军扑过去。 邓玘不白给,果断上马,带着家丁转头就跑。 杨明楷急的大喊:“列阵列阵!” 列个求,饥兵一哄而散。 其他将领麾下的兵丁同样约束不住,瞬间炸了。 可是他们哪里跑得过快马,绵延二里地的川军队伍眨眼就被凿出六个血窟窿。 大顺骑兵那勇往直前的冲锋势头,仿佛钢刀切入了柔软的黄油一般,势如破竹。 旷野中乱成一片,川军士气已经崩溃。他们哪里能想到这里居然成了战区? 第一个回合后,大顺军旗帜一挥,队形变换。 军号声中,哈台吉领军发动骑墙冲锋。 无头苍蝇们倒下一片。他们根本连翻身逃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无数马蹄践踏成了肉泥。 惨呼声震天动地。 人命,在这一刻,贱如泥。 幸存者们还没喘口气,辛思忠率领的第二队骑墙又排山倒海般压了过去。 这是一股奔腾的洪流,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身后有如收割过的麦田。 日落西山。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整个大地。 后方观战的李自成放声大笑,“还有谁能挡住我?!” 他已经笑到癫狂。 谷可成的骑兵营用不着冲锋了,转以小队为单位,开始归拢溃散的川兵。 傍晚前,粗略战果统计出来了。 大顺军伤亡六人;川兵,说是有六千人,其实实数只五千一。此战死伤一千八百余,被俘两千五。 那些受伤的川兵,如果自己能扛过去,或许还有条活路,不然就等死吧。李自成没有时间救治那么多伤员。 翻遍了战场,没发现邓玘。 邓玘跑掉了。做为导致全军覆没的主将,他的结局会很糟,但是总比原历史线上被哗变川军逼的跳城墙摔死来的好一点。 反正,他已经退场了。 俘虏们被组织起来挖坑,这帮惊弓之鸟还以为自己要被活埋,吓得跪倒一片。 川军裨将杨明楷、刘志敏、张云鹏、杨遇春也跪倒在了李自成跟前。 之前他们骑着马,本应该能逃掉,但是兵卒们一溃散,众将领反倒被自家人困住了。光荣被俘。 杨明楷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展开,上面绣着不标准的斧头和镰刀。 他也不说话,只能赌眼前的短毛就是传言中的那个短毛。 李自成呵呵一笑,“都起来吧,我不会杀你们。帮着把这边后事料理完,你们愿意去哪就去哪。” 首发最新。 ------------ 第51章寻找瓜娃子 川军的辎重粮草只有六十多车,正好活人剩下的也不多了,人人都能吃顿饱饭。吃饱后连夜去挖坑埋战友尸体。 邓玘的个人家当有七十多车。他在山东不到半年就搜刮了这么多。 李自成也带不走,散财吧。 两千多个俘虏每人拿了十两银子,感动的痛哭流涕。一时间“大统领万岁”、“大顺军万岁”等口号响彻云霄。他们挖坑更卖力了。 黑天半夜本是逃跑良机,但是川兵们一个都没跑。旷野中到处燃烧着熊熊篝火,衣着单薄的小卒们干的热火朝天。 有乃就是娘,只要发银子,管他给谁干活呢。 至于川兵将领,分到的钱更多。还要靠他们监督小兵挖坑埋尸体。 杨明楷终于安心了。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大顺军果然不一般。 他原是白杆兵出身。张道濬他妹张凤仪嫁给马祥麟时,他还应邀去喝过喜酒。 张凤仪毕竟是嫁出去的人了,尽管亲哥苦口婆心的劝说,她依然不愿“投贼”。但她也不是死心眼,多做一手准备总没坏处。 尤其大顺军攻克泽州建国的消息传来,马祥麟都震惊了。张凤仪就跟男人吹枕头风,又说短毛贼如何如何强,马祥麟算是被说服了。 反正之后白杆兵对上大顺军,能避就避。川兵出来几年了,本来就没人愿意打仗。何况朝廷下拨的粮饷一直不足,小马还要经常伸手跟他妈秦良玉要支援。就这,他疯了才给朝廷卖命。 早前秦良玉一直是自筹粮饷,直到白杆兵打出名声后,朝廷才给拨了点粮饷。也没多少,三扣两扣后能拿到手的就更没多少了。 或许秦良玉忠君爱国,但是二代马祥麟可不是死脑筋。大伙儿应付着过吧。 他还提前给老部下杨明楷等人打了招呼,遇到大顺军别死扛,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投降,反正短毛优待俘虏。 杨明楷进门施礼,“大统领,外面已经安葬了半数尸体。您看是继续干,还是让大伙儿先休息等明天再接着干?” 李自成看了下表,已经半夜11点了。天冷,地冻,坑不好挖。要是夏天的话早埋完了。 “那就收工吧,歇一晚。” “多谢大统领体谅。” “老杨,大顺军明天就开拔,我再给你留四千两银子,一定要把这边的后事妥善处理好。之后你爱去哪就去哪。” 杨明楷“噗通”跪下,磕了个头,“大统领仁义之师,小的一定尽心尽力办好差事。” 他站起来又说道:“大统领,有些兵想投奔大顺军,您看收不收?” 李自成想了想,开口道:“若他们果真是自愿加入,可以先去怀庆府报道。余者愿意回家的回家,想再去找邓玘的我也不阻拦。” 川军经此一役,兵们又拿了十两银子好处,若下次对上大顺军,不可能有士气再战了。所以,即便让他们去找邓玘回归建制,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杨明楷谢过后,李自成没再说啥,他犹豫了一下,出去了。 他还以为短毛会招揽一下,他都想好借口推辞了,结果人家没开口。这就搞的杨明楷有一点失落。 老杨,以及刘志敏、张云鹏等川军将领,打过十几年仗了,也都算骁勇。但他们毕竟是副将身份,李自成没想着对方会纳头便拜。由他们自己选吧。 至于白杆兵,听说还在济南修整,暂时就不管他们了。 …… 第二天,大顺军启程。 走不远就是冠县。他们早已知道城外交兵了,也搞不清楚到底是谁打谁。此时阖城老少瑟瑟发抖。 李自成哪顾得上敲诈他们,直接策马而过。 晌午前大军行至馆陶县。 馆陶县得名于战国时期,因县城北七里有陶丘,赵国置馆驿于其则,故名馆陶。当然,那个馆陶在经历了黄河千百年来的反复泛滥已於于地下,找不到了。 馆陶地处山东、河北交接,东西交通的重要通道,南北方向上在古代分别有黄河、隋大运河永济渠、御河、卫河等水路交通,因此自古既是“水驿通衢”,又因在平原“利于车骑”。 由于明朝对元朝开凿的京杭大运河山东段进行改造,能够基本上满足漕粮运输需要。所以卫河运输的漕粮就仅剩河南一地,馆陶的地位也就随之下降了。 永乐年建立的陶山水驿和南陶递运所分别存在了146年、172年,万历八年被裁撤掉了。 有一年,山东冠县知县张维新输冠县漕粮于小滩,“止饮歇家清茶一杯,赏银五钱,犹尔嗔索。维新怒责之,比征入清琐,遂疏论小滩奸弊,移兑馆陶。” 冠县知县张维新升任给事中后,希望将小滩贪腐之薮一扫而光,于是建言将漕粮改兑到了馆陶。 可惜只十六年后,因为“不知馆陶久冷乍热,贪恶尤甚,且道路辽远,故今复移之。” 馆陶比小滩“贪恶尤甚”,运输又远了几十里地,所以河南漕粮交兑地点又重回大名府小滩镇。馆陶又冷清了,算自作自受吧。 “先年河南粮厂驻北门卫河之侧,商贾云集,运军、大户共食于斯也。不意明末粮厂移至直隶小滩镇,军户已去,商贾不来,又迭经战火,册上人丁半属虚数。” 可见漕粮交兑地的得与失,直接关系到城镇与商业的兴衰。 所以馆陶现在没啥油水了,李自成懒得看一眼。 时已入冬,路过这里的漕船也早跑完了,想截船也截不到了。 大顺军驻扎于卫河旁,修整吃饭。 潜伏在当地的探子向大统领汇报——四天前,王朴、汤九州带着六千京营兵已从邢台南下;两天前,保定总兵梁甫带着三千兵刚到邢台。 李自成摊开地图一看,“这没戏了啊……” 邢台南边九十里是邯郸,四天时间足够京营兵走过去了。 如果他们仍然按照原计划去山西剿短毛贼,那就会出邯郸往西走,过太行八陉之一的滏口陉,翻太行山进入上党。现在有可能走到了太行山脚下的河南武安县。 等李自成飞奔两百里路赶过去,对方可能已经进了太行山。大顺军的骑兵也就发挥不出啥作用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现在怀庆府被攻破的消息应该传到京城了,所以崇祯也可能下达了新命令,让京营兵直接去河南把短毛贼碎尸万段。 如果是这样,那王朴就会出邯郸继续往南,如今大概走到了祝万龄的地盘,磁州。 李自成要是想直接往西飞奔过去截击,绕不开挡在半路的大名府,有些难度。 关于卢象升的最新情报,五天前他在安阳附近击溃了最后一股“流贼”。之前李自成请来助拳的七八家反王不敌“天雄军”,纷纷逃散。 卢象升接下来可能直接去怀庆,也有可能先回大名府修整几天再出发。 “这可咋整呢?”李自成挠头。 当前通讯条件太差了,这就搞得每走一步都像是下赌注。赌对了自然收获满满,比如剿灭川军;赌错的话那就让对方溜了,同时可能让己方陷入不利境地。 话说回来,通讯条件是敌我双方都差,相比之下明军的反应还要更慢两拍。 别说远在京师的朝廷了,现在连附近的卢象升都不知道邓玘已经完蛋了。他更不会知道李自成已经到了馆陶。 就算卢象升的情报足够灵通,他顶多收到了大顺军围攻卫辉府的消息,那还是因为有潞王的关系。 李自成琢磨了一顿饭的工夫,打定主意先去会一会保定总兵梁甫。 这个保定兵厉不厉害呢…… 首发最新。 ------------ 第51章 追击保定兵 明代的“九边”,字面意思就是在北部边防区设立的九个边镇。“九边”真的只有九个边镇? 不对。 在弘治十四年,九边正式形成。然而很快,明朝就因为边防形势的变化而拆分设置了很多新的军镇。 比如昌平镇。 嘉靖二十九年,蓟州镇拆出西境置昌平镇,简称昌镇,总兵驻昌平州城。 昌镇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防护明代皇家陵寝,毕竟明十三陵就在昌平,不过设置昌镇的时候才是七陵。 可见他们的工作和驻扎在南京的孝陵卫差不多。 当然,孝陵卫是卫所建制,现在早烂的不成样了。昌平镇好歹是营兵,应该还有一点点战斗力吧。左良玉南下剿贼就带着两千昌平兵。 再比如保定镇。 保定是出京第一府,又是京师的南大门,地位很重要。 嘉靖三十年,宣府、大同、蓟州三镇之间设立保定镇,简称保镇,也叫易州镇。 保镇主要负责倒马三关的防务,也就是山西和直隶的那段长城的防务。总兵驻保定,春秋两防驻浮图峪,遇警驻紫荆关。 保定总兵麾下编有分守参将4人(紫荆关、龙固二关、马水口、倒马关四参将),游击将军6人,坐营中军官1人,守备7人,把总7人,忠顺官2人。 总兵标下旗军3220名,正兵营旗军2187名,奇兵营旗军1500名,忠顺营旗军1500名,紫荆关将井所辖浮图峪、白石口、宁静庵、乌龙沟、盘石口,原额旧数常守并轮班备御及防秋官军壮乡夫共名。 现在这些都是营兵,但最早在保定的都是卫所兵。 明成祖朱棣发动“靖难之役”夺取皇位之后,将首督由金陵迁到了北平。 为了防御南方势力可能对京师造成的威胁,朱棣于永乐元年将原驻内蒙大宁的都司部队主力,南迁到了京师的南大门保定。而且未改名称,仍叫大宁都司。 大宁都司原在蒙古时下辖10个卫,统辖军队将近人。南迁后兵力大为减少,到保定的初期总兵力为人。 其中本城守卫3232人,左卫1843人,右卫1766人,中卫3485人,前卫3676人,后为2824人,茂山卫1413人,紫荆关卫977人。平均一个卫才2200多人,比在蒙古时的平均每卫5600少了一半多。 明中期后,原实行的军队卫所制逐渐改为营兵制,那帮大宁都司卫所兵被抽调出来组成了保定镇。 或许是因为大顺军的战绩太醒目,晃瞎了崇祯的眼,继派出昌平和京营兵后,他又加派保定总兵梁甫带着三千兵南下剿贼。 保定镇作为二线关,和尤世禄的山西镇差不多,不会有啥战斗力。 只要梁总兵出了城,他就完了。 …… 大顺军在馆陶修整半日,第二天凌晨时分,全军渡过卫河北上。 邢台在馆陶西北一百七十里。虽是平原地带,但是半路上河流众多,即便当前是枯水期,李自成也用了两天时间才潜行到附近。 侦察兵进城一打听,梁甫已经率军离开了。留在当地的密探也尾随着保定军走了,行踪未定。 李自成无奈,只得赶忙掉头领兵沿着驿道往南追。 天黑之前大队抵达临洺关镇。 城南北二百二十丈、东西半之,基广一丈八尺,高一丈九尺,六门,城楼台堞具备,设巡检司、马驿,万历二十六年移通判驻之。 城内毫无防备,刘宗敏带着一支先遣队直接冲进城门,这就算占领了。 进城顺便找几个土豪谈谈心,让他们“乐捐”点钱粮,再吃顿好的犒劳一下大头兵。 李养冲,累官宣府巡抚,崇祯二年,御史吴牲弹劾其侵盗抚赏银七万,及冒功匿败等罪,论死,毙于狱。 李养志,历任巡按陕西、广东道监察御史,终大理寺左寺丞。目前致仕在家。 李养廉,举人,地主老财。 三兄弟撑起的李家是临洺第一豪。 还有李芳溏,李养廉之子,去年进士,现任章丘知县;李芳确,李养廉次子,天启年举人,现任文登县知县。 李芳莎,李养冲之子,现任永州府同知。还有李芳蕴、李芳溪等等小字辈就不提了。 反正李家有钱就完事了。 大统领找李养志、李养廉谈了谈心,他们非常积极的“乐捐”银子三万、粮草八万斤,猪羊鸡鹅成群。 识时务者,能保命。 同时,城里包括驿站和大户人家的两百多匹马骡也被“乐捐”给了大顺军。 感谢他们。 临洺镇位处交通要道。 从京师下南方陆路有两条,一条是向南京、浙江、福建等省;一条是到河南、湖广、广西。这两路类似于后世的京九、京广这种南北铁路干线。别的路当然也可以走,只是没这种成熟驿路方便。 所以左良玉、王朴、梁甫等人南下必然会路过邢台、临洺、邯郸、磁州等地;川军和白杆兵由登莱西进,必然会过济南、聊城等地。李自成只要提前在相关地方安排人手就可以得知他们行踪。 只是往来传递消息不便,没法时时监控。 此时梁甫带着保定兵可能已经走到南边二十多里外的邯郸了。 派出侦察兵后,李自成今天暂且在临洺镇修整一日。 插几句闲话。 直到清末,临洺的位置也很重要。 咸丰三年,洪秀全派林凤祥和李开芳率领两万人北伐。 当时清军在紫金山南麓的孝陵卫和长江北岸的扬州建立了江南和江北大营,对天京形成夹击之势。 为打破被动局面,洪秀全和杨秀清派遣林、李疾速挥师,北进畿辅,要求北伐军“师行间道,疾趋燕都,毋贪攻城夺地糜时日”,避实就虚“放胆灵变”。 林凤祥和李开芳没有走徐州和山东线北上,而是绕路转道安徽,入河南,进山西上党。再出太行山,由武安直袭临洺关,击溃直隶总督讷尔经额所设第一道防线。 接着太瓶军自临洺关经邢台各县,一路势如破竹,逼近京津,引起朝野一片慌乱。 太瓶军沿途张贴布告,申明其“大举北伐,恢复中原,保护人民,扫除妖孽”之义。由于太瓶军并未在邢台一带多停留,这里的人们便据太瓶军长发披肩之特征,称此事为“过长毛”。 林凤祥和李开芳水平有限,千里转战中犯了很多失误。如果由“开国六王”担任北伐军统帅,或者洪秀全采纳罗大纲的建议,北伐结果还真说不准会成什么样。 当然,那次北伐第一战略目标基本上实现了,不算完全失败。 后来捻军也跑来临洺一带,只是在大批清军围追堵截之下,张锡珠、宋景诗所率黄、白、黑三旗捻军被迫投降;五旗军首领张善继在临洺之战中阵亡,余众溃散。 (宋景诗有电影,剧情很无聊,服化道和战斗场面相当写实。从复原古战场景来看,是电影史上的高峰,其严谨程度甚至远超很多纪录片。) …… 当晚,侦察兵来报,梁甫并没有去邯郸,而是在临洺南边十里外扎营。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保定兵该退出战场了!” 李自成喜笑颜开,给对方下了定论。 首发最新。 ------------ 第52章 京营兵算个求 虽然搞不懂梁总兵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边,不过这总是个好消息。 李自成摊开简易地图看了看……哦豁,路上有条河挡着,半夜去突袭有难度。先不折腾了。 反正保定兵已经是囊中之物。 修整一晚,第二日凌晨,大顺军悄无声息的开拔。 渡过洺河,天刚亮。 广平府,下辖各县人口很多都是明初从山西迁来的。 娄山——明永乐年间有马氏等人家迁此定居,位于狗山附近,故命村名“狗山村”。因村名不雅,后来本村乡绅联名向知县请示,要求更改村名。 嘉靖年,知县按星象二十八宿娄金狗之意更改村名为娄山。 梁甫带着三千保定兵正驻扎在娄山村一带。 营地稀烂,几乎毫无防御措施。 梁总兵大概认为附近的“流贼”都被卢象升打跑了,也可能认为“流贼”不敢偷袭官军。这就是二线兵的悲哀,他们不懂啥是战争。 很多兵丁在睡梦中被大地震颤惊醒了,没等他们弄清楚发生了啥,远处马蹄声伴着嘹亮的军号声传来。 “哪里来的大队骑兵?再去探!”梁甫慌张无措。 亲兵领命而去。 娄山村里的梁甫正忙着穿衣服,外面已经杀疯了。 明军营地里哭爹喊娘。 谷可成带着两哨骑兵一个轮次冲锋,保定兵退场。 哈台吉和辛思忠带着人马在外围兜圈子,防止有漏网之鱼。 仅仅一顿饭的工夫,保定兵伤亡约三分之一,剩下衣不蔽体的两千左右兵将都被驱赶进娄山村里。 那人挤的啊,如果大顺军携带了炮营,估计一炮过去能打穿两百人。 梁甫很快就收到了最后通牒——“无条件投降!” “短毛贼这是从哪冒出来的?他哪来的那么多骑兵?” 梁总兵唉声叹气,百思不得其解。 这个问题没必要再深究了,眼下更要紧的问题是,投不投降? 现在他麾下那些惊弓之鸟半数连兵器都没有,想抵抗纯粹是痴人说梦。何况就算梁总兵下令,小卒们大概率不会服从了。必死的仗打个求啊。 而且大顺军已经亮出了旗号,人人都看的清楚。短毛贼的口碑还行,底层小兵们投降不仅没负担,反倒能额外赚点银子。 将领们当然也不想死。可是毕竟有身份,投降之后短毛会放过他们,朝廷的怒火如何扛? 梁总兵拿不定主意,召集部下商讨一通。 众人都说不妨暂时虚应付短毛贼,反正朝廷又不可能知道前线情况。之后的事之后再做打算。 梁总兵叹口气,“既然大伙儿都这么想,我也不能断了兄弟们的活路。投降吧,罪责由我一人承担。” 投降之前还有件事要办,先把监军太监弄死,免得被他打小报告。砍头捅刀子的不行,捂死比较安全,尸体上不会留伤痕,以后可以上报个病亡。 可怜中官,意气风发的出京,刚在保定享了两天福,命丧狗山村。 这边处理妥当,梁总兵带着些礼物出村见短毛。 李自成很高兴,这下就不用再杀那么多保定兵了。他不喜欢杀人,都是些穷苦百姓可怜人,都是大顺军要争取的对象。 “老梁,你知不知道倪宠和王朴走到哪了?” “应该过了邯郸,要进山西了。昨日接到朝廷加急调令,京营兵和保定兵要开往上党,预计要将那边流贼尽数驱赶到怀庆;尤世禄、马士英要找张宗衡会合,去垣曲;左良玉、卢象升、邓玘以及白杆兵要在卫辉集合。朝廷要将一干流……那个农民军歼灭在怀庆府。” “哦?皇帝下的好大一盘棋啊。” “大统领,鄙人有个不成熟的建议,大顺军还是尽快过黄河去河南。” “那倒不用。川军已经完了……” “……”梁甫闻言吃了一惊,怪不得短毛从他后方杀了过来。这一队骑兵居然先去把邓玘部剿灭了? “……倪宠和王朴的话,若他们还没进山,必然会被我击败;卢象升,他能挡得住大顺军八千铁骑?等死吧!什么包围圈的,根本不足为虑。” “……”梁甫又吃了一惊,短毛贼有八千铁骑? 他回过神一想,扯你娘的蛋!虚张声势而已。他的保定兵说是出来三千人,其实也只有两千四,还有六百是吃空饷的。 不过,短毛即便只有八千的一半骑兵,就已经处于不败之地了,他能打能跑。 梁甫正琢磨如何回话,李自成又说道:“总兵,你带了多少辎重……” 邓玘那帮川军想获得补给不容易,保定近在咫尺,梁甫做为地头蛇还真就不缺粮草。大车满满当当的拉了六十多辆。 银子也有三万多。除了从保定带出来的军饷,还有沿途收获的“报效”。 不用说,钱粮通通被李自成干走。 银子当即放给小兵,每人十两,再吃顿饱饭,然后去挖坑埋尸首。 500多匹军马干走大部分,只给保镇将领们留下20多匹代步。 梁甫无可奈何,只能任由短毛处置。 晌午时分正吃饭,侦骑来报,京营兵果然由邯郸转向西行,准备进太行山。此时还没走到武安县。 李自成放声狂笑。 “天助我也!” 他急忙安排下面准备开拔,然后又叫来了梁甫。 “梁总兵,我马上要去追击王朴和倪宠,你有何打算?” “这个……听凭大统领吩咐。” “我没啥好说的,你可以去上党,也可以继续往南进军,或者回保定。你自己拿主意吧。” “……”梁甫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办了。 回保定肯定是不可能的,那样就等着崇祯怒火吧。 要是按朝命进上党,可短毛正要去突袭京营,王朴很可能跑不掉。到时候他是该帮王朴还是帮短毛?怎么选都是错。 如果往南走,又违背了旨意。 梁甫想了想说道:“鄙人,打算暂时原地修整两日。” 李自成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保重!” “恭祝大统领旗开得胜!”梁甫不得不说句场面话。 原历史线,梁总兵因剿贼不力,明年被罢官。好歹保住了一条命。他的前任曹鸣雷因为“己巳之变”中作战不力,已经和总理蓟、辽、保定军务的刘策一同被砍了。 刘策多少有点儿冤,而且人家还和孙承宗一起追回了哗变的祖大寿,结果还是被崇祯弄死了。 …… 大顺军离开狗山村,一路朝西南方向疾驰四十里。 …… “滚开!” “军爷,行行好,赏小的一口剩饭吧。” “去你吗的!”军爷一脚把乞丐踹个跟头,“爷都饿着呢!爬开!” 乞丐艰难的爬起,瞅了眼正在过河的官军,然后一瘸一拐的慢慢走远了。 王小溪钻进树林,狂跑几步,翻身上马,飞奔而去。 …… 武安县在两条河流的中间,大顺军正在渡北河,京营兵正在渡南河。 刘宗敏做为先遣军,带着大统领的一队亲兵向前探路。 队长苗归农认为跑的有些快了,提议道:“刘哥,咱是不是压一下速度,小心打草惊蛇。” 刘宗敏嘿嘿一笑,“川兵打过了,保定兵打过了,京营兵算个求?趁他正在过河,咱一队人马冲过去,这仗就赢了。‘半渡而击之’懂不懂?兵法上写的明明白白。” 苗归农愁的直咧嘴,“刘哥,咱是要全歼京营兵,怎么也要等他们全过河了再出击。何况人家六千人,咱八十来人,小弟觉得还是等一等大统领为好。” ------------ 第53章 一支穿云箭 京师三大营是中秧军,内卫京师,外备征战。分别为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 “五军营”是步、骑混合;“三千营”是骑兵;“神机营”是火器部队。 明末时三大营共有战兵约45300名(军户数要翻三倍),直接统领官叫总督京营戎政,当前由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曹化淳担任。 曾几何 ------------ 第54章 坑爹玩意儿 如果说大明的卫所兵是不可回收垃圾,营兵好歹还能当个垃圾回收站。至于一般营兵的战斗力,骑马不摔下来的就算精兵,四五十岁的老头兵一大把。 但是,追击刘宗敏的这一队京营兵还挺强。 “吗的!跑不死你们!老子让你追!追到鬼门关!” 刘宗敏勒住马匹,原地掉头。 大顺军一百一十人,明军约三百来人。实力并不算特别悬殊,可以拼一把。 附近应该不会有其他明军出现,刘宗敏认为是时候解决一下那帮追兵了。 …… “报!掌盘,北面有两队骑兵打起来了。” “是哪一家的队伍?” “没旗号,认不清楚。看服色,有些像太行山里的大顺军,他们人数比官军少。” “大顺军?” 徐百里想不通。他们这些反王被大顺军邀请来牵制卢象升,高一功没必要再往这里派兵,他还要看住上党呢。 “哥,咱去不去帮忙?”二当家李玉开口问道。 “这个……”徐百里犹豫了一下。 这支队伍的头领原是八爪龙徐十里,前头跟卢象升周旋时不幸阵亡。他弟九条龙徐百里被推为掌盘。 他们刚甩脱了“天雄军”,还没好好休息几天。 徐百里又问官军有多少人,听到只有三百来人,他立即下令:“李兄弟,你先带一队快马过去,我随后就到。” 李玉点起三百骑兵,飞奔而去。 李玉对大顺军的观感不错。双方曾在去年并肩作战,攻下了稷山县。当时主要是大顺军出的力,但事后给八爪龙分的钱粮很不少。 可惜刘哥那个小舅子王辅臣不当人,犯了事,八爪龙脸上挂不住,带队离开稷山。 前边八爪龙死了后,头目们商量时很多人有意投奔大顺军。但是徐百里心有芥蒂,不太情愿。 毕竟,如果不是大顺军许下重酬让他们来这边,他哥徐十里就不会死。 李玉是徐十里的老部下,早先在明军里还是个把总,两人也有十来年交情了。所以他尽管是二当家,徐十里死后还是推举他弟弟徐百里当了掌盘。 “嗨,不管将来怎么样,暂时落个人情吧。”李玉心里想着。 他知道短毛大统领是个人物,大顺军将来肯定有一番作为。等人家势力壮大了后,其他反王的下场,难说啊…… 当初徐十里跟李玉私下聊的时候,就有意投奔大顺军,可惜。 前方就是战场了,李玉甩掉胡思乱想,聚精会神准备厮杀。 “兄弟们,抄家伙!” 骑兵们纷纷夹好一丈多长的骑枪,准备把明军捅个人仰马翻。 然而…… 前面没人影,更没有听到什么喊杀声。 “来晚了?大顺军的兄弟们全灭了?”李玉不由皱起眉头。 及至他奔至战场,果然遍地尸体。 粗略看,一条线上散落着上百兵。还有些没死透的正在低声哀嚎,眼看不得活了。可见双方骑兵刚刚拼杀了两三个回合。 李玉仔细瞅了瞅,发现明军尸体不下一百具,大顺军的约有二三十。 另外,地上躺倒抽搐的马匹也不少,浑身血迹,不像是刀枪伤。连带有些明军尸体都不对劲,骑兵互砍不应该是这样。 李玉没空多想了,一挥刀,“继续追!” …… “不要乱跑,列阵,板车推到前面,堵住路口……”高虎喊的声嘶力竭。 可是,三四百个老农看到狂奔而来的铁骑,早已吓的心慌胆颤。有人带头一跑,其余的也跟着四散乱窜。 好在他们没顾得上拉走板车。 高虎眼见老农们靠不住,也不去管了,他一口气狂甩五颗手雷。 前方道路被阻挡,一百多明军骑兵分开两头下到农田里继续狂奔。西边一队只顾蒙头跑;东边的一队遭到手雷袭击,顿时势头一缓,速度慢下来。 虽然战果不错,但是高虎可没心情欢呼。 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怎么就没多带几颗手雷?这下要交待在这里了。 跑是不可能跑的,在骑兵面前逃跑只会死的更惨。 高虎抽刀在手,站上板车,冲着明军大喊:“来呀!杀一个够本,老子已经赚了!” “老子还有八百个掌心雷给你们留着,不怕死的放胆过来。” 高虎嘴上逞威风,腿肚子在抽筋…… 还好,他没机会壮烈,刘宗敏已经带队追杀而来。 一个冲锋,明军四五十骑落马。 “哈哈哈哈哈……”高虎仰天狂笑,“哈哈……额……” 大顺军毫不停顿,直接飞跑而去。 高虎又抓瞎了。明军还留下七八骑没杀完啊,你们就不管了?我一个人怎么抗?坑爹啊! “来呀!杀一个够本,老子已经赚了!”高虎挥舞着大刀,给自己壮胆。 “杀啊!”遍野传来喊叫声。 四下里逃去的乡卫队员们一看形势逆转,纷纷关帝爷护体,再次围拢过来。 “吗的!算你们有点良心。”高虎很欣慰。 下次如果见着了张能,必须跟他要点补偿,乃乃的把乡卫队训成这样,差点被坑死。 高虎一挥刀,正要带领喽啰们痛杀落水狗,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又是一队骑兵狂奔而来。 “这回是哪一边的队伍?” 高虎愣神的工夫,乡卫队们咋呼一声顿做鸟兽散。又把高虎一个人留下了。 “一群坑爹玩意儿!我命休矣!” 北面的骑队还没奔到跟前,南边又传来隆隆马蹄声。 “这又是哪家队伍啊?老子要被踩成肉泥啊!”高虎欲哭无泪。 …… 前头那批跑掉的明军半路遇到了增援的大顺军,眨眼全军覆灭。 李自成派出的亲兵胡逸带着一支骑队跟刘宗敏会合,又返了回来。 一波三折后,高虎的小命保住了。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洺河边,京营军和大顺军还在对峙。 谁也奈何不了谁。 互相试探了两回后,天渐渐黑了。 紧张的夜,危险的夜。 明军仓促间展开的阵地有些小,晚上连帐篷都搭不起来。 北风呼啸,寒风刺骨。 小兵们连口热水都喝不上。想打个盹也不行。 大顺军不定时的派出骑兵队前出骚扰,明军阵营里不时就会传来火炮声。 皓月当空。 大帐里温暖如春。 中官杨进朝扯着嗓子道:“王总兵,咱就一直这么被围下去?流贼又无火炮,剿灭他们易如反掌。有什么好怕的!” 王朴心里厌烦的不行,可阉人是监军,皇帝的亲信,可不能得罪。 他脸上挂着卑微笑容,解释道:“厂臣,兵凶战危,还是谨慎为好。卑职已经遣人往磁州道和大名府求援,咱们只要坚守三五日,流贼必会知难而退。” 监军卢九德开口道:“河对面又没流贼,咱大可以退一步,等重整旗鼓再杀回来剿贼。” 总兵倪宠强忍怒火,细声细语道:“大人,若我军阵型变动,流贼定会趁机袭来,不可不防。” 两个太监又出了些不靠谱主意,两位总兵一一耐心解答。 “你们看着办吧!” 杨进朝不耐烦了,一甩袖子站起来,踱着步出去了。太监卢九德紧随而去。 王朴和倪宠互相对视一眼,唯有叹气。 皇帝派来的两个坑爹玩意儿! ------------ 第55章 青天大老爷 凌晨时分。 “咚!” 一声枪响打破了夜的寂静。 抱着柴火的明军应声倒地。 盏茶时间,“倒毙”明军突然猛的爬起,飞速向后奔窜。 “咚!” 又一声枪响,没打到。 那位幸运的明军已隐入夜色中,看不清身影了。 “枪法不行啊……” ------------ 第56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一群老爷吃着火锅划着拳,来个“告御状”的,实在大煞风景。 “哪里来的疯婆子,叉出去!”东道主刘老爷大喝一声。 当即就有仆从要上前拉人。 李自成歪了他一眼,“让她说!” 众人不敢有意见了。 “民女……” 章静初哭哭啼啼开始讲述原委。事情也不复杂 ------------ 第57章 全都惊呆了 对于千户老爷的邀请,李自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反正单刀赴会已经干过几次了,熟门熟路。这回不妨再显露些豪气出来,争取早点把知县巩焴收入麾下。至少也要跟他结个善缘。 李自成一个人跟着胡千户进城。大队人马在城外就地修整。 城里的士绅们原本定在酒楼宴请大统领,只是个计划而已,客气一下,毕竟谁都想不到短毛真的敢不带一兵一卒进城。 这可让他们受惊了。 知县巩焴同样大吃一惊,短毛贼居然一个人来了?绝对是意料之外。短毛真不是一般人! 他得到报信,先急忙安排县衙厨子去做饭,然后又独自琢磨了一小会儿。 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拿下短毛大统领? 以后的功劳自然不必说,可是导致的直接后果…… 有人质在手,谅大顺军也不敢再攻城。何况他们即便要报复屠城,那也要先打破了城再说。 为了防备流贼,巩焴已经在城防上准备了大半年时间。尤其本地还有个千户所,多少能拉出来几百兵,不敢说林县牢不可破,但至少坚守一两个月没问题。 巩焴又想,进城的这个短毛会不会是假冒的?毕竟双方非亲非故,也没什么交情,难道他真就大无畏敢冒险? 翻来覆去思量再三,巩知县终于打定了主意,还是正常招待吧,礼送“瘟神”为好! 宴请简简单单,设在县衙后院,就千户胡政、知县巩焴,以及两个士绅参加。 饭菜也是家常便饭,只一个大烩菜;主食花样多些,扁食(水饺)、宽面条汤、鸡蛋面疙瘩汤、杂面饸饹等等。 “大统领,穷乡僻壤,招待不周,多包涵。” “明府客气了,这饭菜已经很好了。说句实在话,我从小到大,25岁前就没吃过饱饭。白面也只是有幸吃过三五回。那日子苦啊!” “圣人云,‘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大统领有鸿鹄之志,我等凡夫俗子今日能目睹尊颜,实乃三生有幸。” 巩知县还真会说话。 李自成呵呵一笑,“我就不跟你们瞎客气了,真饿了。” 他夹个饺子沾点醋蒜,一口吃掉。 又端起碗大烩菜,“只愿天下百姓每日都能吃到这碗饭,赵某万死不辞。” 巩焴又恭维一句:“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李自成叹息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鄙人不才,原本没啥大志向。只是不想被饿死,不得已扯旗造反,走了这条不归路。” 他吃了口菜,招呼道:“都吃啊,动筷子。我是真饿了,这些天奔波劳苦,没一日安稳。” 陪坐的四人客气两句,纷纷端碗动筷子。 千户胡政吃了口菜,说道:“近年来世道越发大坏了,真就是民不聊生。” 李自成笑道:“老爷们也担忧吗?” 胡政一脸难过的样子,“可不,最怕的就是乱。要说平时呢,日子也还行,这乱局一起,人人朝不保夕。我这说好听了是个千户,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地主。手下能拿刀枪的连一百人都没有。乱世中自保也难。大顺军军纪严明,可天下仅此一家……大统领,这不是老汉拍马屁,实实在在人人都能看得到。我由衷佩服。” 邵土豪说道:“不瞒大统领,鄙人天天盼着大顺军来林县。大顺军来了,地面就清净了。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商号买卖也能做的安稳。” 李自成不由得哈哈一笑,转头看向巩知县,“明府,回头你要不要把他们收监上刑具?吃着大明的饭,砸着大明的锅。这不行啊!” 巩焴挤出个笑脸,“都是实话实说,咱们自己人也不用忌讳那么多。大顺军有口皆碑,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分得清好赖。” 李自成扒拉两口面条,擦了擦嘴,“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子不仁,不保四海;诸侯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如此而已。” 巩焴心有戚戚焉,“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 郭举人说道:“何尝不是呢?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所以说,大统领的事业前途无量。” 几人又是一顿吹捧。 李自成也不管他们是拍马屁还是虚与委蛇,还是真的认同大顺军,陪着说了些闲话。 几人言谈中也看出短毛不是个普通草莽英豪,还能拽几句词。这就更令人放心了。 吃饱喝足,该说正经事了。要曲线拉拢巩知县。 “往后几年,逐年大旱……” 后世的红旗渠被称之为“人工天河”。 六十年代,林县人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从太行山腰修建了引漳入林的灌水渠,历时九年完工。 红旗渠以浊漳河为源,渠首位于山西平顺县石城镇侯壁断下。林县人奋战于太行山悬崖绝壁之上,险滩峡谷之中,逢山凿洞,遇沟架桥。工程累计挖砌土石达2225万立方米。如把这些土石垒筑成高2米,宽3米的墙,可纵贯祖国南北,把广州与哈尔滨连接起来。 后世红旗渠的建成,彻底改善了林县人靠天等雨的恶劣生存环境,解决了56.7万人和37万头家畜吃水问题,54万亩耕地得到灌溉,粮食亩产由100公斤增加到.3公斤。 在当时开工前后走了不少弯路,比如认为“上7万人,每人1米,2月初动工,大干3个月,5月1日就能通水。”结果有的挖错了渠线,有的炸坏了渠底等等,进度十分缓慢。 不过,在明末修建简易版“红旗渠”不用九年。 首先,元代和明代林县知县都组织修建过水渠,这些设施当前还完好能用,已有水浇地三万多亩。 再一个,现在全县的耕地多在平原处,不像后世那样各种山坡上到处有田,这就能省去相当多的高难度工程。 还有,当前农田总面积才是后世的一半;现在的水资源又比后世好太多了。 而且李自成提前知道了成熟路线,不用走弯路;也用不着修什么水电站之类的配套大型体系。 只单纯把太行山上的浊漳河水引过来,大约有五千人开工,最多两年时间就能修好水渠。 还因为干活给钱,可不是吃大锅饭那种,人的积极性又不一样。 所以,预备个十五万两银子富富有余。 “十五万两银子?给林县修灌溉水渠?大顺军出钱?” 知县巩焴、千户胡政、郭举人、邵财主全都惊傻了。 短毛大统领不是开玩笑吧???!!!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58章 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矣 一个朝廷要剿灭而后快的流贼,跑来给县里修水利,还要出十五万两银子的巨款,天下奇闻。 短毛能得到什么好处?说出去谁信呢? 可事情就这么发生了,慌的一干老爷措手不及,目瞪口呆。 李自成说道:“君子不怨天,不尤人。自力更生、难而不惧、自强不已、奋斗不息。天旱又如何?人定胜 ------------ 第59章 你大明衙门不敢管的事我大顺管 周士期是淇县知县的师爷,他又和原沁水知县的师爷刘兆敏是同门师兄弟。 他当然对大顺军不陌生。 “在下久已仰慕大统领风采,不想今日有幸能得一晤,足慰平生。” “周先生抬爱了,愧不敢当。咱们也算自家人了,不必多客气。” “大统领快人快语,那就恕在下直言了。有这么件事……” 淇县有潞王爷的三处田庄,统归王爷小妾他爹钱老爷打理。 钱恶霸做过的龌龊事罄竹难书,折腾的淇县都快顶不住了。可是知县老爷能咋办?他又惹不起宗藩。 难得这位知县还有点良心,想为百姓出头。以前是没办法,现在么…… 周士期搓着手,眼巴巴的说道:“所以……” 李自成哈哈笑道:“你们县衙不敢管的事,我们大顺管;你们县衙不敢杀的人,我们大顺杀!” “多谢大统领!大顺军为民做主,除掉恶霸,百姓之福!”周士期喜出望外。 钱老爷平日多在县城里住,可巧前两天他下乡办事,现在应该在田庄。大顺军来得太快,乡下老爷们连消息都不知道,更没有时间往城里躲。 刘宗敏连夜带队跑了一趟,两个时辰既回。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二十多辆满载大车。 至于钱恶霸,自然一命呜呼了。 第二天,李自成收到探马消息,“天雄军”正驻扎在西南面五十里外的卫辉府。 上次大顺军路过卫辉没多久,卢象升就赶到了。潞王爷可不敢再放大军离开。再加上朝廷新的指令,卢象升也要等会和了其他队伍后再行去怀庆进剿短毛贼。 卢象升有精兵两千余人,火炮不少,骑兵八百多。 这次很难玩偷袭了,要实打实的跟他干一场。 李自成带队南下,一路畅通无阻,于后半晌抵达卫河边。 河对面就是卫辉府城所在地,汲县。 戚继光祖上就是汲县人。 他的先祖戚祥曾做过朱元璋亲兵,后于洪武十四年随傅友德、蓝玉远征云南时阵亡。戚祥为家族带来两百多年的荣光。 戚继光的老婆王氏,将门虎女,野史上说她“威猛,晓畅军机,常分麾佐公成功”。 有关戚继光怕老婆的典型事例,最被广为传颂的是这样三件事—— 一是戚继光被部下所激,命亲兵接老婆入军营。帐内众将皆盔明甲亮,手执利刃,一派杀气腾腾,想给其妻一个下马威。 王氏到了营帐,并没有被阵势吓唬住,反而对着戚继光怒喝道:“唤我何事?” 戚继光闻言胆战心惊,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特请夫人阅兵。” 二是戚继光架不住部下的怂恿,冲入家里想用利剑吓唬一下老婆,以振夫纲。 当时其妻午睡刚醒,立马怒吼:“你拿着宝剑想要干什么?” 戚将军吓得浑身哆嗦,宝剑掉地,匆忙应答:“我想给夫人杀只鸡吃。” 夫人一听开口说:“以后杀鸡再不要大声嚷嚷。” 戚继光连连称是。 三是王夫人所产下的几个孩子都夭折了,于是戚继光背着夫人偷偷纳了三个小妾,一共生了5个儿子。 若干年后此事终于被王夫人知道了,人家操起刀就要找戚继光算账。 听到这个消息的戚继光赶紧在衣服里面穿好铠甲,然后找到王夫人,一见面就嚎嚎大哭说无孝有三,无子为大,没有儿子的压力太大了。 王夫人见状也心软了,把刀扔了后也嚎嚎大哭起来。她后来从妾生的儿子里过继了一个作为自己的儿子来养,事情才平息下来。 不过,最后王夫人还是跟戚继光一拍两散了,“囊括其所蓄,辇而归诸王”。 回娘家前还卷跑了家产。不过戚继光应该不差钱。 戚继光的五个儿子都有出息—— 长子戚祚国承袭登州卫指挥佥事;老二戚安国是锦衣卫指挥;老三戚昌国是都督府都督同知;老四戚报国是锦衣卫百户;老五戚兴国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当前只有五十多岁的戚兴国还在世,窦庄张道濬之前和他是同僚。也不知道老张有没有把戚继光儿子拉拢过来。 先不管老戚了,“天雄军”近在眼前。 卫河两岸两拨人马,李自成和卢象升隔河相望。 “果然不俗!”两人同时这样想着。 卢象升只知道大顺军前些日子从卫辉经过,去向不明。没成想现在从后方冒出来了。他此时还并没得到川军、保定军、京营军相继完蛋的消息。 邓玘完蛋的最早,可人家又不归卢象升管,自然没义务向他通报战情。等朝廷辗转传来塘报,起码要一个月时间。 而且邓玘敢不敢如实上报惨败之事?未可知。以他们的操行,讳败为胜太正常了。 卢象升目前知道的是,怀庆府被短毛贼用超多火炮攻陷,可见大顺军并不是一般流贼。所以他这次特意携带了不少火器,尤其是新购入的三十多门窦大利牌火炮,最是犀利之器,足可一战。 “我就不信你敢打过来!” 眼前的大顺军全员骑兵,虽然队伍齐整,但是轻装而来,料想不会有很大战斗力。 卢象升稍微松了口气。 卢象升能在明末打出威名,所倚仗的“天雄军”自然不一般。 李自成在望远镜里看去,“天雄军”全员配有盔甲,骑兵是铁甲;火器兵是棉甲。那装备水平在大明只有不差钱的辽军能比得上。 真不知道卢象升从哪弄来的银子。 后来的康熙年,文人方苞这样说:“明之亡,始于孙高阳之退休,成于卢忠烈之死败。” 乾隆朝的评价说:“卢象升材优军旅,志竭股肱,坎坷遭时,艰难就义,今谥忠肃。” 卢象升,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人。天启二年,年仅二十二岁就考中进士,开始了他的为官生涯。 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累迁为大名知府。 卢象升虽是文官出身,但善于骑射,勇力过人。或许“小李广”这个绰号他比花荣更合适。“暇即角射,箭衔花,五十步外,发必中。” 崇祯二年末,“己巳之变”,大名知府卢象升招募了一万兵马,进京勤王救驾。 当他带着大队人马赶到时,鞑子已经退出关外了。不过他也没白跑,如此忠君爱国的股肱之臣自然“简在帝心”。 崇祯三年,卢象升任右参政兼副使,外出整顿大名、广平、顺德三府的兵备,建立新军号称“天雄军”。 崇祯四年卢大人升为按察使,照旧治军。 “天雄军”的成员有些类似于曾国藩的湘军,都是由老乡、朋友、亲戚等等组成。 这种结构的优势是大家能互相照顾,更容易同仇敌忾,团结性好,能爆发出更强的战斗力。往往一个人战死,就可以激发大部分人的愤怒,战斗精神极强。 缺点是,一旦战场上有人退缩,就会带动一大片人跟着逃跑,继而引发整支军队的崩溃。 或许是因为那个缺陷的原因,所以后来的卢象升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竟比武将还武将,是个不要命的主。他因此被称为“卢阎王”。 “天雄军”是一支步兵与骑兵结合,注重使用弓弩、火器等远程武器的部队。卢象升所训练的骑兵身着铁甲、配备长枪和火铳,既能远程打击、也能冲锋陷阵。 打法上步兵结阵,前面插上木桩、鹿角,两边骑兵掩护,后面火器齐射,打农民军真是一打一个准。 将来的天雄军在与农民军的战斗中表现亮眼,常常以少胜多,多次击败各路“流贼”。 卢象升确实作战勇猛,卢阎王的绰号也不是白叫的。不过,他并没有对农民军形成致命的打击,多半是把“流贼”驱散或赶入大山就完事了。对方实力未受大的损失。 说得直白一点,卢象升打农民军可以次次报捷,但流寇实力不减。 卢象升的胜仗,多是在战术层面。在战略上,他和大多数文官一样没什么大意识。 他说:“臣与督臣,有剿法无堵法,有战法无守法。”也是对自己能力的说明。 卢象升对流寇的战略没有剿灭方法,他重视野战克敌,但没啥有效的方法抑制对方的流动,对于守备没提出什么建议。因此卢象升的剿匪和陈奇瑜差不多,天天打胜仗,月月报捷,但流寇并未伤筋动骨,整体实力不减。 相比之下,杨嗣昌至少还提出过“安内方可攘外”,“四正六隅,十面张网”的方略,此举在两年内颇见成效。各路农民军几乎全部偃旗息鼓,败的败,死的死,降的降。大明境内难得消停了一阵子。 当然,这并不是苛责卢大人。强求文人变成军事家、战略家,那是吹毛求疵。 公允的说,在其位,谋其政,卢象升做了他身为大明臣子该做的事。 问题在于,李自成那帮农民军是罪人吗? 他们只是被天灾人祸逼得走投无路,不反抗就会死的一些底层贫民而已。杀他们,值得歌颂吗? 卢象升是一位独具风骨,忠君爱国,能力有限,但是永不放弃的封建官僚典范。 说他独具风骨,面对阉党权势熏天,他断然拒绝拜谒魏忠贤祠堂; 说他忠君爱国,“己巳之变”面对国难,他自行募兵万人进京勤王; 说他有一定能力,明末一堆烂摊子,他却能收拾豪强,赈济百姓,屯垦开荒,恢复生产,整合力量组建天雄军,剿杀流贼,努力扶持大萌的残破局面; 说他能力有限,虽然努力了,但是仍旧没什么实际效用。明末大局丝毫未有改观。 卢象升本质上毕竟只是一介文人。就像袁应泰、袁崇焕、茅元仪、孙传庭、孙承宗等等等等,甚至可以包括史可法、徐光启、瞿式耜等等等等很多人,他们都是文人。 明末文人好说大话,放空炮,拉帮结派,这是通病。 他们不是军事家,去统领军队打仗,其实不大合适。 洪承畴同样是文人出身。抛开立场,他的能力确实非常强,文韬武略齐备。可以说远超袁崇焕、卢象升等人。 崇祯十三年开始的松锦之战是明、清在辽西战场的最后大决战,可以说是皇太极一生军事生涯中最精彩之作。 从整个松锦战役过程来看,其实洪承畴有机会剿杀皇太极。可惜了。 有能力有机遇又想做出成就,这样的人是天选之子; 没能力有机遇又想做出成就,终究心有余而力不足; 有能力没机遇又想做出成就,这样的人是一个悲剧…… ------------ 第60章 两只小菜鸡啊,要互啄 说卢象升军事能力不足,还有个例子。 到崇祯八年,兵科给事中常自裕提议,你卢象升别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乱打了。各路流寇里面闯王高迎祥实力最强,所以你要重点抓闯王,来个“猎兽合围”。 之后朝廷调拨给“象升以祖大乐、祖宽等关兵、篁兵二万”。 卢象升按常自裕这个方略,一度把高迎 ------------ 第61章 江山笑烟雨遥 十一月初六日,乌云遮天。 天蒙蒙亮时,大顺军和天雄军各自阵营里陆续响起号角声。 双方人马前后脚的“醒来了”。 李自成端坐在比干庙里,正琢磨要不要从卫河上游渡河时,接到了敌情通报。 对面的卢象升拔营,向后退却。 “他想干什么?”李自成看着地图陷入深思。 另一边,卢象升摸着胡须对亲兵说道:“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 善于用兵打仗的人,总是首先创造条件,使自己不被敌人战胜,然后等待和寻求敌人可能被我战胜的时机。 卢象升知道自己兵力有限,不可能看住整条卫河。与其等短毛贼绕路过河偷袭,不如先让一条路出来,请君入瓮。 亲兵杨国栋听不大懂老爷拽的什么词,抱拳道:“老爷深谙兵法,此战定能斩杀短毛贼!” “兵凶战危,不可大意。走吧!” 卢象升看了一眼对岸,勒转马头,骑着新购宝马菊花青缓缓离开。 天雄军退了八里地,绕到了府城西门外,严阵以待。 …… 卢象升在此,这一回潞王朱常淓有恃无恐,在望京楼上弹着琴,悠然自得。 明代琴学较为繁盛,其中佼佼者潞、益、衡、宁四王皆为皇室一脉,均有过大规模的造琴之举。 宁王朱权编辑的《神奇秘谱》,可以称为古琴圈价值最高的一部乐谱集了。 朱权也投身古琴制琴工艺的改良。他制作的“飞瀑连珠”琴,是有史记载被称为“明代第一琴”的至宝。 后世,米国向太空发射寻找外星人的太空船,选有古琴曲《流水》,演奏用琴便是那柄老古董“飞瀑连珠琴”。 潞王朱常淓更是造琴三千张,不仅数量多,用料高级,还随琴附有编号,用上了皇家御制的“乐器身份证”。 他制的古琴在现时的民间就是一琴难求的特级“限定款”。 朱常淓弹罢一曲,感慨道:“知音者希,能尽雅琴,唯至人。好曲子。” 门客尹尔韬放下萧,也跟着赞了一句,又说道:“近来五线曲谱大盛,江南江北多有所见,想来必是出于一人之手。” 徐上瀛还沉浸在刚才的合奏中,喃喃自语,“……清风笑,竟惹寂寥,豪情还剩了一襟晚照……” 朱常淓抬头望着远处短毛队伍,“谁负谁胜出天知晓!红尘纷纷扰扰,或浮嚣,或寂寥,快意江湖还是归隐遁世,由不得人啊!” 做为藩王,小朱除了吃喝玩乐还敢做什么? 尹尔韬说道:“青山兄武举出身,文武双全,胆略过人,眼下真应是大展拳脚,施展抱负的好机会。” 徐上瀛叹口气,一脸落寞,“哪还有什么抱负,弹弹琴编编曲子,了此残生吧!” 怀才不遇,报国无门。 直到临近明亡那一年,徐上瀛才得到举荐,正要赶赴京城,崇祯上吊了。后隐居苏州穹窿山,以虞山琴派代表人物的身份终老。 尹尔韬的运途稍好些,他后来被文徵明曾孙、东阁大学士文震孟之弟、武英殿给事文震亨举荐给了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写了五首歌词,有数百人应诏作曲,都未能中选。尹尔韬受命谱曲,崇祯按谱抚弦,一一称旨。 尹尔韬后来被任为武英殿中书舍人,受命整理内府所藏历代古谱。崇祯皇帝后来又写了《崆峒引》、《烂柯行》等宣扬道家思想的歌词五首,再命尹尔韬谱为琴歌。谱成之后,还没有来得及送上去,农民起义大军入京,崇祯皇帝自尽。 尹尔韬亡命在外,辗转到了苏州,隐居不出,康熙十四年卒。 …… 比干庙。 李自成召集众将商议事情。 “大家都说说,这一仗该怎么打?” 哈台吉抢先说道:“确实有些麻烦。现在对方背靠府城,能得到火炮相助,咱们要是硬打,不划算。人家肯定也不会冒然跑出来送人头,原地跟他耗着也不行。依我看,咱还是别搭理他了。有本事他就定在卫辉别动弹。” 辛思忠说道:“若是有必要,其实跟他対耗也无妨。土豪家的粮仓满满当当,随便去转一圈就不愁吃喝。卢象升大概不敢轻举妄动;附近也就剩下个祝万龄,他那点步兵翻不起水花,要是敢出来,随意揉圆搓扁。只要剿灭卢象升,咱就彻底没顾虑了。” 谷可成说道:“咱们出来快一个月了,和怀庆、上党基本断了联系,还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我认为谨慎些为好,先跟老营接上线,看看张宗衡、左良玉这些人的动向。” 李自成点点头,又看向刘宗敏,“你也说说看法。” 刘宗敏笑道:“我,没啥看法,打不打的,大统领说了算。让我冲我就冲……” 李自成一瞪眼,正要发飙,刘宗敏眼看不好,急忙转口,“那什么,我觉得这一仗要打。” 李自成顺了口气,“怎么打?” 刘宗敏道:“大统领,明军是什么成色,咱心里有底了……那个,吕梁山那个不算。我是说咱的骑兵,就这地方,咱怕谁啊?要我说,干脆从怀庆调些兵过来,直接推平卫辉府。从垣曲到卫辉,这中间四百多里地全是咱的地盘。过完年,咱再拿下上党,这就齐活了。” 李自成一撇嘴,“怎么着,后年再打到京师?想得美!前头打川军、保定兵、京营兵都是偷袭,赢的侥幸。双方真要摆开大阵对战,你以为容易打?明军是烂的不行,那也不能大意。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 他看着几人,又说道:“我们当前的困难依然不小。其他家反王靠不住,不能指望他们分担压力。咱大顺军人数本来就有限,可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顾此失彼。如果现在传来垣曲被明军攻破的消息,我一点都不诧异。刘芳亮和张能才有几个人?明军多少人?守不住也正常。” 哈台吉又开口道:“大统领,要不咱们去山西吧,把那边的明军也解决一下。别跟他们磨叽,咣咣就是干,不是他死就是我活。以大顺军实力,明军真的不值一提。” 谷可成反驳道:“现在过去太仓促了。咱们已经千里转战一个月了,人困马乏,怎么也要修整十天半个月缓一缓。” 辛思忠点点头,“也是。随身带的干粮差不多吃完了,要回去补充一下。如果是平时,就地征粮烧火做饭还行,眼下咱是长途奔袭,那就太耽误时间了。” 刘宗敏急忙补充道:“尤其要再带些手雷,这玩意儿实在太好用了。直接冲过去闭着眼扔,明军哪见识过这种打法,一下就炸营了。” “冲冲冲!就知道没头脑的冲,你迟早死在阵前!”李自成不高兴。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62章 刀必见血!人必带伤! 大将们的发言都一般,没啥建设性意见。 李自成站起来背着手踱了两步,回头看了看墙上挂的粗糙大地图。 他一挥手,“先过河!等联系上怀庆,看情况再做下一步打算。” 大顺军往上游绕了二里路,渡过卫河。 期间卢象升并没有来骚扰。 李自成在王奎屯村附近扎下营盘,距离卢象升大约只有六里地。 营地先把铁丝网拉起来——试验性的铁丝网只有半人多高,而且数量不足,对付着用吧。 这东西是防劫营利器,以后要大规模装备。只是骑兵没办法多携带。 大顺军在这边忙乎着,天雄军还是没动静。也不知道卢象升在打什么算盘。 李自成乐得清闲,吃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午后,吃饱喝足的哈台吉带着一百多人去明军阵前晃悠,探探路。 然而对方宁愿当缩头乌龟,仍然不出击。 “妈了巴子!爷们儿不行呐,一群瘪犊子玩意!” 哈台吉骂骂咧咧的绕过步阵,避开炮口,又试探着勾引对方骑兵。 远处的天雄军稳如老狗。 “爷们儿!是不是男人?磨叽个大粪,出来干仗啊!” “来打我呀!” “天雄军好威风,我好害怕啊!” “怂货!” 哈台吉欢蹦乱跳,大喊大叫一顿,离着老远,人家也听不见。 倒是把自己跟前的亲兵喊的不乐意了,纷纷在心里埋汰,“逼逼逼逼地,烦人劲儿!” 哈台吉自从加入大顺军,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言行举止完全改变了。搞得那帮子手下一时半会儿都不适应了。 “快垃圾吧倒,疯了么!”连他儿子赵忠心都听得腻歪了。 哈台吉自得其乐,见对面没动静,又往前凑了凑。 还没等他口吐莲花,城头上的一门小火炮先吐了。 “轰!” 一颗铁弹丸拉着烟飞过来,在大顺军隔壁十丈外落地,蹦蹦跳跳又滚落了十几丈远。 毛都没打着。 “驴比玩意儿!”哈台吉骂骂咧咧后撤了三十步。 后半晌他就这么来来回回在人家眼前前溜达,天雄军紧守阵地,不为所动。 哈台吉闲的蛋疼,还当场表演了脱库子放屁,当着几千人的面也不害臊。 “莫道落花无意,却是流水亦无情。方才那屎橛子着实坚硬,若如骨鲠倒也罢了,偏生出不得进不能,真真教人奈何不得。罢了吧,今儿就如此了,儿啊,扶我起来吧。” “爹啊,我真服的不行了,你这是从哪儿学的搔话?” “后面还有一大段呢,我也记不住了。听说是大统领那边传出来的,贼绝。” 赵忠心眼看老爹要提库子,急忙道:“哎,等等,爹,你还没擦呢……” “嗨,搞忘了!这大顺军也是矫情,爱干净的过了分。那啥,你啥时候跟着学这一套了?求毛病!” 哈台吉掏出两张纸,先朝着明军晃了晃,“爷们儿!瞧好喽!老子以前也用土坷垃,现在用上手纸了!” “……”赵忠心无语。 五十岁的老汉了,这整的叫啥玩意儿! 哈台吉擦完,瞅了瞅纸,“挺干净,留着下次用吧。” 他把手纸一折,又装起来了。 赵忠心侧过头,不忍心再看。 哈台吉站起身,正要系腰带,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抽出皮带,面朝天雄军挥舞起来。 “兄弟们哎,看到没有,这皮带老好了!” 赵忠心一拉老汉,“爹啊,差不多行了昂,该回去吃饭了。赶紧把裤子提起来。” “哟哟,我说怎么凉飕飕的……” 哈台吉边系皮带边笑呵呵道:“这平时也没人显摆啊。我跟你说,其实这叫宣讲正策,争取一切可争取的力量。你啊,姿势水平不行,回头老实进新兵营待着去吧。” “你水平好!还宣讲呢,上次被抓现行,挨个处分的事怎么不提了?”赵忠心开始揭伤疤。 哈台吉愁的龇牙,“别提这茬了。现在又不是隐蔽行军,能一样吗?” 赵忠心一搂老汉肩膀,“走,回家吃饭。等打完这一仗,你退休养老算了。” 哈台吉歪头瞪眼,“你个小孩儿懂啥呀?老子杀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赵忠心认真道:“奔波多少年了,难得有个安稳机会。你啊,该享福就享福吧。有我给你挣养老钱呢。” 哈台吉听到儿子这话很欣慰,点点头道:“咱这步棋算是走对了。这一个多月下来,我是真看好大顺军,咱以后的日子不会差。” 赵忠心表示同意,不过还是劝了一句,“……明军确实不禁打。不过再这么说还是要上阵,你岁数大了……” “我哪里老了?” 哈台吉来劲了,“你爷爷六十五岁了还冲锋陷阵呢,我再干二十年没问题!” 赵忠心直皱眉,“那是在关外,八十岁你也要打仗,不打就要被人砍杀了。能比吗?” “唉……” 哈台吉叹口气,“那会儿的日子才叫苦呢,我踏马的六岁就……” “行了行了……”赵忠心急忙摆手阻止,“你都说过八百遍了。” “身在福中要知福。唉……”哈台吉摇摇头,不言语了。 他回头看了眼天雄军,对方还是没动静。一个个躲在鹿角、拒马后面就等着人冲上去给火炮送菜。 傻子才去冲。 他转回头对儿子说道:“我估摸这是最后一仗了,再给你铺一下路,扶上马送一程。大统领有意让我去关外……” …… 傍晚时分,辛思忠又带队去天雄军前叫阵,人家还是不搭理。 卢象升不来打仗也挺好。李自成可以趁机修整一下,跟他耗个两三天,等怀庆那边传来消息再行动。 现在邓玘、王朴、汤九州、梁甫都完了。其他明军,王肇生、马士英、尤世禄、左良玉、张宗衡等人应该心里有点数,不会特别卖力对付大顺军。 马祥麟、张凤仪的白杆兵,大概也不会傻呵呵的往上冲。 山西新任巡抚许鼎臣不好说。 还有陕西过来的张应昌、李卑这些家伙不好搞。他们刚端了刘宗敏的老窝,气焰嚣张。 曹文诏现在应该也进入山西了。 河南巡抚樊尚燝也算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孩子,不知道他的兵到哪了。张献忠、焦得名有没有把他挡在黄河边? 大顺军估计没法过个好年了,要打的仗还多着呢。 …… 天渐渐黑了下来。 李自成担心对面会来偷袭,一直熬到半夜才躺下休息。 凌晨时分。 从新乡赶来的祝万龄就位。他麾下的一千五百磁州兵、一千盐兵、一千毛葫芦兵部署妥当。潜伏在大顺军的西面和南面。 消息传到,卢象升拔剑在手,环顾帐内众将—— “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违者斩!”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63章 夜袭劫营 李自成还在呼呼大睡。梦里啥都有。 天雄军出动,要夜袭劫营。 侦事总旗官俞振龙带着十几个人摸黑前进,脚步轻盈。 不多时,他们看到了前方火光点点。流贼营地外面,大约每隔三四十步就有一堆篝火。 俞总旗打量一下,猫着腰又逼近了三十多步才蹲下。 篝火旁围坐着两个流贼。离着还有些远,看不清那俩人有没有打瞌睡。 天寒地冻,俞总旗却不慌不忙,耐心蹲守。 少顷,篝火旁的两个流贼突然站起。 寂静的夜中随即传来大喊声:“口令!” “冰箱!回令?” “海尔!” 对答过后,一支小队的身影逐渐进入篝火范围。 俞总旗细细一数,十二人。 小队在篝火旁烤了烤火,互相嘻嘻哈哈说了几句话,又往下一个篝火走去。 “防备的还挺严密,这帮流贼果然不一般!”俞总旗暗想。 他仍然没有冲动,继续蹲守,同时心里开始默念数字。 数到两千时,他看到又有一支巡逻队到达前方篝火处,接着又离开了。 俞总旗继续蹲守,很快他就被闹迷糊了,巡逻队来的时间好像没啥规律。 他再细细一琢磨,推算几下,然后忽然想明白了。 对方的流动哨有两种,一队大约固定3000数字左右来一趟;另有一队不固定,随时可能出现。 “大顺军果然有两下,官军都比不上。” 侦事总旗官俞振龙暗赞一声,但是不敢轻举妄动。 尤其对方守在篝火旁的两人中有一个拿的是火铳,想必应该装填了火药和弹丸。如果有变,铳声一响,大半夜的五里地外都能听到。那样劫营就会失去突然性。 然而流贼还是失算了。 俞振龙知道,这一处篝火后面没有架网,也没有车营、拒马、鹿角等阻挡物。只要从这里冲进去,畅通无阻。 流贼自以为防守严密,却想不到卢老爷刚得到一个新鲜玩意儿——望远镜。 二百两银子买来的神器非同小可,效果远超西洋货。站在高处举起望远镜观察,纵然是相隔四五里外也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流贼扎营时的举动在望远镜里一览无余。 可见他们注定要完蛋,老天爷都站在卢老爷一边。 俞总旗点起14人,猫腰横移。 到达合适地方后,俞总旗对部下小声叮嘱了一通,然后14人蹑手蹑脚,潜行至两堆篝火中间。 黑暗中,14人站了起来,列队齐整。 如果不看服饰,他们就跟流贼的巡逻队一模一样。 俞总旗一挥手,小队前进。 流贼岗哨很警惕,很快就察觉了在黑暗中逼近的那支队伍。 “口令!” 喊话的同时,流贼手里的火铳也对准了黑暗之处。 “冰箱!回令?” “海尔!” 流贼岗哨得到预设回答,放轻松了,铳口移向在一旁,手指也从扳机处挪开。 “哪位兄弟啊,我还以为该轮到沙喇斯来换班了。” “……” 俞振龙不敢多回闲话,言多必失,担心暴露身份。 他深呼吸一口气,往前走了三步,然后猛的冲了出去。 短短几步路瞬间即至。 他直扑拿着火铳的那个流贼,上前一手搂住脑袋,另一手中的匕首在脖子处一划拉,快准狠! 旁边一个流贼也在同时被放倒。 两个岗哨发出的声音就是嗓子眼呼气那种游丝的声音,几乎就算是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干得漂亮! 俞振龙心中大喜,今晚妥了。 他随即分派手下任务:“你们两个剥衣裳换装,收拾尸体,接应大队。其他人跟我往前再探一探。二狗子随时准备发信号……” “嗖……咚!” 一支窜天猴在夜空中炸响,爆开红色火光。 “啊?” 俞振龙被惊了一下,马上大怒道:“谁发的?你他吗的要死啊?!” “没,我没发,不是我……” 二狗子急忙晃着手里的火箭,撇清关系。 俞振龙顾不得跟二狗瞎扯淡,赶紧四下打量…… 少顷,好像,其他地方没动静? 寂寞的夜,一切照旧。大顺军营地里毫无动静。 俞振龙纳闷了。刚才那应该是大顺军发出的信号?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被对方发觉了,但是,就这? 发一支窜天猴就完事了?没有后手?其他大顺军反应这么慢?毕竟是流贼,活该你们被剿灭! “总旗,咱怎么办?” “跟我往里冲,都跟紧了!二狗子准备好发火箭!” 俞振龙抽出腰刀,带头向流贼营地深处跑去。 …… 蹲在坑里的大顺军暗哨稍微拉低点顶棚遮挡,一双眼睛瞪的贼大,静静的看着敌人从身旁一丈外路过。 按原定命令,他没有再做出任何多余反应。暗哨只能在心里为刚才阵亡的两位兄弟深感默哀。 俞振龙先跑了五六十步,一路畅通无阻,没看到任何机关埋伏。他又松了一口气。 流贼的外围防范看似严密,其实并不难破解。里面又松懈至此。单纯的骑兵队伍,在白天,在平野,可以说他无敌,然而现在,就是待宰羔羊。 俞振龙循着脑子里的路线图往左一拐,继续带着手下小跑前行。 他要再侦察一下情况,顺便,去流贼的马群里搞些事情。让他们未战先乱!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点移动的亮光。俞振龙定神一看,那应该是火把。 他暂停小跑,叫停队伍,回头压着声音吩咐手下一通,再次缓步前进。 双方离的越来越近。 俞振龙仔细一瞧,对面好像还是只有一支巡逻小队。看来流贼营地里确实并无防范。刚才那支可能是报信的窜天猴算是白发了。 是时候发动总攻了! “口令!”前方黑暗中忽然传来喊声。 “冰箱!回令?” 俞振龙脚下不停,边走边回了一句对方的暗号。 “杀!” 甲长韩文一声大喝,向前扔出火把。 巡逻的12人迅速靠拢,由纵队变为锥形。 骑兵干步兵的活,骑枪没法随身携带。大顺军这支巡逻队抽出腰刀冲了上去。 韩文不用多考虑对方是敌是友。大敌当前,又是半夜时分,口令回答错误,杀无赦! 何况第一线巡逻队不可能从这里经过,二线的口令是另外一种。结合刚才的窜天猴,他不用再多想了。 干就完事了! 俞振龙知道坏事,急忙下令,“放火箭!” 二狗子当即点燃引线,火箭飞上半空,炸开一树菊花。 俞振龙知道行踪泄露,又大喊一声:“迎战!” 十四个天雄军对阵十二个大顺军。双方刹那间接触。 “杀啊!” “冲啊!” “叮叮当当……啊……呀……” 在地上火把亮光的照耀中,影影绰绰的两队人开始互砍。 惨叫声不时响起。 这边胜负未分,又一支火把快速接近了。 …… 菊花火箭炸开,潜伏已久的卢象升亲率大军浩浩荡荡杀向流贼大营。 他们刚动起来,四周黑漆漆的地方连续飞起十数支窜天猴。 紧接着,卢象升听到了大顺军那边呜里哇啦的嘹亮号声。 ------------ 第64章 跑得快是个大优点 凌晨时分,李自成被嘹亮的军号声惊醒了。 他刚睁开迷糊眼,值班亲兵范一刀没喊报告,直接推门进入。 “大统领,敌军偷袭!” “卢象升出动大队了?” “都来了,还有炮队。” “按预案执行!” 范一刀答应一声匆匆出去了。 李自成刚穿好衣服下炕头,刘宗敏又急慌慌闯进来了。 “哥,我去打哪一头?” “黑天半夜的,你老实待着吧!再说我也没多余的兵给你,人家都忙着呢。” “我也不多要,给两队亲兵用用就行。” “扯淡呢!亲兵给了你,我怎么办?谁保护我?” “那啥,大哥不是有金钟罩铁布衫?” “滚一边去,老子没空跟你扯淡。” 李自成迈步出门,到了前厅。刘宗敏怏怏不乐,又无可奈何,亦步亦趋跟随在大统领身后。 乡绅家的客厅就是宽敞,十几个值夜班的围着几张大桌子忙忙碌碌。还有匆匆进来出去的人,乱中有序。 李自成当然不知道卢象升一定会在今晚夜袭,不过相应准备肯定有。 谷可成的队伍负责防卫。第一支窜天猴炸响时,他麾下的值班分队紧急集合,2分钟内全员完成作战准备。谷可成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外围岗哨被袭击的消息。 如果只是潜伏进来几条小杂鱼,不是什么大事情,没必要惊动全军。随手把他们解决掉就行了。 但是卢象升的大队一旦动起来就不能等闲视之,必须严阵以待。 一堆窜天猴刚炸响,大顺军的营地里随即吹响了敌袭警号声。 所有人从梦中惊醒,屁股尿流的拿上装备,2分钟时间内,八十多人的小队要全副武装集合完毕。就算是正在拉屎的都要憋回去那种,马上归队。 辛思忠的队伍还好,部下们毕竟在新兵营里就开展了相关训练,他们分到队伍里后更是常常演习。 半夜拉集合就是在模拟你意识模糊的时候是否能凭借本能完成集结。 在大顺军里,平时的要求是,5分钟小队集合完毕;7分钟全哨集结;十分钟全营集结。15分钟内要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 今天情况特殊。因为战场近在眼前,官兵们哪里能睡的安稳,衣服都不脱,抱着腰刀睡。所以紧急集合起来的时间更短。 相对来看,哈台吉的队伍就被折腾的手忙脚乱。 他们没有接受过正儿八经的训练。此次虽然提前收到了预告,这时骤燃从睡梦中惊醒,只能凭借本能一窝蜂的往外跑。 哈台吉的营地乱糟糟。 乱归乱,起码队伍里没有慌张情绪。 他们这帮人本就过惯了刀头舐血的日子,加入大顺军后又一路打胜仗,人人的精气神都暴涨了一大节。胆气壮着呢。 卢象升带领着天雄军才走了一半的路,李自成的大顺军已经齐装满员,随时准备出战。 不客气的讲,卢象升也就那回事儿,天雄军说白了就是一帮乡民凑起来的地方团练。 还是没多少实战经验,没见过多少血的,一帮菜鸟。 看看他们将来的表现—— “……将士恐惧之甚,咸思散逃。立斩一人,徇于辕门。身自督战,斩贼首十四级,射打死伤贼百余人,我兵亦伤十三人,此可谓全胜,已经具题矣。” 卢象升亲自督战,几千人大乱斗,砍了十四个流贼首级,就夸称全胜了。这战绩值得跟人炫耀? 所以,李自成今夜根本不慌。以当前天雄军的本事,说是劫营,其实只是来送人头。 辛思忠带领一千多骑出了大营,在南边驻足;谷可成去了北边;最后集合起来的哈台吉部簇拥着大统领撤至西面。 空营地里几堆熊熊大火燃烧起来,给卢象升标记个方位,让他去炸吧,随他。 至于村子里的平民会不会被火炮误伤,反正大顺军提醒他们了,不想跑的或者跑慢的挨了炸,怪他命不好。 卢象升在老远就看到了流贼营地里的冲天火光。 如果那是侦事总旗官俞振龙干的,说明流贼今晚必备剪灭;如果大火是短毛放出的假象…… 可惜卢象升不知道流贼大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后面遣出的几批夜不收没有一个返回来报信的。 估计凶多吉少。 卢象升略一思索后,先停下脚步,展开步阵,然后又派出了骑兵队。 部将陈安带着八百骑兵先行一步,驰向流贼大营。 片刻即至。前方没有任何遮拦,营门敞开,通行无阻。 一支侦骑抢先冲了进去。 他们在各处转了一圈,发现流贼的帐篷全空了,一个人都没看到。 侦骑又奔至营地中间的村子里,还是没有流贼身影。砸开几户的大门一问老乡,全都哆哆嗦嗦的说不清楚。 他们又屋里屋外翻找一顿,没搜出潜藏的流贼。 这不用说,流贼肯定抢先一步跑掉了。 侦骑回报,陈安听完这情况倒吸一口凉气。 流贼好快的速度! 从最先的侦事总旗官俞振龙发火箭报信开始,到陈安接命令骑快马赶过来,将将一刻时间。 流贼大营是实实在在的,白天时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没有摆空城计。可现在怎么解释?忽然就人去营空了。 正常人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快的撤离速度。难不成流贼会上天遁地? 陈安担心前面有诈,也就不敢冒然率队进去了。 他一方面派人给卢象升传信,一方面派出四支百人队朝附近搜索。 流贼毕竟是人不是神鬼,仓促撤离必然跑不远。以他们现在的狼狈样,陈安倒是有把握用八百骑兵冲杀过去,砍的流贼片甲不存。 …… 卢象升长得又白又瘦,虽然熬了大半夜,此时精神头仍然非常足。 他接到敌情通报,想法和陈安差不多,但是更谨慎一些。毕竟大顺军那是打出来的名头,不能拿它跟一般的流贼比。 卢象升留下炮队和一千多人就地列阵,加强防御;又派出一千步兵去找陈安会合,准备追击短毛。 他又传信给祝万龄,让对方立即向前进军,争取将流贼困在包围圈里,然后一网打尽。 祝万龄两队人马潜伏的地方距离大顺军的营地不过七八里。但他们是天黑后从新乡运动过来的,李自成一开始还真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大顺军从营地一撤离,自然扩大了侦察范围。祝万龄接到卢象升手信的同时,李自成也得知了有两队明军在西面和南面。 附近哪还有其他明军,猜一下就知道是祝万龄。当然,也不排除是河南巡抚樊尚燝的队伍。 可能张献忠、焦得名没有把樊尚燝挡在黄河边,也可能是河南兵绕路过了黄河。 “反正都是战五渣,管他是谁呢。凑过来也好,一锅烩吧!” 李自成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65章 李自成被包围了 东方渐渐发白,天快要亮了。 战场上的情况,双方互相试探过后都心知肚明了。 大顺军四千人被包围在卫河边方圆五六里地内。 北面是卫河;南面是河南巡抚标下的中军官曹鸣鹤带领的一千盐兵加一千毛葫芦兵;东面是卢象升的近三千天雄军;西面是祝万龄亲率的一千五百磁州兵。 短毛大统领插翅难逃。 只是,六七千步兵包围四千骑兵?谁给他们的勇气? …… 抚标中军官曹鸣鹤对大顺军不陌生。他上次偶遇清化镇出来的大顺军赈济放粮小队,准备截杀发笔小财,因为比较谨慎,最后关头算是成功脱离。 可这次,他就难跑掉了。 一千盐兵和一千毛葫芦兵往前推进了二两地,刚停下摆开阵型,前方传来隆隆马蹄声。 辛思忠派出一哨骑兵对付曹鸣鹤。 “驾!” 哨长李春缑精神亢奋,策马扬鞭。 做为大统领麾下的御林军,骑兵营现有两哨人马。之前宝日朱特战死,骑兵哨升格为骑兵营后也没有提拔新的副营。 李春缑认为,现在机会来了。 打个漂亮仗,有了功劳还怕不能升官?前些日子突袭的那些明军实在不堪一击,有些胜之不武。这回要实打实的干他一场。 副哨孙喜策同样战意昂扬。李哨要是升了官,那他顺理成章就是哨长了。 两年前孙喜策还只是个马倌,在菠萝堡给边军养马。那时的短毛大统领还啥都不是。看看现在的大顺军,看看现在孙喜策的地位,这发展速度、升官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一样。前途远大。 六百多骑大顺军奔驰而来。 曹鸣鹤有一些慌乱。步兵对骑兵,气势上先被压制了。而且他们匆忙出来,可没有带什么拒马、车营等累赘之物。 “稳住!稳住!流贼不敢冲阵!” 明军传令官边跑边喊,试图稳定军心。 李春缑确实不敢直接上,他先带着纵队围着明军转了一圈观察观察。 毛葫芦兵还行,起码里面有很多弓箭手;盐兵差一些,都拿着些长矛大刀,没有远程攻击力。 这两支队伍各摆各的阵型,左右相隔二十来丈。 两千兵一个个穿的破破烂烂,在寒风中冻的瑟瑟发抖。 毛葫芦的兵源来自猎户和矿工,至少见过血。他们打山地战不错;盐兵不行,就是些临时凑齐了的乡民,只能做个呐喊助威的啦啦队。 大顺军围着明军转了一圈,看清了他们的底细。随后旗帜挥舞,副哨孙喜策带领两百多人直冲盐兵。 “杀啊!” 一支“利箭”急速飞来,盐兵中胆小的先跑为敬,然后更多的人开始四散乱窜。 胆大的一看,我去,我一个人哪能顶得住,我也跑吧。 孙喜策还没奔至阵前,盐兵就崩溃了。大顺军穿阵而过,盐兵退出战场。 隔壁曹鸣鹤急的大喊:“稳住,不要乱!扰乱军心杀无赦!” 毛葫芦兵们虽然一样心惊胆战,好歹还稳住了阵型。 “放箭放箭!” 有个把总乱了心神,胡鸡把下令。 一批羽箭飞出,七零八落射向大顺军,连马蹄扬起的灰都没赶上。 …… 北面的大顺军也动了起来。 营长谷可成和副营蒙力克各自统带一哨人马杀向陈安的八百骑兵。 尘土飞扬中,双方刹那间就战在一处。 喊杀声震天。 …… 哈台吉要求出战,李自成没同意。 西面是祝万龄亲率的一千五百磁州兵,步兵多骑兵少。尽管他们的战斗力估计也就那样,但毕竟都是营兵,正规军。 反正对方也跑不掉,还是先等等看其他战场传来的消息再说。 李自成这次要优先对付卢象升,打不死他也要打残。 …… 曹鸣鹤还带着毛葫芦兵坚守阵地。 李春缑没有趁机去追杀溃散的盐兵,而是试探着冲击了两次曹鸣鹤。 毛葫芦兵经受住了考验,阵型没有乱起来。 “吗的!”李春缑大怒,“老子不信邪!” 他准备不管不顾的直接冲阵。 孙喜策急忙拦住,“哥,不能急啊!咱这次没穿甲,要是伤亡太多,回去了没法交待。” 李春缑冷静下来一想,确实,已经伤亡了八人,这数字再往上涨,回去少不得又挨批。 面对眼前这一群杂兵,杀败他们是毫无疑问的。要想战绩好看点,必须控制自己的伤亡。 随后,这一哨大顺军一分为二,开始去追杀盐兵。 曹鸣鹤眼看这情形,稍微松口气,然而很快就头疼了。 毛葫芦们都是步兵,在骑兵面前根本跑不掉。只要阵型一散,对面的流贼绝对会立马回头杀过来。 曹鸣鹤想了想,一招手,他的亲兵急忙凑了过来。 …… 第一个回合,陈安损失了四十多骑。 流贼人多势众,他不敢回头再战。直接带着队伍飞奔,向卢象升靠拢。 谷可成一路追了下去,直到看见前方明军增援过来的步卒。 可怜那千把步兵,急慌慌的刚要列阵,流贼已近在眼前。 大顺军加速冲锋,直接穿阵而过,身后留下一片尸体。 谷可成继续带队追击陈安;副营蒙力克带着一哨兜个圈子,又开始反复碾压“天雄军”残兵。 …… “兄弟们再坚持一下,咱们的大队援兵马上就到!” “流贼已经被我军合围,只剩下苟延残喘!” “剿灭流贼!升官发财!” “打完这一仗,每人犒赏五两银子!” 传令兵不停的给毛葫芦兵们打气。 中军官曹鸣鹤带着三十来个亲兵绕着队伍转了一圈,告诉毛葫芦兵们,胜利是属于我们的,坚持就是胜利。 然后,曹鸣鹤拍马而去。 “哥,曹老爷要去干什么?” “可能是去救盐兵吧?” “三十来人去跟对方六七百人拼命?那他跑的方向也不对啊?” “曹老爷撂挑子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 “我糙踏马的!” 一传十十传百,曹鸣鹤刚跑去一里地,毛葫芦兵们扎营了。 这踏马的还坚守个求啊! …… 陈安终于跑回来了。 卢象升还没来的及问情况,大顺军的旗帜已在远处显现。 “开炮!” “轰轰轰……” 十几门窦大利牌火炮立即怒吼起来。 只是他们忘了测算距离,隔着将近二里地,能打到个毛线。 谷可成也不敢瞎逞能,当即拨转马头躲开炮口,往侧面跑去。 …… 两条腿的人跑不过四条腿的马。 盐兵们伤亡过半,余下的抱头蹲下,乖乖投降。 毛葫芦兵们到底是常年在外讨生活的,脑子灵活,见机更快,所以结局更好。 他们眼看官老爷跑球了,自己两条腿可跑不掉。 有人带头招呼一声,这上千人也不乱跑,原地蹲下,放弃抵抗。 对面毕竟是大顺军啊,杀俘的事人家不会干。运气好的话,据说人人还能拿一两银子遣散费。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66章 意外来客 李春缑去追击曹鸣鹤,孙喜策留下看守俘虏的盐兵和毛葫芦兵,料理后事。 明军的包围圈这就被打破了一面。 另外一头,谷可成杀败了卢象升的一支千人步兵队。 剩下的天雄军龟缩在一处,又有火炮相助,谷可成不敢再冲,只能远远的围观。 卢象升此时还没得到祝万龄的消息,但是看眼前这情况…… “唉……”卢大人长叹一声。 他知道大顺军不是一般的流寇,但是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精锐至此。 原来算盘打的好,半夜袭营,那个短毛就算侥幸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失算了啊…… 这局面一下子急转直下。 现在天渐渐亮了,战场主动权要交给修整了一晚的大顺军骑兵。 反观明军,熬了一宿,又冷又饿,现在哪还有精神打仗。要不是卢象升平日对待部下还不错,怕是那帮天雄军马上就要各自逃命去了。 话说回来,卢象升认为,大顺军勇者勇矣,但是毕竟全员轻骑兵,攻坚能力不足。他倚靠天雄军残部,再坚守一天应该没问题。 可又不能一直拖下去。那样先撑不住的一定是饥饿疲惫的己方。 如果没有外援接应,卢象升迟早被耗死当场。 思来想去,卢象升急忙亲书一封,派出两匹快马飞一般的窜回卫辉府城。 城里还有四五千乡兵,足可以成为有力后盾。 前头李自成路过卫辉城,潞王爷朱常淓虚惊一场。 短毛贼暂时离开后,朱常淓越想越害怕。怀庆府的郑王爷就是前车之鉴,谁知道短毛贼什么时候再带着火炮打过来? 于是朱常淓急忙上奏崇祯皇帝:“卫辉城卑土恶,请选护卫三千人助守,捐岁入万金资饷,不烦司农。” 藩王们自掏腰包养兵是大忌,可朱常淓为了保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私下干自然不行,先请示一下至少不犯规。 崇祯皇帝能不能答应还在两说,就算答应了,旨意传过来也要一些时间。可形势不等人。 朱常淓就先让知府出面挑头招了三千民壮,背后自然是王爷掏银子补贴。知府当然乐见其成,绝对配合。 三千乡兵成军不过半个月,连队形都摆不好,马马虎虎能守城就不错了。怎么敢拉出去野战? 知府接到卢象升的求援信,不敢轻率答应,急忙带着手书进了王府。 朱常淓还在睡觉,下人们哪敢打扰。 知府老爷只得摸出二十两银子孝敬给管事太监,又等了小半天,这才得到了王爷召见。 “支援他?” 朱常淓怒不可遏,把卢象升手书扔在地上。 “他出发前拍着凶脯保证,信誓旦旦要剿灭流贼。言犹在耳,这保证了个屁啊!小王还给了他三千两银子开拔费,现在反倒要调我的城防守兵去支援他?做梦!” 知府擦了把冷汗,小声说道:“王爷,眼下府城里只有些训练不足的乡兵,为长远计,救卢象升就是救府城。下官以为,不可轻言放弃天雄军……” “……”朱常淓叹口气,皱起了眉头。 两人在这边商量对策,王府外面又匆匆赶来一人。 高知府的家丁带来个新消息,急着要见自家老爷。可王府的大门哪有那么好进?知府还能受到太监的招待,一个家丁就边上候着去吧。 家丁可以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狐假虎威,可在王府门前绝不敢骂咧。他自然也不会自掏腰包孝敬门房秦大爷,干脆抄着袖子蹲在一边候着去了。 什么军国大事的,反正跟他无关,也不会牵累自家老爷。爱咋咋地。 …… 河南巡抚,全称“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等处地方提督军务粮饷兼理河道屯田”,从二品,总揽全省军事、吏治、刑狱、民政等,职权甚重。 如果说汉代的州、唐代的道、宋代的路、元代的省,是我国历史 上省级制度形成的几个阶段,那么,明代从行省到三司,再由三司到巡抚,客观上则是省级权立机构的调整和完善过程。 明代的省级行正制度有过两次重大变化—— 明初承元制,设行省统驭郡县卫所。洪武九年,朱元璋为防止地方势力的过度嘭胀,改行省为为军事、行正、私法等权力分治的“三司”制度。 都指挥使司、布政使司、按察使司。 “三司”之间互相牵扯,较好地抑制了地方权势的坐大,但也因此使权力过于分散,行正效率低下,弊端丛生。 为改善这一局面,从明成祖开始,朝廷陆续派京官大员分巡地方,节制三司。 宣德以后向各地派驻的巡抚,逐步成为地方最高军政长官,巡抚衙门成为新的省级权立机构。 巡抚之名,得之于它的特殊使命,“巡行天下、安抚军民”。 虽然明代巡抚地位并未以法律形式公开确立,但其实际发挥作用的时间却长达一个半世纪,并为清代所承袭且变为定制。 另外,“省”这个元代就有的称呼,在明代虽然被形式上废弃,但一直在实际上保留。哪怕到明末,各地乃至朝廷公文也多用“省”,而不用“布政使司”。 河南省巡抚樊尚燝接到朝廷诏令后,辗转从开封渡过黄河,此时已经到达延津县。 他麾下带着五千兵马。 全河南的额兵总共才八千多人,除去原本就在黄河以北的兵,剩下的几乎全被带出来了。可见樊尚燝这次为了剿灭大顺军真是下了血本。 延津县距离卫辉府城不过六十里地,顶多也就两天路程。 巡抚樊尚燝先发信知会一声,让高知府提前准备一下大军驻地和粮草的事情。 他预计再停留延津修整一日,筹集些粮饷,明早开拔。 樊巡抚还不知道他的标下中军官曹鸣鹤已经完蛋了。 巡抚虽然是文官,但也有直属部队,称为“抚标”。抚标一般是二个营,人数大致在1000人左右。某些省多一些的也有两三千人。 抚标和督标的营制差不多。 营将一人统兵,营将看部队规模可以是副总兵、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把总等。 中军官或坐营官一人,他们本身的职责是传达军令。单独设立的中军官对督抚总负责,和游击、都司这类营将谈不上统属。 中军官是一个系统,属于中军官、提调官、坐营官、监箭官、坐司官、掌号头官之类这是一个系统。副总兵、参将、游击、都司、守备、千把总是另外一个系统。 后面中军官惯例由营将兼任,那就算一体了。比如副总兵、参将、游击、都司等都可以充任中军官。 兼任中军官的,督臣衙门多以总兵副将为之,抚臣衙门多以副参游击为之。 所以,早期中军官不统领标兵,后期兼任等原因,也能统军。 之前,为应对陕西流贼进入上党后,可能会窜扰怀庆、卫辉、漳德等地,樊巡抚把标下中军官曹鸣鹤派往黄河北面办差,但是没给兵。 可怜曹鸣鹤,指挥着杂牌兵吓唬一下其他流贼还行,对上大顺军,直接就崩了。 不提小曹了,樊尚燝自己的麻烦很快也来了。 他之前本来想从孟津一带渡河北上,结果流贼把守严密,于是只好先往下游走,最后在开封跨过了黄河。 黄河一线足够长,张献忠和焦得名两部全加起来也就两万来人,哪里能全部看守住。 樊尚燝带着大队往下游一走,越走越远。可是张献忠和焦得名不能带着全队一起跟着走啊。 他们军里光是老弱病残等家属都有四五千人,锅碗瓢盆的零碎家当一大堆,说好听了是农民军,其实就是一帮难民。若全军开拔,拖家带口的哪里跟得上明军速度。 不去管河南兵又不行,拿了短毛的好处就要出力,天经地义。张献忠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他只能耽误点时间,把两部人马搭配一下,凑出来一千多骑兵,然后亲自率领着继续向东去堵截明军。 张献忠一路跑到阳武县,却得知樊尚燝抢先渡过黄河,已经到了延津。 好在两地相隔不远,也就四十里路。 张献忠今早快马加鞭,一路疾驰。 临近延津,他先被明军的夜不收发现了行踪。 ------------ 第67章 乌龟阵 “夜不收”这个称谓早在元代就有了,明代军中的哨探或间谍依然沿用。 因为他们白天黑夜的在外打探敌情,晚上可能回不了营地休息,所以称为“夜不收”。 它在各支军队里又有其他别称:墩夜、直拨、横拨、远哨夜不收、哨拨夜探、拨夜等等。 夜不收在各军里的人数不定。 比如山西镇某营有1500人,其中夜不收52名,分为前后左右四哨,前哨21名,后哨11名,左哨10名,右哨10名。 戚继光每营设有夜不收50名。 茅元仪讲练军编制时,每千总下设有夜不收6名,每中军设有夜不收8名,每哨也有夜不收50名。 然而营制并不是都设有夜不收50名。比如山海关营只设有30名夜不收,喜峰口营有216名,而古北口营有夜不收400名。 这应当就是根据防区的实际情况,灵活应变的结果。 夜不收不仅在边军里有,其他卫所、营兵中也有普遍设立。军队里哪能少了侦察兵。 夜不收需要专门训练,各路在春秋两次进行操练,还要定期进行考核定级,测验弓马、膂力、胆气、谋略等。此外还需要能熟悉山川地理,道路远近险阻,善于书写计算等要求。 夜不收的主要工作还是刺探军情,参与作战并斩获敌人首级的情况并不普遍,同时也因为侦查任务的隐蔽性需求,出边哨探的人数一般不超过10人,一旦遭遇敌军,通常会被杀死、杀伤或者俘虏,因此他们的军功KPI方式与其他兵种有些不一样。 核算的标准一般是以侦查的敌情是否准确为主。 嘉靖24年,题准“夜不收哨探虏情得实,照斩首一颗例,赏银三十两。” 隆庆元年,题准“蓟镇夜不收,深入虏营哨探得实,如果贼犯保障无失,或挫斩虏首70颗以上,其哨探之人,比照获功事例,升一级;不愿升者,赏银五十两。如出境哨探被贼杀伤,亦照阵亡、阵伤例,优恤升赏。” 功劳大的夜不收,甚至可以升授世袭一级。 自然,夜不收当中并不缺乏谎报军情、收取贿赂的通贼小人。考虑到他们的情报如果被错误的传播出去,那么危害后果是很大的。所以,夜不收在执行任务中存在的问题被制定了一套详细而又严格的奖惩制度。 最基本的,比如早前边军里看守墩台的夜不收,如果暂未有任务的,要戴上枷号在墩台上守哨。这措施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其余还有发配苦寒之地为军之类的说法。 最炸天的是戚继光,人家的军法森然滴很。凡是行营,夜不收没有亲眼看到贼军、亲自去刺探军情的,回来虾扯蛋的,传递不实军情的,了望失真的,搜索之后遗漏敌人的,影响军事的等等,通通送他两个字:斩首! 比如明代万历年间出版的着名兵书,上面记载的夜不收各种失误及搔操作的后果是,斩首、斩首、斩首! 任谁都知道侦察兵在军事中的重要性,然而,明军里面的夜不收,饷银一般,没比其他兵丁高到哪去。 夜不收总旗郝尚久在一家农户吃饱喝足,带领小弟们刚出门溜达到大路上,远处奔来一支骑兵队。 “这怕不是有数百骑?”郝尚久心下着慌。 虽然西边还有四五个县没被大顺军攻占,但是残余的明军里不可能找出这么大一队骑兵了。 对方的来历不言而喻。 “撤退!” 郝尚久急忙招呼一声,带着十来个小弟快马加鞭,掉头就往回跑。 樊巡抚还没去剿短毛,先要跟张献忠打一仗了。 …… 短毛大统领这次没有简单的遣散俘虏。 盐兵们没啥用,自然被派去挖坑埋尸首。 毛葫芦兵们被集合起来,先把几个大头目拉出来放一边。杀是不会的,只是担心当官的会挑拨是非。相对来说,小兵们比较淳朴一些。 李自成没时间给他们洗脑,直接告知,所有人被紧急征用,不管愿不愿意,今天必须去跟明军打仗。 抗命的格杀勿论;听话的事后补发五两银子。 在明晃晃的刀枪威逼下,毛葫芦兵只能认命。 原管队杨英在投诚一事上表现优秀,现在被临时提拔为毛葫芦兵小统领,负责带领这一支队伍。 李自成本来打算让他们去打西面的祝万龄,结果正要出发,消息传来——祝万龄跑路了。 磁州兵没有直接掉头返回新乡。他们知道,在平原上两条腿的步兵跑不过四条腿的骑兵,往新乡跑是死路一条。 祝万龄也算够意思,没有自己苟且偷生,而是带着队伍一路向北,狂奔着冲过卫河而去。 过河再跑五里路就是潞王陵所在地,凤凰山。 你大顺军的骑兵再牛批还能冲到山上来砍我?有本事你过来呀! 李自成懒得过去,放掉一条小杂鱼也没啥大不了。暂且留他一条小命,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 祝万龄一走,这下就再没什么顾虑了。 只留下李春缑一哨监督俘虏挖坑,其余大顺军全部集结,气势汹汹杀奔卢象升。 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 “有正无奇,虽整不烈,无以致胜也;有奇无正,虽锐无恃,难以控御也。” 卢象升抑扬顿挫的吟诵完一句,又感慨道:“诚哉斯言!” 只想着出奇兵劫营,却没有多留后手。致有今日之败局。 悔不当初啊! 卢象升叹息一声,“大意了!” 阵型摆在这里可以自保,但是不能往后撤。一旦动起来,流贼的马队必然会趁机冲杀过来。天雄军被困死了。 好在潞王爷朱常淓被高知府说动了,他明白救卢象升等于救自己,不能坐视不理。 王爷当即放话,出银子七千两,只要把天雄军带回城里,立马赏银。 王千户领命,带着三百卫所兵、三千民团开出城门。 城外天雄军扎营时留下不少鹿角、拒马等物,王千户谨慎前进,安排一千多人把那些东西利用起来。 大队还没走到城头火炮射程的一半,他们就开始边走边往道路两旁摆放鹿角、拒马,以防备流贼骑兵偷袭。 卢象升距离城池本就不远,四五里地而已。 他看到援兵出城的同时,李自成率领着大队也到达了前线。 “好一个乌龟阵!” 天雄军围成一个空心方阵,外面有火炮,炮后面有强弩,弩后面还有弓箭手和火铳兵。 如果大顺军悍不畏死的往上冲,打破乌龟壳当然没问题,但是那样伤亡会很大,得不偿失。 李自成安排谷可成去骚扰城里出来的援兵,王千户顿时紧张起来,如临大敌,不敢再行前进。 数千人在道路两旁猬集成左右两支长蛇阵,各自看守一个方向,数十门大小火炮随时准备发射。 谷可成也不敢逼的太近,对方还在城头火力保护范围内。 辛思忠跑去试探了下天雄军成色,远远的在阵前掠过。 或许是对方看到有援兵到来,心神安稳后并没有冒失的发炮。 卢象升现在有了底气。 他已经得到最新消息,河南巡抚樊尚燝已经带领五千精锐到达延津。 樊巡抚的为人卢象升信得过,对方接到高知府发出的紧急求援信后,最迟明早就能赶来。 这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然后卢象升又开始胡思乱想,“祝万龄到底在哪里?若他能率军堵住流贼后路,短毛必然跑不脱!” ------------ 第68章 后退者当场杀头 五里地,正常人普通步行,半小时也够走完了。 祝万龄是逃命,自然跑起来更加飞快。卢象升想念他的时候,人家一千五百磁州兵已经狂奔到了潞王陵。 “谢天谢地……” 眼前的危险是脱离了,可临阵脱逃,日后少不得被弹劾。 祝万龄很纠结,让卢象升死在大顺军手里,他心里过意不去;万一卢象升活着撤离,那他的前途就完蛋了。 忐忑中,祝万龄派出夜不收前往战场侦察情况。 …… 战场上没有硝烟烽火。 天雄军稳如乌龟,卢象升情绪稳定;王千户带着援兵蚁速挪动,边走边在两侧挖陷马坑,逐渐构筑出一条生命通道。 “就这么干,看流贼还有什么能耐!” 卫辉城头上的高知府松了口气。 老高是山东人,前两年力参济南的德藩横行不法,反而遭到贬斥,他已心生归意。这大明也就这个样子了,他不想陪着玩了。 流贼到来之前,高知府正打算辞官归乡。现在看见大顺军凶猛的势头,他更是一天都不想在卫辉停留了。 “挨过眼前这一关,还是尽快回家抱孙子吧!” 高知府在城头上胡思乱想,潞王爷在望京楼上跳脚。 “怎么又来了一支人马?” 朱常淓端着望远镜使劲看,还是看不清远处那支队伍的旗号。 “流贼的兵?还是祝万龄的兵?” 可以说是祝万龄的兵,不过毛葫芦们现在变成了“流贼”的兵。 一千毛葫芦步行走得慢,现在才抵达战场。 看见这支“生力军”的到来,卢象升心碎了。 “这是什么情况啊?祝万龄投贼了?” 他转念一想,应该不可能。祝万龄大概是被流贼杀败了,盐兵和磁州兵完蛋,毛葫芦兵投降。 然后,毛葫芦被驱赶了过来。 卢象升见识过两次流贼驱赶炮灰冲阵的威力,这时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其实李自成也不太忍心让炮灰上场。以前是心慈手软,现在么,良心仍然未泯。只是形势变了,他也想通了。 之前大顺军走的是精兵路线,选拔兵员的条件有些高。但是经过这一年来的经历,李自成逐渐转变了观念。 大顺军是穷人的队伍,走到哪里就给哪里的贫民放粮。尤其打下怀庆府后,还给当地老百姓分田分地分耕牛。 李自成得到了什么? 人心?拥护?仅仅只有这些玩意儿可不够。 拿了大顺军的好处,怎么也要为格命事业出些力。土豪们可以出钱出粮,穷人有啥?除了一条烂命别无其他。 不指望他们推着小推车支援战场,也不能指望他们能交出一些“合理负担”。他们太穷了,穷的只剩下一条命了。 那就出人吧! 所以,李自成离开怀庆前给冯起龙留了条指令,要多多的招兵,不拘男女老弱,有多少要多少。 反正一样要给他们发放赈济粮,不如顺便拉出来充数当兵。随便操练一下,武器先捡些破烂凑合用着,这就足够拉出来打仗了。 精兵是打出来的,不只是训练出来的。 如果一万人上战场,能活下来五千人,那这五千人下次就可堪一战了。再死,再打,再死……精兵就是这么打出来的。 以明末的大环境,那些泥腿子们早晚会死于非命,现在给大顺军当个炮灰,或许还能活下来,兴许还能升官发财。 乱世之中,人命真的就如草芥一般。 毛葫芦兵们现在就是草芥。 “兄弟们,短毛老爷说啦,打完这一仗就放我们回家。每人犒赏五两银子,当场发放,绝不会少一个铜板!” 被二百两银子收买的杨英开始给毛葫芦们做战前动员。 他呜哇哇一通喊叫,效果一般。 到底是被逼着来送死,就算允诺了五两银子也不大管用。毛葫芦们士气低落。 哈台吉可不管他们是不是情愿送死,吆喝一声就把队伍驱赶起来。 毛葫芦们列成十个百人方阵,向前开动。 两百丈……一百丈…… “开炮!” “轰轰轰……” 浓烟缭绕。 首批窦大利牌火炮一轮齐射,打出五发铁蛋,命中一支百人队。 铁球直接从侧面窜进队伍里,洞穿一个毛葫芦胸口,又连带砸死两个,重伤一个才消耗完动能。 惊慌失措的叫声中,那支队伍掉头就往回跑。 他们身后的督战队亮出了刀枪。 “不许乱跑!” “后退者当场杀头!” “继续前进!” “打败卢象升,重重有赏!” “先冲进明军阵地者,赏银三百两” 一通威逼利诱,那队溃散的毛葫芦们又重新整队。 推进到八十丈,天雄军又放了一轮窦大利炮。这次毫无准头。 继续前进到五十丈,天雄军第一轮打完的火炮再次装填完毕,五颗铁蛋飞出炮膛。 一片惨叫声中,三支毛葫芦队伍有崩溃迹象。 “冲啊!” 杨英的中军挥舞大旗,号角齐鸣,下令毛葫芦们冲锋。 他们刚跑起来—— “咚咚咚……” 震天响中,天雄军里的虎蹲炮和弗朗机开始发威,打出无数散弹。 毛葫芦们瞬间扑倒一片。所有队伍再没有敢往前冲的,全部掉头往回跑。 哈台吉顾不得执行战场纪律,一声令下,司号员吹响冲锋号。 五百骑兵奔腾起来,直冲天雄军。 半路上还撞飞不少毛葫芦兵。 火光伴随着浓烟和巨响,天雄军打出了最后一轮火炮。 哈台吉身先士卒,夹着长枪继续往前冲。 相隔三十丈,他看到弓弩手已经拉好弓搭好箭,铳兵也端起了火绳枪。 哈台吉不是莽夫,不会蛮干,他还有大好日子没过呢,何必犯险? 他一转马头,带着队伍绕了个弧形从天雄军阵地前掠过。 后方观敌料阵的赵忠心擦了把汗,松了一口气。还好那老汉没给他用命铺路。 第一次出击不利。 李自成不仅没有迁怒毛葫芦,还派人去夸赞了杨英一番。然后,新的指令是,他们再次集结,去骚扰城里出来的援兵。 这个差事风险小多了,杨英夸海口保证完成任务,领命而去。 李自成正琢磨该怎么打卢象升,旁边的刘宗敏再次请战。 “哥,你给我一百个兵,只要一百个,我要冲不进去提头来见!” “你冲在半路就死求了,还提个屁的头!” “让毛葫芦顶在前头。” “没戏!用一次就够了,他们已经被吓破胆了。” “要不,我去对面劝降?” “你劝个毛线!卢象升已经死路一条,早晚的事,没必要犯险……不过,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卢象升打仗不行,但做个地方大员还是挺称职的。 如果能把他招降,或者给他留一条活路,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拉拢过来?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69章 薅羊毛 伤敌十指,不若断其一指。 李自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前头打川军、保定军、京营军,本来可以全数歼灭,但形势不允许啊。把他们杀光了谁来挖坑埋尸首?别等开春了再来场大疫。 再一个,人家都缴械投降了,你还斩尽杀绝,那不合适。卖个人情,日后好想见。 卢象升投降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是,万一呢?现在他可能不会投,将来也许就会动摇了呢。 然而如果仅仅是为了卖个人情就放跑他,那又亏大了。没那便宜事。 李自成琢磨了下,先交待刘宗敏带人去敲诈潞王爷,然后才坐下来给卢象升写信。 刘宗敏可算得到件差事,兴奋的点起一队大统领的亲兵,急匆匆跑到府城北门。 他在城外逛了逛,试探了几下,每次一靠近,墙头上不是放铳就是射箭。 刘宗敏气的火冒三丈,“你们他娘的!老子就带了一百来人,能攻城吗?用脑子想一想啊!至于打我吗?” 实情是城头上的守军在慌张之下自发行动了,并没有得到命令。等他们冷静下来,这才收手。 毕竟一百多骑兵哪能攻城? 高知府也被这边的情况惊动了,立即骑着马小跑过来查看。 他见城外也就百十个流贼,总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刘宗敏又晃悠了两圈,看城头不再乱打,才慢慢往城下靠近。 然后,他一摸兜,想起来了,“他娘的,书信还没写呢!” 刘宗敏掉头返回本阵。 幸好亲兵头领苗归农随身带了纸笔,不用再多跑一趟了。 “这东西……应该怎么写?” 刘宗敏拿着铅笔无从下手。 他想了想,提笔写下:“子父小老儿,你老子我是大川军手下的第一大将……” “哥,咱是大顺军。”旁边的围观的苗归农看不下去了。 “知府”写成“子父”无所谓,可把自家队伍的名号都写错,这让人看到不笑死? “这还用你说?我这写的不就是大顺军?”刘宗敏理直气壮。 “那个……” 苗归农咽了口吐沫,伸手一指,“写成川军了。” “川军算个求,还不是被老子打败了。” 刘宗敏挠了挠头,看了看那个“川”字,把笔一丢,“你会你来写……” 当场写好书信,刘宗敏把它绑在箭上射向城头。 高知府首先拿到了流贼射书。 他看完之后鄙夷道:“短毛这是白日做梦呢?” 流贼居然要求城里送50万两银子,10万石粮食。开什么玩笑? 那什么大顺军刚才还在城外被打成了狗屎,留下一地尸体,狼狈退却。 谁给他的勇气来敲诈? 至于书信里瞎几把写的保证卫辉府城和潞王爷十年平安,更是无稽之谈。 流贼拿什么来保证? 当别人是傻子吗? 不过…… 高知府又看了一遍最后几句话。 “如果不满足大顺军要求的条件,一个月之后大统领将会发兵马五万攻打卫辉府。城破之日,潞王爷……” 高知府想了想,叹口气。流贼也不算虚张声势。 他知道的情况是,大顺军原有一万人左右,另外最近又在怀庆府一带招兵两万多。这加起来起码就三万了。 短毛再纠集其他几股流贼一起来,那何止五万人,十万人都有。 卫辉府能不能顶得住? 刨除卢象升的天雄军,朝廷调遣的其他援兵应该都快来了。邓玘、王朴、汤九州、梁甫、马祥麟这些将领,他们麾下人马总计将近两万。 近在咫尺的上党还有六千多明军;正在攻打垣曲的张宗衡等人又有上万兵马。 短毛贼应付那些官军就够吃力了,他拿什么来碰卫辉府? 高知府不相信大顺军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只是射书里牵扯到潞王爷的安危,他就不好自作主张了。 派人把书信送去王府,朱常淓一看之下勃然大怒。 “掏钱买平安?50万两银子?10万石粮食?这是要抄我的家啊,不给我留活路啊!” “王爷,流贼不过是恫疑虚喝。以小的看来,根本不必搭理他。” “那卢象升怎么办?” “流贼已经被打退一次,想来按察使那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哪怕他杀不败流贼,至少安稳无恙的退回城内应该做到的。” “你懂得兵事?” “不敢不敢,小的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生死攸关之际,你随口一说?” “王爷,小的……” “唉,起来吧。你父亲遇难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早就说过他,不要狐假虎威,不要横行霸道……算了,不提了。你先下去吧,那个……你顺便回一趟王府,把你爹的事告诉你姐姐。” 钱小舅子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不成器的东西!”潞王爷叹息一声。 他转头看两位门客,“青山先生有何见解?” 徐上瀛沉吟道:“以近来大顺军在怀庆的所作所为……” 刚说了半句,他向朱常淓拱手道:“还请王爷恕罪,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王爷大方道:“有何不可?小王非是不明事理之人,请先生直言无忌,尽管讲来。” 徐上瀛俯身致谢,“王爷宽宏大量,鄙人敬佩之至。要说起大顺军,他们和一般的流寇不可同日而语。首先军纪严明,所过之处只打那些行为不端的地主恶霸,对小民百姓多有抚恤。不管那位短毛大统领是收买人心还是愚弄百姓,单论这这行为本身,真的挑不出错。” 朱常淓点点头,“是啊。小王在去年就听说了大顺军,他们在沁水、阳城一带闹的红红火火,民众称善。短毛还得了个‘贼青天’的名号。听说翻修太行陉那条山路就是短毛出的银子。” 尹尔韬说道:“依我看,短毛惯会蛊惑人心,居心不良。他那一两万人马要吃要喝,钱粮从哪里来?他修路的银子从哪里来?” 朱常淓笑了笑,“短毛自诩是穷人的队伍,为穷人出头。他嘛,当然是要打恶霸土豪筹集粮饷。这一点我倒是并不痛恨他。说起来你们可能不大信,我贵为藩王,锦衣玉食,然而一直所思所想的是,我若是一介布衣,那该有多好。” 你当布衣百姓?你踏马早饿死在荒野了。 徐上瀛腹诽了一句,面子上却恭维道:“王爷淡泊名利,不好奢华,善待百姓,堪称是诸藩之楷模。” 朱常淓对这个马屁还是挺认可,“先生抬爱了。小王平日之所作所为,不敢厚颜说无愧于天地,仅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而已。” 三人又互相吹捧了几句。 徐上瀛说道:“王爷,观之短毛,行事有章法。这射书一事,当可以相信。只是要的钱粮太多,万万不能照此办理。” 朱常淓点头,“那是自然。小王既没有鱼肉百姓,又无敲骨剥髓压榨佃户,哪里有许多积蓄?” 他这说法并不算哭穷。 不提湖池、河泊、盐店、坑冶税金等收入。潞王府的庄田有360万亩地,按照当下地主剥削的常例来说,每年地租折银收入至少在80万两以上。 但官府衙门移交给潞王府的,就只有区区5万两银子。 绝大部分的钱哪里去了? 当然,按照的规章,钦赐的庄田每亩“上等田征三分,中等田二分,下等田一分五厘”。 要这么算,潞王府的庄田正常收入大概在10万两银子,那也不止五万两。 可惜,三十税一的官方税率若是当真执行的话,那真是皇恩浩荡啊,一片乐土啊。 庄田的佃户们不说粉身以报,怎么也是对轻徭薄赋感恩戴德,时时称颂了。我大明应该万万年呐。 然而明末还真没有发现这种乐土的存在。佃户们缴纳二分之一的收成都是正常现象。 所以,朱常淓就是头大肥羊,被里里外外薅走的羊毛不知道有多少。他的积蓄自然说不上富有。 短毛让潞王拿五十万两银子,他还真拿不出来。 ------------ 第70章 老子要发飙了啊 尹尔韬说道:“当下要紧之事,是否要跟短毛议款?只怕时间拖延下去,城外的卢老爷恐有不测。” “卢象升……” 朱常淓本想骂他几句出出气,临出口还是忍住了。 “唉!总不能见死不救。” 徐上瀛说道:“此事还要听一听知府的意见。” …… 高知府能有什么意见? 他肯定想把卢象升救回来,但是府库里哪有那么多钱粮?连十分之一都拿不出来。 就算能拿出来他也不会那么干。朝廷的钱粮哪能随便动用?也许救河南巡抚还说的过去,毕竟是上官;卢象升么,往后排一排吧。 现在既然王爷发话有议和的意思,高知府自然乐见其成。对付过眼前他就要跑路了,以后的事不归他操心。 对方漫天要价,高知府就地还钱。他只愿意出银子三千,粮食八百石。 “打发叫花子呢!”刘宗敏直接把回信扔了, 苗归农说道:“刘哥,要不跟大统领汇报一声?” “报个屁!” 刘宗敏大大咧咧,“我能不清楚大统领的心思?八千两银子,想都不要想。后面加个零还有些商量的余地。” 苗归农又劝道:“对方现在只是要卢象升,可不是掏八千两就要保全城十年平安。” 刘宗敏摇摇头,“那也不够……” 他说着话又看了眼地上的回信,伸手捡了起来,“这两天有点儿拉稀,废纸。那个……回报给大统领吧,我可不能瞎做主了。” 事情报上去,李自成自然不满意。 他下了最后通牒:卢象升和天雄军作价五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王千户那三千多废物兵作价一万两银子。 如果晌午饭后交不出来,那就不客气了,别怪大顺军下死手把他们全弄死。 城里收到流贼的信,众人一商量,赶紧先把王千户叫回了城。这就能省下一万两赎身银子。 现在有毛葫芦们助纣为虐,那三千援兵的用处不大了。王千户在前面开路,毛葫芦就在后面搞破坏。 援兵离着卢象升还有三里地,实在没法再前进了。如果后路被遮断,他们就彻底没有退回城的余地了。那就跟卢象升一样,被流贼困死在城外了。迟早覆灭。 这两支队伍可都没带粮食。被围个一两天,不用流贼打,自己先饿趴下了。 李自成看到援兵撤退回城,知道谈判的事有眉目。 先吃饭,等着他们下午送钱粮吧。 …… 河南巡抚樊尚燝此时非常糟心。 他刚刚收到了崇祯皇帝的怒火。 怀庆府城被流贼打破,郑王爷被诛杀,骇人听闻。关外后金兵那么厉害,还打到了京师城下,他们也就杀了几个总兵而已。 现在皇室宗藩惨死,尤其还死在流贼手里,前所未有之事,朝廷震惊。皇帝震怒! 河南巡抚樊尚燝应对不力,罪不可赦!他必须被打入天牢,发给有司审问。 樊尚燝这条老命能不能保住,不好说了。 “唉……” 樊巡抚老泪纵横。 自从朱由检登基以来,他前面已经有了四任河南巡抚。都是干个一年,甚至一年都干不满就被撸了。 崇祯五年的年底,樊尚燝这位第五任河南巡抚也要黯然离场。 他多少有点儿背锅的意思。流贼攻破怀庆府的速度太快了,樊巡抚就算有心去救援,那也赶不及啊。 “短毛啊短毛,你一个陕西人,留在当地闹腾不好吗?” 实在不行,山西的宗藩也不少啊,你咋不去杀呢?上党就有个沈王,你倒是去打啊?泽州那两位皇亲你也没为难啊? 就看到河南没兵没将,好欺负了是吧? “这都是命啊……”樊巡抚痛哭不已。 如果他能预知后事,那么就会知道,原历史线明亡前还会有九任河南巡抚,他们也都没啥好下场。这样一想,心里大概能好受一些。 可惜他没有短毛的本事,现在只能怨天尤人了。 前河南巡抚樊尚燝一边哭泣一边收拾行李,准备入京伏法。另一边,张献忠一路追到了延津县。 明军夜不收总旗郝尚久到底是轻装外出侦察,马匹也没长途劳累,自然跑的更快。 所以樊尚燝提前收到了敌情。 虽然已经是前巡抚了,他好歹也要担起点责任,别没等被皇帝砍头,先被流贼拿了命去。 不过…… 樊尚燝转念心想,死在流贼手里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被崇祯砍头肯定不会有抚恤,要是战死呢?皇帝一心软,再有几个狐朋狗友帮忙敲边鼓,也许还能得个好谥号?家属也能博个封妻荫子? 樊尚燝心乱如麻。 貌似,大顺军优待俘虏,说不准还不用死…… “嗨!不至于!封疆大吏投靠流贼?滑天下之大稽!丢不起那个人。” “丢人总比丢命好呀……” 一顿胡思乱想。 想归想,樊尚燝面对流贼来袭不敢大意,还是要做好应对准备。 时间紧迫,步兵也别着急忙慌的列阵了,通通进县城里躲避。 命令下达,营地里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帐篷是肯定来不及拆了,一大批辎重也来不及收拾了。 好在营地就扎在城墙根下面,不用担心被流贼抢去。 步兵匆忙撤退进城,城外只留下一支千人骑队做预防。 等张献忠匆匆赶到,明军步卒大半已经入城;那支骑兵已经备战完毕,在城下严阵以待。 “球头子!来晚一步!”张献忠惋惜不已。 如果能打个突袭,说不定还真就偷鸡成功了。 “这也不是大顺旗号啊?其他家的流贼?胆子倒是挺大!” 樊巡抚在城头瞭望片刻,一看流贼人数也不多,当即下令骑队出击。 “流贼不自量力,那老爷就成全你!” 樊巡抚觉悟高,在岗一分钟,就要干好六十秒。将功补过也许还能挽回点余地? 感谢流贼过来送人头。 张献忠从温县过来花了两天半时间,一路行军,现在人困马乏。不适宜立即跟官军干仗。何况兵力还不占优势。 打不过! 他当然不会蛮干,转头就跑。 樊尚燝:“我向你追,风温柔的吹。只要你无怨,我也无悔。” 张献忠:“你差不多得了啊,别他娘的这么尽责。” 樊尚燝:“你逃我追,我要让你插翅难飞!” 张献忠:“别踏马的追了,逼急眼了,老子要你好看!” 樊尚燝:“只因为相遇太美,抓到你我就嘿嘿嘿!” 张献忠:“糙就一个字!” 两队人马眨眼就互相追逐出去五里地。 张献忠:“行了,你们家巡抚老爷已经看不到了,你们再卖力给谁看呐?” 张献忠:“老子要发飙了啊!” 张献忠:“狗皮膏药!” 他一看甩不脱,只得使出绝招。 不是回马枪。 如今是给短毛大统领卖力,他犯不着搭上自己的精锐去跟明军拼命。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71章 没有钱解决不了的事情 卢象升不愿意死。 既然没有沦落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有活命机会,为什么要拼命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大丈夫能屈能伸。 等官兵大军云集之时,就是短毛贼授首之日。 只是,短毛贼要价太狠了。开口就是五万两银子、一万石粮食,一文钱都不让步。 城里众人商议过后,钱粮摊派划分。 潞王爷咬牙切齿,出银子三万,粮食三千石;高知府仁至义尽,只能出银子三千,粮食八百石。另有羊二十头、猪五口、鸡一百只,鸡蛋一大筐,折价算四百两银子。 这还差的多。 剩下缺额归卢象升个人包圆,他给短毛写了张欠条。 …… 李自成看着欠条直嘬牙花子:“卢老爷没诚意啊!不署名不盖章,他事后反悔不承认怎么办?” “大统领,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哟呵?你胆子挺大啊?” “要杀就杀,爷皱一下眉头不是好汉!” “你是卢象升的家丁?” “我是卢老爷的马夫。” “原来是个脑残粉……” 李自成抖了抖欠条,“我看这字迹不像是你家卢老爷所写。你回去说一声,要实在不愿署名盖章,那就面对面把话讲明白。就在两军阵前,单枪匹马,谁都不要带亲兵。” 杨陆凯一抱拳,“那就烦请大统领写张手条,我好回话。” …… 卢象升骑着菊花青与李自成在阵前相会。 “传言说你会金钟罩铁布衫?让我砍一刀试试?” “一刀一万两银子。” “那先来个两刀……” “小本生意,概不赊账。不能打欠条。” “短毛,本官看你是可造之材,受了招安如何?” “可能吗?郑王爷我都杀了,朱由检能给我留活路?” “……” 竟敢直呼皇上名讳,卢象升本想斥责一番,想了想还是算求了。 “卢老爷,我抄了郑王爷的家,搜罗了不少宝贝,改天给你送一车。” “笑话!我堂堂朝廷命官,岂会要流寇的赃私?” “别……” “你能给多少?” “……你敢要?” “舍不得了?” “只是有点儿意外。” “拿你的钱养我的兵,不要白不要。” “不瞒你说,纵虎归山,我很纠结呀。可我还是放了你一马。由此可见,我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大统领。老卢,你在大名府官声不错,这次就当是我替那些贫苦老百姓谢谢你。下次遇上大顺军,你没有这个运气了。” “你活不过明年。” “这么说的话,你活不过今年。” “短毛,收手吧。继续对抗下去,你只有死路一条。” “凭你吗?还是邓玘、王朴、汤九州、梁甫、马祥麟?还是张宗衡、马士英、尤世禄、左良玉、张应昌、李卑、曹文诏? 老卢啊,你去打听打听,官军是什么德性?百姓畏官甚于畏贼。 我不论走到哪里,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官军呢,他们能从老百姓手里接过一瓢冷水吗? 你们把农民当作是什么?以为是菩萨吗?简直笑话。 我跟你说,农民最狡猾。要米不给米,要麦又说没有,其实他们都有。掀开地窖看看,一定会发现很多藏起来的好东西;到山涧深谷去看看,还有很多隐蔽的麦田、粮仓。 老农表面忠厚但最会撒谎,不管什么他们都会说谎!所谓农民,吝啬、狡猾、懦弱、坏心肠…… 但是,谁令他们变成这样的?是你们! 你们都去死! 为打仗而烧村,蹂躏农田,恣意劳役,凌汝妇女,凶狠抢夺,肆意乱杀……你叫农民怎么办?他们应该怎么办?” “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卢象升急忙撇清关系。 “那你的军费是从哪来的?朝廷给你拨了多少粮饷?够不够用?别说人家土豪劣绅给你自愿报效,鬼都不信。我可以镇压恶霸抄他们的家,你惹得起谁啊?你真觉得自己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地痞流忙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放肆!” “你还不是找贫民摊派粮饷?老卢啊,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如果路线错误,你干的越多越反动!” “呵呵……”卢象升懒得反驳了。 说的实在些,古往今来都是各为其主罢了。 将领的忠义不是对老百姓体现的,他们的忠义是服务于朝廷社稷,为皇帝体现的。农民军本质上就是反贼,反贼岂有不杀之理? 将领们怎么会错呢? 吃公家饭不给公家办事那才叫无耻,不能因为能力强打仗厉害杀的流贼多就说是刽子手。 将领们多无辜呀! 当权派肯定要镇压反抗者嘛,很正常的事情啊。什么大义名分的冠冕堂皇话就不用说了,扯的太高大上了就显得虚伪了。 李自成又说道:“老卢啊,其实流贼很好对付。我教你一个办法,保证可以让天下太平。” “哦?你能有什么办法?” 卢象升起了兴趣。对方出身于流贼,自然对流贼底细了解甚深,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出人意外的好法子。 “彻底消灭流贼的办法,不是把流贼斩尽杀绝,而是把所有贫民百姓斩尽杀绝。因为只要还有吃不上饭的人,就一定会有起来造反的。” “……”卢象升傻眼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李自成道:“朝廷的错误在于没有痛下杀手,没有及早把陕北那些贫民全部杀光。一步错步步错。” 卢象升冷哼道:“也只有你这种流贼才能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 李自成笑了笑,“是啊,不装了,我摊牌了。如果我是崇祯皇帝,如果我没办法喂饱饥民,那就只有让他们去死,死的越快越好。正所谓断尾求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丧尽天良!你根本不配做人!”卢象升气愤不已。 李自成毫不在意,“场面话谁都会说,可是能解决问题吗?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对于大明朝来说,如果能及时亡羊补牢,或许还能多续几年命。虽然最终结局并不会有什么改变。” 卢象升怒骂:“一派胡言!” 李自成淡淡道:“周期律就伟大在这里。一个80岁的瘫痪老人,尽管脑子不糊涂,他能看懂危险将至,可是有什么用?他又爬不起来,躲不开,也没法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他唯一出路就是向大自然释放自己占据的碳氢氧钙铁锌硒……” …… 张献忠被河南兵追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双方距离越缩越小。 他有心回头硬拼一把,但权衡利弊之后还是放弃了。 “短毛!这笔账要记在你头上!” 张献忠心如刀割,可紧急情况下不得不使出撒手锏。 这一招在过去的三年内无往不利。 接到前方旗号,殿后的百十个骑兵拿过另一匹马身上的包袱,开始当起了散财童子。 一串串的铜钱被高高抛起,一块块的银锭在半空中熠熠生辉,一团团的绫罗绸缎四散飘扬…… 没有什么问题是钱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钱给的不够多。 ------------ 第72章 皆大欢喜 金钱面前,人人拜服。 张献忠用糖衣炮弹打败了追击的明军,成功撤离。 追击的明军收获了大概七百多两银子,凯旋而归。 卢象升同样用糖衣炮弹让短毛屈服了,成功撤离。 他们都赢了。 李自成,自然不算输,但赢的有些憋屈…… 卫辉府城西门外一里地,四五十万斤小米、高粱、荞麦、豆子等等堆出了两座小山包。 一群羊啊猪啊鸡啊正围着粮食山撒欢打滚,吃的不亦乐乎。对他们来说,今天这可真是一顿丰盛大餐。 李自成很无奈啊,他能怎么办?这么多粮食既没有板车拉又没有麻袋装,他能带走多少? 狡猾的高知府给大顺军出了一道难题。或许是对方提前听说了短毛的手段,也可能是人家脑瓜子灵活自己想出来的高招。 大统领也抹不开面子再开口跟人家要板车。 所以,干脆大家伙一起吃吧! 谷可成、辛思忠、哈台吉轮流带队去牧马。敞开肚皮,能吃多少吃多少。 隔壁的毛葫芦们羡慕嫉妒恨啊!都馋哭了。 “不能这么浪费吧?” “这他娘的太没天理了,一群牲口的待遇都比老子好。” “短毛老爷家里的粮食已经多到吃不完了?” “你们现在后悔了?” 杨英开始数落他们,“看看短毛大统领豪爽不?你们前头但凡要是表现好一些,现在围着粮山欣喜发狂的就是你们!” “俺们大小也出工出力了啊,还死伤了五六十个兄弟,那多少也要给俺们留一些粮食吧?” “是啊是啊,咱也算干活了,给个三五斤粮食不算过分。” “杨老爷,你去找短毛老爷求求情?” “就是就是,咱不是说好的还有五两银子吗?” “银子可能不会给吧?五两,想都不敢想。” 众人七嘴八舌吵吵起来…… “大顺军的正策我知道,谁家越穷越受待见。杨哥受个累,为大伙出个头,去趴地上嚎两嗓子,兴许能管用。” 梁三说着话,一把脱掉破棉袄,“你要抹不开面子就把我带上,我来干。” 杨英纳闷,“又不是上阵拼命,你这是要干嘛?” 梁三抱着膀子冻得直哆嗦,“这不显得可怜吗?饥寒交迫啊。” 商量完,两人一起去拜见大统领。 到了地方,梁三离着老远就跪下了。杨英赶紧停下,急忙后退两步,跟着跪下。 两人开始膝行前进,一步一磕头。 又扯起嗓子喊叫:“草民拜见大统领……” 得了,做戏做全套。 两人表现的不错,而且毛葫芦也确实出力了。李自成大手一挥,“马上给你们发银子!还有,那些粮食你们能拿多少拿多少,你能全搬空就全给你。” 梁三当即嚎啕大哭,“大统领,你比俺亲爹还亲啊!呜呜……草民这辈子加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老爷恩情……呜呜……救苦救难活菩萨……” 这后生脸皮冻的通红,身上的单衣破了几个洞,脚上的烂鞋还少了一只,太可怜了。 李自成于心不忍,多送给他一件军大衣。 梁三又趴下磕了个头,抽噎道:“大统领,您老就是小的再生父母,俺感激不尽。可这棉衣是那位军爷的,俺哪里忍心要……那个,俺上有八十岁的病重老母,下有两岁饿急眼的小儿,要不您给俺一只麻袋……” 李自成飞起一脚,“滚你娘的蛋吧!差不多就行了。老子上台表演的时候,你还是个卵。” 大顺军自己都没几个麻袋,哪有富裕的提供给他们。 “……”梁三翻身爬起,磕头如捣蒜,不敢言语了。 杨英赶紧跪下求情,“大统领……” 李自成一摆手,“去吧去吧!抓紧时间!” 那两人又磕了个头,这才站起,低头弯腰就要跑路。 亲兵胡逸喊了一嗓子,叫了声,“把棉大衣拿上。” 梁三挠了挠头,看对方不像是找茬,赶紧谢过军爷,捡起棉衣,跟着杨英屁滚尿流而去。 毛葫芦们先兴高采烈的分了银子,然后一窝蜂扑向粮食堆。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拿上衣包的,有拿裤子装的,有的往怀里猛扒拉,有直接往嘴里塞的…… 还有的在嚎啕大哭。 “粮食太多了……呜呜……我拿不走啊……呜呜……怎么办啊……” 场面乱糟糟。 话说这边战事一停,附近村民有胆大的就凑了过来。 “居然白给粮食?”简直惊掉下巴。 一传十十传百,村民们得知消息,男女老少急急忙忙全跑出来了。带着各种工具,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运粮食。 另一头的盐兵们埋完尸体后也跑来了,搬粮食。 很快,连十里地外的村子都知道这边有白给的粮食,乌泱泱的人马来了一批又一批。 傍晚前,粮食堆已经消失不见。连地皮都被铲去了一层。 附近几个村庄里欢声笑语不断,家家户户升起了炊烟。他们要提前过年。 …… 第二天,李自成拔营西走。 毛葫芦和盐兵里面有三四百人愿意投奔大顺军,一起跟着上路。 抵达获嘉县时,冯千户、王知县等人又招待了大统领。 隔天过修武县,新任知县开门投降。李自成没多停留,当天赶到宁郭镇休息。 这边就已经完全是大顺军的天下了,城头上的斧镰旗高高飘扬。 大统领到来的消息眨眼传遍四方。 先是隔壁清化镇的一群土豪们小跑着来拜访;傍晚时冯起龙、张道濬也带着大队赶了三十里路跑来了。 李自成先通报了这次出击行动的战果,在坐众人听完后瞬间沸腾了。 以两百多人伤亡的微小代价,一次性打残了四支明军共计上万人,等于断了大明一条腿。短时间内,崇祯皇帝不可能再重新纠集起那么多援兵了。 今年,大顺军大概率可以留在怀庆过个安稳的肥年。 “这边情况怎么样?尤世禄和左良玉没找麻烦吧?” “他们还算老实……” 尤世禄和左良玉一直在上党收拾其他家农民军。有五六支队伍顶不住跑来河南;还有几支队伍去了晋南晋西;还有往北跑去五台山的。 紫金梁王自用带着几队人马还在上党北面打游击。 太原附近也消停了。李自成请去的大小“流贼”、“土寇”们被明军打的各自散去。 如今山西巡抚许鼎臣坐镇省城;宣大总督张宗衡纠集起六七千人进攻垣曲。 刘芳亮一开始守的很辛苦,后面把“御林军”的炮营抽过去两队人马才稳住形势。 调兵这事,李自成离开前就安顿好了,不然他们哪里指挥的动“御林军”。 “还有就是给各家友军出兵的费用……” 之前李自成邀请各家反王协助牵制明军,有十六家答应了,这就要发出去四十多万两银子、三万多石粮食。 目前大概放出去五分之一不到。很多反王离的太远,他们一时也不敢过来拿,大顺军也没法送出去。只能先记在账上。 “民正方面……” 冯起龙还要滔滔不绝汇报自己的工作成果,张道濬先把他打断。 “民正的事情等等再说。大统领,西营八大王带着一千骑兵去西面阻挡河南巡抚过河,现在还没消息传来。” “走了几天?” “五天。樊尚燝那边约有五六千人,骑兵应有一千左右。” “这要去接应一下……” 张献忠为大顺军办事,虽然说已经给了他好处,那人家万一遇到危险救援一下也是应该的。 李自成当即安排谷可成第二天再跑一趟。遇到明军能打就打,打不过撤回来就行。 河南兵只有五六千人而已,还是内地的弱兵,就算被他们过了黄河也不是个威胁。 抽出时间后随时都能把他们消灭掉。 …… ------------ 第73章 大业可期 如今怀庆周围,济源、孟县、温县、武涉、修武、获嘉六个县,尽管没有光明正大的投贼,也没正式投降,不过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认了。 府城那么强的防守都被打下来了,一个小县城拿啥顽抗? 识时务者为俊杰。 只要大顺军不去攻打县城,那帮知县老爷乐的逍遥。反正我县城又没丢,守土无恙。 双方互不干涉,有限合作。 大顺军没有为难那些县城,路口也没有设卡收税。只在各地乡下打吐豪,分田分地真忙。 老百姓得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本地人从军者踊跃。还有外县逃荒来的也是一批一批的加入大顺军。 陆续招了两万多人,只简单的训练了三五天就全派出去了。 调了五千去垣曲;五千去太行山防守各关隘;五千在清化、宁郭一带驻扎;最后五千去了各地乡下铲除恶霸地主。 这一批炮灰兵没有正式编制,待遇也差的多。安家费只给了2两银子,不发军服,一天管着三顿饭,每个月饷银只有六百文钱。 本来就是充数的,里面四五十岁的老爷爷兵都有。李自成不可能花大价钱养着他们。 也不指望他们能打仗,壮个声势就行。平时没任务就发配去修路修渠干杂活,反正不能白吃饭。 对于外地饥民来说,有大顺军收留,能让他们吃饱饭已经谢天谢地谢短毛了。别说每个月还有六百文钱呢。 他们给地主老财当佃户,挨打挨骂之事常有,一年到头吃不饱不说,更不可能有余钱。遇到灾荒年收成不好,那就要卖老婆卖女儿顶账了。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加入大顺军就是进了天堂。 对于本地人来说,凡是分了田地的,三丁抽一。家里有人但不愿意出人当兵的就收回田地。 老乡们也都理解。毕竟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无可反驳。那大顺军可是真真正正的白给田地。 有些人家穷的连种子钱都没有的,还有钱庄提供免息贷款。而且大顺军收的税也不高——比大明朝的法定正税高,但是比它的实际税率低多了。还不用服劳役等等。 当个炮灰兵就要有觉悟。 他们要打过一次血战后才有机会被补充为正式战兵。 相对来说,大顺军的战兵待遇就好太多了。 因为打下怀庆后发了一笔巨财,现在新兵营出来的步兵每月饷银涨到了2两银子。 还有些其他福利待遇,比如吃的更好,衣装鞋袜被褥免费给,连擦屁谷纸都给发,承诺三年役满后发放田地,如果能多学着认识几个字,将来最低都是村长人选等等。 跟明军的待遇一对比,给崇祯卖命简直血亏。 当然,大顺军目前还是“流贼”,号召力上多少有些不足。 很多人畏惧于短毛被剿灭后会遭到牵累,以至于有些胆小如鼠的老实人连白给的田地都不敢要。 冯起龙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半个月前从孟津那边过来三万石粮食。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来路。我想着咱也需要,就自作主张按市价全买下来了。” 说着话,他掏出一张纸。 李自成点头道:“没问题。粮食嘛,当然是越多越好。银子放在库房就是一堆废物……” 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着“天生万物以养人……” 孟津送来的粮食是由王铎一手操办。 半年前李自成冒充“神僧”去孟津修筑黄河大堤,王铎得知短毛的真实身份后算是半推半就上了“贼船”。 王铎自然不敢公然投贼,只在暗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配合。 李自成临离开孟津时让他帮忙张罗着收点粮豆,这时间一长大统领自己都快忘了那茬。 现在看来,王铎办事还挺得力。他将来有前途。 …… 在宁郭修整一晚,第二天,李自成到达怀庆府城。 城里的土豪士绅百姓郊迎十里,道路两旁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李自成不停挥手向他们致意。 前知县杨调鼎、前分守河北道王河占、前怀庆卫指挥使张维检等一干官员现在是怀庆府咨议局的委员,他们可以参正议正,但是没给啥实权。 前宁下巡抚杨嗣修是咨议局局长,兼任怀庆副知府。他算是彻底“投贼”了。 原在怀庆的高官中,还有个前河南按察使唐焕不愿出来做事,但也不敢潜逃回家。他怕跑出去后被朝廷问罪。 欢迎的人群当中还有朱翊铎等宗室人员。朱翊铎他爹郑王爷被处死,他哥朱翊钟在暴乱中被当场砍死。 朱翊铎没做过什么坏事,除了被罚款外,李自成没再处理他。小朱是自由身,爱去哪去哪,没人阻拦。 他确实很想跑,但弄不懂大顺是真放还是假意,所以不敢,暂时就在怀庆待下来了。 徽州土豪程宗猷不在,他已经返回老家给大顺筹措军饷去了。至于许诺的让他年入二十万银子,大统领就是吹牛皮了,都没想好那钱从哪来。明年再说吧。 李自成在万人夹道欢迎中,带着凯旋之师进入府城。 在外面风尘仆仆奔波一个来月,连续作战,这支队伍的形象不大好。但是这队人马杀气凛凛,见者惊心。 威武之师! 李自成的行宫自然设在郑王府,富丽堂皇,婢女成群,要啥有啥。 但是他可没空享受,待处理的事情一大堆。首先就要想想怎么对付其他明军。 宣大总督张宗衡此时虽然在围攻垣曲,但不耽误他收下了之前李自成送去的几大车金银财宝。 这家伙也没给啥回信,还是要再敲打一下。 临洮总兵曹文诏已经进入山西。 他带领着“逐一挑选、屡经战阵”的马步兵丁三千五百人由甘肃庆阳开拔,经潼关渡过黄河,到达山西蒲州。 前头因为宣大总督张宗衡跟山西巡抚许鼎臣两人互相闹别扭,谁也不服谁,自行其事。 于是朝廷先把虎大威、贺人龙、左良玉等人分给张宗衡,把张应昌、李卑、艾万年等人分给许鼎臣。可扯皮事还是多。 不得已,崇祯皇帝特意进曹文诏为都督同知,由他“节制秦、晋诸将”讨贼。 朱由检要求曹文诏三个月内平定流贼。 好大的口气! 如果曹文诏不识相,李自成会在三个月内剿灭他! 现在大顺军兵精粮足,谁都不怕。要不是顾忌关外建奴,李自成都敢率军北伐,直捣黄龙。 反正吹牛不犯法。 李自成现在拥有的兵力将近五万。 当然,水分有些大。 其中两万多是新招的炮灰,勉强打个杂;徐百里那两千人以及几百新收的毛葫芦等等短时间内也拉不出去打仗;哈台吉那一千人还要送去新兵营回炉. 新兵营里另外还有三千多人。 正经的算一下,大顺军实在兵力也就两万出头。这里面马马虎虎能算得上是精兵的就只有李自成亲掌的“御林军”,五千来人。 “御林军”下辖两个步兵哨、一个火器营、一个炮营,一个骑兵营。 火器营编制高一档。不过现在和步兵哨的人数一样,只是全员装备的武器是遂发枪。 炮营刚刚齐装满员。兵力近两千,装备有三十六门91式野战炮、七十二门81式步兵炮、七十二门71式猴版迫击炮。 炮营纯粹就是个大炸比营。做为单独编制,它的火力实在过剩了。现在只是过渡阶段,将来炮组要逐渐分配出去。 以“御林军”的实力,如果不考虑后勤等其他问题,李自成现在都敢跟鞑子八旗单挑。 打明军更是不要太轻松。 如果崇祯大帝不继续派援兵来,那李自成就要改变主意开始当“坐寇”了,他就待在怀庆不走了。年后再把上党彻底拿下,大业可期! 饭桌上,大统领跟一群手下畅想未来,群情昂扬。 大老爷们刚吃喝完散场,冯起龙他老婆找到了大统领。 ------------ 第74章 一别两宽 姬蕙兰年纪三十出头,尔雅端庄,秀外慧中,丰润标致,楚腰卫鬓,风姿绰约。 李自成眼前一亮,好一朵出水芙蓉。 自从去年年底他带着队伍离开历山,算下来这都快一年没跟她见面了。 十分想念。 姬蕙兰被大统领盯的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哎哟喂,大统领是浑身酥软呀。 “那个……” 自知失态,李自成急忙招呼道:“哎呀,嫂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人跟我说一声呢?” “大统领要忙军国大事,我一个妇道人家……” “来来来快坐下说……我得先批评一句,咱大顺的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又是妇女会长,怎么还说这种话?” 李自成把边上伺候的婢女打发走,亲自给姬蕙兰斟茶。 “在大统领眼里,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在其他人眼里,奴家只是个抛头露面,有伤风化的女流。” “啪!” 李自成气的一拍桌子,“谁?谁敢瞧不起女人?谁让你受委屈了,我打烂他的狗头!有我给你撑腰,你只管说!” “呜呜呜……”姬蕙兰听到这么暖心的话,既感动又委屈,忍不住落泪。 “……” 眼前的美妇薄粉敷面,此时别有一种风情。我见尤怜。 李自成真想把她搂在怀里好好安慰……呸呸呸,龌龊! 姬蕙兰一抬头,哽咽道:“大统领……” 哎呀,梨花带雨,这小可怜样! 李自成不得不偷悄悄掐了自己一把,否则就要出丑了。 “你说,我给你做主!” “呜呜呜……” 姬蕙兰一顿抽噎,让大统领难过的心都碎了。 事情原委不复杂。冯起龙日常忙碌之余要散散心,要解解乏,顺便还要视察下文工营的工作,一来二去就跟里面的一个女子好上了。 然后,那小姑娘肚子大起来后瞒不住了。在历山老营,人多嘴杂,那事外面都传疯了,姬蕙兰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这年头男人三妻四妾不稀罕,要是冯起龙正儿八经的提出纳妾,姬蕙兰虽说心里不满但也不会跟他闹腾。 偏偏老冯偷偷摸摸先把事情做了出来。 若放在以前,姬蕙兰大概也就忍气吞声了。可如今她在大顺军里待久了,接受了新思想,妇女会长姬蕙兰这可就忍不住了。 她要闹离婚。 “离……婚……”李自成倒吸一口凉气,又有点小兴奋。 姬蕙兰唉声叹气,“奴家不是一时冲动,大统领不必再劝我。感情破裂,实在过不下去了。” 感情破裂……李自成心想,你倒是把研究了个清清楚楚。 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这句话的本意是劝告人们,不要挑拨他人之间的感情。若因外人介入而致使他人的感情破裂,婚姻解体,实在是一种罪过。 它原本的目的,是劝告那些看笑话的,火上浇油的,唯恐天下不乱的闲杂人等。 但是,如果两个人因为各种原因,确实过不下去了,那就真没必要互相忍受凑合着过。既耽误了自己也拖累了别人,两败俱伤。何苦呢?何必呢? 姬蕙兰在大顺军里有职务,有收入,不靠男人养,当然不用再看男人眼色。她已经觉醒了女权意识。 “这事吧……” 李自成不好独断专行,不能当场判离,程序还是要走的。 他又找来冯起龙聊了聊。 老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猛抽自己耳光。 他说自己当时猪油蒙了心,脑子一迷糊就犯下大错。他本意并不是对姬蕙兰有什么不满意,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 李自成说,你也别跟我扯淡前因后果了,人家现在铁了心要离,你给个痛快话。 冯起龙开始支支吾吾。 李自成察言观色,一瞧这情况也就明白了。 男人嘛,理解! “那就这样吧,过不下去别强求。不要为难自己也别耽误人家了。老冯啊,作风问题……” “大统领,我再也不敢了。我对天发誓……” “行了行了!不用啰嗦,没多大事。咱大顺又不反对纳妾,你再多找两三个也正常。我不可能因为这点事就迁怒于你。” “谢谢大统领。我……那个母老虎……嗨,不提了。”冯起龙松了口气。 李自成语重心长道:“老冯啊,你是从龙之臣,我不会亏待你。但是,你对自己的要求不能松懈啊。咱大顺一日千里,发展势头强劲,如果你跟不上步伐,那怪谁? 咱也不提行为不检点被人说闲话的事了。假如一个人仅有知县的才能,给他个尚书做,那位置他能坐稳吗? 多的我也不说了,你回去了再琢磨琢磨。” “大统领宽宏大量……” 冯起龙忍不住趴地上磕了个头。大统领这是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客气了几句,李自成回头又把姬蕙兰叫了出来,让两人当面把话说明白。 两人都没啥好说的了,心平气和。 家产不多,对半分;有个13岁闺女,跟女方,男方给抚养费至十六岁。 这年头男人休妻或者女人主动离婚,不多,但也不少见。囿于传统观念,女方将来少不得会被人指指点点说闲话。 李自成为了给姬蕙兰撑腰,把她提为大统领办公室副主任兼机要秘书兼生活秘书,又收了13岁的冯程程为干女儿。 做为大统领的贴身人,以后没人敢欺负她们娘俩。 至于生活秘书啥的也不要想歪,李自成根本没时间去历山。坦白说,他虽有曹贼之心但没有曹之胆。 老李暂时不可能有什么大胆想法,因为那样太影响内部团结了。骄奢银逸是以后的事情…… 大统领的好意让姬蕙兰十分感动,她一激动,当场就要给闺女改姓为李。 冯起龙没啥意见,反倒跟着叫好。一个女娃嘛,本来就不受待见。而且反正闺女是亲生的,再怎么样也不可能不认亲爹。 如果不是张不开口,冯起龙都有心叫大统领一声贤婿…… “改姓么,就算了吧……” 李自成拒绝了。 他现在名义上的干儿子干女儿收了十来个,还都是孤儿,一样没改他们原本姓氏。没啥必要。 改了姓氏会更亲近?没那说法。不过是为了加强人身依附关系,属于然并卵的行为。 冯起龙和姬蕙兰的事情商议完,这就要办离婚手续了。 现在民正部门还不完善,李自成先充当一回办事员。 准备好纸墨笔砚,老李想了想,提笔默写—— “盖闻夫妇之缘,是宿世之因。男阳**,纳婚于六礼之下。理贵恩义深极,贪爱因浓。 何期二情称怨,互角争多,无秦晋之同欢,有参陈之别恨。 妻则一言数口,夫则反目生嫌,似稻鼠相憎,如狼羊一处。既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就此各还本道,千万永别。 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重官双职之夫;愿夫男子相离之后,任委贤央…… 双方解怨释结,更莫相憎。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 这离婚证可新鲜,写的见水平,冯起龙夸赞不已。 姬蕙兰早听说大统领有才,这还是头一次当场见识。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女人默念了两句,看向大统领的目光充满崇拜。 李自成被马屁拍的找不着北了,下意识开口道:“要不,再给你俩各留一张结婚证?” “……” 也不管冯起龙、姬蕙兰的尴尬之色,大统领提笔抄写—— 其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其二——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诗咏关雎,雅歌麟趾。瑞叶五世其昌,祥开二南之化。同心同德,宜室宜家。天上双星并,人间两玉夸。此证!” “……” 那对刚离异夫妇各分了一张“结婚证”,哭笑不得。 ------------ 第75章 进来玩儿一下嘛 大明奉国中尉、大顺预备上尉刘四,现在临时充任了怀庆府巡捕房副总探长。 大顺的巡捕就像是大明衙门里的“三班衙役”,类型差不多,但实际区别天上地下。 大明的衙役平日里可以狐假虎威,看起来威风极了,动辄拿人、锁人,谁见了都怕三分。 但认真论起来,衙役其实就是社会的最底层,低贱卑微,正治地位甚至连普通老农民都不如。 衙役几乎和“奴仆、娼优,丐户”同列。 他们不能参加科举考试,这就断了他们上进的前途。这辈子都不可能出人头地。 刘四以及他率领的乡卫队被原地改组为巡捕房,起初刘四非常难过。 我之前虽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家徒四壁,就快要倒毙在臭水沟边了,但我是堂堂的奉国中尉啊。如何能干衙役的差使,太丢人了。 但是当刘四深入了解后,他又很欣慰。 大顺是官吏一体!没有官吏之分,想做大顺的官,都要从微末小吏做起。 大顺治下的巡捕不是贱役,只要你有本事,别说升任知县、知府,就是内阁首辅的位置都有机会上去坐一坐。 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然而这就是大顺正策,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别。 刘四作为副总探长,手下喽啰三四百,他平日不用上街巡视。但是今天情况特殊,他不得不一大早就跑出来表现一下。 东看看西逛逛,午前刘四走到了府前街。 “给位乡亲,让一让了啊,这里马上要过兵。” “老乡,摊子收一下。” 在巡捕们的吆喝声中,行人摊贩纷纷动了起来。 刘四背着手,迈着老爷步,边走边打量。街上秩序还行,百姓情绪稳定,没什么怨言。 “嘿,那不是六叔吗?”隔壁忽然传来一声招呼。 刘四听着耳熟,扭头一看……怎么是他? 朱由杉眼睛一亮,抄着手小跑过来,赶紧请安,“真是六叔啊,有日子没见了……哎,你这头发……” 刘四叹口气,左右看了看,把比他大二十多岁的侄子拉到角落里。 朱由杉笑道:“嘿嘿,叔现在发财了啊,咱论起来都是亲戚……” “你别跟我扯淡,有屁赶紧放。” “叔啊,我现在还能活着,这就说明我以前没干啥太过分的事,对吧?但是家产被抄了……” “那叫罚没!你要不赔偿苦主,现在早进大牢蹲着去了。” “不管是啥吧,这生活没着落了……” “明白了,这是打饥荒呢。准备要多少?” “六叔对付着给个一二百银子就成。” “我要是不给呢?” “别人都叫你刘老爷,怕是不清楚你其实是朱老爷吧?你倒是穷出身,可惜欺君之罪,嘿嘿……” “吗的!老子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刘四冷笑一声,“那你去揭发吧,大功一件呐!说不准大统领还能赏给你个小官做做。” 朱由杉一挺腰板,“你以为我不敢?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人灭口啊。” “……”刘四扯起嘴角,眼神阴鸷。 朱由杉心下着慌,硬着头皮道:“我留了后手,我跟你说,你杀了我没用。反正老子现在什么都没了,烂命一条。谁怕谁啊?” “……”刘四有那么一瞬间还真动了杀心。 他跟朱由杉的亲戚关系还挺近,正经的亲叔侄。十多年前刘四他爷过世,他爹被自家亲哥赶出家门,分家单过。 这支宗室早没落了,根本没啥家产,刘四他爹基本就是净身出户。而且衙门又拖欠俸禄不给发,刘四他爹他娘挨了三四年,在饥寒交迫中双双一命呜呼了。 刘四当年才七八岁,跑去亲叔叔家里想讨要几个棺材板钱。结果被侄子朱由杉一脚踢了出去。 刘四不得已又去了衙门,当时的知县老爷看他可怜,安排了几个衙役把他爹娘尸体用草席子一裹,拉去城外乱葬岗埋了。 堂堂的皇亲国戚,宗室子弟,穷途末路,凄惨至此。 刘四自此就变成了孤儿,流落街头乞讨,一晃就是十五年。 “大侄子,我确实用了假名,只是因为我耻于再跟朱家为伍。我大顺朝大统领英明睿智,你觉得我会被处理吗?” “你就死鸭子嘴硬吧!可别忘了你的身份!欺君之罪,在哪朝哪代都难逃一死。你现在当了短毛的大官,哦,你也变成了短毛,我只要区区二百两银子而已。对你来说还不是九牛一毛?你别舍不得小钱。事情闹大发,你不会有好下场。要珍惜啊,我的叔!” “……”刘四恨的咬牙切齿。 “哎呀,四哥,原来你还有个侄子呢?” 声音传来,巷子拐角处走出一个短毛。 李可明抄着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朱由杉跟前。 他假模假式的打量一下,开口道:“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朱大爷吗?听说崇祯皇帝是你哥哥呀,这不得把你请去金銮殿上当个宰相?” 朱由杉身子矮了半截,“明哥,话可不能瞎说啊,我跟朱由检那孙子早八辈子就出了五服……”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又挺起胸膛,语气一转,“可明啊,如今是大顺的天下,你这种地痞二流子还敢嚣张?谁给你的勇气?我边上站的这位就是巡捕房总探长。” 李可明呵呵一笑,“那是,我跟四哥一起要过饭,一起爬过树,一起下过河。” 他转头看李四,“四哥,不劳你脏手,只要一句话,我弄死他。” “别乱来!” 朱由杉和李四异口同声。 朱由杉后退了一步,“信不信我喊一嗓子闹腾起来?在大顺治下你们别想玩这一套。我跟冯知府谈笑风生,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he,tui!” 李可明吐了口痰,不屑道:“就踏马的你会攀关系?老子跟大统领谈笑风生!老子之前的罪过就是由大统领金口玉言赦免。” 吹牛嘛,谁不会? 前面打下怀庆府,李自成带着天地会的张成、乡卫队的李四巡街,在利民当铺跟前遇到了李可明。 李可明跟张成干过仗,一看人家攀上了短毛,当时就吓傻了,跪下磕头求饶。 张成没有为难他。李可明犯的事又算不上死罪,就是带着二三十个小混混偷鸡摸狗敲诈勒索。 当天李可明回去后就找了李四苏通求情。 两人确实算从小一起长大,不过后来李四改邪归正,靠着砍柴渔猎养活自己,没再当小混混了。 李四隐瞒身份投靠大顺,知道自己都未必能过关,他不敢去找袁宗第。只劝说李可明赶紧去投案自首,不然等大顺军搞清算被抓出来就完了。 李可明想过逃跑,但是和李四一商量,好像没必要,还有挽回余地。他砸锅卖铁把家当清算了一下,给以前受过他祸害的苦主送上补偿,磕头求饶。换回一张联名保结书。 李可明成功过关。 而且因为他掉头早,悔过态度好,还剃发成了短毛,再加上李四协助,被新衙门树立为典型,张榜表扬。 新衙门还说了,如果李可明半年之内不再作奸犯科,还会给他安排个差事,吃大顺的皇粮。 半年后大顺能不能待在怀庆还两说呢,算是空头许愿。 李可明解散了小混混团体,暂时没了生活来源。李四又帮着给他支了个小摊子。 推着小车沿街叫卖烤红薯、煮玉米,这新鲜玩意儿还挺受欢迎,每天能收入一百来文钱。养活一个人富富有余。 李可明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毕竟堂堂正正的做人,自食其力,说出去可比当地痞的名声好多了。 今天他推着车出来,生意格外好,还没到晌午就卖出去大半。 李可明很开心,然后被一个顾客蛊惑了。 “后生长的真俊啊,进来玩儿一下啊,来嘛!” “……” ------------ 第76章 崇祯五年的最后一场雪 李可明摆了半天摊,挣回了六十三文钱,路过烟花之地,倒贴出去一两银子…… 出了门他才感到索然无味,悔之晚矣。 又遇到巡捕们清街,生意也做不成了,李可明推着小车进小巷子放放水,顺便检查一下那玩意儿有没有中标。 然后他就听到了朱由杉和李四的对话。 李可明于情于理都要帮着李四。 “朱大爷,我啊,劝你好自为之。老子现在改邪归正了,卖红薯卖玉米,自食其力。可是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人,弄死你就跟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容易。懂点事行不?” “……”朱由杉不觉一哆嗦。 李四限于身份或许会有些畏手畏脚,但是李可明这个愣头青保不住真会弄出事来。 朱由杉快速想了想,腰弯了下来,转头赔笑道:“叔,都怪我不成器,长辈不跟晚辈一般见识。我实在是没活路了才出此下策,我但凡有口饭吃……” “行了行了!” 李四从兜里摸出三钱碎银子塞给他。 “以后铁杆庄稼是不会有了,回去好好琢磨一下路该怎么走。大顺治下饿不死人,哪怕舍下脸皮去当个清洁工呢,怎么都不愁找碗吃。只有烂泥扶不上墙。” 李可明抄着手阴笑,“朱大爷好自为之。” 朱由杉接过银子,赔笑作揖,转头溜之大吉。 这头李可明开始大倒苦水,“……半个月白干了。唉!” “哈哈哈……” 李四忍不住开怀大笑,“你啊!” 李可明愁眉苦脸道:“四哥,我寻思继续待在城里,这臭毛病是改不掉了。我去参军咋样?” “我不建议你去,毕竟是要真刀真枪打仗的。那战场上血流成河,你能活几天?” “四哥,你前头不是说也要调去大顺军?” “我,我这是没办法……” 李四开始是有那想法,可在巡捕房上任后他觉得这差事可比当兵强多了。上尉军衔大概就相当于是个管着八十来人的队长,怎么看都不如巡捕房副总探长的职位好。 他这些天正犹豫呢,结果今天这事情一出,不得不彻底下定决心要离开怀庆。 李四毕竟是宗室,如果被大统领知道了还不定会是啥后果。从军卖命或许是条更好的出路,有点将功补过的意思。 两人这边闲聊着,外面大街上的哨声此起彼伏。 大顺军开过来了。 李自成只在怀庆修整了两日。 听到张献忠无恙的消息,大统领亲率“御林军”再次出征。 五千黄马褂威风凛凛的列队走来,引起街道两旁的路人阵阵喝彩声。 “大顺万岁!” “推翻逆明,解方全国!” “大顺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大统领万岁!” “……” “人抿万岁!”李自成不停招手示意。 “格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 《军纪歌》响彻在府城上空。 …… 大顺军一路西进。 沿途的济源、孟县恐慌不已,没等他们想好要不要躺平投降,李自成已经率队离境。 翻山越岭,5天后,大队人马抵达垣曲。 上次李自成路过垣曲后,原知县段自宏在周边紧要地点建造了二十七座守护报警台,利用免除徭役的方法招募垣曲当地乡民,设立团练。 他所做的措施在原历史线中挺管用,曾连续三年阻挡住了欲从黄河对岸跑过来的“流贼”。 黄河冬季会结冰,段自宏就带领一帮人在冰厚的地方堆积柴火融冰。不知道冰烧融了没有,反正黄河对面那些流寇看到垣曲这边有备而守,也不敢过河了。 但是他这次遇上了大顺军。 刘芳亮在中条山盘踞的一年里,垣曲县城这边发展了三四百个内应。他接到出击命令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垣曲。 知县段自宏在县衙里自尽,提前离场。 明代的垣曲县城还在黄河边上,因背靠王屋山,山垣环抱,又地处黄河九曲之一而得名垣曲。 后世50年代,中条山腹地发现了铜矿,大批建设者涌入建设矿山、开采铜矿。垣曲县城也从古城搬迁到五十里外的新址。后来古城在小浪底水库建成之后淹没在水面之下,不复存在。 中条山一带的铜矿早在先秦夏商时期就在开采。明代挖矿的人仍然成群,朝廷还专门置千总一员以防矿徒作乱。现在那些矿坑自然都归了大顺接管。 只是留下的容易开采的矿不多了,限于当前条件,每年就能出个几万斤铜。折算一下大约相当于能铸造七八万枚铜板。凑合着暂时也够用。 当然,李自成现在还没空大规模开采铜矿,更没空铸币。大敌当前,先要把明军杀退再说。 半个月前,宣大总督张宗衡进军垣曲。刘芳亮在绵延一百里的山谷路上逐次抵抗,坚持了十天后还是被对方打到了县城。 张宗衡攻了一次城后就停手了。一来刘芳亮得到火炮、兵力增援,二来明军就快没饭吃了。 明军的后勤捉急,附近又搜刮不到多少粮食。要是从山外面运,在一百多里山路上要被神出鬼没的“流贼”打劫七八次,补给艰难。 张宗衡进退维谷。 李自成到达垣曲的同时,曹文诏前后脚也到了。 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垣曲城外,明军在西面驻扎,大顺军在南面驻扎。 李在成先没进城,只把十几杆黄龙旗插上城头。 远来的曹文诏没看懂,张宗衡却猜到一定是短毛亲自到达了。 “曹都督,上命既已下来,秦、晋诸将这就交由你节制。不知有何剿贼良策?” “张总督,下官初来乍到,对敌情不甚了解,还望不吝赐教。” 张宗衡简单说了下情况,曹文诏皱眉了。 当初在稷山城外对阵,短毛贼不过四五千兵力,甲胄全无,火器全无。虽然对手战斗力不错,但也是靠着人多,还有曹文诏不愿意硬拼,双方才打了平手。 如果当时曹文诏下死手,不顾伤亡猛打,短毛贼此时大概已经坟头草三丈高了。 可如今,想不到短毛贼居然在短短一年半时间势力大涨,嚣张至此。曹文诏就算有心跟短毛拼命,恐怕单凭自己一部兵马也奈何不了对方了。 尤为令人惊心的是短毛贼的火炮太多了。垣曲城头光是红衣大炮就有六门,城外阵营里又有不下六门。明军现有的火炮无论是威力和射程都拼不过。 难打。 曹文诏开口道:“张总督,眼下天寒地冻,我军衣食不继,这恐怕要从长计议了。” 张宗衡点头道:“是啊,难办的很。那短毛非是一般流贼,不可等闲视之。” 明军两员大将在这边商量着对策,另一头,刘芳亮带着些人出城前来拜见大统领。 城外。 北风那个吹。 雪,纷纷扬扬的飘落。 崇祯五年的最后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早一些。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77章 关门打狗 食盐,其实并不算稀缺品。 沿海地区就不用说了,海水里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盐;内陆也有不少盐井、盐湖、盐矿等可以产盐。 比如四川的井盐,宋代时就年产六七千万斤了。明代凿井更多,产量自然更高,有些盐井深达六七百米。 盐是维持人生存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地位就和粮食一样,所以 ------------ 第78章 雪花飘飘 太原、临汾一带有巡抚许鼎臣把守,估计其他家反王这次不敢前来垣曲相助抄官军后路了。 吕梁山根据地现在元气大伤,调不出兵了。 上党那边,沁水、阳城还算安稳,历山老营的人马可以出动。 李自成传令,让李过带三个哨以及新兵营的两千人出山南下。最好能攻下绛县,把进入垣曲的道路堵住。 如此,张宗衡和曹文诏就会成为瓮中之鳖。 李自成都不需要打他们,拖个十来天,几千明军自己就先饿死了。也可能在饿死之前先冻死一半人。 不过,把曹文诏弄死有些可惜,还是先要会一会,一战把他打服气了。能招降最好。 李自成瞎琢磨的时候,明军两员大将已经商量好了对策。 “有劳张总督留守,卑职必定不负所嘱!” “曹都督言重了。你我都是为皇上办差,为朝廷效力,剿灭流寇乃职责所在,不敢懈怠。” 当晚无话。 隔天一早,大顺军整装备战,曹文诏部也动了起来。 “嘿!这是要跑吗?发生什么事了?”李自成纳闷。 “嘿!短毛这是要发起进攻?你踏马的就不能再等等么?等曹文诏走了,咱有啥事好商量嘛!”张宗衡非常郁闷。 “嘿!短毛不自量力,还真当我怕了你不成?”曹文诏叫停队伍,转而备战。 北风呼啸中,两军剑拔弩张。 张宗衡紧张起来。他知道短毛的火炮多,而且还知道窦大利牌火炮应该就是出自短毛之手。 窦大利火炮张宗衡采购了三十门,暂时到货只五门。 他已经试用过了,那真是好炮。明军装备的没有任何一种火炮能比的上窦大利。要么做工不行,要么射程不行,要么准头不行,要么重量不行……总的来说,窦大利火炮综合性能堪称第一,实至名归。 这种国之重器如果真是出于短毛贼,似乎又说不通。他把火炮卖给敌对一方有什么好处?想挣钱也没有这么干的。张宗衡闹不明白。 不只是他想不明白,大顺军里想不明白的更多。被自己出产的火炮打死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大概像是被苟日了一样憋屈。 就说上次遇到卢象升,四千多骑兵围住一千多步兵,因为忌惮对方的窦大利火炮,大顺军愣是不敢往上冲。 纯粹给自己添堵。 对于李自成这个阴险家伙来说,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才不管他们如何想。为了练出强兵,大统领真是操碎了心哇。 现在,是该检验一下队伍的成色了。 “御林军”准备完毕,李自成一挥手,“出击!” 号声吹响,队伍如墙推进。 明军如临大敌。 张宗衡拱手道:“我兵紧守阵地,不敢擅动,还望曹都督助我一臂之力。” 曹文诏回礼道:“责无旁贷,卑职愿打头阵!” 军鼓擂响,两千明军冒雪开出大营。 李自成端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此时此刻的曹镇兵马大不如前。 最早是在陕北米脂县见过曹文诏,关宁兵那盔明甲亮的样子令人夺目;第二次在晋南稷山见曹军,一样威风凛凛,甲胄齐全。 然而这一次,曹军两千人中有甲胄的顶多四五百人,余下的多数都是穿着红胖袄,还有些是乱七八糟的服饰。威风不再。 过去的一年半时间,曹文诏在陕西杀的流贼哭爹喊娘,军功卓着,然而自身也折损了不少兵马。 朝廷给的粮饷、军械又不足,曹文诏靠自筹养活自己,捉襟见肘。 不过他麾下那些兵卒久经战阵,士气挺强。 李自成先要给曹文诏一个下马威,杀杀他们的锐气。 中军大旗一挥,全军呐喊:“杀!杀!杀!” 声震旷野。 喊了三轮,随后炮声毫无预兆的开始惊天动地。 “轰轰轰……” “虚张声势!浪费火药!” 曹文诏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短毛队伍只是放空炮,并无炮弹出膛。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一通炮响后,流贼气势旺盛。反观己方将士,有些瞠目结舌。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流贼。 众人纷纷心想,流贼的火炮居然比官军还多?这身份颠倒了吧?这踏马的是谁剿谁呢?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袭红色身影奔至两军阵前,傲立雪中。 曹文诏放下望远镜,微微一笑,“好一个短毛,咱们再续前缘。” 他拍马出阵,前去与“老朋友”相会。 “曹将军,别来无恙?” “大统领,风采更胜往昔。” “老曹,一年多了,兄弟之前跟你说过的那番话,有没有好好考虑一下?” “呵呵!曹某去年大言不惭,说要保举你出任守备。现在看来,你若受了招安,一个副总兵是跑不掉的。” “文诏啊,我说句实在话你别生气,你不是我的对手。看看我身后的阵营,三百多门炮,九千多匹马,两万多个兵。我不是炫耀什么,我大顺的兵,每天实发口粮一斤半,三天吃一回肉,你拿什么比?” “短毛,我知道你又在吹笔了。我承认我比不过行了吧,我只有一条命可以跟你拼。” “老曹,一年半之前,我是什么光景?一年半后的现在,我大顺开国,兵强马壮。你可以想象一下,三年之后,五年之后呢?那时的天下会是什么样子?” “短毛,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每次都是叨逼叨逼不停,你说的不累我听的还烦。” “曹啊,你这就是狗咬吕洞宾了。你让张宗衡过来,我都懒得看他一眼,直接一炮轰死拉倒。你不一样……话说回来,其实吧,你这人也不行,杀良冒功的事做没做我不清楚,但巧取豪夺祸害百姓的事肯定……” “我不否认,不然吃什么?” “倒是挺光棍!话说,你为什么被打发出来剿杀农民军?是不是关宁军那边不好混,被排挤出来了?你有没有认真想过?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口聊两句闲话。赵率教和满桂前后脚死掉了,你在关宁军中待的时间长,比我更清楚那边的龌龊事。 皇太极眼里,辽西的主战派就是毕、满、朱。他说完这话不久,前辽东巡抚毕自肃莫名其妙自缢了,总兵朱梅被祖大寿替代了,总兵满桂被调离了辽东。这三位皇太极眼里的主战派在两年之内相继全死掉了。 老曹,你说辽东那一摊子,还有哪个将领能撑的住?哦,对了,何可纲也死了。辽东谁还能镇的住祖大寿?没有了。 辽东从李成梁那时就开始养寇自重,你可以大胆的想象建奴将来会有多大的做为。 至于围剿农民军的那些家伙,又有几个是真正的做事?流寇是他们的衣食父母啊,他们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父母赶尽杀绝? 除了你这种愣头青,别人谁踏马的管那么多? 文诏啊,我说话直,但没有恶意。你只有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投降。 当然,我不是说你必须要投降于我。你还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投降关外鞑子。除此之外,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大明朝同样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这个天下的最后一战,必然是我跟皇太极对决。不是他死就是我活。” “……”曹文诏无语。 李自成继续道:“或许你只是一个善战的将领,有些事情你看不懂,或者说看不长远,或者说你懒得看。我也不多啰嗦了,我说的累你听的烦。只要想一想洪承畴是怎么对你的。我之前在稷山说过的话有没有应验?” 曹文诏叹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李自成笑了笑,“我自然想让你高官厚禄、光宗耀祖、恩荫子孙。只要投奔大顺,那一切唾手可得。” “……”曹文诏皱着眉摇了摇头。 李自成又说道:“那就剩下两条路了。第一条,今天跟我决战,必须有一个人死在当场。顺便提醒你一下,我有金钟罩铁布衫,刀枪不入。 第二,你带兵撤退。你可能仍然会遵照原命运,被调去大同任职。到时候还请老哥给我行个方便,我打鞑子你拿功劳,互惠互利。 当然,你的命运也可能已经改变了,不会再去大同。那我就掐算不来了。 李自成抖落了一下身上的雪花,温柔的看着曹文诏。 “路怎么走,你自己选!” ------------ 第79章 风停了雪歇了 曹文诏不是傻子。 真是愣头青不可能升到总兵官。有活路没人愿意白白送死。 他当着李自成的面,举起望远镜观察大顺军。 “火炮真不少啊……炮车看上去挺轻便,都是你自己造的?真不得了。那些火铳呢,也是自造?” 曹文诏感慨一番,放下望远镜,“在上党盘踞一年,你还真折腾出不少好东西。” 李自成笑道:“老哥手上那个望远镜也是大顺出产,出厂价40两银子。 “啊?” 曹文诏大惊,看了看望远镜,又抬头看短毛,“我踏马的花了90两银子!” “嗨,你看看,被中间商赚了差价吧?” 李自成勾勾手,“你来加入大顺,我这里就是小队长都人手一个,免费配发。” “我尼玛!你是不是人啊?” 曹文诏痛心疾首,“有那么浪费的?明军里面连总兵都不敢说有,拿个洋人的破烂单筒千里境都跟宝贝似的。你这个更小巧,效果还更好。” 李自成谦虚的摆摆手,“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得夸。另外,你脚上那双皮靴也是我这里出去的。” 曹文诏看了看自己花了三十两银子买来的靴子,龇牙咧嘴问,“你那里还有其他大玩意儿?” 李自成点头道:“当然有啊。一种大号爆炸火箭,可飞四五里地。就咱们现在两军的距离,我都不用出击,发出去三四十枚火箭你就玩完了。” “又在吹碧?你炸一下张宗衡给我瞧瞧?” “呃,要等等,东西还没来得及造出来,不过迟早的事。” “暂且信你了。” 曹文诏说完一抱拳,“大统领,我要就这么退走不好交待。多少给我送几十个首级,反正你那里不是招了几千流民……” 李自成拱手道:“那就装模作样打一仗吧。反正首级是看不出来流贼和官军的区别,我允许你收尸,不会趁机追杀你。曹文诏,言尽于此,往后我没工夫再跟你多废话了。保重!” 说完,李自成掉头离开。 雪花纷纷扬扬飘舞着。 他的刀是冷的,剑是冷的,心是凉的,血是冷的…… “这天气可真糙蛋,太冷了。” 曹文诏看着短毛渐渐远去,叹口气,返回本阵。 双方大军暂时没有动起来。 曹文诏想了想,又钻进了张宗衡的大帐。 他进门就向众人拱手道:“幸不辱命。托厂臣之福,短毛贼同意接受招抚。” “此话当真?”监军太监“嚯的”站起来。 他可太激动了。眼前那股流贼的实力有目共睹,真不是一般的难剿。如果真能招抚了短毛,皆大欢喜。 这踏马的天寒地冻,还要窝在荒郊野外监督打仗,真不是人干的活。 张宗衡招呼道:“来来来,快坐下烤烤火,暖和暖和。适才看见曹都督单枪匹马出阵,老哥真是捏了把汗。还好,大功一件啊!” 求的大功,求的招安。除非短毛脑子坏掉了。 大顺军兵强马壮,人家好好的大统领不当,跑过来给你下跪磕头称臣?扯淡!张宗衡心知肚明,但也犯不着戳破。 曹文诏围着铸铁炉子搓着手,“短毛贼的条件是实授总兵,他的部属仍然由他统带。” “想当总兵?”监军太监摸着光秃秃的下巴,“这可有些难。” 他转头看向张宗衡,“如果短毛贼确实真心实意投降,也不是不能商量。” 老张点头道:“还望厂臣向皇上分说几句,这短毛贼两三年时间就有如此雄厚实力,若再耽搁几年,还不知他会壮大成什么样。早招抚早安心,之后可就去了一个大患。” 曹文诏又说道:“那短毛贼说了,招抚后只要不欠粮饷,他可以带兵去打其他流贼,也可以去辽东打鞑子。” “哦?”太监眼神一亮,转瞬又黯淡下去。 短毛去跟流贼、建奴拼杀自然好,反正是狗咬狗,谁打死谁都是快事。 只可惜,以俺大明的做派,给军队发放的粮饷就不可能不拖欠。短毛贼毕竟还是太嫩了。 张宗衡开口道:“招抚一事,咱们要谨慎些,最坏的打算就是短毛贼心怀叵测。不过,我军正在集结,不日之后王总兵、邓总兵、梁总兵的大军就快到了……” 王太监高兴的一拍腿,打断道:“正是这话!张总督好计策。无论招抚之事能不能成,咱先跟他谈着。不妨再多许诺给他一些好处,以便拖延时间。等王师一到,短毛贼插翅难逃,还不是任由咱们捏圆搓扁?” 曹文诏瞟了眼张宗衡,随即开始恭维太监,“王大人此议真真是万无一失,卑职佩服的紧。” 张宗衡摸着胡子赞道:“厂臣所提良策实乃老成谋国之见,此次短毛贼必定逃不脱手掌心。” “哪里哪里,两位老兄抬爱了。”王太监被捧的飘飘欲仙了。 五年前他还是个连白面都没吃过的穷苦泥腿子,现在,即便是封疆大吏也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做个太监真好!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宗衡向北一抱拳,“皇上若能得知厂臣高见,必会龙颜大悦。下官能在厂臣手下摊一份功劳,三生有幸。” 曹文诏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双手捧着,恭敬的放在王太监面前。 “卑职来的匆忙,多有失礼,小小谢仪不成敬意。还请王大人多包涵。” “哪里哪里,曹都督言重了。咱是给皇上办差……”王太监开始打哈哈。 张宗衡也给太监送了份重礼,然后请他去给皇帝写邀功喜报。 监军一走,剩下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曹兄弟,我就不跟你见外了。我一介书生哪里会打仗,这次真是赶鸭子上架。谁也想不到短毛贼居然强到这个地步。咱是一条绳上的两个蚂蚱,若兄弟有何高见,还望不吝赐教。” “总督文武全才,何必自谦。卑职以为……” 这俩家伙把监军太监推出去扛包,自己在背后谋算退路。 …… 曹文诏退兵了。 李自成很欣慰,“那孩子还有的救,这次应该能多活几年吧。” 他并不知道对面那帮人在打什么主意,心说曹文诏是退了,但我这阵型都摆开了,不打一下有些浪费啊。要不要顺便欺负一下宣大总督张宗衡? 打几发炮弹热热身也好。 李自成正琢磨着,张宗衡先一步派人送来书信。 老李看过之后不由失笑。 “什么玩意儿啊!这说的好像是老子跪求你们招安我?滑稽!” 风停了雪歇了,明军感觉自己又能行了?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80章 书生轻议冢中人 张友三是张宗衡收的养子,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关系稍微亲近一点的家丁。都未必能算是真正心腹。 李自成看完他送来的信,开口道:“回去让你家老爷准备好,午后三刻,我准时开炮进攻。” 张友三躬腰道:“大统领,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李自成看了看左右,回了句,“都是我的身边人,没什么可瞒的,有话直说。” 张友三犹豫了下,开口道:“我家老爷还有句口信,想,想和大统领借五百石粮食。” “……” 好在大统领的亲兵训练有素,没发出笑声。 李自成一思索,对方是玩无间道呢,还是真的要虚应付差事,准备养寇自重? 先不管他耍什么花样,反正只要等李过带着兵一来,张宗衡就没后路了。拖延时间对我没坏处…… 可是曹文诏又跑了,那家伙三心二意,多少是个隐患。李过要是在半路遇上老曹,后果难料啊。 李自成犹豫不定。 到底要不要跟张宗衡彻底摊牌,他要么就此上船要么提前去死。 曹文诏多少还能打个仗,顺便他还能把猛将侄子曹变蛟带过来。对他要宽容一些。 张宗衡的用处有限,带兵不行,顶多也就是出任个地方知府。原历史线他过两年就要被罢官回家,然后清兵打到山东,张老汉家的县城被攻破,他阵亡了。操守还行吧。 李自成有些拿不定主意。 张友三看到大统领沉默不语,又出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我家老爷有借条在此。” “又是借条……” 李自成接过来一看,好嘛,还是跟卢象升的做法一样,上面光秃秃只有几个字,不署名没盖章。 “这样吧,五百石粮食照样给,借条我就不收了。你回去说一声,让那几千大兵给垣曲县干点活,修个路挖个渠之类。” “这……” 这可实在出乎意料了,张友三不敢做主,只得跑回去报信。 张宗衡也觉得意外,不过想想短毛在各地的做法,倒是也能理解了。 要说改善民生这一条,大明还真没一个流贼做得好。 比如怀庆府,虽说现在入冬了,但是那边各地修路挖渠干的热火朝天。一切相关开销全部由短毛出。 短毛自己哪有钱,还不是抄其他大户得来的? 张宗衡有时候想到这一点会感到非常愤怒,凭什么让一个流贼收买人心? 不就是抄家吗,多简单的事? 只要崇祯皇帝一声令下…… 那可不得了,满朝文武大臣九成九都要跳反了。第二天就能换个新皇帝上去。 朱由检大帝很果断,想弄谁就弄谁,但是,这不代表他可以为所欲为。 他可以弄完张三弄李四,也可以同时弄张三和李四。还可以分别动张三们和李四们,可惜不能同时把张三们和李四们一网打尽。 张三和李四就相当于组成一面墙的砖头,少那么几块砖头不影响大局。 流贼乱起,大厦地基已经不稳了。这其实也不打紧,只要上层建筑足够坚固,倾斜一些没啥大问题,至少还能住着仍然可以为主人遮风挡雨。 然而,要是同时拆掉所有墙壁,那房子立马就垮塌了。 天下的土豪劣绅就是大厦的四面墙壁。他们允许少几块砖头,但不能让崇祯把所有墙连根砸了。小命要紧,谁动墙谁死。 李自成本来就要推平旧房子盖新房,砸墙自然无所谓。 可崇祯做不到啊。他就那么一间祖传破房,墙塌了房倒了,他就被砸死了。何况他只靠自己那小身板,扣几块砖头行,但他轮不起大锤,砸不动墙。 朝廷里能看出问题的人,能提出问题的人很多,可是谁都无法解决问题。 他们只能一边痛心疾首,唠叨着国将不国,一边赶紧薅羊毛,纷纷往自己兜里装银子。 明末的大环境就是如此,朝堂之上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宣大总督张宗衡自然也不是白莲花。马士英上任个宣府巡抚还要送出去六千两银子的“潜规则”,宣大总督这把交椅的价格肯定更贵。 你说老子就是不同流合污,就不理会“潜规则”如何? 那你首先就升不上去。 正绩考评都是别人说了算,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行你能如何?你怎么跳过这一步? 哪怕走了狗屎运,既没有破费打点也没有巴结上有力人士,就是顺利升迁上去了。 那之后呢? 一个好汉三个帮。没人帮你,甚至干什么事都有人扯后腿,你能走多远?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可你非要找个白乌鸦,这想法本来就是错的,结果也就不用多说了。 爱民如子这是屁话,真要当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清官,在明末这种背景下生存期或许不会超过一年。 比如—— :传庭死而明亡矣! 对孙传庭的评价不可谓不高。 然而—— 崇祯十一年,清军入寇,各路名将纷纷落马,卢象升一战败亡。当时孙传庭干了啥?他连跟清军一战的勇气都没有,躲着不出。 有一次双方隔河相望,清军几十骑渡河,只是渡河哦,还没等人家上岸,吓的孙传庭部几千“百战兵”落荒而逃。孙营全军崩溃。 崇祯一再要求孙传庭出战,人家就是不出;皇帝让他听杨嗣昌的,他就是不听。孙传庭还说自己耳聋了,要回家休养,丢下军队不干了。他宁愿下狱蹲大牢都不愿听调遣。 这样你说该如何评价老孙? 人都有私心,人都想活命,眼见天要塌了,都想赶快找个地方躲起来。只要别那么幼稚把真实历史中的人当伟光正主角看,明末的事还是很容易看明白的。 再有,孙传庭出狱后去了陕西。 他在那边清理屯田筹集粮饷,做了些事。 “西安四卫,旧有屯军二万四千,田二万余顷,其后田归豪右,军尽虚籍。” “总计三卫占种逃亡尝追免补各地已清出者,共该起课三千三百二十七顷零,征银三万五千余两。” “岁收屯课银十四万五千余两,米麦万三千五百余石。” 军屯田是什么人侵占的?孙传庭也只是打了一些小地主,真正的大地主大富绅他惹不起。 他又不傻,知道什么人能动什么人不能惹。 有说在崇祯皇帝强迫之下,让还没做好准备的孙传庭出关打李自成,于是孙悲剧了。 早在崇祯十一年,皇帝就强迫过了,人家孙传庭听了没有?为什么这次就要让崇祯背黑锅?孙传庭要是真不想出关,皇帝能拿他怎么办? 搞的孙传庭成了个悲情英雄。 孙第一次出关是崇祯十五年十月,柿园之役大败,跑回陕西;十六年八月又出潼关,汝州之战再次大败;第三次防守潼关大败才是战死。 而且,第一次出关战败的孙传庭跑回陕西,立马就杀了没有背景的逃跑部将萧慎鼎泄愤。反之首先带头逃跑的左勷,因为老孙忌惮陕西榆林左光先家势力,只能罚左勷赔马两千匹就完事了。 人家孙传庭做人做事拎得清! 对了,孙传庭在陕西刚上任时还拿贺人龙开刀,老贺又没大后台,杀也就杀了。 还有孙传庭杀俘乃至屠城的事暂时也就不提了。 明末,没有白莲花。 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 ------------ 第81章 啐他一脸狗屎 书生轻议冢中人,冢中笑尔书生气! 宣大总督张宗衡有心无力,他不能像李自成一样为所欲为。 统治或者造反的核心就是你能给追随者多少利益。 大明的基础是上层人士,而李自成直接许诺了“为老百姓服务”。 崇祯皇帝或者其他势力要想彻底剿灭李自成,就得开出更高的价码。 比“为老百姓服务”还高的价码,那不是得跪下喊老百姓叫爹?这样的对策,即使侥幸能成功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所以,李自成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何况,这位短毛贼不只是喊几句口号,他还付诸实践了。 之前垣曲县是两军对垒的前沿战场,现在的垣曲县是热热闹闹的大工地。 张宗衡出了两千兵当劳力,李自成把那五千炮灰兵都派了出去,再加上本地招募的三千工人,上万人开始修路挖渠。 往后若干年,除非黄河水干,否则垣曲县不会再遭受旱灾威胁了。 县城大酒楼里,李自成热情款待了前来谈“招抚”事宜的宣大总督张宗衡。 两人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老张,你军里那两个监军太监挺配合?” “有一个吃不准,不过他刚刚受了风寒,病情严重,大概挺不住几天了。” “是啊,这天寒地冻的,又在野地扎营,风餐露宿条件艰苦,暴病而亡也是应该的。” 李自成端起酒杯,“来,走一个!” 两人一饮而尽。 “老张,海量啊!” “年少时何尝会呢?官场浸银二十年,哪个不是酒坛子?” 张宗衡摇摇头,夹起块糖醋里脊塞进嘴里。 “大统领,你这治军的本事高,享乐方面也不输于人啊!” 满桌子都是他没见识过的菜肴。 李自成笑道:“还行吧,随军带了十几个大厨。吃喝方面可不能亏待了自己。造反多辛苦啊,要对自己好一点。” “……” 张宗衡开口道:“外面传言大统领弄出来不少好东西……” 他一指酒瓶子,“这个也是吧?” 李自成点点头,谦虚道:“都是些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张宗衡感慨道:“临近年关,听说礼盒装在京城已经卖到三百两银子了,一物难求。” “哦?”李自成来了兴趣,他还真没关注过,“哪一种卖的好?” 张宗衡道:“市面上有的就是康熙、乾隆、雍正,需求都旺。买的人不喝,喝的人不用买。” 李自成笑道:“走亲访友馈赠佳品,是咱们的传统美德。” 张宗衡道:“还有一种梳妆礼盒,端的是精巧别致,内容丰富,想必也是出自大统领之手。据闻皇上还送给周皇后一套。” “真的啊?周皇后啊……” 李自成对周皇后不感兴趣。那女人陪着朱由检过了十来年节俭日子,最后关头还是被自家男人钦赐了个自缢殉国。 “……那个,老张,皇上他嫂子张嫣是不是很漂亮?” “……”张宗衡一时无语。这短毛还真敢想啊! 天启元年三月,朱由校要大婚,诏选天下十三到十六岁的淑女。征集海选的共有约五千人。她们在京进行初选、复选、终选等复杂过程。 经过“八关”选秀,胜出了三位淑女,分别为河南开封府祥符县张氏、北京顺天府大兴县王氏、南京鹰扬卫段氏。 最终,十五岁的张嫣凭借“厥体颀秀丰整,面如观音,眼似秋波,色若朝霞映雪,又如芙蓉出水;发如春云,眼同秋水,口如朱樱,鼻如悬胆,皓牙细洁,上下三十有八。丰硕广额,倩辅宜人,颈白而长,肩圆而正,背厚而平。行步如轻云之出远岫,吐音如白石之过幽泉。不痔不疡,无黑子创陷诸病……”被钦定为皇后。 另外二人为妃子。 张嫣,小名宝珠,堪称大明第一美后。可惜年仅22岁就成为了寡妇。 明代有一个皇帝下落不明,那是朱元璋孙子朱允炆;有一个皇后下落不明,就是美后张嫣。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陷京师。朱由检命自己的周皇后自缢,又挥剑砍伤了袁贵妃、砍断了十五岁的长女长平公主之左臂、刺死年仅六岁的幺女昭仁公主。他再派太监去传口谕要皇嫂懿安皇后和明光宗遗孀李康妃也自缢。 有说张嫣在寝宫中上吊自杀身亡,殉国明节;有说张嫣先被李自成所获,然后才自缢;又有说张嫣当时跑出宫了,跟太子朱慈烺到了成国公朱纯臣家里,然后又自缢。 但,也有记载说张嫣后来被满清所获,交由光禄寺每月供养。不过有人分辩说那个是假冒的,其实只是朱由校的一个贵妃,并不是张嫣。 众说纷纭,莫得其详。 旧时代的女人啊,活的真不容易。好歹是一国皇后,居然连个详细记载都没有。 张嫣如今已守寡五年,李自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女人为啥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气抖冷! 李自成一定要把张嫣从冷宫里解救出来。这是他的使命,责无旁贷! “老张,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是那种人嘛?” “……” “民间传言有个‘六位帝皇玩’的萧皇后,一代英主李世民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那不可能。唐太宗那时三十出头,怎么会对五六十岁的岳母有非分之想。都是愚夫愚妇瞎编排。” “对嘛,所以,我跟张嫣也不会有啥,你放心。” “……”张宗衡一挠头,“这两者有可比性?” “老张,你说让朱由检做我老丈人怎么样?” “……”张宗衡傻眼了。 “我寻思,我俩结亲,那就是一家人了,也就不用打生打死了。” 张宗衡抱拳拱手,“这话你让张慎言、孙鼎相去上奏吧,我胆小,恕难相助。” 李自成笑道:“不要慌嘛!你认真想一下,是不是有这种可能?朱由检被一帮子贪官污吏耍的团团转,一筹莫展。他要招了我当乘龙快婿,这天下就清明了啊! 那个……事情要是公开了非议可能有些大,那咱们可以偷偷操作么。我不介意做一个得不到大义名分的女婿。 老丈人在朝女婿在野,他不敢管的事我管,他不敢杀的人我杀,谁敢跟我叫嚣?!!!” 张宗衡眨眨眼,“然后呢?” 李自成一摊手,“然后,天下就太平了,他就去当太上皇享福啊。多好,双赢!” “好一个双赢,你赢了两次。” 张宗衡颔首称赞,“老丈人赔了嫂子赔了闺女可能还要陪了老婆,又陪了江山,这嫁妆千古第一啊!” 李自成一拍胸膛,言之凿凿:“但是他得到了一个好女婿!” 啊呸! 短毛真是个无耻之徒! 张宗衡真想啐他一脸狗屎!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82章 天下无敌啊 李自成原本是跟张宗衡扯闲话,胡乱调侃一下。 不过他说完之后再琢磨,给崇祯当女婿也许真的有一点点可能性? “老张,大顺现在呢实力有限,别人还只当我是个流贼。但你们这些跟我打过交道的应该能想明白,大顺的前途是光明的,有盼头啊。如此,你觉得将来皇上会不会有和亲的念头?” “开个玩笑就过去了,你还真那么想啊?怎么可能?” “我跟朱由检联姻之后双剑合璧,天下无敌啊。”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张宗衡腹诽了一句。 他又开口道:“臭汉、脏唐、搓比宋,我大明不和亲、不纳贡、不称臣。大统领,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 “我可不觉得,叫门天子那是历朝历代独一份啊!” “……” 张宗衡一想,那确实够屈辱的。所谓天子守国门啊…… 李自成道:“人的下限远比你能想象的还低。他老朱家干的龌龊事还少么?还是那句话,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只是因为我的实力暂时不够。 国人的性情总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说在这里开一个天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老张,你记住一句话,谁掌握了现在,谁就掌握了过去;谁掌握了过去,谁就掌握了未来。 皇帝轮流转,他朱元璋可以坐天下,我赵德胜为什么不能?” 张宗衡犹豫道:“说句不中听的,我朝太祖之功绩,你不好比吧?那可是驱逐胡虏,恢复……” 李自成笑,“呵呵,他也就那样罢了。平时人模狗样,一旦爬起树来,半路上就会露出自己红红的屁股……” 在给元世祖的祭文中,朱元璋是这样颂扬元朝的统治—— “惟神昔自朔土来主中国,治安之盛,生养之繁功,被人民者矣。” “如予父母生于元初定天下之时,彼时法度严明,使愚顽畏威怀德,强不凌弱,众不暴寡,在民则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各安其生,惠莫大焉!” “朕本农家,乐生于有元之世!” 这舔的好不好?那你为啥子造反作乱呢? 老朱对自己造反的行为辩护—— “昔者朕被妖人(红巾军)逼起山野。” “朕本淮右布衣,暴兵(红巾军)忽至,误入其中。” “元纲不振乎彼世祖之法,豪杰(起义领袖)何有乎仁良(也没什么好东西)。” “元政不纲,天将更其运祚,而愚民好作乱者兴焉。” 朱元璋修编的《元史》,他叫刘福通为妖人,红巾军为妖寇,红巾起兵就是“乱”,“反”,元军攻打红巾军居然为“讨”。 果然是屁股决定脑袋!造反成功,当了皇帝后才发现起义军都是王八蛋,你们没事干嘛造反。 最后,朱元璋总结,他认为饿死都比造反强。所以他在《大诰》里告诉明朝百姓,饿死其实也挺不错的—— “饥谨并臻,间有缺食而死者,终非兵刃之死。设使被兵所逼,仓惶投崖,趋火赴渊而殁,观其窘于衣食而死者,岂不优游自尽者乎? 且昔朕亲见豪民若干,中民若干,窘民若干,当是时,恬于从乱。一从兵后,弃撇田园宅舍,失玩桑枣榆槐,挈家就军,老幼尽行,随军营于野外…… 与官军拒,朝出则父子兄弟同行,暮归则四丧其三二者有之…… 饮食不节,老幼悲啼,思归故里,不可得而归。不半年、不周岁男子俱亡者有之,幼儿父母亦丧者有之,如此身家灭者甚多矣。” 总的来说,明太祖朱元璋完全的诠释了一个合格的帝王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一个合格的帝王是不会被什么条条框框所束缚住的。 我造反成功了,但是你们可不能造反啊,饿死都比作乱好。 朱元璋的一切行为的根本目的只有一个:如何让自己的江山社稷千秋万代。 李自成给张宗衡摆事实讲道理,最后说道:“世间上哪个豪杰,不经过无名小卒这个阶段?老张,我大顺的正策你是知道的,直可说千古未有。我的本事嘛,自认为也还行。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俱往矣,数风流人物,就坐在你面前。” “……” 张宗衡想了想,说道:“要我现在投贼……” 李自成打断道:“如果给你个机会,你愿不愿意投朱元璋?” “……”张宗衡舔了舔嘴唇,欲言又止。 李自成又说道:“明白的告诉你,邓玘、梁甫、王朴、卢象升、祝万龄、樊尚燝等人都已经被我杀败了……” “……”张宗衡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我只用了十五天!至于你们这些人,尤世禄、曹文诏、左良玉、许鼎臣等等,如果我愿意,一个月内剿灭你们完全没问题。” 李自成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不信可以试试!” “……”张宗衡沉默了。 李自成站起身,“走,吃饱喝足了跟我去遛一遛弯。” 两人来到了县衙,这里是临时指挥部。 当厅中间的地上摆放着一个巨大的军事沙盘。 “老张,见过这玩意儿没有?” “这……”张宗衡惊了。 山川地理仿造的惟妙惟肖,敌我双方形态一目了然。 李自成拿起跟棍子指点,“这里,这里,这里,看到小红旗没有?这一线山头我埋伏了三千多人,真要断你粮道,你顶得住?” “那蓝旗就是官军?” “是啊!你看看这方圆百里的形势,要吞掉你们真不是难事。” 张宗衡摸着胡须,“你不是刚到垣曲吗?这个东西是早就做好的?” 李自成道:“当然,我麾下每个将领都会弄这玩意儿。” 张宗衡叹口气,“一举一动尽在掌握,这仗还怎么打?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开眼了!” 李自成转头一指,“看看这边墙上挂的图。这是县志里的图,这是我们做的图……” 军事地图上面有地形、地物、山的高度,经纬度更不用说了。甚至会有独立树、独立坟包等标识。 李自成详细的给土包子解释了比例尺和等高线,张宗衡啧啧称奇。 “大统领,张某不得不拜服了。” 张宗衡真正想不到还能这样打仗。 地图的重要性他当然懂,但是绝不能想到大顺军的地图如此犀利。 明军别说有详细地图了,连粗略地图都很难找到,所以他们往往只能沿着官道走。局限性很大。 你想啊,客军前来哪敢瞎走,抄个近路吧,谁知道前面有没有河流有没有深沟,能不能走车? 反观大顺军,一图在手,可以从任何方向出击撤退。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请大家收藏:()李自成的明末游戏新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 ------------ 第83章 一年准备,两年反攻 张宗衡出了县城,有些失魂落魄。 他抬头看着四周一座座大山,直感觉里面都藏有短毛的伏兵。 这仗没法打了。 …… 降服了宣大总督,又鉴于曹文诏已经溜掉,李自成给李过传信,让他别过来了。 历山的兵直接去看守沁水县,不能放一个明军进出上党。 李自成现在雄心万丈,感觉可以开始正式建设根据地了。 “上党是我的,黄河以北怀庆一带通通都是我的!” 只要再给一年稳定发展时间,大顺军天下无敌! …… 十一月底,李自成带着“御林军”原路返回怀庆。 到达的当天,他迫不及待的召开全体会议,当场发布了《告全军书》。 其内容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 口号令人激动,群情鼎沸! “大顺万岁!” “大统领万岁!” 在座的一个个像是吃了那个药,山呼万岁。 能不激动嘛!只要苦干五年,他们一个个最低都是当朝一品大员,一步登天。 “推翻逆明!造福百姓!” 冯起龙握着拳头直嚷嚷,兴奋的直哆嗦。 做为最早的从龙之臣,他对大统领起家底细知道的一清二楚了。李自成手底下除了几个大字不识的武夫,还有啥人? 谁能担当大顺之宰相重任?舍我冯起龙还有谁?!!! 什么张慎言、孙鼎相之类的墙头草,连入围资格都没有。俩老头能不能再活五年都难说。 狄遵制上“贼船”算是被半强迫的,何况他一个举人出身的县丞,能升到巡抚就算祖坟冒青烟了。想进尚书都难。 冯起龙根本不把他当做对手。 张养默一个老头子,半路出家,还被发配到江南干活,远离中枢。他要是能活到五年后,顶多给个知府的差事就打发了。这还是看在他是主动投奔的份上。 在冯起龙眼里,暂时只有韩云、韩霖有可能会威胁到他的地位。 那两兄弟虽然资格上差了一点,但是人家之前就有名气,不可小觑。 然而,韩云被大统领打发回老家当土财主;韩霖也只是在榼山书院里待了几天,印刷点黑材料、给人讲课等等,没干啥实务。 还有个张道濬,勉强算是能文能武,但是他也不行。 按大顺正策,他们要想升上高位,先去基层干两年再说吧。那就跟他冯大人拉开差距了。 5年时间,大顺自然能搜罗到更多的人才,那又如何?反正他们通通威胁不到冯起龙的地位。 做官嘛,什么才能、品行等等都是次要的。 首要的是忠心!谁在台上就对谁忠心。 大顺军里,除了刘宗敏、李过等几个丘八,谁还能比他冯大人对大统领更忠心? 而且,前次他搞了一出外遇闹离婚的丑事,大统领一样不计较。可见冯起龙的地位之稳。 “妥了!五年后爷就是宰相!”冯起龙暗暗欢喜。 …… 参与会议的毕竟还是武将多,李自成同时颁布了军衔制度。 用缀在肩章或领章等处的等级符号,标明军人社会地位和军事级别的称号,叫做军衔。 军衔是国家给予军人的一种荣誉。 军衔制以军官的职务、资历、贡献、才能等综合因素作为评定和晋升军衔的标准。 新的军衔制进一步理顺了军官的编配关系,有效地调整了军官队伍的比例结构,对于增强军人责任心和荣誉感,提高军官素质,加强军队的指挥、管理、保障和协同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和作用,是深化……,标志着大顺军正规化建设进入新阶段。 大顺军官军衔共分3等10级,即: 元帅1级:大顺国元帅; 将官4级:大将、上将、中将、少将; 校官3级:上校、中校、少校; 尉官3级:上尉、中尉、少尉。 士官7级:下士、中士、上士、四级军士长、三级军士长、二级军士长、一级军士长。 士兵2级:上等兵、列兵。 李自成把军衔制度解释了一遍。 其实明代中后期在事实上也出现了相当于军衔的东西。 在明朝初年的卫所制世袭制度下,军衔和实际官职是合二为一的。 比如,指挥使,即是正三品的武官军衔,也是一个卫的实际长官;千户,即是正五品的武官军衔,也是一个千户所的实际长官。 随着卫所制没落,营兵制兴起,军衔(官衔)和实际官职就逐渐脱钩了。 比如,朝廷封你做到了指挥使,但你只有这个军衔,也可以世袭给子弟,却并没有实际管理一个卫。 但是某天,朝廷让你这个指挥使当游击将军或备御,去实际指挥一支军队,在这种情况下,游击将军或备御就是你的实际官职,而指挥使是你的军衔。 所以,大概可以近似的说,大明当前的都指挥(同知、佥事)、指挥(同知、佥事)、千户、百户,这些武官品秩就相当于军衔(官衔)。 李自成看着一圈人,说道:“元帅和将军这两级你们现在都不够格,别高兴过头了。” 刘宗敏笑道:“我知道他们都不好意思问,那就让我出头。大统领,我能拿个啥军衔?元帅一时不敢要,将军的话,我努努力能争取一下吧。” “你?” 李自成撇撇嘴,“拉倒吧!你刚被一撸到底,现在就是个大头兵身份。三年服役期又没满,也就是个上等兵吧!” “上等兵也挺好,还能指挥一下列兵。”刘宗敏挠着头,一脸不尴尬。 众人大笑。 李自成敲了敲桌子,“我在这里可以提前说一声,你们呐,今后放开了干,不要想着什么功高盖主的屁话,不要怕我耍什么鸟尽弓藏的把戏……” 刘宗敏抢话道:“你们看大统领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功劳再大再多还能大过你?没有大统领,我们还在老家玩泥巴呢。我们给你打下江山,你当皇帝,大家伙当大臣,这不就挺好?” “就是,就是……” 一群丘八们开始附和。 他们,到底还是经历的太少,太淳朴了。 倒是冯起龙、韩霖、张道濬等人在心里感慨不已。 他们读过书的都明白,历史不断在证明,开国功臣们,爬的越高跌的越惨。 大明的朱元璋就做了个好榜样,一定要引以为戒! 冯起龙这时冷静下来,不由得为刚才的得意忘形暗自惭愧。什么宰相的,一时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忘了历代的教训。 现在只是打下个怀庆府而已,还不知道能占几天呢,尾巴就翘起来想当宰相了?冯起龙懊恼不已。冲动了! 各人心思不定,李自成也没法管那么多。 他又说道:“地球仪你们都看过了。天下之大,超出你的想象。今天我留一句话,以后凡是做到大将、元帅、内阁一级的,如果你们想出去折腾一下,列土封疆另立一国,我以倾国之力相助!” “大哥,你说了个啥?” 刘宗敏直接跳了起来,“我也能当皇帝?” 首发最新。 ------------ 第84章 天下有我这一个皇帝就够了 从16世纪的最后25年到17世纪前75,鹰国、葡萄呀、那布勒斯、荷蓝、乌克蓝、爱尔蓝、瑞氏、德锅、波西米呀、日奔、印渡、墨西歌、奥斯瞒帝国、巴尔杆、格鲁吉呀、亚美尼呀……几乎全世界的农民都在造,各地都陷入了战乱。 从表面上,农民造反的原因无非是因为民不聊生。农村普遍出现歉收和饥,加之正治腐败、城市商业阶级对农民的盘剥加剧、白银货币秩序的不稳定等等。 深一层审,也许是由于进入小冰,气温下,降水减,农民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 但,全世界各地纷纷进入战乱时,是否还有其他更深层的原因呢? 其中大概有一个很重要的原,这就是人口数量的大幅增长。 事实,人口数量的大幅增,才是1500-1800年全球最重要、最核心的「一致」现象的底层原因。 在此期间人口数量增长的曲,各地甚至都高度一致。从15世纪开始增,整个16世纪保持增,17世纪有一个回落。 比如1600-1700年,西班呀的人口减少了1,从大约800万减少到了不到600万。也正是在这一段时间,西班呀由欧洲的主导力量降格为欧洲的二流国家。 不说欧洲,单看明清易代天下大乱无数人死于沟,是哪一年?1644,就是在17世纪。 可以解释,人口数量增长一段以,社会结构难以同步适,无法容纳多出来的人口。毕竟传统农业社会的人口承载力是有限,而且官府对民生问题并不重,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于是就来了个大规模的「磨合」、「顿挫,也就是爆发战乱。那俩词说起来轻,可在现实中就是无数人死于非命啊。 当前全欧洲人口数量大约在7700,大明的人口数量约在2亿左右。 2亿这个数字自然是推论。古代官方统计人口那真是糊涂,参考性有限。 后世米帝3亿人,仍然称的上是地广人稀。再看大,比如陕,除了关中平原占了一丢丢地,其他九成九的地方几乎可以说是不适合人类生存。 如果大明只有几千万,以国土面积,陕北除了边防需要点人手,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大量的聚居县城。因为几千万人或者1亿人大概连华北平原、中原、江南等地都填不满。 大明人口密度当然不能和后世,但是也能看出一些问题。起码明末不止几千万或者一亿人口。 清末民初的人口数量大概有四万,而那时一般老百姓的生产生活方式不见的能比明末好多少。 所,从土地承载力上,明末肯定有一亿以上的人,到两亿也不是不可能。 欧洲人口在8000万左右就养不起,所以他们在内卷的同,各个国家都在开疆拓,全世界的抢占地盘。 俺大明2亿人,这要是放出,谁能挡得住?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即便因为各种不可抗拒,这回大统领挽救人口起到的作用有,明末天灾兵乱之后也许只剩下不到一亿人,那也足够用了。 本土留个七千万人口就行,人人能吃饱,而且也不缺进入工业化的人力基础。 在李自成的有生之,到时大概有六十年时,陆续往外面南亚移民八百,澳洲那片移民一百,美洲移民五百万…… 大伙别内卷,都出去吃饭吧。不管是贫民还是担心会功高震主的家伙,通通打发出去。 不愿意出去,那可由不得他们…… 「大,我也能当皇帝?」 刘宗敏直接跳了起,激动的快要尿了。 冯起龙等人都吓傻,还能这样玩?大统领这是 说胡话呢还是认真的? 李自成翘起二郎,看了看刘宗,又扫了一圈在座众人。 「普天之,莫非王土;率土之,莫非王臣。天下有我这一个皇帝就够,你们,出去弄个藩属,称个国王就行了。」 张道濬咽了口吐,舔了舔嘴,欲言又止。 韩霖看了看大统,又瞟了下周围众,也没开口。 冯起龙到底是从龙之,壮起胆子问了,「大统,此话当真?」 李自成回道:「君无戏言!」 刘宗敏喜的抓耳挠,「国王那不就跟皇帝差不多……大,我去哪当国王?」 李自成哈哈一,「自己看地球仪去吧!凡是秦汉以来我种花固有国,一概属于大顺本,之外的其他地,你们随便挑选去吧。」 张道濬实在忍不住,开口道:「大统,欧罗巴那边也要去吗?那可太远,怕是也不好打。」 前天煮忠实叫徒、现若即若离的叫徒韩,犹豫了下说道:「西洋人今非昔比。当年据说大元铁骑饮马多瑙河,打到了匈牙,可如今那边船坚炮利……」 刘宗敏大大咧咧道:「船咱以后也能,炮,我就不信他们能比的过。」 李自成道:「韩霖说的在理。自从老朱家建立大明朝以,欧罗巴那边确实后来居,在各方面都在赶超咱们。不,跟将来咱的大顺,他们还差的远。以后咱们造出蒸汽,一艘可以打它一百,不要太轻松。」 众人不知道啥是蒸汽,但是大统领弄出的新鲜玩意儿太多,当下也不用多怀疑。 刘宗敏笑道:「大,到时候我给你抓几个洋婆子回来。」 韩霖道:「洋婆子,我虽然没亲眼见,但是据说她们浑身搔,不好不好。也就是尝个鲜罢了。」 「哈哈哈……」 众人都笑了起来。 李自成摆摆,「不说那么远,总,你们好好,将来要啥有啥。」 张道濬琢磨了一,开口道:「大统,去年年底那个五年计划应该重新商讨一下了。目前看,明军实力不过如,拿下上党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李自成点,「形势在变,咱们的对策也要做出相应调整。」 冯起龙道:「唯一的难处或许还是粮食问题。不过咱们已经分田到,又开始大修水,想来此后几年应当无忧。何况还有外部运进来的粮,养兵十万大概也够吃了。」 吃饭问题是最重要,此外还有就是人员问题。张道濬又提起现在要设立各衙,相关人手还差的多。 这个一时半会儿还挺难办。只能先把要紧的机构设置起,其他的慢慢增添。 韩霖又说道:「大统,还有件事情没来得及上报。昨日高一志介绍来的两个洋人刚赶到。」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85章 诚意 李自成虽然才刚刚占领了一亩三分,不过已经在为将来出海的事情开始铺路了。 之前九月份,大顺于泽州开,在绛州传叫的意呆利人高一志受邀参加了典礼。 当时李自成向高神甫许,耶苏会可以在大顺治下自由传叫。他们需要付出的代价是每年给大顺提供一千条火腿、一万斤红糖、十万石大,送货上,连续十年。 如果骡马那边知道仅仅只要付出几十万两银子就可以打开一个庞大帝国的大,他们一定会毫不犹,一定会立马扑过来。 然而大顺只是个造反起家的地方小势,还不知道哪天就被朝廷剿灭了。教会又不,跟短毛合作风险太大。 所,李自成又抛出了南美的金银,年可开采量折算成白银不会少于70万,试图跟高一志在私底下做交易。 老高一面走官方路,为教会和大顺牵线搭桥;一面私底下联络各路冒险,要跟他们共同做一笔大买卖。 因为路途遥,交通不,此时奥们教会还没有传来明确消息;不过江南来了两个洋鬼子。也只有冒险家才敢跟大顺做生意。 johnquark或者叫夸克,是个鹰国商人;德义志人马阳纯是耶苏会的传教士。 夸克穷和马阳纯是老朋,俩人于十多年前在欧洲战场上结识。 他们各自退役之,一个回国做了小商,一个成了神父。 鹰国商人的生意做的不怎么,很快就破产,他之后干脆远渡重洋跑到远东寻求机会;德义志神父的事业说不上好,几乎也在同时被派往远东。 俩人又在奥门重逢了。 此后夸克的生意经还是不大灵光。他一股脑从印渡贩运了几千匹棉,因为价格比本地布贵不,所以那批货堆在奥门滞销,好几年才卖掉十分之一。后来几位投资人一商,不得不忍痛赔本甩,大亏了一笔。 夸克原本还有雄心勃,想把鹰国的呢绒贩卖到大明北方,看到这副光景才知道自己想多了。呢绒是根本不可能卖出去的。 崇祯三,关外***围攻京师的消息传到了奥门。接下来的一段时,夸克打听到了更多的情况。大明国东北方向有一支强大的势,他们人傻钱多。 于是夸克又琢磨着要把鹰国的呢绒贩卖到明国东北去。那里天寒地,人傻钱,一定有市场。 可惜夸克做为一个鬼,一直找不到相关渠道。 今年,德义志神父马阳纯被派往大明江南公,新教徒夸克立即冒充天煮叫神父的随,偷偷跟随北,到了杭州。 关于大顺的动,高一志不光给奥门发信报,还给大明江南地区的天煮叫总部发了通报。 身在杭州的叫会最高负责人、同为意呆利老乡的郭居静还收到一封私信。里面详细写明了有关短毛大统领的私下交易内容。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郭居静出身意呆利的托斯卡纳贵族家,风度仪表都很出,在传叫士中素来以「髯长而,身材魁梧」著称。 老头儿从1594年第一次抵达奥,已经在大明待了将近四十年了。他在传教士中的地位很,当初利玛窦进北惊的时,南京等地的教务就是交由他代理。 曾经在1606年引起广东骚然的「郭居静事件」,广东官民谣传葡萄呀人要拥立他当中国皇帝。 其实当时是荷蓝人嫉妒葡萄呀远征印渡取得的成,便勾结海盗侵扰印泥的巽他群岛和马鲁古群,还企图袭击澳门等,因此葡萄呀人紧急设防以御攻击。不料此举引起大明朝廷的怀,以为葡萄呀人要图谋中国。 当时流言四,妄称郭居静已被内推为皇帝。同时又有人散发传单,说郭居静阴谋篡夺帝,已约定联合日 奔人和马莱人共举大事;并说内地党羽甚,只等战舰一,即将揭竿而起。 流言汹,人心惶惶。由此可见郭居静的地位。 七十多岁的郭居静收到了高一志的信,跟众人一商,先不管奥门是什么态,咱完全可以提前跟大顺拉上关系。 于,天煮叫可以扩大地盘;于,南美还有几十万两银子的收,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总,跟短毛接触或者合作并没有坏处。以大明对外来宗叫的态,就算事情暴露,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于是马阳纯和夸克匆匆北,日夜兼程赶到了怀庆府。 夸克虽然没有跟关外辫子军搭上,不过这个新兴起的短毛似乎更好打交,他更加心喜。 至于他一个鹰国,如何混进了天煮叫队伍,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只稍微令人可惜的,听说短毛的地盘在内,不靠海。 欧洲诸国没有一个不想在中国沿海获得一个稳定的贸易基地,只是除了葡萄呀人之外还没有人成功过。如今荷兰人正在试探。 奥门虽然不,毕竟是天煮教徒的地,鹰国佬夸克若不是有马阳纯托,怕是早就给狂信徒们驱逐出境了。 他的同胞们在美洲走私黑奴的不,然而被西班呀人抓到是什么下场?惨的很。 如果短毛建立的大顺将来能够推翻明,那……夸克已经不敢想象自己会获得多大的收益了——前提是夸克要在短毛还弱小的时候为他提供一些帮助。 而那个所谓的帮助还是拿南美每年70万两白银的生意做交,完全是无本万利。 夸克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见到短毛了。 「……上帝保,他是天煮的信,没有堕入异端邪说中去……」 马阳纯比划了个十,接着看向夸克,诚恳道:「夸克先,天煮的大门始终为迷途的羔羊敞开着……」 「神父大人……」 夸克穷一脸无奈。他知道老朋友又要开始游说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信仰不信仰的对他这个鹰国佬来说根本无所谓。 如果有需,夸克穷随时可以信仰任何宗,也可以随时不信。他是个彻底的「无国王」、「无尚帝」的拜金主义,他只信仰金钱! 「……咱们还是安心等待大统领……」 话说了半,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自成推门而入。 夸克穷转眼一看来个短,想必就是这个人,他立即起身躬腰施,「大统领万岁!」 「大统领好!」马阳纯只是站起来简单打了个招呼。 李自成压压,「坐坐坐。两位远道而,一路辛,多有怠慢。」 夸克穷立即回道:「我只是被大统领崇高的品格所折,愿意为大顺国的事业增添一些微不足道的小贡献。」 李自成落,笑道:「夸克先生的中国话很流利,不用瞎客气了。你们无利不起,只要有钱赚的地,刀山火海都要去走一,油锅里的钱也要捞起来。」 「大统领果然是实在人……」 夸克穷呵呵一,连称说得是。 欧洲流行的是重商主,大统领那番话在中国人听起来是,在他这个鹰国人听来却是夸奖。 马阳纯开口道:「大统,我们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李自成微,「是,我的诚意更足。南美州足足有数千万两银子的财富等着两位去把它装进腰包里。」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期待精彩继续! ------------ 第86章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夸克穷只是个破产小商,无权无,根本谈不起每年70万两银子的大买卖。 但是架不住人家会吹牛,反正李自成一时半会儿也没地方打听去。 「……海路艰,我那五艘大帆船就被海盗抢劫一,连块船板都没给我留下。不过没关,跨洋贸易利润丰,我还可以再次组织十艘大船。现在我又搭上了大统领的关,我,我们的合作必然互惠互,双方将来财源滚滚。」 「夸克先生有魄力。」李自成点头称,「我必须要说的,你做出了这一生最大最正确的决定。」 马阳纯端起酒,「我认,我们应该先为合作成功干一杯!」 他早就眼馋新端上来的酒水了。 「干杯!」 夸克穷抿了口雍正牌葡萄,放下高脚杯咂咂,「口感很,而且这个酒瓶和玻璃杯更出色。」 三人又岔开话题讨论了下酒瓶和酒杯的生意。 李自成不得不把他们引到正题上。 夸克穷说道:「大统,你所要求的火腿、红糖、大米都不是问,算下来有三万多两银子就足够采买齐全了。可,你却愿意付出年产达到70万两白银的矿场。恕我直,这有些说不通。」 李自成笑了,正要开,马阳纯抢先说道:「如果我猜的没,大统领提供的那些南美银矿应该都位于西班呀和葡萄呀的统治区域内。」 「实际,并不为完全是……」 16世纪之,白银主要产自西欧和中,但是产量很,即使在好的年份西欧产银不过50,中国在31吨左右。 在欧,随着汞气化技术的发展和应,16世纪欧洲每年白银产量提高到了90吨:同时期俺大明发明了先进的「灰吹法,白银每年的产量为20万两-30万两。 主要是大明的银矿并不丰,所以产量比人家低十倍。 16世纪,产银技术得到提,新的银矿相继发,欧,忠,日奔和美洲相继出现开采银矿的热潮。 其中最大的亮点来自于美洲。 1492,是大明的弘治五年。 1492年1,西班呀王室接受了最后一位酥丹投,阿拉博人被赶出伊比利亚半,西班呀也成为唯一被伊是兰入侵后还能光复的地方。历经七百年风,西班呀这块土地终于又回到欧洲人手上,史称「收复失地运动」。 1492年4,统一的西班呀为了能绕过奥斯瞒帝国的「收费站,跟大明和印渡直接做生,决定资助哥伦布出,开辟一条新的贸易线路。 穷疯了的伊莎贝尔女王甚至卖掉了自己王冠上的珠宝给哥伦布筹集经,凑齐了200万马拉维迪。 哥伦布带着西班呀王室写给印渡话事人和大明皇帝的信。此外他还带了一些玻璃珠、小镜子、花帽子、铜铃、衬衫、饰针、针线、花布、小刀、眼镜、石球、铅球等小商,准备跟大明以货易,因为他也不知道忠国人到底喜欢什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点东西只能骗骗大西洋小岛上未开化的野,大明做为天朝上,怎么可能看得上哥伦布这么点廉价的小百货。 那时候全世界都流行源自于大明的奢侈,丝绸、瓷器等,他们有着狂热的需,但是得拿真金白银找大明人换。 比,16世纪30年,每年有4万到6万件大明瓷器运到里斯,到40年,里斯本的有钱人都穿着中国丝绸衣服、喝着中国的茶叶、吃饭时用专门订购的明朝瓷,只有这样生活的人才算打入了上流社会。 到16世纪80年,里斯本的一条街上就有六家专卖大明瓷器的商店。里斯本的旧圣多斯宫瓷器室装饰着200件明代青花瓷砖。 可怜的欧洲,他们那么不要命地穿过茫茫大西,只是为了从大明手里买点好东,改善下自己的生活。 1492年8月3,哥伦布带着三艘破船从巴罗斯港出,其中一艘大船载重120,两艘小船载重60吨。比郑和的宝船差远了。 那年头出远洋跟玩命差不,九死一,不是正常人干的事。 哥伦布经过七十天艰苦航,跨过茫茫大西,10月12日到达巴哈马群岛;10月28,到达古吧。 在此之,美洲大陆对于当时的世界还完全是一个迷。就连「发现」美洲大陆的哥伦布都一直坚持认为自己到达的东方是印,因此将那边的土著称之为「Indian,印第,意为「印渡的居民」。 至于印第安人是不是殷商后,美洲是不是由郑和最先到,这些就不提了。 反,从哥伦布开,欧洲对美,西班呀对南美的残酷剥削从此开始。 哥伦布到达新大陆,因为败血症死了不少,船上食物变,水也变成绿色没法,当地土著看他们可,好吃好喝款待他,哥伦布吃饱喝足后返回西班呀交,按照他和女王签订的《圣塔菲协议》—— 他是所发现土地上的总,这些土地上获得的黄金、白银、珍珠和宝石、香料等他都可以留下十分之一并免税。 哥伦布第二次再过来新大陆,带着大炮和十字,把救过他命的当地人摁在地上跪下喊他总督。 在欧洲的殖民之,美洲古代发现过三个文明:玛雅文明、阿兹特克文明和印加文明。 玛雅文明处于公元前5世纪到14世,主要处于墨西哥南部和危地马,由于未知原因而走向衰落; 阿兹特克文明处于是14世纪到16世,主要位于墨西歌中,后被西班呀人打败; 印加文明处于公元11世纪到16世,主要位于南美的安第斯山脉(包含币鲁、智力、厄瓜多而和哥伦比呀等,后被西班呀人打败。 美洲大陆被完全征服比想象中来得快。西班呀人用550人和16匹,用时二年击败了阿兹特克帝国;又用小股部队(不到200人)打败了印加文明占领了秘,美洲的古代历史就此终,千年孤独结束得异常迅速。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武装起来的哥伦布在当地行事手段极为残酷。他强制土著男子去采,女的留下开山耕田种木,谁不听,「就拿刀在他们身上割几片肉下来」。 根据传叫士卡塞斯的记,他在古吧亲眼目睹了哥伦布丧失人姓的行,三个月就有7000名儿童死,「有些母亲为了不让孩子受,亲手淹死自己的小孩」。 哥伦布规,所有14岁以上的印第安人要在三个月内交出一定数量的黄,交完后就在脖子上套一个铜,作为完成任务的标记。三个月后没有铜圈的,就会被剁掉双手。 (也许有理由怀疑后面的比利石国王就是从他这得到的灵,才会用同样的方式残暴折磨非洲的钢果人。) 哥伦布将大批印第安人送去做奴,谁敢反,就把他们的新生儿丢去喂,或者当着父母的面将小孩活活摔死在岩石上。 有病有残疾不能干活的,哥伦布就拿去给士兵当练枪法的活靶,打死一个算一个。谁要是提出反对哥伦,他就让手下砍死这,再把死者的残肢扔到大街上震摄别人。 印第安人自然不甘愿被奴,但打不过哥伦布的队,被反复镇压了好几轮。 哥伦布残酷折磨当地人的行为最后连西班呀***都看不下去,他们倒不是心疼印第安,而是觉得再让他杀下去就没人可奴役了。 1500年8,一名皇家特派员到新大陆逮捕了哥伦,将他铐回了本土。不过王室还是舍不得 杀,毕竟人家确实做了很大贡,于是又让他出海两次。 1505年11,哥伦布的出海毫无所,没钱谈什么感情?从此哥伦布在王室面前失,第二年即病死。 1506年是大明正德元,离大明建立已有138,离大明灭亡还有138,想不到哥伦布死的时间卡的刚刚好。 据统,西班呀从1502年到1660,在南美洲挖到的金银占全球金银总量的83,一时壕不可及。 赫赫有名的波托西银矿(今玻利维呀西南部)从1545年开始开,1581-1600,仅波多西银矿每年就生产白银254,约占全世界产量的60%。 十六世纪中叶到十九世,波托西作为世界上银矿一半的产出,密密麻麻的矿坑先后吞噬了800万条生,这些来自地狱的财富曾经支撑了西班呀300年的辉煌。 在大约300年的时间,西班牙一共在南美洲掠夺了超过1亿公斤的白银和250万公斤的黄金。 再把时间线拉回到1611,波托西的人口已经达到十六,它不仅成为新大陆最大的城,也比欧亚很多中心都市的规模还要大。 西班呀国王卡洛斯五世赐予波托西的盾徽上就写着:「我是富有的波托,全世界的财,众山之,众王之妒。」 这还不包括墨西歌的撒卡特卡斯和瓜纳华托银,两者则分别在1548年和1558年开始开采。 西班呀人从南美挖走了大量黄金白,那些财富的流向大多进入了大明。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只有使银,西班呀人才能从大明商人手里购买他们梦寐以求的奢侈品。 随着欧洲进入大航海时,大明商品走遍全,在全世界打得其他国家毫无还手之,一时间居然冲垮了许多国家的手工业。 比如1594,远在南美的秘鲁总督写信给西班呀马德里皇室: 「忠国来的商品比欧洲来的品质优,价格也要低廉一,利马的居民都身着最精美和昂贵的丝绸衣,利马人叫这种衣服叫忠国波布拉娜(aPob)。」 1614,荷蓝阿姆斯特丹的富裕人家都把大明瓷器当作日常使,每年还要找大明进口3.5万公斤生丝。 当时南美白银流入大明分成三条贸易线: 第一条从墨西歌西海岸的阿卡普尔科到菲律宾的马尼,再从马尼拉到大明。因为这条贸易线的存,1588年有一万多明人到马尼拉定,1603年已经发展到三万人。那也是南洋华人大规模移民的开端。 第二条线叫宝藏舰,从南美将金银运回西班呀的塞维利,先偿还西班呀的***债务和支付国家支,再从葡萄呀流向印渡、东南亚、大明。 第三条线同样是把白银运回西班,不过部分到达塞维利亚的白银会转运到阿姆斯特丹和伦,再由东印渡公司运到亚,用以购买大明的货物。 1608,荷蓝东印渡公司就一次性订购了10万多件大明瓷器。 总,美洲白银的最终归,基本都是大明王朝。 大量白银涌,这也间接为张居正改革提供了必要条件。 在之前明朝的税收制度一直很混,收的大都是实物。种白菜的交白,种小麦的交小,造纸的交白纸等等。这种制度有一定缺,一是这些东西容易腐,不好保,另一个是留给了官员可操作空间。 另外明朝16岁以上男子得服徭,就是免费给官府干活一段时,有时官府故意在农忙时节叫农民去服徭,逼着农民贿赂他们。 这时候美洲白银刚好源源不断进入大,张居正一,得,都用白银吧。农民交税换成白,徭役也可以用白银,衙门再花钱雇 人干工程。 期间张居正又重新丈量了全国土,谁都别想,大家都老老实实用白银纳税。 张居正死,其很多改革方案都废,但白银的官方货币地位从此正式确定。 西班呀在南美攫取的财,以及和大明之间热火朝天的生意让穷疯了的鹰国人妒红了眼。 一大批鹰国人开始在最重要的第一条贸易线上开始抢,鹰国佬的海盗事业就是从这时开始发迹。 他们最先大规模开抢的就是西班呀跟大明做生意的商船。 这些海盗,最著名的就是弗朗西斯.德雷克这货。 鹰国人和西班呀人第一次翻,是因为一个叫霍金斯的鹰国,他专门干从非洲买黑奴卖到南美的勾当。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1568年他卖完奴隶遇到大,请求到墨西歌一处海港休,刚好这时候西班呀任命的新总督到港。西班牙人信天煮,英国人信新,两边互相看不顺眼。 本来新总督已经同意了让霍金斯进港休,但不知道为什么脑子一,认为鹰国人是在他们领土上搞走,临时翻,叫人把霍金斯400人的队伍几乎全宰,西班呀跟鹰国从此结了仇。 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不仅仅有霍金,还有他表弟弗朗西斯.德雷克。 鹰国人从此找着了理,决定报复西班,第二年就扣押了几艘由西班呀开往荷蓝的宝藏舰队。双方彻底结怨。 捡回一条命的霍金斯后来做到了鹰国海军大,给表弟德雷克做坚强后盾。让德雷克冲在前,负责抢劫西班呀开往马尼拉跟大明做生意的商船。 前因后果在,现在就能理,为什么鹰国王室会给海盗发私掠许可,并且授勋了。在鹰国佬眼,抢西班呀商船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德雷克的抢劫生意最早在西印渡群岛小打小,开始十分狼,最惨时被西班呀砍到只剩十几个人。 他的两个亲弟弟也死于枪伤和黄热病。 后来德雷克在外海遇到了一艘法国私掠,他成功说服了这些人加入冒险团队。 机会很快就来,那一,德雷克抢到了10万金币和15吨银,完成了原始积累。 从此德雷克专注抢劫从阿卡普尔科开往菲律兵、准备跟大明做生意的装满白银的马尼拉大帆船。 1579年德雷克抢到一条西班呀小,上面就有1300条白银、14箱银币、大量黄金、珠宝、大明瓷器。 1587年他的同行卡文迪什抢到的一艘大船上有6万公斤白银。这买卖真有搞头! 从1577年到1580年的劫抢活,德雷克一共从西班呀人手里抢到了434万镑白,约合174万公斤白银。换算下相当于五千多万两银子。不止是富可敌国,简直可以敌整个欧洲。 1577,德雷克出行时还带着鹰国女王给大明皇帝的一封,表明了鹰国希望通商的意图。 船队先在大西洋抢掠西班,两年后德雷克横穿太平洋,驶到印渡尼西亚群,他遇到了一个叫包少师的大明人。 对方愿意带德雷克去大明朝,并告诉德雷克现在统治大明的是「洪武皇帝」(应是万历皇帝)。 他还告诉德雷,我们去了后皇帝会赏赐给你许多金银财宝。 但是因为风暴等原,德雷克最终没有到达大明。下次鹰国要等200年后的马格尔尼觐见皇帝,不过那时已经变成了大清的乾隆帝。后话不提。 1580年9,德雷克等56名幸存的冒险者和满船财宝货物回到鹰国普利茅斯港。他们此次航程58000公,相当于绕行赤道1圈半。德雷克成为历史上继麦哲伦后第二个完成环球航行的人。 这次劫掠之旅获取的财宝极为可,其具体数字秘而不,只知对鹰国的财政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德雷克将全部抢劫财物的三分之一献给了女王陛,他还将最大的一个宝石献给女王。而那颗宝石在后世几百年仍然镶嵌在鹰国女王的王冠上。 当时激动的伊丽莎白女王将德雷克请进王,花了6个小时听他讲述冒险经,并册封德雷克为爵士。 另,海盗爵士德雷克的海战战术帮助鹰国击败了西班呀无敌舰队。 鹰国海盗对西班呀的劫,不仅使西班呀财政损失很,也渐渐动摇了西班呀海上霸主的地位。 1587,伊丽莎白处决了亲西班呀的苏格兰女王玛丽。忍无可忍的西班呀国王腓力二世派出了「无敌舰队」讨伐鹰国。 47岁的德雷克听到消息后立即披挂上,率25艘海盗船支持女,并提出要在外海全歼敌人。 打仗的同时他也不忘老本,前后抢劫了数十万磅的财富。 当时的海战仍然运用的是传统战,即冲撞敌,然后强行登船后展开肉搏战。 而德雷克根本舍弃了「接舷战」这种落后的方,「海上的事要由船来解,和步兵没有关系。」 德雷克推出了一种新战,这一变化改变了海战的模,使步兵在海战中完全失去了价,自此以后火炮取代步兵成为海战的主角。 (当,这里还要提一下朱元璋。1372年铸造的一门炮身,镌刻着这样的文字:「隶属于大明海军防务部。第42,碗形炮,重26,洪武五年十二月吉,铸造署监造。」 最早把火炮搬上海船的大约是我大明。明代海军曾经如此不可一,甚至完全可以吊打全欧洲。 在郑和的时,欧洲当时的船基本上都是一个,一种用途:打仗兼拉,区别仅在于主要是用于打仗还是主要用于拉货。 欧洲佬连给大明提鞋都不配。) 由于战争理念和武器装备的不,在战争还没开始,西班呀舰队覆灭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1588年10,当「无敌舰队」仅存的43艘残破战舰返回西班呀,标志着老牌帝国西班呀开始衰,而大鹰帝国则成为新的海洋霸主。 这场海战开启了伊丽莎白一世的盛,也成就了德雷克的辉煌。他被册封为鹰格兰勋,登上海盗史的顶峰。 1593年8,55岁的德雷克再次率领海盗远,因黄热病死在半路。水手们为他举行了海葬。 德雷克的功绩不止是以上种,他还发现了「德雷克海峡」。 当时还没有巴拿马运,人们又认为南美以南到南极是一整块大,所以大西洋与太平洋之间的唯一通道只有麦哲伦海峡。 原,西班呀人相信只要扼守住麦哲伦海峡就万无一,在太平洋上没有部署一个士兵。 德雷克通过新航线进入太平洋,扬帆北,沿着南美洲西海,一路抢,西班呀人在没有任何防备,屡遭打击。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可怜的西班,在本土花钱如流,外面又被海盗时不时抢一,最后入不敷,被英法两国联手放血而死。 不,人家在南美的势力仍然强大。 整个中南美主要被西班呀、葡萄呀两家瓜分和统,而英法两国只有些边边角角的一小块地盘。 夸克穷吹牛比说他爷爷他父亲和三个叔叔都追随过德雷克勋,他絮絮叨叨一,给大统领讲了讲南美的形势。 「大统,谁都清楚南美能赚大,可那地方并不是谁都能去的。」 夸克穷一个鹰国,想 去死敌西班呀的地盘,结果可想而知。 李自成笑道:「你可以加入西班,这不就好了?都是为了挣钱嘛。」 1584,菲利普二世向南美洲殖民地颁布国王诏,规定所有西班呀公民都有权去勘探金矿和银矿。只不过勘探金银矿的前提条件,矿主要将金银矿产出收入的15奉献给国王。 这条妙计彻底调动了群众的积极,在16世纪中叶到19世,在南美洲的墨西哥和秘鲁等,相继发现了矿藏巨大的银矿和金矿。 所,如果夸克穷加入西班牙,自然就可以在南美横着走了。什么矿产都可以随便开采。 夸克穷挠了挠,「可我只会鹰,想冒充都不可能成功。那种野蛮地,人家谁管你是不是真的西班牙人。」 现在的鹰语还是乡下人的语,即便是后来「高贵」的法语现在的地位也不高。 拉丁语才是欧洲通行的语言。 马阳纯说道:「身份问题总会有方法解,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拉拢几个合伙人。西班呀人和葡萄呀人我都有关系。只,大统领所说的金矿银矿到底是不是存在?有没有被其他人发现?以这时代的通信条,南美的事情我们可能要等五六年才能获取相关消息。」 夸克穷急忙附,「是的是的。跑一趟成本很,万一……」 李自成解释道:「比如瓜纳华,1560年就陆续开始采矿,但是附近真正的大银矿并没有被发现。我可以提供精确的经纬度坐标。还有塔斯科也同理。另,当然还有一些从未被人开发过的地,那里连欧洲人的定居点都没,所有的矿产全部是你们的。」 如果论安,美洲西海岸的未来旧金山以及加拿大等地自然更,还有澳大利,那边的金银矿储量足够惊人。 一群土著当然抵挡不住入,几百人的杂牌海盗队伍就能霸占庞大的一片土地。 不,那都是李自成将来的自留地。他还要以此吸引无数大顺百姓漂洋过海去淘,轻易不会把相关信息放出去。 夸克穷问道:「大统,你身在明国内,是如何得知南美的事情?」 这才是真正的关键。马阳纯急忙竖起耳朵。 李自成起,拉开墙上的一面帘,后面露出了一副巨大的世界地图。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哇哦!」 夸克穷和马阳纯惊呆了。 他们自然明白地图的重要意,而且眼前这副地图大大的不同。 「那里……」 夸克穷指点着正要发,可恶的短毛已经把帘子拉,遮住了地图。 出于李自成之手的世界地图自然并不精,然而已经远远超越了这个时代两百多年。 如果两位鬼佬要是知道短毛还可以在海船上随时能测量精确经纬,那怕是要激动的一头撞死了。 尤其是李自成还掌握着各种海上成熟的航线,这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随着大航海的刺,欧洲科技开始疯狂的发展。 当时真的有人为了绘制星,跑到南半球一呆几十年的。 当我大清顺治皇帝宣布我们大清承认贞洁烈女的时,发现哈雷彗星的那个哈,跑到圣赫勒拿岛上观察绘制南半球星,画出来300多颗恒星的位置。 乾隆第一次南,这时候一个法国天文学家跑到好望,呆了好几,确定了南半球星空中9766个恒星的位置。 至此南北半球星图合二为,可以为大海上的船指明位置。 乾隆第二次南,这时,鹰国开始使用六分,大海之上再无迷雾。 看看世界地图上的季风图和洋流,后世地理课上有个题,说哥伦 布第一次去美洲花了三十多,为什么第二次去美洲绕了远路还只花了20来天? 还有就是为什么库克发现澳大利呀这么晚? 其实就是洋流和季风的作用。帆船,动力可不能跟蒸汽机比。 大海虽然辽阔无,但不是想怎么跑就怎么跑的。两眼一抹,不知道哪里有陆地能补,又不能随时选择方向行,帆船乱跑就是找死。 另,哥伦布绕远的洋流特么的是欧洲去非,非洲去美,美洲回欧,三角贸易直接产生。 然后忠国就惨了。 为啥呢? 比,湾岛离大陆并不,然而直到三国的孙权时才登陆。 就是因为洋流。 海峡西,流速为20~4;海峡中部附,流速为16~4;海峡东,流速为20~6。 还特么是往北的。 所,近在咫尺的那么大一个岛屿直到三国时期才算是对它有些了解。 而,大明当前要去琉求或者日,仍然是按照千年前的老法,先到福,然后再顺着洋流北上。另,如果航路选择错,仍然无法抵达日笨。就如唐朝时期的鉴真东,他从扬州出,最后被洋流带到了海南岛。 其,明明天津、山东、浙江离日笨多近?可以直达,反而要绕一大圈路。 相对元朝来,明代航海技术可以说退步了。因为那时还可以从浙江等地直航日笨的。现在却不敢走了。唉! 忠国周围没有比较小的洋流积累经,出门就是高考题;欧洲可以慢慢从小学做到高,而且人家还有个地中海训练,然后直接冲上大学的考场(环游世界)。 这也算是忠国错过大航海时代的一个重要原因。被地理以及自然条件等原因束缚住了。 另,大航海的刺,还是要运输大量物资才能发展起,单独运输一些奢侈,没多大意义。鹰国大航海时,运输粮食、布匹、棉花这些大宗物资的商船才是大头。 而忠国古代跑跑日奔、高莉、南,就赚的差不多,能养活江南大海商,没必要发展远洋贸,也没有开拓的心情和动力。再加上朝廷的限制措,就没戏了。 最后就是航海技术还下降,汉唐朝时候的过洋牵星技,到了明清就几乎失传,只能从陪郑和下西洋的,在印渡洋时候留下的几句诗里找到一些端倪。 从海盗被招安的「国姓爷,他们家倒是新发明了航海技,后话暂且不提。 …… 李自成看着兴奋的两位鬼,淡淡道:「你,对我忠国了解的太,对历史了解的太,对世界了解的更少……」 装比不犯,篡改历史不犯法。 去美洲埋几个商周青铜,去澳洲「发现」一些唐代遗,去非洲「偶遇」些宋代铜钱…… 还有北极、南极都不会放过。 将,「欧洲中心论」必将被抛进历史垃圾,不复存在了。 以,大洋马纷纷以嫁给国人当小妾为一生最大骄傲。那是她们祖宗十八代修来的最大荣光。 我大顺帝国要正本清源。 天上地,唯我独尊!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87章 交个朋友 马阳纯又瞟了一眼被遮挡住的地图。 他搓着手开口道:「大统,那下边非常大的两片陆,是在南半球?」 李自成笑了,「不要多想,你们暂时过不去的。」 澳大利,意为「南方的大陆」。 1606,西班呀航海家托雷斯的船只驶过位于澳大利呀和新几内呀岛之间的海峡;同,荷蓝人威廉姆·简士的杜伊夫根号涉足过澳大利,并且是首次有记载的外来人在澳大利呀的真正登陆。 因为要跨过赤道无风,到达不,再加上澳大利呀北面自然条件不大,所以此后也没人再那地方。 1770,鹰国航海家库克船长发现澳大利呀东海,将其命名为「新南威尔士,并宣布这片土地属于鹰国。新西蓝的发现过程也差不多。 十年后的1788,鹰国派出一支有6艘船的船队共1530人的「第一舰队」抵达澳大利,当中有736名囚犯。他们正式在澳大利呀建立起第一个鹰国殖民,也即是悉尼。 关于谁是第一个澳大利呀发现者的话,通行的版本有许多个。 鹰国人、荷蓝人、西班呀人、葡萄呀人等,都认为他们才是澳大利呀发现,是他们揭开澳大利呀面,呈现在文明世界面前。 当,因为「欧洲中心论」,人家自然有话语权。其实反过来也可以说忠国最先发现了澳大利呀。 远的先不提,单说元朝人汪大渊。 至顺元年(1330,年仅20岁的汪大渊首次从泉州搭乘商船出海远,历经海南岛、占城、马六甲、爪哇、苏门答辣、缅电、印渡、波斯、阿拉博、埃级;然后横渡地中海到摩洛,再回到埃级;出红海到索马李、莫桑比,横渡印渡洋回到斯里兰咔、苏门答辣、爪,经澳洲到加里曼单、菲律兵返回泉,前后历时5年。 至元三年(1337,汪大渊再次从泉州出,历经南洋群岛、阿拉博海、波斯湾、红海、地中海、非洲的莫桑比客海峡及澳大利呀各,至元五年(1339)返回泉州。 汪大渊一生远航两,每一次终点都是莫桑比,都经过了澳大利呀。 之所以说汪大渊去过澳大利,是因为在他的《岛夷志略》书,就记载了澳大利呀情形。无论是地理还是风,都与澳大利呀对得上。 最,不管汪大渊以及郑和的船队实际到过哪些地,反正这个时空将来的历史由李自成书,他说是啥就是啥! 谁敢不服直接打爆! 这个时空将来的澳大利,也许会变成大顺帝国的罪犯流放地…… 夸克穷的注意点和马阳纯不,他第一时间在地图上看到的是太平洋里点缀的众多岛屿。 「大统,做为您忠实的合作伙,我认为太平洋航道对双方都有重要意义。您总不会愿意看到我的船队在太平洋上迷航或者被海盗劫持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海路确实很重,但暂时并不算急需待解决的问题。我们之间的货物往来也不需要经过太平洋。」 「好,我并不是很贪,不会索求整个太平洋的航海图。大统领只要能给我提供一条可靠的路线就足够了。」 「这,可以考虑。但是不包括在我们之前的交易内。」 「愿意为您效,我亲爱的大统领。」 「我们一步步,先把粮食和银矿的事情敲定好。」 李自成所要求的火腿、红糖、大,都是很容易得到的东西。尤其大,在南洋花一两银子足够买四石。就算加上运费、买路费等花,合下来成本也就翻个一倍多点。 夸克穷和马阳纯自然不会像王重新那样走陆路运,他们可以直接开着大帆 船北,在沿海港口靠,再转内河把粮食等物资运到怀庆。 有天煮叫在背后支,这单买卖并不难完成。 反倒是南美那70万两银子不好拿。夸克穷和马阳纯必须把各种困难因素考虑进,估计每年能得到20万两就算是大赚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三人碰杯。 马阳纯回味了一下葡萄酒的滋,端详着高脚,「大统,我们现在可以谈其他生意了。」 李自成举起酒,「这个?」 「还有……」 夸克穷急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火,「大统,我对这个更感兴趣。」 李自成说道:「那东西成本很,并不是一个合适的发财项目。玻璃杯也一样。」 马阳纯问:「想必应该还有其他更适合的贸易商品?我们早知道大统领是天纵之,有很多实用的新发明。」 夸克穷不由感慨了,「比如那个瓷器马桶和瓷器浴,实在太奢侈了。就连查尔斯一世都没有享用过。」 李自成调侃了,「夸克先,我建议你带一套回去送给国,也许可以换个爵位。」 还要抓紧时,不然就来不及了。 再过几,鹰国议会派与保皇派之间会发生一系列武装冲突及正治斗,并导致内战。 此事件对鹰国和整个欧洲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并由此将格命开始的1640年作为世界近代史的开端。 最终结,苏格蓝、英格蓝及爱尔蓝国王查尔斯一世失,被押上断头台。他是鹰国历史上唯一被公开处死的国,是欧洲史上第一个被公开处死的君主。 「你知道查尔斯一世是我国的国王?」 夸克穷惊讶了一,随即释然。 他已经从韩霖那边得知这位短毛不止是全,还是个神通广大的人物。短毛对全欧洲的事情知之甚详。 「大统,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和你做更多更合适的生意了。」 李自成翘起二郎,「如你所愿……」 南美除了金矿、银,还有什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疟疾是热带、亚热带地区猖撅流行的疾,曾夺走成千上万人的生命。金鸡纳,又叫「奎,是这个时代防治疟疾的特效药。 秘鲁当地的印第安人早知道一种医治疟疾有特效的树,他们称这种树为「生命之树,并规定:谁泄露了秘,便处以死刑。 1638,也即是崇祯十一,担任秘卤总督的西班呀钦琼伯爵和夫人金鸡纳来到了首都利马。不,金鸡纳夫人患了一种严重的冷热,什么药也治不,于是请来印第安姑娘珠玛照料。 珠玛姑娘出于同,冒着生命危险带来了「生命之树」的树,服用后金鸡纳夫人的病果然好了。 第二,「生命之树」便被移植到欧,植物学家把它改名为「金鸡纳」树。再过200,发国人从金鸡纳树皮中分离出治疗疟疾的有效成,并将之命名为奎宁。 早期树皮中提取的金鸡纳霜毒性很,使用不当可致死。康熙皇帝还被这玩意儿救过一命。 现,它要被李自成抢先包装成神药推出去。至于效果更好的青蒿,以当前水,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如果说金鸡纳霜还有些偏,那么原产南美的橡胶绝对是鼎鼎大名了。 橡胶一词来源于印第安au-h,意为「流泪的树」。天然橡胶就是由三叶橡胶树割胶时流出的胶乳经凝固、干燥后而制得。 橡胶的重要性就不必多提,是工业中的基本原料。 1492年哥伦布 发现美洲新大陆,就看见三五成群的印第安人在玩一种球类游,这些球很是奇,不仅弹性十,也不会被水浸湿。此后在西班呀和葡萄呀征服美洲大陆的过程,橡胶也被陆续带到了欧洲。 而后约有200多,橡胶并没有得到重视。直到19世纪,一个鹰国佬发明了降低天然橡胶弹性、提高塑性的机械方,使橡胶更便于加工。于,他利用橡胶做起了雨衣、橡胶带、橡皮擦的生,成为橡胶工业的先驱。 然,生橡胶具有一个致命的缺,那就是完全不能经受温度冷热的变化。比,生橡胶制品遇冷变,而遇热又容易发,因此使得生橡胶的应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 直到1839,米国佬固特异发明了硫化橡,橡胶的性质终于被高温和硫磺改变了。 在固特异去世后的38年,1898,弗兰克希·柏林兄弟在俄亥俄州阿克隆市开始制造橡胶制,为了纪念1839年发明「硫化橡胶」的固特,兄弟俩将公司取名「固特异轮胎与橡胶公司」。 现,有了李自成的到,实用性橡胶要提前两百年出现了。 而,早期是用斧头砍树取,因而伤树、不能持久产,相当于一锤子买卖。1897年才有人发现了在原割口连续割胶,使橡胶产量大幅度提高。以三天割一次8-12年份的橡胶,每年可以割8个,每次割胶可产出1~2斤左右的乳胶。橡胶树的割胶产能最长能维持近40年。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比较可惜的,俺大明云南、海南的气候条件还是差了,没法大规模种植橡胶树。不过在海南先种它一百万,当前也足够用了。 更好的种植地自然是南洋一,那地方必须被拿下。 1876,一个鹰国佬将7万颗橡胶树种子悄悄地运出了巴,送往鹰国。 威克姆的这一行为在后来成为了一桩历史公,有人认为他就是个小偷和商业间,为了将种子偷运出巴,他甚至还买通了巴稀海关官员。但是在1876,巴稀没有法律规定橡胶树不能外流到其他国,所以威克姆的做法并不犯法。 总,无论是偷还是,威克姆的这一举动彻底改变了橡胶,只有南美洲国家出产天然橡胶的局面被打破了。 鹰国人在温室培养出一些橡胶树幼,然后将之送到了他们在亚洲的殖民,从此橡胶在南洋落,后来规模甚至超过了原产地南美。 一棵橡胶树从种下到割胶一般要6年之,再加上其他因,李自成要想大规模推出橡胶产,至少在十年以后了。 现在,只能先从南美运些橡胶过,少量的弄些奢侈品收割一波富人。不过连续割胶法不会传授出去。 还,南美的可可种子是制造可可粉和「巧克力糖」的主要原料。 除了金鸡纳霜、橡胶和可,原产非洲的咖啡更适合落户南美。 在公元15世纪以,咖啡的种植和生产一直为阿拉博人所垄断。 16世纪,荷蓝人辗转将咖啡传入欧洲。很快,这种充满东方神秘色彩、口感馥郁香气迷魅的黑色饮料受到贵族士绅阶级的争相竞,咖啡的身价也跟着水涨船,甚至产生了「黑色金子」的称号。 当时的贵族流行在特殊日子互送咖啡豆以示尽情狂,或是给久未谋面的亲,有财入袋、祝贺顺遂之,同时也是身份地位象征。 而「黑色金子」在接下来风起云涌的大航海时,借由海运的传,全世界都被纳入了咖啡的生产和消费版图中。 据说1600年,一些天煮叫人士认为咖啡是「魔鬼饮料,怂恿当时的叫皇克莱门八世禁止这种饮,但教黄品尝后认为可以饮,并且祝福了咖,因此咖啡在欧洲逐步普及。 直到1690,一 位荷蓝船长航行到也,得到几棵咖啡,在印泥种植成功。巴西的气候非常适宜咖啡生,从此咖啡在南美洲迅速蔓延。因大量生产而价格下降的咖啡开始成为欧洲人的重要饮料。 1718,荷蓝人首次把一些咖啡带到了南美洲东北岸的苏里楠;1721年发国人将第一棵咖啡树苗从非洲带到拉丁美洲的马提尼克岛;1727年荷属圭亚纳的一位外叫官的妻,将几粒咖啡种子送给一位在巴稀的西班呀,他在巴稀试种取得很好的效果。 这一切就是中南美洲咖啡种植的起源。从此咖啡在南美洲迅速蔓,因大量生产而价格下降的咖啡开始成为欧洲人的重要饮料。 「生命之树、流泪的树、可可、咖啡……」 经过大统领的讲,夸克穷和马阳纯开始眼红耳热。那所说的每一个项目都可以让人瞬间暴,而且足足可以让一个家族获利五代人。 李自成说道:「最重要的是把种子带回,接下来就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把它做好了。」 「一定一定!」夸克穷急忙应承下来。 马阳纯说道:「大统领放,相对于开采金银,获得种子反而更简单一些。也许只用三五年时间就可以全部办妥了。」 李自成说道:「将来的利益如何分,等我们拿到种子后再谈……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过河拆桥。因为只是种子而,没有你们我也可以找其他人带回来。相关技术只有我才掌,你们将来可以当个种植园,或者做为我在欧洲的代理商。」 夸克穷赶紧点点,「我对大统领的品格深信不,我们的合作必将持久和坚挺。」 马阳纯深呼吸一口,「那,大统领想用这几项生意从我们这里交换什么?我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能提供给大统领。」 夸克穷挠,「是,差一点把这个忘掉了。」 李自成呵呵一,「谈钱多俗气,就当交个朋友嘛。不过……」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88章 远洋水手们的糟糕日子 在相当漫长的时间,中国是没有海军的。 古代即便有所谓的「水师,充其量也不过是「河军」、「江军,只是在内河上活动的水上武,而不是在大洋上驰骋的「海军」。 沿着海岸线跑来跑去的那些小舢板真的也没法称为「海军」。 只有郑和的船队或许可以沾个边。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海,是要到1888年才成军的「北洋水师」。 北洋水师最鼎盛时,拥有25艘作战舰,50艘辅助军,30艘运输,总排水量约4万,总兵力4000余人。为了建立那样一支在当时来说最「现代化」的舰,清朝花费了4000多万两白银。 但就是那样一支耗费巨资打造的「现代化」海,仅仅过了六,到1894,就在甲午战争中全军覆没。 甲午惨败的原因固然有很,但其中最关键的原因,当时的北洋水师只有现代海军的躯,而没有现代海军的灵魂。这也正是海军建设中最大的难点。 所谓「现代海军」的灵,指的就是要拥有海洋战略和海洋意识。 中国千百年以来都是陆地大,恰恰在对待海洋这个方面最为欠,这等于就是完全没有真正的海军灵魂。 纵观世界上实力最强的海军大,从早期的葡萄呀西班呀荷,到后期的鹰国米,无一不是具有悠久的海洋传,浓厚的海洋意,换言,就是具有了真正的海军魂。 相对来,海军的躯壳——作战舰艇倒不是很要紧。毕竟现在有了李自成这个大挂逼。 大顺帝国将来必然会弯道超,直接上蒸汽,暴个机帆船,打遍天下无敌手。 海军是毫无争议的技术军种。 老话说「十年树,百年树人」。放到军事上的陆海空三,就是「一年陆,十年空,百年海军」。 先把空军略去不谈——要是滑翔机也能算空,那李自成倒是可以搞出来。 在当前的陆海两军,组建陆军是最简单的。 普通士兵只需要经过三个月的基本训,就可以掌握武器使用和简单单兵战术动作。训练一年差不多就能算是老兵了。就是基层军,也只要四年的军校培训。 这还是大顺兵的要求。其他,无论中,早期基本上发个武器甚至拿个木棍子就算军人,就可以上战场了。 而海,船上的每个系统每个部门的操作人,都是具有各自的专业,不经过专业培,几乎不可能跨行业跨部门工作。其相关培训时间短则半,长的要几,一个合格的舰长更是需要长达十年以上才能培养出来。 简单来,负责开船,不可以去操纵舰炮;观察瞭望,肯定不会干帆缆兵的工作。还有测量水文,导航,通讯的等等等,各项工作专业性很强。 从一艘舰艇的建造、使,到一个舰队的运转、行动、作,再到各种专业人才的培养……就是不去考虑经济上的因,单单是时,就需要相当长的周,这也是陆军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建设一支强大的陆,30年时间基本是可行的;建设一支强大的海,花费百年时间算是标准门槛。 海洋对于人类来说还是神秘莫测和危险,在航海大发展初,深入远洋一直都是冒险者的游戏。这个冒险者还不能是旱鸭子。 李自成现在连陆军都还没整明,已经必须要考虑加快水师建设的步伐了。 就算没有蒸汽,普通的帆船也可以将就,但是水军人员可不是随便拉一个出来就能用的。这就必须提前培养。 王重新、贾富贵等人手下可以找出几十个内河水,另外再招募个两三百,交给夸克穷和马阳纯去培养成可以在 大洋中驰骋的大顺海军后备骨干。 「……相关水手的吃喝拉撒一应开销全部由我承担。」 李自成说完条,夸克穷和马阳纯当即爽快的答应了。甚至还带着些兴奋。 他们并没有额外支出成,反倒可以收几百个免费劳动,占便宜的事情当然高兴。 大航海时,远洋船员们被视为人类文明的渣渣。 如果要问谁是大航海时代生活条件最艰苦的人,那当时的远洋水手们绝对榜上有,并且一定「名列前茅」。 因为不管是水手们的工作环境、居住条,还是日常饮食都极度糟,其糟糕程度甚至足以令监狱里的犯人生出同情心并眼含热泪。 比如甚至到了70年后的1702年西班芽王位继承战争期,鹰国为了获得足够的水手开动战,就把许多监狱中的犯人拉上军,把犯人变成远洋水手使,让犯人在船上服苦役。 对于鹰国海军来,把犯人变成水手属于「废物利用,但对于犯人们来说这种事就非常糟糕了。因为对比一下远洋海船的恶劣条,陆地监狱其实还算可,起码还能少挨几顿鞭,没有淹死的危险。 由此对比可见远洋水手的糟糕待遇。 通常来,在近海活动的海,以及刚离开港口不久的远洋海船,水手们通常能够吃到不错的食,比如新鲜的水果、蔬,甚至新鲜的肉类也是日常饮食之一。 在水手们的菜单,尤以杂烩菜最受欢迎。所谓的杂烩菜其实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也没个固定的材料搭,就是船上的厨师们将面包或饼干碾碎放入大锅,添入少量的,以及倒入手头上能找到的所有食材——油脂、酒类饮品、腌肉块、土豆、胡萝卜、卷心菜、豆类,然后将其煮成一堆不可名状的「黑暗料理」供水手食用。 这种杂烩菜的味道不固,具体看厨子们的手,不过虽然味道看运,但是营养却能保证。而且这些食物即使不好,但也算比较健康、干净和安全。 然,当海船进行远洋航,水手们在海上的日常饮食就只能用低劣来形容,这绝不是夸张。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往往当海船离开港口一个月左,水手们的饮食就会大变样。变得恶劣的难以下,挑战人类的生理极限。因为此时水手们的饮食种类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腐烂发臭的食物和长有绿苔的淡水。 一般情况,远洋水手们经常要在大海上漂泊三五个月都见不到陆,得不到新鲜食物和淡水的补充。新鲜的水果和蔬菜更是想都不要想,在船上能有个发芽土豆吃都算不错了。 在食物选择,船长会特意准备耐储存的食,通常为黑面包、饼干、豆类、奶酪、鱼干和腌肉等。 但是即使是这样耐储存的食,在远洋海船上也保存不了多久。大航海时代可没有杀菌消毒、真空包装、低温等现代化保存保鲜食物的方式方法。 至于罐,到大航海时代都快结束,也即是拿破仑时,早期罐头才出现。 这年头人们要想长久保存食,要么将食物完全晒干、烤干、风,尽可能地去除掉食物中的水,制成黑面包、饼干或是鱼干等干燥的食物;要么就要用大量的盐来腌渍食,制成如腌肉、腌鱼等;再或者是用烟熏的方式来保存肉,降低细菌繁,比如各种火腿就是如此。 在陆地上用这些方法保存下的食物或许能够保持数月甚至数年不腐,但是一旦这些食物上了远洋海船以,情况就会大大不同了。往往这些食物在海船待几个星期,就会因为各种原,如受潮、受热、储存不善等原因而腐败变质。 而就算是食用及,食物的情况也算不上多,因为人们为了能够长久保存食物不变,黑面包、饼干往往都会经过多次烘烤、脱水 或风干处,其「质地」会变得紧,危急时刻拿来当板砖攻击敌人都可以。 水手们在吃这些食物的时,必须用淡水或是分到的酒类饮品将之浸,使其吸水变软或是搅拌成泥后才能很好的吃下去。 对于那些需要在大航海上漂泊三个月以上的远洋水手们来,腐败生蛆的黑面包、咸,以及长绿苔发臭的淡水是日常饮,他们需要忍着极大的生理不适才能吃下这些对身体有害的食物。 海船仅仅在海上航行几个星,船上所携带的黑面包、饼干、豌豆、面粉等食物就会因为受潮等原因而腐败生虫。 大股大股的各类虫子「就好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一样」出现在盛放这些面食的橡木桶里。许多面包和饼干都被细菌和虫子祸害成一堆堆「恶心的锯末」。 但在缺少食物的情况,为了果腹水手们又不得不捏着鼻子捂住眼睛将这些「锯末,连带着蛆虫以及蛆虫排泄的残渣一起吞下去。 水手们还打趣道:「黑头蛆吃起来凉凉,不像象鼻虫那样苦涩。」 不过也一些水手不想吃面包和饼干里的虫,对此他们会将食物放入水,而虫子遇水后会浮在水面,这样水手就能得到一块较为干净的饼子,水手们还将漂浮在水中挣扎的虫子称为「游泳的水手,比喻成自,算是苦中作乐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原本能在陆地上保存数,乃至于数十年不变质的咸肉一旦上了远洋海,其保存时间就不确定了。因为船上潮湿闷热的环境实在是太利于各种细菌的生长了。 一旦发现不及,咸肉就会腐,然后生出蛆虫来。但即使是腐败成这种样子的食,船长也会让厨师们处理处理给水手们吃下去。 食物上,实在不行还可以沿途捕捞些鱼类凑,可是淡水就要命了。 因为缺少消毒和保存淡水的手,木桶里的淡水往往在不到两个星期的时间里就会腐败发臭并长出绿,带有一股子恶心的鱼腥,跟长时间没换水的鱼缸味道很像。 有条件的海船会在盛放淡水的水桶中放入一块银,使用银离子杀菌——这还是大航海时代后期的做,要等李自成来发明了。 但即使是这样操,淡水也无法在潮湿温热的海船上保鲜几个星,还是会长满绿苔、滋生水,发出难闻的下水道,即使是煮开之后还是会难以下咽。 为,大航海时代的航海者们在饮用淡水时不得不掺入大量的朗姆酒、白兰地、威士忌、葡萄酒、啤酒等酒精饮料以掩盖淡水的怪味。 甚至是干脆把酒当水,靠着啤酒和朗姆酒等过活。相比于发臭的淡,各种酒精饮料才是船上安全、干净的可饮用水源。 酒的酿造过程会杀死一些细,比水干净。而且欧洲人相信喝水增加身体的「湿气,酒则是「温性」,可减少身体的「湿气」。 远洋船在补给的食物中将近五分之四是红酒和硬饼干。 水手们宁愿整天醉醺醺的也不愿直接喝下那些发臭长绿毛的淡水。 这就是为什么大航海时代的海员们总是喜欢喝,没办,养成习惯,谁让他们在船上顿顿喝酒呢。 远洋船,葡萄酒无比重,但前提是密封要严实。 储存葡萄酒的木桶是当年的高科技。橡木板拼,再用环紧紧箍起来的严丝合缝的大木桶是高卢人的发明。大木桶基本上只在欧洲见得,它需要高超的技,而且用料不,一个桶比它装的葡萄酒贵多了。 从罗马人购买高卢木桶开,它就成了欧洲人最喜欢的运输容器。便宜的木板箱远不如昂贵的木桶好用。 木桶腰部稍,很结,能滚着走、能堆叠、能反复使用。你可以把橡木桶理解为那个年代的集装箱—— 钉子、火药、腌肉、金币、鱼、鲸油……它可以容纳一切货物。 木桶之重要性—— 1587,鹰国俘获了西班呀的物资,上面装有能制造2.5万—3万个大桶的木材。 失去了这批物,导致第二年西班呀无敌舰队携带的许多木桶的木料阴干时间不,变形开,水和酒渗,食物变,也算是导致全军覆没的一个原因。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酒桶是海员的忠实伴,也是船上最大宗的货物。用玻璃瓶和软木塞是17世纪开始,其密封效果还不如木桶。 李自成已经开始发明金属瓶盖了。配套的橡胶也需要少量的使用。限于当前技术条,瓶盖上的螺旋纹起到密封作用有,内垫才是关键。 欧洲那一票跑远洋,因为酒类密封不,往往也会变质。水手们因为喝水问题引起的痢疾等死亡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远洋海船上的船员死亡率极高。 「已经3个月20天没吃过新鲜食物了。饼干成了爬满象鼻虫的渣,精华全被虫子吃,有一股鼠尿的臭味。 喝的是黄,在日晒下存放过,一闻就想吐。 吃的是覆盖在桅桁上用来保护帆索的牛皮。由于风吹日晒雨,牛皮非常,先得把它泡四五天海,再用余火灰烬烤了吃。 我们还常吃锯末。 一只老鼠能卖半个金,但很少见到。 更糟糕的,有船员的上下牙龈都肿成了褐色的海绵,吃不进去东,活活饿死。19人死于这种病。还有25或30个人的手臂、腿部等处浮肿瘀血。只有少数人健康……」 是,他们得了坏血病。那是远洋航行中的另一大杀,又被称为「海上凶神」。 当,欧洲佬还以为坏血病是由于船上肮脏的环境导致的流行病。 甚至到一百多年后的1740年~1744,鹰国海军上将乔治·安森带领船队环球航,1955名船员中约有60%死于坏血,另有15%死于其他原因。 在那时候的鹰,坏血病造成的非战斗损,甚至超过了皇家海军和发国、西班芽打仗时的阵亡人数。 直到1747,苏格蓝医师詹姆斯·林德在治疗坏血病患者的过程中注意,得病的水手数量远多于军官。 而他观察到的另外一个事实,上级军官可以吃船上少量的水果和蔬,但普通水手只能啃面包和腌鱼。 因此他认,军官的饮食里可能有东西可以治疗坏血病。 于是林德医生在船上展开了试验。 他将12名患有坏血病的水手分为6,每组2人。6组水手每天的正常饮食都一,但每组都额外吃一些东西: 第一,每人每天喝1夸脱苹果酒; 第二,每人每天喝25滴稀硫酸(?); 第三,每人每天喝6勺醋; 第四,每人每天喝半品脱海水(!); 第五,每人每天吃2个橙子1个柠檬; 第六,每人每天吃1杯加了辣酱的大麦水。 结果发,第五组的两位水手在治疗5天后已经基本恢复健康,可以重返工作岗,而其他几组病情继续加重或者几乎没有效果。 很明,吃柑橘类的水果是治疗坏血病的有效方式。 可,林德的研究在当时并没有得到重视。原因是水果能治坏血,是因为水果含维生素,但必须在水果新鲜,林德的方法才有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而新鲜蔬果在当时由于技术所限难以长久保存。 比如更早一些麦哲伦的船 员倒是吃很多葡萄,但葡萄在晾干过程,维生素C大部分被破坏掉了。所以效果有限。 那个年,欧洲人相信坏血病属于「寒毒,而绿叶蔬菜也是「凉寒」,所以不会想到给病人吃蔬菜。 林德的新发现过去了将近五十,1794,林德逝世。翌,鹰国海军终于采纳了他生前的建,强制水兵每日服用四分之三盎司柠檬汁酸橙汁(约21克,将其兑到每日按时按量配给的朗姆酒,从此坏血病在鹰国海军中得到根除。 那么问题来,生活在北极圈附近的爱斯基摩人怎么办?他们可几乎没有新鲜蔬菜和水果的供应。 爱斯基摩人这个名字在印第安语里的意,就是「吃生肉的人」。而在驯鹿肝脏、海豹大脑、鲸鱼皮以及海带中存在较多的维生素C。 大多数动物可以自身合成维生素,但灵长类动物则必须从食物中获取。如果6—12周没有补充维生素,人耗尽了储,就开始疲倦消,进而腿部浮,关节肿大。最明显的是牙龈肿胀成深,疼得吃不下东西。3个月吃不到维生素,人就可能死亡。 现,李自成又要提前两百年告诉世,坏血病是因为缺了维生而引起。 特效药就是多吃新鲜蔬,以及富含维C的桔子橙子柠檬等水果。 大航海中的远洋船员除了饮食上非常糟糕,生活环境、工作环境、工作内容也十分糟糕。 水手们的住处船舱也是狭窄、细菌滋生、阴暗潮湿不通风。甲板的空间高度甚至会低到无法让人直,因为靠近水,所以不能开舷窗或通风,不然海水会灌进来。 水手一般只能在船头的区域活,如果发现他们靠近船,则是会被重罚。因为船尾是金库与高等人士居住所在。 船上厕所数量很少。如果天气恶,海船颠簸不,这样上厕所就太危险了。水手们只能大小便于甲板角,或直接拉屎到最底层的货,再把屎尿转移到炮列甲板,然后从炮眼流出船外。 如果天气持续糟,屎尿则会堆积在甲板上。那时还不流行吊,水手们多半只能打地,但甲板屯积尿粪与海水……实在太糟糕了。 等天气好,水手们再用醋擦拭甲,焚烧***与木炭除臭。 至于水手的日常工,最重要的就是操作风帆、保养船只。 欧洲船用的是软,这些风帆多的有十几,每面高度不同、形状不同、作用也不,要靠无数条绳索、木桁、滑轮和桅杆共同操,要用到上百种水手结。 水手们必须及时、正确地操作这些工具才能让船帆正常工作。若一旦操作错,船帆很有可能因为受风力不均匀而出现撕裂或脱,操作极为复杂繁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日常则需要每天爬高上,没有任何防护措,危险重重。 此,水手们还要保养船上的设备。要定期给船上的金属物件涂上焦油或沥,防止金属物件生锈;保养其船帆、索,平时上油上,船帆破损时则交给裁缝匠修补;索具也要保持坚固耐,万一使用时索具突然断裂打到人,红肿乌青都是轻,重者骨折断手断腿;当,清洁甲板、维持船舱整,还有抓老鼠也是水手们该做的。 工作没做,轻则被船长罚,重则受到鞭,情节更严重者则会受到更严厉的惩,比如把水手扔进海里、吊死等等。 而对远洋水手们来,船上除了这些糟糕的事情,他们还要担心船裂和船沉的威胁。 在大航海时,几乎所有环球航行的海船都饱受船沉和船裂的危,需要经常将漏进船底的水排出去才行。 因为长时间得不到保,他们的船帆和索具基本都出现腐朽,但他们又找不到替换这些腐朽物件的零,只能修修补,凑活着用。但这还不 是最倒霉,最倒霉的是他们的船只本身出问题,被船蛆折磨得不成「船样,到了连最基本的航行都没办法再进行的地步了。 对于乘坐木制帆船航行的人来,船蛆是一种极为讨厌的船只「寄生虫,他们不但会拖慢船,还会让船只漏水。 船蛆又叫凿船,并不是真正的蛆,它实际上是一种喜吃木头的软体动物。它能对木制船底造成严重的伤,能在那些连炮弹都打不穿的厚厚橡木船壳,钻出密密麻麻的孔,让其漏水沉,因此当时的船只必须经常进行清理才行。 一些水手因为太过惧怕自己乘坐的船只沉,甚至宁愿选择独自留在荒岛,也不敢再继续航行。 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鲁滨逊漂流记》的主人公原型——亚历山大·塞尔科克(1676年~1721年)了。 远洋船只长时间的航,微薄的薪资(约2两银,阶级的不平,加上恶劣的工作与居住环,对船员们的身心都是折磨。有时船长不小心把船开到赤道的无风,往往几天或几周船都无法移,闷热的环境与越来越腐败的食,更加深船员们的压,往往有人就跳海自尽。 水手们哗变或闹事的情况也经常出,高级船员们被迫用更高压的态度来对待水手。罢工的原字叫strike(击打,原意就是击打风帆。造反的水手用此动作宣,该船已经被他们所掌握了。 根据统,一趟从欧洲到亚洲的航,光是因病去世的船员就能占到了10%;加上其他因,死亡的船员比例则更高。 远洋水手真不是一个好差事。 另,有些远洋船会携带活,用来干什么自己想去吧。 还,郑和下西洋的船队没见过有败血病记,至于是不是因为腌菜、茶叶、豆芽等的关系就不多提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89章 财富能填满整个大西洋 这年头的远洋船员简直不是人干的活,不到走投无,很少有人会主动去上船。 所以当李自成一挥手送出几百水,还包了相关开,两个鬼佬自然欣喜非常。这可以让他们节省下一大笔钱。 夸克穷脑子一,又说道:「大统,您麾下都是百战精,那,我能不能在陆地上使用他们?别误,我只是为预防可能会出现的武力冲,并不是让他们去攻城掠地。」 「当然!」 李自成没意,「我最不缺的就是人手。如果有需,我可以给你提供足够多的兵,一千两千三千都没问题。或者你有足够多的运输,我甚至可以给你三万人五万人十……」 「不不不!」 马阳纯慌的赶紧摆手打,「整个偌大的美洲都没有一万兵,我们还是不要太出格,以免刺激到其他国家。」 那可太吓人了。真要运过去五万大顺,怕是第二天美洲就该纳入大统领麾下了。 夸克穷咽了口唾,「大统领的好意心领,我认为有几百步兵就足够用了。」 李自成笑了,「好,如你所愿。你可以安排他们在南美守卫矿场。不过这些人的日常开销就要由你承担。」 「就这么说定了!」夸克穷激动的一拍桌子。 美洲的土著人数倒是,他们只配当劳,骨干守卫人员还是用自己的比较放心。而且那边又很难一下招到几百欧洲人。所以直接用合作伙伴的大顺兵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如果大统领能再给他一大笔,用来当启动资金就更好了。 夸克穷现在穷的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他虽然是个冒险,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破落户。 不过他绝不会当面提出来。夸克穷现在的身份可是实力雄厚的冒险家。 李自成打个响,「妥了!相关细节问题我们再慢慢商,先吃饭。」 …… 「我从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我的意思是此前完全没见过这,,也不对……」 夸克穷干脆闭嘴不言了。 马阳纯放下高脚,「葡萄酒自然喝,但是大统领这里的别有风味。」 夸克穷舔了舔手,想了,鼓起勇气说道:「无论是在欧洲还是亚,我确信没有见过这些美食……」 三明治、汉堡包、匹萨饼、炸鸡块、烤翅、低配可乐、薯条、番茄酱、蛋挞、奶茶…… 不知道去欧洲开个麦当劳连锁店如何? 饭店搭配的饮料,汽水是个非常好的选,全世界都喜欢。只是想量产还有些难,主要二氧化碳不好加。汽水里面要是没了,就等于失去了灵魂。 麦当劳当然属于饭,那就不能少了酒水。 一般的啤酒、白酒啥的卖不上,又消耗粮,不是好选择。 有人说白酒这个东,是歪果仁带到中国来的。这话不大对。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蒙元时,波斯人带来了「白酒,当中国文人头次喝到这么烈性的,不由做诗感慨曰:「一酌咙胡生刺,再酌肝肾犹沃,三酌颠倒相扶将。身如瓢壶水中,天地日月为奔,经宿不解大苍黄。」 无非就是说东西太踏马烧喉,太踏马烧心,晕得我颠三倒四的。其实也就二十来度,比国内常喝的那种五六,十度的高了一些。 以至于到了明,人们还是记得「白酒」的外国名,比如《本草纲目》里说:「火,阿剌吉酒」。 arak在后世又可以意译为茴香,也有叫椰子酒,这玩意跟白酒压根就不是一回事。欧洲把茴香酒作为一种疗效显著的药酒。说外国人给中国带来了这种度数稍高一些的,没,说这种酒是白酒那就不 对了。 一千多年前的北魏时,关于用曲制酒的具体过,在《齐民要术》中有非常详细的记载。古人造酒的工序非常多、也很繁,已经很接近后世白酒酿造过程中的一些工艺了。 而用「曲」酿,才是中国白酒区别于其他粮食发酵酒的主要特征。 粮食发酵酒可比酿造水果酒在技术上要更难。因为果糖可以直接转化为酒,但粮食里的淀粉则不可,粮食中的淀粉要先变成单糖,然后才能变成酒。 在工艺,就是粮食得先糖化才能酒化。 古人关于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案是利用酒,通过加入酒曲让谷物直接转化为酒,一步到位。这种用曲酿酒是中国独创的。 对比一,国外的粮食发酵,比如威士忌、啤酒则通过先让谷物发芽(糖化,再转化成酒精的方式来酿造。洋人多了一个步骤。 顺道一,粮食发酵酒的酿造还有另一个解决方案。就是用嘴嚼煮熟的谷,然后吐出来保,利用唾液里的淀粉酶来转化淀粉——口嚼酒在唐朝的时候还能喝到。 相当长期以,中国喝的粮食发酵酒受限于酿造工,早期的酒普遍度数不,尤其低价酒很浊。 「浊酒」说的就是这种,通常有点发绿。这种酒往往没有辣口,而是有点甜。同样是因为工艺的问,导致发酵的时候谷物往往有很大一部分糖化、但是没有酒化。 而好的酒曲酿出来的,因为相对纯,颜色就不再是绿,而是介于红黄色之间——这就很接近成熟的黄酒,这种琥珀色的,在唐时就被认为是最高档的,有白居易的诗为证「世间好物黄醅酒」。 直到元朝时,蒸馏术传进,国内传统粮食发酵酒工艺结合了蒸馏,才产生了真正意义上的白酒。 当,这个说法也有一些争议。因为汉代的海昏侯墓就出土了蒸馏,而且宋代就出现了能点燃的,说明也是高度酒。只是人们喝不惯没普及罢了。所,顶多算是元人借鉴了国外的蒸馏技术。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总,唐宋元明以,黄酒一直是全国的主,甚至直到清代都是。 而,外国佬一般都能接受黄,要是再给他们搞点姜丝搞点话梅热着,能让他们分分钟飞起来。 中国黄酒的酿造工艺技术直接继承于中国古代原始米,其中以北方的「北酒」最为出,比如杏花村汾酒之类。到清朝中后,北酒渐渐失,绍兴酒才慢慢崛起。 那是因为从明末开,北方人逐渐都改喝白酒了。黄酒只被他们当成做菜的辅,也即是料,其哀也矣。 相对之,欧洲佬喜欢喝的是威士忌和白兰,甚至还可以加上朗姆酒、伏特,它们没有本质区别。西方酿酒工业没有发展出酒,多了一步糖化。那造出来的酒口感就不同了。 威士忌的原料是谷,大麦、黑麦、玉米以及小麦;白兰地是利用葡萄果等水果为原料。 成熟的威士忌在二十多年前已经出来了。至于它的口,用某位老哥所做的诗描绘一下——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来口阿贝吧 那种伤口豁一下崩开的撕裂感 谁说愈合就是完美 假如今天平淡无奇 来口阿贝吧 海风蹂躏后***着砂砾的粗旷 是显示你不甘岁月的stillyoung 还是重泥煤般饱经风霜……」 小酌一,猛烈的泥煤味会混合着浓郁的海腥气息直冲脑门。 海水的咸苦和强烈的刺激感让舌头和口腔一阵发,入喉也颇为不爽。咽下之,烟灰、焦糖、枣泥等等余味在口中久久不,喉头热辣滚烫。 就好似烧焦的轮胎混合着刚出水的海带咸,那味道一言难尽。 真他娘的难喝! 洋鬼子尽整些破玩意儿。哪有国产白酒好。 至于白兰地—— 几十年,发国由于葡萄酒产量的增加及海运的途耗时间,导致大规模变质滞销。这,聪明的荷蓝商人利用这些葡萄酒作为原,加工成葡萄蒸馏酒。 这样的蒸馏酒不仅不会因长途运输而变,并且由于浓度高反而使运费大幅度降,葡萄蒸馏酒销量逐渐大增。发国人学会后又并将其发展为二次蒸馏法。 但这时的葡萄蒸馏酒为无,也就是被称之为原白兰地的蒸馏酒。 到1701,法国卷入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葡萄蒸馏酒销路狂,大量存货不得不被存放于橡木桶中。1704年战争结,酒商们意外发,储存于橡木桶中的白兰地酒质实在妙不可,香醇可,芳香浓,色泽也变成了琥珀般的金黄色。正是由于那一偶然因,产生了真正的白兰地。 现,纯正的白兰地要由李自成提前垄断了。反销欧洲薅羊毛还不是美滋滋。 伏特加就更简单,蒸馏出来的酒精过一道木,再掺点水就成了。李自成要提前一百年把它卖给毛熊。喝的他们把老婆打的哇哇,然后女人全跑我大顺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也许这次教会仍然要宣布伏特加为恶魔的发,管他呢。说的像是他喝的少一样。 比起威士忌的高贵典雅或者伏特加的纯净甘,朗姆酒在文人的笔,往往与冒险、海盗、野性等字眼联系到一起。 如果说凯尔特人将威士忌称作「生命之水」的,那融汇各民族智慧和孕育着海洋气息的朗姆酒更像是「自由之水」。 英国诗人威廉詹姆斯说:「朗姆酒是男人用来博取女人芳心的最大法,它可以使女人从冷若冰霜变得柔情。」 而作家海明威更是朗姆酒的忠实粉,他的传世名著《老人与海》正是抱着朗姆酒瓶写出来的。他所钟爱的莫吉托或者达伊基里也都是用朗姆酒调配的鸡尾酒。 村上春树也,「诗歌与象征性自古以来就是密不可分,就像海盗与朗姆酒」。 描写海盗的著名《金银岛》里写到海盗独白:「朗姆酒是我的,也是我的,是朋,也是老婆。要是我喝不上朗姆,就像是一条被风浪掀翻后飘到岸上的老破船......」 面对诡异多变的大海和绞刑架的命,朗姆酒成了海盗们舒缓压力的最爱。他们用朗姆酒御,也用来给伤口消,买卖得手后自然也要用朗姆酒狂欢一把。 朗姆,常以「火酒」和「海盗之酒」的名号为人所知。它是以甘蔗为原料生产的一种蒸馏酒。 用甘蔗压出来的糖,经过发酵、蒸馏而成。口感甜润、芬芳馥郁。原产地在古吧。 甘蔗在大航海时代被带到了南,从此安家落户。也由此才辗转诞生了朗姆酒。 也许是因为朗姆酒诞生于新大,它不仅是海盗之,更伴随着猎奇、探索与自由。 17-18世纪是大航海的时,地理上的大发,史无前例的点燃了人们探险的热情。 不管是为国出征的海,胸怀远大的海洋学者和博物学,找寻黄金之国的冒险,还是肆意妄为的海,朗姆酒都激励着他们的野,鼓舞着他们,伴随他们在海上乘风破浪。那是一个人们感觉到自己在征服世界的时代。 或许朗姆酒所代表的海盗精神就是我们心中那向往又需要克制的人类天性。 现,朗姆酒也要被李自成提前数十年扩散出去了。 当,为了给朗姆酒赋予更多的意义和噱,它的原产地 仍然会被设定在南美。 还有杜松子,这次也会提前半个世纪诞生。 另,也许大黄酒同样是个好选择。 据说欧洲佬特别喜欢大,只是李自成暂时也没空搞大黄果酒出来薅羊毛。现在有了夸克穷这俩鬼佬协,倒是可以试一试了。 大,这原料当前只有大明朝可以大量出口。 大黄是中医常用药,使用历史至少有两千年了。它作为治疗便秘的泻,又能作为治疗疾、腹泻的收敛,还具有攻积滞、清湿热、泻火、凉血、祛瘀、健胃解毒等功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比,以肉奶为主食的民,在还不知食茶以前就全靠中国的大,把它视为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 自从西汉时代张骞「凿空」西,为中国和欧洲的陆地贸易开辟了丝绸之路。自此大黄成批运销欧,为中国主要出口药材之一。 在以后的日子,中亚商人经营着这条经过波斯和其它忠东地区的繁荣的贸易线。大黄这种货物曾在丝绸之路上繁荣兴旺了千,一直是中亚、西亚乃至欧洲最紧俏的商品之一。 「所有商品,最好的都来自中,尤其是丝绸、缎子、红宝石、钻石、麝香、珍,以及大黄……」 大黄价值可见一斑。横穿亚欧的运输成本使得大黄在当时的欧洲非常贵重。 到了明,形成了两条从中国出发的大黄贸易线:一条走海路经印渡;另一条穿过戈壁沙漠、蒙古等地到莫斯颗。陆路因为大明丢了西域以及中间有那啥阻,所以贸易货物去欧洲不太容易了。 大黄的主要产地在陕甘宁青一,李自成有那么几分把握垄断向南的运输线。不经过他的同,大黄别想出海。 这玩意儿利润还是非常丰厚的。 大黄在欧洲人心目中的地位之,以至在全世界的很多地方都有大黄节日。比如鹰国约克郡的韦克菲尔,大黄节是相当盛大的一个节,延续了数百年。 这种药物在国外受到如此的欢,或许是大黄的原产地中国很难想象的。「泻药」居然如此畅销? 后来鹰国佬还在本土培育出了食用大,可以用在各种点心和菜肴,甚至作为水果食用。不过药物用大黄依然只有中国才能种植。 嗜甜的鹰国佬喜欢把大黄的叶柄切成小,和糖一起,直到变软。有时候也加入姜或者肉桂一,炖好的大黄可以和其他水果混在一起做酱。 更常见的做法是直接把它当水,用在馅饼、酥皮点心等甜食里。在19世纪很流行这种做,以至于大黄多了个俗称「piepnt」。 大黄还可以脱水然后注入果汁制成糖果。如果想最大限度保留原生态的口,还可以把大黄叶柄直接蘸糖生,小孩儿都馋哭了。 欧洲佬真是奇特的口味。 李自成可以提前培育食用大黄。至于添加了大黄元素的果,装在漂亮的东方瓷瓶,跨过大洋运到欧洲就是上流社会的必备饮料。 有搞头! 当然还有新式方法弄出来的光亮熟皮,要提前两百年在欧洲登,应该也有很大的市场。 原料自然不卖给他,皮带、皮鞋、皮包等等这些成品可以大量出口。把最大利润留给大顺的子民。 红茶也不能,相比绿,欧洲人更喜欢这玩意儿。 著名的瑞典博物学家林,发明了动植物命名双名法和生物分类系统。但饶是博学如林,也犯了想当然的错,他认为绿茶和红茶来自两种不同的茶,一种叫绿茶,一种叫红茶树。 到了17世,茶叶在中国的出口商品中就超过了丝绸和陶,成为最重要的出口品。有五分之一出口到了鹰,白银大量流入中,鹰国 出现了贸易逆差。 然,他们发动了呀片战,而且还在之后偷走了制茶工艺。 这,鬼佬想都别想!茶叶必然被我大顺永久垄断。 还有李自成的玻璃,成本也比欧洲产的,质量还,只是不方便长距离运输。要是去南方沿,比如广州等地开,又怕技术泄露出去。暂时只能作罢。 大统领也不介意卖给欧洲人枪,只是这玩意儿更难运输。 味精、火柴之类的暂时只够自,没法大量外销。 「……」 「大统,你头脑里拥有的财富能填满整个大西洋……」 看过实,以及听完李自成的构,俩鬼佬直接惊呆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哭了,我的全勤啊 多水出去5千字,那明天咋整? 我的全勤啊,好歹让扑街混完这个月。 悲催! 手抖了! 哭晕在厕所。。。。。。 ------------ 第90章 任重道远 李自成的货物出,或者夸克穷把南洋的大米运过,在当前环境下并不困难。所谓禁海问题完全可以用「潜规则」解决。 后世常常把明清合起来称这段时期为明清时,是因为这两个朝代相同点很多。有人就理解为明朝的海禁跟清朝的闭关锁国是一样的。 其,两者有相,也有很大的不同。 首先明朝的海禁和清朝的闭关锁,都是以防范敌对势力、巩固统治为主。 明朝初,百废待,国内形势不稳定。对于开国皇帝朱元璋来,强化集权是他的第一要务。 朱元璋实行海,短期目的有防范张士诚、方国珍余部来自海上的侵,以及倭寇、海盗对沿海的骚扰。 换言,就是牺牲社会活力换取秩序稳固。这也是整个明代的海禁正策在正治上最基本的出发点。 老朱长期目的则是想跟元朝学,由朝廷垄断一切海贸利润。 明洪武四年十二,「禁濒海民不得私出海」; 十四年十,「禁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 二十三年十,「诏户部严交通外番之禁」; 三十年十,「申禁人民不得擅出海与外国互市」。 大明禁止的只是私人海外贸,官方控制的朝贡贸易不受限制。 朝贡只是好听的说,显得万国对我天朝恭,其实就是国与国之间贸易。 大明朝廷试图以此垄断获取海外商品的渠道。初期还管的,后面慢慢就松弛了。 比如1485,日笨进贡刀3610,而使团另外所带用于贩卖的,则有35000多,几乎是贡物的10倍。 大明对于朝贡国使者私下携带的物,在处理方式上有没收入官、官买给价以及准予私下交易的分别。 人家傻了么会要你的宝钞废,自然都去私下交易了。 再,大明早期对来华朝贡货物免征,那就有空子可钻了。 许多外国商船都声称自己是奉使的贡,比如葡萄呀、荷蓝都冒充过南洋和流求等国的使者。甚至大明本土海商从国外贩货回,也冒称外国贡船。 到底是不是真的贡,那还不是经办官员说的算? 朱元璋对来贡国实施怀柔抚绥正,所谓「西洋诸国素称远,涉海而,难计岁月。其朝贡无论疏,厚往薄来可也」。 「厚往薄来,看上去又是一种「宁与友,不予家奴」。其实早期大明在朝贡贸易中是赚钱,赚的还不,只是后来因为各种原因才变成了赔本买,当了冤大头。 众所周,海贸能赚大钱。 朝廷虽有严刑酷,沿海民众为求生,自然不乏铤而走险从事对外贸易的大商小贩。 比,福建海商每年聚集「大舶数百,乘风挂,蔽大洋而下」;广东民众也是「多挟峨舸入海与夷市」。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在沿海地,大明官员往往接受海商贿,默许他们的出海行为。 后来朝廷一看这也管不住,便因势利,放宽海,顺便正好收收税补贴家用。 于是当时几大市舶司便不再禁止外商来,国内海商也趁机浑水摸鱼。 由此私人海贸在半公开的进,海禁基本废弛。 到了嘉靖皇,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跟文官集团斗,强行申严海禁。关闭了广州市舶司之外的所有港,禁止海民出,销毁违禁大,禁止私自贸易。他将朱元璋那套又搬了出来。 可是海外贸易的巨额利润让人尝到了甜,已经形成的浙闽粤海商集团怎么可能轻易就范? 而且那些西洋商人也不可能放弃大明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市场。 所以嘉靖皇帝的措施遭到明里暗里不少的反弹。 嘉靖年,任两广巡抚的林富曾在奏疏中说:「粤中公私诸,多资商,番舶不,则公私皆窘。」 这说,来自市舶司的收,在广东财政中占有相当大的比例。 于公于,嘉靖皇帝都得罪了不少人。 断人财路有如杀人父母。那人家就要反抗了。 这种铤而走险发展到极,就是海商们走向了联,出现了以王直、徐海、叶宗满等人为首的武装海商集团。 嘉靖年间所谓的「倭寇,大多是这些亦商亦盗的大明人。他们有正经生意时就做生,闲了时就摇身一变当海盗。 走私猖,大小海船隔三岔五而,皆满载海外货物。因为无法立即销,辄赊沿海商家。久,女干商相,拖欠货款不啻千,被海商逼急,则投身贵官家以避祸。海商久候不,狗急跳,时有劫掠发生。 贵官家辄出危言胁迫地方官,发兵伐之。海商大,盘踞岛,勾结海上生计困迫的亡命之,时时劫掠沿海诸郡。 至有衣冠失职书,颇为向,于是王直、徐海、陈东、叶麻之,皆我华,却金冠龙,称王海岛…… 当时又正遇到日奔处于战国时,那边在国内混不下去的鬼,按照二百年来的传,纷纷跑到大明来当海盗。 于是便如滚雪球一,许多因禁海而生计艰难大明海,因禁海而破产回不了国的西洋南洋商,纷纷加入海盗队,成为声势浩大的「倭寇」——其总规模已经达到了上千艘船、七八万人之多。 事实,十之七八的倭寇都是「假倭,除了一部分原来便是海盗,大部分是无法经商的海商和依附海商的流民。 而且倭寇都是打工,大明人才是老板。 你不准贸,我便走,完了还要公开抢,抢了便,你又能奈我何? 有本事来打我啊?你又打不过。 边事失,国势衰,权女干掣,赂贿公,终于酿成了这场「倭寇乱江南」的严重边患。同时也撕破了大明这个外强中干的虎皮。被人家几十个海盗打到了南京城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对于海禁与「倭患」的关,当时之人如王世懋说:「商货之不通,海寇之所以不息也……货贩无,终岁海中为,何能已也?」 只要海禁还,人们不能自由贸,海寇就会一直存,不会休止。 嘉靖嗝屁之,他儿子朱载坖上台。 穆宗隆庆皇帝即位后认识到「市通则寇转而为,市禁则商转而为寇,于是在一定程度上废除海,允许民间私人远贩东西二,史称「隆庆开关」。 此后大明虽然对海外私人贸易仍然有诸多限,但毕竟朝廷正式承认了私人贸易的合法,使得海贸得以迅速发展。 而那时又正值欧洲新大陆的发,西葡两国将从美洲获得白银大多用来购买中国的丝绸陶瓷茶叶等奢侈品。 从隆庆开关到明,全世界的白银约有三分之二通过各种贸易渠道流入中,极大促进了明朝社会商品经济的发展。 从明初对朝贡船只的不征,到成化、弘治年间的部分抽,以至嘉靖、万历时期对于广东、福建沿海商船的百分之十征,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大明在海洋政策上的缓慢变化。 因,在明朝中后,所谓的海禁政策在很多地方名存实亡。 万历年间沈德符说:「我朝书生,不知军国大,动云禁绝通,以杜寇患。不知闽、广大,正利官府之,为私占之地……」 晚明时,朝廷的海禁政策有过多次变,时禁时,但随着海禁的弊端和开海的好处日益显,打开国门可谓大势所趋。 天启、崇祯年间明代东南 沿海先后经历了葡萄芽、荷蓝人入侵、郑芝龙、刘香等大小海盗纵横海上等事,海洋秩序一度混乱不堪。 鉴于,明朝廷曾多次下令沿海海禁。但随着海洋秩序的恢,不断有人上书提议取消海禁政策。 崇祯年,泉州民众上书:「为今之,莫若弛禁开,给引通,庶可戢其敝而获安仓。」 他们建议朝廷彻底放松海,给海商发放许可,如此一,既能改善老百姓民,又可以增加朝廷财政收入。 崇祯三年十二月一,兵部尚书梁廷栋上书朝,请求「稍宽海,给引出,使十余万众皆得有所衣食。」 崇祯皇帝接到奏疏后下令「海禁之,利害孰,仍令抚按酌妥以闻。」 也就是让大家商议商议这个事情可不可行。 皇帝开,负责此事的兵部立即将梁廷栋奏疏、皇帝旨意以及兵部意见转发给福建巡抚熊文,巡按罗元宾。 福建巡抚熊文灿接到兵部公文的时间大概在崇祯四年正,若干天后的正月二十八,熊文灿正式将兵部公文以及自己的意见下达给了按察使司。 随后巡按御史罗元宾也将兵部的命令下达给了按察使司经历司。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按察使司接到上级公文,立即将公文转发给「兵、海、守巡各道」(即兵巡道、海巡道、守巡道)。要求各道议妥后答复。 然而就在地方官员探讨放开海禁事宜之,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崇祯三年十二月十八,兵科给事中魏呈润上疏提出六条建,其中有一条为「酌洋饷以通商」。 不同于十七天前对梁廷栋奏疏的批,崇祯皇帝针对魏呈润关于开海的建议却指示道:「严保甲与开洋禁是否并行无碍?该部从长酌覆。」 由于魏呈润奏疏内第五条建议「酌洋饷以通商」事关户,应该由户部对此作出议覆。 对,户部在崇祯四年正月十八日做出回应。先是指出通商确实利民利,但是由于近年来海上势力纷,而且朝廷还刚刚申明「严保甲以重比闾之讥察,如果现在「开洋禁,很有可能导致女干人作,勾结外夷。 所以户部在经过商讨后认为现在不宜彻底解除海禁。 得到户部的回应之,崇祯皇帝于正月二十一日下旨:「开洋通商事,该部既称不,着照常禁饬。该衙门知道。」 他要求沿海继续维持海禁。 接到皇帝批示,户部立马将旨意下达给福建巡抚、巡按。 福建巡抚大概在崇祯四年三月接到户部下令维持海禁的公,并立即将此命令下达给福建地方官员。 这,福建地方官员傻眼了。 前头针对兵部尚书梁廷栋关于崇祯三年十二月一日宽海禁的奏,地方刚刚讨论完。而讨论结果是认为开海通商有利于地,并决定取消海,允许出洋贸易。一切程序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之中。 可是现在地方意见尚未来得及汇报给朝,却突然之间接到了朝廷继续维持海禁的一纸公文。 福建地方官员做为既得利益,自然倾向于开,所以他们经过商,向上汇报: 1、取消海,允许出洋通商。 2、针对皇上担心的「严保甲与开洋禁是否并行无碍,建议今后地方海防官员选择,必须推选精明能干的甲科官员(即必须使用进士出身的官员)。以保证开洋之后的地方海洋秩序。 福建地方官员的意见经由福建巡抚熊文灿、福建巡按罗元宾汇总,分别上疏报给了朝廷。 而崇祯皇帝在收到信后于四年七月初九对奏疏做出批示:「抚、按官身在地,自当熟筹利害。据,海禁不妨许,是否长,着该 部谘议详确具奏。海防官遴选甲科如议,该衙门知道。」 崇祯还算开,他知道沿海地方官肯定比朝廷中枢那帮人更懂开放海禁的利,让他们再研究研究。 根据皇帝旨,在崇祯四年八,兵部官员针对海禁一事做出如下建议: 1、开海通商有利于地,应听从福建地方建议放开海禁、允许通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2、地方官员应严格管理通商船,出洋船只归海澄、月港管,严禁私贩违禁物,严格禁止商船通倭。 此时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8个月。而当时上疏的兵部尚书梁廷栋早已下,转由熊明遇接替了他的工作。 至,关于福建海禁一,只能说兵部是阶段性完成了任务。因为在崇祯四年八月的奏疏上奏,还需要皇帝对兵部提出的意见做出批示。 在得到崇祯的批示之,兵部则会将命令再次下达给地,整个事件才算最终得到解决。 但由于缺少之后的史,对于这项公文的流传情况也只能分析至此了。 以上除了说明海禁放开问,还能看出崇祯年间的公文处理程序。和后世的公文处理程序几乎完全一,甚至还有文件落实「回头看,差距无非就是因条件限制行文传递效率慢一些而已。 历史的车辙痕迹大体上就没有更替过。 从目前留下的最后奏疏来,崇祯皇帝已经允许开,但仍然要求兵部对此事做出详细的讨论制定方案。而兵部也给出了开海的若干方,只是缺少有关兵部方案呈递给皇上,崇祯的意见是什么的史料。 最后的实际情,大概还是不了了之了。 因为崇祯皇帝焦头烂,西北有陕西农民军蜂,东北有建奴虎视眈,最主要南边的海盗以及洋人都在捣乱。 要再过几,到郑芝龙剿灭刘香之,才会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外围环境来支撑开海禁。 崇祯十二,又有给事中傅元初请开洋禁。 不过那时已经晚了。 后续自然是「国姓爷」郑成功他爹郑芝龙仗着熊文灿撑,兼并东南海,建立起官盗一家的海贸秩,肥了沿海官场和郑家势力。 「海舶不得郑氏令,不能往来。每一舶税三千,岁入千万计……其守城兵自给,不取于官。旗帜鲜,戈甲坚利。凡贼遁入海,檄付,取之如寄。故八闽以郑氏为长城。」 尾大不掉。大明朝廷此时已无力控制海,对此无可奈何。 当李自成带着万把人在怀庆府称王称霸的时,人家郑芝龙经营的武装海商集团麾下已经有各色人种高达十万人的军,拥有超过两千艘大、小船,成为南洋世界的强权人物。 就算大顺能五六年推翻大,人家郑芝龙那时才三十来,年富力,势力强,当然不会投降。李自成肯定还要跟郑芝龙展开长期海战。 任重道远。 所,李自成不惜付出很大的代,也要拉拢几个洋鬼子给他培训海军后备力量。 论真正的海,以及对海洋的认,大明那些海盗海商还差的,所以不找洋鬼子不行。况且李自成暂时又没法跟国内海盗拉上交情。 夸克穷和马阳纯被大统领寄予厚望。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章 我大明江山万万年 崇祯三年二月,李自成来到大明。 这位二十五岁的后生才当了一天驿卒就下岗,那必须再就业呀。 明末这环境太糟,只有造反还算是一条出路。 扯旗吧! 风风雨雨打拼近三,李自成在一众反王流贼里崭露头,建立大顺,麾下有了两万多人马。 崇祯五年是个分水岭。 十月,李自成一方面为了解救吕梁山危,一方面试探着想找个稳固根据,大顺攻下怀庆府。 接着李自成率领四千轻骑在一个月时间转战千,击破了明军准备合围过来的几支援军。 那些明军算不上是精,但也是大明的一线边,被李自成打了个稀里哗啦。他们不过如此。 李自成这就有些膨胀了。 他回到怀庆后嚣张的提出:「一年准,两年反,三年扫,五年成功!」 如果走激进路,「五年成功」未必是一句空话。 就凭李自成新造出来的那些火,依靠上党源源不断出产的火枪、火,以及基本接近了近代化方式训练出来的士,这年头各方面都先进了两百年的大顺军去打,根本没有一合之敌。 谁能挡得住大顺军? 砸烂一个旧射会容,建设一个新社会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好的。 如果大顺军攻掠天下太迅,他手底下这帮人还没来得及成长就走向高,那么留给将来的隐患太大。 李自成再厉害也不可能事无巨细亲力亲,把大顺国交给一群骄兵悍将落魄书生治,那可有的酸爽了。 17世纪什么最贵?人才! 其实不管哪个时代都缺人,不然也不会有「千军易,一将难求」;「一将无,累死三军」等等说法。 话又说回,十个厉害的将军也抵不过一个出色的正客。 正治是社会关,经济是社会关系下的商品交,战争是正治的延,军事是战争的一种手段。 简单点打个比方说吧—— 一个人想办法吃,叫生活。 一群人想办法吃,叫经济。 而怎么在一群人吃饭的时候制定规,分配怎么吃,或者如何长久的吃,谁吃哪种,叫正治。 两群人吃饭的时候发,野地上有一块,那这块肉归哪一伙人吃?他们即可以用正治手,也可以用经济手段去解决。 当,要是两种方法都解决不了问,接下来就可以靠打群架解决。 打赢的人就掌握了主动权、选择,就能吃的更多更好了。 许多问题都是可以正治、经济手段解决,军事是解决问题的最后办法。 经济也可以看做是正治问,毕竟都是利益相关。 所以有说,「战争是正治的延续」。 战争是正治手段而不是正治目的。用武力解决搞出问题的,意味着一种达到个人或者国家利益最大化的手段。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们最终的本质就是为了分配利益。 庙堂之上动动,下面千军万马跑断腿。 所,如果动动嘴用正治手段就能解决的问,自然比跑断腿打个尸山血海划算多了。 比,烛之武退秦师;比如战国时代的「合纵连横」。 在苏秦和张仪之,各国基本都是单,打不过了叫个人帮忙而已(向列国求救)。 苏秦的「合纵」一,秦国十几年不敢出函谷关。 直到张仪把三晋拉到了「连横」阵,秦国才敢去占巴,打楚国。没有张,秦国铁定被堵在函谷关出不,妥妥的等着别人统一天下。 这么说,如果把张仪放到后,那他就相当于是苏连的总里兼外叫部长。 张仪用三寸不烂之舌通过游说、拉拢、分化等方,成功的离间了英美之间的关,拆散整个北约。然后一边通过外交恐吓发国和得,一边又不断地用战争来兼并其他欧洲小,让苏连的势力穿越东欧和中,到达西欧腹,甚至抵达大西,打穿整个欧陆。 如果有这样的,你觉得他牛不牛币?这样一个人他能顶多少个师? 一个出色的正客绝对强过十个厉害将军带领的千军万马。 正客和军人思维方式不一样。 对于正客来,今天可以打得你死我,明天为了利益可以握手言,都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军人就不,敌人就是敌,要跟他生死相,敌人不投降就让他灭亡。 快刀斩乱,爽则爽,却不如正客们杀人还要诛心的手段获得的利益更大。 当,军人也得看是那种军事家、战术家还是战略家。 历史上的大部分名将其实都是战术,这种人往往缺乏全局,只适合做一些具体的工,比如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之类的。 至于战略,往往同时是高超的正治家。只不过到了这个层次的,由于不直接参与指挥战,一般又不把他当普通军事家了。 就像是独孤求败一生几个阶段中用过的几柄剑。 第一,青光利,「凌厉刚,无坚不,弱冠前以之与河朔群雄争锋。」 第四,已腐朽的木,原因是独孤求败「四十岁,不滞于,草木竹石均可为剑。自此精,渐进于无剑胜有剑之境。」 哪个更厉害? 「无剑胜有剑,在武学,可说是至高无上的修为。 无剑也是随心所欲、物我两忘的境界。这种境,不需要,不代表就一定没有剑。只是没有用剑的理由而已。唯有收放自如、随心所,方为「无剑」。 正客和军人各自使用的手段对比一下就相当于「无剑胜有剑」。 李自成当然可以单靠武力夺取天下。 但,如果能顺便耍些正治手段分化、拉拢相关利益,妥妥的事半功倍。 贾富贵、王重新、赵胜、张慎言、孙鼎相、张道濬、王铎、杨嗣修、程宗猷等等等等人,李自成把他们拉拢过,增加了自己实力的同时又分化瓦解了大明的势力。 正治就是把敌人搞得少少,朋友搞得多多的。 没有哪个人是不能用利益拉拢,除非是你给的利益不够。 所以邓玘、王朴、梁甫、卢象升、张宗衡、曹文诏等等等,甚至还可以包括崇祯皇,都可以用正治手段解决他们。 如果朱由检愿意乖乖的把长平公主、昭仁公主送出来和,给李自成当个老丈,他自己去「颐和园」里做个太上皇享受生,这可就…… 哪怕让李自成入赘也没问题,或者他还可以直接认崇祯皇帝当亲,而且将来仍然继续沿用大明国号也没问题。 在朱自成的带领,我大明江山万万年。 大家不用打生打死,皆大欢喜。 …… 送走了夸克穷和马阳纯俩鬼,李自成在琢磨着怎么跟崇祯皇帝搭上,去认个爹……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章 不正经的大顺军 李自成在惦记着怎么拉拢地方大员、腐蚀朝廷栋,乃至打算通过关系认崇祯当爹的关,牵线搭桥的人很快就要到了。 孟津人王铎这几年就没好好上过班。 崇祯元年四月他升翰林院侍讲,混了两三个月就请假回家了;崇祯二年回到京,混了几个月又请假回家过了重阳节;崇祯三年五月份再次请假告归乡里;崇祯四年…… 崇祯五年王铎奉旨出使山西潞安,事,没回京城复,又请假回家了。这次他在半路遇到了个短毛「神僧」。 老王隔三差五的请假当然不是想,反正他本身的差事就闲的蛋,妥妥的穷京,所以他大半时间是在各地游玩顺便给人写字画做墓志铭等赚外快。 原历史,直到明,哪怕河南一带总是闹流,这都不耽误王铎几乎年年回家。 现在他遇到了短毛大统,「磨洋工」的命运大概要改变了。 王铎早在京城就知道有股「流贼」叫「格命军,对方的纲领、路线什么的全清楚。 那位短毛大统领实在不一,是京城官宦老爷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铎从没想到居然还有跟短毛「偶遇」的一天。 他一开始本以为「神僧」就是个招摇撞骗的神,可出人意料的,对方居然正是大顺军的大统领! 而且那短毛在造反之余竟然还抽出时间要给黄河修堤? 至于黄河大堤上挖出的那一块青铜,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孟津知县张尔葆信誓旦旦的把它当古,恨不得天天抱着睡觉。 即便「七杀碑」是假冒,那又如何? 短毛预言的大雨、洪涝是真的;短毛自掏腰包花费巨资整修黄河大堤是真的。 尤其王铎和短毛深谈过后……让他当场「投贼」是不成,但不妨碍他就此多留一个小心思。 左右逢源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朝廷剿灭短,他王铎仍然是大明的官;短毛推翻大,他王铎又能无缝对接出任大顺的官。 双赢! 王铎在秋收之后跑去洛阳张罗着收购了三万石粮,委托行商全部运去了怀庆府给大顺,马马虎虎小赚了一笔。 他在外地浪外刚回到家,听到短毛大统领转战千里击败了几路明,胜利凯旋。他坐不住了。 王铎赶忙收拾一,乔装打,伪装成卖牲口贩,带着几个家仆赶着一群牛羊骡马过了黄河。 河北面是孟县地界。县城虽然还属于大明所,不过城外几乎全部沦为大顺军的地盘。 镰刀斧头旗在黄河渡口处随风飘扬。 旗帜下还设有一个关卡。 几个头戴羊肚,身着羊毛坎,腰缠红带的兵丁把守在这里。 另有一个穿戴比较体面的小将坐在椅子上。 他一边烤着,一边对刚过河的人开口发问:「看到那面大旗没有?竖旗之后是不是第一次过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是是是!」 「你们几个呢?」 「回军,我们这一队都是第一次过河。」 「一个个的回答。这要宣讲政,不能遗漏一个人。」 「回军,俺也是第一次来。」 「回军爷……」 王铎等十来个人依次回答。 「行,你们都去隔壁宣讲处听政策。」 「军,政策是个啥?」 「让你过去就过,啰嗦个什,别挡路!下一个!」 「哎哎哎……」 「宣讲处」三个大字很显,就刷在隔壁不远的房子墙壁上。 门口很快 就聚集了三十多人。 「站好了站好,都别吵吵。」 「那两个人躲什么?离那么远你听得见,往近了靠。」 两个手执长矛的兵丁喝拦着众人。 「有没有识字的?」 「我跟你们,闹不懂告示内,你们没法在怀庆行,很容易出事情啊。一旦犯了大顺规,轻则坐,重则杀头。你们懂得吧?」 「军,我懂规矩。」 一个矮胖子答应一,上前两,从怀里掏出二十五个铜板塞了过去。 「俺们五个人。」 兵丁张三扫了眼铜,随手揣进怀,「你们五个人是,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人。二,带他们去旁边听政策。」 矮胖子等男女五人跟着兵丁二狗去了另一边。 张三又看着众,「还有没有不识字的?我先说一下,这不是跟你们吃拿卡要。你想,你又没读过书还不识,我把告示用陕西话噼里啪啦念一,你河南人听不懂怎么办?瓷,鹅是你,呛板筋……」 「军,要多少钱啊?俺家里,这是想去怀庆找活儿干……」 「那你更要好好看一下告示,什么找活儿呢当兵呢做买卖,什么事情这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们要是看不懂听不明白,咱童叟无,每人五个铜,有专人给你讲解。我跟你们,怀庆现在还给穷苦老百姓分,十亩地起,天大的好处啊……」 张三吐沫横,又忽悠了二十多人交钱。 剩下的要么识,要么穷的实在掏不出五个铜,要么就赌自己能听懂军爷的陕北话。 王铎自然不差那几个铜,但是看对方公然索要好,心里不满。他觉得短毛大统领手下不应该有这种兵。 张三见忽悠不到交钱的人,大声问道:「谁识字啊?」 大书法家王铎不敢冒,他拉了拉童仆衣,使了个眼色。 小王立即举手道:「回军,小的能认识几个字。」 「,你来念。」兵丁往身后的帖在墙上的告示一,「大点声啊。」 「大顺军向众百姓宣告……」 告示内容就是让第一次进入大顺地盘的人知晓一下相关政,比如公平买卖、严惩违法乱纪等行,以及什么事情要找什么衙门等等事宜。 小王很快就把告示念完了。 张三从桌上拿起一沓传,给每个人分了一张。 「行,这就去怀庆发财,恭祝各位老爷一路顺风。」 这叫什么事,王铎摇头叹息。 另一边交了钱的人还聚在一起听兵丁详细讲,这边没交钱的人就随便被打发走了。 王铎等人刚要离,远处有个兵边往过跑边喊:「散了散,让他们都散了!」 张三不由骂骂咧咧一,急忙驱赶众,「快走快,政策听完了赶紧走。都别给我惹事啊!」 一群人也闹不明白出了什么,但看这光景哪敢多停,纷纷四散而去。 王铎心,这估计是有上官来,小兵害怕东窗事发吃挂落。 他倒是想看看对方会怎么处理这事。 眼见自家老爷还在磨磨蹭,羊倌儿凑过来小声道:「老,小的听人说,这边不是正经的大顺,小心有麻,咱还是赶紧走吧。」 「……」王铎愣了一下。 这大顺军还有正经和不正经之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章 被放血的大统领 王铎之前一直待在洛,虽然听说了家门口过黄河就有大顺军把守在对,但是真不清楚居然还存在杂牌「大顺军,而且还杂的过分了。 其实守卫在黄河沿岸的压根不是大顺军。他们是张献忠和焦得,以及新近赶来的拓养坤、郭应聘、刘国能等五股农民军。 孟县一带黄河沿岸由张献忠的队伍守卫。 王铎磨磨蹭蹭在「宣讲处」附近转,兵丁张三撵了两,屋里还出来个小将也呵斥了几句。王铎继续磨蹭的时,远处一支骑队跑来了。 渡口这里原本只看到十来个,这时呼拉拉不知从哪冒出上百,齐齐做出一片忙碌的样子。 尤其在渡口边,原本堆满几垛的麻袋被他们急匆匆的扛进了仓房。连已经装在船上的麻袋都被重新搬了下来。 看样子麻袋里装的像是粮食。王铎弄不懂他们在干什,但是能猜到对方应该是不想被前来巡查的人发现那些东西。 麻袋被搬空的同,远处的骑队驰近。 只见为首一人体格剽,戴着尖毡,服织锦胡桃花,身长瘦而面微,两眉竦竖而,满脸虬,英武不凡。 呵斥王铎的小将赶忙转头跑上前见,「,这边今日一切顺利。」 「都挺好啊!」 大嗓门响,声若洪钟。 张献忠下,四处瞅了瞅。 二十多个交过五文钱的过河人此时还聚在宣讲,张献忠又亮出大嗓,「老乡,我的兵有没有给你们好好宣讲布告?」 矮胖子抢先躬腰抱,「回大将,军爷给俺们讲的清清楚,一条条诠释的明明白白。」 张献忠对胖子笑着点点,又看向干儿,「这里是要紧地,你可要给老子守好了。对岸发现明军动向要及时上,别他娘的给老子丢人。」 「是……」 张可继应下后抱怨道:「,咱还要给短毛看门到什么时候?我等横行天下好不快,何必死守一地?」 各路农民军东奔西,一直以「打粮」为生。所谓「饥而聚,饱而弃走,是他们的生存状,也是生活方式。 如果是自己占的地,那盘踞下去无所,现在令张可继不爽的是要给短毛当看门狗。 虽然办这事拿的好处不,那也是屈居人下,还有各种狗屁规章一条条的把人约束着。 「就你话多!」 张献忠还没开,张可望(孙)忍不住先喝拦一句。 西营八大王这时收了六个干儿,义子之首是孙可望。当前另外四个年龄还,只有孙可望和张可继已经可以独立带队了。 张可继不敢还,挠着头冲着大哥尴尬一笑。 孙可望一伸,「,咱进屋里坐,烤烤火。」 「,屋里坐吧!」张献忠背着手走进屋里。 孙可望趁机瞪了眼张可,小声道:「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私下干了些啥龌龊,收手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说,他径直跟在干爹身后进了屋。 张可继咬了咬,转头看了眼粮,擤了下鼻,跟着进屋。 站在不远处的王铎已经从羊倌那里听完了各支「大顺军」的区,他见来的这个头领一样没有穿军,这就不敢上前搭话了。 万一对方翻,他老王可就惨,恐怕都来不及求救于短毛大统领。所以安全第,还是别惹事。 王铎等人赶着牲口继续上路。 沿途所,到处都在兴修水渠。天寒地,老乡们却干的热火朝天。 王铎跟做工的打听了些情况。 孟县全境被大顺军没收了两万多亩,此时正在陆续分给本地老百姓。 其中绝大多数是原郑王府的庄,少部分是一些土豪劣绅的。 「……大顺军真是俺们穷苦老百姓的队,这农田说白给就白,又三年免征钱粮。短毛老爷是活菩萨,你,俺们现在给自己村里修水,人家还给发工钱……」 「三年免征钱粮?白送十亩地还三年不收税?怎么可能?那短毛老爷吃什么?你是不是听错了?」王铎赶紧发问。 「呵,掌柜的是外地人,这事哪会有假?大顺军的政策,原有五十亩地以上的大户继续纳,其他人三年免征。」 「,这样啊……老,你知不知道城北的薛,他家有没有被……」 「孟县人哪有不知道薛大财主的?人家可是孟县第一大户。不,他们家虽然没少做欺压乡民的,大顺军却没有去抄,就罚了他们充公一百亩,真是可惜了。」 「多谢老哥相告。」王铎松了口气。 其实薛家还排不上孟县第一大,顶多进个前五吧。 薛所蕴是崇祯元年进,现为山西襄陵县知县。他的次子薛崴生今年十四,已经说定了要娶王铎的二闺女。 所,这两人算是儿女亲家。 前几个月短毛在王铎家盘,已经得知了王薛两家的亲,难不成短毛是看在他王铎的面,所以没动薛家? 王铎在庆幸薛大户没被抄家之,又暗自琢磨这门亲事还要不要继续? 这时乡民问了,「掌柜,你拉的那些牛啊驴的卖不卖?」 王铎道:「卖……你们要买吗?近来市价可不便宜了。」 乡民叹口,「可不是吗?这半个月来足足涨了一成价……」 分到田地的老百姓因为按规矩要出壮丁去当,所以搞的很多家庭劳动力就不够,没个牲口帮衬种田还挺难。 大顺军给老百姓分了,又提供为期五年的农业免息贷,很多人只贷款买了些种子、农具,也有些人就凑起来合伙买牛买,一下推高了牲口价格。 郑王府里没收的那些牛驴早卖完,现在怀庆周边一牛难求。 王铎当场卖出去一头牛两头驴六只,收回来几十张纸片。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顺纸钞」有好几种面,依次为一文、十文、五十文、一百文、五百文、一两。面额不同颜色不,而且越小的面额纸钞尺寸也,一文钱的只有两指长宽。 纸钞挺,双面印,精美的彩色图案以农业主题为,包括耕牛、农民、麦穗和稻田之类。 王铎提前做了些功,知道「大顺纸钞」在怀庆一带都能通行无阻。市面上的生意买卖都可以用纸钞结算。 大顺军放出去的贷款、付出去的工钱等等全部以纸钞支付。 一开始确实有很多人担,手上拿一摞「废纸」可实在让人不踏实。不过李自成早有准,解除了他们的后顾之忧。 各县城乡镇都有指定的钱,老百姓随时可以过去把纸钞兑换成银子和铜钱。没有任何限制。 而,大顺军立有规,怀庆一带所有店铺出售的粮食只能用纸钞购,不得再收银钱。 同时粮价被锁,以崇祯三年风调雨顺下的小米为基,一斤小米7厘银,不能涨价也不能跌价。 其他粮食对照小,按当年的价格做出相应调整。 这样一,纸钞和银子的兑换体系也就出来了。 金融体系是一套很复杂的玩意,李自成暂时玩不,只能马马虎虎硬着头皮上。权当做个试验。反正怀庆地盘不,勉强能应付的过来。 按说今年怀庆一带算是糟了雨,粮食歉,粮价至少会涨四五成。但是因为大顺军的到,市面上的粮价不仅没有,反倒比去年今日还 降了一成多。 老百姓欢天喜地热泪盈眶的背,是李自成的 心如刀割亏本大出血。 他已经累计补贴进去八万多两银,并且还在被外面不断运来的高价粮持续放血。 李自成要感谢郑王爷留下的丰厚家产。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章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粮价在怀庆府内外不,一进一出就产生了不小的利润。有空子钻。 李自成不知道的,他前面在给老百姓补贴粮,私底下却有人趁机薅羊毛。 张献忠的干儿子张可继利用把守渡口的机,不光收点「宣讲费,还在倒卖粮食。 大顺军把高价收回来的粮食低价放给各县大粮,粮商们再批发卖给各个粮店。 张可继半威逼半利诱拉拢了一个孟县粮,把低价粮拿过,回过头再高价卖给大顺军。他一文钱不用,倒手就能净赚三成。 像张可继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甚至大顺军内部有多少蛀虫还未可知。只要有利益的地,从不缺勇敢者的身影。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 「短毛大统领迟早被薅秃头……」 王铎心里暗想。 他一路走,没敢进孟县县城休,怕被人认出来。路上琢磨半,还是到了城北三里地的缑村亲家家里歇歇脚。 薛所蕴自然不,王铎跟他哥聊了聊最近形,然后就得知了有人倒卖粮食的事情。 薛大户当然没参,但是以人家在当地上百年积攒的人,得知相关内情并不难。 王铎感慨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旦东窗事发追究下,那些人难逃一死。」 老薛道:「可不是吗?刀头舔血的买卖。短毛是好惹的?但凡走漏一点风,严查下,绝对杀的人头滚滚。不管那些人挣了多少银,到时候连本带利全要吐出来。几十年上百年积攒的家业毁于一旦。」 他抿了口茶又说道:「凭良心讲,大顺军还,对穷人是真好。又是发放赈济粮又是给分田,近来还雇了成百上千人大修水,真是没的说。老弟也知,咱们这种人家向来是流贼眼中的肥,抄家都算轻,闹不好被杀个鸡犬不留都不意外。这次,咱是侥幸过关了。」 王铎点点,恭维道:「好人有好报。老哥向来体贴下,对佃户也不苛待。想必那位短毛知道薛家为,所以没怎么为难。」 老薛长出一口,「是,只被罚没了一百亩,这就算是老天保佑了。」 他家宗族有两万多亩,各地商号铺面十六家。尤其在县城里的「薛宅,占地虽然比不上藩王,比郡王府也差不多少。被大顺军抄去的一百亩良田只属于九牛一毛罢了。 王铎捋着胡,「我估摸着大顺军在怀庆待不,他再强也难挡官军围剿。不过话又说回,老,在人家治下一天就要守人家的规,往后行事还要多注意,别被抓住什么把柄。」 老薛放下茶,开口道:「那是。前些天我躲在城里都不敢出,直到交出去一百亩地才算踏实了。回来之后我又给佃户们减了租,给仆役们涨了月,先把眼前对付过去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两人又闲聊一,老薛劝老王别在往怀庆走了。 「……那位短毛虽然不是乱杀无辜的魔,但终究是个反贼。老,为朝廷分忧自然是臣子的本,但自家性命更要紧。听哥哥一句劝。」 「我这都乔装打扮,想必不会泄露身份。我就是过去看一,走一,打听下流贼底,没有什么剿灭短毛的雄心壮志。老哥放宽心……」 王铎打着哈哈跟老薛应付了几句。 当晚他在缑村歇,第二天继续上路。 越往北,路上见到的人越多。 数九寒冬的日,大路上人流不,挑担牵羊的推车骑马,人来人往。 太平时节也不过就是这样。 王铎还见到了胳膊上套个红袖章的乡卫队、脖子上挂着红领巾的「不正经」大顺兵。大路上、乡村里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 临近怀庆府,正经的大顺兵出现 了。一队队的在各处巡查。 其实只看服饰也能区分出来。拿下怀庆,现在正经的大顺兵全都是统一制式军服。最显眼的就是猩红色对襟褂子。冬天还要加一件灰色军大衣、大棉帽、棉手套。 凡是见过一次真正大顺兵的都忘不,就算不提服,那精气神都不一样。 王铎没有瞎转,紧赶慢,刚过晌午进了怀庆府城。 城门口有守门,但并不排查进出人货。 城里就更热闹,热闹的都有些乱哄哄了。 到处都在翻修路,一块块大青砖铺出来的街道让整个府城都变了面貌。 王铎原想着偷悄悄去找短毛大统领相,不料在街上撞见了出来检查工作的前宁下巡抚、现怀庆咨议局局长、兼任怀庆副知府的杨嗣修。 这两人可是老熟人,杨嗣修一眼就认出了王铎。 老王一开始还遮遮掩掩说是来看朋,后来一想你巡抚都投贼,我慌个屁。干脆大大方方的承认是过来找短毛喝茶。 「觉斯老,你这一步走对了。等着看,不出五六,这天下就要大变样了。」 「景欧,小弟听说哥哥现为副知,这可实在屈才了。大统领知人善,怎么着也要提拔你入内阁吧?」 「,愚兄都一把年纪,哪里还会贪恋禄位。副知府都是再三推辞不过才不得已走马上,反正是为老百姓服,做什么都一样。」 王铎拱,「景欧兄高风亮,实乃我辈楷模!」 杨嗣修笑呵呵抱拳回,「你我之间的交情就不必客套了吧。老,愚兄还有差事要,晚上来我府里坐,吃个便饭。」 「那就叨扰,正想去拜访呢。」 「大统领现在日理万,轻易不见外人。这,我给你写个手条……」 王铎心,你怕是不清楚底,凭我和短毛的交,自然不会吃闭门羹。不过人家杨嗣修也是好,他连忙感谢一番。 两人暂且分,王铎信步来到王府。 郑王府不只是短毛的私,现在成了大顺军的军部所在地。 此时李自成正头疼,连调戏秘书的心情都没有。他眼前的财报真是令人心慌。 银子照这样的速度流出,抄来的郑王爷家产怕是连半年的消耗都坚持不到。 「那两万三千多炮灰……」 每个月要在他们身上花去三万多银子。负担很,不能这么养着,是该让他们去做点炮灰应该做的事了。 当前东面的明军已在卫辉府集,总兵力约有一万八千多人。 那边是一帮老熟,邓玘、卢象升、王朴、汤九州、梁甫、祝万,还有张凤仪和马祥,以及樊尚燝带过河的五千多河南兵。只是樊巡抚已经被押去京城,新巡抚还没赶到。 总之朝廷又改变了作战方,京营兵和保定兵没有开往上党。 「这眼看就过年,打打杀杀的……要不等过完团圆年再让炮灰出击?」 李自成摸着下沉思的工,王铎到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5章 君父面前岂有不跪拜之理 ????李自成正在为大顺财务状况发愁的时,王铎登门了。 ????故人相,十分想念。 ????两人寒暄一,老王先是恭贺大统领得胜凯,接着又夸赞一番大顺治下的怀庆一带物阜民,百姓安居乐业。 ????「……赈济贫民、分田分地是善,这也正是大顺的纲领。」 ????王铎说到这里一,「只,大统,恕我直,翻修城池、大兴水利虽说都是善,然而若大顺军将来不得不离开怀,这笔巨资投入可就为他人做了嫁衣赏。」 ????李自成笑道:「老,你对大顺的政策理解还不深刻啊。无论我在不在怀,那些老百姓总是得了实,这才是最根本的。这也是大顺军存在的意义。如果仅仅是因为担心明军会反攻过来把我驱赶出,怕花出去的数十万两银子打水,那想法就过于狭隘了。我不否认我在收买人,但只要老百姓的日子过得,足矣。」 ????王铎拱,不由得感慨一句:「圣人也不过如此。今世能得遇大统,三生有幸。」 ????李自成谦虚道:「很惭,我就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千千万万的老百姓才是真正的英,若没有他们鼎立支,其实我什么都做不成。」 ????两人客套完几,王铎问道:「大统,孟县的薛家是个大土,听说只罚了他家交出来一百亩地。不知大统领是出于什么考虑?」 ????「老薛家啊……」 ????李自成沉吟了一,「以他们平日的德,虽说没啥血,就凭盘剥佃户罚一千亩地都算少的。一,薛所蕴是你儿女亲家……」 ????王铎暗,看来自己在大统领眼里还有些面子。 ????「……还有个原,看在薛所蕴的份,暂且宽饶他们一次。」 ????王铎听完有些意,犹豫道:「不知当不当,薛所蕴现下是山西襄陵县知,他也弃暗投……顺了?」 ????李自成摆摆,「那倒没,,暂时还没有。是看在他将来的所作所为……」 ????薛所蕴的政声不,马上过完年会入京面圣。崇祯帝见他举止非,言行大,谈吐自,学识渊,就任命他为翰林院检讨。 ????原历史线的崇祯十六年他又会被任命为国子监司业。再然,李自成攻入京,薛所蕴做了大顺朝的官。 ????没过多,清军入,老薛又成了大清的,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后世青华呗大等最高学府的校长兼教育步步长的一些职能。 ????小小的孟,弹丸之,历史上出现了两位国子监祭,一位是唐代的韩,另一位就是薛所蕴。 ????顺治四,薛所蕴请假回孟县探望父,在老家住了一段时间。当他听说余济河多年失修河道淤,就决心疏浚河,帮助家乡的父老乡亲办点实事。 ????他跑去河内县柏香镇拜访姻亲、原任推官杨挺生——杨嗣修儿子——邀请他一起去柏香镇西边的桃园寨,实地查看余济河的旧渠道。….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之后两人又继续西行至蟒,当看到永利渠的余水从济源县的遂村滚滚而,然后注入蟒河白白流淌而去,觉得十分可惜。两人一拍即,立刻决定倡议地方政府疏浚余济河。 ????薛所蕴说干就,雷厉风,又去拜访了原通政使段国璋、原监察御史周维,得到了赞同和大力支持。 ????他随即又召集济源县知县晋承采、孟县知县傅尔栻共同协商。由傅尔栻禀报怀庆府批准,疏浚工程于当年动工。 ????薛所蕴以身作,率先捐白银200两修建了一座大,上设渡,同时又出钱购买了渡槽下的几亩土地作为桥基占地 。 ????第二年竣工,余济河水从济源县南雍村东流经官,进入河内县柏香镇、大卫村、小卫村、王亮村、葛万村等村,然后进入孟县的赵改村、洪道村、曲村、罗庄、后姚村、吴塞、赵庄、岳师村、前姚村、立义村、函丈村等村庄。余济河疏浚,渠水能够灌溉怀庆府城南部和孟县北部的数万亩田地。 ????老薛也算为老百姓做了些好事。 ????顺治十四,薛所蕴以礼部左侍郎的身份退休还乡。 ????他在一次巡视中发现余济渠在首次修建,由于时间仓,工程质量不,河道有窄有,河水流淌不顺。薛所蕴就召集人对余济渠进行全面整,不到两个,整修工程就全面竣,保证了余济渠的作用得到更大的发挥。 ????李自成说完前因后,「……薛家那一族虽然是个大土,看在薛所蕴还为老百姓做了些实事的份,不管他有没有投,有没有投,为人还算行。我就开恩放他家一马。」 ????王铎早已经领教过短毛的「神棍」本事,现在倒也不会质疑。只令他郁闷的,原版李自成攻入京师,他王铎不,错失良机啊。中间少了一道手,直接投鞑了。这就给短毛留的印象不大好。 ????他由衷感,「做人做事凭良心尽本,头上三尺有神,人在做天在看。」 ????李自成道:「老天爷有时候会打瞌睡。杀人放火金腰,修桥铺路无尸骸。自古以,在利益面,谁还管天道人伦?现,我来,大顺军就是代天行刑之人!」 ????王铎搓搓,不由缓缓吟道: ????「天生万物以养,世人犹怨天不仁。 ????不知蝗蠹遍天,苦尽苍生尽王臣。 ????人之生矣有贵,贵人长为天恩眷。 ????人生富贵总由,草民之穷由天谴。 ????忽有圣王夜磨,帝星飘摇荧惑高。 ????翻天覆地从今,杀人何须惜手劳……」 ????李自成听完之后呵呵一,「善恶终有,天道好轮回。不信等着,我会饶过谁?!」 ????「……」王铎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李自成端起茶,抿了一,「老,你应该明,所有规则的设,说到,都遵循一条根本规则:暴力最强者说了算。这是一条元规,决定规则的规则。以后的天,我说了算!」….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王铎歪头沉,在琢磨那句「规则」的含义。 ????明摆着的。拳头硬的说了,有刀有枪就有权---有立法,有执法,因而有财,有尊,有美,有成,有一切。 ????利益团体如,个人也同理。小民们对行侠仗义的侠客的幻,其实就是对不受约束的幻,对拥有强大伤害能力的幻,对暴力的幻想。 ????李自成又说道:「一个变质的朝,一个剥削性越来越强、服务性越来越弱的朝,自然必有变质的官员。 ????需要他们泯灭良,心狠手,否则就要请你走人。 ????在如今的大明这种背景,清官和恶棍的混合比率——即清官,恶棍,并不是偶然的巧,而是定向选择的结果。 ????恶政好比是一面筛,淘汰清,选择恶棍……」 ????恶政可以培养出一个自我膨胀的具有独立生命的利益集团。 ????这个集团在最高层笼络同党、影响皇,在官场中清除异,在各地招收爪,在民间吮吸膏,肥肥壮壮地扩展自己的生存空,一层又一层地自我复制。 ????虽然道德操守是某些官僚始终卖力挥舞的一面大,它翻滚得 如此夺,根本就不容你轻视。 ????或许应该承,道德的力量是有效,海瑞的刚直不阿可以为证。但道德的力量又是有限,海瑞的罕见和盛名也可以为证。 ????缺什么才会大力宣传什么。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做为,都知道羊是狼的生存根本。大家都懂得爱护羊群的重要性。然,如果我的节制不能导致别人的节,我的自我约束对羊群就没有任何意义。 ????谁稍微犹豫一,谁就少吃了几口肉。 ????他们反倒会埋怨老百姓:你们要是变成了刺,俺们下不去,那俺们不就变成清官了吗?都怪你,自作自受。 ????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们努力摆平各种利害关系的时,无需考虑老百姓的压力。因为普通老百姓根本就不能构成一个压力集,他们不过是一盘散,待宰的羔羊。 ????其实为了自身的长远利,最合理的抉择应该是——就像张道濬他爹说的那,停止剥,巩固根本。 ????但是一头狼的理性与整个狼群的理性在此发生了冲突。每个瞎搞的土豪劣绅都有理由在最终报复来临之前努力捞上一把。反正自己不捞别人也要捞。 ????至于大明这条破船会不会因此被巨浪掀翻沉,土豪劣绅们根本来不及想那么多。历朝历代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如果干坏事的收益很,隐瞒事实又很容易;如果做好事代价很,而编一条好消息却容,那最后就是「村骗,乡骗,一级一级往上骗。」 ????最近的例子就,邓玘和卢象升等人并没有上报遭到大,反而向朝廷邀,说沿路击退多股流,而且已经按时抵达卫辉,堵住了流贼东窜的大门。….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窝在怀庆府的短毛贼就是瓮中之鳖。 ????从爱大明爱朝廷的角度,曾经权擅天下的大太监刘瑾并没有把家产转移到海,他甚至从日笨使臣那里敲了一万两银子的贿赂。如此说,刘瑾也可算是爱大明人士。 ????还有眼前的张宗衡、左良玉、马士英、尤世禄等,拿了李自成的好处就是薅了大顺军的羊,消耗了对方的钱,等于间接削弱了大顺实,增强己方战斗力。俺们多爱朝廷啊! ????有理有,令人信服。 ????真实的常规是:对局者双,老百姓买单。 ????翻译一下就是:「,百姓苦;,百姓苦。」 ????李自成暂时还算比较有点良,并没有完全进化成一个合格的统治者。 ????不,已经有那个倾向了。 ????短毛大统领正准备把炮灰们推出,拿了我的钱粮就要给我做事。 ????而且他还想着「三年免征」实在不靠谱。分出去的都是熟地又不是抛荒,到了季节就可以直接播种的。所,老百姓应该缴纳一些「合理负担」…… ????尤其土豪大户们更应该积极一些。面对那帮,我李自成暂时不能给你什么甜,但我随时可以让你尝尝苦头。 ????你不想被搞的倾家荡,就要掏钱意思意思。我的地盘我说了,就是这么牛气。 ????当,强取豪夺肯定是不行,吃相太难,应该编个冠冕堂皇的「敲诈」理由…… ????「老王,我大顺一心为,为百姓谋福,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钱粮只出不,就算有一座金山都不够挥霍的。你为官多,见多识,给我出个主意。」 ????来了来了……王铎心,这应该是第一道考验。如果能给短毛出个良,日后必然加官进,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 可,老王吟诗作画写毛笔字的能力当世一,政务上的事情几乎一窍不通。他连个县官都没当,能想出什么好主意? ????这可太让人尴尬了。 ????「大统,我听说了这么一件事……」 ????王铎没啥好主,于是就把有人倒卖粮食的事情吐露了出来。他甚至还能说出来参与其中的两三个人名。 ????「,那帮人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李自成听完之后冷笑不已。 ????王铎欠了欠身,斟酌了一下说道:「大统,臣以,倒卖粮食的事情是,问题出在监察上。今日可以处理私卖粮食的,明日又会出现其它谋取私利的情形。若是监管不到,后患无穷。」 ????李自成点点,「是的。现在家大业大,不可不防啊。」 ????大顺军内部有宪兵组,有士兵委员,多少还能监督一下违法乱纪的行为。 ????可是民政上还没有正式成立相关监察机构。尤其拿下怀庆之,地方上说是接受军,但具体事务还是交给冯起龙等人管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当然不相信冯起龙会参与倒卖粮食的案,那才能挣几个钱? ????他老冯前程远,以后腐化了有可,但眼下绝不会干本末倒置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分得清轻重。 ????「揪出几个蛀虫轻而易,这事我会处理。老,对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臣……」 ????王铎先是抱,反应过来后急忙离,跪倒在地。 ????「臣愿为大顺赴汤蹈,鞠躬尽瘁!」 ????「,快起来!」 ????李自成上前扶了一,「咱大顺人人平,不行跪拜礼。」 ????王铎倔强不,「大统,礼不可废啊!君父面前岂有不跪拜之理?」 ????李自成硬把他拉起来按在椅子,「繁文缛,都是做样子罢了。臣服于大顺要看实际行,口服心不服有什么用?磕个头有什么用?不过是糊弄人的把戏。我没那癖好。」 ????王铎恭维道:「大统领英明神,原不需这些做派。但礼节是千百年延续下来的规,臣以,还可以再商量。」 ????哪有人不喜欢高高在上的感觉?人性使然。 ????短毛再英明神武那也是一介凡人……或许短毛真是星宿下,可既然到了凡,那就免不了沾染俗气。人间烟火,最抚凡人心。 ????眼看李自成犹豫了一,王铎急忙再跟,「大统领手提三尺,开疆万,咱大顺国日后四夷宾服、万国来朝。做为天下共,大统领岂能跟他们平起平坐?」 ????「这……」李自成忽然开窍了。 ????洋鬼,那必然要给我磕头! ????清代时发生了件「礼仪之争」的大,简单说就是「磕头风波」。 ????乾隆五十八年(1793)的「仪礼之争」是一个古老大国与新兴强国之间围绕「外交礼仪」发生的冲突。 ????这次「交臂失之,留下的不仅是遗憾和隔,而且对于此后上百年的「文明冲突」和中国命运的影响都极为深刻。 ????话说早在万历二十四年(1596,都铎王朝的伊丽莎白一世就给明朝万历皇帝写了一封,可惜未能送到。 ????信内语气谦,主要就是希望通商互,但也透出对「吾人邻近西方各国皆获益于此」的眼红和急于打开贸,从中国「分一杯羹」的急切。 ????后来的马戛尔尼带去给乾隆的信,内容也跟两百年前给万历的差不 多。 ????区别在,给万历皇帝的信是女王钦点;而马戛尔尼所谓的「英吉利使臣团」其实是由东印渡公司一手操办。 ????马戛尔尼使团的实际身份不能算是乔治三世的国家代,应该是东印渡公司的贸易专使。 ????而且马戛尔尼本人事后也并没有向英王做出正式报,只是委托其助手写了《关于英王陛下遣往访问中国皇帝使团的真实描述,于1797年出,中文版又翻译为《叩头风波——英使谒见乾隆纪实》。….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书中有附了一封所谓「鹰国国王书信,实际上是《东印渡公司董事长佛兰西斯·林爵士致两广总督的信》。 ????所,后人看到书名有「鹰王陛下」云云就断定那是一支国家正式使,恐怕是一个很大的误解。 ????其实商人为贪图贸易厚,寻求特别优惠而冒充国王使团向中国皇帝「进贡」之,自汉、唐以来便屡见不鲜。明代发生的更多。 ????当,马戛尔尼此行目的还有其他很多因素加,闲话少叙。 ????有,乾隆与马戛尔尼使团的会,因「磕头风波」不欢而散。这也不对。 ????《马戛尔尼日记》,小马自己说当他得知被要求三跪九叩觐见乾隆,十分生气。他反复跟和珅等大臣沟,最后争取到了单膝跪地,维护了大鹰帝国尊严。 ????这事后来还演变出鹰国佬的膝盖结构不,所以不能双腿下跪的传言。 ????其实,乾隆本人并不计较磕头问,不管他是出于真心还是假,至少人家明确说了不计较的话。真正计较磕头问题,是下面的臣子。他们想让鹰国人磕头。 ????而,最后马戛尔尼乖乖行了「三跪九叩首礼」。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俺大清这边的相关记载就不提,单看英使团的秘书温德在日记中写了这么一段: ????「当皇帝陛下经过,有人通知我们走出帐,让我们在中国官员和鞑靼王公对面排好队伍。我们按当地方式施了礼。也就是说跪,叩,九下。」 ????在路上目睹天颜就这,何况正式觐见呢? ????见了皇帝想不磕头?想屁吃! ????更早之,大明正德十二,葡萄芽使节抵达广东屯门。「三堂总镇太监和总兵闻知而,葡使远,俱不跪拜。」 ????后果,葡使的华人翻译被打了二十,葡使被送到光孝寺去演习礼仪。「第一日始跪左,第二日跪右,三日方叩,始引见。」 ????这还是面对大明地方官,洋鬼子不按规矩来不行呀。 ????继续说回俺大清。 ????顺治十,俄毛国罗曼罗夫王朝的米哈伊尔三世派人出,以便顺利通商。就是因为拒绝按大清礼仪叩,未获召,无功而返。 ????顺治十二,荷蓝东印渡公司派人出使大,要求通商。经过仪礼培训的两使节在皇帝前迳行三跪九叩大,因此被顺利允准「八年一贡,后又改为「两年一贡」。 ????事后荷蓝人对这次「朝贡「作了总结:使节带回的赠礼和销售货物所得总计赢,。充分展示了我天朝上国对华贡使「薄来厚往」的好处。 ????俄毛国眼红了。于是在康熙十四,沙皇又派人出,从这开始对大清皇帝行三拜九叩礼。 ????后面雍正,葡萄芽等国来人觐见皇,都是行三跪九叩之礼。 ????有了前边这么多参考例,所以马戛尔尼想不磕头就见乾隆?没有可能。#bbr#????对于不想三跪九叩的使,俺大清会不会给他通融一,比 方说就按照西方行单膝跪地呢? ????乾隆嗝屁,嘉庆朝时鹰国又派了个使团。人家这次坚决不愿跪下磕头。 ????俺大清,「乾隆五十八年尔使臣行,跪叩如仪。此次岂容改异!当今大皇帝事事恪守先朝制,尔等不肯遵行中国礼,断难准尔等瞻觐。」 ????不磕头的结果就是使团没有见到嘉,打道回府。 ????鞑清:「你是想站,还是想挣钱呢?」 ????鹰国:「我是想站,还把钱挣了!」 ????鞑清:「挣不成。」 ????鹰国佬啪一下掏出战列舰:「这个能不能挣钱?」 ????「……」 ????…… ????将来面对欧洲,李自成啪一下掏出数十万精兵、数十艘机帆战列舰:「这个能不能让你们跪下磕头?」 ????所,这个磕头礼,它不能完全废除呀!. 三院老哥 ------------ 第6章 安排在崇祯帝身边的间谍 有朝一,坐在金銮殿,下面数百个金发的、碧眼的、白色的、黑色的……三跪九叩山呼万,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不提外国佬,就是内,李自成何尝不想让千千万万人全部跪在脚下膜拜? 那场,那成就感绝对当场爆棚。 但,人人平等的概念已经吹出去,废除跪拜礼也是李自成亲口说,总不能打自己的脸吧? 「这个礼仪么……」 李自成吞吞吐,「跪,是不成了……洋人必须,咱自己人作揖就好了……」 王铎看着大统领那样子心下感到好笑。你就装吧!既然想留个牌坊又何必如此犹豫不定? 「大统,君,天下臣民万物之主也。君父接受子民跪,实乃天经地义。退一步,拜他朱由检自然不情,但是大统领让全天下老百姓都过上了好日,恩重如,情同父母再,当得起臣民跪拜大礼。」 李自成纠结了一,终于摆摆,「算了算,此事不用再提。人人平等不是一句空话。我大顺号称要格,格命不止是朝代更,还是革故鼎新。在我大顺治,前代糟粕一概废除。」 言出必行。反反复复的人干不成大,那只能坏了自己的公信力。 此时李自成有些为当初的莽撞而后悔。他娘的都当皇帝,都三妻四妾,还非得扯个遮羞布干毛啊?保留个跪拜并不算什么出格的,这年头绝对是理所当然。反倒是废除跪拜让人诧异。 失策了! 王铎察言观,知道短毛言不由,于是急忙再劝:「大统,此一时彼一时。当初朱元璋……」 李自成摆摆,「不说了不说了。」 王铎拱手赞道:「大统领天质英,睿识绝,可为尧、,可为禹、,下之如汉宣之励,光武之大,唐太宗之英武无,宋仁宗之仁,举一节可取,大统领优为之。」 李自成心,好一个马屁,当老子没念过书吗?海瑞的《治安疏》早已慕名拜读过了。 王铎心,我有自知之,我承认没啥真才实,就算短毛给个巡抚位置我也肯定干不来。我就能动动嘴皮子拍马,再提一些大而无当的建言就行了。以后给个御史做就不,发现问题指出问题很容易,别让我去解决问题。 大统领看样子应该比嘉靖英明十,不大会对言官下黑手。 海瑞曾给嘉靖皇帝上《治安疏》——「……今赋役增,万方则,陛下破产礼佛日,室如悬,十余年来极矣。天下因即陛下改元之,而臆之曰:‘嘉靖,言家家皆净而无财用,……然严嵩罢相之,犹之严嵩未相之先而,非大清明世界也。不及汉文远甚……」 海瑞胆子很大。《治安疏》说是「放嘴炮」肯定算抹,但就政论而,水平有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看看秦汉唐宋那一票政论,从盐铁论到封建,思想性、深刻性、影响性都不是一个量级。 当,也与作者自身层级有关系。秦汉唐宋的政论文作,都是啥宰相尚书枢密使之,基本都是身居高,对于国家时局的把控剖析更加清,更能切中时弊。 海瑞则是知县出,上《治安疏》时刚从知县被选拔为户部云南司主事不,根本没在中枢待过。 洋洋洒洒3000字的《治安疏,大段大段的犀利言,说来说去就是指责嘉靖皇帝一个沉迷道术不上,在国策上也没什么高屋建瓴的提议。 海瑞本人没什么问,甚至可以说是封建官员和知识分子的道德品行模范。他那种风格的官员很少见——大明清廉的官员不,刚直的官员也不,无党无派的更,而海瑞三者兼有就更加少见了。 《治安疏》被称为《直言天下第一疏》也没什么问,毕竟当时的社会环,上 这道奏疏就是捅破,万马齐喑时的一道霹雳。但它没表现出来什么政论水,思想性究竟差些。 王铎认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什么尚书、首辅的当然想做一下过把,但以自己的姿势水,根本拿不下来那位置。 他都四十多岁的人,难不成再去从知县慢慢干起学习庶务?当知县都是想多,尤其短毛制定的恶心政,堂堂进士想升官也要从胥吏衙役做,成何体统?我天下知名的人物去伺候知县老爷?丢不起那个人! 老王这次过来虽然打定了主意要「投贼,但并不是想着什么混个从龙之臣好当***。他只是为在乱世之中保命而已。他将来撑破天了也就是写个《治安疏》规谏一下大统领。 李自成开口道:「老,你打算什么时候入京?」 「这个……」 王铎一时不敢冒然回答。 原历史,他一直在家里待到明年三月,然后才启,一路蹭吃蹭喝吟诗作,用了一个多月才走到京师。相当于整整脱岗了一年。 当,那或许也跟前一年六月份黄河在孟津决堤有些关系。可这一,孟津没遭洪,没被淹。 王铎其实想着这回到怀庆了干脆就「投贼」,不去京师挂闲职了。 然而大统领发,看样子不打算留他? 「……大统,臣无二,但凭大统领安排。臣是大顺的一块,,哪里需要往哪搬。」 「呵呵……」 李自成笑了,「老,京师还是要,委屈一下再当几年穷京官。若没啥变,你仍然会陆续出任左谕德、右庶子、少詹事、东阁侍班等职。给太子朱慈烺讲学也算是天子近臣。」 「,遵旨。」 「老,朱慈烺年龄还,不用在他身上多花心思。对朱由检要多注意一下。这个……」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想了,「算,你什么都不要,小心应对就是了。咱崇祯帝喜怒无,你别去瞎掺和大事。你只管把朝廷内部的消息传出来就行。」 「微臣定不负大统领厚爱。」 老王真想伸手擦一把冷汗。在皇帝身边当间谍?这差事太刺激了。 幸好短毛还有点良,没给他交待有难度的任务。否则一旦暴露……老王都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了。 李自成又安慰道:「你也不用慌。京城有咱的,万一有啥意外情,把你从容撤出来没问题。」 王铎松了口,「大统领料事如,微臣一百个放心。」 李自成道:「原,到崇祯八年,你被温体仁等排,乃自请调任掌南京翰林院事。这一回,你不要,继续留在京师。委屈你辛苦个五六年光景。」 「,谨遵大统领旨意。」 「老,你要机灵一,像温体仁那些家伙不要去招,哪怕给他送点好处呢。打点上下关系免不了要花些银,如果只是几十两上百两,你先用后报;要是数额较,你提前给我报备一,额度无上,我不会限制你。」 「多谢大统,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还,朝廷大事你跟着打马虎眼就,自己不要卷进去。可以收买几个相好,把咱的意思透露上去。比,我可以接受招,条件,只要朱由检认我当个女,或者当个干儿子的都中!」 「这……」 王铎凌乱,「大统领所言……」 李自成笑道:「我是认真的。如果能提前结束天下动,为了万千黎民百姓福,我叫他一声爹又何妨?」 说起,老李比崇祯帝还大着五岁…… 王铎心,你想得美啊。醉翁之意不在,你最后还不是要把老朱家扯下皇,自己登基?老子可不信你会心甘 情愿的臣服于朱由检。 「大统领心系天下苍,实乃国之幸国之福。只,怕那朱由检不识好,未必肯答应。」 「答不答应的以后再,看他能忍几年?以大明满朝文武官员的德,我拿一堆金银财宝砸下,最后群臣逼,那就由不得小朱了。」 王铎一思,还真有这种可能。那群官吏只顾捞,哪还有什么操守。他们能跟***做买,再跟「流贼」勾结也不奇怪。 「大统领深谋远,我大顺……」 「行了行,别说客套话。老,回头去郑王爷的宝库里转一,挑些东西带去京师送人。过完年就进京,别多耽搁了。」 「多谢大统领体谅……」 王铎一看短毛又露出不耐烦的神,不敢继续拍马屁,急忙转口道:「那个……臣原本有八分把握说服薛所蕴弃暗投,这次大统领又饶了薛家一,想必他已经得知了消息。说服他应该再无难度了。臣愿意走一趟。」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可以。过完年他应该还会按原样入京面,你们刚好结伴北上。在朝里互相也有个照应。」 这就是捎带手的,李自成没啥意见。 「哎……提到薛所,我又想起一件事。你那个亲家将来……」 老薛在鞑朝告老还乡之,除了奉养父母、教育子孙,经常利用闲暇时间访亲会,游览名山大川。 顺治十七,他跑到辉县苏门山拜访好友孙奇,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 在清代著名学者全祖望的笔,孙奇逢与李颙、黄宗羲并称「清初三大儒」;在其他著述,以孙奇逢的「北学」与黄宗羲的「南学」相,也屡见不鲜。 由此可见孙奇逢的地位。 老孙是保定府容城县,出生于一个官宦家庭。他在学术上本来以陆象山、王阳明为根,以慎独为宗,以体察认识天理为要,以日常所用伦常为实,主张身体力行。 他学问,但是一直没考中进士。 天启年,魏忠贤把持朝政。杨涟、左光斗、魏大中、周顺昌、黄尊素等人先后下狱。 孙奇逢与鹿正(鹿善继他爹)、张果中等人倡义醵金营,安顿诸人子,并函请督师山海关的蓟辽总督孙承宗「以军事疏请入见,对魏忠贤施以威慑。 那,鹿善继以主事身份辅助大学士孙承宗军事。 孙承宗准备借入朝觐见皇帝的机会当面陈说求,而且天津巡抚李邦华等人也参与其中。 时朝中传,已抵京的李邦华和正在赶来的孙承,以及其他东林党人要于万寿节朝见皇上时「清君侧」。 那还了得! 天启皇帝立刻勒令走在半路的孙承宗返回原驻,李邦华见机不妙则请病假回,后来被罢官。 在天津军营效力的程宗猷一看这情,也就回家了。 这些人转来转去全都能扯上关系。 六度分离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也就是,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根据这个理,你和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之间只隔着五个,不管对方在哪个国,属哪类人,是哪种肤色。 当,六度分隔不是一个定,也不是一个猜,而仅仅是某年某国某人的一次实验结果。 假设1人在地球上会与100人有社会关,则理论上来说通过6个人可接触到的人数为100的6次方即10000亿人。很恐怖的一个数量。 去掉其中重复的人,暂时也只考虑大明的情,那,当前李自成在理论上已经可以认识所有这个时期的明人了。 真是奇妙。 好 ,说回孙奇逢。明亡,老孙举家从河北保定南迁至河南辉,隐居在苏门山下的夏峰,讲学著述凡二十五年。 苏门山下有个百泉书院。 百泉书院为教学圣地。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苏门席地讲学之,始于,大于,盛于元。晋隐士孙登、宋理学家邵雍均讲学于此。元代姚枢、赵复、许衡、窦默辟为太极书院。 故后人在评说理学的发展时有「宋兴伊,元大苏门」(意即理学兴起于宋代的洛,发扬光大在元朝的辉县苏门山)之说。 元末明初战乱不,书院就废了。明代成化年,当地知府在太极书院旧址上又建起了规模在当时来讲已经非常宏大的百泉书院。 万历七,张居正以「书院群聚党,空谈废业」为,令毁书院。老张嗝屁后书院又恢复了生气。 明末清,百泉书院还是两朝举行科举考试的地方。后,乾隆皇帝巡游百,将百泉书院改为行宫…… 越扯越远了…… 话,入清后孙奇逢隐居在百泉书,退休的薛所蕴去拜访。一日老薛在百泉湖畔的一堆乱石中发现了许多长条形的石,上面刻满了文字。当他看了其中一块石碑上文字,被自己的发现惊呆了—— 那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淳化阁帖》刻石! 《淳化阁帖》是中国最早的一部汇集各家书法墨迹的法帖。 所谓法,就是传统法,将古代著名书法家的墨迹经双钩描摹,刻在石板或木板,再拓印装订成帖。 宋代淳化三,太宗赵炅令出内府所藏历代墨,命人编次摹勒上石于禁,名《淳化阁帖》。 《淳化阁帖》共10,收录了先秦至隋唐一千多年的书法墨,包括帝王、臣子和著名书法家等103人的420篇作,被后世誉为中国法帖之冠和「丛帖始祖」。 宋淳化三年为中国书法史上的一大重要节,它主宰了中国书法的发展方向。《淳化阁帖》的刊刻最终确立了王羲之的「书圣」地位。 宋仁宗庆历年,宫中意外失,拓印《淳化阁帖》的枣木原版不幸全部焚,因而初期的拓本就显得异常珍,被视为宝,价值连城。 按王铎在《跋淳化阁帖》所说:「兹《淳化》八,先得之葵丘(明代睢州又称葵丘、睢阳)袁氏六,后得粤东李氏二,皆宋拓枣,似王著初本也。」 袁家收藏的古董、字画实在是一座宝库。睢阳袁氏卫所出,最出名的人物当然是前兵部尚书袁可立。当前老袁退休在家好几年,即将于明年驾鹤西游。王铎会亲为袁撰写神道碑和墓志铭。 又扯远了啊。 总,袁家很有,《淳化阁帖》很珍贵。 薛所蕴在野地里发现的《淳化阁帖》碑刻有95,缺少了29块。他请来刻石名家花了一年多时间补齐了全套。 现在还没有经历明末战乱、清初地震水,那套石碑或许还能多找到几块。 「……老,有时间了去寻一下。」 王铎双眼放,「《淳化阁帖》啊?是宋代石刻?」 「这个我就不清楚,自己去考证吧。」李自成又不是正经研究书法,哪会查那么仔细。 「呵,这个……」 王铎搓着,有些不好意,「我亲家的功,要先被我占,算夺人所爱吧?」 「你跟他客气个,儿女亲家,迟早是一家人。」 「嘿嘿……」王铎傻笑。 明臣薛所蕴先投大,后仕大,三易其,为土林耻。他回乡后将自家书斋改名「淡友轩,自叹「兵火之,旧时良,丧殆尽。里中后,趋怯而退。求与接谈之,不可多,是友之穷 也。」 可见其晚年状况。乾隆把他和亲家王铎同入《貳臣传,王的文集遭禁,《孟县志》甚至将薛所蕴除名。一对可怜人。 薛家后人也不争,落魄后把祖宅卖给了衙门。清代曾为孟县的考,抿国为大公,啥之后改建为孟县印刷,最后沦为市民居住的大杂院……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7章 没脾气了水一水 打发走王铎,李自成要解决一下内部问题了。 如果大顺是一头牛,那被人薅去几根毛无所谓。何况那种事情你也不可能完全杜绝。 其实倒卖粮食只算疥癣之疾,根本原因还在大顺内部,各项机构不完善,给了蛀虫们可趁之机。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那以后有的是麻烦。 李自成现在正为钱粮消耗太 ------------ 第8章 就算自宫,未必成功 李自成在建立大顺的制度,不妨回顾一下历代得,学习点经验。 扫过有些代表性的汉代和唐代之,再看宋代—— 本来科举考试是为国家选拔真,但有些人便要借此制度之宽大处作弊。于是朝廷不免要为防弊而把制度严密化。 但制度逐步严密,有时反而失却本义。这样的,通过科举还能选拔出真正有能力的人吗? 李自成刚到大明朝的第二,就跟米脂的几个书,艾毓初、艾朝栋、艾诏、李振声、冯起龙谈论过科举制度。 科举考试内容就是做文,但文章不像算术那样有标准答,主观性很强。 但是科举考试对做题家们的成绩总要有个评判标,这样就给考官带来极大不便。 评分,审卷,考官意见难统一。 所以就需要一个大致的框架来限定考生发挥。 八股应运而生。 八股文的产生经过了漫长的历史过,实则它滥觞于北宋的经义。 经义是宋代科举考试的一种文,以经书中的文句命,应试者作文阐明其中义理。 宋代的经义虽无固定的格,但在代圣人立言这点,已奠定了八股文的雏形。 如顾炎武曾直言:「今之经义论,其名虽,而最便于空疏不学之人。唐宋用诗,虽曰雕虫小,而非通知古今之人不能做。今之经义始于宋熙宁,王安石所立之,命吕惠卿、王芳等为之。」 自北宋废除诗,就是有「声病对,的考题之,科考基本以进士科取士。而考试内容又只有经义。 这直接或间接地促使宋代考生答题越发空洞无,并朝着形式化趋势发展。经义一般为伦里道,其对社会问题的剖析大多空洞、抽,无法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因,考生的个人见解逐渐减,起承转合的文章结构形式则越发流行。科考八股文变得更加僵固、空泛。 科举选出来的人不,那制度也就不用说了。 当然也有好的方面。 唐末五代如此混乱黑暗的局面,在宋代文化又慢慢地复兴。后代所谓宋,又称理,就是在宋兴后百年内奠定基础的。 那一辈文人多沐浴了四书五经的熏,都提倡尊王攘,明夷夏之,又提倡历史传统。所以忠国文化、传统还能维,开辟出自宋以下的下半部忠国,一直持续到后世上千年。 宋代的「募役法」也是一个大的改革。 自秦朝,农民每年都要服徭役。而宋代「募役法」的颁,使得原来必须轮流充役的农民可以选择以交钱代替服徭役。然后再由官府出钱雇人充役。 原来不用负担差役的女户、寺,也要缴纳半数的役,称为「助役钱」。 这一举措使得农民从劳役中解脱出,保证了田间劳作时,促进了生产发,也增加了朝廷财政收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其实从另一个方面,宋代和前代没有什么根本不同。都是统治街级盘剥百姓、稳定政泉的花样。但花样不断翻新。 如果说最大的区,大概就是在赋税这块。汉代太狠,虽然比秦好了,但服了兵役还要上税;唐比较能创,可以用绢代役;到了宋朝就伸手要钱了。 而,宋代的大官僚大地主等也失去了免役特权。 宋之于,虽说它有变,却不能说它有啥建立和创新。大概就像东汉之于西,有事而无政。有形势推,而无制度建立。 接下来到了明代—— 我大明「得国最正,驱逐了鞑,最后却又被***所取代。 为什么会导致那种结果?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现了偏差? 如果,历代是专制,朝廷由一个皇帝来独,这一说法用来讲明、清两代是可以的。 比,崇祯皇帝看上去是被架空,底下人一起糊弄他。但其实皇帝仍然大权在,基本上想处理谁就处理谁。 若论汉、唐、宋诸,皇权、相权是划分开的。其间权力比重或有不,但总不能说一切由皇帝专制。 明代虽说一切事权集中在皇,究竟还残存有历史旧传,并不是全由皇帝来独裁。 比,一般小官归吏部尚书任,大官则由七卿、九卿或再加上外面的巡抚、总督商议后公开推,这就是「廷推」。(明代六部九卿合成一,指六部长官。也就是六部尚书与通政使司长官通政使、大理寺长官大理寺卿、都察院长官左都御,为分管国家各项工作的九位最高长,合称:六部九卿。另外还有个小九卿之说) 如果有大,皇帝和各衙门不能单独决,也常由七卿、九卿公,这叫做「廷议」。 再,大的狱讼三法司解决不,也由七卿、九卿开会定,这叫作「廷鞫」。袁崇焕就是这样被定罪的。 「权臣弄权」与「大臣当权」是大有分别的。 大臣是在当时的制度上有他正当地位的。比如宰,若他不问事、不当,反倒是失,是无能。 不是宰相而问事揽,那才是女干,是权臣。 权臣弄权自然是违反国本的。就像是明代的几个大太监或者那啥啥啥的。 那,说了这,明代为啥亡了呢?是亡于人还是亡于制度? 大明的遗老遗少也在思考。 于是有出生于明代的两位大史学家、思想,痛定思,来讨论明代正治制度得,以及此后天朝正治的出路。 一位是黄宗,他著了一部《明夷待访录》。 老黄说之所以产生君,是要君主负担起抑私利、兴公利的责任。对于君,他的义务是首要,权力是从属于义务之后为履行其义务服务的。君主只是天下的公仆而已。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能提出来这种说,在当时社会环境下是极其难能可贵的。 黄宗羲认为要限制君主的权,而且他最注意的是明代废宰相那一事。 他认为将来只有再重新设立宰,正名定,把宰相来做朝廷领,不要由皇帝亲揽大,避免昏君瞎胡搞。 当,老黄还说自秦代以来「有乱无治」弊病的根源在于秦「废封建之罪,进而以「托古改制」的方式主张效法古代「封邦建国」的诸侯自治制度。或者退而求其,则应效仿唐初设置「方镇」以屏藩朝廷的制度。这个就不去多说他的利弊了。 另一位顾炎,著有一部《日知录》。 他曾说:天下太,则小官,大官少;天下之,则必然是大官多而小官少。 这个很有些道,后面再叙。 顾炎武提倡「利国富民,并认为「善为国,藏之于民」。 他大胆怀疑君,并提出了具有早期***启蒙思想色彩的「众治」的主张。 他还提倡经世致,反对空,注意广求证,提出「君子为,以明道,以救世也。徒以诗文而,所谓雕虫篆,亦何益哉?」 顾炎武能于政事诸端切实发挥其利,可谓内圣外王体用兼备之学。 尤其是他所提出的「天下兴,匹夫有责」这一口,意义和影响深远。 像大明这样庞大的一个帝国而垮了,当然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说清楚原委的。 这并不是说其文化衰败、道德堕落、朝廷专制黑暗、党派误国、皇帝太拉稀等等几句空洞不着边际的言论便能道出其中之因缘。 一般来,单从制度,只要 推行到两三百年,总不免会出毛病。历代无一幸免。不与时俱,不革新就等死。 明代大体上已过了两三百年的太平日,无论当初制度怎么,变样、腐化是不可避免,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 清代的制度也可以为大统领带来点经验教训—— 大抵制度是出之于公,在公的用心下形成的一些度量做事分寸的制度。 而手段则是出之于,因此没有一定恰好的分寸。 在家天下时,一个为公的新制度的诞,期间当然会有许多复杂关,总不免夹带有一些私意。 清代朝廷发布最高命令称上,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明发上,一种是寄信上谕。 经内阁传,再交给有关衙门,称为明,或称内阁奉上谕。 而寄信上,就是绕开内,由皇帝指示军机处直接给相关人员传达旨意。 跟密折制度一,寄信上谕是加强皇帝集权的专制措施。 玩秘密正治这当然只能说是皇帝的一种手,而不能说是一种制度。 总的来,清朝的正治体制是传统正治体制的集大成。 从秦朝君主专制忠央集权制度建,经唐朝的完善发,明朝的强,到清朝专制官僚体,系统而严,十分成熟。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清朝是传统君主专制的最顶峰。 从辩证法的原理上,最后一个总是最完美的。因为事物发展总是由不完善到完善。历代封建王朝的君主专制正体也是如此。 同样的道,历代典章制度也是清朝最完备。清朝的典章制度和君主正治都是对忠国两千年封建社会的集大成。 最,秦始皇以后的天朝政制制度是典型的君主专制制,而不是所谓的「封建」制度。 马大胡子当年引用「封建」这一名词,是指中世纪欧洲的封建制。也即是以贵族政制、领主经济为基本属性的封建制度。 它的本质特征是领主对土地的垄,土地不允许自由买卖。领主利用对土地的垄,获取政制上高贵的地,土地不许转让给平,农奴就更没有获得土地的权,这是西欧封建制得以存在的根基。 天朝的情况并不具备那些特征。从战国,土地买卖、兼并现象日趋严,分封制逐渐遭到破坏。尤其是商鞅变法「除井,民得买卖,直到秦始皇三十一年颁布「使黔首自实田」。土地可以继,可以买,从法律上肯定了土地私有的合法性。 此,东西方还有农奴和佃户的区,社会经济结构的区别等等。 可以看,从秦始皇建立中秧集权的专制制度开,到那啥推翻帝制的这两千多年的历,与欧洲的封建制度相,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天朝封建制只盛于西,而衰于春,至战国已开始崩,最后秦始皇帝「废封建,而在历史上消失。代替封建而起的制度是一种忠央集权的官僚体,也可称为「中秧集权文官制」。 当马大胡子的学派迅速发展之,「封建」一词便逐渐变质,最后它竟变成了所有古老而落伍的一切坏习惯的总代名词。 「封建」一,以及由此而派生的封建专制、封建迷信、封建落后、封建反冻、封建顽固等,既不不合乎天朝历史上「封建」的本,也不是中世纪欧洲的本义。它已经变成了一个被滥用的那啥术语。 因,用所谓原始、奴隶、封建、资本等主义来划分天朝历史阶段的表述也不合适。 好,话题扯回来。 结合以上各朝各代的变,得出的总论是—— 第一:朝廷或者皇帝有逐步集权的倾向。从秦到清两千,一直在朝一个目的地走。 开始是封,四分五,慢 慢地就统一集中。然而自汉迄,就已有过于集权之势。到宋、明、清三,尤其是逐步集,结果使地方一天天的衰落。 这从某一方面讲是好,一个国家当然应该要有一个核心。任何国家都走这条路。 第二:历代传统正治随着发,社会各阶层趋向于平等。 从汉到,都沿袭着关于废除一切特权的措施——除却如元、清两,因为他们算是外人入,对自身族群肯定有特权。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其实若要讲平,国人最平等;若要讲自,国人也最自由。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彼可取而代之!」 简单粗暴的解释就是——「王侯将相多个鸡煲?谁怕,不服开干!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总之藐视一切权威。 然而正因为太过平等自由,以至于老百姓变成了一盘散,变成了待宰羔羊。 朝廷终是高高在上的。社会平等,什么人该爬上来当官掌权呢? 传统里规定只许读书人可以出来问,读书人经过考试合格就可做官。 读书人大都来自农,他纵做了,他的儿孙未必仍做官;于是别的家庭又起来,穷苦发愤的人又出了头。 这办法是好的。不过积久,读书人愈来愈,做官人也愈来愈多。 因为科举制,向上的道路是开放,「学而优则仕」。社会上聪明才智之士都想去走做官这条,工商业就被人看不起。 西方就不,起先人家根本不让你做,底层也没有向上爬的途径。于是社会上聪明才智之人都去经营工商业。待他们自己有了力,形成了资本利益团,才团结起来去跟国王争权。 天朝是节制资本。旧的封建势力打倒,却没有资本集,于是社会成为一种平铺的社会。相当于重新洗牌了。传统历史,地方豪强或者某个大商人还称不上是资本力量。 第三:长治久,至多也只能维持三代。 只看宋、明两代的宰相、首,很多是贫寒出,平地拔起的。然而天下太,皇帝可以两三百年世袭着;做宰相的,前十年还在穷乡茅檐下读,但皇帝已是有着七八世传统了。 相形之,皇帝的地位和尊严自然一天天提高。皇室的权,总是逐步升;朝廷的权总是逐步降。 可惜后来的皇帝自小深宫长,不通事,很难出一个中兴之主。 专制情况,皇帝不,那么国家也就跟着破落了。 第四:历代制度相沿日,一天天的复杂化。一个制度出了毛,再打个补丁来防制,于是有些却变成了病上加病。 制度愈繁,人才愈束缚。 这一趋,却使儒家文人们有「后不如前」之感。 由历史事实平心客观地,历代实在一向是偏重于法治,即制度化的。 可是往往一个制度经历几百年老不变。所谓的法治之,人才就受束缚了。 所以明末的黄宗羲要慨然说:「有治,无治法。」 这因一向规章制度太繁,故使他太不看重,太看重,而要提出此感慨。 简单打个比方,就是别搞什么「士农工商」那套了。 如何把社会上种种束缚来简,使人才能自由发,这是最关紧要的。 最,历史终是客观事实。历史没有不对,不对的是不注重历,不把历史作参考。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任何一项制度之成立与推,决不是孤立,它必然跟当时的社会环境相辅相,受很多因素牵动和影响。 或者,在当时的情况,那 种制度是最优解。 后面满清是被推翻,不过连全部历史文化也同样推翻就不好了。 那大概是因当时人误认为满清的制度便完全是秦始皇以来的照顾旧传统。又误认为此制度可以一言蔽之曰「帝王专制」。 又因为被列强欺负惨,于是因对满清之不满,而影响到对历史上传统制度也一切不满意。 但若把全部传统文化都推,这个新国家的历史在哪?一般人对其国家已往传统之一种共尊共信之心也没有了。 历史传统并不全是糟粕。 李自成的大,未来是继承和发展。不是推倒一切便可以成,重要的不在推,是在传统之上建立。 还可以,国情不同。 比,在发国大格命之前那段时期形成的欧洲国家为什么会沿着如此不同的路径发展? 整个欧洲大陆的正权和国家基础结构在18世纪下半叶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因为形势变,不随着改变就要被淘汰。 东方落后西方一是科技发展体系不,二是体制分配制度不合理。 崇祯或者康熙或者乾隆能不能看出问题?也许能。 但他们会不会为解决问题而进行彻底的改革? 必然不会。 谁都知道练成葵花宝典后会称雄天,但就是除了东方不败没人去练。 任我行不想当天下第一吗? 挥刀自,很难的。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9章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 有一种说,明末出现了资奔主义萌芽。 还,如果清朝不入,明末出现的资笨主义萌芽和各类思想的争鸣会星火燎,直到彻底进入资笨主义甚至带起工业革,从而改变天朝的屈辱历史。 他们认,明亡清兴导致社会经济崩,扼杀了这一原始积累过,阻止了天朝自发的近代化转型。 比,由于从嘉靖中期开始繁盛起来的对外贸易对江南经济的巨大帮助;由于江南半壁的资奔主义萌芽的出现;由于在经济与文化的交互影响,江南地区市民阶级的兴起…… 等等因,让人产生了我大明可以抢救一下迈入资笨主义列,死的太可惜了。 如果我大明再能坚持几十,那么关外***就会走向应有的宿命——从能征善战变为能歌善舞。 从世界范围来,能留下血脉变得能歌善舞还是一种幸,更多的是直接身死族灭。 甚至有说清朝最大的罪孽不在于对江南民众的杀,而是对江南的毁灭性破坏让明朝六七十年的经济成就化为乌有。 而且清朝再次采取的明初海禁政策使天朝与海外的接触顿时中,这对天朝是非常不幸的。 因为1660-1840年时期正是资奔主义发展的关键时期。而天朝却在这个关键时期关上了国,错失良机。 实际,那些说法站不住脚。 对比一下中,看看问题出在了哪里。 15世纪早期的欧,仍然处于中世纪的黑暗时,宗叫裁判所忙于镇压异端和控制思想。 那时的欧洲人早已对曾经辉煌过的地中海希腊、罗马文明一无所知。欧洲分裂成或大或小的几十个封建王国、邦国、公,或是松散的邦,他们之间忙于合纵连横、勾心斗角、打来打去。 成吉思汗的后裔建立的几个汗国还统治着黑海北岸大块的东北欧土地;英法百年战争打到1453年才结束。 看上去不可战胜的奥思曼正好也在1453年打下了君坦丁堡;东欧、东南欧正在那啥,基嘟叫世界正在恐惧末日的来临。 骑士制度正在衰落;欧洲贵族才开始放弃用手而改用刀叉吃肉;做国际贸易的商人们正在为东西方陆地商路断绝买不到东方的奢侈品而一筹莫展;欧洲最广大的农民则在地主的庄园里像后世黑奴那样麻木不仁地艰苦劳作。 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普通欧洲,几乎完全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这些难道就是资笨主义、工业革命产生的基础和环境? 同样在那个时间,郑和带领空前庞大规模的船队扬帆起,一路往,耀武扬威;大明帝国经历了1449年的土木堡之变有惊无,后面还出现了弘治中兴。 大明在与欧洲同时间线上相,处于上升期和平稳期。无论从哪个角度,天朝这时候的条件都比欧洲强得多。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虽然按照天朝历史的周期律能够看到明帝国的天花,但同时代的欧洲连底部在哪里都还无人敢想。 可,我们都知道的历史,1453年之后200多,鹰国发生了工业革命的大事件。整个世界都因此而改变。 鉴于欧洲前期的不,所以这200来年发生的事,才更有可能是欧洲崛起、资笨主义产生、开启工业革命的条件和原因。 俺大明这200多年好像没啥大的变,欧洲就不一样了。 15世纪末开始的大航海时,让欧洲人找到了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绝大部分都还没有文,手工业都几乎不存,更没有形成国,他们的组织、动员和战争能,在欧洲殖民者面前完全被碾压。几百个冒险者就能击败数万土著。 很,那些面向大西洋的 南欧、西欧国家占了先,他们用抢劫、屠杀、诈骗的方,占领了非洲、美洲、南亚、西亚、东南亚、大洋洲、格陵兰岛等等地,总共超过了三分之二的世界陆地面积! 后面的「羊痴人」运动跟殖民全世界相,几乎没有任何可比性。 先说结,如果没有殖民,欧洲的封建社会是发展不出资笨主义的。 在欧亚大陆传统的贸易往来,产生了商业资本积,也有威尼斯、热那亚和佛罗伦萨这样的商业城,但那仍然是封建的贸易城,不是资笨主义的城市。 单纯的贸易城邦不会发生工业革,也不具备发生工业革命的基础和条件。 因为如果没有殖民地提供的巨额资本、巨量的低价原材料、全球市,就不会有提高生产力的需,也没有工业革命发生的条件。贸易城邦体量太,劳动力不足是另外一个原因。 殖,才是资笨本主义产生、发生工业革命和西方崛起的真正原因! 在这,殖民既是资笨主义产生的条件和基,也是资笨主义产生的动力和需求。当,其他因素也有相当的作用。 大航海时,西欧对外掠夺带来的财,为资奔主义带来了足够多的原始积累。 殖民主义是资奔主义发展的最核心推动力! 说到这,又必须先定义一下什么是资奔主义。 资奔主义是指交换经济(贸易)吗?是指工业化吗?是指金融体系的建立和发展吗?是指生产效率吗?是指等等…… 其实都不明确。如,怎么能说清楚俺大明朝到底有没有资笨主义? 可以,所谓的「资奔主义」这东西本身并不存,而是一种共识。就跟苹果为什么不叫,弓长组合为什么念张不念,甚至金钱也一,本身都是被人赋予的概念。 一开始接受这个观念的人很,由于它扩散性,接受的人越来越,慢慢扩散到了全世界。 所,对于「资奔主义」概念认识的不,大家对这个问题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认识似乎不是越来越一,反而是越来越分歧。 例,在天朝产生资奔主义萌芽时间的判定方,先后出现了「战国说」、「西汉说」、「唐代说」、「宋代说」、「元代说」、「明代说」、「清代说」等多种说法。 是不是很扯淡? 尽管严谨的学者一再告知资奔主义萌芽不是指一事一,一店一,但人家就是要各说各的。因为本来就是人为定义的东,凭什么你说了算?我还不能发表点意见了? 也,资奔主义的核心一句话就能说清楚:以资本增值为目的的一种观念。 ,还是不太准确。 资奔主义并非一个经济模式或商业行,而是一种思想、一项制度。 比较贴合实质的说法——「资奔主义之成功端在它与国家互为一,它本身即成为国家。」 好,不用再深究资奔主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源,还是梳理一下资奔主义和工业革命产生的过程吧。 「夫以铜为,可以正衣冠;以史为,可以知兴替。」 为什么最早的殖民帝国西班芽和葡萄芽没有首先出现工业革命、资奔主义? 也许保守的天拄教传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而鹰国是新,更开,但我们不多说这个了。 话说「两颗牙」为了绕开陆路上的封,去跟大明贸,于是分别从海路出发去寻找东方。 后来葡萄芽绕过了非洲找到了印渡以及南洋那些岛什么,然后就收购棉布、香料等,拉回欧洲卖给上层人士赚钱。当时那些玩意都是奢侈,获利丰厚。 这个收购过程中全程以武力做后 盾。 比如需要在非洲搞一个补给,当地土著不配合怎么办?打啊。 到了印,当地土著不跟你做买卖怎么办?打啊。 我大明不跟你做买卖怎么办?打啊。暂时打不过就想其他办,比如先赖在奥,慢慢跟你磨蹭。 西班芽发家也一样。在美洲扩展殖民,谁不服就打谁。 那时候的国际贸易就这,想做买卖就要全程打打杀杀。 欧洲打通跟大明的海上贸易路,以及发现新大陆,一开始是在忙乎香料、丝绸、瓷器、烟草、银矿什么,但是真正翻天覆地改变局面是…… 后,大航海时代的第二个重要阶段是「纺织业」的兴起。 如果追踪几百年的资奔主义,会发现「纺织业」这玩意才是真正的主角。 其它什么蒸汽机、火车、轮船、工业革命、南北战争等等都跟纺织有,而且基本都是主因。 甚至后来几乎所有的列,都是从弹棉花做起。 还可以简单的,羊,因为羊,所以产生了资奔主义、工业革命。 鹰国最早是给低地国家供应羊毛的。所谓低地国家就是对欧洲西北沿海地区的称,荷蓝、比利食那几个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在15世纪的欧,荷蓝、比利食的纺织技术是一流的。鹰国当时主要就是在国内薅羊,然后把原材料卖去荷蓝。 但是聪明的鹰国佬很快就发,卖羊毛没有卖布赚,于是就开始自己研究纺织技,然后织了布卖给其他国家。 那时候的「技术」就等于武林秘,想学会可不容易。 鹰国佬非常鸡贼的从荷蓝偷了一批技术工,然后开始自己搞纺织业。 很快鹰国牛比起来,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他们在偷来的纺织羊毛技术的基础,又自己研究出了纺织棉花的技术。 弹棉花就是当时欧洲的高科技!妥妥的核心竞争力! 可见欧洲就是一群土包,南宋的黄道婆比他们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然后一票欧洲国家眼红,又去鹰国偷人。因为那时候还没啥机,技术掌握在人的脑子,所以想偷技术就要把人一块偷过来。 搞到后来鹰国还通过了一项法,说谁要是跑到海外六个月不回来就别回来,家产没收。这法案一直持续了一百多年。 其实那方法作用也有限。因为谁给的钱多就给谁干,做鹰国人有啥可光荣的? 比如「米国工业革命的奠基者」塞缪尔·斯莱,他原本就是个鹰国纺织工。 米国开国元勋之,也是米国的第一任财长汉密尔,想发展制造,可既没有工业技,也没有工业人,咋整? 那就只能从鹰国进,但是鹰国对北美实行严格的技术封锁。 汉密尔顿见合法引进技术的路被堵,就剑走偏锋。他派出无数商业间谍潜入鹰,有的负责偷窃技,有的负责中布「只要能在米国搭建纺织业就有重赏」的消息。 当塞缪尔·斯莱特闻听米国重金招聘纺织技工,他就绕过监,偷偷把鹰国人最引以为傲的织布技术带去了米国。 就是这个「叛徒斯莱特」帮助米国正式开启了工业革命的大门。 尤其是在新英格蓝地,利用机器生产的纺纱厂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建立起,成千上万的米国人从此走进工厂里开始了996的生活。 斯莱特在米国是英,在鹰国就是「史上最著名叛国者」。而且这人到了米国第二,米国就出台了专利,防止别人抄他,真是个聪明的小机灵狗。 总,自从鹰国把国策调整为「纺织强国,改变了后来的一切。 比如为了多薅羊,有权有势的人把自己家的土地和公共土地圈起来放,把农民赶出去自生自,这就是「羊吃人」的圈地运动。 想想都知,羊毛纺织成的搔气布当然比不上纯棉布。 所,鹰国佬打通海路,开始大规模从印渡进口棉,然后制成棉布贩卖。 从羊毛变成棉,这次产业升级对世界格局的影响是翻天覆地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因为利润丰,所以商业资本开始放飞想象力。 比如原料供应问,棉花去哪找? 整个欧洲都不能种棉,但是随着鹰国那边的需求越来越,印渡开始供应不上原材料,怎么办? 于是鹰国佬跑去美洲种棉,人力不足怎么办?用奴隶啊! 奴隶贸易自西班芽人开,鹰国佬为了获得棉花给它冲到了高峰。 16世纪开始的「三角贸易」让欧洲佬赚翻了。 从本土出发装载枪、火药、丝毛棉麻织物、钢铁等等各种杂,驶往非洲换取奴隶;然后再经大西洋西航美,换成糖、咖啡、可可、烟草、棉花、粮食等种植园产品以及金银和工业原料;再返销欧洲。 一次三角航程一般需时半,可做三笔生,利润翻着跟头往上涨。 由加那利寒流、几内亚暖流、北赤道暖流、墨西歌暖流、北大西洋暖流所组成的三角形形状的环,为「三角贸易」提供了极为有利的航运条,使得远洋船只在出程、中程、归程中一直顺风顺水。那生意历时300年之久。 比,1710,鹰国煤炭出口赚了5.8万英,而通过贩卖奴隶则赚了11万英,还不包括从鹰国运送工业品到非洲、美洲以及从美洲拉回原材料所产生的巨大利润。 利物浦就靠奴隶贸易发展成为鹰国第三大,到1785年仅关税收入就达到64万英镑。 那时候的「镑」可值钱。「米国工业革命的奠基者」塞缪尔·斯莱特当初只为了100英镑的赏金就可以背叛祖,漂洋过海去为米国服务。 有说欧洲佬是跟大明做买卖才积攒了原始积,甚至迈入资奔主,这不,人家主要是靠「三角贸易」。 当,他们在开辟贸易路线时无意中发现的新大,或许可以算到大明头上。 另,为什么首先成功的是鹰国。 西班芽和葡萄芽这些老牌殖民强国之所以没有率先产生工业革,主要是两个原因。 一个是他们的殖民经济模,一个是他们受天拄教影响更,思想上更保守。 两颗牙从殖民地抢回来的财富高度集中到王室手,直接投入生产的部分极少。 而鹰国佬起了个大,赶了个晚,等他出去之后发现毛都不剩了。 于是就有了女王颁发「私掠许可证」那些事,搞出了鹰国「皇家海盗,德雷克奉旨打劫。 所,工业革命发生在鹰国的几个条件:王室没抢到钱;宗叫改革间接推动了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繁荣的纺织业;深层煤矿渗水…… 鹰国的纺织业带动了其它大量行业的发展。 最高峰,鹰国有一半的劳动力投在纺织,剩下的一半投在其它相关支持行业。比如纺织机需要工厂加工吧?海外护航的军舰以及武装商船需要大炮吧? 造船业和冶金业都在争抢炼铁用的木,导致岛内燃料短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个时候恰好发现了优质浅层煤,可是开采完后深层煤矿渗水严,蒸汽机作为抽水泵登上历史舞台。 挖煤是不是得铺几条铁轨?铁轨又需要铁。然后就有了铁,先用马拉着 车皮,后来蒸汽机成熟后火车就出现了。工业革命也就顺理成章开始了。 这样循环扩,干的热火朝,整个鹰伦岛都笼罩在瘆人的雾霾,河水都是黑的。 环境成这样,那人呢? 殖民地的奴隶不需要多,本土工人也很惨。全国大多数人食不果,处于极端贫困状态。 到了19世纪,鹰国的普通工人仍然过着全家住一个卧,睡一张炕的日,就连最起码的公共卫,也未必能比得上满清治下的百姓。 1830年的伦,有15的妇女失了足。 1833,鹰国仍然有20%的煤炭工人是十来岁的小孩。而且当年还出台法,规定9岁以下的小孩不准下,13岁以下的每天不能工作超过10小时。可见之前有多残酷了。 马戛尔尼1793年到访大,看到底层老百姓普遍穷,然后非常感慨。感慨你姐,就是个典型的何不食肉糜的上层贵,他根本不知道鹰国普通老百姓过的是啥生活。 当然不是说在大清治下活得多舒,单就底层百姓生活质量而,鹰国当时真没币脸笑话大清。 美洲的奴隶们都不见得比鹰国底层过的更差。因为奴隶是奴隶主的财,一般情况下没谁会跟自己的财产过不去。 相,工人是自由,却是资奔家的消耗,用完拉,大不了再招嘛。 如果鹰国底层一直过的那么凄,国家是不可能强大的。他们是怎么好起来的?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0章 杀出一条血路 原始积累总是带着血腥,也就是所谓的原罪。 当初在米,袁宗第惹了盖,李自成为了给小弟出,就把盖虎灭了。 按理,就算人家犯了死,也轮不到李自成执行。可他为了拉拢一个忠心小,就那么干了。 还有清平堡的那个御史大户。一来他惹了白,二来李自成缺钱,顺手就把他家给抢了。 另外大户的看家护院又犯了什么错?人家拿了雇主的钱财自然要保护主家人身财产安,遇到贼人来,奋起反,然后被打死,谁的错? 乃至在李自成两三年的发家过程,直接间接的当了多少次刽子手? 追随李自成的那些,他们手上沾了多少血腥? 当,官逼民,总是有理由的。 正如还有一种说,「你,是因为你懒。」 朝廷解决不了的问,往往想推给市场。但市场不一定有公,市场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这种事情没法再深究了。 胜利者拥有一,就这样。一切都是因缘际会。 回过头来再,鹰国佬是怎么发达起来的?如果只是不择手段的薅自己人羊,迟早完蛋。 资奔家很少会有「良心」这么个东西。都是被逼的。 鹰国底层百姓生活好起来主要有以下三个原因—— 首先是机器越来越复杂。 挖煤搬砖是个人就会,但是你会修蒸汽机吗?而且进入工业化,纺纱机也越来越复,这部分技术工人最先跳出苦海。因为他们替代性不那么,所以有了议价空间。 熟练技术工人最先形成了西方的中产阶级。 然后是底层闹腾。 他们日子太苦,过不下去了。「今亡亦,举大计亦死;等,死国可乎?」 资笨家不怕格,他们随时可以跑,但国家怕。那就只好妥协。强制财主们把部分利润分给底,防止底层活不下去闹事。 因为西方商人一直是依赖国家给他们用武力打通商,开拓殖民,商人和国家已经结为一体。资本就是,国就是资本。 国要是完,恐怕他们也要被吊路灯了。所以拿破仑格命、1848年格命、巴离工社等,这些事一点一点对全局产生了影响。 最后一项措施是向海外转移矛盾。 那些,列强们每次内部出现问题就是向外开战的时候。等到全世界殖民地抢光,再抢就得列强之间互相,所以有了英法七年战,有了世界大战。 当,也可以再加个生产力的发展、文明的进步等原因。 总,在那几驾马车的带动,花了几百年时,欧米底层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 看上去就是国强民富了。 不过在当,他们的老百姓还要继续苦个两百多年才能熬出头。,这次也可能在大顺西征军的蹂躏,他们没有机会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扯完了欧洲的情,那么大明、大清呢?有没有可能自发性的进入资奔主义?实现民富国强? 没有可能。 欧洲的封建制度实际是一种契,一面是君主、上层领主对下层领主的自治授,另一面是下层领主对上层承担财政和军事支持的义,自治是其中的关键。 在殖民时代之前的欧,这种封建制度是非常低效,可以说是治理失能。 比较一下殖民时代之前天朝的国家规模、朝廷结构、城市规模、征税能力、战争组织规模、大型基础设施建设的规模就能证明这一点。 所以说以欧洲落后的封建,若没有大航海时,它不可能发展出资奔主义。 然而也正 是因为他们的封建自治制,反而在殖民过程中表现出了亮眼的高效。 因为它能最大程度激发人的自私自,从而快速抢占殖民地。因为抢到了就是自己占大部分利,好处不用全部上交给国家。 自治制度的坏处在,时间一长就和本土离心离,产生新的利益团体。 而且欧洲佬们只想从殖民地获得利润。扩张殖民地是为了廉价原材料和倾销市,但放弃治理、建设当,和扩张领土不同。 以上两种因素一结,后果不难想象。 因此欧洲的殖民模式存在先天病,所以之后出现了米国独,也产生了「拉美化」这种现象。 秦始皇2000年前就把这么落后的制度改掉了。 所,到了明清时,在越发皇帝集权的情况,他们会允许有人脱离掌控去海外开疆拓土? 不可能。 天朝历代的整体架构完全是朝廷集权,这种制度最适合农耕文明。它可以集中力量办大,兴修水,抵御灾,以及生产资料和工具的再分配都需要一个强力的朝廷。 而资笨主义需要的是小朝,这样才有空间演化出强大的资本利益团体。 所以集权的天朝根本不可能诞生出原生性的资笨主义。 当,其中还有些其他原因。比如财政手段、金融业之类。 古人不知道经济危机是怎么回事。最早有记载的经济危机就发生在「文景之治」的时候。 表面上的繁荣富,潜藏着的却是社会贫富差距迅速扩大。 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没看到隐,反而不断的发动外战。功绩显赫的同,朝廷财政却吃不消了。 西汉时期的商业繁荣与国家总体经济的发展并不总是同步的。 武帝解决方式就是「代田法」、收商业税、打击豪强、卖官鬻爵、货币改革、盐铁专卖等等。 著名的盐铁会议,很多官员反对朝廷干预经,反对实行盐铁专卖。但当被问到如果不执行国有,战争开支从哪里,国家财政怎么保障,却又都无言以对。 「经济」一词本意就是经世济民。古代民本经济观着眼于安邦定,以富民、养民为基础。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富民」是天朝古代民本经济观的重要内容。富民就是要轻徭薄赋、藏富于民。 「养民」是天朝古代民本经济观的一个重要理念。这一理念在抵御自然灾害、备荒赈济等方面表现得尤为突出。 「盐铁专卖」一出,相当于「与民争利」。当,这个民所指的是商,并不是广义上的民众。 「算缗告缗」、「盐铁专卖」、「限民名田」等在当时看来褒贬不一的措,用后世眼光来看就是国家干预经济进行财税体制改革。 那些改革有利于当时小农经济发展的同,也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市场经,拖累了民间工商业的发,让繁荣的商贸业发展一时陷入停滞。可以说是有利有弊。 汉武帝一方面改革制,增强了国家的财政能力和对地方的控制能力;另一方面着重打击了残存于社会中的不稳定因素。从两个方面为王朝的稳定提供了有利条,因而当晚年出现流民动乱,西汉王朝才能够度过危机。 通过国家机器来垄断原属于商人手中的利,这正是后面天朝建立的大一统社会能够繁荣昌盛发展的原因。 然而直到最后一个皇帝被推,各代帝王将相也没有探索出能够解决国家机器和商品经济共同发展的方案。 因为当时的人不清楚经济危机的本,只看到了市场商业过于繁荣带来的不稳定因,所以历朝历代都对商业不友,远不如欧洲。 天朝 自古以小农经济为基础的集权专制是一个稳定而封闭的社会经济结构。以农为本便是避免社会动乱的根本。 所,秦汉以来历代朝廷始终不渝地推行「重农抑商」的独特经济正策。小农经济自给性很,保守、排他、同时具有顽强的再生能力。 在一个历来重农轻,重生产轻分,重传统轻创造这样的传统农业社会,即便曾经出现过大规模商业和贸,经济表现也不,但终究不存在资奔主义发展壮大的外部条件。 市场经济所要求的权利、契约和法治意识是皇权专制的天,「资奔主义萌芽」在明清之际的夭折是必然的。 甚至到袁世凯复辟称,其中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天朝人被专制太久,没有***思,需要一个皇帝来带领。 再有就是金融机构的原因。 虽然类似钱庄、票号的金融机构早已经在天朝出现,但,它们并没有给商业环境带来特别大的改观。 没有商业银,资奔家去哪融资贷款扩大经营生产?没有最基础的融资环,哪有什么资笨主义萌芽? 晚明时期有少数「银行」从事贷款业,不过规模很有,而且都是高利,对于商业的发展微乎其微。 清朝的货币政策比大明稳健得,因此商业银行才有可能发展起,加之清中期稳定的国内环,钱庄才能在各地开得起分号。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而,明清大商人赚了钱后往往不是扩大再生,而是买房买地。 在他们眼,搞商业只是不入流的买,唯有土地才是真正的财富。 不,这一点没啥可指责的。 即使是鹰国新贵族思想的代表弗朗西斯培,也在他的著作《随笔集》中说出了土地才是财富的根本这样的话。 欧洲早期资奔家和新贵族同样对土地有着强烈的爱,这一点和天朝商人地主没有任何区别。 好,说到这,已经讲清楚了为什么明清两代不可能自发性的进入资奔主义。总而言,就是国情不,体质不同。 甚至连所谓的「萌芽」都是不大靠谱,表面看起来,但本质上的区别太大了。 至于说***入关后扼杀了明末以来的过渡趋,自然也不对。 满清入主之,甚至出现了向传统经济的倒,例如重征商,奉行海禁政,限制民间自由开矿等等。 明后期李贽、王夫之和泰州学派的那一点微弱的启蒙思想也被完全压抑。 但,与此对应的反而是经济的大发,和一个富足强大胜过了前朝的「康乾盛世」。 如果对比明末和盛清时期江南地区的家庭手工,如户数织机数,就会发现其比例和人口的增加是同步的。当,仅仅在于量的变,而没有质的变化。 在清朝的前120年,天朝四倍于欧洲的经济增长。而且增长速度也是全球第一。 很显,这并不是由于清朝的「资奔主义」得到了大发,而是天朝自身的传统经济模式在起作用。 至于闭关锁国—— 想当,列强们冠冕堂皇的说为了通商才不得不和大清开,其实呢? 1776年出版的《国富论,亚当·斯密在著作中一直在批驳「行会,「重商主义,「贸易保护」等等。 因为当时的鹰国和之后的所有列强全部是在贸易保护中爬起来的。 而那些国,在发达后无一例外全部高举「自由贸易」大,对「贸易保护」横加指,一副「敢不自由贸易就要弄死你」的架势。 真就是「穷则贸易保,达则自由贸易」。 虽然「闭关锁国」不,但是当列强用武力砸开天朝的大门,小农经济 就濒临破产了。 人家从欧洲运来的布匹不但质量,价格还低。怎么整?甚至人家千里迢迢运来的粮食都更便宜。 另,白银可以说是大清的法定货,但是大清本身并不能控制白银来源。你要完全放开口,欧洲海量的白银涌进,那会带来什么影响? 殖民是血腥、野蛮、罪恶、泯灭人性,这些是必然的。 没有殖,就没有欧洲的大发展。 既然传统朝代都不能玩那一,那李自成呢? 毕竟他要新建立的同样是一个皇权专制的大顺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区别在,他的眼光长远一些。 他知,马尔萨斯陷阱才是真正的血腥、野蛮、罪恶、泯灭人性的。 与其祸害本国子,不如去殖,那是对土著的血腥。相比之,你更愿意选哪个? 当,所谓「马尔萨斯陷阱」只是人们总结的规,它没有思想和主观要求的。殖民可不,制定这个正策的人和殖民,他们要的就是抢劫和杀戮。 可,不抢不杀怎么办? 内部矛盾如何化解?能完全依靠自循环解决一切矛盾吗? 欧洲那一票国家能够续,完全是靠新大陆的发现让社会不稳定因,比如鹰国李自成、发国张献忠那样的人成为了德雷克、克莱武那样的人。 不然他们早完了。 甚至可以明确地,任何内卷严重的地区想搞所谓的资奔主义都必将遭遇失败。 因为资奔主义本身就是过去的封建主抛弃了对平民的责,不择手段实施压榨的制度。 那些严重内卷地区的贫民本来就挣扎在生死线,面对活不下去的压榨必然起来反抗。 北宋末期南方只是把新生儿溺死自行绝,到了南宋初期可就出现了各路起义军。明末也一样。如果俺大明有一块新大,那些活不下去的人至少还可以过去拼一把。 汉武帝倒是发动了对外战,可是他并没有拿回什么实质利益。抛开解除边患不,其他方面完全是赔本的。 所以自古有什么穷兵黩武、好战必亡等说法。打仗是赔本买卖。 在汉武帝之前的班超算是有了些新,完美的反内卷指,从天天码字抄写文书的社畜到帝国「殖民地总督」。 只是西域还是穷了,拿回来的好处不够多。 如果像葡萄芽那,几百几千个人就征服了一片富裕的大,你能说他是「好战必亡」?人家赚的海了去了。不光不,反而越发强盛了。 好榜样! 所,李自成怎么才能把大顺国治理好?怎么才能让人人都能吃,进而吃好? 内政措施当然要改,但是有些规律和自然条件的限制是不好避免的。 比如通货膨,或许你可以想办法搞个蓄水池;比如通货紧,或许你可以用大放水来解决。 可是以当前条,市场反馈是很慢,等你发现了苗,可能已经晚了。 还有就是土地承载力问题。天朝地盘虽然,可适合农业生产的耕地可不够多。假如本土只留个五六千万,那么平均每人少说可以拥有二十亩好,足够吃了。 所,大顺国解决内卷的最好方法—— 杀出去!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1章 博采东西之长 大顺国必然要皇权专,起码在李自成的有生之,他会独断专行。 如此一,对照中外历朝历代的兴衰,大顺国因为有明,开国初期会兴,但是将来不可避免又会走入周期律。 尤其是参考殴洲一票国,比如鹰国佬的发家,想进入资笨社会甚至开启工业革,就要放权。 专制和放权之间就产生了矛盾。 也许还有个参考对,鹅毛,在明末就把势力深入了西伯利,并最终把那片庞大的土地纳入了版图。 但,参考价值有限。 从十四世纪,莫思科公国便逐渐开始兼并邻近公国。莫思科大公凭借替钦察汗征收贡赋的权,打击和削弱其他公,加强和发展本国力量。 伊凡三世上台后利用钦察汗国衰落和内讧之,于1480年摆脱了蒙古人的统,统一了周围分裂的封建公,建立了以莫思科为中心的俄毛中秧集权国家。 此,莫斯科大公继续奉行着对外扩张的政,兼并邻国土地。到1533,俄毛国的领土面积已从43万平方公里扩大到280万平方公,北达北,南至奥卡,西抵第聂伯河上,东到乌拉尔山脉的支,成为殴洲幅员最大的国家。 1547,伊凡四世加冕自称纱,成了俄毛国历史上的第一代纱皇。俄**国由此诞生。 纱皇就是皇帝的意,该词来自罗码的独裁者凯撒。伊凡四世采用这个称,在炫耀自己所拥有的至高无上权力的同,也表现出他打算继承凯撒衣钵、建立斯啦夫帝国的野心。 从以上就可以看出一些原因—— 首先鹅毛主要是接收了蒙谷人的遗,各种意义上的。 除了地盘,他们同时也吸收了蒙谷人的政制军事制度乃至思想。就连伊凡四世的母亲叶琳娜都是蒙谷金帐汗国大汗的后裔。 鹰国佬后来对此的评价恰如其分:撕开一个鹅毛人的脸,你会看到一个野蛮的鞑靼人。 事实上直到1698年彼得大帝进行改革,鹅毛贵族都穿着蒙古式的长,留着蒙古人式的大胡子。 彼得要改的正是当时鹅毛人彻底的蒙谷式思维和言,代之以西方式的。 因此说俄毛人是西方化了的游牧民族毫无不妥。是蒙古人为蒙昧时期的罗斯人注入了灵,使他们和其他西方,包括西斯拉夫、南斯啦夫的同胞彻底分割开来。 所,鹅毛人的征服基因是从这里来的。 伊凡四世在加冕为纱皇,在对内厉行改革的同,对外积极推行领土扩张的政策。 后来16-17世纪莫思科公国的扩张虽然,但实际上很多也都是对分裂后的各罗斯公国旧地的再征服。这有点像秦始皇统一六国的意思。 那么占据其他地盘,别的国家就看着他坐大不管吗? 当时的环境不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起初那些地区都是各自地缘圈的边缘地带。俄毛国的扩,就是把这些边缘地带都纳入自己的版图。 那些地方没有被俄毛占据的时,相关地缘圈的国家几乎都不想要。 殴洲焦点是西欧。东欧平原是边缘地,在西欧人看来是野蛮的斯啦夫人地,西欧各国不想要。所以主体在东欧的俄毛国吞并这些土,西欧国家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西亚焦点是阿拉博。北高加嗦是边缘地,相关国家都认为这里不是重,鹅毛国吞并这个地,西亚各国也没有什么反应。 东亚焦点是中原。最富庶的土地基本上全是天朝,所以对于天朝而,只需经营好自己手里的一切就,外面再打下的土地甚至都无法产出足够养得起当地驻军的粮食。所,西伯利亚那种边缘地,蛮荒之,白 给天朝都不要。所以这地方归,也就没人。 那些相关国家不仅对上诉地区,对于北方苦寒之地的俄毛国本身也没有什,一直神经大条。 直到后来他们才发,地图上突然冒出来一个面积巨大的国,这才开始警觉起来。 所,其实不是因为沙俄有多么强,而是因为没人跟他们争。当鹅毛人想征服一些好地方的时,那遇到的阻力就大了。尤其它想拿个出海口都费劲死了。 除了历史机遇和地理位置的原,很重要的一点也和俄毛人从蒙谷人继承来的民族文化有关。 就像大蒙谷时,上层并不排斥异,一直在和各族融合。鹅毛人也采用了这样对策。 从殖民风格来,日尔曼系民族喜欢对当地土著进行隔离、灭绝。比如布尔人在南,比利食人在刚,盎各鲁萨克逊在全世界。 甚至得国人连同化外表上和日尔曼人没多少差异的索布人、卡舒比人也都够呛。因为他们缺乏包,喜欢小圈子。 而俄毛人就不一样了。不拘小,同化做的好。这一步非常重,基本上决定了最终能否成功。 你给我纳,认同我的统治就是自己人。如何再给予他们少部分自治,然后再慢慢的让你改学俄语……顺便再把本国的农奴和罪犯流放过去充实人口。多管齐下。 俄毛国就以这种方式拉拢加分化等手,把游牧民族统合到自己的帝国体系,将其从领土分裂的不稳定势力转变成领土的共同守卫者。 于是在俄毛国会出现一种奇特的景象:普通鹅毛人对少数族明目张胆的歧,但是在上层的经济寡头、朝廷***里充斥着异族。 至于混血,那已经多到没法计算了。 你能想象一个印第按人于殖民时代在米国爬上高位?或者是直接跑去宗主国鹰国当人上人?他们不,但在鹅毛国就可以。 还,为啥南美是葡萄芽和西班芽的地盘?本土都被人干趴下,殖民地却仍然发展良好? 「两颗牙」除了抢先占领南,快人一步盘踞在当地之,也是因为不忌,同化工作做得好。以至于出现了拉丁裔。本土虽然派不过去多少,但是征发本地人就够守卫地盘了。 但,南美终究只是殖民,而鹅毛掌控的庞大地盘后来都变成了本土。这又是为啥? 李自成能从中学习到什么经验? 除了扩张领土的民族意识,难道鹅毛人维护领土的能力比别人强大? 当然不是。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2章 哭泣吧,跪畜们 看一下天朝的地,东亚的精华部分基本上全部拿在手中。其他外围地,要么是大漠戈,要么是高山密,在农业时代没有多大价值。 像云贵等地,直到明末都不能算完全掌,更谈不上有效开发。 所以,核心区域周边的地,吞并不,想维持住也不,就是打嘛。打赢了就是我的。离的,怎么干都方便。 以这时代的交通和通讯条,隔着上万里外的地盘怎么管理?那就很难了。 唐代设置有安西都护,最大管辖范围曾一度完全包括天山南,并至葱岭以西至达波斯。后来乱子一,也跟本土朝廷失去了联系。那块地盘之后仍然独立坚守了几十,可惜最终还是被人抢走了。 再说回鹅毛国。 所,除了殖民思维不同之,影响领土扩张还有距离远近、富庶程度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西伯利亚离着鹅毛核心区也,但,那边苦寒之地有啥啊?让你带一票人去独立建国你都不愿意。要那虚名有毛用。 比如大明那些藩王,连河套和甘肃那边都不愿,有的连山西、河南都嫌穷不愿去。就算皇帝开,让他们去西伯利亚另立一国当皇,狗都不去。 美洲就不同,自然条件好太多,甚至比本土都好。加上远离宗主,时间一,当地利益团体自然就开始有想法了。 鹅毛能扩张的最后一个原,在于它是半个殴洲国家。这意味着它能更早接触西方先进的东,更早西化攀科技。所以能在未来面对英法工业国的时候可以保住自己手上的东西不被抢走。 奥思曼和清朝就是吃亏在这上面。不与时俱,落后就要挨打。 所,从鹅毛的经历,专制不是问题。反倒因此可以调集更多资源进行分,战时也没人拉后腿。这方面的反例就是波,因为王权太,贵族做,所以地盘越打越,最后给三家瓜分了。 而且彼得一世大帝的残暴人人皆知。为了让国家工商业发展并西,他疯狂地增加了这个国家的税,以至于民众甚至要为了眼珠的颜色纳税。 然而由于他的文治武,尤其是通过大北方战争为俄毛国掠夺的土,他死后不但没有被视为暴,反而得到了各阶层俄毛人的尊敬。 「彼得是名副其实地堪称为大帝的非凡男子汉。」 「彼得大帝不仅是我国历史上、而且也是整个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人物。他是召唤我们走向生,在巨大的、但陷于沉睡中的古老俄毛的身体中注入生气勃勃的精神的尚帝。」 连马大胡子都说:「彼得大帝用野蛮制服了俄毛国的野蛮。」 恩大胡子说:「彼得大帝是一位真正的伟人。」 还有反对纱皇农奴制度的代表人物和先进思想的启蒙者、被流放西伯利亚服苦役的车尔尼雪夫斯基:「俄毛人应当是彼得大帝那样的爱国主义者。」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所,李自成的皇权专制大顺国没有问,不影响开疆拓土。 但,领土隔着统治中心太,距离就是个大问题了。那样难以发挥有效统治力。西伯利亚、夹拿大等地除,当前毕竟是没人要的地方。 所,面对将来要开拓的殴洲、飞洲、米洲、奥洲、南洋等,李自成也只能下放一部分权,给那些殖民地留些自治权。那边能维持着一种藩属国的状态就不错了。 而,李自成下放的权利又跟殴洲那些殖民强国不同。 老李不会让资本坐大。 他要开启工业革命的同,还不走殴洲那种资奔道路。 这样一,大顺国的立国之基就明确了。 大顺朝廷掌控、主导一,私人资奔有限发,资奔市场只有有限的自由 。 所,抢占重要殖民地,李自成就不会简单的发放个许可,随便让人成立个东米洲公司就去自己打拼。 他会以朝廷的名义派出庞大的支援力,包括军队、钱粮、物资、人才等,提供全方位的扶持。 …… 李自成结合前后历史教,博采东西之,得出将来大顺国的制度就,国家那啥。 在一定时间,也可以看成是帝国和军国两种主义同行的巨无霸。 整个世界都会在大顺脚下颤抖! 哭泣,跪畜们! 李自成不是全,甚至暂时连个知县之才都不一定具备。 人都有缺,不可能永远英明正确。所,有必要设置个纠错机制。 按权力分割和制约的原,大顺朝廷由皇帝独裁的同,内阁要分担些管理和监督责任。 内阁由七人组,这样单数成员在表决时就可以有个多数方。少数服从多数。 李自成是皇,是裁,可以一票否决内阁通过的表决。只,为了防止皇帝脑袋发,设个限制比较,比如一年可以否决五次? 老李暂时脑子还不糊,束缚手脚的条款以后再说吧。 内阁成员地位平,不设置首辅。 明代典制中并未明文规定「首辅」之名。 内阁首辅并非由制度规定在内阁中设置的职,而是在实际政务运作当中形成的。其产生源于内阁大学士(即所谓「辅臣」)位次的差异和由此带来的职权、地位的不同。 习惯上称内阁主要柄政者大学士为首,且其拥有相对特殊的职权和地位。 不,明代内阁也不是操控一切。 在内阁,则六部分权、直属皇帝的祖制仍得到坚持。比如景泰帝信任兵部尚书于谦就远远超过阁臣。曾有御史建言「请六部大事同内阁奏行,被于谦依据祖制驳斥。 朱祁钰是被于谦捧上去,自然更加受信任。 等土木堡战神朱祁镇从瓦剌回来,经「夺门之变」再次登上了皇位。 他提李贤进内,加少保吏部尚书兼华盖殿大学,在内阁地位独尊。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当时只有李贤有少保头,朱祁镇凡军国大事皆与他商议。这,李贤就被群臣目为首辅。 随着位居第一者开始有了」首辅「的尊,其次的阁臣就称为次,余人称群辅。内阁首辅的人,依阁臣的入阁先后、资历、才能、声望及皇帝旨意来确定。 到嘉靖年,夏言、严嵩掌,已经赫然成为「真宰相,已可以压制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九卿。 但需要明白的,内阁是翰林院的「内署,并非制度规定的权力机,没有法定的政制地位。 阁权是皇权的延,阁权的大小亦完全取决于皇帝的需要。 首辅与阁臣在本质上只是皇帝的近身侍,他们的任职和去职都完全取决于皇帝的需要和喜好。 所,阁臣、首辅同翰林院其他官员一,起初具有「文学侍从之臣」的色彩。 像是王铎那种书法高,可能连知县一职都不能胜,但因为出身翰林,却有机会进内阁。 明朝通过废除宰相实现了皇权对相权的合,真正实现了皇帝一人的专制集权。后来为了统治需要而建立的内阁制度从一开始便完全依附在皇权之下。 嘉靖至万历前期的皇权并非那么,但此时皇权示弱、皇帝对首辅宠信有加的现象并不代表首辅的权力压过了皇帝的权力。 这时期的首辅从根本上还是「乘皇帝静摄而代行皇权,或「乘帝幼而窃得皇权,可以说这种权力的显赫是特殊机遇的产物。 从大明的制度上来,六部是不必听命于内阁的。内阁首辅的地位亦远远低于吏部尚书。 然,嘉靖以,内阁发展到鼎盛时,权力、地位的膨胀达到了极点。内阁首辅侵压六部或直接支配六部己成寻常之事。 张居正死,内阁首辅的权力在皇帝的不信任、内阁与六部的斗争以及宦官权力再次膨胀的情况下走向衰落。 包括内阁首辅在内的内阁大臣大都碌碌无,浮沉守,没有再出现此前一类「权臣」。 到了崇祯大,换内阁、换首辅跟玩一样。 这,李自成要在大顺国明确内阁的地,一人之,万人之上。 内阁下来就是几套班子—— 红花党因为不可抗力先算,其他就是执政院、军机处、参议院、众议院、联邦按察使院、联邦都察院。 目的是将立法、司法、行正三种权力分别独,互相制,以避免朝廷滥权。 另,李自成的「御林军」不归军机处管,属于皇帝亲掌。 (此处省略888字)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3章 不如趁机对其他流贼下手 详细的组织结构一出,这样的大顺才像是一个新兴政拳的样子。 李自成跟他们解释了一,然后开始安排职务…… …… 冯起龙激动的急忙推,「大统,臣惶恐。臣才寡德,在执政院下做一部之侍郎即有负圣恩……」 客气话还是要说两句的。 不过短毛真是瞎胡几把,六部变成了几十,尚书的相关权利和地位大大缩减。 冯起龙早先觉得能当个尚书就算一飞冲天,可现在一,这大顺的尚书太不值钱了。 尚书级别的怎么也有超百,侍郎级别的更是奔着上千人去了。 尤其翰林院的翰,按大统领的规,成员全是侍郎级别。只是大顺的翰林和历朝历代翰林都不同。没点真本事那可进不去。 李自成开口道:「现在给你们安排的职位都是临时兼,将来会看情,随时可能改任。 我要强调一,这不是信不过你们的能,实在是定了规矩就要遵守。一届任期只有五,最多只能任两届。想想,以你们现在的年,若是一下登上高,将来又没法再升官。怎么办? 到时候四十来岁正年富力强呢退休回家,这可就令人沮丧了。即便不想退,那就只能换个低一级的职,个人心里也难受。」 众人呵呵一笑。 刘宗敏咋呼道:「大统,我不担心那些。你尽管给我往高了封官!十年后我都去万里之外当国王,大顺的官,咱也不用再往上升了。」 冯起龙心,对啊。外面广阔天,大有作,咱也去当一个国王过过瘾? 想归,他可不能像刘宗敏那么不要脸。要保持谦虚谨慎。伴君如伴,难着呢! 李自成笑道:「就你还想要***?认识几个字?你也就勉强能在军队里混一,朝廷的文职就别想了。」 刘宗敏挠着,「我现在能识字一千个了……」 「真的吗?我不信!」李自成表示怀疑。 刘宗敏乐呵呵道:「五六百肯定有。」 众人又笑了起来。 …… 隔,李自成正在跟军机处办公室主任姬蕙兰商议军国大,王铎又跑来了。 老王在怀庆待了五六,除了那天找杨嗣修聊了,剩下时间都在画画。 他想在大统领跟前表现一,又没什么能拿得出手。可现在要是不抓紧时间凑个近,等他去了京,再想巴结短毛就不好找机会了。 老王琢磨着短毛的喜,最后从大顺纸钞上的图案获得了灵感。 「大统,怀庆府民生兴,臣由衷敬佩大统领的殷殷舔犊,拳拳慈父心。臣鲁,草草绘就这一副《大顺治下万民安居乐业图,进献给大统,以表臣发自肺腑……」 「画的好!」李自成展开画,不由叫了一声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谢大统领夸奖。」王铎放下心了。 李自成指指点,「这个人物画的,,看,还有这个喜笑颜开正在纺线的妇,好!」 王铎急忙道:「这都是在大顺治,在大统领的英明领袖,老百姓才有安居乐业的福分。」 「我们在民本上的路线就是一切为了群,一切依靠群,从群众中,到群众中去。」 李自成说着,提起毛,又来了,「勤劳善良的百姓们是历史的创造,是真正的英雄。」 说,他在画卷上题词:东方欲,莫道君行早。踏遍青山人未,风景这边独好。 「好!大统领这一阙御制《清平乐》金声玉振、涵盖古,神龙行,瞬息万,如日月经,江河行,千百世当奉……」 李自 成笑了,把笔放在一旁。 「……」王铎有些傻眼了。 这才写了一半,难不成马屁拍的太过分了? 李自成想了,又提笔在画上多抄了一首宋代诗: 雪里烟村雾里,看山容易画山难。 早知不入时人,多买胭脂画牡丹。 「……」王铎这下不敢瞎开口了。 李自成写完之后开口道:「老,我要赞扬你。你能不顾旧文人的旧眼,敢于走向为工农服务的新,这是很好的。 不要学那种什么「卅六鸳鸯同命,一双蝴蝶可怜虫」的做,要多去描绘雇工、农人的生活。他们在这个世上占了九成九。 吃着老百姓种的粮,穿着老百姓做的衣,住着老百姓盖的房,但是却不去表现他们。试,那些文人墨客的良心何在? 老,我大顺军是老百姓的队,我大顺是为老百姓谋福祉。所,你这一卷组图画的很,站的立场很好。」 「多谢大统领赞,臣惶恐。」老王这下彻底放松了。这一次马屁拍对了。 李在成又道:「说起旧文人,他们一向以儒家的经史子集为正,翻过来覆过去就是那一套。千百年来就是不停给各种注,落入了「以经解经」、「为经作注」的窠,没有自己的所思所想。这是很不好的。 人怎么能够没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只在四书五经的框框里打,要跳出来。先秦时,有诸子百家争鸣的繁荣局面。看看现,万马齐,究可哀。 何况就连孔子也曾曰过:‘后生可,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 王阳明算是个好例,他创了‘心,,是一代大家。 然,‘心,过于虚,终究没把道德哲学升格成价值论。他研究的不是人,不是人本来的面目、不是人类的共性。他研究的是人如何变成圣,而不是人为什么是现在这样。他研究下的,都是传统论中最完美的样子。至于不完美的人要怎么样对,那王阳明只能,给这个人讲,让他变完美不就好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王阳明没有留下真正意义上的衣钵弟,于是他的传人们也大多成了空谈之客。 所,王阳明的学问不具备普世,终究还是差了一层。 当,我并没有看不上王阳明先,也不是否定王学价值。人家立功立德立言集于一,千百年后也是一代大家。」 王铎弯腰谦恭道:「大统领所,发人深省。」 李自成拍了拍他的肩,老王顿时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轻了二,腰弯的更低了。 「老,就凭你在书法上的本,将来毫无疑问可以进我大顺的翰林院。论品级也只比尚书稍低一些。不,你可不能放松对自己的要求。我大顺朝发展的势头一日千,正是用人之,你要紧抓这个千载难逢的机,更上一层楼。」 王铎撩衣摆跪,「臣此次入,必潜心苦,必为大统领效犬马之,为我大顺朝建功立业。」 …… 打发走王,张道濬来汇报初步查出来倒卖粮食的事情。 短短两个月时,因为那些蛀,大顺损失了六七万两银子。 李自成看完调查报,眉头皱起。 银子是小,他会成倍拿回来。 这个参与其中的人,别人也还罢,牵扯到张献忠的干儿,这怎么处理? 老张现在还是个护短的,指望他大义灭亲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跟他翻脸?然后火拼吞并了他的势力? 李自成背着手在屋里踱了几,沉思不定。 张道濬见,上前进,「大统,臣以,眼前是个好时机……」 大顺拿下怀,正式有了个落脚之 处。不过外面包围的明军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跟他们暂时有了默,但是不可不防。 张道濬认,不如跟大明朝廷谈一谈招安的,当然是假招,借此迷惑崇祯,给自己争取些发展壮大的时间。 对面肯定不,谈招安当然会要大顺军拿出诚意。如,干脆趁机对其他农民军下手…… 一石两鸟! 「这个么……」李自成听完之后犹豫了下。 以大顺军当前的实,把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等人剿,即便有些不容,应该也不算很困难。 而且明军已经形成合围之,那帮家伙们想跑都很难逃脱。 只是…… 李自成摇摇,「现在时机还没到……先把这个年过完再说。」 至于张献忠儿子倒卖粮食的事,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再让他继续薅羊,大顺的血都要流干了。 李自成正想着是不是让高杰先去私下找张献忠探探口风…… 张献忠的请柬先一步送来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4章 张献忠的请柬 张献忠上次吃羊肉串时说,他婆姨死,儿子也夭折了。现在一天到晚四处流,哪有空生儿子呢?他还说要是有儿,想送一个认大统领当干爹。 可是现在,张献忠前头没说老实话啊。这才两个月时,他儿子就出生了! 哪来的? 李自成接到请,想了,带上高,带着一辆满载的四轮马车前去捧场。 前镇国将军府内张灯结,张献忠大摆筵,庆祝自己有了亲儿子。 「哎,大统,百忙之中能前,令张某寒舍蓬荜生辉啊!」 「八大王客气,你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对对,都是一家人。大统领快请……」 其他宾客自然有老张的干儿子招,大统领一,老张也没必要杵在门口迎客了。 他陪着李自成进,外面四轮马车上的财物一箱箱的卸下来往里搬。 别人来送,有个长命百岁锁、如意什么的也就很隆重了。当李自成送来的那些箱子一打,熠熠生,夺人眼目。 金玉珍珠玛瑙翡翠绫罗绸,这些郑王爷宝库里搜罗来的东西价值不下七八万两银子。 礼重情意重。 外面清点贺礼的人交头接,屋里两位反王谈笑风声。 「哥,羡慕啊!恭喜恭喜!」 「,大统领说笑了。不就是儿子,加把劲多弄几下也就出来了。」 加把劲没问,多弄几下也能,但李自成仍然注定要断子绝孙。 两人客套几,老张提出让儿子认老李当干,还要请大统领给孩子取个名字。 李自成打着哈,说官名再等娃儿大一些,找个先生好好,乳名叫个狗娃吧。 名贱好养活。 张献忠很愉快的接受了。 「行!咱俩的儿子就叫张狗娃!」 可怜的张狗,原历史,只活到了八岁。 崇祯十二,被招安的张献忠在谷城重新起兵。然后第二年就在四川玛瑙山被明军打的丢盔弃,惨败。 那一仗老营被攻,军师潘独鳌被,大量家眷及财产丢失。若干部将投降。 张献忠精锐尽,几乎赔光了所有家底。他八岁的亲儿子、老,以及义子张惠儿、张可继和几个妾都死了。 可怜的张狗娃。 这一次有大统领给他开,或许他能多活几年。 两位头目在屋里瞎聊,外面高杰跟孙可望说起了正经事。 「倒卖粮食?有这种事情?」孙可望听完后「大吃一惊」。 高杰叹口,「论起,小弟是八大王的,咱们是一家人。咱营里出了这种,小弟脸上也挂不住。」 孙可望问道:「具体是哪个混账东西在倒卖粮食?大统领那边还没查出来?」 高杰摇摇,「现在两家合兵一,大统领也很为难啊。继续查,恐怕会伤了和气。」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孙可望琢磨了一下说道:「这事我会报给干,一定会给大统领一个交待。」 谈完了公,高杰搬起椅子往孙可望跟前凑了,坐下后小声道:「,能不能帮小弟跟大王求个,把我再要回去?」 「啥?」孙可望实在没想到高杰会有这种想法。 高杰扭捏了一,挠着头,「这日子过得不得劲,浑身不自在……」 孙可望笑呵呵道:「大顺军现在威风无,大顺还建了国,日后大统领当了皇,你可是从龙之臣。」 「以后的管不着那么,我想先把眼下活的痛快点。」 「不能吧?你虽然是后面进的大顺,可跟大统领是真正 的老,谁敢找你麻烦啊?」 「找麻烦倒是没,就是大顺军军纪严的过,糟心啊。咱跟着八大王过惯自在日子,进了大顺军后哪哪都不舒服。」 「你啊……」 孙可望语重心长道:「你是身在福中知福。你知道现在咱们队伍里有多少人想投奔大顺军?前几天还砍了几个带头的。这事说出去都丢人。」 「还有这事?」高杰诧异,「大顺军有什么好的?管的比我爹都宽。再说,咱营里现在不缺吃喝,他们跑个什么劲儿?」 「,你是吃香的喝辣,你知道下面小兵过的什么日子?你不也是从小兵爬起来的?你能不清楚?」 「你我都是凭本事杀出来,立的功劳多自然拿的好处多。天经地义……」 说是这么,不过是捧场话罢,实际上高杰不大看得起孙可望。对方不过是个才满二十岁的毛头后,真论本,他才打过几仗?还不是命好认了老张当干爹? 高杰道:「……谁也挑不出咱的毛病。那些没出息的东,他们凭什么?活该吃糠咽菜。」 孙可望道:「可人家不这么想啊。就一条,给谁打仗不是打?跟了大顺军不光是眼前的待遇,人家口号还喊的响亮。将来要是真成事,人家还给分田分地。谁不想去啊?」 高杰嘁了一,阴阳怪气道:「爬的越高摔的越惨!最新来的消息,明军已经把怀庆一带团团包围,这下有的好看了。」 孙可望皱了下,随即道:「那些明军顶什么事?前次大统领亲自带领精兵出,不是把那些援兵都打惨了吗?」 高杰又压低了点声,「说是那么,谁知道真实底细是什么样的?反正现在人家明军东西南北四面包围过来了。」 「不能吧?」 孙可望仔细瞅了下高杰神,看起来也像是人畜无害。他对高杰还是有些了解,对方不大可能在他跟前演戏。 他问道:「这是你自己瞎猜,还是大顺军内部有啥传言了?」 高杰没搭,先喝了两口热,还抿了抿嘴。 孙可望提起茶壶给他续,又问道:「兄,咱以前对你还行吧?真要有啥,你给透露一点。再说咱们两家是联,互相通气本来就是正常的。」 高杰抱起热茶杯暖着,「传言倒是没有……是真没,不是小弟藏着掖着不说。就是最近大顺军里抓训练又严,请假外出的也开始限制人,各队里都在囤积粮草、修理兵器。我估摸着,有可能很快就要开仗了。」 孙可望想了,慢慢分析道:「垣曲刚去,宣大总督张宗衡那边应该不会打了吧?卢象升、邓玘那些人也才打过没几天……难道还要跑一趟?要真是这,那上次大统领凯旋一事就怕未必是真了。」 高杰翘起二郎,长吁一口,「不好说。也有可能是要兵进上党。不过,也有可能是要……」 说了半截,高杰意味深长的拉长了尾音。 「……一山不容二虎……」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5章 一山不容二虎 一山不容二虎! 高杰的猜测让孙可望打了个冷颤。 崇祯元年开,单论陕西起家的反王就不下上百位。这五年,大大小小的反王们或被朝廷剿,或投,或继续斗争。当前叫的上名号的反王仍然有四五十家。 面对明军的围,他们时分时合。那些人里当然有互相之间看不上眼,顶多就是不跟对方合作罢,公然翻脸火并的还没出现过。 也有些小反王本事有限实力弱,开始跟着别人抱,后来干脆就加入了某一伙,一定程度上算丧失了独立性。 张献忠的队伍里就有七八股不同势力。而且认真说起,高杰当初也是带着几百人入,他也可以算是一家小反王。 这种合并是你情我,双方各取所需。 至于之前王嘉胤、王自用被众家反王推为盟,那只是个松散的联,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如果看当前所有反王队,大概只有大顺军一家算是清一色。他们不接受加盟。 起初还不显,等短毛在泽州开,众反王才发,大顺军的势力已经首屈一指了。无论从兵员上,还是从武器装备上,还是论战斗,其他反王拍马都赶不上。 其他家还在被动作战的时,大顺军已经开始主动出,转战四方专门打明军精锐。 再往深里,当一家独大,短毛接下来会怎么干? 王嘉胤、王自用的势力大,各家可以推他们当盟,可是以短毛的所作所,他应该不会接受那种虚荣。 那么结果就很明显,除非像北营八大王胡二牛、点灯子赵胜、李晋王李武威、夜不收王文耀、***哈台吉、二虎刘体纯、九条龙徐百里等,带队全员投顺短毛。 不,当那位短毛实力膨胀到一定程,他还能容得下其他反王? 一山不容二虎! 前头大顺军攻打怀庆府,张献忠和焦得名各出了一千人助战。这是好听的说,说是助战不如说是去捡功劳了。 就凭短毛的那些火,哪一座城能顶得住狂轰滥炸? 现,大顺军的势力已经相当可观,短毛选择什么时候对其他反王下黑手都不奇怪。 孙可望不是没考虑过寄人篱下的不妥之,他跟干爹的那个儿子张可继想法差不多——「我等横行天下好不快,何必死守一地给短毛当个看门狗?」 他和张献忠谈论过这件,老张的回话,「再等等看。」 高杰和孙可望说悄悄话的同,老张和老李谈笑风生。 「大统,我最近翻了几本,看到这么一件事…… 话说四百年,西方有一番王欲谋天朝之财,遂遣某大臣为钦,赉各贡礼来献忠国。 贡礼中有一巨,名为‘福,,其中暗藏火,做工极,使人不疑。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待‘福,烧至火药,忽然爆,能致皇宫坍,自兆焚,皇帝压毙。 然此种女干,未能欺哄天朝贤王。贤王知,未燃‘福,之,令破烛验之。果然在烛中寻出火,未中番王之女干谋。 贤王,遂将钦差***。 前利玛窦在京师,亦欲效其番王所行。他用铁铸一最大战,其中满贮火,以火燃,巨炮忽,炸成粉,伤杀多人。而利玛窦亦在死,被炮炸成数,血肉横飞。 万历皇帝饬令将其尸块弃于荒,以饱禽兽之腹。 大统,如今大顺军的事业好生兴,引的宵小之徒侧,不得不引以为戒。」 李自成听完之后假惺惺赞道:「老,学识渊博啊!不像,一个大老粗。」 张献忠确实认识几个,不过跟李自成比起,那就差的远了。 老张讲述的第一个秘,其事本出自朱元璋亲自编写的《大诰》中。 靠白莲教、红巾军起家的朱元,登基后立刻取缔白莲教。除此之,他还对一众老兄弟开始下毒手。 洪武十二年(1379年)九,占城国来进,位居百官之首的左丞相胡惟庸等人没在第一时间把相关事情报告给朱元璋。 老朱大,以「谋不轨」罪诛宰相胡惟庸九,同时杀御史大夫陈宁、中丞涂节等数人。 从揭发胡惟庸阴谋造,到胡被,前后只有4天。 胡惟庸一,朱元璋趁机结束了天朝的丞相制,加强了专制皇权。 胡惟庸之,李善长小心谨,徐达经常带兵在,汪广洋只知饮酒吟,皇权与相权的矛盾尚不突出。 但胡惟庸为相七,「独断专行,「擅权乱政,使相权与皇权的冲突更为明朗化了。使得朱元璋感得大权旁,除了剪除别无选择。 有明一代任丞相的只有五,李善长、徐达、汪广洋、杨宪、胡惟,有四人被杀。至于徐达是不是善,也不好说。 朱元璋杀那些人自然有「充足」的理,只是能不能靠得,就另说了。 比如「胡惟庸案,人家都被砍了好多年,坟头草都三丈高,老朱还是不放,又给按了个「通倭通虏」的罪名。 就是说胡惟庸勾结蒙谷和日,企图谋反。后来又不断升,胡惟庸东通日奔高,西通卜宠吉,南通三佛,北通沙,东西南北诸,无不与胡惟庸叛逆案发生关系。 前前后后十几,因为胡惟庸被诛杀者达三万余人。 而且朱元璋在后来他亲自编写的《大诰》,公布了很多年前胡惟庸通倭的罪状。 指出在洪武十,胡惟庸与其死党明州卫指挥林贤密,让他借打击倭寇为,袭击日奔朝贡船只。然后由胡惟庸上奏朝,以破坏两国关系的罪,将林贤贬往日,暗度陈仓的目,是让他暗中联,请倭国派兵刺杀朱元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3年之,由胡惟庸派人把林贤秘密召回。林贤回国,倭国王派遣如瑶藏主以朝贡为,率四百余名精,把火药兵器藏在贡品巨烛,来天朝伺机作乱。 英明神武的朱元璋燃犀烛,一举粉碎了阴谋集团。 真是编了个好故事。 张献忠不知从哪看来或是听来的事,添油加醋改头换面说给了短毛。 李自成一笑了之。 还有利玛窦的事情就更是胡编了。 人家老利来华,对天朝传统的习俗保持宽容的态度。他容许天朝教徒继续传统的祭天、祭祖敬,认为只要不掺入祈求、崇拜等迷信成,本质上并没有违反天拄教教义。 为了减少传教阻,使教义更加易于为天朝特别是上层人士接,利玛窦把天拄教演绎成一种类似于并能兼容儒教的伦里体系——删去了耶苏被钉死在十字架上、耶苏的同贞女之子身份。 利玛窦还尽量避免谈论天拄教的神学。他一方面用汉语传叫;另一方面用自然科学知识来博取天朝人的好感。 利玛窦在士大夫中建立的良好声誉和关,开启了日后其他传教士进入天朝之门。 到1605,京师已有200人信奉天,当中有数名更是公卿大臣。这当中最著名,也是后来对他的传教事业帮助最大,当属「圣教三柱石」——徐光启、李之藻和杨廷筠。 利玛窦本人也成功地觐见了万历皇帝。 张献忠说人家暗藏火药炸皇,听完之后笑一笑拉倒吧。 二十年前利玛窦病逝。在内阁首辅叶向高等人的斡旋,万历皇帝准许那位鬼佬葬于京师西郊的藤公栅,使其成为首位葬于京师的西方传 叫士。 张献忠之所以说起利玛,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前几天怀庆府里出现了两个鬼佬。以此故事来告诫大统领千万要小心。 或许老张的初衷是好的。 但是他不知道李自成有「金钟罩铁布衫,倒是不担心被刺杀。不,经张献忠提,短毛要好好整顿一下相关保密措施了。 大统领接见夸克穷、马阳纯并不是多机密的事,但也没有向外大肆宣扬。谁给透露出去的?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6章 京城来客 张献忠讲完故事,又,他在怀庆过了两个月好日,感谢大统领的厚待。 「……无功不受,咱无以为报。我琢磨,该动一动了。」 「老,这是说的哪里话?咱是一家,你跟我客气什么?」 「大统,我和闯塌天、混天星、草上飞、薛仁贵等兄弟商议过,我们准备开拔去新乡……」 「见外了不是?说出去还以为我容不下众兄弟。我那帮手下不成,要是在什么地方委屈怠慢了哥,我一定收拾他们。」 李自成心里却,他娘,你们几头蒜啥时候联合起来了?这么重要的消,怎么没人给我汇报呢? 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都查不出,这情报系统烂的离谱。 但愿刚刚设立的各种军、政部门完善,能改变一些情况。 张献忠说道:「大统领不要误会。我们在怀庆吃得好睡得,你就想撵我,我都死赖着不走。跟着大顺军的日子别提有多舒心了。但,咱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 李自成道:「你说这大过年,别瞎折腾了。年后咱们再从长计,过个安稳年。」 张献忠道:「就是想过安稳,所以才要主动打一下。我们几支队伍开到新,把卫辉卢象升那些明军挡住……」 李自成摆摆,「真不用……」 张献忠大手一,「就这么说定了!大统,兵凶战,我也不好带家,张狗娃就要拜托大统领照看一二了。」 …… 重重心事添惆,说什么玉盘似镜月儿圆。 李自成辞别了张献,骑马走在大街上。 城里的夜生活挺丰,各处灯火通,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李自成一路走一路,对这种状态挺满意。民心定,事情就好办了。 除了为数不多的土豪恶霸被镇压,绝大多数怀庆人都从大顺这里得了实惠。 城外百姓分了田地不,随着各项工程开,招收的劳工成千上万。城里几乎没了闲,只要不怕,总能找点活儿,不至于饿死。 不说贫苦人,就是流浪乞讨人员也全部动态清零。完全不能干活的收留起,给口饭吃。那些有手有脚但实在不愿出力养活自己的、非要对抗大顺军正策,一律投入大,接受劳作改造。 所,大家有了,多少也带动了消费。商户们也跟着开心起来。 尤其是巴结上了短毛,更是赚的盆满钵满。比,利民当铺的东家程壁,光是从王府里拉出的宝贝就有十几车交给他销赃。 这还是小钱。当铺的出息毕竟有,做盐商才能富可敌国。 回到徽州的程宗猷已经送来了第一批淮,坐镇怀庆的程壁治负责售卖。如果全销出,至少能赚八万两银子。 可,现在多了个山西盐商张尽孝。虽然他的盐在质量上稍差一,但胜在便宜。搞得程壁治有些不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人的欲望无穷,李自成不可能让所有人完全满意。在争取民心方,大顺只要能超过拉胯的大明就行了。 李自成胡思乱想了一,回头一招,高杰拍马上前。 「大统领!」 「你那边谈的怎么样?」 「孙可望已经起了戒心。还有除了张可,其他头目都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有几个还羡慕我投奔了大统,他们也有那么点意,看上去是出于真心话。」 「点到为,你也别再去主动拉拢了。人家怎么走由个人选。」 高杰应下后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大统领让他去挖墙脚。于情于,张献忠对他真不,他不愿意那样干。 至于跟孙可望说的那些,算是半真半假。 高杰又不是傻,眼看大顺声势旺,追随大统领迟早会有荣华富,疯了么再去跟张献忠混日子? 当流贼能有什么出息?高杰不糊涂。 …… 李自成一路转了,刚回到郑王府门,报信人也出来了。 他正要去找大统领汇,京师来客了。 李自成在米脂刚下,还没起兵前就给当时在西安的汤若望写了一封信。 内容无非是些恭维敬仰的,并祝贺西安第一家教堂开张。 顺便让他帮忙采购一批望远镜、怀表过来。 信件末,李半仙再次发挥神棍本,直言汤若望必得朝廷看,当年秋天就会被召入京城编修历书。 并且还告诉,欧战将会继续打十几,最后以哈布斯堡王朝战败结束。 其实望远镜、怀表等等都是次要,李自成随便动动手就能造出先进一百年的同类品。 重要的是跟汤若望搭上关系。 他的徒子徒孙大多数既通西,又是科举出,妥妥的文理全才。如果能把那伙人争取过来绝对是一大助力。 诱饵送,汤若望接信自然大,他没想到陕北穷山沟里还有迷途羔羊。 汤若望当即派出洋鬼子曾德昭、二鬼子瞿式榖回访。 如今二鬼子瞿式榖半条腿上了,先不去说他;洋鬼子起初一直跟李自成书信往,试图把他纳入主的光辉之下。可惜李自成兴趣缺,一直敷,汤若望的热情也就慢慢淡了。 现,身在京城的汤若望通过种种迹,猜出了真相。当下闹的声势浩大的「短毛贼,就是曾经山沟沟里的那位里长。 他接到绛州高一志的信,很快就把短毛的老熟人曾德昭派出来拉关系。 葡萄芽人曾德昭在万历四十一年就来到大明朝的金,结果只待了三年。那时礼部侍郎沈?奏请禁,曾德昭被押送去奥门。 再过了四,曾德昭改用现在的名,又潜入大,至浙姜、姜西、姜苏、陕稀等地活动。 原历史,他会于崇祯十年起程赴罗码参加椰树会代表会议。十七年再度来,任在华椰树会会长。后死于广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曾德昭在天朝住了22,跨越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个明朝年代。 他后来写了本《大忠国志,除了提到天煮叫传入天朝的歴,也有描述天朝的人文地理风土人情概况。 他在记录中说—— 这个大帝国由十五个省组成(两京十三省,每个省都比我们所知的殴洲最大的王国还大。这十五个省每个省都很,说真,每个省都大到可以称为一个帝国。 这个国家的财富值得称,除盛产各种谷物以及一切生活所需东西以,他们还把所有东方最好最贵重的商品售卖给外国人。 各地都不乏长寿和愉快的,可以看见许多精力旺盛和健壮的老人。 他们的住房因设计良好而便于住,整洁舒适。他们种植许多蔬莱以供常年食用。他们在各,即使小村,都有充足的肉,全年最常食的是猪,牛肉去骨售卖。他们的鹿肉很,也不怎么爱吃它。 z国人特别喜欢,他们有非常美,但不同于我们的花。我们有,他们也,他们在园子里种植全年四季的花。 忠国人和我们殴洲人一样是白的。但是在热带的广洲附,他们的肤色稍微有点褐色……其余省份的人都是白,和殴洲人的白色没有什么两,而且越是往北,中国人的皮肤就越白。 忠国人是如此之,我在那里生活了22,离开时和刚到时一,拥挤的人群令人惊叹。情况确是这,决非夸,不仅乡镇及公共场所(有的地,如不用力推挤甚 至无法通行,甚至在大道,也汇集了大群的,很像殴洲通常过大节或群众***。 我曾在流往杭粥的南精河的一个港湾停留8天……一个砂漏时辰过,仅仅数数往上航行的,就有三百艘!那么多的船都满载货,便利旅,简直是奇迹。船只都有顶,保持清洁。有的船饰以图,看来是作为游乐之用,不是运货的。 天朝人是很有才能的工,虽然他们很少发,却能卓越地模彷他们发现的新事物。 他们爽快的赞颂邻国的任何德,勇敢的自承不如。而其他国家的,除了自己国家的东西以,不喜欢别的东西。忠国人见到来自殴洲的产,即使并不精,仍然会发出一声赞叹…… 这种谦逊态度真值得称,特别表现在一个才能超越他人的民族上。对于那些有眼无珠、故意贬低所见东西的人,这是一个羞辱。 他们最喜欢的殴洲产品是我们的,但现在他们己生产很好的,并能生产类似的小,价钱和我们的相当。 (浙江)论富庶它超过许多其他,可以称作z国商品潮流的最佳源头。它的特产是丝,无论是生丝还是成,也不管是茧还是原,都运往各地。 南方九省的最后一省是南,我认为它是全国最大最好的城市。优良的建,宽大的街,风度优雅的百,以及丰富优良的种种物品……其西部地区最富,盛产棉纱……仅在常州及附属广大地,就有20万台织布机……差不多所有的妇女都从事这种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行业。 忠国人温良多,喜交,在这点,我们那些仅住在奥门和广洲的人是不相信的。因为他们在那里可以说是处于不断的战争状,起因是葡萄芽人的奴仆和忠国人之间每天都发生矛后冲突。 但在其他省份和内地……他们恭敬有礼的和我们交,所有***上都把我们当作上宾。不为别,只因我们是异邦,因此他们称我们是来自远方国土的客人。有所需要,他们从不拒绝借给我们所需求的东,即使价值超过我们给他们的抵,也不要利息。 忠国大部分最好的商品都由广洲运往各,它是忠国最开放和自由的交易地点。且不说其他国人运走的各种货,仅由葡萄芽人运往印渡、日奔和马尼啦的货,每年约有5300箱各种丝绸……还有2200块每块重12盎司的金锭。此外的货物还有瓷盘、镀金器皿、糖、中国木、麝香……即使长篇开列也不能尽举其名。 在海关……有更多的方便。没有堆放、过磅和检查货物的房,也不需从船仓取出货,只察看一下并根据商人的簿,征收一笔适当的税。 若旅客不是商,即使他一人带着奴,载运五、六口箱子以及许多其他物,他从一地赴另一地,一般都把东西留在船, 并不打开检,更不付税。这对殴洲的海关和税务所是一个好榜,殴洲的穷旅客遭到凶狠野蛮的劫掠搜,随身携带的所有东西还抵不上向他索取的税。 曾德昭尤其推崇天朝人的孝道:确实在忠国没有比孝敬父母更值得基独徒模彷的了。尚帝给予这个民族有关德行的知识和爱,遗憾的,他们唯一缺乏的是信仰的基础。 在曾德昭的记录,即将嗝屁的明朝依然是相当的富裕繁,在各方面都令那位殴州佬赞叹。 确,不必自,倘若穿越到十七世纪至十八世纪的欧洲——宫廷宴会上最亮眼的是王侯贵族身上华美的天朝丝绸服;吧黎城里最拉动票房演出的名剧是丰姿蹁跹的天朝皮影戏;豪华干道上络绎不绝的是装饰精美的天朝轿子。 那些殴洲上流交际场合,达官贵人们最撑场面扮风雅的随身小物,自然是天朝扇子。而富家少爷小姐花前月下的浪漫场,则是天朝风情的凉亭。至于瓷器更是享尽千家万户 热捧欢迎。 上面这些情,绝不是当时殴洲某一季或某几年的特殊风,而是绵延近二百年的火爆现象。 从衣食住行到吃喝玩,从王公贵族到平民百,殴洲大地满是最炫的天朝风。 风靡殴洲两个世纪的天朝,在明亡清兴的年,正是热得发烫。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7章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一本正经瞎扯淡 曾德昭当然不是大明脑残,不会只拍马屁。他对国人做生意的女干滑多有批判—— 「他们天生好经,不仅从一省到另一省做买,获得大,甚至也在同一城市做生意。富有的商人信用良,很守时。但他们做生意的方,非常会耍手腕和女干,超过世上其他地方所能见到的。」 曾德昭还弄清楚了瓷器的制造方,「制瓷用瓷,把瓷土捣,磨细……」 而不是殴洲人之前认为的那,「把海螺壳磨,然后为了使磨碎的海螺壳更细,将其埋在地下一百年后再用……」 说那个方法的人是一位葡萄芽旅行,后来随麦哲伦航行世,于1521年和麦哲伦一起被当地土著人所杀。 在曾德昭的著作之,殴洲最流行的是一本《忠华大帝国史,是马可·波罗之,西方第一本全面介绍天朝的书。 1585,门多萨所著《忠华大帝国史》一经问,立刻在殴洲引起轰,被翻译成各国语言。 为当时的殴洲人打开了认识天朝的窗口。 不过门多萨本人并没有到过大明。1580,西班芽国王菲利普二世派遣门多萨一行人出使天,他们一行先抵墨西,准备横渡太平,经菲律兵前往大,但当时菲岛形势较,未果。 门多萨虽然没有踏上大明的国,却从商人、传叫士口中听说了很多天朝的情况。 不久之,门多萨回到西班,1583年去了罗,叫皇格列高利十三世接见了他。罗吗教廷由于要在东方扩大势力范,急需有一本关于天朝社会林林总总的资料汇编。于是门多萨写出了《中华大帝国史》。 该书内容主要是在利玛窦来天朝,一些来华西方传教士对当时天朝的认识和印,有些认识比较粗,也存在不少可笑的错误。 但该书还是给了殴洲佬很大震撼。 比如门多萨说在大明到处可见轿子和马车。在郊,明人十分巧妙地给推车装上风,驾驭时十分省力。 而这种陆地帆车被门多萨介绍到殴洲,从那时起的大约两个世纪,几乎每本有忠国地图的地图集里都有一张「帆车」的想象图。 各种各样的「帆车」纷纷被洋鬼子们造了出来。 甚,一直到了18世纪晚期拿破仑战争,改装的高速风帆运输,依然是输送军用给养的重要交通工具。 从万历晚期,殴洲上流社会还流行飙车游戏:把天朝风帆小车改装成高速风帆马,并有各种赛车比,场景十分火爆。荷蓝人开发出的风帆马,最高时速可达40英里。这是汽车发明以,殴洲陆地交通工具的最高时速纪录。 而天朝发达的农业技,也引起了门对萨及其以后殴洲佬的注意。 门对萨记录的天朝人养鸭子—— 他们是在船上养鸭,在船上编造长度和船上的防护蓬一样的竹蔑鸭,里面可以绰绰有余地装下4000只鸭子。鸭子把蛋下在鸭笼中专门建造的窝里。养鸭人就从那里将鸭蛋收集起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养鸭人不用计算时,就能知道把蛋埋在发热的水牛粪或鸭粪中多长时间可孵化成小,夏天的时候就是这样孵鸭子的。 到了冬天的时,由于温度,不能像夏天一样孵鸭子。他们就用火慢慢烘烤被动物粪包裹的鸭,保持鸭蛋的温,时间一,小鸭就破壳而出了。 把刚出世的小鸭赶进专门的鸭,笼里训练有素大母鸭知道如何保护小鸭。在笼里把小鸭一直喂到自己能够在母鸭的带领下离船去草地或田间觅食。 养鸭人一人能养很多,有时竟达两万多,但所需费用并不高。 他们高超的喂养方法是在清晨喂它们一些熟米饭--不能让它们吃 得太,接着在朝岸边的篓门和河岸之间安上竹踏,打开篓,这时小鸭一涌而,十分壮观。 一整天小鸭都在岸边或在稻田觅,戏耍。稻田的主人还要向养鸭人付,因为鸭子能吃掉田里的野草而不伤害稻子。 傍,船上的养鸭人击,鸭子听到鼓声纷纷跳进河,通过踏板登船。它们能通过不同的鼓,准确地辨认出哪条船是自己的。尽管不同船的鸭子同时下,听惯了一定鼓声的鸭,一下子就能找到自己主人家的船。 除了养殖,西方人对明朝农业极其称道,除了辛勤的农民与广袤的天,便是高精尖的农业科技了。 利玛窦的日记里更清楚确,当时天朝南部大多数省份已经普遍推广了三季稻。以至于天朝的大米亩产「远比欧洲富裕得多」。 比起稻种与技,天朝的农业设备也令殴洲乡巴佬眼馋。西班芽人拉,曾不惜笔墨的形容过福见的水,说这类水车比殴洲大得,运转能力也强得,就连山坡丘陵上的荒地都能浇灌得到。 同时又介绍了一种大功率农具扬谷扇车。这种可借助风力脱谷壳的设,使用极其便捷。 以至于明末开,就有荷蓝船员倒卖天朝大型农,转手就有暴利。彼时在殴洲最受欢迎的设,正是上面说到的扬谷扇,这种新农具的普,结束了殴洲农民之前只能人力扬谷的苦累生活。 还有徐光启主笔的巨著《农政全书,在殴洲格外受欢迎。尤其是其中讲述养蚕技术的篇,一下颠覆了殴洲人的蚕桑养殖理念。 从殴洲佬得知《农政全书》开,在以后的百年岁月,这部五十万字的巨,便由各色传叫士们艰难的引进转译。书中陆续亮相的天朝农业技,不断催生着欧洲本土产业的进步。 而在手工业著作方,一直在西方享有盛名,便是明代宋应星的科学宝典《天工开物》。 宋应星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跟徐光启不能比。所以《天工开物》被殴洲佬知道的更晚。 直到19世纪早,发国人儒莲才将其部分翻译。但书中所记录的明代制,制,造纸等很多技,依然高于这时期的殴洲水平。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明末西方的火炮是比大明强一,但早期可不一样。比如西班芽菲利普国王时,殴洲来的传叫士,就曾用各种渠道大量绘制明朝海岸火炮的图纸。以门多萨《大忠国志》里的话说:这些炮比我们造的更,更有威力。 不只是以上所述的一点点商品、技术,还有文化、制度等更多的东,在明代去了殴,对他们的社会引起了巨大的改变。 就是被后世称为糟粕的「儒家思想」、四书五,进入殴州,从十七世纪至启蒙运动年,那边的哲学家思想家们对之毫不吝惜的赞美。照着启蒙运动领袖伏尔泰的话,天朝文化便是一个「新的精神和物质的世界」。 所以可以,在明代是「东学西渐,殴洲佬摸着大明这块石头过了河。 门多萨还在《大忠国志》里告诉殴洲,「为了推翻鞑靼皇帝的统,全国人推举宋人洪武为王。此人勇猛善,最终带领国人将鞑靼人驱逐出忠国。洪武皇族到现在仍统治着忠,现在的皇帝叫做万,他与自己的表妹结,生有一子。万历帝受到人民的爱,被称作‘世界之,或‘天,。」 宋人洪武…… 门多萨的这说法毛病不太大。 总比他把黄帝跟秦始皇混一,刘秀成了王莽儿子等等好一些。 顺,这个「宋人洪武」也可以水不少字数。 一说宋,就会感觉很遥远;一说明,就会感觉很近。,是错觉。 还可以举个会产生错觉的例子。秦始皇与刘,分处两,一个是秦朝的立国之,一个是 汉朝的开国之君。 然而秦始皇只比刘邦大三,完全是同辈人。 甚至完全可以说刘邦是战国人。他在世61,其中前35年全都生活在战国时期。 常常「唐宋」二字并,常常「明清」二字并,其实「宋明」才是一搭。 张三丰到底是宋朝人?元朝人?明朝人? 只要他活个百十来,他就是三朝人。 话,1279年十二,崖山海,宋军大败。宋丞相陆秀夫背负末帝赵昺投海自,宋朝正式灭亡。 过了四,四十七岁的文天祥从容就义。 又过了四十,53岁的赵?被元英宗赐死——他是宋朝第十六任皇帝。 再过五,朱元璋出生了。 朱的爷爷虽然没参加崖山之,但他姥爷确实曾是与文天祥、陆秀夫并称为「宋末三杰」的张世杰手下的,当年参加过崖山之战。 还,当朱元璋开始造反的时,宋恭帝赵?的儿子还在世。大概是六十岁左右。 那位正儿八经的宋朝皇太子赵完,被大元朝廷安置在敦煌当和尚。 敦煌莫高窟第256窟东壁门北有一个题记:「即是大宋国至正十三年六月」。 至正是元朝顺帝年,而呼以大宋国年,殊为怪异。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至正十三年即1353,赵完普正是在前一年被安置在那边。而红巾军用大宋国号要迟至两年后的1355年韩林儿称,故题记中的大宋国也不可能是韩宋。最大可能就是赵完普本人题的。 而且该256窟中同时有三身宋代供养人,可见赵完普游历至,不禁发出故国之思。其对亡宋一直有追怀之,只能以题写大宋国这种方式来追思故国。 如果开一下脑,朱元璋拥立大宋故太子赵完,认他当个干,还成功,那就和南宋无缝衔接了。那就太有意思了。 可惜了前朝太子赵完,父系祖上是赵匡,母系祖上是成吉思汗。超强白金二合一啊! 当,就算是宋太祖赵匡胤复,朱元璋都不介意把他沉江喂鱼。何论一个废太子。 人家雄才大,肯定不会改姓变成赵元璋。哪像李自成这么没出,他挺愿意改叫朱自,就是不知道崇祯皇帝给不给机会。 不,朱元璋虽然没有拥立前前朝太子赵完普恢复大,但,这个大明江山到底是不是姓朱? 值得说道一下…… 元末时就有传言说元顺帝是宋恭帝赵?的私生,赵?被处死不知道跟这有没有关系……末代元帝是末代宋帝的私生,这画面太美。 元顺帝被大明打得跑去草原「北狩,可见大宋正统在北元。 不,后来元顺帝也算曲线报仇了。 因为朱棣造反成,推翻了朱元璋的大明。 为啥扯上朱棣了? 因为,朱棣的生母是个迷。当时有传言说朱元璋睡了元顺帝已怀孕的妃,然后出来了朱棣。 这天下终究还是姓了赵。 所,假如李自成要是认了崇祯皇帝当干,实际上是有可能叫赵自成的。 另,这么热闹的事,跟我大明死磕的大,那也要进来掺和一下啊。 因为可以,努尔哈赤是被金兵虏去的宋徽宗、宋钦宗后,人家也是赵家人。 不排除这种可能啊。 比,努尔哈赤次子代善的七世,礼亲王昭梿曾经在《啸亭续录》中写道:「今日满洲正黄旗人两江总督董鄂氏铁保……考自己的宗,乃知其先人为宋英宗越王的后裔。后为金人所,处居董,以地为氏。」 (不要瞎审核我虚无主义,这 都是有证据的。 著名学者金启肒先生(也有可能该叫赵启肒)经过研,认为铁保的说法很有可能是正确的。 当,宋徽宗、宋钦宗及其他被俘虏的宗,被金国安置的地方就是五国,其中有一个就是董鄂城。而这五国城恰恰就是建州女真崛起的三姓地区。300年,宋朝的赵氏后裔在当地的繁衍和扩散一定是必然的事情。 金启肒先生还注意,在满语的发音,爱新觉罗这个姓氏也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后金人刚开始读汉字的时,总是不能正确的发音。他们会把道路的「道」读成「多罗,桃子的「桃」读成「托罗」。而根据推,赵姓的「赵」就可以发音为「觉罗」。由此似乎可以推,爱新觉罗的「觉罗」原本可能就是「赵」。 所,在《黑龙江志稿·氏族》里边有这样的说法:「觉罗,传为宋徽、钦之后。」) 这么捋一下,元帝接了宋帝的,明帝接了元帝的,清帝接了宋帝的盘。 一代代接盘侠前赴后,矢志不,谱写了元明清合体的后宋大帝国。 那,明清战争就是赵家后人赵尔哈赤、赵太极要拿回属于自己的大宋江山……谁让你老朱当初不拥立俺大宋太子赵完,偏偏自己篡夺了江山。 可惜他们万万没想,大明已经提前被赵棣掉包,也姓赵。 大宋威武! 所,「你也配姓赵」真不是一句空话! 那,问题又来,他们是赵大还是赵二的后裔? 这可是个很要紧的问题。因为传言「斧声烛影,赵二灭了赵大。那,两兄弟的战争在后裔中继续千,最后谁胜出了? 根据民间关于赵家人的传说整理一下时间轴—— 宋太祖赵匡胤 宋太宗赵光义…… 宋徽宗赵佶宋钦宗赵,赵光义六七世孙——东北赵家 宋高宗完颜,赵光义七世孙——北宋赵二暂时领先。 宋孝宗赵,赵匡胤七世孙——南宋赵大开始反超。 ……宋恭帝赵,赵匡胤十二世孙——赵大保持领先。 元世祖忽必烈(外人)…… 元顺帝赵铁,赵匡胤13世孙(宋恭帝子)——赵大继续领先。 小明王赵林,赵光义十五世孙(宋徽宗九世孙)——赵二要崛起。 明太祖朱元璋(外人,淹死小明王——赵二趴窝。 明惠帝朱允炆(外人) 明成祖赵,赵匡胤十四世孙(元顺帝,宋恭帝孙)——赵大再次崛起…… 明思宗赵由,赵匡胤二十四世孙——赵大遥遥领先。 清太宗赵太,赵光义XX世孙(宋徽宗后裔)——赵二要崛起。 清废帝赵溥,赵光义XX世孙——赵二走到了最后。 也就是,从公元十世纪到二十世纪的近一千年时间,天朝的历史就是赵家两兄弟的家史。 赵匡胤一系的统治时间为北宋17年+南宋114年+大元36年+大明243年。共计410年。 赵光义一系统治时间为北宋152年+南宋36年+韩宋12年+大清267,共计467年。 根据民间传说统计下,我「大宋」帝位旁落非赵姓皇帝,只有元初60年和明初30余年。 八百多年,赵大系和赵二系子孙共有过两次大规模的对抗时期: 一次是赵大系元顺帝赵铁锅和赵二系韩宋小明王的十二年战争(赵林儿论辈分该管元顺帝叫爷爷)。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位面之子朱元璋虽然摘桃,夺了两位赵家人的天,但指定的继承人没守,这天下终究还是姓了赵。 另一次是赵二系东北旁支赵猪皮起兵反叛赵大系万历帝赵翊钧的战,总共进行了三代人。 最后李自成进京逼死了赵官,却没当成第二个朱元,被东北赵家捡了便宜。 可叹「斧声烛影」后又相持了数百,赵大最终还是输给了赵二。 提到斧头,这个落樱神斧……算,还是交给有心人去考证吧。 还,漏了一段…… 话说这个土木堡战神朱祁镇,「北狩」期间恩赏了瓦剌部落一个女子。不过小朱自己说他不要女,是鞑酋也先硬塞给他,他还义正言辞的驳斥拒绝了。 反正朱祁镇回到大明之后死活不肯承,辜负了人家母子。那位小朱或者是小赵的后事就不大好考证了。 这不是瞎编,瓦剌部真有「朱太子」的记,但后续失载了。 以草原上的混乱女男关,「朱太子」或者说「赵太子」的后,搞不好会是准噶尔部的葛二蛋…… 因为瓦剌后来西,分裂成了准噶尔、杜尔伯特、土尔扈特(卡尔梅克)等部。所,不是没可能。 至于蒙古末代大汗林丹,他反正是元顺帝后,自动就是赵林丹…… 而且赵林丹与赵由检很相似呀。 两人上位时都很年,一个十三四,一个十六七岁; 性格,两人都是刚烈、暴躁、独断专行; 志向,崇祯想成为「尧舜之君,而林丹汗自称「神中之神全智成吉思隆盛汗」; 事功,都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想挽回颓,要振兴大明和蒙,但最后都被东北赵二一系打的哇哇,恨水东逝。 所,由以上可,赵家的大明是被赵家的大清取代了。 本是同根,相煎何太急! 至于为啥东北赵更厉,当然是因为大明赵办了蠢事。 天启皇帝赵由校登基时年龄还,啥都不懂。大臣们出馊主意,东北崛起的后金是金朝后,所以只要断了他龙,他就完蛋了。 天启二,京郊房,包括金太祖完颜阿骨打在内,埋葬有17位金朝皇帝的金陵遭到毁灭性的破坏。 他们把太祖睿陵主陵脉的龙头砍掉一,在咽喉部挖一个深,里面填满鹅卵,以断其「王气,还把金陵地面上的建筑全部砸,甚至扒开墓,掘开地,连金陵以外的金代墓葬也几乎无一不毁。 我大明为了震慑金陵的「王气,又在金陵的原址上修了许多关帝庙。 在完颜宗弼(金兀术)墓上还修有一座「皋塔」镇压。就是因为民间曾有「气死兀,笑死牛皋」之说才修建的。 那帮蠢货们认,这下后金祖上的龙脉被,气数当尽。我大明要天下无敌了。 可谁能料,人家批的是后金,实际上是赵家人。 所,你掘了完颜家的陵,不正好是给被掳去东北的宋徽宗、宋钦宗出气吗? 那徽、钦二帝的后裔就趁机兴旺发达起来了呀。 有理有据!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8章 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赵家人的八卦先告一段,返回来还是说京城来客。 葡萄芽佬曾德昭拱手作,「卿今者才,非复吴下阿蒙!士别三,即更刮目相待!」 三年时,当初住着破旧窑洞的乡下里,如今摇身一,建立了自己的国家。 短毛实在非比寻常。 李自成笑呵呵回,「故人别来无恙乎!」 二人见完,落座相谈。 曾德昭开口道:「大统,贵国有一部书叫《周易,据说精通《周易》即可占卜未来之事。想必大统领精于此道?」 李自成道:「易为群经之,大道之源。我哪里敢说什么精,只熟读过两三遍而已。」 曾德昭道:「大统领太过谦虚了。前,大统领给言汤神父必得朝廷看,当年秋天就会被召入京城编修历书。果然应验了。还,大统领给王徵的信件里预言了一些,他果然去了山,登莱那边果然出事了。这两件加起,似乎可以断,大统领精于占卜之术。」 李自成笑了,「我天朝有句,叫‘天定胜,人定亦胜,。对于你们叫徒来,这话或许诳悖了……」 曾德昭急忙道:「不不,我在这个国家待的时间越,越感到无知。实在有太多东西值得好好深思了。殴洲有死灵师、巫,教会称他们是魔鬼的仆人;还有贵族们喜爱的塔罗牌占,罗码教廷加以禁,将其定性为魔鬼的图册、异叫徒的物品。还有很多人痴迷于占星术。但,那些全部是无稽之,和大统领的占卜术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说汤若望被征召入京编修历书还能通过些因果关系分析出,那给王徵的预言就是奇迹了。 他们那帮教友研究,孔有德叛乱的事情绝对是意,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征兆。而且以短毛当时的身份地,他也不可能影响到孔有德的行为。这就没办法解释了。 可惜那位王教友并没有重视那封,最后仍然难逃一劫。 原登莱巡抚孙元化已在七月份被崇祯斩首于菜市,王徵则很幸运地仅被判发送附近卫所充军。按大统领的预,他很快就会遇赦还家。 李自成摆摆,「关于占卜之,我们不再讨论它了。曾先,我们可以谈一谈双方更感兴趣的事情。」 曾德昭道:「大统,其实我更愿意被称为曾神甫。」 「好,如你所,曾神甫。」 「我们听,大统领对待外来的宗叫非常宽容。」 「是的。如果你们愿意遵循利玛窦先生的足,我会更加宽容。」 利玛窦对天朝传统的习俗保持宽容的态度。他容许天朝叫徒继续传统的祭天、祭祖、敬,认为只要不掺入祈求、崇拜等迷信成,本质上并没有违反天拄教教义。 「关于这一,我个人完全赞同。我也愿意为之努力。只,利玛窦神甫的规矩在教廷里有一些阻力。」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继利玛窦任在华椰树会会长的意呆利佬龙华,就对相关做法非常不满意。为此在传叫士间和叫徒间引起过激烈的讨论。这老头儿能一口气活到九十五,共计在华传叫58年。真白瞎了那么些,他不像其他外国佬那样学习四书五,对天朝文化比较抵触。 好在龙华民听完高一志、汤若望、曾德昭的报告,对短毛大统领很感兴趣。 「事在人,我相信将来会有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法。」 「是,所以我们还是先谈一谈现在要面对的事情……」 高一志最清楚大顺实力;汤若望、曾德昭则清楚短毛发家之迅速;身在南方的郭居静对大顺对短毛没啥了,但是当得知短毛对叫会的立场,非常愿意和他接触一下。 至于马阳纯和夸克,这两人干脆就 是投机分子。夸克穷本来就是个鹰国,在天拄教眼里是异端;马阳纯确实是叫,,天拄教里面的人员组成很复杂。有些人干脆就是各国派进去的卧,差事就是当间谍。 除开奥门有个主叫,以上几人算是骡马教廷在大明的负责人。 至于大头目会长龙华,如果这位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不识,将来不定哪天就会掉湖里死于「意外」。 汤若望本来想亲自来会一会短,但他走不开。他现在京师协助徐光启编辑卷帙浩繁的《崇祯历书,后年才会正式完成。之,汤若望把《崇祯历书》压缩了一,就是清朝使用的《时宪历》。直到后世数百,它都是天朝编制农历的基础。可见其重要性。 原历史,李自成也和汤若望有交集。 在大顺军进入京师之,包括龙华民在内的外国传叫士纷纷逃离。但汤若望没走。 汤若望后来在自传《生活回忆录》中记载—— 大顺军进城当,有过局部盲目的杀戮行,汤若望就把叫堂大门紧闭。但杀戮旋即被大顺军领袖制止。 汤若望随后就把叫堂的门重新打开。 一些大顺兵来到叫,如刘姥姥进了大观,但并未发生唐突举止。 只是经过汤若望的允,他们取走了一条绒毡。 第二天在叫堂门口出现了一个告示:「挂有牌示一,上书‘勿扰汤若,的命令」。 汤若望,虽然他努力查,但是终究不能确定这牌示是由何人所挂。 在李自成进京的3天之,汤若望应邀进宫去见了大顺的一位大人,受到他的茶酒款,并留晚餐。 汤若望没有说明那位大人物是谁。也许是李自成也许是刘宗敏等等。 总,原历史,李自成并没排斥洋鬼子。 同,张献忠后来进入四川后也收留了两个洋鬼子。 「(张)问政,二位司铎应对如流。献忠大,待以上宾之,请二位司铎驻成,以便顾问。并令遵己,同享国福。且许将来辅助叫,国家太平之,由库给,建修华丽大,崇祀天地大,使忠国人民敬神者有所遵循云云。二司铎唯唯而退。」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张献忠还封两人为「天学国师,让他们造了天球仪、地球仪、红夷大炮等等。还跟他们讨论了地球是方的还是圆的等问题。 老张玩完,安文思、利类思俩人辗转回到已被大清占据的京师。结果那二人遭到了汤若望和南怀仁的指责攻击。认为他俩不应该在张献忠属下当官。 安文思则认为舒舒服服待在京城的汤若望对于营救他们二人没有尽力。 不多扯了。 总,不管是李自成、张献,乃至崇祯、顺治、康,无论他们对洋教是什么看,但都不反对接受些西洋的好东西。 所,假如原历史线李自成、张献忠得了天,会不会让天朝更加开放?亦或是跟***一,只把好东西留在皇宫里不外传? 历史没法假,好在这次的李自成已经不一样了。 曾德昭这次受命前,是想跟大统领深入的谈一谈双方互惠互利的事情。 李自成笑呵呵道:「曾先,你们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做为我的老朋,我认为你完全有资格当亚州的主叫!」 「……」曾德昭有些傻眼。 「如果你愿,我可以协助你去骡马坐一坐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 「……」曾德昭眼前一,好悬晕过去。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19章 蓝军 短毛大统领语出惊,曾德昭受的刺激太,差点惊到休克。 正好时间已,这位葡萄芽佬匆匆告退下去休息了。 鬼佬的事情先放一,李自成仔细琢磨了一下张献忠等人联合的事。 大统领暂时还没打算消灭他,不过少不得要预防一手。 谷可成的两哨骑兵进入一级战,随时准备应对突发事件;哈台吉、张能、袁宗第的人马还有「御林军」二级战备。 有备无患。 正如高杰透露出去,李自成本来就要在年前动一,他想去把上党据为己有。 既然大顺军的实力足,那就没必要继续窝在怀庆了。年前收了上,年后再过黄河去河南收粮,直接打到长江边。 如果有可能的,提前拿下襄阳等,粮食问题就不用愁了。 黄河以南基本上没有什么可战的明军。 当,想法很美,大明又不会干等着被动挨打。李自成杀向长江边容,能不能守住粮仓还不好说。 毕,他原本想着崇祯七年要率军北上会一会入关劫掠的***。人马带少了不够,怕是给***送菜;要是带多,怀庆以及襄阳等地的防守力量就太弱了。 随着陕西那边形势转,洪承畴手下能派出几万边军出潼关。不论他是去打怀庆还是襄,或者干脆断北上的李自成后,都会是一个麻烦事。何况除了陕西边军还有其他明军。 这也是李自成暂时不收拾其他农民军的原因之,留着他们多少能牵制一下明军。 如果采取保守一些的方,李自成还是待在襄阳建设根据地比较妥当。花两年时间苦练内,再出山就真是天下无敌了。 可,那就眼睁睁看着***在宣府、大同肆意杀戮抢掠? 不能让他那么嚣张! 李自成知道意气用事不妥,但就是钻了牛角尖。 他说服自己的理由,一来去跟***碰一下看看他们成,以后可以有针对性的练兵;二来为让大顺军戒骄戒,不要以为天下的敌人都是明军那种菜鸡;三,给那些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看一,俺大顺军不是一般的流,是有责任担当的新兴正权。也许干这么一,可以让他们转变敌对观,将来投降更积极。 至于提前杀鞑会让对方警,以及减缓了攻略大明的速,问题不大。 五年不成就七,没啥很大区别。而且时间拉长点还能多培养些自己的,总比将来不得已起用那些墙头草保险。 李自成想了,大半夜的又把刘宗敏叫来了。 这个光杆司令除了够忠心之,其他能力还有些欠缺。当,对于大统领来,忠心永远排在第一位。 李自成让刘宗敏组建一支新军。 新军要仿造***的八旗建制、战法,以后充当蓝,给大顺军做陪练。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人数暂定三,也就是十个牛录。 牛录是「兵民合一」的组织形,其实这并不是***战力强的原因。 说白,八旗不过就是劣化版的军户制,跟大明的卫所性质差不多。属于本该被时代淘汰的落后制度。 是八旗强吗?,无,只因八旗「赏罚信而粮饷足」。 另,满八旗、汉八旗、蒙八旗的说法也不大对。八旗汉军是八旗的三个组成部分之,指代八旗中的汉军旗份佐,并非单独有八个汉军旗。 当,在这个时间,八旗还没有完全组建成功。 另,***出动八旗,并不是说整个一旗的人都出动。在一般情况,征调的兵额占八旗壮丁的三分之一左右;特殊情况,则征调八旗壮丁三分之二以上。 比如一个牛录 大概能出战兵三百,但根据情,通常只会出一百或者二百战兵。其他人留守。 这只是说战,仆从不算。一个出征的战兵还会带不等的包衣仆从之类协,帮忙喂马扛盔甲抢夺战利品等等。 所,从行正系统,牛录可以近似理解为相当于县一,甲喇相当于专,固山相当于省级(固山就是,固山额真就是旗主)。 牛录的头目后面改称佐领;甲喇章京后来变成参领;固山一级的改叫都统。 理论上是五个牛录编成一甲喇;五个甲喇编成一旗。实际上每个旗的牛录都是有多有,数量不,自然下面的甲喇也并不固定是五个。 其涉及两旗之间的问题和相关事,在努尔哈赤时代为五大臣协商处,在皇太极时代则基本被鞑酋独掌了。 李自成只给了刘宗敏3000人的名,让他组建盗版的八旗军。 人员好,盔甲、马匹啥的也不是大问题。弓箭手就不训练,改装备火枪;火炮也配上。 战法除了重甲步兵推着车冲阵、骑兵游走之,「九进十连环」也要提前用上。 至于剃头留辫子…… 真正的专门扮演假想敌的部,不仅仅是陪练。它从任何方面,就是一支不折不扣的「敌军」。这种才叫成功。 比如后世米军的「第32近卫摩步团,他们穿苏军服、吃苏军饭喝伏特加、用苏军武器、开苏军车辆、照苏军条令、按苏军起床号作息、按苏军大纲训练和作战。 早前甚至全员说俄语。 这样一支假想敌部队才叫成功。也难怪真正的苏连军官评价说:「他们看上去比苏军更像苏军。」 所,李自成的「蓝军」要不要来个金钱鼠尾? 虽然表面看上去对提高战斗力没啥,但是既然设立「假想敌,就要学米军那样完全照搬才合格。 李自成反复琢,最后终于放弃了。 区区一个八旗军而,他们不过就是足粮足饷的明,没啥大不,不值当为他太折腾。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再,李自成也没有合适的隐蔽军事基地安置「蓝军」。让他们天天顶着「鼠尾巴」到处乱,实在是「骇人听闻」。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问题想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蓝军」待遇上面有些麻烦。盗版八旗不能光有形,内在也要仿真一下才算合,不然很难拥有像正版一样的战斗力。 这就要划出去若干田地给他,军饷拔,再配些佃户分给兵丁。可能还要让他们瓜分战利品、给送老婆等,代价不小。 李自成思来想,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了。这么大动干戈有没有必要? 转念再琢,本来就是为了找个有战斗力的陪,3000人还养得起。 不,养一个「蓝军」的代价毕竟还是,不能让他们太舒服。既然「鼠尾巴」不适,干脆全员剃光头。以后就全是短毛。这个接受度应该还行。 每个兵都相当于一个小地,这待遇这条件,只让他们剃个,那还不疯了一样的报名? 李自成还多打了个补丁。如果将来「蓝军」的战斗力达不到要,比如在和大顺军对抗演习中次次落,那就扣减待遇。 刘宗敏听完之后两眼冒,拍着胸脯啪啪响。 「大,你就瞧好吧!这十倍的待遇发下,多了不敢,暴涨五倍战斗力没问题。一定能把大顺军打的哇哇乱嚎……」 眼看大统领脸色垮了下,刘宗敏急忙转,「,不,咱是练兵嘛。跟大顺军当然不能动真格的。我可以去打明军、杀鞑,从他们身上逞威风!」 李自成开口道:「你有一年 多的时间练兵。后年秋天咱就要北上去杀真鞑,到时候试探出了他们的深,你这支‘蓝,大概就要解散了。」 「别啊!」 刘宗敏急,「大,这支兵有大用啊。打明军打鞑,甚至去海外打洋鬼子都能用得上。好不容易练出,解散了多可惜?」 李自成笑道:「看你表现了。回去收拾一,这两天就去垣曲练兵吧。那边山沟沟里容易隐,你们这群光头先别乱窜。」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0章 今晚的月亮这样圆,又这样白 凌晨时,李自成终于忙完了一天的工作。 打着呵欠出了,昏黄的光线,正在埋头读书的夜班女秘书立马起立。 「大统领好!」 李自成微,压压,「坐坐,辛苦了。夜班熬人呐。」 邢芝瑛绕过桌,款款走,伸手搂住大统领胳膊。 「姐,你天天处理军国大事才叫辛苦。我给你捶捶背,放松一下。」 真受不了这种撒娇。在大户人家做过丫鬟的就是会来事。 李自成无奈道:「不了不,早睡早,明天还有一堆事要忙。」 「姐~夫……」 邢芝瑛抖了,蹭了蹭。 ,短毛大统领又不争气了。有些地方软,有些地方就要反着来。 邢芝瑛拉着大统领走到桌,往椅子上一,「今天送来的公文,正好看一下明天日程安,不耽误事。」 说着,女秘书就开始动起手来。 李自成感受着吹气如,拿起大事,随口道:「你姐那边还好吧?」 「好着呢。我姐前些日子来,说是想来这边过年。」 「这事知,我推掉了。最近也不太,等等再……咦?」 李自成指着表上登记的第二,「这个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邢芝瑛偏头看了,撇撇,「又不是要紧,大半夜,姐夫不要提这个。」 李自成没理,在桌上翻了,捡出详报。 「嘁!我就说嘛……」李自成看完之后在心里冷笑一声。 张献忠晚上送来五颗脑,说他们是倒卖粮食的蛀,就地正法给大统领一个交待。 李自成看了名,里面没有老张干儿子张可继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从哪找来几个替罪羊。 黄河边离着怀庆府城不算,但是打个来回也有一百多里路。可张献忠刚送李自成离开府邸不到两个时,随后就送来了「蛀虫」。太糊弄人了。 当,可能府城这边也有一批蛀,同样是老张的手,又正好被老张抓到了。就是这么巧。 李自成放下本,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看张献忠这行,就知道想招降他有些困, 邢芝瑛见大统领眉头不,有心转移话题开导一下。 她想了想说道:「姐,你给姐姐写过那么多诗,也送妹妹一首嘛。今晚天上的月亮这样,又这样白……」 李自成转头微微一,「你身上有些东,比天上月亮更圆更白。」 …… 第二,李自成起的很早。 张献忠比他起的更早。 天蒙蒙亮的时,八大王等人已经出城去了。只给短毛大统领留下一封辞别信。 跑的真快! 他们这一,黄河沿岸就没人警戒了。虽然也不怎么担心河南兵会打过,但是必要的防守还是不能少。 哈台吉的队伍还在接受改,于是大统领把谷可成放了出去。交待他过了晌午再动,拉开点距,别被那帮反王认为是去剿灭他们。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又给驻守在清化镇附近和太行山各隘口的那一万炮灰兵下达了调,让他们开往阳城集结。 由李过指挥他们把上党的明军赶走。要是打不,那李自成再亲自出马。 安顿完这,大统领又亲切的会见了葡萄芽人曾德昭。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中展开了广泛而深入的对,彼此交换了意,最后达成重要共识。 从明年开,椰苏会将每年给大顺军提供十五万石南洋大,交货地点定在汉江和长江的交汇,汉口。 合同为期十年。 李自成允,椰苏会在大顺的势力范围内可以自由行动、传叫、建立叫堂。 但,每座叫堂每年需缴纳50两银子注册,每位信徒每年需缴纳1两银子注册费。同时椰苏会要遵守「利玛窦传教规矩」。 另,大顺帝国承认葡萄芽合法的贸易权利。关于这一,在曾德昭的极力请求,李自成批准了。 其实当前根本没啥用。大顺没有海,没有船,能和葡萄芽做个求的贸易。 曾德昭不光是椰苏会人,他还是葡萄芽,为母国争取利益说的通。此外还有个原因。 15、16世纪与其说是殴洲人的世,不如说是葡萄芽人和西班芽人的世纪更为贴切。 这「两颗牙」同样垂涎于据说是遍地黄金的印渡的天拄教国,为了避免在抢夺「猎物」时发生大冲,就请求叫皇确定彼此开拓疆界的范围。 于是就有了1493年叫皇的训喻和1494年的特尔德西拉斯条约:向东属于葡萄芽;向西属于西班芽。 到了1498,葡萄芽人达伽马的航船绕过后来改名叫做「好望角」的非州南,开辟了向东方的航,到达印渡。 与此同,意呆利人哥伦布在西班芽国王的支持,第三次扬帆起,向西去寻找印,结果跑到了南美洲。 东方航线的开,使葡萄芽里斯本成为16世纪殴洲的商业都城。在香料贸易中大发横财的葡萄芽人有了他们新的座右铭——「香料与生命」。 葡萄芽人当然不会就此止,他们进一步把目光投向了天朝上国。 当西班芽人继续在北美烧杀抢掠之,葡萄芽人从马六甲海峡驶进天朝南部海域,发现打不过我大明。 最早他们看上的是珠江,于是在1514,葡萄芽人偷袭占领了东管。结果明廷派兵一阵围,葡萄芽人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次年葡萄芽整军备战再度来,结果又被大明击,连续两次失利终于让鬼佬明,想单纯依靠军事力量割占大明土地是不可能实现的。 所,他们不得不换一种方式「入侵」。 先是在1535,葡萄芽商人转而采用贿赂明朝官吏的形式「攫取」了在奥门暂住权。地方官对上面一阵糊弄,加上葡萄芽人协助大明围剿海盗的功,所以朝廷也就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当,他们要给大明纳,货物要给大明抽,地皮租金每年两万银,也要接受当地香山县衙门的管理。香山知县有权对奥门进行行正、刑罚乃至于军事上的干涉或处罚。 并且明朝还在奥门设置提调、备倭、巡缉等武,管理奥门的边防或治安问题。除葡人内部可以设立自治机构管理,其他事务仍然要听从香山县处置。 接,葡萄芽人又采取了新的方式「入侵」大明。 由,东西方文化的交流对话以完全不同于北美和南美的形式展开了它的历史进程。而充当桥梁的就是以入华椰稣会士为代表的西方传叫士。 16世纪,葡、法、意、奥等国的国王同骡马叫皇紧密勾,订立宗叫协定。叫皇给予国王部分叫会事务特,通过使叫会从属于上述国王的方,叫皇获得国王对传播天拄教的支持。国王则利用天拄教来实现其海外扩张的目标。双方一拍即合。 1517年马丁路德发表《95条论纲,声势浩大的西欧宗叫改革和斗争上演; 1540,教宗保禄三世批准成立椰稣,它是维护天拄教的「保皇维新派」; 1541,椰稣会的联合创始人方济各启程前往印渡; 1552方济各病死于天朝上川,未能如愿踏入大明陆地。 由于印渡、大明、日奔等所谓「远东」地区的保叫权属于葡萄,所以远东的椰稣会一直受到葡萄芽王国在政制、经济、军事上的支持。 但,他们最初时通行的传叫正,即凡是受洗入教的人都要将国籍改为葡萄芽,在姓名、服装、风俗方面也要按照葡国的习惯加以改变。 这把戏用来对付南洋土人还,天朝上国大明可不吃这一套。 所以直到1582年利玛窦到来之后才算打开了市场。 首,和天拄教其他团体相,椰稣会的一个特点是重视教,也是其突出的优势。 在椰稣会的学校,大量的课,甚至说主要的课,都是非宗教性质的。它的教育有三年时间在学习人文主,其中一年时间学习人类,两年时间学习修辞学。 经过两年充满灵性的见习,开始学习哲学。第一年专攻逻辑,尤其‘共,问题和认识问题。 然后学习物理,以及为学习数学做好准备。在学习物理学,学习计划规定每天花一小时学习欧几里得的《几何原本,然后开始学习地理学、制图学、天文学和机械学…… 「由于通晓古代和近代的知识且具有良好的学术素,椰稣会士通常是殴洲最有才华的人。」 利玛窦不光有才,还有足够强的适应能力。 他为了打入大,不仅学习大明的语言文,还深入钻研儒家的经典—— 「又闻玛窦初至广下舶……遂徽馆延师读儒,未一二,四子五,皆通大意。」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按图画人,请人指,渐晓语,旁通文,至于六经子史等,无不尽畅其意义。」 利玛窦对儒家经典的深入研究为他在大明士子中赢得了很大的美名。 他自己在札记中写道:「我享有过目成诵的美名……我只要与士子交,就问他们所习何,然后我就表演我想证明的……他们十分纳,怎么一个人能熟知‘六,,而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懂得‘一,。」 可见老利对天朝文化的造诣。 据说利玛窦有个记忆法叫思维之,就是卷福那,所以能过目不忘。 他还改变了旧有的传叫方,充分尊重大明的风,允许祭天、敬孔、祀祖等。以一人之力开创了日后200多年传叫士在天朝的活动方式。 利玛窦的传教策略和方,一直为之后跟随他到天朝的椰稣会士所遵,称为「利玛窦规矩」。 意呆利人龙华民除外。不过为了大局为,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椰稣会教士虽然对两派主张意见分,但为避免纷争闹,焚毁五十多篇反对利玛窦的作,统一了该会立,延续「利玛窦规矩」。 那些人未必是葡萄芽,来自殴洲不同国家和地,但都站在葡萄芽这一边。 比如1622年的夏,意呆利会士罗雅谷协助澳葡抵抗荷蓝人的进,并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在椰稣会的居中牵线斡旋,葡萄芽人可以「临时」居住在奥门。而荷蓝人无论如何努,始终没法正式跟大明打交道。 荷蓝佬于是转而扶植海盗郑芝,却没想到最后被反噬了。 刚在「登莱之乱」中战死的葡萄芽军官公沙也曾挑拨,「恭顺天朝其来久矣」的葡人是服从于明王朝的合法商,相反红夷荷蓝人就是一群强,不仅是奥门的威,也是明王朝的威胁。 还有受西班芽国王保护的团体道明,基地在西班芽占据的菲律兵马尼啦。由于葡西两国在海上对抗严,关系紧,故而道明会也无法进入大明。 从以上就能看出,椰稣会作为明末天拄教向远东传叫的急先锋与中流砥,在进行传叫的 同,也积极广泛地参与贸易、防务和外交这些看似与传叫无甚关联的活动。 当,椰稣会内部也并不是铁板一,成员在背后都为自己的母国服务。 比,后来发国国王路易十四就派遣了几位椰稣会,以「国王数学家」的名义赴华。他们在经历了与偏向葡萄芽的传叫士斗争,椰稣会发国传叫区终于成立了。 从利玛窦到马嘎尔,椰稣会也算是从侧面见证了天朝科学技术及经济、军事上从和西方分庭抗礼到全面被远远甩开的三百,最终也无可避免地从「曲线交流」变成了彻底的侵略。 现,李自成和曾德昭的会,不仅仅是简单的传叫问题而,背后都是利益。曾鬼佬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葡萄芽的官方立场。 至于大统领前面跟夸克穷、马阳纯达成的合作关,那就纯属那俩鬼佬的私人利益了。 李自成开口道:「曾先,我不管你们是投机取巧也,还是真的认为大顺将来必将主宰忠,所以提前拉拢关系。我想表明的,涉及国与国的关,我需要和对等的人物直接建立联系。」 曾德昭很开心的说道:「是,我完全赞成大统领的提议。我们在第一次见面的时,我就知道大统领将来会是一位可以和殴洲平等交流的人物。」 李自成笑问:「那,你认为我现在应该先给谁写信问候一声?」 「当然是……」 曾德昭兴奋过后犹豫了一,「……,奥门总督。」 李自成摇摇,「不!一位总督而,他甚至都没资格和我大顺国的外务部直接交流。」 「那您的意思是……」曾德昭疑惑了。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1章 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葡萄芽的情况有点特,当,对殴洲来说是正常的。 后世的维多利亚女王被称为「殴洲祖母,那是因为他的子孙后代与各国王室联,形成了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 以至于殴洲爆发的第1次世界大,实际上就是一些表兄弟在互相打来打去。 与「殴洲祖母」对应的还有,算「殴洲岳父」,他就是单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 其实在维多利亚和克里斯蒂安九世之,殴洲一票国家的情况同样是那种错综复杂的亲戚关系。 1580,西班芽哈布斯堡由于联姻关系取得了葡萄芽王位。 也就是,在东楠亚互相不对付的「两颗牙,其实拥有同一个国王。 哈布斯堡王朝辉煌的过往就不提,单说西班芽一,极盛时期的国土面积达3150万平方公里。 眼下的腓力四世已经没有了他爷爷时期的霸主地,但在1600-1714,西班芽依旧是基独教世界最大的帝,其陆上霸权甚至一直保持到1648年(或1643年)。 仍然在继续中的殴洲三十年战争是个分水岭。荷蓝会独,葡萄芽也即将夺回属于自己的王位。 李自成说道:「我不在乎腓力四世是什么态,与葡萄芽的关系方,我只和复国者、布拉干萨公爵若昂商议。」 「复国者?布拉干萨公爵若昂?」曾德昭惊呆了。 「是,你知道,西班芽在葡萄芽的统治不得人心。崇祯十年将会发生大事,崇祯十三,国王腓力四世会被葡萄芽人废,然后他们拥立布拉干萨公爵若昂为新国,也就是若昂四世。」 「……」曾德昭眨眨迷糊,「这又是一次神奇的占卜吗?」 这一时,他再次见证了奇迹! 李自成懒得跟他多解,只说道:「这不是重点。我们现在应该商议一下大顺国和葡萄芽国之间建立关系的问题。」 曾德昭急忙点点,「是的是的。葡萄芽仍然有强大的国,大统领做出了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李自成笑,「可,骡马叫会却站在西班芽一,不知曾先生作何感想?」 「这个……呵,我们现在商讨的问题与叫会无关。」曾德昭开始撇清关系。 李自成说道:「葡萄芽虽然会独,但是外部环境却对它并不友好……」 葡萄芽上层一票人都和西班芽有联姻关,甚至若昂四世即将于几个月后迎娶的老婆也是西班牙公爵的女儿。那个家族在十年前还有一位西班芽无敌舰队司令。 不过人家闺女却想的,「与其当一生公爵夫,倒不如当一天女王。」 她非常支持若昂四世推翻西班芽统治。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 所以若昂四世复国后面对的阻力很大。他为了寻求外国支,共同对抗西班,并收复海外失,向鹰国、发国、荷蓝、瑞仕、丹卖和罗吗派出了外交使,表示愿意加入以发国为首的波旁家族集,与西班芽为首的哈布斯堡家族集团作战。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但是结果又如何呢? 对于葡萄芽人来,他们认,西班芽的敌人理所当然的应该接受葡萄呀作为同盟者。 但是对于那些国家来,把葡萄芽作为敌国比把它作为盟国更有利可图。因为这样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把那些葡萄芽人手里的商业港口和战略要塞攻打下来。 于是若昂四世的所谓「光复外交」得到一个可悲的结果:葡萄芽从哈布斯堡家族集团脱离了出来(从西班芽独立,但是却没有被另一个集团所接纳。 而,因为当时三十年战争中哈布斯堡家族是打着天拄教的名号和新叫徒作,教黄当然支 持的是西班芽。 因此叫皇拒绝承认葡萄芽的独立地位。要直到1669年叫皇才同意接见葡萄芽特使。 葡萄芽在独立后的几十,内忧外,可谓举步维艰。 李自成缓缓道:「……所,大顺和葡萄芽合作是互惠互利的事情。现在葡萄芽给我提供一些帮,六七年之,它会得到一个庞大帝国的全力支持。」 「是的是的。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曾德昭激动的热泪盈眶。 他现在毫不怀疑大顺可以推翻大,他也非常乐意和一个博学的、开明的、拥有神棍能力的君主打交道。 接下来的会谈就更顺利了。 李自成会给还在蛰伏中的若昂写一封亲笔,然后让外务部派人带去奥门。当地那位总督未必可,所以要把人和信转交给曾德昭介绍的,然后他们一起坐船跨过大洋回葡萄芽见若昂。 现在的海途风险很,所以李自成会连续派三拨人前往。总会有一支队伍顺利到达。 大顺将在葡萄芽本土建立一座秘密使,对方也要派非神职人员前来建立外务关系。以两年才能通一封信的距离来,两国就算建立合,对目前能起到的作用有限。不过对将来的意义就太大了。 曾德昭激动的想马上就启程前往奥,连京师都不回了。 李自成让他稍安勿,大顺这边要花点时间才能选出合适的派遣人员。而,曾德昭要继续回京,一方面协助要协助汤若望对抗龙华民那个老顽,一方面还要帮着打听大明朝廷的最新消息。 如果洋鬼子们能再拉拢些受洗的羔羊归顺过来就更好了。 曾德昭说拉拢这事不太容易。椰树会如今走的是上层路,面对的几乎都是朝廷***。想说服他们投奔「流贼」? 比如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人家会「投贼」? 李自成表示理,尽力而为吧。 不过说到徐光,大统领掐指一,他明年就要驾鹤西游了。七十多岁的,估计也到岁数,就算提醒一下也不会改变什么。 徐光启现在忙于编撰《崇祯历书,以至于连他自己的巨著《农政全书》都没时间出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回头李自成打算让韩霖写封信,看看能不能让老徐把手稿交出,或者允许誊抄一,拿回来删改精简一下提前出版。 《农书》还是很有用,李自成也只是粗略的了解过玉米、土豆、红薯的情,其他就不大懂了。 而那本书里囊括了农事、水利、农器、树艺、蚕桑、种植、牧养等等内,基本上涵盖了农业生产的各个方面。 徐光启位高权,再加上快寿终,不可能收买了。但是提到了,李自成跟着又想起了写《天工开物》的大佬宋应星。 老宋四十多岁的人,还是个举,考进士嘛屡战屡败。要到崇祯八,宋应星才当了个未入流的教谕。 他是个真正的科学家。 宋应星是世界上第一个科学地论述锌和铜锌合金(黄铜)的科学家。他明确指,锌是一种新金,并且首次记载了它的冶炼方法。这是天朝古代金属冶炼史上的重要成就之一。使天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世界上唯一能大规模炼锌的国家。 宋应星还记载了用金属锌代替锌化合物(炉甘石)炼制黄铜的方,也是一大新发现。 现,应该能拉拢一下老宋。 李自成在瞎琢磨的时候—— 说曹,曹操就到……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22章 两本巨著 “公元1587年,在中国为明万历十五年,论干支则为丁亥,属猪。当日四海升平,全年并无大事可叙。纵是气候有点反常,夏季北京缺雨,五六月间时疫流行,旱情延及山东,南直隶却又因降雨过多而患水,入秋之后山西又有地震,但这种小灾小患,以我国幅员之大,似乎年年在所不免。只要小事未曾酿成大灾,也就无关宏 ------------ 第23章 翰林院院长 宋应星听说沁水有个榼山书,里面有很多新奇的东,最重要的是有一座藏书丰富的图书馆。 他还听说了孙鼎相的种种神奇手段以及安置在山顶的那架巨大望远镜。 李自成在攻打怀庆的同,宋应星已经到了上,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老宋在榼山书院待了一个多,又拜访了孙鼎相等,收获颇丰。 尤其是当他从孙鼎相那里看到还未编撰完成的中学课,数理化这些让他大开眼界。 然后宋应星就得知了短毛的存在。 「这些居然全是出自流贼之手?」当时老宋心里就翻天覆地了。太不可思议了。 老孙耐心的给老宋解释了一通短毛的所作所,大顺军的纲领、路线等,剩下的就看他怎么选了。 宋应星犹豫了半个,终于下定决,找到怀庆来了。他并不是打算当场「投贼,就想着过来涨涨学问。 他先在城里转悠三,看到各处安居乐,才知道孙鼎相没吹牛。那位短毛真不是一般的流贼。 于是老宋收拾干净利,带着名帖和孙鼎相的荐书登门拜访。 大统领日理万,每天想来拜访的人海了去了。 宋应星看到门房只登记了一下没往上通,不得已摸出最后的家当——几十个铜板。 对方严词拒绝。宋应星按常理认为是嫌,可他真拿不出钱,哀求了半天也没用。 他只得回客栈坐等消息。 这一等就是七八天。 李自成跟葡萄芽佬曾德昭谈话的时,今天值班的警卫头子胡逸去门房逛了逛。 他拿起登记表扫了一,宋应星的名字他自然不会在,但是一看到后面的举荐人是孙鼎相? 那些守门卫兵不清楚孙鼎相是,胡逸做为短毛的贴身亲兵可太知道了。 那老头介绍来的人哪能怠慢?大统领求贤若,要是知道宋应星被挡在门外好几,少不得会发飙。 胡逸没有先跟大统领汇,而是赶紧跑到东升客栈去寻宋应星。指望能挽救一下。 进了门一问「宋老爷」在,掌柜的急忙带着「军爷」到了后院的「鸡毛房」。 「黄昏万语乞三,鸡毛房中买一眠。牛宫豕栅略相,禾秆黍秸谁与致。」 这首诗形象生动地描述了当时乞丐们在鸡毛房中过冬的场景。 一间大屋,里面空荡荡的连炕头都没,地上铺些鸡毛、秸秆、茅,将就着睡吧。 囊中羞涩的「宋老爷」就住在每天需花三文钱的「鸡毛房」。 好歹是举人出身,而且宋应星掌握了无数先进的工艺知,结果却并没有因此发家致富。 客栈掌柜不停跟胡逸解,说如今城内城外根本没啥人住这种房,他正打算收拾一下改造呢。不想正好「宋老爷」来了…… 胡逸没空理,对着宋应星一阵嘘寒问暖。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就搞的何掌柜更担心了。他已经在心里琢磨要不要去找一下从这里发迹的窦明运疏通下关系。 胡逸转头掏出二两银子递给掌,让他安排个上房。宋应星还要推,何掌柜连银子都没,告饶一声赶紧去张罗了。 因为知道大统领正在招待鬼,胡逸也不好直接带宋应星过,就让他稍等一会,自己先回去通报。 李自成已经跟曾德昭扯的差不多,一听说宋应星的名,赶紧让鬼佬靠边,也没工夫跟招呼他吃晌午饭了。 大统领屁颠颠的骑着马亲自赶到了客栈。 何掌柜一瞧外面的架,再看当先走进来的短,顿时心花怒放。 「草民叩 见大统,大统领万……」 胡逸上前一步把何掌柜拉起,「别巴结,前边带路。」 李自成朝掌柜点头微,算是打了招呼。 何掌柜「哎」了两,急忙小跑着上楼。 「宋老爷宋老爷……」 大嗓门传遍整个客栈。 宋应星这时刚换好一身体面些的衣,听到喊声赶紧拉开房门。 「宋老爷大喜……」 何掌柜话还没说,跟在后面的李自成已经抱拳打招,「宋先,慢待,实在对不住。」 「……大统领亲自来……」何掌柜赶紧住,身子一,让在一边。 宋应星瞅了眼短,反应过来,「大统,久仰久仰。」 两人进了屋少不得又彼此客气一番。 李自成摘下帽子后抢先解释了,「我头皮痒的不行就剃发,这不是胡人习俗。」 他脱掉军大,「你看我穿着也是长袍。」 「……」宋应星懵了一,心说你跟我提这个做什么?谁不知道你是短毛?你穿短褂长袍又有什么分别? 寒暄过,宋应星开口道:「鄙人此次前,是想和大统领请教一些学问。」 李自成谦虚道:「先生客气了。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奈何学识有,恐让先生看笑话了。」 宋应星一捋,直接问道:「铁器淬于胆矾水,即成铜色也。这是为何?」 胆矾水是什么玩意儿? 李自成愣了一,赶紧开动脑筋。 胆矾水……胆矾胆,挺耳熟,这是个啥玩意儿来着? 「这个简,很好解释。只要在我大顺的学校里念过,都能清楚其中底细。」 李自成一时想不起胆矾是个,但又不能在老宋眼前拉,只得多说几句废话拖延时间。 宋应星果然问道:「鄙人在榼山书院时看过小学课,非常有新意。想必大统领所说的应该是中学课本上的内容。」 李自成点点,「对对,这些化学上的学问会在中学开始……,这个胆矾啊……」 他终于想起来了。 将加热的铁放入硫酸铜溶液,铁就会置换出铜。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先生刚才所提的问,其实是个置换反应。」 李自成说着话从身上摸出本子和铅笔。 宋应星暂时没听明白置换反应是个什么东,看到铅笔先赞了一,「鄙人在榼山书院也见过铅,此物随身携带甚是方,随时随地拿出来就可用。听说也是出自大统领之手。」 李自成呵呵一,「这种小玩意儿不值一提。」 他翻开本,开始书写反应式:铁+硫酸铜4=硫酸铁4+铜 宋应星仔细观,琢磨了下开口道:「这硫酸铜4可是胆矾水?」 「不,正是。」 李自成赞了一声,慢慢解释起来。先简单说了下化学元,又讲了讲化学反应类型和条件。 「……要一下子说清楚化,这有点,况且我懂得有,暂时就能讲这些了。」 「这化学一道的学问之前闻所未闻。无论古人今,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大统领果然学究天,令宋某醍醐灌顶。」 汉代就有记,「石胆能化铁为铜」。到唐末五代,水法炼铜的原理已经应用到了生产中;至宋代更有发,成为大量生产铜的重要方法之一。 而殴,到了明英宗朱祁镇第二次登上皇,他们才有人把铁片浸入硫酸铜溶,偶尔看见铜出现在铁表,还感到十分惊,更谈不上应用这个原理来炼铜了。比天朝落后了一千多年。 李自成客气了一,宋应星紧接着问道:「常见售者杂铅太,欲取净则熔,入醋淬八九,铅尽化灰而去。出锡唯此道。这么,也是一种置换反应?」 「是,铅与醋酸可以生成醋酸铅。」李自成瞎几把扯了一句。 醋里面除了水不就是醋酸?那么想来就是醋酸起了作用。至于有没有醋酸铅这玩意,已经超出了李自成的知识范,压根不懂。 宋应星又跟大统领讨论了一会化学问,好在都比较简,李自成勉强能应付的过来。 老宋在榼山书院时也见识过了沁水铁(镀锡)和白铁皮(镀锌,此时大加赞赏。 锌这东西现下多叫倭,「以其似铅而性,故名之曰倭云。」 而且宋应星还知道锌的出产地和炼制方法—— 「其质用炉甘石熬炼而成。繁产山西太行山一,而荆、衡为次之。每炉甘石十,装载入一泥罐,封裹泥固以渐砑,勿使见火拆裂。然后逐层用煤炭饼垫,其底铺,发火煅红。罐中炉甘石熔化成,冷定毁罐取出。每十耗去其,即倭铅也。此物无铜收,入火即成烟飞去。」 加热用炉为长方形槽,炼锌罐呈圆锥,将混匀的菱锌矿(含锌约16~17%)和煤(还原剂)装入反应,置于方形槽炉。 在反应罐四周垫塞煤饼到一定高度后点火。在反应罐上部用耐火泥做成兜形隔,一侧留出通气,加,加热到还原温度以上(约1100,此时产生的锌蒸气进入兜,在盖板内侧冷凝成锌,滴入兜,得到金属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氧化锌的还原温度为90,锌的沸点90,由于还原温度与沸点非常接,还原后获得的是气态锌。如果没有快速冷凝的回收装,气态锌会迅速氧化或与炉气中的二氧化碳作,成为氧化锌。 如明代宣德三年(1428年)就用锌(倭铅)13600斤铸造大量的鼎,同时亦有大量的纯锌出口到国外。但有关冶炼金属锌的文字资料却只有明末的宋应星记录了下来。 「西川有火,事甚奇……」 「熟铁锻,熔化生铁淋口……」 「骨灰蘸秧,石灰掩苗足……」(即酸性土用磷肥;石灰淹苗足即撒石灰于秧,利用石灰的碱性来中和土壤的酸,是改良土壤的有效措施。) 宋应星和李自成从饭前聊到饭,相谈甚欢。 李自成最后说道:「士大夫之心学理,内容干燥荒,等于不毛之沙漠。宋先生独辟门,一反明儒陋,就人民日用饮食器具而究其,其活力之,结构之,观察之,有明一,一人而已。」 这几乎是把宋应星捧上天了。 老宋自然惶恐不敢担,「谬赞了谬赞了。大统领的学问才是真正的有明一,一人而已。」 李自成感慨道:「倘若我大明士子人人皆有宋公之伟,国事又怎会一蹶不振。多做些实在学,少弄些之乎者,这样才能强国富民。可惜啊……」 「功名一途害人不浅。」老宋心有戚戚焉。 李自成开始循循善,「还是昌黎先生说得,‘世有伯,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祗辱于奴隶人之,骈死于槽枥之,不以千里称也, 宋先生是当之无愧的千里,国之中流砥,奈何在大明治,一身经天纬地的本事无处可使。可叹!」 老宋客气了一,心,短毛这就准备要招揽了吧?我到底该不该答应? 短毛虽然只是个流,但学识渊,见解不,称的上是知己。「士为知己者死」有些夸张,不过…… 宋应星胡思乱想之,李自成站起来作,「宋先,李某在此厚,恳请先生屈尊大,在我大顺翰林院做一院长。」 「不敢不,折煞了……」宋应星急忙站起来回礼。 翰林院啊…… 明代进士授,大体与其考试成绩有很大关系。新科进士按殿试名,共被分为三个批次:一甲、二甲和三甲。 一甲进士有三,即状元、榜眼、探,均入翰林院就,状元授官修撰(从六品,榜眼和探花授官编修(正七品)。 二甲进士共数十名不,授官六部主事或知州(均为正六品)。 三甲进士通常在百名以,授官包括大理评事、太常寺博士、推官、知县(均为正七品)及中书舍人、行人司行人(均为从七品)。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也许会奇,怎么状元、榜眼、探花之,授官的品级却比后面的二甲人低呢? 在明,翰林院是至关重要的部门之,养才储望之,天子近,地位清,是成为阁老重臣以至封疆大吏的踏脚石。 因,虽然一甲进士表面上官职品级,但翰林院却是新科进士所能期望的最好待遇。 除状元、榜眼、探花之,剩余的进士要想入翰林,则还需再参加一场入院考,若考中则会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深造。 时人称「一入翰,便群目为储相,意思是翰林院中的官,都是为将来内阁阁臣作储备人才之用的。 但是翰林官们也要忍受一大缺,这便是他们在当上大官之前都没有实权。明代俸禄又,人称翰林是「清华之选,这「清」字确实一点不,翰林院乃是「清水衙门,翰林官们不得不做多年清官了。 明朝的文官考核官位升迁称为「考满」。即为官三年有初,再三年有再,再三年有通考。三次考试为期九,考完即为「考满」。运气不好的要等九年才能轮到升迁。 举例子来,新科状元在翰林院勤勤恳恳工作九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升,他可以从从六品的修撰升为正六品的侍读或侍,虽然工作内容大同小,但好歹是升官了。 就这样又过了九,状元老爷又顺利获得了升迁机,他可以从正六品的侍读或侍讲升为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工作内容依然大同小异。但也有可能加个经筵讲宫的头,从而有给皇帝讲课的资格。 再过九,状元老爷会由从五品的侍读学士或侍讲学士升为正五品的学士。而这个翰林院学士也是翰林院的最高长官了。 之,如果内阁成员有空,经过上位官员的推,最终由皇帝做决,这在明朝称为「廷推」。廷推成,也就相当于入内阁了。 但是整个翰林院那么多,官位有,每个人都要升,哪有那么多位置?于,詹事府和国子监等成为了翰林转迁之所。 例如从六品的编撰状,他在第一次升迁过程中也可能转迁到詹事府成为一样是正六品的春坊中,也可能连升两级成为从五品的春坊喻,然后最终以詹事府最高长官詹事的官位入内阁。 此外也可能转迁到国子,最终以国子监祭酒的身份入内阁。再者也可能倒霉,犯了啥事被贬到地方做官或者外转到其他衙,相当于惩罚了。 大书画家王铎走的就是上面那些路线。只是他运气不,没等入内,朱由检就上吊了。 与古人所言「宰相必起于州部」相,明代的内阁成员确实并没有丰富的地方行正经,甚至可以说毫无地方经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但,这并不意味着明代内阁的选拔制度便不合理。 首,翰林官属于皇帝近侍之,甚至可能是皇帝的老,彼此较为熟,容易建立「信任关系」。而在皇权社,再没有比皇帝信任对执政更重要的事情了。 其, 翰林们是科举考试中的最成功,而科举考试不管怎么,毕竟是人类历史上所发明的最为公平公正的选拔制度。以此为任职资,可以减少官僚阶层内部的争权夺利和内,也较容易得到全社会的认可。 再,翰林官没有地方行正经,不代表没有处理正务的经验。他们长期在中枢任,负责起草诏书等事,熟悉文书往来和行正运作机制。 同,因为没有太多事务缠,足以让有心人多年学习揣摩朝堂之,如杨廷和、张居正、高拱、孙承宗等人都是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还诞生了徐光启这样学贯中西、文理兼备的人才。 最,这些翰林官们没有在地方从,也就与地方盘根错节的势力毫无瓜,他们执正后又要对自己的家乡避,反而能「一碗水端平,更平衡地处理各方关系。 某种意义,甚至可以说后面开始的内阁制,挽救了被朱元璋奇葩制度设计所坑害的王,使明代得以延续了两百七十六年。 宋应星连续考了近二十年都没中进,更别说去翰林院了。 只,翰林院院长又是个什么职务? 望文生,大概就相当于翰林学,掌翰林院事了。 这可就离内阁一步之,由不得宋应星不激动。 说到这个官职名,李自成实在想吐槽。 那帮人懒得改文言也就算,连古官职名称都要延续。这就经常把人弄的看求不懂。 明宪宗朱见深时有个人官职是洗,他请假回家途中住进驿站。 驿丞问,你既然是洗,那你每天要洗多少匹马呀? 对方戏谑回答:「勤则多,懒则少洗。」 「洗马」一职古已有,是太子的侍,在太子出行时骑马为前导。 还有「国子监祭酒」等,都算挺大一, 弄不懂这种一味崇古的做法有啥意义。 给宋应星许了官,李自成又说道:「自古秦汉唐宋元,朝代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大顺对于大明来,也是如此。老朱家治理不好天,就该退位让贤。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吏也该由宋先生这样的真正的经世致用之才取代。」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4章 天下太平,则小官多,大官少 宋应星很矛盾。 他赞叹短毛的渊博学,欣赏大顺的为政措,可,「投贼」? 「承蒙大统领厚,奈何鄙人难当大任……」 看着对方的神,李自成心凉了半截。「忠君爱明」的老想法害人呐! 大顺的翰林院相当于后世的科学,没有个内行人掌舵不行。现在也就韩云、韩霖两兄弟勉强可以充,但他们当前有更要紧的差事。 孙鼎相马马虎虎也,但那老头不愿出山。 王徵算是能接受新,可他还没投靠过来。剩下就是方以智、薄珏、王宣等,更远着呢。 实在不,就只能把发配到江南的张养默调回来。 李自成还是想争取一下宋应,急忙转圜道:「完全能理解。毕竟我在那些愚夫愚妇眼中是一个大逆不道的流贼。他们根本不知道大顺比大明好一百倍。先,别的我不多说,也不强人所难。大顺朝廷里随时给先生留着位置。」 「……」宋应星有些尴尬。 虽然他对短毛大统,对大顺的了解有,但确实能看出来还不错。比大明好几倍总是有的。 可他一把年纪,传统的「忠君爱明」老思维一下子很难扭转过来。 李自成又说道:「先生在外一路奔,实在辛苦。若不急着回,暂且住几天休息休息。在王府里收拾一处院落留给先生,每个月再拨银一百两供先生开销……」 「太多了太多了……」宋应星急忙表,「无功不受,大统领不必破费。」 每个月给一百两银,还让住在大统领的「行宫,这待遇确实没的说。 在老宋的家,若是无秀才身,出任童子之,一年的脩金仅仅四五两银子而已。即便宋应星是举人出,给大户人家子弟讲,每年所得也就四十多两银子。 所以大统领给他每个月一百两银,这一个月顶三年了。不可谓不厚。甚至比大明六部尚书的薪俸都高一倍多。 宋应星推脱不要。 李自成道:「怀庆这边马上要开办一所中,可是教材还没有完全整理好。宋先生若不嫌,可以帮忙审定一下。」 说起学,宋应星来兴趣了。两人聊了聊。 李自成介,大顺的小学教育全免,结业后如果愿意可以继续往上,那就要收学费了。 初级中学三,出来算童,再往上的高级中学要分文、理、武、技三,学生经过三年学,考试合格之后会颁发秀才证书。 之后就是大,那专业就更多了。举人们通过几年的学,到大比之,每一科都会产生状元、榜眼、探花。 简单,甚至都会出现「铁匠」状元。 说到这,就算宋应星再开,也难免惊讶不,感到匪夷所思。 李自成只好跟他耐心解释一番。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人的精力是有限,像宋应星这种百科全才毕竟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正如传统科,四书五经中的「五经,学子们也只钻研一门。大顺的科举不过是分类更多而已。比如文学、历史、数学、农业、乐律等等。 随着知识体系越来越复,分科学习是必然会出现的。将来很难再有全科型人才。 宋应星听着解释不断点,他在编写《天工开物》中深有感触。 李自成说道:「正如李时,本是医学方面顶尖人,你非要强迫他去学四书五,这就本末倒置了。我大顺的为政举措,人尽其,各展所长。」 「大统领所言甚,科举正应该如此方可选拔不同的人才。」 宋应星回想过去几十年的科举之,不禁感慨万千。八股文让多少青年才俊蹉跎了一辈子。 大明的科举三年一,大顺的科举每年一考。而且就算你不在学校学,只要自认具备相关知,就可以报名参加考试获得相应功名。 科举制始于,完善于,盛于宋。它确立之,从隋朝到宋,一直是一年一考。可是到了北宋宋英宗时,宋英宗将一年一考改成了三年一考。 首要的原,是宋英宗时代已经不需要那么多官员了。考出来的人员太多的话没地方安插。 再一,朝廷乃至衙门组织管理能力跟不,难以应付一年一度的大型科举考试。 比如明朝成化至嘉靖这段时,全国有生员25万至35万,后来最多时有50万人参加考试。 而且考举人的乡试在省里,古代交通不发,基本凭双脚走,所以需要提前几个月就上路。会试在京城,也需要提前几个月上路。 对考生来,赶考途中非常辛,风雨兼,疾病侵,各种艰难苦痛够你受的。另,科举赶考花费巨,像贾雨村那样行至中途盘缠用尽的人多得是。 所,一般的考生也忍受不了一年一考的折,三年一考倒是可以。 但是从另一方面,对于考生那样可太浪费时间了。耽误了多少大好年华。 对于大顺来,正是用人之,来多少秀才、举人都能消化掉。李自成不会嫌人多。 至于赶考路,大顺的秀才们只需要去本府参加考试就行,几天的路程而已。 如果是经济好的,设立了高,那就只在本地考试都行。考举人也同,免去了奔波之,所以每年考一次也不算负担。顶多到了京城入大学之前再加试一回防止地方作弊。 李自成道:「观大明科,千军万马挤独木桥考中了进,他们的才华自然不用怀疑。可他们对地方事务能有多少了解?如何能做好地方官?还不是任由胥吏摆布?好一些的也不过是劝勉百姓安于农,再修条水渠万事大吉。」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宋应星叹道:「是,腐儒实在见多了。要说科举还有《四书五经》供学,如何做官却没有任何参,就那么把人派出去了。很多知县对庶务一窍不,如何做得好父母官?」 李自成又介绍,大顺治,衙门人员全部公开招,只要有秀才身份就可以参与选拔。当,若想升,肯定是功名越高机会越大。 而,知县是总管一县之,让他去审案不合适。也不能让一个学历史的去指导农业上的事情。 专业上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人士去做。 李自成顺便又说了一下县里衙门的架,宋应星不由皱起眉头。 「大统,恕我直,若依,一县之内要有多少吃皇粮的人员?太多了吧?」 「宋先生所虑切中要害。我是这么想的……」 正如顾炎武说的那样:天下太,则小官,大官少;天下之,则必然是大官多而小官少。 这个很有些道理。 像大明的县衙门这,官员三四,然后靠一群贱民身份的「小吏」去治理几万人的,能把政务搞好才怪。 而且那样看似朝廷养的官少付出的俸禄,可是因为下面的吏役吃拿卡要徇私舞,实际上对小民的盘剥更众。 李自成一贯对官僚体制非常的崇拜。 他坚决认,后世之所以能做到古代社会、传统社会所不能达到的强大的社会控制力、执行,关键就是建立了庞大的官僚集团。 也许会有些人浮于事的情,但总的来,利大于弊。 一个县里的任何事情都能找出专人负,可比历朝历代粗放的管理强多了。 而且从管理学的角度,其实从秦朝起就开始总结出经验了。 秦朝 四十个郡可以直,但汉朝一百郡就只能在郡上面分派出机构州部。 其实就是下级分多了不好管,一个上级机构对应四十个下级机构是极限。 所,一个朝廷里仅有六,县里仅有六房远远不,根本不能发挥出应有的全部管理作用。 大顺的县下属衙门可以分出二十几,而且因为当前人口,这样知县管理起来仍然游刃有余。 知县老爷是掌总,他不用去具体的操心审案,不用掺和到治安、农业、城防等等琐事中去。那些都有专人负责。 这样的管理效率高多了。 简单,想让「皇权下乡,就是要大幅度增加「吃皇粮」的人员。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5章 年难过 李自成的想法很美,但是宋应星看出了其中牵扯到的小问题。 「大统,大顺的科举是好,可如此几年才能出来一批人才?大明的那些秀才、举人可没学过相关学,他们怎么办?完全抛弃他们吗?」 「这确实是一个很要紧的问题……」 李自成很欣慰老宋能这样问。大明的那些秀才、举人不是孤立的一个个,而是一股庞大的势力。如何把他们拉拢过,对大顺来说个考验。 如果因为人家是念四书五经出,不懂新学,就把他们排除在大顺朝廷之,那严重程度相当于「自绝于人民」。毕竟大顺自身的人力储备是远远不够,真要全部撒出去可能连一个县衙都填不满。 必须给旧文人们一条出路。双方各取所需。 关于这个问,李自成已经有了大概思路。 「……士子们热衷功,是因为功名能带来利禄。我暂时的想法,承认他们的功名。 对待老人用老办,大顺仍然会举办旧式科举。那些童生、秀才们最多可以参加五届考,如果考不,那就止步于已有功名了。 同时他们也可以转向新,那就不限制年,不限制他考多少次。」 宋应星又问道:「这是一个折中的法,,旧文人能胜任大统领让他们担当的职务吗?」 李自成耐心解释道:「那自然会编辑相应教,他们经过学习后才会安排对口的职位。」 宋应星点点,「总算是给他们留了一条出路。那些人皓首穷经半辈,要是骤然间断了他们的功利之,怕是会对大顺基业产生很大的阻碍。」 李自成忽然冒出个主,「宋先,既然说到了这,不如年后就开一科?由先生担当主考。」 「不可不可!」 宋应星急忙摆,「我只是个举,哪里够格主考?那样容易招致非,有损大顺声望。」 李自成又假客气了一,宋应星坚决不答应。 也,让举人监考状,实在说不过去。士子们对这方面看的还是很重。尤其大顺现在实力有,不能做的太出格。 原历史,牛金星这个举,顾君恩这个秀才在大顺朝廷里走向高,他们对自己的出身忌讳啊。 两人大概是心里不平,也可能是有种扬眉吐气的感,然后对一群大明进士们奚落不,给李自成招了不少黑。 这次要尽量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所,李自成都有打算给冯起龙、狄遵制、韩霖等人走个后,让他们中个进士。 就是怕现在的大顺进士比较,说出去也不大有光彩。 李自成和宋应星聊了一下,眼看又到饭点了。该说的差不多说完,就看对方怎么选吧。 老宋一时还没拿准主意要不要「投贼,不过他对大统领邀请去「行宫」做客没拒绝。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两人起身下楼。 客栈掌柜眼疾脚,小跑过来问候。 「大统,晚膳已经预备好了……」 李自成笑着打断:「不叨扰了。今天都耽误了掌柜做生意。」 何掌柜急忙道:「不敢不敢。这是草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李自成朝他一拱,「祝掌柜生意兴,咱就告辞了。」 何掌柜「噗通」跪,「草民斗胆冒犯天,跪求大统领御赐一副墨宝。」 「……」 御前带刀侍卫头领胡逸那个气,狠狠瞪了掌柜一眼。这狗才又不是不知道大顺不兴跪,偏偏还要耍这一套。 何老板之前跟他商量过求墨宝的,胡逸随口说你可以试试。早知道不如干脆拒绝了事。 提个字也不打,李自成欣然挥毫泼墨。 写完「东升客栈」四个,要落款,短毛犹豫了一下。 前头李自成和宋应星打招呼不小心说漏了,也不知对方有没有怀疑短毛赵为啥变成了短毛李。 李自成心,如今自己不是四处逃窜的「流贼」,大顺兵强马,而且已经开国,再藏头露尾的不合适。 不如趁今天这个机会干脆光明正大的使用「李自成」这个本名。 至于会不会再被挖,亲朋会不会被牵,应该没事。 米脂那边有谢君友带着两哨人马驻,而且县里上下几乎全是自己,这次足够保险了。就算真有个风吹草,也可以提前做好预防措施。 何况单凭一个名字为线,朱明朝廷也不可能一下就查到米脂去。拖个三五年世道就变,陕西的那些巡抚、知府哪还敢过去找麻烦。 李自成打定了主,在顶好的宣纸上款款留下自己的本名。 一般,比如像客栈何掌柜本来连大统领的假名「赵德胜」都不清,所以看到「李自成」的落款并不诧异。 李自成又交待胡逸给掌柜的照价支付了饭,这才离开客栈。 回到郑王,大统领招待宋应星、曾德昭吃过,正要再聊几,公务来了。 在垣曲县和大顺军「对峙」的宣大总督张宗衡送来一封,还有三个木盒子。 盒子里装的是田嘉毂等三个逃跑者的头颅。 可怜,他们看不清形,之前在历山时还以为短毛要玩完。三人要是跑回家或者去哪隐,说不准还能留条小命。 田嘉毂也不知怎么想,居然去投靠了张宗衡。 一开始三人确实很受重,张总督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了很多的短毛底细。 随着上次李自成跑了一趟垣,张宗衡的心思开始慢慢转变了。 老张认真琢磨了几,想着剿灭短毛估计是不成了。留着田嘉毂三人也没啥,卖个好算求。 更令李自成意外的,张总督在信里说想来怀庆过年。当,是只带几个亲,并不是把大军开过来投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可有意思了。要是能把老张拉拢过,以后的局势可就要大变样了。」 李自成心里美滋滋。没想到咱也开始有「王霸之气」,那可是宣大总督呀!他能提出要来过,就说明心里有点纳头便拜的意思了。 短毛大统领不知道,崇祯皇帝已经下令要各路明军在年前收复怀庆。 你他娘的毛钱不,让老子拿头去打流贼吗?张宗衡愁的不行。 而,老张手下的兵卒已经有四五百人弃明投顺了。总督大人几乎每天都会收到有逃兵的消息。 事态再继续发展下,明军怕是要跑完,那就连「对峙」的样子都不用做了。 如果张宗衡知道川兵、保定兵、京营兵、河南兵等等早就有一千多人投顺,或许心里能好过一些。 现在只有卢象升手下的兵暂时还没有叛逃的。那是因为人家给的待遇还行。 李自成给张总督回完,不禁又想起了和田嘉毂差不多同时跑掉的柳如是。 那只小鸡到现在都没消,也不知道到底藏哪去了。 大统领惆怅的时,张道濬也刚看完一封信。 他妹子张凤仪请求给支援点粮草。 卫辉那边聚集了三万多明,让知府老爷愁白了头。 指望本地保障大军的后勤是顶不住,吃喝逐渐供应不,柴火也不,驻扎在城外的明军已经出现冻死的情况。 至于周边的老百,被明军祸害的几乎逃亡一空。 尤其前边瓜分了卢象升赎身费的那些村庄最惨。村民们原本以为能过个红火,没想到最先遭殃。各路官军接踵而,搜刮了一遍又一,最后连块门板都没给村民留下。 无数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叫短毛老爷也没,听不到啊。他们只得抛家弃,不得不扶老携幼变成了「流民」。 张凤仪跟他男人马祥麟带的白杆兵一开始军纪还,后来饿的不行,只得加入了争抢门板的队伍。 奈何他们觉悟太,周边三十里范围已经变成了不毛之地。别说一般老百姓早没油,就连潞王爷的皇庄都被人抢了好几座。也不知道是哪支队伍干的。 白杆兵们不敢去抢王爷的田,他们又没多少马,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打粮都办不到。 于是马祥麟就跟老婆,让你哥给咱送些粮,挨过这一,以后有事好商量。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6章 短毛贼丧尽天良 卫辉府今年夏天遭了雨,本来就没多少存粮。 随着前两月各路农民军四处流,再加上围剿的官军祸,这就又少了一批粮。 大顺攻下怀庆,又开始高价收购粮,卫辉那边的地主、粮商着实赚了一笔。这就又少了一大批粮食。 高知府和潞王爷为了给卢象升凑集赎身,城里又出了一批粮食。 所,卫辉府城里城外都没啥存粮,如何供应的起三万大军吃喝。 张道濬跑过来把张凤仪要粮草的事情一,李自成有些哭笑不得。 要我支援粮草?你白杆兵是大明的兵还是我大顺的兵?这叫什么事啊! 老李大手一,「区区两万斤而,给了,结个善缘。」 朝廷已经开始从各地调集粮草,白杆兵们只要再坚持半个,情况应该会有些好转。吃饱不大可,起码饿不死。朝廷还指望让他们剿流贼呢。 李自成想了,又说道:「给卫辉那些老爷们传个消,只要打败张献忠等,我送他们五万两银,再送五万斤粮食。」 「大统领高瞻远,不过……」 张道濬暗,好一招借刀杀人!短毛逐渐变得心狠手辣了。 「……大统,万一那帮反王们狗急跳墙过黄河怎么办?」 进入腊月,黄河随时可能结冰。天堑变坦,正方便他们过黄河。 「这样么……」 李自成转头看着地,犹豫不定。 这时共有几十家反王聚在附,如果不趁这个机会把他们一网打,以后可未必还能遇到这种好事了。尤其是王自用、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几人。 「玄默到任没有?」李自成问了一句。 张道濬急忙,「最新消息是已至邯郸。」 前河南巡抚樊尚燝刚带兵过了黄,还没等打仗就被崇祯帝撸了下,由太常寺少卿玄默接任。 老玄是万历四十七年进,那一年同科的有不少名,袁崇焕、孙传庭、马士英、丁启睿、姜曰广、刘宇亮、吴阿衡、樊一,还有韩城的刘永祚、薛国观等等。那一批当,做尚书进内阁的不下三十多人。 除了袁崇焕已亡之,其余人都要陆续跟李自成打交道。 玄默曾任怀庆府推,倒是对这边不陌,官声马马虎虎也还行。原历史,到崇祯八,老玄因剿贼不力让流寇们从河南跑去了凤阳烧了皇,被逮下狱。可怜的娃儿。 现在老玄还在半,不能指望让他到开封坐,堵住黄河路。 「这个张献忠……」 李自成正想说给他留条活,帮忙牵制一下明,历山又送来一封加急军情。 李过刚收到不放任何明军进出上党的军,曹文诏从垣曲退走后跑去了沁水。 两军干了一仗。 打了半天五五,大顺伤亡三四百,明军也差不多。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从沁水到怀庆要走不少山,所以消息送过来时那已经是两天半前的事情了。 「这王八蛋到底想干什么?」李自成紧皱眉头。 张道濬上前进,「大统领屡次放过曹,可惜他不识时务仍然要顽抗到底。不,此次彻底解决掉他!」 「唉……」 李自成叹口,背着手走了两圈。 曹文诏和曹变蛟叔侄俩确实有些价,但这要他们投顺之后才能体现出来。 站的立场不,现在的叔侄俩只是个刽子手罢了。死不足惜! 「诸将在,于胁从者纵令逃,文诏必尽,无一存者。变蛟亦然。」 一般平乱都是首恶必,胁从不,但大小曹向来是 斩尽杀,管你那么多! 截止崇祯五年十月,巡抚御史范复粹在递给朝廷的奏章中声称历次战斗***获流贼首级三万六千六百多。曹文诏的功劳第,张嘉谟第,王承恩、杨麒又在其次。 之前的御史吴牲也极力夸赞曹文诏的功劳。可见大小曹斩杀的农民军起码上万。 御史张宸极上书明廷大肆赞扬曹文诏镇压义军的武,还肉麻地吹捧说士绅百姓都编歌谣称赞,也就是所谓的「军中有一,(陕)西贼闻之心胆摇」。 可实际上,正如崇祯六年兵部题本中说—— 「曹变蛟一旅大为民害。数日前臣部差官收得沿途谣帖数纸云:‘宁被流贼,不教曹兵挡。流贼抢有,曹兵害无穷;流贼抢民,曹兵杀民,等语。」 曹军有这种德行并不奇怪。 因为之前提,凡是粮饷不足又能打的明军都有一个共同,那就是走的哪吃到,祸害到哪。 上面既不给拨足粮,又要士卒有战斗,那是痴人说梦。 所,大小曹的本事越,对老百姓的祸害越大。灭了他们叔侄天经地义。 可李自成多少还有些舍不得。人才难找,刘宗敏那帮人到底还是差了点。要是有老曹加盟…… 纠结了一阵,大统领终于下定决心。 「老,你跑一趟吧……」 让张道濬去阳城汇合提前出发的那一万炮灰,再召集附近的五哨乡卫,带着他们去沁水打曹文诏。 主要为练,胜败不重要。 何况也败不到哪去。 李过在历山经营了一,附近一带天时地利人和皆,而且兵力也不比明军少。 所以曹文诏想打到沁水城下没那么容,更别提杀向历山了。 他要么识时务退出去到翼,要么就在乌岭山里等死吧。一旦张道濬带着一万炮灰兵赶,用人头都能堆死他。到时候他想跑都跑不掉。 等到打死或者赶走曹文,张道濬和李过再合兵东,去把尤世禄、马士英等明军赶走或者灭掉。 李自成郑重交,「……争取年前拿下上党。」 张道濬领命而去。 第二,一支送粮队从清化镇出发去卫辉。为了避免被张献忠等人发现而尴,白杆兵们要去卫河对岸的辉县接收粮食。 李自成顺便还给卢象升写了封,催促他尽快把赎身的欠款欠粮交过来。眼看过年,别把债务留到明年去。 如果老卢一时凑不齐钱,大统领特别开,可以给他免了。条件是把张献忠他们剿灭喽。 卢象升看完,不由大骂一,「短毛贼丧尽天,居然在背后对友军下黑手!」 如此无耻行径一定要揭发出来!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7章 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厚恩 卢象升找来刀笔吏仿照字迹重新抄写了一封信。 里面自然要把老卢欠钱的事情删,然后再添油加醋编排一下短毛如何如何请官军对其他「流贼」下黑手。 这本来就是事,算不得让短毛背黑锅。卢象升毫无心理负担。更何,就算是瞎编又如何?两军相,兵不厌诈。多正常的事。 至于怎么把「黑信」传出,这个简,收买个流贼就好了。 卢象升打好了算,接下来就要想想怎么对付杀过来的三万流贼。 如今河南巡抚玄默还没到,所以其他将领谁也管不着谁。大伙儿只能开个碰头会商议一下。 大家一致认,如果三万明军一窝蜂杀出,怕是流贼闻风丧胆之下又会四处流窜去了。所以应该分工合,要有主攻,要有包围的。 卢象升认,白杆兵擅于结,能打硬,所以要首先出发顶上去。 马祥麟,只要你给我补齐拖欠了五个月的粮,我二话没,现在立刻马上开拔。 粮饷自然是不可能被补的。再者那也不归卢象升管。 同是从四川出来的邓玘帮着打圆场。他说我们川军离家四五年,先是北上勤王杀鞑,然后又跑到山东打孔有德。现在又风尘仆仆赶来河南剿流,苦啊! 邓玘叹口,「尤其粮饷不,军心不稳。还是先让我们缓一缓。打头阵的事你们几家商量商量。」 众人都知道邓总兵说的是实,川兵确实遭罪了。 最后马祥麟,为了防止流贼北窜进入太行,白杆兵要去辉县布防。 邓玘,为了防止流贼声东击西前来骚扰潞王,他的川军留守卫辉府城。 那么打头阵迎击流贼的责任就落到了京营军、保定军、天雄军头上了。 至于前巡抚樊尚燝带来的那五千河南,因为暂时没了主,他们是绝对不会出动的。直接忽略吧。 保镇总兵梁甫,京营军实力最,而且有骑兵150,可以先行一步赶到获嘉县驻防。而其他家几乎全是步,短时间内顶多能走到新,根本来不及堵截流寇。 「梁总兵此言差矣!」 王朴环顾几,「兵法有,‘凡战,以正,以奇胜。故善出奇,无穷如天,不竭如江河……」 老王,大凡作,都是以正兵作正面交,而用奇兵去出奇制胜。京营军的骑兵就是奇,应该伺机而,不应该是正面冲上去乱打。 他,按察使卢大人的地盘在大名,离这边没多,算是半个地主。而且「天雄军」俱是精锐之,给养又,应该打头阵。 到时候天雄军从正面拖住流,京营军的骑兵从侧面发起冲,则大功可期。 王朴刚提完建,梁甫、邓玘、马祥麟齐声称赞。 梁甫还,带领磁州营的祝万龄如今归卢象升节,他刚好在新乡驻扎。应该飞书一,立即让祝参政开往获嘉挡住流贼脚步。天雄军随后跟,流贼必然落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所以保镇兵马要开往原武,挡住流贼南逃路线。 众人齐声称赞。 「啪!」 黑着脸的卢象升一拍桌子站了起,「计议已,不才立即出兵。还望诸位言出必,不要辜负了朝廷的信,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厚恩。」 老卢拱了拱,气呼呼的转身离开。 梁甫犹豫了一,也跟着走了。 他俩刚出了,邓玘、王朴、马祥麟纷纷开骂。 「什么玩意儿!」 「嘛卖批!」 「龟儿子!」 保镇兵、天雄军算是半个地,他们的原驻地离卫辉不,所以吃喝上基本不 愁。反,邓、王、马这三家远道而来的客军缺衣少,就结成了临时的统一战线。 邓玘转头说道:「@#¥%*@#¥%。」 马祥麟回道:「¥%*@#,¥%*@#¥。」 王朴一看这情,得,老子是多余,起身离开。 陪坐旁听的高知府眨眨,这就都散了? 那行,老子也不管那么,你们爱咋咋。反正老子过完年就退休,短毛再厉害也不可能半个月就拿下卫辉府。你们的事跟我无关了。 高知府也走,屋子眨眼空了下来。马祥麟要说点正经事了。 「邓,小弟现在毫无头,你帮忙拿个主意吧。」 「俗语说的,皇帝不差饿兵。可是你看看咱四川人的待,朝廷没把咱们当人看啊。」 「那邓哥的意思?」 「这半个月时间你对大顺军也有了些了解吧?人家有几千骑,有几百门,你我拿什么去跟短毛打?」 邓玘从四川带出来六千,这时剩下的不满四千了。尤其是上次被短毛突,损失惨重。如果不是对方开,老邓身边怕是连四百人都留不下。 他的心气没打没了。 马祥麟说道:「确实难办的很。打嘛打不,走又不能走。就算想混日,粮饷还没有保证。真是把人逼上绝路了。」 「你,就是太老实了。我是看透了。」 邓玘一副过来人的口,「活人还能让尿憋死?朝廷不给粮,咱就自己去拿。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朝廷可不就是看咱们川军好欺,所以呼来喝去?」 马祥麟点点,开口道:「邓,你说短毛能不能成气候?」 「难说啊……」 邓玘抽出烟,舀满烟丝。 马祥麟急忙掏出火柴,划了一根火柴。 邓玘吸了两,看着火,「听说这东西就是那个短毛弄出来的。」 马祥麟吹熄火,感慨了,「五十跟小木棍就要一两银,简直是抢钱!这还罢,据说大顺军的火炮十分凶,泽州和怀庆府城只坚持了一顿饭的时间就被攻破了。」 邓玘吐个烟,「有件事情老弟怕是不知,卢象升军里用的火炮就是短毛提供的。」 「什么?!」 马祥麟惊了。这回不是装,是真被吓住了。 他急忙问道:「卢象升已经投贼了?」 「那倒没有。」 邓玘磕掉烟,缓缓道:「那劳什子窦大利火炮出自窦,就是弟妹娘家里……」 「有这种事?我没听说过啊」马祥麟赶紧撇清关系。 邓玘呵呵一,「不要慌嘛!你我之间又不是外人。在沁水、阳城、泽州等,谁人不知窦庄和短毛的交情?听说你那位大舅哥还在大顺军里担任要职。」 马祥麟倒吸一口凉,继续装,「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邓哥从何处得知?可不能听信小人谗言。我那位大舅哥好歹是做过都督同知的,怎么会冒然投奔一个流贼?」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8章 各打各的算盘 马祥麟装傻充,在邓玘面前演了一场戏。 说起,只有白杆兵还算建制齐,其他家全都被短毛打成了半残。 卢象升的败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几乎传遍了全府城。 川军、保镇军、京营,以及毛葫芦兵、盐兵、磁州兵被击败的地方比较偏一,他们一个个的虽然没在明面上承,不过私下里彼此之间都清楚对方的情况。 几支队伍的共同点是都没往上汇报惨败之事。 至于战损的,缺了那么多如何交代?无非是少吃点空饷而,不会产生很大影响。 所以当张献忠等人主动送上门,众将无不兴奋。打不过短毛还打不过其他流贼吗?这就是送上门的功劳。 而且打一仗还能吃两头。不光对朝廷有了交,还能从短毛那边拿一份钱粮。 不过众人一时弄不清来的流贼有多大本,所以还是要推脱一,让卢象升顶上去试试对方成色。其他人到时候痛打落水狗同样不会少了功劳。 算盘打的很好。 与此同,驻扎在泽州的左良玉也在打算盘。 他并不清楚川军、保镇军、京营军惨败的,只知道那几支援军在卫辉府集结了。而且西面还有张宗衡、曹文诏的队伍也到位了。大伙儿准备围剿怀庆的短毛。 那么问题来了。 短毛贼不像是蠢,但他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了一万兵穿过太行陉去了阳城? 难道是短毛认为在怀庆顶不住压,准备撤进上党? 可是上党同样有一万多明军。尤其是这边的地形原,进来之后再想出去就难了。短毛为什么要钻口袋? 没有道理。 左良玉左思右,找不到头绪。 但是不妨碍他做出一些推,眼前的短毛贼要么防守要么进,只有这两条路可走。 既然大顺军主动进了上党不像是防守的样,那就只能理解为短毛要发动进攻了。 左良玉在泽州待了两个,已经对大顺军的底细比较了解。他觉得短毛确实有发动进攻的实力。 那,不管对方是怎么考虑,为什么没有先去解决东、西两边的威,非要先从上党开,短毛肯定有自己的思路。 既然事态走到了这地,左良玉首先要琢磨的是如何应对。 上党的明军都在东半,沁水、阳城等地没有。 其中王肇生守在潞安,保护沈王爷; 尤世禄追着紫金梁等流贼去了北面的武乡、辽州; 马士英带着阳和兵本来在陵川,追缴窜进太行山的流贼。但是今早传来消,马士英擢右佥都御,巡抚宣府。人家要脱离苦海去当巡抚了。 「真他吗的走了狗屎运!」左良玉嫉妒的牙都咬碎。 阳和兵没了主,估计暂时会待在陵川县不动了。 短毛如果要对上党发动攻,那么从阳城过来第一站就是左良玉待的泽州。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前头泽州已经被短毛攻破一,本地人多有投贼,要是短毛再打来…… 左良玉心,「城是肯定守不住,弄不好那帮土豪还要把老子绑出去拿一份功劳。」 不能继续留着泽州了。 退往潞安府可能会安全一,也只是可能。毕竟郑王爷的怀庆府城都被打破,短毛再来枪毙一个沈王也不难。只靠王肇生那三千来人守,不顶用。 去找尤世禄会合同样不是好选择。到时候他自身都难,哪能给左良玉提供保障。 所以嘛…… 左良玉虽然心里有了主,但是没有轻举妄,先跑去拜访宁山 卫指挥使张承宠。 老张的伤已经好,不过成了半个废人。一条腿彻底没,一条胳膊也只能充样,实际跟废了没两样。 他终于职,保卫泽州,以「自残」的代价获得了朝廷表彰。皇上还特意遣人送给他五十两银子、二匹绸缎做慰问。 张承宠能说什么,只有感谢皇上的天恩吧。他从短毛手里拿的好处是皇上给的一千倍。 但是老张不后悔。 他家世袭了将近两百年的指挥,老朱家对他不薄了。这次一并还回,从此再不欠大明什么了。 当,这也是因为短毛的实力越发壮大了。要是大顺军不给,仍然是一股普通流,张承宠不介意再次「忠君爱明」。 左良玉来到张,两人先寒暄几句客套话。 然后左良玉开始大倒苦,朝廷发不下来粮,本地给凑集的协饷连五分之一都不,实在没法过了。 张承宠随着他的,跟着吐槽几句。又说你找我没,要去跟知州老爷要粮饷。 左良玉,我每天按时跑三趟知州衙,屁用没有。 知州老爷又能怎么办?泽州已经被各路流贼连续霍霍了两,哪还能收上来钱粮? 小民手里实在榨不出油水,土豪们也不配合。一说报效军需大户们就哭,推三阻四。 甚至有人公然指着知州老爷的鼻子,有本事你动我一下看看?老子一张纸条送出,大顺军马上来。你不怕被点天灯咱就试试。 知州老爷识时,也就不管事了。连左良玉军祸害城外百姓他都懒得掺和。挨一天算一天。 泽州就是这情况。 张承宠说道:「左总,我已经是废人了。不瞒你,我后半辈子混日子就行了。什么事情都不管了。 直白的说,官军来了我还有个宁山卫指挥使的头衔;若是流贼来,我也是他治下的良民。假如他非要为难,大不了举火烧,一死百了。」 左良玉叹口,好言安慰了几句。 接着他又说:「我这次来就是想请指挥使帮忙拿个主,在泽州待下去迟早饿,你看我要是带兵去河,行不行?」 张承宠一本正经的想了,提议道:「若要去河,最好由黎城,过涉县出釜口陉到磁,再南下。其他路都行不通。」 左良玉皱了下,「指挥使所言自然是老成之,可是那就绕太远了。对上面不好交待。毕竟我的防区在泽州……」 说着,他从袖口抽出一张农工商钱庄发行的银票放在桌上。 「……指挥,若我走太行,那是自不量,根本不用去想。在下的意思,想走陵川过白陉去辉县。」 张承宠瞟了眼银,五百,也算大手笔了。 他摸着胡须沉吟道:「白陉,不好走。马士英那是在陵川没进,不然就他那千把,顶多两天就连渣都不剩了。老弟,山里不说其他跑进去的流,光是大顺军就有上万人。」 左良玉暗骂一,脸上却堆着,「指挥使对附近一带山川地理熟到家,在下只求指点一条明路。」 张承宠两眼盯着银,叹口,「难办的很啊……」 要是有五千两银,他还可以给短毛去封信探听下口,五百两绝对没戏。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9章 关我屁事 左良玉看着张承宠的样子就来气。 谁他吗的不知道你跟短毛有勾结?还跟我拿架子!老子发起狠来一刀砍…… 想想就算,真砍了张承,左良玉估计自己也没活路了。不过认真琢磨一,他张承宠一个废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左良玉寻,就算弄死,大不了再去跟短毛服个,未必会被追究。 短毛是办大事的,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一根筋。何,前次短毛还给左良玉送了批金银珠宝。可见他老左在短毛眼里还是有些地位的。 所,左良玉并不是一定要通过张承宠去跟大顺军买,他自己完全有渠道直接跟短毛勾勾搭搭。 他之所以要送给张承宠三百两银,无非是拉个交情罢了。并不是少了他张承宠就办不成事情。 可惜眼前这条老狗不识抬举。而且居然给出了个瞎主,由黎城翻越太行山? 纵然左良玉对上党形势并不是太,但他早知道黎城知县就是大顺的傀儡。 他也压根不信张承宠说的陵川县这边太行山里有上万大顺,倒是黎城那边确实起码有六七千人。 左良玉要是冒冒失失跑过,那才会被吞的渣都不剩。 他不知道,大顺之所以在那边有重,一来是要看守太行八陉之一的釜口,另一个更要紧的原因是那边山里有个黄崖洞兵工厂。 反,张承宠这条老狗不靠谱。 左良玉一咬,把桌上那张银票又收了回来。 他起身拱,「不打扰指挥使静养,左某告辞!」 张承宠笑了,抱,「恕在下残疾之,不送了。」 左良玉心里冷哼一,嘴上客气一,转身离开。 …… 其实左良玉算幸,近水楼,知道大顺军进入了上,可以提前做一些应对准备。 远在武乡县的尤世禄连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当,以这位老油条的德,他也不会跟农民军死磕。把王自用等人赶去辽州,他没追过,而是在武乡县驻扎下来。 再者没钱没,尤世禄也确实打不动,需要缓一缓。 上党北面全是山,穷的没法说,根本筹措不到多少粮饷。 所,尤世禄在武乡一修整就是半个,甚至连辽州被流贼打下来都没搭理。爱咋咋地,反正没钱没粮休想让我动起来。 「……朝廷迟迟没拨下军饷、军,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尤世禄向在座几人大倒苦水。 魏云中叹口,劝道:「老弟遇到的难处我全都明白。不过,在其位谋其,任其职尽其责。总不好眼睁睁看着辽州被流寇荼毒坐视不理。」 老魏是武乡,前宣大总督。 崇祯四,王嘉胤从陕北过黄河占据了山西的河曲县。 不只是曹文诏、杜文焕追过了黄,宣大总督魏云中也带兵到了河曲。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半年后王嘉胤战败逃,河曲被明军收复。这本来算一桩功劳。虽说花的时间是长了一,那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谁能想到随后陕西流贼一窝蜂的全进了山,还都跑去上党跟王嘉胤会合了。闹的天翻地覆。 崇祯帝大,当即让宣大总督魏云中回家养老去了。 老魏回到武乡也没闲,仍然忧国忧,时刻着时局变化。 他知道流贼一时半会儿剿不灭。而武乡县的城墙坍,关防破,难以御寇。他便出资修筑城,整饬城防。果真起了作用。 流贼前后来了三,无功而,城内百姓赖之免受侵扰。 魏云中当然知道尤总兵面对的难,但是仍然要劝说对方以大局为重。剿 灭流贼是第一要务。他拍着胸脯保,一定会上疏为尤总兵请功。 尤世禄心,你他娘的连自己位置都保不,还给我请功?我信了你的邪! 当,面子上他还是要感谢一,顺便再发发牢骚。 陪坐的程启南也劝道:「尤总,如今我军援,流贼旦夕可,千万要把握住机会。」 程启南是嘉靖年生,比魏云中大着二十,简直可以说是两代人。可这两位老乡却是同榜进士。 老程先任襄阳推,跟万历皇帝派出的矿监税使勇做斗,就是不交税。 后来他去山东当,正好又遇到徐鸿儒作,平贼有功。 去年八,崇祯皇帝任命太监张彝宪总理户、工两,权势凌驾于尚书之上。 工部尚书程启南说:你哥天启皇帝垂拱无,被太监窃政还说的过去。今天子英,日夕望太,而蹈覆,酿乱胎。臣恐忠贤虽,而忠贤之类尚冀死灰复燃。不止羞朝,而辱当世之士也! 崇祯解释,朝廷里面蛀虫太多,我也是不得已啊。你就理解一下吧。 程启南愿意理解皇,但是不愿意让太监骑在头,只好甩袖子不,告老还乡了。 话,历代被朝廷誉为「天下廉吏第一」,仅有二人。 一个是很熟悉的山西永宁州人于成,现在还是个十四岁的娃儿;另一个就是程启南。 这说明老程官声还行。 至于两位老乡原历史线的结,***刚入,魏云中病逝了。比他大二十岁的程启南又多活了七年。当然人家也没不算投,奔九的人,宽容点吧。 尤世禄对这位老人家的劝说也宽,唯唯诺,不停点头。是是,对对,但是我没粮没钱。等但凡知县再给我筹措个几千两银子几万斤粮,我一定出兵剿贼。 「……」 一说到钱,魏云中和程启南不言语了。这事可难办。 武乡知县杨家凤也一脸尴,「尤总,真不是故意苛待官军。你也瞧见,武乡县穷山僻,能从哪里抠银子抠粮食出来?」 穷苦百姓家里自然是没有钱粮,那就只好找富绅大户乐捐,比如眼前的魏云中和程启南二位。 可这二位眼观,鼻观,口观,舌抵上,心、神、意守脐,务使心念不移。绝对不会交「乐捐」。 他们为了保护身家性,可以出钱出力协助武乡城,但是给尤世禄捐粮饷就拉倒吧。关我屁事。 有那些钱,魏云中还不如多养几个家丁。他从宣大总督任上退下来就带回两百多亲兵。 这些人是他将来翻身的本钱。 可惜老魏不知,他已经没啥翻身的机会了。 除非投靠短毛……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0章 聪明人和蠢人 尤世禄在武乡县打死不愿挪,沁水的曹文诏却在考虑是后半晌立马走人还是明天再撤退。 曹军驻扎的地方叫杏峪,南北都是,往东再走三十里地是沁水县城。 如果往南进山二十多,就到了大顺军在历山的大本营。 可是曹文诏已经走不动,也不敢再走了。 大顺军的火炮名不虚,不仅射程,而且准头好。只用区区十门炮就封锁住了前进道路。 要不是对方托大发动了一次反,丢下两百具尸,可能明军只好光挨打了。 曹文诏举起望远镜观察一,远处山脚下的大顺军已经在阵地前开始挖第三道壕沟了。看这情,打是肯定打不过去了。 北面的山头和西面的山头旌旗招,显然对方并不隐瞒在山上安置了火炮。 也是曹文诏运气,如果他晚来几,让接到封锁令的李过多准备一,恐怕明军连大顺军的人影都没看到就在山谷里全军覆没了。 「那个灰个泡短,真是闹不住了哇。流贼里头咋就冒出来这么个东西!」 曹文诏唉声叹,「岗咋办呀?投靠短毛?」 一旁的曹变蛟开口道:「,现在,短毛确实有两下,但要说投靠,为时尚早。」 曹文诏背着手远,「去年在稷,短毛是啥光景?现在,大顺军一日千里啊。」 曹变蛟不服,「他就是靠着火炮强一,这个还有办法对付。主要是短毛抄家大户拿了不少钱粮。咱们要是也能吃饱喝,打短毛能有多难?我不信他能比关外***还厉害。」 叔侄俩正聊,山下一骑夜不收飞奔而来。 艾万年传消,桥上镇附近发现大批流贼正在集结。不过看他们服,应该是乡兵一,不是正规大顺军。 如果桥上镇被流贼占,那这支深入山区的明军连退往翼城的后路都没了。到时候唯一的结局就是全军覆没。 曹文诏再不犹,「马上,变蛟留下断后。」 而此,张道濬还在太行陉里翻山越岭急匆匆赶路。 怀庆府,李自成陆续送走了王铎、曾德,两人各自取道前往京师。 曾德昭留下一封介绍信和一个仆,他带着大顺派出的一百多人的庞大使团前往奥门。如果一切顺利的,他们明年年底就可以抵达葡萄芽。 在特命全权公使的人选上——暂时只能是公使。毕竟曾德昭又不能完全代替布拉干萨公爵若昂拿主,要等若昂同意,公使才会自动升级为大使——这个人选有些难找。 在李自成的设想,派驻海外的使节要全部是军人出身。 军人经历过血与火的考,硬气。跟外人打交道时不至于变成外卖官。 至于语言方,找个可靠的翻译就好,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当然也不能随便选个武人派出,尽管不要求他熟读四书五,但至少要识文断字。 李自成把手下那几瓣大头蒜搜罗一,还真不好选。再,远渡重洋去海外待五,很多人不愿意去。 最后还是张道濬举荐了个窦庄秀,「御林军」中的步哨队长窦云章。 李自成直接把他提拔为副军,然后就地退役转入文职。对应官衔从二,相当于六部尚书之下的侍,巡抚之下的布政使。 同时大顺军也派出了一位武,原哨长、大统领的族叔李守,火线提拔为营长。 驻外外务人员的配偶可以随任。同时李自成规,外务官不得娶鬼佬,纳妾可,但是要提前报备。找晴人不限。 李自成还加急做了一批外务通关文牒出来—— 「大顺钦差出使 殴洲大臣……持文牒过,请立即检查放,不得为难阻滞。并且在该员需要时必须给予一切援助和保护……」 为防止蛮子们看不懂天朝文,还附有拉丁文对照。 李自成交待窦云章、李守,要是广洲、奥门当地有国人愿意前往殴洲,不论何目,可以携带随行。 为他,以及南洋华人准备的普通文牒印制了三千份。上面有言—— 「无论你身在海外何,请记,你身后有个强大的帝国为你撑腰。犯我大顺国民,虽远必诛!」 文牒暂时每张售价五两银子。就是不知道能忽悠几个人来买。 大顺在南洋可没势,盘踞在奥门的葡萄芽人又未必靠得,真要有人买了大顺文牒还出了,那可就糟糕了。大顺的名声就臭了。 李自成又赶紧交待田见秀尽快在那边建立天地会分舵。万一有人拿了大顺文牒出了,能花钱帮忙搞定的事情就别吝,不行就在背后下黑手。总不会让华人的那五两银子白花。 不是猛龙不过江。 为此大统领特批了十万两银,又从「御林军」里挑出一百多骨,让他们跟随出洋使团一同前往南方插旗。 可以预见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和南霸天郑芝龙打交道。 至于陈近,要后年才出,暂时没他什么事情。人家本名是陈永华。他爹在天启年中,没考上进士也没出来做官。 后来郑芝龙投,他儿子郑成功继续抵,攻占漳州时认命陈永华他爹为县教谕。 后来***杀过,陈爹死,儿子侥幸逃脱。 陈永华确实有些本,颇得郑成功欣,甚至称他为「卧龙先生」。 康熙元,郑成功病,小岛爆发夺位内讧。最后在陈永华、冯锡范、刘国轩拥立,郑经上位。 康熙十八,郑经立长子郑克臧为监,让儿子在岳父陈永华的辅佐下处理军政事务。 康熙十九,陈永华病逝;康熙二十,纵情酒射的郑经去世。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冯锡范随即发,罢黜继位不到三日的郑克,并将其绞死。改立他女婿郑克塽上,独揽军政大权。 冯锡范是个祸害呀。 曾经有人向郑经建议「愿领兵船征吕,以广地方。」 但是冯锡范却加以制止说:「吕宋乃黎国埠,其地并无所,况年已纳贡桅,今若征,有三失:,师出无,有失远人之心;,残扰地,得之不足吾臂指;,欲守,有鞭长莫及之势。况且在小岛年来安,幸尔丰,岂可妄兴无益之兵。」 生生错失了一个「自古以来」! 以郑氏实,打吕宋不说轻而易,起码不会多困难。开疆拓土的大好机会就被冯锡范扼杀了。 老冯扶女婿上,只风光了两年就被康熙「请」去当忠诚伯了。 当,随同去的还有陈永华儿,当年就考上了举,后来又中进,任翰林院编修。 也许不能苛责太多。 君子喻于,小人喻于利。 正如总舵主和韦爵爷的那段对话—— 陈近南:小,你是聪明,我可以用聪明人的方法跟你说,但外面的人就不行。 韦小宝:不解。 陈近南:读过书明事理的,大都在清廷里当官啦。所以如果我们要对付清,就要用一些蠢一点的人。对付那些蠢,就决不能跟他们说真,必须用宗叫的形式催眠他,使他们觉得所做的事情是对的。所以反清复明只不过是个口,跟阿弥陀佛其实是一样的。清朝一直欺压我们汉,抢走我们的银两跟女,所以我们要反清。 韦小宝:要反清抢回我们的钱跟女,是不是?复不复明根 本就是脱了裤子放,关人鸟事啊?行,大家都是聪明,了,继续。 陈近南:总,如果成功的,就有无数的银两跟女,你愿不愿意去啊? 韦爵爷:愿意!只不过你刚才那句九死一生太吓人了…… …… 不能因为没见过英,就以为英雄不存在。正因为英雄死,那些不是英雄的人才能惦记银子和女人。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1章 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他 陈永华和冯锡范这回能不能出头不好说,反正天地会的总舵主已经变成了赵近南。 不提他们了。 李自成抓紧时间亲自给窦云章、李守义等人培训了五,给他们介绍了下殴洲的风土人情历,讲了讲需要注意的问题。 大统领特别强,要时刻牢记自己是天朝上国的使,不要堕了我大顺的威风。 当然也要把困难说清楚。他们要是半路遇到风暴翻船那没办,大统领也不可能找老天爷报仇。 如果是在海外受了欺,遇到不,大统领除了会提供抚恤,还向他们保,「将来我会带领千军万马踏平蛮夷之国……」 窦云章、李守义等人感动的热泪盈,连忙表示一定会把差事办,绝不辜负大统领信任。 两人带着大队人,带着「使节」和「国书」上路了。 递交国书嘛大概也是源于外交「使节」。 在天朝历,「使节」并不是对人的称,而是一种官职的凭证。 卿大夫聘于诸侯,国君要授其任职凭,这种凭证就叫「使节,又叫「符信」;使臣受命出使他国,国君也要给予他出使凭,这种凭证也叫「使节」、「符节」。 「使节」就是使臣所持的信物。 作任职凭证的「使节」大多用铜铸,并根据任职地区的不,分别铸成不同的动物图像。在山区任职,授其「虎节」;在平原地区任职的授其「人节」;在湖泽地区任职的授其「龙节」。 作出使凭证的「使节」一般都用竹子为,上面缀些牦牛尾等装饰,故又称亦称旄节。 汉朝张骞出使西域、苏武出使匈,持的就是这种「使节」。状如旗,用竹杆作,顶部缀牦牛尾。 苏武始终把「使节」带在身,等他在北海放完羊回归天朝的时,节仗上的须子都烂光了。 后世狡猾的倭寇们就把「使节」这东西偷回去用了。那些年被歼灭的鬼子部队不在少,但很少能缴获到军旗。 因为可以说鬼子的军旗形式实际上根本不是旗,而是「使节」。他们仿造了天朝古代的「受命持节」礼,实际上那根花里胡哨的旗杆才是他们的「军旗,旗面反倒只是个装饰物而已。 扯多了。 当,后世外交使臣早就不持有「使节」,而是以国家原首签署的「国书」为凭证。 老李要维护天朝传,正如有「文牒」就不必改用「护照」称呼一,「使节」也要继承。只是怕殴洲蛮子们看不懂天朝上国礼,顺便再加一份「国书」。 刚送走这一队人,李自成还没喘口,各处陆续传来消息。 曹文诏已经退,李过布置好了防,正要和张道濬清缴上党明军。 他们会兵分两路—— 张道濬领兵由端氏镇过空仓岭去大阳,挡住北面可能会有的援军;….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过带兵南下从阳城到泽,先剿灭左良玉。 之后二人再合兵北,与太行山高一功配,扫荡尤世禄等所有明军。 只要把明军的机动力量消灭,剩下的城池随时可以拿下。 李自成刚看完李过、张道濬联名发来这份,后脚左良玉的信件就到了。 左良玉在信中说想从陵川县穿过太行山去河南辉,请大统领行个方便。 既然对方识时务有求饶之,李自成也不介意给他留个投靠机会。 再说大顺军在陵川县那边只有两哨正规,而且两个山寨离的也不,想挡住左良玉不大容易。 正好顺坡下驴了。 李自成只能再给李过发,通报了左军动,又让他们按原定路线行进不变。 仍然有必要去泽州逛一圈。 除了怕左良玉耍滑头,也要去震慑一下城里城外那些以为会「变天」的土豪。直白的告诉他,别指望明军,朝廷已经管不了泽州的事,那边大顺说了算。 晌午,李自成收到的第三封信是宣大总督张宗衡那边送来的。 张总督接到大统领邀请他来怀庆过年的,很高,已经出发了。 李自成也很高,算了下路,他专门安排一队人马去王屋山迎接老张。 再一琢,大统领干脆又给左良玉、曹文诏、尤世禄、王肇生、卢象升、邓玘、王朴、梁甫、祝万龄、马祥麟和张凤仪等等明军将领全部写了亲笔,邀请他们来怀庆欢度春节。 没指望他们真敢,不过万一呢? 李自成最后还给潞王爷写了封,同样邀请他来怀庆过年。小朱是绝对不会来的。老李也只是做个样子而已。随信送去的还有从郑王爷宝库里抄出来的两架古,以及大统领遍的两首曲子。 不知小朱收到后会作何感想。 李自成刚发完一堆邀请,江南邢秀娘和张养默的来信又送到了案头。 柳如是的下落终于查到了。那姑娘居然千里迢迢一个人跑回了老,结果被邢秀娘又抓了回来。她问大统领要怎么处置。 也真是为难了小,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些啥才能跑回去。 李自成怎么会为难一个小姑娘?本来就是误打误撞遇上的。 对于某些人来,面对名女,你弄了,不是弄她的本,而是弄她的名气。 这样会有特别的成就感吗? 或许是的。 反正老李没那癖好。 何况当下的柳如是又不是后来的柳如,八竿子打不,谈不上什么名气。就跟吕梁山里的于成龙一,这次因为李自成的搅,他们的命运肯定会改道。 说起于成,他的岁数倒是跟柳如是相,把他们撮合一下? 「什么乱七八糟的……」李自成赶紧驱散胡思乱想。 总,柳如是不过是个无关痛痒的小人,李自成根本没想着要收她。跑就跑,随她吧。….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倒是邢秀娘在信里说的另外一件事让大统领皱起了眉头。 原怀庆天地会香主张成被调往江,他出发之,李自成千叮万,让他小心行,不要再无脑打打杀杀了。 因为在原历史线李自成手下的那些小弟,张成是第一个有名有姓阵亡的人物——提前死在稷山县的李自甲不,他属于意外。 所以这次的李自成特别这一,他想让张成多活几年。 张成去了江,自然不会在太行山死于左良玉之手。可惜那家伙不让人省,到金陵没几天就和本地社团干了起来。 开始还算小打小,后来一脚踢到了铁板。 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 如果那条地头蛇的后台正好又是徐弘,那张成有几条命都不够死的。玉皇大帝都救不了他! 徐弘基没啥名,可他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是徐达。就是跟随朱元璋南征北,明朝开国第一名将魏国公徐达。 徐弘基是第十代魏国公。 话说朱棣造反成功后迁都北,由此开始行使双京制。也即是金陵仍然保留了一套完整的行正班底。 两百多年下,金陵各衙门多为虚,公务清,任职官员没有实权。虽说他们的官位不低于京城相对应的衙门官员。 比如金陵各部里面最没事做的莫过于金陵都察,所谓:「院在太平门,惟操江、全院间来同堂。四五御,雍容礼,体统森,殊无事事。」 当,也不能说金陵这一套班底完全没用。 金陵户部负责征收南直隶以及浙姜、江稀、湖广诸省的税粮(此四地所交税粮几乎占了明帝国的一半,同时还负责漕运、全国黄册的收藏和管理、全国盐引勘合。 尤其是盐引勘,明朝从始至,南惊户部一直负责这一事,其中只有2年例外。 正德三,刘瑾变,由北惊户部负,「南惊引,俱令销毁」。但在正德五,刘瑾被诛后户部奏请「刷印盐,仍隶南惊户部,获得批准。此后一直未变。 南惊兵部负责南惊地区的守,当地的49个卫都隶属南惊兵部尚书指挥。 楠京吏部负责南惊地区官员六年一度的京察考,北惊吏部不得干涉。 南惊刑部负责南惊诸司、公侯伯府、京卫所的刑名。大太监刘瑾就曾经因为某个南惊刑部尚书依法断案不逢迎他而矫诏令其致仕。可见南惊刑部也有相当的司法权力。 南惊工部的职责与北惊的工部相,只是管辖地区限于南惊及附近各省。此,南惊工部也负责部分南方的税收(名义上叫「竹木抽分」。明朝工部、兵部等都有收税,并非户部独有)。 另,南惊户部刷印盐引勘合的铜版要由南惊工部负责铸造。 南京礼部倒是没有太多职,因为皇帝又不来南,礼仪祭祀活动并不多。 不过平时南惊的最高行正几构却不是南惊的六,而是南惊的守备会议。 即是挂「参赞机务」衔的南惊兵部尚,会同镇守太监和南惊守备勋臣共同管理南惊的全部事务。 所以后来的史可法才有那么重要的地,因为他当时正是南惊兵部尚书。 北惊六部里面吏部尚书被称为「天官,可以掌握四品以下官员的升迁任免。但是在南,兵部尚书才是六部里面最特殊的存,实权很,所谓:「故其职视五部为特重云」。 说了半,只是为说明第十代魏国公徐弘,他就是掌管全南惊的全部事务的兵部尚书、镇守太监、守备勋臣中的一员。 早在万历二十三,徐弘基就担任了南惊守,成为三巨头之一。掌节制南惊诸卫,及南惊留守、防护事务。 虽然在天启元,徐弘基的守备职务暂时被撸下去,但人家的地位仍然不减。 实际,天地会香主张成压根就没资格得罪魏国公徐弘基。两者中间差着十层楼呢。. 三院老哥 ------------ 第32章 好大的水啊 魏国公徐弘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婿。 先说女婿。 辽东第一悍匪李成梁有个孙,凭祖荫混了个都督的身份。这孙子到魏国公徐弘基家中完,骑着高头大马昂然经过文庙。 文庙不仅是一所学,还是祭祀孔圣人的地方。连皇上都要在庙前下马。 于是文庙里一位掌执行学规的从九品学录把李成梁孙子揪下,还送了他一顿「皮鞭炒肉」。 那孙子自然不服,叫来几十个人闹腾。连徐弘基也惊动了。 南惊国子监祭酒挺强,跟他们说:「现今天子尚且戴上皮弁来拜见古圣,臣子却可以在文庙门外骑马吗?况且公侯子弟入学学习礼,也是国子监的生,学录鞭打的并不是都督。」 人家占了大义名,老徐小李也不好再闹,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将来老徐嗝屁,清军已经快打到南惊城下,他大儿子袭爵之后很快就投鞑了。没啥好说的。 老徐二儿子倒是有意思。 「中山公子徐青,魏国介弟也。家赀钜,性华,自奉甚,广蓄姬妾。造园大功坊,树石亭,拟于平泉、金谷。」 徐青君是享受过荣华富贵的公子哥。 然而一遇到改朝换,他的日子就难过了。因为公子哥什么都不会,毫无谋生本,所以悲惨之状甚于常,「一身孑,与佣、丐为伍」。 不过人家拿得起放得,居然就另辟蹊径走出一条新路。虽然不咋体,有辱祖上名声。 明清时,富户犯事,一般都由仆人到衙门受审。如果要被罚打勾,自然也花钱找人替代。 于,徐青君找到了一条不需动脑筋也不需出力气却没有丝毫尊严的出路。 估计他只对自己的勾子略有信,才选择了这个不是职业的「职业」。只要恢复及,屁谷扛得,与衙役暗通关,让人家杖下留,日子还是可以捱过去的。 事实证,公子王孙在求生方面的本能一点也不比贫苦百姓逊,很多潜能不「逼,是「挖掘」不出来的。 有一,徐青君照常「回家」「上班」。 说是回,是因为大明魏国公府已经变成了大清江宁知府衙门。 「上班」自然就是替人挨板,挨打的场所就是徐青君原来家中的大厅。 可意料之外的,这次他被打了超出约定的一倍以上的板,还没有打完。 老徐的抗击打能力毕竟有限,忍不住大呼曰:「我徐青君也。」 当徐青君一五一十把自己的遭遇都说出来之,地方官唏嘘不已。 他想到了曾经风光无限的魏国公、中山王徐,又看到了沦为乞丐的徐青,不免心中生出了怜悯。 江宁道林天擎曾经也是大明臣子,他爹还是正三品的通议大,于是对徐青君「怜而释之,「厚赠遣之,又「查还其园」。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把老徐家查抄的家产还回去一部分。 后来徐青君也没咋醒,可能也是想开,就靠「卖花石、货柱础以自活」。变卖家当的小日子也算美滋滋。 孔子六十四代孙孔尚任大概感到徐青君的落魄让所有的贵胄丧尽了体,便在《桃花扇》里给他留足了面,根本没有提及他「代人受杖」的经历。而在戏里让「徐青君」当了个上元县的差役。精神上进行安,算是一种兔死狐悲式的同情吧。 在说徐青君和张成的过节之,顺便插播一下这个小徐的贵人江宁道林天擎的事迹。 林天擎算是洪承畴的亲信。顺治十,林天擎调任湖广巡,当时鄂西仍为大顺军占,算了这事不要紧。 林天擎为武唱府学写下著名楹联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的前半句…… 清朝嘉庆年,岳麓书院山长以武唱贡院牌楼悬挂的「惟楚有材」一句出,让学子们对下联。 有位贡生引用《论语泰伯》的句,对了个「于斯为盛」 随,「惟楚有,于斯为盛」便成了岳麓书院的招牌。武唱贡院反倒要等到曾国藩才给提了个「惟楚有材」的八字匾额。 这,如果九头鸟们识时,李大统领可以提前送他们一句「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让当地学子们高兴高兴。 返回来再,林天擎的故事还没水完。 他后来又调任云楠巡,从吴三桂起事。 老乌龟病逝,林天擎又密谋发动兵变要捉拿吴世璠投鞑。十六岁的小吴干脆举刀自刎。 林天擎也没凭这份功劳再次雄,父子俩都被康熙罢官,打发回审阳养老。 老林没啥可讲的,他儿子林本裕还能多水一会儿。 小林在评论吴三桂起兵一事曾回答人,「愿闻吴王心迹。或谓之,或谓之,何说为的?答,事成则,事败则,然,失着不立义帝。书示,不立义帝。自着黄袍大,错不特此也。」 也就是,老乌龟若是成,就是明朝的忠,因为失败了才变成清廷眼中的逆,实际上无所谓忠逆之分。 这话说的没毛病。成王败寇而已。 林本裕被发配回关外沈,「托以病,不与世,惟以书籍自娱。」 他以「辱翁」名义点评了朋友创作于清代雍正年的长篇章回《姑妄言》。(这个朋友也可能是无中生,其实就是小林本人。) 那本书一出来很快就失传,直到后来在苏连发现了一部全抄本。九十年代出版后即引起学界轰动。《姑妄言》形式独,内容丰富详赡、包罗万,对于研究天朝古文学史、文化史、民俗史乃至经济史等,都具有重要的价值。 林本裕还写了两部《辽载前集》、《辽载后集,或许还有更,但都失传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以他曾经追随吴三桂的经,不可能让其著作留存。 纪晓岚就说:「……是编备载盛京故事。今后集未,此其前集也……亦颇勤搜采……然留都记,而地名仍题前代之,于体例终为乖,是亦不检之过也。」 沈羊已经改称盛京,你老林还用旧,正治上有问题。所以《四库全书》里只将《辽载前集》列为「存目,不录内容。 林本裕还是「辽东三老」之,另外两位一是发明机关枪的戴梓;一是前朝侍郎之,名字一下想不起来了。 戴梓还给林本裕题过诗—— 君耳,我目, 鼎鼎百年相对老。 造物生人原草, 无怪长饥不长饱。 说起这个戴梓啊…… 「陈弘勋,张献忠养,投诚得,向(戴)梓索,互殴构讼。忌者中以蜚,褫,徙关东。」 「机关枪之爹」老戴居然是被张献忠儿子弄的发配关外。 可惜,也不知他发明的机关枪实战威力咋样。 这,「机关枪之爹」的称号必然属于李大统领。 其实那玩意儿也不算,只要点出定装弹和火帽就能造出来。只是以当前条,没法大批量生产子弹。 将来给「御林军」装备几挺机关枪就行。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3章 加钱居士 第33章加钱居士 这个林本裕,他还有个堂兄林本直是清初武状元……不扯了。 这个林本裕,他还有个堂兄林本直是清初武状元……不扯了。 总,林本裕他爹林天擎是洪承畴老部,眼下估计在陕稀剿匪呢。他后来跟国公儿子小徐有交,小徐又跟张成结了因果。 张成带着几十人在南惊立了天地会分,加上之前派出去的人马以及在本地新招的人,算下来骨干也有将近两百号了。那帮人俱是刀头舔血的人物。 张香主带着兄弟们一番砍,逐渐崭露头,在南金城扬名立万。 小张做事还算谨,并不是无脑之辈。打的都是些小势,抢的地盘也不是啥繁华之地。大势力他也不去招惹。 有天张香主去找张养默和陆孙九、吴履江几人坐了坐——那三人是瞿式榖介绍给大统领,认同大顺军的纲领路,算是入伙了。李自成早前在沁水时还没站稳脚,另外又想拉拢下江南人,就把三人派回去发展内线了。 陆孙九曾经得罪过地头蛇小混,被折腾的都快家破人亡了。张香主在席间得知这一情,当即就提出来要为他出头。 张养默三人劝了好半,说对方势力不,暂时不要轻举妄,否则容易坏了大统领的大事。张成嘴上答应的挺,回去后仍然动手了。 然后铲平小的来了大,打了大的又牵扯出个老的。张成干脆连老的都给灭了。 这下可闯了大祸。 那位老混混不简,出道,在南金城可称为一哥。人家还是魏国公府一个乃妈的姘头。 那位乃妈喂大了魏国公徐弘,乃妈的妹妹的闺女又喂大了徐弘基儿子徐青君。 老乃妈虽然已去,但小乃妈还,而且她又是老混混儿子的姘头。这关系整的。 同时老混混的儿子还是个锦衣卫百,不过此时已调去北边的京城当差。 老混混被张成弄,他儿子一时还不知,但是小乃妈忍不住先出头了。 那女人给衙门修书一,要抓捕张,还要铲了天地会。 尽管张香主刚到南金才一个多,但是前边张养默、邢秀娘等人来的,已经铺了些关系。大把银子撒下,小乃妈的计策就没成。 小乃妈不甘,改走另一条路。他叫来在孝陵卫当小旗的儿,又花钱拉关系纠合起几个社,准备灭了天地会。 可,孝陵卫驻扎的卫岗有一个外号叫「老鼠」的偷鸡少,成天在各处市井间窜来窜,抓了鸡就,不亦乐乎。 这位少年正是天地会的外围成员。所以孝陵卫小旗召集人手要进内城干天地会的事就被张成提前两天知道了。 张香主自然不,战就战! 双方拼了个两败俱伤。 那一战打的太凶,动静闹到甚至连南金衙门都发布告戒严三天。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天地会仍然没被铲,但是骨干都死了一百多,小喽啰更是伤亡惨重。 由此天地会的名头响彻金陵城。但邢秀娘为处理后事花了上万银子出,勉强摆平了。 小乃妈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她怒从心头,哭哭啼啼去找魏国公儿子徐青君诉冤。 小徐一,这还了,青皮瘪三居然欺负到老子头上了。闹他! 国公儿子写的纸条到底威力强,衙门不敢忽,但也偷偷给天地会通风报,给了他们一天逃亡时间。 被纱布缠成木乃伊的张香主绝不妥,恶向胆边生! 「贼你吗!真以为老子只是个地痞呢?」 大顺军是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势力。国公的小儿子算个求啊! 张 香主请来一位帮,「兄,去弄死徐青君。」 「什么?你要我杀徐青君?!」 「对!」 「你不知道他的身份么?」 「知道!」 「那可是国公爷的儿子啊……得加钱!」 此人姓丁名,字很,号加钱居士。 他精于倭刀,武功高强。过往经历实在精,难以言表。他曾在追击逼扒拉赵靖忠时一人砍翻了一队建奴骑兵。 他有个师叔叫程宗,还有个师叔叫石敬岩。 张香主知道程宗猷投顺,但是并不清楚丁很润先生居然也能扯上渊源。 丁修知道程宗猷投顺,而且还接到了师叔的,让他去追随短毛大统领搏个前程。加钱居士还没拿定主意。 反正两人以另一种方式结交了。 短毛大统领从张养默、邢秀娘的联名信中知道张成惹了巨麻,然后还要派杀手去弄死魏国公儿子徐青君。 加急信件发出的时,张、邢两人还在劝说那位香主不要把事情干的太,要他谨记大统领在《增广贤文》所说的那句话——「退一步海阔天,忍一时风平浪静。」 信件在路上走了十五,这期间自然会发生很多事,李自成不知道南金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 张成派出了杀,还是忍住了?天地会有没有被剿灭?张养默、邢秀娘等人有没有被牵连? 「大过年,真不让人省心!唉……」 短毛大统领长叹一声。 李自成实在算不上是个合格的领,他来到明末更多是抱着游戏心态。 所,他常常会率性而为。 老李放下南金来,略思索后先给「御林军」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 然,他又重新给了李过、张道濬一条新指令——不再强求他们把上党明军全部驱赶,也不用攻城略地。去泽州等地虚晃一圈就算完成任务。只把沁水和阳城这两个地方守好就行。 之后留五千炮灰兵在上党协助防,由李过指挥。另外五千回归清化镇交给张能统带。 张道濬回怀庆继续完成军队改组等工作。 李自成在给他们的信里,正在考虑要不要带队去南金逛一圈。明天会有正式通报。 这实在是一个用脚后跟想出来的奇葩主意。当前无论从哪方面,都没必要去南金。 去那边干什么呢?眼前都有一大堆事情忙不过来。除了要整合内部稳固根,还要应对四面八方围堵的明,还要应对其他农民军。还有钱粮问题等,任何一件事都足够大统领折腾了。 可是李自成偏偏脑子抽,想去金陵凑个热闹。 「江南佳丽,金陵帝王州。」 要不要去秦淮河过年? 邢秀娘主办的花魁大选就要接近尾声,已从周边府县两千六百多小鸡老鸡中评选出了「金陵十二钗」。下面就是决,点「状元、榜眼、探花」。 李自成顺便去玩一玩潜规则? 当,这个理由绝对不够充,说出去怕是会被一堆人鄙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实在码不出了,明天换地图 实在码不出了,明天换地图 ------------ 第34章 自食其果 大顺军的威名不能只局限在北,李自成有必要去南方耀武扬威一番。 让那些墙头草们看看大顺的实,或许经过此,他们将来倒戈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顺便把镰刀斧头旗打出,让「买」了这面旗帜的大户们看一,俺大顺有足够实力保护他们从北到南一路畅通。 还能震慑某些图谋不轨的宵小之辈。谁敢惹挂了镰斧旗,追杀他到天南海北。 另,因为农民军开始多在陕稀、山溪两地活,成员也多是这两省,所以给那些外出老乡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原历史,当农民军大规模进入何南、湖广、南直隶等地,当地人觉得山陕商人们跟「流寇」是一,然后不分青红皂白乱杀一气。各地衙门也趁机打土,给商人们按个通贼罪,收监榨,中饱私囊。 陕商晋商遭难了。 阳城县屯城村人、被罢官在家的前刑部右侍郎张慎言动用关系救回去不少老乡。以及上党很多的前官员们都展开了大营救行动。也是一桩奇谈。 这一,李自成不能再让那种事情发生了。尤其是给大顺交过税,既然拿了人家的,就要尽量避免人家遭难。 所以有必要南下耀武扬威一番。 大顺军在北方的名声已经足够大,陕、晋乃至京,不说无人不晓,起码提起来都会知道「流贼」里有这么一号。 数十股大小「流贼」队伍在北方肆,无论大户还是小,人人自危。 可是在南,仍然歌舞升,宛如盛世光景。 他们毫无危机意识。 原历史,扫地王张一川等「流民」队伍几乎可以说畅通无阻的走到了凤,乃至刨了朱元璋的祖坟。甚至接连攻克庐州、滁州、和州等,最远抵达仪征。离南金只有一江之隔。 整个南方的武,南金那边的武备简直不堪一提。毕竟曾有过几十万兵马被几十个倭寇吓的不敢出战的事实。 如果李自成带着麾下精锐「御林军」南,绝对势不可,如入无人之境。 说起,其他家农民军虽然是饿的迫不得已起,原本也算是良,但毕竟没纲领没路,走到哪吃到,伤害无辜的事情没少干。那帮人对生产生活的破坏性很大。 要是李自成提前去南方逛一,总能给当地人带来些警示作用。 你们不要觉得北方饥民跟你们南方没关,他们迟早会一路吃过来。有心人至少可以提前做一下预防措施。 可见大统领的出发点还是很好,为了将来的大顺子民操碎了心。 希望那些土豪们保护好家,这回别再让其他「流贼」祸祸,通通留给短毛吧。 但,不管找出多少南下的理,总是有些站不住脚。 如果是下襄,起码还能说得,因为老李原本打算年后就去那边开个分基地。去南金图个啥呢?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统领自己都想不明,为什么蠢蠢欲动的念头就是停不下来? 奇了怪了。 不,反正是李自成的明末游,他愿意任性胡来也没啥毛病。 大统领又梳理了一下当前形势—— 张宗衡被挡在垣,他肯定打不过来。刘芳亮兵精粮,火炮犀,守住西大门没问题。而且还有刘宗敏在那边编练「蓝军,协助防守。 尤世禄、左良玉两部有李过、高一功防,他们在上党翻不起什么浪花。最少阳城和沁水两县可以被大顺牢牢掌控。 卢象升、王朴等等那帮残兵败将也不足为虑。哪怕他们能突破在清化镇、宁郭镇驻防的张能,怀庆城这边还有袁宗,还有谷可成、哈台吉的骑,还有大统领的御林,打那帮明军跟 玩一样。 至于张献忠等那帮农民,李自成是考虑过对他们下黑,但对方绝不可能跟大顺军翻脸动手。除了人品原因,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所,怀庆这边的根据地是稳固,不会出什么事情。 或许曹文诏是强一,但是他进不来上,也打不破垣,只能被挡在外面。就算他绕,只有三千兵马而,不会影响大局。 唯一要担心的是吕梁山那边。不过有了上次被攻破的教,这次补充了人马、火炮等,坚守几个月应该没什么难度。 再有变数的,除非崇祯皇帝再调兵马过来。然而他手里已经拿不出什么机动兵力了。尤其登莱那边的孔有德还在负隅顽,朝廷不得不顾忌一下。 假如李自成再带兵杀去南,朝廷绝对琢磨不到短毛的意,只会手忙脚乱调兵遣,反而会让怀庆这边减轻些压力。 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大顺军的粮草储备快到警戒线了。是应该把人马打发出去找饭吃了。 前个月李自成带着骑兵去打各路明,在外面吃了将近一个月的,给怀庆这边减轻了不少负担。不然这边就要提前闹粮荒了。 这马料一天就是17-20,再加上骑兵每天也需要一斤半粮,这一个骑兵每月就需要600斤以上。要是养活500骑,那一个月消耗的粮食草料起码是30万斤啊! 大顺军仅是驻扎在怀庆城的就有骑兵、骑马步兵共计八千余,马、驴、骡一万五千多头。光是喂饱他们就令李自成压力山大了。 眼看就要养不起了。 怀庆周边已经很难再搜刮到粮,离夏收还早着呢。 鬼佬答应的粮食最少最少都要半年后才能准备妥当。而沈一石、王重新、程宗猷等人的筹粮能力几乎也到极限了。 冯起龙、赵胜等人的统筹、管理能力还是差,他们没把后勤解决好。尤其还出现了蛀虫倒卖粮食的事情。 再加上李自成要忙的事情太多没有特别留意粮食问,等发现情况严重,就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大统领一直琢磨到半,权衡利,最终打定主意要跑一趟南金。 警卫队长胡逸接到命令后瞬间懵碧了。 「怪不得人家能当大统,这天马行空的思路哪个正常人能跟得上?」 服从命令是第一天职。小胡顾不得多想,擦了擦眼,赶紧从炕上爬起,连夜集合他的八十多人小,立即出发打前站。 发出命令的短毛大统领还在挑灯夜战。 他抓紧时间再写了几份邀请,和张宗衡等人道个,说暂时有事要离,不能招待他们过年,大概正月十五才赶能回,到时候再一起吃汤圆吧。 处理完一堆杂事,老李还有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要解决。 前头大统领带着骑兵千里突袭朝廷派出的各路援,击溃京营兵后顺路去拜访了下林县知县巩焴。 李自成在去林县的途,跑水冶镇歇了一晚。 然后顺手把一个婢女从火坑里救了出来。 那,大统领裤子一,不争气的犯了一个男人都会犯的错误。 然后……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5章 接力赛 短毛大统领只是犯了一个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 因为那会儿还要去打卢象,没法带累,李自成就把章静初等人先安排去太行山暂住了。 结果今天高一功来信,章静初怀上了。他问大统领要不要把那女人送到怀庆。 天呐! 绿人,人恒绿之。 但不绿人就不会被绿吗?你不想绿,人家却未必不想绿,所以要先绿为强。这就是绿色森林理论。 现,短毛大统领自食其果。终究还是走上了原版李自成的老路。 被人绿了…… 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或许章静初之前就怀上,是短毛当了接盘侠。相比,这个结果还稍微让人心里好受点。因为反过来可以说是短毛绿了别人。 「不管是绿人还是被绿……」 李自成皱着眉头想了想。 本来章静初还有希望当个顺太祖的嫔,这下她彻底没戏了。 因为她肚里的孩子没法解释清楚了。为什么别人都怀不,偏偏只有章静初生了个皇子或者公主。 这他娘的万一开了口,其他女人一冲,也给整出个皇子公主啥的咋办? 那样笑话就闹大了。青青大草原啊! 李自成也不好让高一功杀人灭口。 首先没那个必要。李自成现在收的没血缘关系的义子义女都有二三十个,再多养一个也没啥。 何,章静初怀上的事情肯定有不少人知道,对她下手不就等于承认其中有隐情? 毕竟韩金儿、邢秀娘、高桂英和短毛的事情众所周,其他还有邢芝瑛、那个谁谁谁等等的六七个没过明路的女,他们全都没怀上。 这帮女人哪一个跟随大统领的时间都比章静初长。没道理她怀别人不怀。这事情怎么解释? 李自成之前一直没认真想过这事。邢秀娘、高桂英倒是随口提过一,被他瞎编了个什么戎马倥偬没时间的烂理由糊弄过去了。 难道要直接承认自己不行? 这更是个烂理由。 「老子一世英,伟光正的形象可不能毁于一旦……」 李自成想来想,忽然开窍了。 他一直以来都是扮演着「神棍」的角,从这上面可以做文章。 天道运行自有它的法,万事万物有因,那么窥探天,强行插手改变因,必要遭到上天惩罚。所以就招来了无妄之灾。 神棍们们总不能和正常人一样享受完整的命,有的一世穷,有些一生困,有些英年早,有些孤苦一生。 也就是所谓的五弊三缺。 五弊——鳏、寡、孤、独、残; 三缺——钱、命、权。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残自然就是残疾。 所,神棍短毛断子绝孙也就能说的过去了。 「这理由靠谱……」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松了口,又跟夜班秘书玩了一会儿才去休息。 …… 第二天他起个大,匆匆召开了紧急会议。说了要去南金的事情。 冯起龙听完之后眼睛瞪的如铜铃大。 这要是提前半个月一个月的定下计,他马马虎虎还能理解。到昨天下班之前还完全没风,这大清早忽然冒出个这主意? 杀去南金?大统领脑袋被驴踢了? 「,大统,还望三思啊……」 李自成叹口,「再思就要断粮了。就这么定了!」 各处军营随即忙乎起来。 大统领当然不会带着七八千骑兵全部杀去南金。 一来人数多了跑不快;二来还要留下大部分在怀庆防守。 古代一人双马是骑兵的标配。对于一般的骑兵来,两匹马中的一匹是战,即不骑也不负,只用于作战;另一匹负重马用来驼装备行李。 精锐一些的骑兵配置三匹马、四匹马都是正常现象。当,马匹多,相对应的骑士老爷就会多带一两个仆从负责牵马保管行李、装备等等。 汉武帝时官府「厩马有四十万匹,唐朝军马储备一度到达恐怖的70万匹以,创造了中原王朝养马数量之最! 唐军「凡马,人支两,一军征马二万五千匹」。即给自己的骑兵配上双马、三马甚至更多。 而且当时的马种也,后来被宋朝腐儒折腾了一,几百年都没恢复元气。 人的耐力其实比马强。 在长距离运动中人类的耐力是无敌的。一般来,人在一日以内的长跑中不如,但三日以内就可以超过,一旦时间超过十,没有任何动物是人类的对手。 这说的是走平,走山路马匹肯定没人快。 比如米军骑兵操典规定在训练有素、情况良好、日间道路等条件,行军速度是每小时不到10公,每天走56公,必要时可以一星期走六天。也就是说七天里日均行程48公里。 从这里也可以看,马虽然走的,但每天只能前进7-10个小,每七天还需休息1-2,还必须要精饲料伺候着。 而人类可以接受最多不超过18小时天的行,而且可以连续前,无需休息。也许说应该让马和人类在同等食宿条件下比赛。这当然是不行,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吃的,吃的,不用休息。 那支铁脚板队伍在飞夺泸定桥,一日夜行进120公,而且全部是崎岖山,到达之后还要留有体力作战。这样的速度已经快于专门训练好的赛马在平地奔跑一天行进的速度。 赛马通常的速度是80到120公里每天。 徒步行军速度最快,仍然是由铁脚板创,奇袭三所,14小时急进72.5公里。 这七十多公里只是地图上的将若干个点用一条条直线连接起来的距,实际行进距离自然要比这个多的多。 因为这七十公里不是一马平,不是平地走,而是要翻山越岭。背着武器弹药和装,在山区积雪地里行,还要躲避轰,还要摸黑前,何况给他们提供能量的吃喝仅仅是炒面和雪。 除了敬佩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太生猛了! 既然长途行军人比马厉,那李自成要效仿铁脚板吗? 当然不。 他要带着走的是精,可比一匹马精贵多了。宁愿跑死马都不能跑死兵。 再一,李自成这次玩的是马匹接力,前几天的急行军换马不换,马歇人不歇。 三千骑出,最后跟着大统领到达南金的只有他的四支警卫,三百多人。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6章 短毛大统领太厉害了 御林军里的工兵营先出动,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在黄河上搭一座浮桥。 一个时辰,王高带着一哨骑马步兵出发。 再过一个时,第三支出发的队伍是由辛思忠率领的一哨骑兵。 吃过晌午,谷可成的骑兵师随即行动起来。 当然不是4哨半人马全部出发。 原哈台吉的部属经过整编后归入骑兵,老头儿当了个副师长。虽然他非常兴奋的要求出,但是李自成考虑他岁数大,怕经不起折,没同意。 改让他儿子赵忠心带一哨骑,以及营长蒙力克带一哨骑,共两哨出发。 他们离开怀庆府城的一个时辰,李自成带着修整完毕的三支警卫队出发。 大统领出了城直接狂奔六十五里到达黄河边。 运气不,黄河正好封冻。冰面上已经由工兵营垫土垫草铺出来一条坦途。 换了工兵营的马匹,李自成率队过河。 对岸是汜水县。 县城西面不远处就是军事重,虎牢关。 因传闻周穆王曾将进献的猛虎圈养于此而名虎牢。 公元前571,晋成公在此筑大虎牢城;后面秦朝开始在此地设,始称「虎牢关」。 唐朝,因李渊祖名讳,唐因而讳,遂改虎牢为「武牢」。 宋太祖认为虎牢关乃「盖万古要塞之,群雄角逐之区,又起名为「古崤关」。 这里秦置关、汉置,以后的封建王朝无不在此设防。 虎牢关南连嵩,北濒黄,山岭交,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万夫莫开」之,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虎牢关作为洛阳东边门户和重要的关,因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 平地之中陡然升起一道天然的土,土岭南边向东南方向蜿,向北则一直到黄河阻住去,这道土岭说高不,说低不,人费点力气可以攀爬而过。 但如果打仗的,军队的马匹辎重很难翻,即使翻越这道土,便会发现向西皆是高低不平的丘陵地,根本无法行军。 在土岭中间断开了一条孔道蜿蜒通向洛,而虎牢关就在这土岭的断口之,天然形成的关口虽然不算险,但不打下来军队确实无法西进。 虎牢关往东三四里处又有一道短一些的不规则的土岭北接黄河。两道土岭中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平,而汜水几乎是从平原中间穿过向北注入黄河。 所以汜水相当于虎牢关的一道护城,两道土岭构成了类似于城门的一个瓮,只是在东南方向出现了一个豁口。 从防守虎牢关的军事角度来,在这个豁口之处紧邻汜水修建一个汜水,与虎牢关形成犄角之势是非常科学的。 因此汜水关可以看成是虎牢关的一个附属关口。甚至也可以粗略的认为虎牢关和汜水关是同一座关口。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从公元前11世纪开始设,在虎牢关附近发生的大规模战争就有30多起。 春秋时,郑国在此败燕师。 战国时,齐、楚、燕、韩、赵、魏六国驻兵虎牢关和秦国对抗。 楚汉争霸,刘邦、项羽在此争城夺关。 演义,虎牢关前三英战吕,让虎牢关名垂天下。 另一场着名的战争则发生在公元620,李世民率军攻打洛阳。王世充向占据河北的窦建德求,窦带领30万大军一路攻陷管城(今郑州,推进到牛口(今荥阳牛峪口)。 李世民深知虎牢关的重,带领3500人抢先占,以阻窦建德西,切断了窦与王世充的联系。 李世民据武牢关之,闭门不,与窦 建德打起消耗战;又悄悄派一支部队截断窦军粮草;随后牧马黄河北,装出已无粮草的迹,引诱窦军发动最后的进攻。 窦建德果然上,在汜水东岸摆开二十余里阵,欲与唐军决战。谁知李世民让军队闭门不,等到窦军疲惫不堪正泄气的时,猝不及防地杀,最终生擒窦建,为唐王朝的建立赢下了关键的一仗。 宋建炎二年(1128年)岳飞大破金兵于竹芦渡。虎牢关一直到元、明、清仍是鏖战纷,时闻杀声。 李自成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虎牢,随即沿汜水河南,在县城外面转上驿,往东疾驰四十多,绕过荥阳县城到达须水镇。 这,天色才刚刚黑了下来。 前一晚出发的胡逸早不知道跑哪去了。就连王高、辛思忠、赵忠心、蒙力克等大队都没停,一路沿着驿道狂奔。 他们一方面要给李自成提供粮,留下替换的马,回收跑废的马匹;另一项重要任务是破坏沿线大明驿站。 每个驿站留一队人马看,把驿卒原地监,他们的马匹全部收缴。 如果驿站是设在县城,那就要最少留三支小队把守城,三天内不得放人出去报信。 之前张养默、邢秀娘去了南金,为了方便传递消,李自成已经逐步建起了从南金到怀庆的驿路。 虽然大顺的驿路没法跟大明,规模差的,但好歹也算是一条比较完善的通道。 甚至有些大顺的秘密驿站就设在大明驿站隔,两家比邻而居。 这次李自成千里奔,那条秘密战线将发挥很大的作用。提前出发打前站的胡逸就是去提醒他们赶紧预备粮草、马,做些准备工,等待大统领驾到。 黄河以南大明武备松弛的厉,大顺骑兵狂飙突,各县、府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们压根不清楚飞奔过去的那些人是什么来路。 甚至更多的沿线地方官连大顺军刚从属地路过了都不知道。 天下武,无坚不,唯快不破! …… 须水镇历史悠,原名濉,汉初更名须,唐初置须水,宋、元、明、清、民时期均为荥阳县东部重,是荥阳与郑洲之间的农副产品集散中心。 「永清冈自西而,绵亘三十,忽有清溪一,自南而北结束,曰须水。水浒市廛栉,烟火云,曰须水,镇居矗,时起土垣缭,石门耸,曰须水镇城。」 现在的须水还没有城,要到崇祯十年才会修建。 须水人今天受的惊吓不小。晌午前,一队队骑兵来来去,川流不息。 普通小民们可能看不懂旗,但是须水镇首富赵家可太清楚了。 赵氏祖上于明洪武年间从山西洪洞迁至荥阳槐西村。几代后又有一位后裔赵国英搬迁到须水定居下来。 赵国,字冠,号岐,人称赵疯子。「癖嗜农业……间仿刁氏,算赢,节驵,而卒致富」。 这里的「刁氏,指战国时齐国之刁勃、刁间二,皆以经商致富。而「驵侩」指贩卖骡马生意。 此时赵国英已经年老不问,由他儿子赵守礼当家。 大顺军攻占怀庆后跟他家做过生,买的马、驴、牛、骡不下一千头。 赵守礼实在没想到大顺军来的这么快。 第一支骑队跑来,他是又惊又,心说短毛大统领太厉害,难不成已经打下了洛,这要去打开封?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7章 杞人忧天 赵守礼开了个不靠谱的脑洞后仔细一,不大可能。洛阳若是被「流贼」攻,必然天下震动。须水镇离得又不,没道理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赵守礼死活想不通大顺军为啥会跑到这边来。 毕竟之前从衙门传来的消息是短毛贼被明军包围在怀庆,朝廷剿灭流寇指日可待。 那说法糊弄一下小民还,赵守礼这种和大顺军做买卖的信他个鬼。 随着后面骑队逐次抵,他们全在须水镇暂停修,乡民们眼看对方并不祸害地,也就不害怕了。 刚开始赵守礼正要遣家仆出去打听一,胡逸登门拜访。他让赵财主准备马匹、粮草、饭,按市价照付银子。 老赵心说我哪还敢要银,能保住家当不被抄就满意,白送几匹马没啥大不了。你们八十来人撑死又能吃多少? 当胡逸说后面还有三千骑,赵守礼惊的目瞪口呆。这可白送不起了…… 全河南都没有三千骑兵。短毛好大的手,这绝对是要干一票大买卖了。 短毛干不干啥,胡逸也没必要跟老赵,只让他妥善做些后勤工作就行了。 交待完事,胡逸只留下一甲十二人在须水镇看,他自己带队又匆匆离开了。 等王高带着一哨人马赶,那十二人才去追赶胡队长。 王高也没多停,留下一支小队后再次启程狂奔。 随后辛思忠、赵忠心、蒙力克又带着队伍陆续到达。 只有蒙力克留了下,他要在须水镇驻扎五六,把这里做为中转站。另外还会派三队人马去包围二十多里外的郑洲。 李自成只在须水镇吃了顿便,到赵守礼家里聊了两,看了眼大槐,换过马后再次摸黑上路。 一口气又狂奔八十里,过了郑洲到达中牟才停下休息。 此时的郑洲也算个大城,比县的地位高一,隶属于开封府。 不过也只是个土城而,要到崇祯十二年才会给城墙包砖。然并,没两年就被李自成攻破了。 中原地区除了洛阳北的孟津、孟县黄河渡口,郑洲北是另一处重要渡,其道路等级和重要程度都要高于开封北的渡口。 郑洲还是大明两条重要驿路的交汇处。 所,它受到大顺军的特殊照,蒙力克安排两百多骑截断了郑洲交通。 李自成没有停,一口气直接冲到了忠牟县。 「牟,在县治北五,高十余,延数十,上建牟山,县之得名于此。」 牟山乃是东汉献帝建安五,曹操和袁绍进行官渡之战时的诸多防御工事之一。 后来花园口决,给牟山带来了灭顶之灾。加之那几年洪水频,牟山在天灾人祸的双重影响下便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了。 李自成到达忠牟,王高、辛思忠、赵忠心、蒙力克几人都在。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统领一,只修整了几个时辰的辛思忠、赵忠心、蒙力克随即再次出发。只留王高一哨人马守在当地。 李自成今天总共狂奔了两百多里路。 第二天一大,天光蒙蒙,大统领再次上路。 半途换了两次,过开封、陈,飞驰一百五十,晌午前抵达杞县。 到这里就剩下了赵忠心一队。辛思忠、蒙力克两队已经去开封、朱仙镇等地溜达发财去了。 杞县流年不利。 前知县宋玫因为政声不,刚被擢吏科给事,今天要和新任知县黎玉田交接。 县里收拾的焕然一,只等黎知县到任。 没想到他们先等来了意外。 赵忠心本来悄无 声息的驻扎在城,大清早杞县刚打开城,小赵趁机一个冲锋就杀了进去。 县城居三丘之,扼险居,桃陵(今陶陵)东,睢、汴(今称惠济河)北,涣水(今小蒋河)迳城,铁里(今铁底河)行其,当梁(开封)宋(商丘)冲,为郑(郑州)汴(开封)东屏。 杞县的地位挺重,所以大明河南布政使分司、按察使分司、开封行府、分守大梁道等衙门均驻此。 然而它现在还是一个城高1丈5尺的土围子。万历中有个知县本来想修砖,因为需要银子一万六千多,凑不,所以作罢。 「杞人忧天」后继无人啊! 要到崇祯八年农民起义军围城后他们才害怕,赶忙开工修城。然后很快也被攻破了。 今天一大,杞县人在迷迷糊糊,城池就被占领了。 赵忠心已经安排完各队把守城门好半天,宋知县和其他衙门官员们才得到信。 而且宋知县还以为是哪一支明军过来,急忙穿戴整齐前来拜访军爷。他要看看对方胃口大不,好不好打发。 结果…… 「什么?,你们是大顺军?大顺军?哪个大顺军?」 「怀庆府的大顺军!」 「军爷说笑,不要逗……啊?不会真是那股流流流流……」 得到肯定答复,宋知县瞬间感到天旋地转。 这没有道理啊! 然而他不得不接受了这个事实。 宋知县骤燃遇到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火急火燎的跑回了衙门。临跑之前他居然还跟赵忠心说了两句客气话。 宋知县等人商议对策不,新任知县黎玉田施施然而来。 他昨晚在陈留驿站安,今早快马加,迫不及待的跑来接任知县。 老黎看到城门口的大顺兵威武雄,还夸了几,等他开口让兵们去县衙报信…… 大顺兵说:「老,您还是自己过去,俺要守,没空。」 「混账东西……」 黎知县那个气,叽叽歪歪一通甩袖进城。 大顺兵们只笑呵呵的也没搭理他。 赵忠心只看守住几座城门就完事,大顺兵们没在四处乱窜。所以城里绝大多数居民还不清楚发生了变故。 只有县衙里面聚了一大堆,他们还在商量怎么驱逐「流贼,都快两个时辰了也没拿出什么好主意。 其实他们更奇怪的是那队「流贼」是真是,来此何意?实在令人摸不着头,但又没胆去跟对方打招呼。 宋知县也不敢再出去了。 当然,杞县里面还是有人知道大顺军的。而且还算是个老熟人。 那时清化武林大,短毛邀斗众好,并把他们一一放倒。十八岁的李岩站着如喽啰。 如今李岩正好在杞县。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8章 嘿呦嘿不知道起啥名 当大顺军攻下怀庆府城,蒋发、李自奇等人终于不再犹,果断「投贼」了。 不过李春茂也做了两手准,他让堂弟李自奇一大家子投短,但是他本人明面上却不投。以防万一明军打过来后没法收拾。 脚踩两只,好算计。 话说李春茂早年把四儿子李岩过继给了兄弟李春玉。 李春,字精,万历痒,田业百,开封、杞县业有粮行。 李岩之前在唐村千载寺习文练,为啥跑来杞县了? 一来是李春茂的保全之,不想让李家人全留在短毛治,所以让李岩来杞县投奔开粮行的李春玉。再说本来就过继,李春玉才是正经爹。 另外就是李岩惹事,不得不躲一躲。 他的姑表亲、温县陈家沟陈王廷跟人起冲,李岩强出头打死了,为逃避官府追捕就跑出来了。 小李万万没想,都躲的这么,居然又看到了大顺的旗帜。 不过他对大顺正策还是了解,对方不会祸害百姓。所以杞县不会遭什么大的麻烦。 李岩还劝说他爹不要害,人家李春玉淡定地呵呵一笑。 老李做为大粮,早跟大顺勾搭起来了。毕竟短毛大统领给出的价格真不错。有钱赚当然不会推辞。 …… 黎知县刚走进县,李自成带着队伍飞奔而来。 短毛大统领原本没打算在杞县多停,可是听说县里有两个知,兴趣来了。 前知县宋,家里一堆亲戚都在外做,且不提他们了。老宋后来做到工部右侍,接着「上疑比私植,革职归。」 崇祯十五年***入,一路打到宋玫的山东老,城遂,死之。 至于来接任的黎玉,将来会是明朝最后一任辽东巡抚。 崇祯,吴三桂是辽东总兵。但明末的辽东地,吴三桂一开始只是诸多总兵中的其中一,只不过到了1644年他已经是仅剩下的一个、同时也是官阶最高的总兵。 而总兵之,原本只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因为辽东总兵只是个地区总,地区总兵的上司既有官阶上同正二品的巡,也有一品的总督。 所以吴三桂的2个上司都是有调兵权的。他们分别是: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兵部尚书王永吉;辽东巡抚兼都察院右佥都御使黎玉田。 1644年三,崇祯下诏升吴三桂为平西伯、唐通为定西伯、左良玉为宁南伯、黄得功为靖南伯。命令他们尽快进京勤王。 其中唐通投降了李自,左良玉与黄得功等关内军队在之前的作战失利,很长一段时间内并没有与大顺军交过,李自成攻占京城时也没有前往救援。 到了此时崇祯才明,那些军头靠不住,再不调关外军队勤,京城就保不住了。所以立即下诏:王永吉总督关外军队与吴三桂一起弃守宁,迁徒边,进京勤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帮人还在半路磨磨蹭蹭,李自成已经攻破京师。 原本王永吉是「老大,黎玉田是「老二,吴三桂是「老三」。但是这之,吴三桂一个武人居然一跃超过了2位文官成了「老大」。上下身份兑,王永吉和黎玉田都成了吴三桂的「幕僚」。 因为辽军已变成了「吴家军,只是在名义上还受2位文官节制。崇祯都上吊,吴三桂自然不用再鸟那两位文官。 身为陕稀人的黎玉田借着去京城谈判的机会投降了大,被委任为大顺政权四穿节度,随同马科带兵前往四川。 但不巧的是这个时间李自成在山海关战败,被***一路追击。最后马科投,黎玉田先是跑回老,随后也投鞑了。 至于原来的老大蓟辽总督 王永,看形势不妙溜到南,加入了南明小朝廷。不过后来大势已,终究还是投了鞑。 总,杞县里的这两位知县将来都是大人物。而且本县人周光夏、江禹绪等等将来也是人物。 李自成想跟他们聊一聊。 可惜热脸贴了冷屁,一厢情愿了。 县衙跟前聚集了数百民壮、准备跟「流贼」决一死战。 踏平这些炮灰并无难,不过李自成想了,没硬来。 他让赵忠心料理后,如果县里不掏些钱粮出,那就别客气干他娘的。 大统领换了马匹后再次赶路。 路过睢州——也就是「四朝元老」之臣、诰」五世恩荣」之赏的前兵部尚书袁可立的老家。 也不知道老袁这次能不能多活几年。 李自成也没工夫进城拜访他,一路狂奔一百九十里到达商邱。 这回跑的太,尽管半路换了两次坐,仍然倒毙了几十匹马。 商邱是归德府府治。这里的名人就更多了。 比如杨,万历援朝时打过鬼,还有更有名的决战萨尔浒。两年,他被崇祯砍头了。 比如侯执蒲、侯恂、侯方,祖孙三代。 侯执蒲官至太常寺,如今在家养老。 侯恂在做兵部侍郎时收左良玉为帐前杂,老左由此发家。崇祯九,侯恂在户部尚书任上被逮下狱。 之后由于左良玉骁悍且不受节,崇祯就把侯恂从牢里提溜出,让他管一管左良,又让他以兵部侍郎的身份总督保定等七镇军务。 结果侯恂办事不,很快又被崇祯逮进大牢。要等李自成打破京师才把他放出来。 老侯不愿做大顺的,回到商邱造了「侯府南园,怡然自得。 那园子里光是种的竹子就数,其余花草更是不计其数。亭台楼阁也不用说了。 明末归德府的乡豪势力非常嚣张猖,世称「衣冠之虐」。他们侵吞百姓田,欺男霸,巧取豪,搞得人民艰,卖田卖,负累求死! 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老侯的「功劳」。反正人家一直爽到顺治十六年才嗝屁。 第三代侯方域则是明末「四公子」之,孔尚任的《桃花扇》即是侯方域与李香君的故事。 明朝灭亡,侯方域参加***科,为时人所讥:「两朝应举侯公,忍对桃花说李香。」 小侯大概也感到面上无,便将其书房更名为「壮悔堂」。然后郁郁不得,死的比他爹还早。 如今十六岁的侯方域已是秀才身,也娶了老,与李香君的故事应该不会发生了。 商邱还有不少大人,比如前礼部尚书沈鲤、刚被罢官在家的前工部尚书周士朴、将来任辽东宁锦巡抚的叶廷桂、将来仅担任三日顺天巡抚就投降李自成又投鞑的宋劝等,不去水了。 大人物再,李自成也不敢进城放肆去。 他都没敢靠近城,只在附近的郭村隐蔽下来。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9章 做人不能太短毛啊 归德府辖1州8,即睢州、商邱、宁陵、夏邑、鹿邑、虞城、永城、考城、柘城。 明后期归德府文化发达、教育昌,进士人数在河楠省名列前,「盖中州士风之,以归郡为最。」 清初商邱文人贾开宗曾写道:「忆在前朝神宗,四海销兵正晏息。子孙休养三百,世家绵衍饶物力。 清初睢州理学家汤斌也曾言:「前代吾州盛,世家耆,缥缃充,操觚之,比屋而居。」 从清初文人的回忆,完全可以想象明后期商邱、睢州等地显族累居、世家大族占据地区支配权的情形。 商邱地区还盛传着「满朝文武半江,小小归德四尚书,以及「商邱八大家」——「沈、宋、,叶、余、,高、杨二家在后头」的民谚。 明,缙绅望族的支配地位逐渐演化为乡宦豪强势力嚣张、横行乡里的局,河楠「四大凶」就是明显的例子。 河楠「四大凶」指的是四大乡,即睢州褚太初、宁陵苗思顺、虞城范良彦和南阳曹某。 在「四大凶」之,仅归德府就占其,足见明末归德府的乡宦豪强势力的强大。 河南「四大凶」占有的土地尤其之,如郑廉在《豫变纪略》中所云:「是,中州鼎,缙绅之家率以田庐仆从相雄,田之多者千余,即少亦不下五七百顷。就四家,曹褚为,苗范次之。」 土地的高度集中意味着更多的农民走向破,大批小农不得不弃家流徙、卖田完,沦为佃户、雇工、奴仆或无业游民。 明末宁陵乡宦苗思顺在《半舫斋遗草》写道:「除却王庄并势,寻常百姓已无多。」 明末归德府的乡宦豪强不仅占有大量土,还肆无忌,多行不法之事。 「(四大凶)各畜健仆数千,横行州,嬉戏之间恒杀人。其平居夺人田,掠人妇,不可胜,小民不敢一言。有司明知亦不敢一问也。」 可,明末归德府的乡宦势力几乎凌驾于衙门权力之,地方官府根本无法约束乡宦巨室。 如商邱乡宦宋权与知县梁以樟的冲突、商邱乡宦侯洵与总兵许定国的冲突。 宋权和侯洵都是商邱县的知名乡,他们所在家族都是地方社会上的缙绅望族。在维护地方秩序的过程,他们不可能完全受制于地方官。 如睢州许定国与宁陵刘典史发生矛,「睢宁遂为敌国」。两个县居然打起来了。 睢州和宁陵的两位诸生便以纵横家自,试图说服许定,使睢州、宁陵和,不再称兵。却因许定国无意和,而最终遇祸…… 许定国现在是蓟辽副总,还没来河南。 可以说大明朝廷已经对基层失去了掌控。 更有甚,为了争夺地方资,乡宦与乡宦之间冲突不断。他们经常不惜兵刃相,有的还酿成大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如睢州乡宦褚太初曾率家仆数千,火焚朱家,烧死居民无数。 这种不法行为充分说明明末归德府乡宦的嚣张。 「所谓官矜相仇者也,「官衿俨如敌国矣。」 归德府发生的事情只是大明帝国的一个缩影。 总,随着乡宦巨室势力膨,乡宦望族与自耕小农、庶民地主、地方官的矛盾日趋尖锐。 在此背景,社会局势逐渐向两个方向演变:一是乡宦豪强越来越肆无忌,地方衙门几乎不能约束乡宦巨族;二是很多里甲民户逐渐脱离朝廷控,沦为「贼寇」。 明末归德府的各类社会矛盾不断激,在明末战乱中最终演变成为「流土交讧」的动荡局面。 随着陕稀「流贼」进入河,本地「土贼」蜂拥而起。 「自永城以至靈,自宛洛以至黄,方万里之内皆土,大者数,小者数,棲山结,日事焚,此土贼之大略也。」 崇祯末年任兵部尚书的张缙彦讲道:「臣乡河南比年以,无岁不,无处不,然未有全省决裂、流土交,如今日之甚者也。」 归德府为齐楚交,江淮屏,自然成为李自成农民军夺取中原的必经之路。 开门纳贼的现象在归德府屡见不,归德府周边地区也发生了奴变运动。 当,那帮不堪压榨的饥民在文人笔下没啥好评价—— 「其人大抵皆奴隶棍,绝无礼,不耕不,惟事劫杀。」 「间有贵家大,计无复,有事以金帛,不得免;有从其要盟,不得免;有奴坐于,主歌于,百般奉承欲得其欢心,亦卒不得免。」 前头说归德府是大族的天,一般小地主士绅都是被压榨的对象。所以他们也起来反抗了。 「诸生与难者最,其铮铮然骂贼而死,不多见也。」 很多生员加入到「流贼」、「土贼」的队伍之中。当时归德府署一州八县并管河通,一时上任十来,「诸伪官皆前日士人也」。 永城乡宦练国事将这一现象称之为「诸生之谋大逆。」 当前练国事还是陕稀巡,正在那边剿,还没被崇祯罢归。 总,由于明末归德府的乡宦豪强势力过于强,导致乡宦与贫民饥民、乡宦与庶民地主、乡宦与奴仆、乡宦与中下层士绅、乡宦与衙门等各种社会冲突日益尖锐。 设会各阶层纷纷加入明末战乱之,反抗以士绅与世家大族为主导的地域支配体,由此展开了一场情节极其复杂的社绘动乱。 这一切都使原本动荡不安的大明局面更加错综复,以致地方处于「失控」状,士绅阶层的地域支配体系受到了严重冲击。 所,明末动乱不仅仅体现了明末的阶级压迫与阶级对,更重要的是体现了乡宦巨族与社会各阶层的矛盾以及士绅阶层与世家大族支配体系的动摇。 这,李自成会提前结束这一切。 大统领带着三支警卫队狂奔到郭,胡逸心碎了。 「短毛啊短,你要不要追的这么紧?给人留条活路行不行?」 小胡前天半夜出,短毛昨天后半晌才动,这就追上来了。 六百多里,跑得人都要吐血了。 胡逸哭丧着,「大统,这村里都收拾干净,要,我这就出……」 李自成摆摆,「去,明天在永城县里会合。」 「……」 胡逸出了门就开始抹泪。 这里到永城将近一百八十里,你他娘的还要让我进城里等你? 要了我的亲命哎! 做人不能太短毛!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0章 早加入早受益 李自成用了一天多时间跑了六百多里,这速度已经相当快了。 所谓「八百里加急」是没有,那只是说明个「快,并不是说一天一夜能跑八百里。 历史上最有名的当然属杨贵妃的「一骑红尘妃子,无人知是荔枝来」。 据说荔枝送到长安,枝叶上还挂着露珠。描写虽然有些夸,不过这样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唐朝完善的邮驿设施和高效的快递能力。 「一驿过一,驿骑如星流。」 天宝十四载十一月九,安禄山在范阳起兵叛乱。当时唐玄宗正在华清,两地相隔三千,6日之内唐玄宗就知道了这一消,传递速度达到每天500里。 清代是「封建王朝」的集大成,相应通信时限也达到了历史上最快的速度。在此之,一个昼夜最多跑400里、500里。() 康熙说:「我朝驿递之设最,自西边五千余,九日可到。」 对比一,左宗棠从老家湖楠出发进京赶,近三千里路整个过程耗时快3个月了。 所,在天朝古时候的大部分时间,就赶路的速度这一点来,「六百里加急」算是极限了。 而且那还是靠着一个驿站换一匹好,最后马累死,人也累残了这种代价换回来的。 驿卒们又不是在高速路上奔,途中要绕山过,能跑六百里已经很厉害了。 而且能用到「六百里加急」递送的公文都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多少年都遇不到一回。平时一般性的公文不可能使用「六百里加急」。 比如乾隆三十六,贵州巡抚以「六百里加急」奏报尊旨意加派兵丁入,像此等事因无迫切,事后受到了乾隆皇帝的呵,可见用之谨慎。 至于「八百里加急,清中后期倒是出现过类似的字,那更多只是用来形容相关消息紧迫。 实际上以当时的客观条,根本不可能跑出「八百里」的速度。 再者单人独马轻装,和成百上千人结队全副武装的,两者速度又差远了。 所,李自成这次带队狂奔六百多里简直是个奇迹。而且他手下的三百四十人无一掉队。 只是跑废了不少,人也快遭不住了。 今晚必须在郭村镇好好歇一下。 郭村镇九成九的地皮都被商丘各巨绅瓜分,自耕农仅剩下一支独苗。 秀才李上林因为有功名在,家里那五十多亩田勉强保住了。不过近年来侯家一直想买他的田。 价格,自然只有市价的五成。 李上林肯定不愿,但是很快就顶不住压力了。 他的田逐渐被侯家的田包围在了中间。人家说,你要是不乖乖卖,以后也别想进去耕,否则踩坏侯老爷家的田怎么办? 小李痛哭流,可有什么办法呢?胳膊拧不过达腿。….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倒是也结交了几个朋,附近的陈明盛、田作泽、谢石臼、叶元澍等,不过对方情况都和李秀才差不,算是穷酸。他们哪里能和巨绅相抗衡?根本帮不上什么忙。 李上林实在顶不住,今早不得不在文书上按下了手印。 然后胡逸到了。 这支八十五人的精锐队伍敢去冲击三千个明,何论一个小镇子。眨眼就拿下了。 只是当地的大顺驿站得到消息太,时间太,没筹到几匹马。 粮草倒是不,镇里有四五家大土豪的庄,进去拿就行了。 秀才李上林一开始也以为是土匪来,有些害,等他看到对方进了侯大户的庄头家里又开心起来。 「杀光、烧光、抢,打死他个龟孙儿!」 胡逸当然没 有烧杀,只是找到大户家里谈了谈,喝了杯,粮草马匹就到手了。 李秀才很失望。不过他看这队「土匪」并不骚扰地,多少又松了口气。 紧接着李自成就来了。 本来按原定计,其他骑队要一直护送大统领到何南境内的最后一站永城县。商丘这边要由辛思忠把守。 不过大统领追的太,他们实在跑不动了。所以李自成不得不改了计,干脆让老辛留在开封附近发,顺便给怀庆带回去点粮食。 从商丘这里开,就只剩下李自成的四支警卫队了。 胡逸那八十来人当然看守不住商丘,不过前后驿站都已经被破坏掉了。多少能拖延一下各衙门的反应时间。 何况以如今大明驿站的拉胯程,别对它有多大指望。 归德府衙门能在三四天内得知大顺军过路的消息就不错,等他们研究研究调查调查再上报开封……也可能根本不会上报。 管他呢。 李自成一进郭村,刚安稳下来的乡民们再次骚,大街上哭爹喊娘的又乱了起来。 等到他们看清楚这一队旗帜和前面一队相,情绪这才又稳定下来。 秀才李上林多少有点见,这时也想起来,「他们难道是攻破怀庆府,枪毙了郑王爷的大顺军?」 然而这没道理,大顺军怎么跑来归德府了? 李秀才壮起胆子到街上找了个兵一,对方果然是大顺军。 「军,你们这就打到归德府了?哪天去攻城啊?」 「归德有啥好打的?我们要去打南金!」 「打打打打打南金?哪个南金?」 「还有哪个南金?」 「不会是那个南金吧?怎么可能?」 李秀才转而呵呵一,「军,我知道军机大事不能随便泄,那你也不能唬我啊。编个啥理由都比这个强。」 苗归农也笑,「先生要是能骑,可以随我去逛逛秦淮河。听说那地方可美的很呐!」 李秀才一撇,「又说胡话了。鄙人也曾听说过大顺名,对贵军大统领的所作所为十分钦佩。要不是离得太,我都想投顺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苗归农高兴道:「看先生像是读书人出,果然明事理。我跟你,赶快加入大,早加入早受益。」 李秀才心,我也就客气一,你完全不用当真。 他开口道:「军,大顺口号是锄强扶,我这镇上就有几个为富不仁的大,你看……」 苗归农认为对面这个读书人有发展的潜,耐心解释道:「我大顺做事讲章,要审问要过堂要调查清,可不会胡乱抄家。」 李上林急忙道:「我就是苦主,我现在就指证!」 「……」 苗归农有些为难了。现在哪有空给你做主?俺们还要忙着赶路去打南金。 可是也不好冷落了人家火热的心。 苗归农道:「先,帮你讨回公道当然没问,这也是大顺的正策。但,你看我是这样想,我们很快就要去南,要么今晚,最迟明早肯定走。灭了土豪恶霸很简,可先生今后如何自处?你还敢待着这里?对方一定会报复的。」 「这……」 李上林一琢,还真是这样。 侯家大本营在城里,这边不过是一个庄头管事。只灭掉一个庄头根本不能解决问题。到时候大顺军撤,他一个小秀才哪能扛住侯家的怒火? 苗归农开口道:「要,先生干脆跟我们走?几十亩地而,日后不愁十倍、百倍赚回来。」 「……」李上林不敢轻易答应。. 三院老 哥 ------------ 第41章 死的连渣渣灰都留不下 秀才李上林又不,疯了么现在投顺? 对方不仅是孤军深,而且他娘的还是几百人去打南,十死无生。 恐怕死的连渣渣灰都留不下。 「流贼」毕竟是「流贼,不成器! 所,小李面对邀请果断推辞了。 看着秀才落荒而,苗归农不由得笑出了声。 「想升官发财又不敢冒险搏一,活该你是穷酸!」 苗队长换班吃饭的时候把这事当笑话讲给了大统领。 李自成问完对方名,有点印,仔细想了,记起来了。 李上林只是个小人,不过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总也算是了不起了。 原历史线几年后小李投顺了。 他在李自成军营中目睹了米脂人李振声从被俘到被害的整个过,写下了《见闻侍御李公忠烈传》。 其文云:「元,城内火,城遂陷。贼下,敢伤公者斩!因被获。贼闯待公,鼓掌曰:‘大兄为我,天下事定矣,」 只怪李振声不识好,当了大顺的兵部侍,居然给孙传庭暗通消息。被处死不冤枉。 至于李上,***入,他和几个同乡跑回商邱老,后来也做了***官。 如前所,归德府已被巨绅乡宦把,李上林这种读书人都要「投贼,何论一般小,他们更没活路。 他们当然反抗过。 早在嘉靖三十二,柘城县人师尚诏等三百余人起,旋 即攻破归德,放其狱,夺其解,屡败官,又攻克柘城、鹿邑、睢州等地。 一时间河楠、山洞、南直隶三省为之震动。 师尚诏事件对当地的影响很,吕坤后来追忆道:「师尚诏初起,家中显然屯聚者曾有百人乎?一出归,便有三千余人;离鹿邑、柘,则万余人矣。」 师尚诏到,饥民群起响应。后来当然被镇压了。 所以等崇祯八年陕稀农民军到来时—— 「,贼之至他,有候于途,有饷之粮,有贻之弓箭者。」 「中州大,李自成众数十,横开(封)、归(德),兼频年荒,饥民相率从贼。」 商丘人贾开宗说:「无奈兵革焉而农事废;饥馑焉而农事废;催科烦促焉而农事废;豪强凭凌而农事废。与其坐而待,不如聚而为,其中有所大不得已也。」 贾土豪对饥民沦为盗贼充满同,认为他们是不得已而为之。 明末归德府的乡豪势力非常嚣张猖,世称「衣冠之虐」。他们侵吞百姓田,欺男霸,巧取豪,搞得人民艰,卖田卖,负累求死! 大土豪沈鲤曾在七十岁寿辰上说:「我渔,下人亦乘机以规利;我行,下人皆借势以助恶。乃遂使孤独鳏寡忍气吞,道路里,旁观侧,顾犹且扬扬得,见谓豪强。」 由于豪奴以强大的官绅地主为靠,对于豪奴嚣张的问,地方衙门基本上无能为力。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商丘人郑廉说:「其官于朝者率多显,豪奴悍,横行州里,有司不敢绳以法。」 甚至比如侯洵——「部下偏裨多其家,所将数千人……其所为不法事甚,淘无以禁也……其后归德人有过黄河,单县之民皆以为侯兵而杀之。至今归德人视黄河犹有戒心。」 侯家就是这么强大。毕竟「吾中州望族之,夙称侯氏…可谓盛焉!」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商丘八大家」沈、宋、侯、叶、余、刘、高、,至少有五家出身于卫所。 因为千户百户之类的近水楼台可以巧取豪夺军屯,赢在起跑线,发家速度快人一步。 侯洵就想摆脱军籍。崇祯三,他官至兵部侍,试图把侯氏 的出身戌籍改,被他爹侯执蒲修书制止。 「(候)家故军,子洵佐司马欲脱之。执蒲书止,目若人以为,如国家何?若吾以为,如祖宗何?卒不易二,至今卿里传为美谈云。」 居然还能想到国家和祖宗?少做点龌龊事比啥都强。 另,侯恂十七岁时受知于提学使梅之,补博士弟子员。两人还算是师生关系。 同样「睢州四大门阀」汤、王、袁、蒋四个大家,三家出身卫所。 汤氏家族是睢阳卫前所千户汤铭所在的家族;袁氏家族是睢阳卫百户袁可立所在的家族;王氏家族是睢阳卫指挥使王佐所在的家族。 归德十几家大族基本上都有姻亲关,最少的都兴旺了上百,直到明末洗牌。 某个拥有两千亩田地的归德小土豪说—— 「士大夫殃及子孙者有十:一日优免太侈;二曰侵夺太多;三曰请托灭公;四曰恃势凌人;五日困累乡党;六曰要结权,損国病人;七曰盗上剥,以实私囊;八曰簧鼓邪,摇乱国是;九曰树党报,阴中害人;十曰引用邪,虐民病国。」 归德府之乱象连归德人都看不下去了。 所,你指望崇祯皇帝能从归德府收多少税?想都别想。 直到崇祯十三,河南巡按御史高明衡上疏河楠四大凶「居乡极,宜急剪,以消隐患。」 「四大凶」里面三家都是归德人。 朱由检动手灭了四家。 「曹先,仍戮尸枭首于市;苗赴,中途为仇家所毙不论;独逮褚、范至,下獄论斩。范以耄瞽放归……褚论斩。范出獄而,士论快之。而犹有张兵科与屠朱家庄者独得漏网……猛一回,究竟于我何有乎?只供论世者之雌,其口亦复可悲矣!」 可惜已经挽不回啥了。 何况「四凶」的家产基本保住,无伤大雅…… 如果李自成当前就在归德府公然打起招兵旗,绝对十天半个月就能拉出来上万兵。 何南老乡苦啊!他们忍耐已经够久,只缺个导火索。 也别说农民军屠城杀戮什么的太,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比如后来「归德郡东南的房文瑀部下与李振海相仇,知府田芳欲得其众以自强……」 接着两家打起,「大杀,鸡犬无所,村落一空。虽闯(李自成)、曹(罗汝才)之残虐不如也。」 比如明军来,当地「士民皆潜伏女,浇水冻,为贼坚,即粒粮、根草呼之不,与价亦拒。」 真是有趣的对比。 可李自成现在没空拯救归德府老乡,他还要忙着去打南金。 至于秀才李上,反正他迟早会投,不耽误这会儿时间。 还有「何南四大凶」、「商邱八大家」、「睢州四大门阀」等,这回不用崇祯大帝出手,通通等着被短毛抄家吧! 他们死的连渣渣灰都留不下!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2章 俺也投顺,俺是真心的 短毛大统领在郭村镇休息的时,胡逸带着小队一路狂奔。 过虞城到夏邑的会亭驿,已经跑了九十多里地。 半数马匹累的不肯再走了。 大明会亭驿站里只有十二匹老弱病残的驿马;大顺驿站的驿马健壮,但只剩下一匹。原本有两,另一骑现在已飞奔去下一站报信了。 胡逸得不到马匹补充了。 「上面一句,下面跑断腿。」 小胡腹,「明天还要拿下永城县?那可是永城!让我用头去打吗?」 他一边扒拉着饭一边看着地图琢磨对策。 甲长梁国运匆匆跑进,「队,好消息……」 会亭驿站东面五里有个何土,庄上有两个大,他们家里有二十几匹好马。而且那边刚好顺路。 这事胡逸已经从本地暗探驿卒那里得知,他只是不想节外生枝去弄马匹。因为万一那边防守比较,就耽误时间,还可能产生些不必要的伤亡。 刚才有个会亭驿卒,站里正好有一封信要送去何土庄彭大户,他愿意配合去打土豪。 一来驿卒有个远房小弟被何土庄的王举人糟蹋,还有个表姐夫在彭大户家做佃户受了不少气。王、彭两家恶名远,驿卒借机要报仇;二来驿卒拿了五两银,觉得大顺军真不,想投顺。 胡逸继承了短毛大统领的优良传,走到哪银子发到哪。 沿路经过的驿站每个驿卒最少发五两银子。他们本来就是些穷苦,是大顺军争取的对,所以夺了驿站抢了驿马还想让人家配合着别太早去报,只靠威逼是没用,还要给点好处。 这一招确实好用。至少胡逸经过的九个驿,那帮拿了银子的驿卒全都感动的涕泪横流。他们想不到居然还有这么好的「流贼,纷纷表示要投顺。 助人者人恒助,眼前这就体现出来了。 那位驿卒王小溪还,从这里到永,沿途谁家有马匹他都清,路也,明早天亮之前到达永城没问题。 胡逸三两口扒拉完,「出发!」 出发之前当然还要做点预防措施。 胡逸只有八十五,靠这点人去突袭永城县可够悬的。而且按计划他还应该留一甲十二人在驿站看守着直到后队到达。 相比行踪被泄,当然是拿下永城更要紧。胡逸人手有,所以就不打算在会亭驿留人看守了。 然而人心隔肚皮。 驿卒们虽然在威逼利诱下唯唯诺,但谁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的? 为了稳妥起,胡逸要让他们纳个投名状。 驿丞被拉出来时哭的稀里哗啦。 「军,俺也投,俺是真心,俺上有八十岁老,下又两岁幼,俺八辈子的贫,不要杀我……」 王小溪等几个驿卒也帮着说好,说刘驿丞虽然吃银子厉,但平时对他们还行。….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胡逸郁闷了。 但投名状还是必须要的。 他只得说道:「那就都跟我去何土庄打土,完事后你们再回驿站。」 驿站离何土庄不,两边人都熟。王小溪反正不打算回来,无所顾忌;其他驿丞驿卒们不得不先伪装一,换个衣服蒙个面。 有他们带,胡逸轻轻松松就拿下了何土庄。 当王举人、彭老爷等一干恶霸、豪奴被拉出,庄里瞬间沸腾了。 以黄老山为首的几百个佃户、家奴群情激,当即就要打死那帮人。 但是胡逸不能违反纪律。 现在大顺已经走上了正,不经过有关部们审判不能乱给人定,何况还是死罪。 小胡废了点口 舌跟泥腿子们解释了几句。当,死罪可,活罪难逃也。 王举人、彭老爷要出粮食六百石、银子三千两放给全庄人。 名义上算是大顺军借,胡逸还给他们打了借条。不过他也警告,如果两位土豪将来打击报复庄,那绝对没活路。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会被大顺军抓回来枪毙。 王举人、彭老爷自然满口应承下,先保住一条小命比什么都重要。 接着刘驿丞带一帮驿卒先拿了一千两银子跑掉了。他们还要回去帮忙买些马匹。 剩下分粮分银的事胡逸也没空,他交待给黄老山办。 眼看大顺军要,王举人、彭老爷哭天抹泪抱着小胡的腿不让走。 「军爷不能走啊……」 大顺军还算讲规,他们一,被煽动起来的黄老山、魏大力那帮人很可能会把土豪恶霸们活活打死。 胡逸只能再找黄老山叮嘱几,让他别乱搞。又说后面很快还有大队人马要,让庄上人分了银子粮食后做些馒头饼子预备好。 黄老山兴奋的直拍胸,说保证把事情办的妥妥帖帖。 他又问能不能加入大顺军。 胡逸说我们现在要赶,你们既不会骑马何况也没有那么多马,暂时只能继续待在何土庄。 黄老山说就是害怕被打击报复。 胡逸心想这事还真不好保,等大统领来了再去解决吧。他嘴上只能安慰了几,让黄老山放心。 应付了几句,胡逸小队策马扬鞭往永城赶去。 …… 李自成在郭村镇修整一,天还没亮时就出发了。 三个小时狂奔一百里到达会亭驿站。 刘驿丞一看果然又来了大,心里又惊又喜。 他昨天拿了银子回来后又买了几十匹,但是心里一直没打定主意要不要投贼。他昨晚都没睡,琢磨了一宿要不要撂挑子跑路。到这时都没想好。 李自成听完何土庄的,干脆就不在驿站停了。留下几十匹快跑废的,换上新马赶到何土庄。 黄老山现在成了事实上的庄主。 他提前几年崛起了。原本的将,陕稀农民军过来后他会聚众上,也是一支不小的势力。 夏邑「境内土寇日纵横邑,四野田,必先纳款于,始敢耕种。」 还有彭老爷的僮仆魏大,将来做了大顺的官。 这次他们提前遇到了李自成。 王举人、彭老爷没遭,但是他们慌的不,本来打算今天就弃家潜逃。 东西都没收拾,李自成就带着大队人马来了。 最高兴的当然是黄老山、魏大力。瞧瞧这大顺军多厉害。 他俩给大统领献殷勤时又提了下顾,还是怕土豪事后报复。 其实杀不杀王举人、彭老爷已经不重要,毕竟仇已经结下了。 这事挺难,这里距离怀庆太远,不属于大顺的势力范围。 又不可能让一庄子的人全跑掉。他们一辈子连近在咫尺的夏邑县城都没去过几,更不可能拖家带口跑去怀庆。 「黄兄弟、魏兄,辛苦了。我去跟老爷们说道说道。」 李自成只能特事特,给恶霸留条活路的同时也是给全庄人留条活路。. 三院老哥 ------------ 第43章 求大统领开恩 李自成跟王举人、彭老爷边吃饭边聊天。 「神棍」先给他们算了一卦。 王承曾将于崇祯七年考中进,登甲戌科二甲第八名进,授户部主事。 他发达起来后仍然没忘记自己的那点小癖好。 「王承曾为户部主,宠一门子美少年,每日頋一代为梳掠,值工银三,望之即如妓装也。一,随至大,门人见其内服皆红,而梳饰特,忽传衙门有妇,于是堂官骇异。索之则王之门子,堂官深恶之。」 随便你,又不影响人家升官。后来王承曾外放做了襄阳府知府。 话说那一年左良玉抓住张献忠的好几个老婆小,全都关在襄阳。知府王承曾毫不客气的就拿来自己享用了。 张献忠的脑门上绿油油一,绿云盖顶。 第二,老张来报仇了。他派12个人伪装成明,居然就骗开了襄阳城门。 襄阳那么重要的一座城,被12个人打开了。简直不可思议。张献忠收获的金银财宝粮食兵器等等物资以数百万,足够他吃十年。先不说这个了。 知府王承曾反应真,城里乱起来后一溜烟就逃跑了。 毕竟丢了那么重要的一座,非同小可。 崇祯皇帝狂,把包括王承曾在内的一干人等「以失城」罪解京提问。 老王也是了,这都没,和原兵部尚书侯恂作伴去了。在牢里关了两,他等到了李自成攻破京师。 侯恂不想做,回家养老去了;王承曾摇身一变又成了大顺的官。 可惜好景不,***入,李自成败退。 大顺兵败如山,各地叛乱四,王承曾在途中被叛乱官绅擒获。 这点小情况自然难不倒老,人家轻松逃脱。或许没投鞑算是他的唯一亮点了。 王承曾转而南下投奔南明小朝廷。 可是因为他有「失城」、「投贼」经,南明刑部判了个「应绞」。 这点小情况难不倒老,人家上下打点活,得了个「拟赎」。最后不光没,王承曾还得了个荆州知府的差事。 其人生结局竟然是峰回路转。堪称是一员副将。 从王承曾的转折,不难得出明末江山倾颓、人心崩坏的恶兆。 后来南明顶不住,王承曾一看情况不,就不干了。他仍然没投,而是回家当土财主去了。 可惜他仍然要作女干犯科。 顺治四年六月《河南巡抚为逆宦王承曾恶满脱逃事》:揭报夏邑县明朝进士王承曾占人房地、骗人钱财、逼死多,赦后不行退,被人告发辄行逃,所遗产业应行查明给主入,并严饬道府各官将该犯等勒限缉,以正罪典。 王承曾干了一辈子坏,临到老了还变成了通缉犯。 也不知道那家伙逃到哪里去养老,反正没被***抓住。….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王承曾还著有《苦海生还记,在里面提到了「制将军李岩」。当,这回有没有李岩这个人已经不重要了。 李自成把王承曾原历史线的经历大概讲了,最后来一,「信不信由你。」 大冷天,王承曾听完之后出了一身汗。 「大统,学生是做过些荒唐,但逼死人命之事绝对没有。身边两个妾两个娈童都是自愿跟,绝无强迫。这个可以让他们出来作证……」 王承曾停顿了一,「……这,他们但凡还有一点良,应该不会污蔑学生。大统领也清,小民生活困,只要随便给几两银,让他们做什么都答应。你情我,绝无强迫之举。」 他不得不跟大统领解释一,以免那两男两女玩个背刺。 李自成当然明,穷疯 了的人为了吃口饭都敢去杀人放,何论仅是献上菊花。虽然算不上心甘情,但也是自己的选择。 「那就把他们叫,是非曲直当场说个清楚。」 两男两女很快就来了。 他们跪在地上哭哭啼啼。 两个小妾认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不想翻案了。 两个仆童哼哼唧唧一,一会儿说要杀了王举人一会儿又改口说要赔偿。 不等李自成开,王承曾急忙许,每人给一百两银,是留是走听凭自愿。以后绝对不追究。 小妾反正没意,仆童说一百两不够。 王承曾急忙跟李自成告,说前头已经出了六百两银,家里实在拿不出多少钱了。就这四百两还要变卖些家产才能凑够。 一番讨价还,最终说定了两个仆童每人给二百,这事就算了结了。银子不够就先打欠条。 李自成开口道:「王举,希望你以后好自为之。今天留你一条命可不代表你就过关了。」 「学生谨记大统领教,再不敢胡来了。」 「直白的跟你,不出六七年我就能推翻大明。你爱信不信。除非你跑去海外隐姓埋,不然在我大顺治,照你之前所作所为少不得要被正法。」 「大统领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承曾赶紧趴地上磕,「大统,学生从今而后洗心革,重新做人。求大统领给学生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自成道:「看你表现吧。记得后年上京赶,好歹也能中个进士。」 王承曾急忙道:「不去不去了!恶明倒行逆,惹的天怒人,学生愿追随大统领……」 李自成笑了,打断道:「我建议你去考进,在朝中也可以为大顺效力。万一将来我要是败了你仍然是大明的官。两不耽误。」 王承曾还要献殷,李自成一摆手。 「就这么定了。至于你心里是怎么想,虚与委蛇还是真情实,我不在乎。你是聪明,我走之后你随,可以继续当老,继续鱼肉乡民。但将来若是被判了死,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王承曾磕头如捣,「不敢不敢……」 李自成懒得理他,转头看彭老爷。 老彭麻溜的跪,开始磕头。 「大统,我猪狗不,我丧尽天,但是我从没逼死过人命。我愿意赔,倾家荡产赔偿。」 「你,原本几年后会被黄老山、魏大力打死……算,我也没时间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彭老爷哭的直冒鼻涕,「求大统领开,小老儿痛改前非……」 李自成抬手看了下,抓紧时间又扒拉两口饭。 「彭老,你跟我求饶没,去找黄老山、魏大力那些被你欺压过的小民告饶吧。看他们愿不愿意放过你。」 彭老爷急忙道:「我给他们磕,给他们银子……」 李自成放下碗筷站起,看着趴在地上的俩,「我这就要离开,好话歹话都说完,路怎么,你们自己选!」 他刚抬腿迈,又加了一,「我建议你们好好打听一下大顺军的名,等个七八天后看看南金会传来什么消息。三思后行!再会!」. 三院老哥 ------------ 第44章 把步子迈大一点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腊月十,胡逸这支小队伴着皎洁的月光一路狂奔。 到后,一人牵着一匹马奔跑在乡间大路上。 六条腿果然比四条腿跑的更快。 马匹轻松,就是人累的慌。 带路的前驿卒王小溪感觉已经到了极限,那个难受劲儿就甭提,呼吸不畅腿软乏,表情痛苦五官挪位。 胡逸不停给他打气—— 「调整好呼,三步一呼三步一吸。」 「把步子迈大一,再大一点。」 「……」 可是王小溪无论如何呼吸总也调整不,只觉得喉咙发干呼吸困难。 「队队队,我我我我我不行,我受不了啦!」 「再坚持一下……」 胡逸可谓是操碎了,使尽了招,或推或拉或打或,可王小溪已经到了极,实在迈不开腿了。 「不行了不行了……」 王小溪气喘如,停下脚步。 胡逸只得下,「全体休息十分钟。」 王小溪耳朵挺,随即问了,「队,十分钟是多久。」 「不到1刻。」 胡逸划着火柴看了下,「现在到哪了?」 王小溪回道:「差不多再有四里地到蒋口,到永城县还有四十里。」 时间倒是有富裕。 胡逸松了口,笑着说道:「你这就不喘大气了?恢复的快啊!」 「队,我没偷,真跑不动了。」王小溪一脸尴,好在大半夜的别人也看不出来。 怎么说都是驿卒出,长跑还是有两下子。王小溪刚才累是真,不过也算偷女干耍滑了。 胡逸点头夸道:「还不错,2刻跑了十里地。我刚入大顺军时都达不到这速度。那会儿真是练惨,天天尿血。」 王小溪惊道:「不会每天都要跑十里吧?大顺军要求这么高?」 胡逸解释道:「那也没有。普通大顺兵每十天练一,只有大统领的御林军三天跑一次。分轻装和负重。负重跑要背着四十多斤的东,十里地两刻跑完算合格。」 「要命啊……」王小溪直咂舌。 驿卒有马代步;铺兵虽然靠,但也并不是三天两头都有紧急公,平时没那么累。 大顺军三天跑一次负重十里,整个大明上百万兵员里都找不出几个合格兵。 之所以将越野的长度设置为五公,这里面也是有说法的。 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那个烽火台就是五公里一,平常都是以狼烟示,事逢紧急也便于守台兵跑步传递信息。 明朝全国共设急递铺一万四千余,这个急递铺也是五公里一,专司传递官方文,接力走递昼夜不停。(历朝历代度量衡不,这里算近似值。) 经过一场场战争的检,军事家们得出一个结论:两军对垒进攻与避让的安全值大约就是五公里。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从运动学角度来,五公里作为中跑的上限和长跑的下,正好处于人的体能临界点。 武装越野若是超过五公,会导致体力透支甚至脱水昏厥。长此以往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若是少于五公,又无法达到战术训练的需要。 所以五公里的距离是一个可塑的「最佳值」。 长久的训练增加体能才会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好的体,而且在撤退的时候也为自己增加了最大的存活可能性。 王小溪听完之后不由感,「大顺兵如此之,这天下谁还能挡得住?」 胡逸从兜里掏出几块奶 糖、猪油,「,尝尝咱们的军粮……」 月上中天。 这一支大顺突袭队休息完后再次启程。 时间还,众人骑着马慢悠悠晃着不,也为节省点体力。 凌晨时,他们已经赶到了永城县外十里铺。 五六个铺兵在睡梦中做了俘虏。 永城是个好地方。 永城芒山在汉代及其以前的史籍里叫砀山。自司马迁写《史记》,才有芒砀山的称谓。 刘邦在这里砍过一条蛇。 还有说曹操和华佗的故里也是永城。 太久远的人物不提了。 永城在明代还出了两个皇后。 张皇,张麒之女。朱元璋洪武十六年封燕太子,也就是朱高炽老婆。明成祖永乐二年封为皇太子妃。 朱高炽即,她被册封为皇后。 孙皇后他爹在明成祖时任永城县主,遂入籍永城县。成祖永乐八,皇太孙朱瞻基12,成祖即开始为其选妃。 在张皇后提议之,10岁的孙皇后入宫了。后来还生了个皇帝朱祁镇。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两位皇后的家族从此兴旺发,亲戚世代为官就不说,光是在永城县御赐的田地就各有十多万亩。 后人也就安心当个土财,没啥上进心了。要说永城真正厉害的人,那要算丁魁楚、丁启睿、练国事、刘超等,还可以加个宋献,其他小官就不提了。 还有发祥于永城的捻,还有孙殿英等等就不乱入了。 丁魁楚去年升任保定巡,原历史线七年升兵部侍,代傅宗龙总督蓟辽保定军务。崇祯九年时因未能抵御阿济格所率的清军进,丁魁楚被遣戍边卫。 崇祯十一,老丁向朝廷交纳饷,获释回乡。 南明,丁魁楚被起用为总督河楠、湖广兼巡抚承天等地。不久加兵部尚书衔总督两广。 弘光帝被俘,丁魁楚投奔隆武帝。隆武帝遇,丁魁楚与广稀巡抚瞿式耜、兵部尚书吕大器共同拥立桂王朱由榔称帝于桂,年号永历。老丁进东阁大学,督师。 洪承畴与丁魁楚进士同,写信劝,丁魁楚答书严辞拒,慷慨悲,大义凛,且表示当「陈水陆之,抵死一战」。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后,有说老丁战,有说负伤投江,甚至还有说背着小朝廷投海殉,其忠心日月可,极为壮烈。 怎么可能? 当时瞿式耜倡议捐资助,自捐五千两银,丁魁楚却「吝而不予」。 这种爱财如命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捐躯殉国。 人家永历帝逃到梧,首辅丁魁楚不想着辅佐皇帝振兴大,却带着三百艘装满金银珠宝的船跑,日运财货到岑,然后西上左,一路舳舻相接。 丁魁楚在南明干了三,积蓄攒了三四百万两银子。 就,还有人评价他「兴利除,勤政爱,体恤民,纠正冤假错,深受百姓称赞。」 称赞他刮地皮厉害吗? 老丁手里的那笔财富实在太诱人了。李成栋接受了丁魁楚的投,然后转头就把他弄死。 他还不如投降洪承,说不定还能落个好结局。可惜当时追他的是李成栋。 老丁家族里在外做官的亲戚很,他侄子丁启睿也算个人物。 现在小丁正在陕西剿杀农民,一直忙碌了七八年,杨嗣昌去,丁启睿升任兵部尚,又总督湖广、河南、四川及长江南北诸,仍兼总督陕西三边军务。 崇祯帝让他出潼关打农民军。 丁启睿准备赴荆,湖广巡按说这边不需要;丁启睿转而到 了邓,邓州人全部关闭房门不接纳;丁启睿去内,内乡长吏断了他们的粮…… 这时的明军犹如「瘟疫,人人避之不及。官军形象早就败坏完,纪律都没「流贼」好。 李自成打开,丁启睿不敢去解围。后来不得已终于交战,小丁败,被崇祯罢官。 南明,丁启睿又被起用为兵部尚,弘光朝廷灭亡,他回家养老。后来牵扯进「反清复明」事,「并其兄弟及,俱伏诛。」 「伏诛」的只是参与,像他堂弟丁启相就没,后来还做了***官。 说完丁家,再提一下永城人练国事。 陕稀巡抚练国事此时正配合着洪承畴猛剿农民军。到崇祯七,外出的农民军大规模返回陕,攻城略,崇祯归罪练国,将他罢官。 南明福王时练国事被起用为兵部尚,只干了几个月就病亡了。 丁魁楚、丁启睿、练国事等人之所以后来还能爬,都跟老乡刘超有关系。 刘超祖籍山,其父来永城行商发,遂落户。因为文科举名额有,不可能给外来,刘超只得去考了个武举人。 天启,安邦彦、奢崇明反,刘超因作战有功被提拔为遵义总兵。后来又因作战不利被罢官回家。一闲就是好多年。 他也钻营了好多年想复,一直没如愿。 崇祯十五,李自成围攻开,刘超的机会来了。 蓟辽总督范志完举荐刘,于是崇祯提他为保定总,急解汴京之围。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范志完是范仲淹后,老家虞,出身于河楠「四大凶」的范氏一族。同为归德府,又同朝为,范、刘两人当然有交情。 刘超再获新,当官自然令人高,可那时李自成的声势已经很大,刘超对是战是降犹豫不决。 他一边招兵买马一边瞎琢磨。 没等他想清,被罢官返家的前御史魏景琦指责刘超「通贼」。 我老刘只是跟李自成派来的人聊了几,哪里算通贼了? 而且这时永城知县因听信兵科给事方士亮「超不堪任使」之,将守城之任交付魏御史。 刘超怒不可遏。 他又听说方士亮上疏中伤他乃同邑举人乔明楷所指使。 乔举人和刘超素有宿怨。刘拥兵守城,乔命家奴出城办,因翻越城墙被刘超以违规砍头示众。 刘超发火,带兵先拥入御史魏景琦,怒杀琦、祖、父、子、孙五世30余口。接着又杀举人乔明楷等人。 当时丁魁楚、丁启睿、练国事等人都在家,可人家刘超拥兵自,他们也没啥办法。 崇祯皇帝闻报大惊失,忙下圣旨命河南巡抚王汉带兵赴永城县讨伐刘超。 丁魁楚、丁启睿等人当内,偷偷打开了城门。 王巡抚带兵杀入城,然后被刘超反杀。 至于丁魁楚等内,刘超或许不知,反正没动他们。 接着河楠总兵陈永福又带着兵赶来,他没敢攻,围了俩月。 崇祯皇帝只得又调凤阳巡抚马士英率马步8000前往永城进剿。 马士英是贵杨,当年刘超在平「奢安之乱」时保护过他的家人。两人算是有交情。 老马给老刘写信说:「或束身归阙(朝廷,备陈怨状;或诛邻近土贼以自效;或安常守,听生死于朝廷。」 刘超不甘,出城跟马士英打了两,损兵折将。 马士英随即发出《与刘超檄文》—— 「谕刘超:本部院,杀人者偿命。本官杀一御史、一巡抚于法当死;年逾六,于寿可死;以武解元登大将,以小不忍致大,拒王,千 秋万世斥名为,于羞恶之良心亦当死;以一人苟活累及满城之生灵……为身后,亦当速死……若于死法之中求一线生,则立斩贼首张君辉(即张献策),呈解军前使罪有所,本部院亦当力为本官湔雪不相负也。」 刘超一看有活,立马回信—— 「……职正与丁、练二老以座围,突门者捧老恩台手谕,职焚香跪,不觉顿首扪心曰:此皇天开眼之日也。职遭时不,逢此大,具疏屡请明,自甘一,并未知明旨云何?而只假旨伪书层见叠,即三尺童子也亦难欺,此部曲辈所以宁愿战死而不服也。及得谕,语语具大佛,即救世一真慈航,是以披胆沥肝上陈。」 两人通了十来封信,再加上丁魁楚、练国事等人反复劝,刘超决定出城受降。 「(刘)超出,至东,(黄)得功抽刀由背斫其,头旋落。」 刘超被马士英坑死了。 练国事、丁魁楚、丁启睿等人因为这份功劳才被崇祯再次启用。 至于永城人宋献,就一四处流窜算卦,不过博览群,学识渊,也有点本事。 他在刘超反明的时候已经投靠了李自成。为大顺出谋献,颇受李自成敬重。 至于他的结,据阿济格给多尔衮的战报显示:「又获伪汝侯刘宗闵并一妻二,及术士伪军师宋矮子…………其自成二叔及伪汝侯刘宗闵俱斩于军。」 宋矮子就是宋献,刘宗敏不久被处斩,但没说宋献策的结局。 谈迁说:「满洲人重其,隶旗,出入骑从甚众。」 也有人说宋矮子遁入江,不问世事。大概是善终了。 还有人说宋献策在深山活了一百四十多,收了个女徒弟易,传授她一身法,然后坐化升天。 易瑛还差点被乾隆睡,最终被刘墉烧死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5章 让城里大户们来衙门报道 「苏三离了洪洞,将身来在大街前。未曾开言我心好,过往的君子听我言……越思越想心头,洪洞县内就无好人哪……」 当初李自成在波罗堡遇到了破产清算的洪洞人沈老西,给他唱了一出《苏三起解》。 家冯梦龙写了《玉堂春落难逢夫,收入《警世通言,流传后世;京剧和许多地方戏曲又编为《苏三起解》、《玉堂春》,广为演出。 冯梦龙是南直隶苏洲府,出身士大夫家庭。可惜他在科举一途不得,仅是个秀才。 万历三十七,这是冯梦龙一生重大转折的时期。在这一,冯梦龙与名伎侯慧卿分,从,「遂绝青楼之好,开始专心著述。 冯梦龙曾写了一本介绍打牌技巧的《叶子新斗谱,一时间火爆当地。由于一些人沉溺其,以致债台高,于是认定是冯梦龙败坏地方风气。他们愤怒地攻击、声讨冯梦,还到官府去告他。 冯梦龙想到了与他有师生之分的熊廷弼。于是不远千里去了熊廷弼赋闲后的居住地江,上门恳请老师施以援手。算是帮人解围了。 崇祯三,56岁的老秀才终于熬出,入国子监为贡生。接着以岁贡为丹徒(镇姜)训导。同,与里居家乡又外出游玩的阮大铖交好。 崇祯七,六十岁的老冯头又去福见寿宁做了几年知县。崇祯十一,冯梦龙回到老,直到明亡。他还为「反清复明」奔走来,顺治三,冯梦龙忧愤而,享年七十三岁。 他在《警世通言》里讲的那些故事都有原,比如《玉堂春落难逢夫》就跟永城人有关。 万历年,永城公子王三善奉父命入京讨,与歌伎苏三立下海誓山盟。后王三善钱财用,被老鸨赶了出去。 苏三偷偷把积蓄送与王三善做回乡盘,并激励其发奋上进。 王三善走,由于苏三拒不接,老鸨就把她卖给山稀富商沈延林。论起来那富商还是沈一石的爷爷辈。 苏三的故事就不提,王三善后来中了进,天启元年为贵洲巡抚。时奢崇明已陷重,随后安邦彦亦,围贵阳。 王三善带着同乡刘,以及刘泽清等人平,擒获奢崇明。老王以为大事已,提议将当地土司改为郡,已投降的土司们恐惧之下纷纷投奔安邦彦。 明军顶不住,在后撤途中损失惨重。王三善被,刘超、刘泽清侥幸跑掉了。 「王三善大将军坟,此穴相传为明朝国师徐霞客先生所点。」 ——神论看看就,别当真。 永城人才多啊! 永城自古就是进出中原的战略要,「芒砀北,浍水南,东接淮,西连梁,闭关则两河锁,设险则西楚咽,虽偏邑之舆,实豫东之门户。」….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县城因为靠近隋朝修的大运,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运河旁的大禺口在隋唐时,因为地理位置重,一直有兵营驻扎。直到明代大禺口西北角还在驻,有个守备署;而东南角是参将署。 尽管明军的战斗力实在不,但胡逸只有八十五,想拿下永城县只能靠突袭。 五更天欲,城门还未打开。 黑漆漆的,前驿卒王小溪自告奋勇要去骗开城门。 胡逸比较谨,没答应。若是万一出个意,那可就彻底玩完了。 几十人一直潜伏到天蒙蒙,鸡鸣鼓,「迎恩」门缓缓打开。 时辰还,路上没,五六个守门的民壮冻的哆哆嗦,点起一堆篝火围拢在一起。 王小溪这才出,快马加鞭飞奔过去。 熟人相,分外亲热。 「小溪,鬼催的这么早就来啦?」 「没办,又是丁府的家信。」 「急个求,来烤烤火。」 王小溪翻身下,笑嘻嘻的走到篝火,「唰」的抽出腰刀。 「哥哥,对不住了!都乖乖的别动。」 几个民壮揣着手笑呵,「知道你爱舞刀弄,就别跟我们显摆……」 马蹄声隆隆传来。 「又来人了?」 民壮们伸长脖子瞭望的工,胡逸带着小队眨眼间就奔至近前。 「兄弟们辛苦了!」 「你是……」 胡逸翻身下,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来来,都别客,马上过年,给兄弟们置办点年货。」 「太阳从西边出来啦?!」 民壮们震,但是不耽误他们一拥而,每人分了二两银子。 小头目任鸿装好银,眉开眼笑道:「大哥是来公干?」 胡逸叹口,「,大过年的也不让人消,上面让兄弟过来接手县城防务。」 任鸿不由跟着抱怨一,「那些狗官……」 胡逸一摆,「行,兄弟们先回房歇,城门交给我了。」 任鸿愣了一,这也太急了吧。 没等他发,胡逸抽刀在,「兄弟们都老实,听话,回屋里待着去。刀枪无,别误伤了众位。」 任鸿还没反应过,后面涌上来几个人把民壮们推搡着进了城门,赶进屋子里。 「小溪,你这是做什么?」 「任,我帮你守一天,你别闹,好处少不了你的。」 「不,这到底什么事啊?你把我弄懵了。」 「一时半会儿的跟你说不清,你老实待着就行。」 王小溪和任鸿搭话的工,胡逸已经安排妥当了。 二十四个人上城头把,剩下的人全部守在城门口。 大顺兵人数太,没法分开占领所有城门。如果是一般的县城那没问,永城毕竟有几百个,还有那些土豪劣绅的家丁也不,对方要是合起来,胡逸也不敢保证自己没伤亡。….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所以只守住西门就够了。 大顺军占领了永城西,县里一时间毫不知情。 进进出出的人还奇怪,原本懒散猥琐的民壮啥时候变的这么威武了? 更高兴的是商贩,这回居然连「过路费」都不用交了。 这一桩奇事被小贩们口口相,然后就传到了县衙。 壮班班头一,这不可能啊?西门每天要给他孝敬120个铜,看门的不收钱了难不成要自掏腰包? 班头溜达着走到西,没等看清,城头上已被收买的任鸿抢先一指。 班头被两边窜出来的人拖进屋里了。 胡逸就这么安稳的等到了大统领到来。 李自成飞奔七十里路到达永城,宋献策、刘超等人才刚吃过早饭。 永城人还在迷糊,外面就变幻了旗帜。 北门、南门、西门全部被关,胡逸转而守住东门。 直到李自成在铺子里吃光一碗热乎乎的面,知县老爷才收到相关消息。 「什么?有兵来了?哪里的兵?」 「对方说是大顺兵。」 「大顺兵?这是谁的人马?」 知县老爷一脸迷糊。 没等他琢磨清,李自成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进县,坐在大堂。 「劳烦县尊传,让城里大户们来衙门报道。」 「你……」知县老爷哆嗦个不停。 「啪!」 李自成一拍惊堂,还没说,知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三院老哥 ------------ 第46章 鄙人乃大顺军大统领,李自成 知县靠不住,师爷被拉出来代,写了十来份请帖。衙役们被威逼利诱着把帖子送去给城里的大户。 刘超等人接到帖子一,「有要事相商?」 城里能有什么事? 大部分人完全不知道大顺军来了;有两家消息灵通的也只是知道城里来了一队人,还关闭了城,至于对方确切身,两眼一抹黑。 十二位老爷坐着轿子前后脚到了县衙。 刘超刚下轿,抬眼看到大门口的卫,恍惚了一下。 「这兵好啊……」 老刘再一搭,「镰刀斧头旗?这……不是怀庆府那边的短毛贼……」 到底是带过兵的,五十岁的老刘反应贼,掉头就跑。 县衙门口的大顺兵也没,只冷眼看着对方。 刘超一口气跑出去二十多,迎面遇到个轿,他一侧身绕过,忽然停下了。 「如果真是怀庆的短毛贼……县衙都被占,我又能跑到哪去?可是没道理,大顺军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来了?但,那面旗帜应该不会错啊……」 刘超大喘着,脑子转过来,却又更糊涂了。他实在想不通原委。 此时隔壁轿子也停下,练国事大儿子练彦吉撩开帘子一,「世,怎么了这是?」 刘超长呼吸一口,「贤侄也是去县衙?」 「是,明府相,说是有要事商议。」 练彦吉说着话下了轿子。 刘超回头看了看县,想了想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一起走吧!」 练彦吉纳闷,「世叔何出此言?」 刘超边走边说道:「估计跟你爹有些关,切记不要乱说,看我眼色行事。」 「啊?」 练彦吉惊的慌张无,「我爹出事了?来的是锦衣卫还是厂卫?要抄家?」 他想着老爹练国事在陕稀剿贼不,或者是犯了什么,皇上派人来问罪了。 崇祯时期的厂、卫之纵,远不下于天启朝。那帮太监们参与政事、经济、军事方面的事务比天启朝还,其为患时间也远过于天启,至崇祯自缢而未止。 崇祯五年八,朱由检又规,今后锦衣卫若就近密速拿,驾帖直接发给锦衣,不必捧驾帖给刑科对磨。 当然锦衣卫的职权远不止遣缇骑逮人。 如缉,兵部侍郎金之俊督治昌,上命锦衣卫访,悉得其守御方,召之俊来平台。之俊大,入朝面无人,廷臣皆危,私语曰:「此袁崇焕之续矣」! 及,上温言慰劳曰:「卿某事,某事,但守某处将不,宜,粮草积某处者非,宜徙」。 之俊惶恐伏地谢。及,汗流至足、如更生焉。身颤终,食饮无味。 锦衣卫可以详细的侦访出镇守昌平金之俊的守御方,详细到什么程度?朱由检可以清楚的指出金之俊的部署某事,某处不,某处不能聚积粮草。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又如山洞滋阳知县成,连章攻温体,凡十,遂被逮。体仁欲置之,德母章,伺体仁舆,辄道诟,日以中城兵马防护而行。 上命锦衣卫遣旗尉至滋阳密,士民人人称颂扼腕。又至怀,乡评与滋阳,上意遂解。廷杖四,戍延绥。 崇祯也把锦衣卫当作心膂大,让其采集外事以闻。南直抚、按并辅臣交章荐松江处士陈继,已将下诏征,而厂、卫访得其人务虚,无实,事奔,而衣服、饮食、器用俱务诡异。上曰:「此妄人!」遂不征。 至于东厂太监的管辖范围就更大了。 比如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承,「今特命尔不妨本监事,总督东厂、锦衣卫千百户二,旗尉一 百三十,于京城内外暗行密切体,皇亲文武大,官吏军民人等有不轨谋逆、私论朝廷大事、交通王府、结交内侍、纠集***、公行贿赂、罔上行私、非法杀人、妖言惑众、倚势豪夺田土、玩匿人命、凶揽钱粮、侵盗库藏、烧炼假银、伪造印信、贪Yin会饮、夜聚晓,及有罢闲官吏潜住京师、起减词,无籍游棍指称各衙门打点及借称山人、墨客、医卜星术变诈之,妄言乱政、摇惑人,俱从实具,务要的,不许以无为,以虚为实。 及搜求小,扰害平,并报复,遇有投揭匿名帖,依律即便烧,不许送官。 如能连任捉获,照例给,其所用官旗俱要老成公,不许接受贿,将有罪者隐匿不,无罪者听嘱陷害违,旗尉必杀不赦。 所管千百户皆不轻,尔亦不得容纵。 见今在厂官旗有平日行止清谨,照旧留用。果有交通人,捻熟贪贿、作弊生事害人,即便革退。 其旧时曾经革退,不许营求再,朝廷重尔为腹,托以秘,尔能持己敬,不惮劳,尤须谨,毋纵官旗生,以副朕委任至,尔其钦承,故敕。」 崇祯帝倚厂、卫益,满朝文武无不战战兢兢。 所以练彦吉一听刘超的,最先想到的就是老爹犯事,锦衣卫来抓家属了。 刘老汉抬下巴示,「看到衙门口的旗帜没?认不认识?」 练彦吉仔细一,看完旗帜又看了看门口的,摇摇,「吓我一跳。不是厂卫就好。」 两人说着,又一顶轿子到了衙门口。 丁魁楚的侄子、丁启睿的弟弟丁启光钻了出来。 小丁打了个招,刘超点点,背着手迈步往,「走,看看短毛是什么来意。」 丁、练两人听不,迷迷糊糊跟着走进县衙。 自隋朝永城设县以,历代县衙修修补,伫立了千年。 县衙建筑规模很,是一处六进六出的大院。从前往后依次是大,鼓,仪,忠爱,退思,知县,上,韩公楼。 大院内前左有旌善,右有申明亭。中间东有大,典史,西有龙,监,狱庙。 后面左侧有花,右侧有马神,主簿宅。 其中花园与鹤湖相连。整个建筑以中部南北为中轴线成对称分,气象威,壮观宏,是县城内最富丽堂皇的建筑精品 十二位老爷都已到,正在交头接耳之,李自成出来了。 短毛一抱,笑呵呵道:「诸,幸会幸会!」 刘超反应,急忙站起拱,「敢问贵客相,有何见教?」 其他老爷们也站起来行,只是一脸纳,心里不停嘀咕。 李自成压压,「坐坐坐!」 他先坐,又看着刘,「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刘超刚坐,停顿了一下才回道:「刘超!」 李自成再次拱,「原来是刘总,幸会幸会。」 他扫了眼众,「自我介绍一,鄙人乃大顺军大统,李自成!」 「……」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7章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想到 李自成缓缓道:「……就是攻破怀庆,枪毙了罪大恶极的郑王的那个大顺军!」 「……」 屋里鸦雀无声。 有两位老爷当场吓尿了。 「这次路过永城,一来跟各位打个招呼混个眼,二来请老爷们给大顺军捐点粮饷。要的不,每家一百石粮食、一千两银子、十匹马。要是愿意多报效一,我也笑纳。另,老爷们放宽,我一个人都不杀。」 「……」 没人敢搭话。 李自成看向刘,「总,您先表个态?实在,我要的并不,对吧?」 「……」 刘超心,为啥点我的,这明摆着谁先出头谁沾麻烦。 可是敢不给吗? 「要的是不,可也不少。大伙儿凑一凑还是能拿出,只是希望大统领能给个两三天时间。」 「晌午时我就要收齐。劳烦诸位现在就写条子,让家仆赶紧回家送信。我是不杀,但是还请老爷们不要挑战我的耐心。不要逼我去你们家里自己动手拿。」 「……」 众人面面相,然后纷纷看向刘超。 老刘知道躲不,想活命就要乖乖的交钱粮。他第一个站出来写了条子。 土豪们都惜,一看有人带,赶紧忙乎起来。 李自成很欣慰。 他转头问刘,「我这次准备去打南,不知老先生有何指教?」 「打南金?」 「对!」 「你有多少人马?」 「三百人!」 「大统,犯不着捉弄老朽吧?」 「刘总兵武举出,文韬武略齐,天启年还打过安邦彦、奢崇,鄙人十分钦佩。还望不吝赐教。」 「你当真要用三百人去打南金?」 「当真!」 「好,我也不问其他的了。既如,大统领要进南金城应当没甚问,永城就是个例子。内地承平日,疏忽防,突袭未必不能成。但,区区三百人可以镇住一个县,可撒进南金城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退万一步,大统领真就靠三百人占了南,可是能占多久?迟早要退出来。可怎么退出来?往哪退?再想回怀庆府难如登天。」 从老刘这些问题就能牵扯出一个很重要的军事对策。 天朝幅员辽,古往今,算得上「兵家必争之地」的地区不胜繁多。 那,它们为什么在军事,尤其是古代军事上是必争的?绕过去不行吗? 那种战略要地一般分为两,一类是关隘;另一类是重要城镇。 关隘即「险要的关口,一般很难绕过去。 每一处关隘都占尽了地,据险而,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在古,土地的开发程度差远,交通条件不,在无人聚居的地方植被密,再加上山高谷,河流汹,这便构成了关隘的天险。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即使真有敌方将领想要绕过,士兵或许可以披荆斩棘翻山越,但粮草辎重车马军械也带不过,在没有后勤支援的情况,孤军深,非常容易被以逸待劳的守军一击即溃。 据险而守的关隘无法绕,城镇同样也是如此。 一座城池就是一个据,就是一股强大的武装力量。如果你是普通人绕城而走完全没有问,可要是打,绕过一个关键据点基本就是把后方让给了敌人。 ***花的手段有很多,可能是直接杀出城来前后夹击,可能是派小部队骚扰,最可能也是最稳妥的——切断你的补给,饿死你。 这个时候你面临的处境,向前进,坚城强 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的下。 原路返回?就算前两个城池不阻击你顶多是无功而返。 原地待命?没有粮食。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铁血强送」。 辽国孤军深,后方还有十几万北宋大,可宋朝和人家签了澶渊之盟。 金国两次深入宋,一支彻彻底底的孤,沿途的城池能攻下就,不能攻下就绕,居然把北宋给团灭了。 恐怕连金国人自己都没想到这么轻松就灭掉了一个王,以至于都没做好接收的准备。立了个傀儡正权后就匆匆北返了。 还有就是建奴入寇大,绕过山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可,所谓「兵家必争之地」也是相对的。在绝对的实力面,人家绕路又何妨? 只要你的军队深入敌境后能做到以战养战、因粮于敌;敌人在你面前就是战五,可以随便吊打,来的时候如,回的时候也是如,那,你就放心大胆的越过关隘、城池好,什么「孤军深入」的无法困扰你。 当,大部分军队做不到这一点。 另,明成祖朱棣也是这么玩,绕过山东深入敌后直取金陵。一般来说九死一,但人家成功了。 成功实施的案例还有—— 孙武率军三万绕过楚国北部主力直捣楚国郢都。楚国暂时亡国。 项羽率军三万大破刘邦于彭城。汉军主力一度覆灭。 邓艾从阴平小道进行大迂回穿,在钟会大军被阻于剑阁的情况,迅速平定蜀汉。 李靖直捣江,在萧铣大部队到达前几天平了萧铣。 还,鞑清入关赶走李自,兵分两路进攻陕稀。 南路清军由多铎率领与李自成所率大顺军主力相持不下。 北路清军由阿济格率领绕道蒙古计划经陕北进攻长,但李过、高一功据守的榆林、延安二城久攻不下。 于是阿济格便留了一部分兵力围住两,其余兵力绕城继续继续南,威胁李自成主力后,最终成功迫使大顺放弃陕稀南撤。 再举几个反例—— 诸葛亮第一次出祁,曹魏关中震动。但是诸葛亮拒绝魏延奇袭长安的子午谷奇,而后再出祁山均不能得其志。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刘表拒绝刘备的趁曹操与袁绍对峙时奇袭许都的计,刘表身死后荆州一度被曹操攻克。 官渡之战的前,袁绍没有听从田丰的意,趁曹刘对战时袭击曹操的后方。后面果然被曹操击败。 老乌龟吴三桂北,各条战线对鞑清均为优,***内部甚至一度准备放弃关内退回老家。 但老乌龟前锋推进到长江南岸,却停了下,不再渡江北上。 「是,清廷闻变仓,不及布,‘京兵未,诸道兵未,地方处处无,。吴三桂无论长驱北,还是顺流东,都可得逞一时。」 「此时(1674年3月,清军未,江北已是风声鹤,人心不固。如能迅速渡,独占长江之,军事主动权稳操在,并在正治上进一步扩大影,动员江北乃至黄河流域的汉官汉将参,清朝将无法收拾局,势必继续退至黄河北,以图固守。」吴三桂军再趁势「北涉黄,直逼北,可收全胜之局,比屯驻湖南的选择要好得多。 而且当时满八旗战力已经下滑的很厉害了;再加上王辅臣在平凉起兵响应吴三,斩杀玄烨亲信莫,震动西北;察哈尔汗在蒙古也起兵了。 可惜了如此大好的形势。 六十多岁的周太祖吴三桂毕竟老,没有锐气。 他的顾虑大概是「倘若大事不,中道受,就使自己陷入进退失据的危险境地。屯兵长江以,巩固阵 ,站稳脚,即使大事不,尚可‘划江为,,立半壁江山。」 吴军没有迅速渡河北上直捣黄,终被满清消灭。 所,「兵家必争之地」的理论终究只是理,事在人为。 关隘、城池能不能绕过的问题也就有了答案。 如果你的实力足,自然可以绕过去;如果实力不,你就不要轻易绕过,因为绕过,你肯定会后悔。 这就好像前面有一张大,如果你觉得钻进去随时能出,甚至出来的时候还能把这个网撕,你自然可以钻进去。 绕过一个城池很容,要解决的困难有两点。 你的后勤怎么保障?你想退的时候一定能退回去吗? 具体到李自成这次出,首先后勤不是问题。 三万人或者三千人找饭吃难一,可三百多人走到哪吃到,饿不着。军械几乎也没有损,用不着补充。就算有需,找些大刀长矛的也不难。 只有手雷的供应问题没法解决。不过有手雷是如虎添,没手雷带来的影响很有限。 再就是撤回去的退路。 李自成不认为有哪支明军能挡住他的警卫队。就当前何南、南金的留守明,玩野,大顺兵一个可以打他们十,三百能吊打三万。 再说打不过还可以跑,比五公里越野更没有那支明军能追的上警卫队。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以现在的通讯条,想围追堵截住那三百多人简直异想天开。 迂回穿插战术自古就,但玩出花了的要数那支「铁脚板」。 穿插在「铁脚板」军地位很,常常在战役乃至战略级别里占据战场主要而不是配合作,其分割包围、阻敌增援、断后阻击等很多时候都是整个战场歼敌的关,从事穿插的往往是由全军主力部队担当。 大规模大纵深穿插迂回的精髓在于—— 你要有战术修养极高的士,他们不会在深入敌区后援断绝的情况下心理崩溃; 你要有战略战术修养极高的、作风足够果敢的指挥,在随时可能与上级失去联系的情况下判断出最佳的时机指挥部队果断作战; 最重要,你要有一个坚强的组,保证队伍在后援断绝、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依然能够保持建制维持士,坚决贯彻命令。 总,非常强调各级军官的自主能,也就是自主侦察、自主分析、自主决断、自主执行的能力。让侦察-判断-执行这个决策环滚动的速度远超对,实现同级碾,越级对抗。 不信你让大明给你穿插迂回一个?保证当兵的全都不知道迂回到哪里去,当官的迂回到小老婆被窝里去也不奇怪。 穿插战役的核心前提就是运动,或者说游击战。只有当敌人被调,运动起,我方才能从容的穿插到敌后。 可以把明末各路农民军,尤其是陕稀农民军的行为粗略的理解成穿插。一开始明军疲于奔,剿贼越剿越多。后来杨嗣昌提出「四正六隅、十面张网」之,一时间真就把农民军困死了。 穿插分为强行穿插、秘密穿插及两者结合穿,目的在于突破敌人薄弱间隙、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等。 李自成这次出,其实严格说都算不上穿,因为人数太少了。夺占纵深要点?袭击重要目标?阻敌增援?断敌退路?歼灭敌人有生力量? 三百多个大顺兵几乎哪一项都做不到。 李自成这次出,身在南金的天地会香主张成被砍到重伤只是个引子。 大统领的行为确实不太成,但也算不上草率。他一共准备了五套备用方案。 相关方案起初是为年后南下襄阳开辟根 据地准备,现在先用到南金这边了。 刘总兵说三百大顺兵突袭南金或许能成,但是有什么意义? 意义当然是有的。 「老刘,你说我只带三百人到南,谁能想的到?」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想到!」 「那如果我把大顺旗帜插在南金城头,你说天下人会是什么反应?」 「这……只为这一点的,未免太虚荣了。因小失,不值!」 「或许,但是大顺军的名头将会彻底响彻寰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们或许不了解大顺,但是一定会知道大顺军够,不然如何能跑到南金插旗?」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继续道:「我今天能在南金插,后天可能就会北上在京师插旗。老,我有这么强的队,你心里会不会生出一丝投靠的念头?」 「……」 刘超就算心里有那念头也不能说,屋里还有知县以及十一个本地土豪旁听呢。 他犹豫了一,开口道:「尽管我不认同你去南金的做,但彰显武力勉强可以算是一个理由。」 李自成笑了,「是,那不够充分。毕竟我现在还不具备夺取天下的实力。话说回,如果只是单单攻破京,大顺军现在就可以办到。我在怀庆有六万兵,各种新式火炮六百,骑兵一万多。老,这天下谁能挡得住我?」 刘超知道大顺,但什么六万兵,六百火炮的应该是吹碧。否则对方为什么仍然龟缩在怀庆一隅。 他顺着话说道:「打天下容,守天下难!」 李自成一拍,「正是如此。老话说得,识时务者为俊杰。天下大,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可惜偏偏有些人要做茅坑里的石头。我杀他们吧还脏了自己的手;要是不理不,留着又恶心人。 所,我明明可以马上打破京师活捉朱由,但是为了感化那些迂腐之,不得不把相关时间拖长几年。那帮臭石头对大顺军有了更深的了解之,兴许观念会转变。就算还是不肯合,起码也不会死硬对抗到底了。」 「……」刘超不好接话了。 李自成瞅了瞅练彦吉、丁启,叹息道:「这大明,金玉其外败絮其,没救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诸位若有兴致可以派家人去怀庆府走一,看看大顺的新气象。」 众人低头默默不语。 这时胡一刀来,外面有些骚乱。 估计城内发生的异常状况已经传遍了。小民们纷纷跑回家关门闭,土豪士绅们开始召集家丁民壮。 李自成一摆,「凡是不听劝告的、闹事,一概格杀勿论!」 「不可!」 「大统领慎重!」 「不能杀人啊!」 「……」 有五六个人当即就站起来了。 侯祖云抱拳昂然道:「你之前说一人不,如此岂不是食言而肥?」 小侯他爹是侯安,现任山洞右布政,十年他在休宁知县任上撺掇程宗猷去填津给李邦华效力。 李自成笑了,「他们安分守序自然无,都蹬鼻子上脸了还要让我忍吗?泥人还有三分血性,就我是老好人?」 王知县来了,「还是不杀人的好。」 如果死几个阿猫阿狗的无所,要是大户死了几,那麻烦就大了。贼寇入城的事情铁定瞒不住。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8章 短毛脑子有病吧 众人纷纷跟短毛大统领求,希望不要动刀子镇压。 永城县里的土豪大户们个个沾亲带,要是弄出死伤总是不好看。再,万一把短毛惹狠,一怒之下搞不好在座的全要被牵连。那可就糟糕了。 知县自告奋勇要派衙役出去贴安民告示。他才上任半年,都没捞到多少,这万一事发被弄下去就太亏了。 李自成想了,说道:「行,有劳明府出去稳定下秩序。另,告示上再多加一句,让城里人来衙门口领粮,每人二十斤。」 大户们「乐捐」了十几万斤粮,李自成又带不走。干脆发出去收买人心吧。反正城里没多少,有点身家的估计也不敢来拿,所以定个每人二十斤的额度应该不会超。 知县答应一声赶紧去忙乎了。 大统领在县衙里跟土豪们聊着,在城东门宋献策跟胡逸搭上了话。 老宋学识渊,尤精通「术数,以「术士」为,长期云游四,为人占卜吉凶祸福。 他刚从南金回,在那边听说了大顺军不少事情。宋献策原本打算过完年去怀庆走一,不想大顺军已经到了家门口。 「你们真是怀庆府的大顺军?」 「这还能有假?」胡逸摘下大棉,「瞧,是不是短毛?」 「你们都打到永城了?这不可能啊?」 「逆明太烂,我们马上还要去打南金!」 「什么?打南金?哪个南金?」 「……」 大顺军从怀庆出来后根本没有隐蔽行,反倒堂而皇之的打着斧镰旗号。 尤其过了商,李自成都不隐瞒目的地,沿路走沿路宣扬要去打南金。 自古都没有这么作死的人物。 原本宋献策听说了大顺军的纲领、路线,觉得那位短毛大统领是个人,何况据说大顺军只用两个时辰就强攻下了怀庆府城。可见实力不一般。 他想去怀庆看一,大顺军值不值得投靠。 结,现在短毛居然带着三百多人要去打南金?脑子有病吧? 宋献策无论如何想不通。按理能推出《资政新篇》、《天朝田亩制度》等新政的势力不可能是普通「流贼」。可现在对方的行为如何解释? 老宋那个纠结,怎么办?投不投顺?他既怕错付又担心失去一个绝好的机会。 胡逸还在给他宣讲大顺正,衙役们敲着锣来,边贴告示边大声通知民人到县衙门口领粮食。 宋献策一看情,这短毛倒是仁义。那就不妨去见一,瞧瞧对方是不是真龙天子。投不投的看情况再说。 好在他的卖相不,谈吐还,胡逸也就派人去报告了。不然一般老农小民哪值得他引荐。 李自成一听宋献策的名字不由笑了。 原本对方是要由牛金星引荐,这回居然比老牛快了一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老牛和老宋两人作为大顺高级文,表现实在不合格。论起来举人老牛还算稍好一,至少出了些什么「禁Yin掠、少刑系、赈饥民、收人心」等等提议。 牛金星、宋献策和朱升、刘伯温、李善长的差,简直没法比。 底层造,想争夺天下必须要有高级士人加,就因为阶级差距造成的眼界见识不是靠个人开挂就能解决。没有原属统治阶级的士人带来帝王之,农民起义的格局就不可能上一个台阶。 刘邦、朱元璋都是这样。李自成没,所以失败了。 这当然不是李自成的原,不能据此说朱元璋比李自成强。 给老朱换个年,没有元朝对地方统治的松,在严苛的朝廷集权吸血殆尽的大,不会有 足够上档次的人才加入他的集,提升他的眼界阅,为他出谋划策。 李自成面对情,正如陈总舵主说的那,读过书明事理的,也即是人才几乎被朝廷垄断了。 而朱元璋身处的元,人才几乎没有上升的渠,民间多的很。 所,李自成和朱元璋两个集团的所谓格局之,你以为真的只是领袖个人奋斗的差距? 当,你可以说崇祯皇帝手下不缺人,为什么一样保不住大明江山? 晚明是结构性矛盾已经无法解决的衰退正,和农民起义的新生正权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一个是晚期癌症老,一个是新生幼,又有什么可比性呢? 把崇祯换成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朱元,也只能拖延时,救不了大明。 或许也可以说***手下也没多少人,为什么成功了? 后金起家的关键在于李成梁养寇自重和高淮祸乱辽东等因素造成地方坐大。人家在与明朝开战之初就拥有了人数充足、战斗力异常强悍的数万人规模的军事集团以形成割,对汉人官僚也足够形成强大的引力。 努尔哈赤和朱元璋所处的正治环境反而是更为相似的。 所,这三家的正治背景都完全不,强行类,那是刻舟求剑矣。 李自成的敌人是晚,它的战斗力强吗?那得看和谁比。与鼎盛期的王朝,那是冢中枯骨;可是和历任亡国朝廷,那谁也不输。 到了朱由检上吊的前三四,整个大明已彻底病入膏肓之,仍能从全国调集十几万军队出关作战。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其他末代王朝能办得到。 纵然许多人黑明黑得不亦乐,但不可否认它在古典时代亡国朝廷中的表现是最好的了。就因为它的统治机器至少大体上还是「统一的,还可以控制关内这么大体量的土地、人民、财富。 明末朝廷统治效率是很低没,但效率再低也比高位截瘫的元朝要给力得多。 给老朱换个开局看看?你还妄想什么高筑墙广积粮?门都没有。 看到朱元璋赢了李自成输,马上倒果推,对着结果对李自成的操作各种挑,对朱元璋各种吹捧。胜者王侯败者,赢了什么都是你厉,输了我们在道德上可以表扬,但论能,对不,连呼吸换个姿势都是你不够好。对历史背景的差异完全视而不,说白,就是庸俗成功学的恶臭。 鲁树人说:「忠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少有韧性的反,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见败兆则纷纷逃亡。」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9章 土豪很难受啊 原历史,李自成手底下实在找不出几个能担当重任的文,所以才让牛金星、宋献策爬起来了。 如果他们确实有点真本,这次短毛大统领也不介意给他们个机会。可惜俩人水平差的有点多。 所,收不收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尤其短毛大统领本人就是个「神棍,宋献策的作用就更小了。他提出的什么「十八子主神器」等等糊弄愚民手段也比不上大顺军里的文工营宣传队的作用大。 老宋冒着被抄家灭族的风险跑来拜访「流贼」大统,却想不到人家根本不拿他当一回事儿。 他一进县,心凉了。 屋里坐了这么多人?短毛会不会做人啊?这让我怎么投靠?这还敢跟你说几句真心话? 刘超等人一看「神棍」宋矮子来,还以为他是被短毛请来算卦的。 宋献策见过,先是夸了一顿大顺军纪律严,没有骚扰地,还给小民放,真乃仁义之师。 说了一通废,给短毛面了相,他终于打定主意。 没银子没路,靠的就是机,机会来,接住,就能翻身! 「大统,草民对大顺军钦佩已,愿追随麾下效犬马之劳!」 「欢迎欢迎。」 李自成嘴上说的好,也抱了抱,但没站起来礼贤下士。 他又挨个看了看刘超等,「孽海茫,回头是岸;放下屠,立地成佛。这人,要是看不清楚大,什么功名富贵转瞬即逝。」 刘超等人心,宋矮子光棍一条可以搏一,我们有头有脸有身,傻了么才投贼? 宋献策斟酌了一,开口道:「大统,宋某前几个月曾在南金见过一本小册子。上面说大顺军的路线是依靠贫农、雇,联合中,限制富,保护中小工商业,消灭土豪劣绅。不知是否如此。」 李自成点头道:「不,宋先生有心了。」 宋献策道:「大统,然则在座的诸位老爷都是永城有名的大,算得上是土,岂不是在被消灭之列?」 刘超等人心里一咯噔。 李自成道:「土豪劣绅们欺男霸女强取横,用民脂民膏养肥了自,大顺军是穷人的队,自然要打击那些恶霸。但,上天有好生之,只要他们迷途知,洗心革面重新做,大顺军也愿意给他们机会。」 刘超等人松口气。 宋献策道:「大统,大顺军是穷人的队,如,被土豪们欺压过的穷人会怎么看?在他们眼,大顺军岂不是说一套这一套?反过来,那些土豪劣绅归顺王,可日后大顺会不会再对他们展开清算?」 李自成解释道:「所谓消灭土豪劣绅并不是一刀切。罪有三六九,相应就会有不同的处罚措施。 诸位若是听说了怀庆府发生的事情就应该知,我大顺会对相关人等依法审判。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类似于郑王爷那种罪大恶极的人,绝对罪不可赦。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何况他们还对抗王,死硬到底。」 说到这,李自成看了看刘超等,「若是那帮人及早归顺王,首先就罪减一等;若是在大顺衙门监督之,他们能取得苦主谅,那就又会从轻发落。」 听完这,在座土豪们纷纷回想自己干了多少破家灭门的事,有没有可能取得对方谅解。不,要是罪不可,就只能和大顺对抗到底了。 宋献策道:「大统,听说怀庆府均田免,不知可有此事?若,田从哪里来?免粮之后大顺军吃什么?」 李自成道:「自然是有,这也是大顺正策。说起均田,似乎又和消灭土豪劣绅相抵触。毕竟田地不会从天上掉下来。但是如前所,既然给了他们一条出,那就不能秋后 算账再没收人家的田。 所以大顺的土地正,税收政册和历朝历代都不同……」 历史上的土地正,士大夫们一面常歆羡古代井田制度之土地平均占有;一面又主张耕者有其,承认耕地应归属民间之私产。 在这两观念之冲突,终使土地租税问题得不到一个妥适的解决。导致的结局就是王朝末期土地兼并严重、各种矛盾激,天下大乱。 李自成给出的解决方式,天下土地全部收归朝廷。 明代有永佃制。永佃制有「田皮」(田面)和「田骨」(田底)之说。 田皮就是耕种,田骨是所有权。 土地私有治,允许一方交纳佃租永久耕种或放,而地主仍保留土地所有权的权利。 买卖田骨一般称为「大买」或「大卖,买卖田皮一般称为「小买」或「小卖」。 永佃制产生,田底权和永佃权关系日趋复,田骨、田皮均可同时或分别出租、出典、出卖。永佃权人复可转租。 因之产生的矛盾实在太多了。 现,大顺将所有土地收归朝廷——当,好听的说法是土地归所有民众。 其他自耕农或者地主相当于只拥有耕种权。并,他们不得转卖田地。 再加上大顺施行累进税,那么超过一千亩地税额会占收成的百分之九十。哪怕你用奴隶耕种都不可能回本。 而且他们又不能出售土,最后地主们权衡利,只能抛荒一部分田地。 一年不耕种的土地即收归大顺朝,另行分配给无地小民。 另,大顺还推出了「双减双交,规定地主的地租一律照原租额减收25,地租的最高额不得超过37.5%。 按照这个比例反,就知道即使在大顺控制的地,农民交租的比例依然高达近50%。 ,要知道在明末这时,交一半产量租子已经算是天恩浩荡了。佃户们实际承担的远远超出百分之五十。这也就是小民为啥活不下去的原因。明末有个官招收流民垦,就收50%租,被夸上天了。这资料一下翻不到,懒得找了。 当,一律减低租金既不公,又没有效,而且非常难以执行。如果一律将承租减少百分之二十,并不是实际的解决方,因为忽略了佃农问题的地区差异和内在的复杂程度。 从理论上,如果误以为存在统一的地租,坚持「三七五」的原,那减租就变成加租了。 所谓原租额不得超过正产物千分之三百七十五者(按:即假定地租率为百分之五,减少百分之二十五,租额即降低为千分之三七五,系指最好地来,但因地质不同、产量不,其租额也不能一样。 比如亩产五石以上,千分之三百七十五;亩产一石以上,千分之二百;亩产三斗以下,千分之五十以下。 鉴于华北粮食亩产量多不能高于一二百,可知其原租额多不过在30%以,而尤以20%上下的居多。 「三七五」还是大顺在前期为争取土豪地主们的权宜之,将来,自然还要改。 李自成简单的给众人介绍了一,在座的地主们倒吸一口凉气。 照那么,大地主没活路了啊!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50章 要么归顺要么死路一条 在大顺朝廷治,土地兼并的事情不可能再发生了。 假如一个大地主有一千亩,他嗝屁,按照大顺继承,理论上两儿两女有同等继承权。也就是四个子女均分一千亩地。当,地主有经过衙门公证的遗嘱除,那样他爱给谁给谁。 总的来,随着子孙后代繁,大地主终究会变成小地,再变成自耕农。 也许这种小农经济做法不适于农业产业化。可现在是明末,要啥产业化。牛都没几,要啥拖拉机。 当,李自成会适当保留几个国有农庄试验一,大锅饭要是可以行的,将来看情况会适当的更改一下相关正策。比如东北、西域之类地广人稀的地方可以采用。 大统领给众人说完「均田,又简单提了下「免粮」。 所谓「大顺来了不纳粮」有条,地主肯定不能免粮。 小自耕农和刚分到土地的小民有一到三年的免交缓和期。 原历史线李自成施行的「均田免粮」和「追赃助饷」带来了很大问题。 李自成的胜利来得太迅,从正权创立到推翻明朝只用了一年的时间。他靠着「三年免征」、「闯王来了不纳粮」的许,让无数农民舍生忘死支援大顺军。 老百姓为他打下了江,李自成当然不能刚当上皇帝就食言而,不能立刻和官辽地主穿一条裤子去剥削老百姓。 「三年免征」的诺言必须遵,可是随着大顺军规模迅速扩,尤其又收降了大批明,等于把崇祯的一部分财政压力背到了自己身上。 百万大军每天耗费钱粮无,接下来的两年无税可,大顺军该吃什么呢? 大顺治下恢复生产一直在,可是远水不能解近渴。所,原版李自成也只能采用「追赃助饷」的方式供养大军。 如此一,地主阶及对李自成大为失望。 他们本以,大顺取代大明只是一次普通的改朝换,只要他们投,就可以在新王朝继续保持在明朝的地位。可他们发,李自成保护的只有小,对大官辽、大地主依然采取打击正,于是他们判,李自成依然是个「草寇」。 比「免粮」、「追赃」更要命的是「均田」。 崇祯年,土地高度集中在大贵族、大地主手中。按理说给无地农民分配土,恢复生,缓和社会矛,是任何一个正常的封建王朝开创之际都要做的。 在崇祯年,就有大臣建议「追富家千石外之田以没官,「请限品官占,如一品田十顷、屋百,其下递减,试图以此挽救明朝的危机。 当,崇祯根本没有条件这么,他是地主街级的总代言,如果他的行为违背地主阶及的根本利,他这个皇帝肯定做不下去了。 另起炉灶的李自成有条件去均,可是老李做得太过激、太急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把无主荒地分给农,官辽地主们没啥意见;他杀明朝宗,把他们的土地分给农,官辽地主们不仅没意,还有暗暗叫好的;他把反抗自己的人斩尽杀,把他们的地也分,投顺的地主也还能接,觉得是那些人不识时务才招来大祸。 可是当土豪劣绅们发,投降了大顺也要被追赃、被均,他们忍不了,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啊。 李自成的均田措施简单粗,急躁冒,而且打击面过,不仅大地主遭受沉重打,普通的中小地主也被波及。在正权尚未彻底稳固的时候那么干不,这导致李自成开始逐渐丧失「民心」。 为什么李自成把土地分给农,反而会丧失「民心」呢? 因为古往今,只有统治阶及和有能力打败统治阶及的人们才算「民,这样的人才有被君主拉拢的必要。 农民之类除非像李自成这 样造,手里掌握了武,否则根本不会被统治者当成「民」来看。 明朝是一个地主占统治地位的年,他们掌握着大部分的生产资,掌握着大部分的物质财,掌握着知,掌握着基层的话语,甚至掌握着武力。 一个时代的统治阶,是由当时的生产力水平决定,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在天朝这样的大,单凭野蛮的武力是不可能彻底推翻一个阶及的。 所,李自成想建立一个统一的封建王,就必须依赖与地主的合,只有这样才能有效调动全天下的人力物力财,才能维持自己的统治。 而「追赃助饷」、「均田免粮」恰恰把整个地主阶及推到了李自成的对立面,使大顺王朝成了一个根基不,单纯依靠武力维系统治的正,这才是导致李自成败亡的根本原因。 那么原版李自成有机会扭转这样的局面吗? 为了和***作,李自成需要金,需要粮,需要物,不剥削地,那就得剥削农民。 可农民还禁得起剥削吗?那岂不是要走崇祯的老路? 或许李自成的唯一机,就是在山海关一战打败清,直捣黄龙。这样他才有机会压制士绅的反叛和南明的反攻。拉拢地主但是限制地,剥削农民但是给农民一条活,这才是一个正常封建王朝的统治模式。 也就是,只有军事上的优,才能为稳定社会争取时间。事实上入关的清朝就是这么做,所以军事上的失败就是李自成命运的终结。 比,明朝宗室朱帅鑧在德州杀害大顺委派的官员之,因畏惧清军自行解散军,把北直隶南部、山洞西部的大片国土拱手奉送。 此,大顺治下零星的小股叛乱不胜枚,仅仅有明文记载的叛乱就多达七八十起。这些明朝降官和士绅杀害了很多大顺官,然后纷纷剃发降,严重牵制了大顺军的兵,使大顺的基层正权遭到了毁灭性的破坏。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终究只是个「泥腿子,他不懂得要和土豪劣绅妥协。 大顺攻入京城,李自成没有认识,明朝的官辽地主已经不再是大顺朝的主要敌人。真正的敌人是满清。为了击败那个真正的劲,需要暂时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 清算土豪劣绅是以后的事情。 所,这一次的李自成推出了「双减双交」、「三七五」等措施缓和一下和土豪们的矛盾。 短毛大统领必须给土豪劣绅们留一条活路。暂时让他们能幻想一下光明的未来。 然而累进税率又太狠,短毛在这上面冒失了。尤其是对于大地主来,相当于无条件的没收了人家超额的土地。 李自成本意是别让土豪们别和小民争,要发财去经商。可是当前条件有,除了贾富贵、沈一石等等寥寥数十人,其他大户们根本看不到前途。连新投靠的程宗猷、程壁治等土豪都还没挣到钱。 李自成又不好朝令夕,只能在硬着头皮走下去的同时再给土豪们画些大饼。 短毛洋洋洒洒一通,宋献策提了些建,刘超、练彦吉、丁启光、侯祖云等人也壮起胆子说短毛不能这么干。 李自成只能说道:「我以布衣起,我深知民间疾苦。各位老,我相信天下百姓的眼睛是雪亮,他们才是大顺最坚实的后盾。而且事实证,大顺发展壮大离不开老百姓的支,这条路是正确的。至于为非作歹的土豪劣,要么归顺要么就死路一条。」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51章 大统领要来了 李自成在永城县修整一,顺便给土豪老爷们讲了讲大道,第二天就再次出发。 宋献策原本想当场投,大统领说现在要千里奔波实在不方,让他先去怀庆府报道。 老宋收拾细软带着家小先一步离开了。 永城县是大统领路途中何南境内的最后一站。再走就进入了南直隶。 南直隶简称南,是明朝处于南方、直隶朝廷六部的府和直隶州的区域总称。为明朝行正区划两京地区之,区别于北直隶。 南直隶下辖应天府、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太平府、池州府、宁国府、徽州府、淮安府、扬州府、苏州府、松江府、常州府、镇江,以及一些直隶州。 妥妥的巨无霸。 南直隶太强,可以说有人有钱有,在大明综合实力鹤立鸡群。***入关后不断削弱南它的实力。先是废除了南金的国都地,紧跟着把它改为江南省。 这样一,江南省的地位就跟其他省份一样了。 但清廷对于江南省依然不放,干脆把它拆分为两个部分。一个叫江南右布政使,另一个叫江南左布政使司。这么做实质上是以长江为界进行了南北拆,江南省名存实亡。 康熙六,「亦应停其左、右布政使之,照驻扎地名称布政使」。 自,江南左布政使改称「江南安徽等处承宣布政使,简称「安徽布政使」; 江南右布政使改称「江南苏松常镇太等处承宣布政使,简称「江苏布政使」。 江南省的两部分从此在名义上也逐步分开。而后直至乾隆朝才在名义上完全明确。 后来,就成了「散装江苏」。。 闲话稍停。 李自成带队进入南直一路狂,过百善道马,绕开宿,过大店马驿、固镇马,过会,天黑时分赶到了王庄马驿。 前方就是淮河,过河不远就是凤阳府。 凤阳原有九卫4万余,但是当前在册的正兵不过三千来,而且他们等同于老农民。这帮人连扫地王张一川都打不,一触即,根本不入李自成法眼。 当晚顺军大队在驿站修,胡逸带着一支小队继续摸黑前行。他们要提前去淮河边准备渡船。 …… 南惊别称众,最著名的当属「金陵」。 陵,墓也。 两千多年,楚威王灭掉越,为防止越人复国称,便听术士之,在狮子山附近埋下小金,以镇此地王气。因为金人埋在地,这个地方便被称为「金陵」。 但南京的地势风水实在太有帝王相,秦始皇不放,后来又在这边凿断山,引淮水以「泄王气,这便是后来的秦淮河。 有趣的,不知是否真应了风水玄,历史上以南惊为都城的王,都不怎么长命。甚至朱元璋刚,他儿子就攻破了南惊。….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本是袅娜江南一座,奈何兴衰浮沉六朝都。 金陵既富饶又落,既沉静又妖冶……这样的地,简直就是天下文人的灵感源泉。 这里是谢脁的「江南佳丽,金陵帝王州,也有杜牧的「烟笼寒水月笼,夜泊秦淮近酒家,句句写着繁华风月。 杜牧在鸡鸣寺吟着「南朝四百八十,多少楼台烟雨中」。 王安石流连于「烟云渺渺水茫,缭绕荒城一带长」的玄武,笔笔都是缱绻风情。 李白叹过「凤凰台上凤凰,凤去台空江自流」; 刘禹锡写下「旧时王谢堂前,飞入寻常百姓家,处处皆是沧海桑田。 有山有水必有,有诗有歌必有情——金陵无疑是浪漫的。 金陵自古便是烟花繁荣之,一条 秦淮,更是淌不尽的风月传奇。朱自清曾,秦淮河的水里凝着六朝金,恬静温,又纸醉金迷。 「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陈圆圆、《桃花扇》的原型李香君、才女柳如,都是「秦淮八艳」中的一员。在当,这八位美人不仅有着倾国倾城的美,还集书画才情、家国情怀于一,名动天,留下无数浪漫的故事。 南京潘西天下最,其他并列第二。 没有一只鸭能活着走出金陵城。 幸好李自成的小弟张成并不是鸭,他活着出城了。 出了金陵中华,全是安徽味儿…… 中华门是南京明城墙十三座明代京城城门之,现名聚宝,坐北朝,是古代防御性建筑的杰出代,在世界城垣建筑史上占有重要地,也是世界上保存最完好、结构最复杂、规模最大的堡垒瓮,有「天下第一瓮城」之称。 明代初,建造聚宝门,朝廷为保证城墙砖的质,采取了严密的检验制,每块砖上都在侧面印有制砖工匠和监造官员的姓,一旦发现不合格制,立即追究责任。城墙所用城,分别来自长江中、下游的广袤地,其中包括今江苏、江西、安徽、湖南、湖北五省的府、州、,以及军队卫、所和工部营缮司等近200个单位承担组织人力制坯、烧造。史料记,明城墙的砖石并非在南京城内集中烧,而是由全国32府148个州县共同承,规模之大可想而知。 聚宝门布局严整、构造独,规模仅次于通济门(已不存,建有内瓮城三,门垣共四,每两道城墙间设瓮,瓮城呈「目」字形结,每个城门都有双扇包铁门和可上下启动的千斤,内设有栓,用来供木栓紧闭大门所用。 主城门分为三,共有二十七个藏兵,可以藏兵三千余人并储藏士兵所需生活物资。。聚宝门前后有内外秦淮河径流横贯东,南连长干,北连镇淮,是金陵城南交通咽喉所,以聚宝门为界的老门东与老门西自古便是江南繁华之地。 聚宝门始建于杨吴时,曾是南唐国都江宁府和南宋陪都建康府的南门。明朝洪武二至八年在其基础上扩,称聚宝门。后来由蒋光头改名为中华,且于双十节前夕题匾。 张成当前就潜藏在聚宝门外一处院落中。 天地会香主张成前面在乱战中被砍了十几,浑身上下就像个血葫,当时看到惨状的人都以为他死定了。 那后生真是命,其实受的都是皮肉,并没有伤筋动骨。再加上医治及,基本上脱离了危险期。 昨日张成又收到了千里迢迢之外送来的磺胺,这抗菌消炎神器李自成才刚弄出来一点,全给了张成。 前头金陵报急的信件在路上走了14,磺胺粉却仅用7天就送了过来。 腊月十九的金陵城已经很冷,但张成的心是火热的。他能感受到大统领对他的看重之情。 今日天还没,安睡中的张香主接到急报。 「什,大统领要来?」 张香主震惊的一时间无语了。. 三院老哥 ------------ 第52章 土豪太仆寺 金陵城聚宝门外雨花台附近的某处院落,张成的震惊刚过去一盏茶时,第二封急信又来了。 大统领的亲笔信只有寥寥几十个,先是问候了张成的伤,接着又说能不能控制一座城门以方便顺军进出。 张香主把信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生怕自己看错了。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小张不认为大统领会带着几万人马千里迢迢杀过,当然也不可能是三五个人化妆前,因为那样就没必要控制城门了。 「太危险,大统领疯了吗?」 张香主的脑子乱成了一锅糊糊。 金陵有内城和外城之分。 内城城墙周回96,全是砖石所,有城门13,水关2座。 金陵外,又称外城、外罗城、土城、郭城,俗称「土城头,是明代金陵四重城垣的最外城,也是最后建造的一道城垣。外郭依山就势、跨水越,将城南雨花台一线至城东钟山及其余脉、城北幕府山等制高点以及玄武湖等河道、湖泊一并囊括其中。墙体以土墙为,城门附近及一些重要地段使用城砖包,筑有城门18座。 外城土城墙周回达180里。 神父利玛窦曾写,「曾有两人骑马从该城两边对面跑,结果用了整整一天才跑到了一起。」 李自成想要安全的进出金,那就至少要占据外城和内城的各一座城门。 如今城里武备是松,那名义上也有七万多兵。 「大教场营见存兵止六,小教场营兵止九千一,神机营兵止二千五,巡逻游巡营兵止三千六,新江口营兵止五千八百……」 除守皇城陵差、内外城门、仓库、造作、水夫、运余、军伴、杂役与优养妇女、幼,及江北之浦口、池河二,除掉这四万来,那理论上能拉出来打仗的起码还有三万兵。 虽然张成清楚金陵城内实际勉强能充数打仗的不过八千,但那也不少了。大统领才能带过来多少人? 「真是要命!」 张成愁的直发慌。 愁归,他还是赶紧派人把消息通报给邢秀娘、张养默等人。 这事情干系太大,张香主一个人可搞不定。尤其天地会刚和本地社团干完,伤亡惨,剩下的骨干都不足一百人了。这点人想守住两座城门难比登天。 再,大统领之前都不清楚张成还在不,特地注明第一收件人是张,若他已经身,信件就要转交给邢秀娘。 张香主刚把送信人派,用了磺胺粉重新包扎伤,衣服都没穿齐,第三封信件又送来了。 「我了个天啊!」 胡逸的先遣队居然已经抵达长江边的浦口镇,过河就是金陵城。这速度简直逆天。 要知道一个时辰前第一封信才刚刚到达。那应该是大统领决定要来金陵前发出来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一千五百里,仅仅只用五天时,大统领这就狂奔过来了? 张成不知道的,大统领付出的代价是跑废了三百多匹马。换来的效果自然超,现在连开封府都没得到顺军过境的消,更别提金陵了。 新任何南巡抚也才走到了卫,他刚和卢象升等人会,还以为短毛贼正被包围在怀庆。 邓玘、王朴、马祥麟等人还在偷偷商量要不要接受短毛邀,去怀庆过年…… 张成挣扎着要下,身上扯的一阵疼。他也顾不得,赶紧再派人给邢秀娘、张养默通报最新消,又派出十几个人去联络胡逸的十二人先遣队。 这边忙乎,李自成已经带着队伍摸黑渡过淮,绕过了凤,正在路上狂奔。 沿途红心、池河、 大柳树等驿站的马匹多被先行的胡逸干走,没给李自成留下多少能用的牲口。 今天预计的路程有三百多,如果中途没有替换马,晚上肯定到不了金陵。 假如分两天时间赶,又怕出意外。毕竟凤阳、金陵这都是要紧地,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太多,一旦消息泄露被地方衙门知,再想潜入金陵就困难了。 李自成本来打算突袭滁,去抢他几百匹好马。不过大柳树驿站的一位驿卒说那边现在根本没什么马匹,去了也是白费劲。 滁州是朱元璋打江山的第一块「格命根句地,有明一,滁州被誉为「开天首郡」。 另一方,滁州对京畿的拱卫作用十分要,而且环滁皆,层峦起,山环水,草木丰,适宜牧,江北各州县马匹来此地验查、征调方,无需渡江前往金陵。所以当初朱元璋就把中秧机构太仆寺设立在滁州城外琅琊山下。 太仆寺负责马政和畜牧。 马政在古代封建王朝属于国家大,马匹更是军国重器。 故明太祖朱元璋曾言:「马政国之所重。」 嘉靖时期内阁首辅夏言也说过:「国之大事在,戎之大事在马。」 所以太仆寺的地位相当重要。 明初施行「按丁计马」法以及论田养马等等。养马民户15 岁成丁至60,一辈子要养马。江南江北有十丁养一马和五丁养一马之别。 朝廷严格规定每年征缴马驹的时间和数量。永乐十二年开,养马户一岁征一,这负担实在太重了。后又改为二岁征一,还是难办。 因为养一匹马所需的土,拿来种,可以养活二十五个人。而且马匹养死了还要赔钱。 再加上有人说「(南直隶马匹)多矮,不堪征操,所以朝廷就更改了方,不用养马,全部改折银。 对于江南马户来,养马费时费力费,不如折银方便;对于朝廷来,马匹够用就,过多反而增加财政负,不如折银一部,需要战马的时候再用白银买马就行了。 这一制度的推,使得南直隶太仆寺所属的养马场纷纷要求按照此例将马匹改折白,于是马匹折银的进程逐渐加快。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南惊太仆寺原本管着九府三州的马政和草,供应朝廷和军队的需要。弘治以,马匹数额大,南京太仆寺所管辖的马户、马 匹、草场等马政资源都逐渐白银化。 万历九,奏准将存留种子马尽行变,上等马价无过八,下等五,马价银由太仆寺专,专用于京营、边镇购买战马。民间孳牧体系至此崩,南京太仆寺的马政职能也逐步弱化。 此后太仆寺的马政制度逐渐从实物管理变为了货币管理。原本单纯的马政机构也因此衍生出财政管理的职,兼具了财政机构的性,对明代中后期的国家财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到了嘉靖时,太仆寺每年管理的白银存量已经非常可观。每年实际收入就有六七十万两。这还是刨去各种陋规后的实际收入。 常盈库中的存银到嘉靖、隆庆时期多达一千多万两。 而作为大明朝廷财政税收主要来,由户部管理的太仓库每年岁入大约有四百多万,但太仓库中经常在库的存银却不过只有二三百万,和太仆寺的常盈库一比实在显得太过寒酸。 李自成现在要是跑去琅琊山,可能抢不到几匹好,倒是说不定可以入账几百万银子。可他又带不走。 太仆寺那里虽然不养马,不过周边还是有不少大户家里存有马,以备卖给朝廷。 有驿卒带,李自成轻轻松松就换了几百匹马。 然后众人一路朝长江边狂奔而去。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53章 在金陵城里好好过一个年 腊月十九。 半个月亮挂在夜,长江边上寒风凌冽。 浦口镇巡检司的三十来个弓兵挤在库房里抱团取,他们不敢有任何怨言。 外面静悄悄的毫无声,但是弓兵们知道此刻江面上至少停有上百艘大小船只。 符柏文巡检从胡逸那里得来的消息,今晚有一单走私的大买,所以要委屈他们一下。 符巡检满肚子不,逃税而,天天都能遇,多大点,再说都给了银,还至于把人再关起来吗? 胡逸等十二人的先遣队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但此时可不敢有丝毫大意。隔壁二十里外就是江淮,卫所里虽然没啥正,那也是个威胁。 此时裹紧袍子眺望远方的邢秀娘却没有丝毫担,她心心念念的只想第一时间见到阔别已久的大统领。 黑漆漆的,三步外就什么都看不清,邢秀娘执着的站在官道上吹着冷风不愿回屋里。 她已经从自家妹子那里听说,大统领现在的女人有五六,真是令人揪心。 相比待在金陵享受荣华富,邢秀娘更愿意陪在大统领身边转战南北风餐露宿。 她和短毛的感情当然有一,但是随着大顺军威势日,邢秀娘已经在琢磨怎么才能坐稳皇后位置。 朱元璋的皇后马大脚有贤后之,母仪天,慈德昭,一时无两。马皇后去,朱元璋十分悲,大哭了一,自此决定再不立,此情之真挚为帝王所难有。 邢秀娘自认才德不比马大脚,容貌应该更是完胜。 唯一的硬伤在于出身。一个是郭子兴的义,一个是伎,天差地别。这就没办法改变了。 短毛并不算喜色之徒。邢秀娘觉,如果想提升自己的地,更多的要从辅佐大统领开疆拓土上着手。 而且大统领一向强调男女平,并不忌讳后宫干,反倒要求女人独立自,做出自己的事业。 当时邢秀娘被打发来金,她实在不愿,因为看上去像是被发配一样。不过她后来彻底想通,这不是发,反而是看重她的才能。 她邢秀娘能做成的事,换了高桂英绝对不行。 「何况对方还是个寡妇……」 邢秀娘瞎琢磨的时,黑漆漆的夜里有人狂奔而来。 胡逸抢先一步迎上去。 来人气喘吁吁的压低声,「队,来了来了。」 盏茶的工,官道上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自成带着大队人马跑来了。 南方的马匹确实差一,尤其没经过训,不堪重任。前头换的几百匹马狂跑了一百里出头就纷纷撂挑子不干了。白瞎了三千多两银子。 大统领一行人只好劳动双腿赶,所以耽误了点时,子夜时分才赶到长江边。 看到魁梧的身形显,邢秀娘不管不顾的冲上去一头扎进短毛怀里。 「嘤嘤嘤……」 「……」 胡逸知,急忙后退几,转身去安排渡江事宜。 邢秀娘掏出手绢擦着短毛额头汗,「冤,想你想的好苦。嘤嘤嘤……」 李自成呵呵一,伸手搂紧女,「我这不是飞奔来看你了?咱们在金陵城里好好过一个年 ------------ 第54章 天地会的后台 两百多匹跑废的马留在江,让天地会处理。李自成回程的时候还要用。 人员全部上船过江。 大名鼎鼎的秦淮河在长江有入,船只过江后直接驶入河,这就轻轻松松进入金陵外城了。 不知道这座城为什么没在秦淮河口设立水门。 秦淮河也通内,只是在三山门旁有水,想溜进去可不容易。 李自成在莫愁湖旁下,张养默、陆孙九、吴履江以及带着天地会众人的张成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大伙稍微招呼两句再次前,一直到了雨花台、大报恩寺附近才放松下来。 此处离外城凤台门和内城聚宝门不远。 更应该注意的,这边离明军军营也不远。 金陵城里的明军绝大多数都驻扎在外城。尤其大教场营的六千兵、神机营的二千五百兵距离李自成下榻的地方仅仅只有八里地。 大统领来的实在太,张成根本没时间重新选择藏身地。 当,也不用太担心。毕竟几十年前发生过五六十个倭寇堂而皇之的打到了金陵城,城内的几万兵马吓的不敢出战。 实在不用高看那些明军。 身旁的大报恩寺琉璃宝塔被称为「天下第一塔,高近八十,外置长明灯一百四十六,在夜色中十分醒目。 李自成驻足看了两,转身跟着张成进了「瓮堂」。 寺院旁的这座澡堂子比金陵城墙的历史还要古老。 浴室是在地上砌一个池,池下埋一口大铁,人在铁锅下烧,烧热整池水。池上盖,屋顶为半圆,犹如倒扣的大,也很像城门洞。圆瓮外形便于聚,池中热气上,全部聚集在室,可保温度。 瓮堂还有一个特别之处:穹顶下的大池旁还套着一个小,池下汩汩地沸着热,水温很,并非用做泡澡。池上安着木头架,澡客可以坐在上面蒸桑拿。 张成有伤在,既不能泡澡也不方便蒸桑,但他守在大统领身边不愿离开。 「大统,我又把事情办砸了。对不……」 「说这些干什么?不就是区区一个魏国公,没什么大不了。」 「这下事情闹大,怕是……」 「你不是派人去干徐青君了吗?弄死没有?」 「还没得手。那家伙躲在国公府里不露面了。」 「明天我去找徐弘基谈一谈。」 「大统,,太冒险了。」 「内外城门能不能拿下?」 「占一天应该没问题。」 「那就妥了。」 「……」 李自成实在太累,泡着澡说了两句话就睡着了。 等到天光大,胡逸等亲兵已经收拾利索准备干,大统领仍然酣睡不起。 众人一商,千里奔波确实辛,歇一天吧。正好张成匆忙间也要做些准备工作。 李自成醒来,天已经黑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他召集众人开了个,听了听他们在金陵年来的情况。 天地会发展势头不,一场恶战后声名鹊,已经成为本地社团三巨头之一。 邢秀娘和张养默都有些微,认为张成做的太过火,对长远来说不利。 张香主辩,「横的怕愣,愣的怕不要命的。」 对于从战场中下来的人,本地那些小鸡崽子根本不值一提。与其三天两头搞摩擦被恶,不如一把镇住他们。 「大统,不是我托大。只要给我一百个,什么城外的神机营、振武,城内的巡逻游巡营、小教场营随便都能打爆。」 神机营是火器,有兵二千五百人。 振武营的驻地在紫金山南麓独龙阜玩珠峰,也就是朱元璋的墓,跟孝陵卫军在一处。 嘉靖三十四年倭乱紧,南惊左军都督府掌府事、丰润伯曹松受命专管孝陵防卫。或许是顾忌奉祀内,曹松未敢染指孝陵卫正,而是题请于孝陵卫空闲舍余中选取3100余,成立振武营。 而南惊兵部尚书张时徹却指,「余丁皆业技艺货鬻以糊其,今防守之役难以时,而口粮之给止于开操。衣食且犹不,岂能常川备御?是使精壮者百计规,而徒以幼稚充数也。」 南惊户部署印尚书孙应奎则提,当从孝陵卫正军中选取2500,令丰润伯曹松管领操练。若果照此施,则孝陵卫正军几乎全部被改编至振武,内府衙门将失去对陵卫的控制。 孝陵卫做为一个卫,兵力原有5600,然而正军历年消,至此时现存仅1800余,从正军中选取2500名成立振武营绝无可能。 最,南惊兵部尚书张时徹、户部尚书孙应奎做出妥,从孝陵卫食量正军中选取500名、精壮余丁中选取2500,顶补正军名,专一食量差操。 该营以1000军士为一,共分三,「每枝添委把总一员、卫总二员管,听于附近大教场,不拘旧,设法训练……遇有警即便分布把,以遏侵,并不许奉祀内臣干,亦不许指以栽种为,妄行掣取。」 与此同,奉祀内官亦不愿轻易放弃对孝陵卫的控,面对南惊兵部、都督府的挑,他们也力图捍卫其管领卫军的合法性。嘉靖四十一年题,孝陵卫正军500,各专听神宫监差,其余丁1749,仍行把总官统,居常随营操,有警专护陵,不许混同营兵一体调发。 后,振武营士卒的薪俸先被缩,继而发饷拖,振武营士卒遂鼓噪哗变。 事情平定,穆宗朱载垕即,徐阶继续为首,议及振武营经常哗,意欲解,但是担心他们会占据孝陵闹,于是花了若干年时间慢慢分化瓦解。当前的振武营正军数量已由3000名降至1200名。 由此也可,大名鼎鼎的孝陵卫早就不行了。 至于神威,要到崇祯九年才会设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到「流寇」犯江,南都震动。时守陵太监陈贵、魏国公徐弘基各疏请设营护,名神威营。后经兵部议,设军3000,「统以参将一,南兵部年中甄,止令勋监二臣冬季察阅一次」。 这就意味,那时孝陵卫戍部队已达三支:孝陵卫、振武营、神威营。 其中振武营由武职统,神威营由勋戚、守陵太监统,而孝陵卫正军早已被瓜分殆,所剩无几。可以,孝陵神宫监掌监与魏国公借时局动荡之机再次扩大了兵权。 崇祯十七,京师沦,弘光帝在金陵建立南明小朝廷。或许为了加强兵,于是合神威营、振武营为一,名神武营。 接,王铎提议裁撤神武,恢复孝陵卫旧,一切又回到原点。这也反映出自嘉靖以,南京兵部官员与内臣就孝陵卫管领权的斗,实未起到任何实际效果。随着时间推,孝陵戍卫体系不断膨,官兵疏于操练、徒耗月,仅成为奉祀官任意差遣的军伍杂役而已。 值得一提的,当钱谦益、王铎等人开了金陵城门投鞑,只有孝陵卫站了出来抵抗。 此时他们的指挥官是孝陵卫末代指挥使梅春。梅春两百多年前的先祖梅殷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女,朱元璋临终前嘱咐梅殷辅佐继承皇位的皇太孙建文帝朱允炆。 建文元年燕王朱棣起兵反,他的妹夫梅殷却奉建文帝命驻守淮,多次击退朱棣的燕军。朱棣被迫绕过淮,改从扬洲攻陷金陵。 天下大局已,梅 殷被迫投降。但梅殷依然心怀建文,咒骂朱,最终被朱棣流放辽,在流放途中被押送的锦衣卫推入水中溺死。 妹夫梅殷死,朱棣打发梅殷的儿子去做守墓的清苦,梅家开始世代承袭孝陵卫指挥使之,传至梅春这一代已经历经两百多年。 历史的讽刺在于,弘光年间手握金陵兵权但却选择降清的赵之龙两百多年前的先祖是赵彝。 赵彝在建文年间被建文帝任命为永平卫指挥佥事跟随官军迎击燕王朱棣。赵彝却变节投降朱,协助朱棣攻陷金陵。 朱棣登基称帝,赵彝被封为忻城伯。赵家历代都受到朱棣一脉的重,到了明末世受厚恩的赵之龙变节降清。而先祖死于反抗朱,之后备受朱棣一脉明朝皇帝冷遇的梅家后人梅春却决定为朱棣后人的江山赴死效忠。 孝陵卫在清军入金陵的时,拒绝投,末代孝陵卫指挥使梅春率部同清军争夺城,兵败后仅剩18人退到孝陵卫死,最终以18人全部阵亡的代价消灭清军三百人。 在《南明史》中留下寥寥一句「指挥梅春起兵于孝陵,死之。」 明末史学家计六奇编著的《明季南略》根据当时南京民众的口耳相传记载了孝陵卫保卫战的详细经过: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南惊人述云七月廿九日戊,南京孝陵,营旧有四十八,乃神乐观武生所管。至是以清兵,遂纠,乘夜每人束柴一,突烧城门。 清帅发,出一矢射毙二人。营兵发,不伤清兵一,遂败。止剩营兵十八,清以五十人而围,不克而死。 再益,再,俱三百人具,营兵仅存一,清兵只存三人。三人围一人搏,已,营兵以勾刀破清兵一人,肠出外尤未断,其人忍痛杀清兵一,始死。清兵只存二,乃走遁。 营兵十八人杀清兵三,可谓勇矣。所余一人能战三,且破其,则尤勇,至肠绝尤能杀兵同,清兵更不及。 安在行伍无将才,惜,其名不传。」 明孝陵卫此时和清兵殊死抵抗是勇气非凡,因为此时满清大军主力已经进入金陵城。 梅春和他率领的千余名孝陵卫部,很清楚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也根本不可能改变金陵沦陷的大,但他们依然选择对清军发动了赴死式的自杀式袭击。 兵败,孝陵卫仅存18人退守孝陵,面对数百名清军的围,这18人依然没有投,而是选择用他们的生命为已经延续数百年的明朝皇家守陵部队南惊孝陵卫划上了句号。 张香主给大统领讲了讲金陵的军备情,可是李自成比他知道的还要多。 好消息是孝陵卫指挥使梅春和孝陵神宫监潘德关系不,潘德又是金陵天地会的后台。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55章 大明的世界地图 千万不能小看大明的太监。 要知道在金,甚至是江南的三巨头就是金陵兵部尚书、金陵守备太监以及一个勋贵。所有军、政大事都由三巨头协商办理。 历任守备太监中名声最大的要属七下西洋的郑和。 天地会的后台孝陵神宫监就是金陵副守备太监潘,地位很高。 守备太监们一向跟盘踞在当地两百多年的勋贵不,双方为了争权夺利龃龉不断。 所以张成绝不是愣头,如果没个护身,他短时间内哪敢在金陵大动干戈。 李自成听完情况后很高,大大的夸奖一番。 张成谦虚的不邀功。因为跟太监搭上关系的是邢秀娘和张养默。 金陵三巨头都是流,在太平时节他们的任期相当,比如有几位太监都干了十几二十年的。但是现在的皇帝是崇,他手下没几个人能干的长。之前及之后三巨头也是走马灯一样的换。 如果不清楚底,很可能就巴结错人了。人走茶,那样送出去的钱就白花了。 不过副守备太监专门管理孝陵神宫,位置稍微稳一些。 李自成交待张成把潘德巴结好。 还有些勋臣也要孝敬到位。 明朝除了宗室外戚、宦官以及文武官员,还有一个非常特殊的阶,这就是勋臣。 朱元璋称帝,册封了一大批开国功臣;朱棣在夺取皇位,也封赏了一批靖难功臣。 他们的子子孙孙享尽荣华富贵。 现在金陵有二三十位公、侯、伯。九成九都是造粪的废物。 提督南惊军务勋臣就是从他们之中选出来的。当然没必要巴结所有勋,把能用得上的交好一下就行了。 比如魏国公徐弘,万历年担任守,干了十几,天启年以病辞任。老头儿树大根,到崇祯十四年还会再次被皇帝启用为守备。 李自成明天要去拜访一下。 当前的守备是保国公(抚宁侯)朱国弼。 他还能干个两三年。之后温体仁把柄朝政,朱国弼抗疏弹劾。崇祯下诏捕其门客及缮疏者均下,并停禄。要到崇祯上吊,老朱又在南明小朝廷里占得一席。后投鞑。 另,朱国弼将来娶了个老婆是「秦淮八艳」之一的寇白门。 不过小寇现在才8,还在金陵钞库街的名伎门寇家大院里学习琴棋书画。 按时间,这次朱国弼应该没机会了。他也将免于丢人现眼了。 因为老朱投鞑后被带去京,为了活,他欲将连寇白门在内的歌姬婢女一起卖掉换钱来赎他的性命。 白门对朱云:「若卖妾所得不过数百金。若使妾南,一月之间当得万金以报公。」 朱思忖后遂答,寇白门短衣匹马带着婢女归返金,还真就短时间内筹措了两万两银子给了老朱。 朱国弼脱身之,一方面还是觉得如此美女不舍丢,另一方面可能也真受了点感动:危难之际能够如此重义的女子并不易,便想和寇白门重修旧好。….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然而那时白门已不同往,不再是他的掌中玩物。她正言相告:「当年你用银子赎我出青,如今我也用银子把你赎,你我互不相欠。」 从此与之一刀两断。 闲话不,反正当前的朱国弼还值得巴结一下。 再下来就是现任协同守备南和伯方一元。 协同守备相当于副守,同样位高权重。老方后来投鞑了。 还有之后接任守备的宁阳侯陈光裕、忻城伯赵之龙两,虽然都是废,但有必要要送礼上门巴结一下。 勋臣之中自然也有没那么 废,虽然他们没啥实,但也要卖个好。 比如常遇春后人怀远侯常胤绪。 常胤绪是南惊锦衣卫世袭指挥使。这只是个虚,只领俸而不亲事,跟北惊的锦衣卫指挥使不能比。他前些年也出任过守,还被崇祯加了太子太师。 老常和《坤舆万国全图》有牵扯。 那是一张世界地图。 万历三十一,常胤绪结识利玛窦、徐光启、李之藻等,参与了《坤舆万国(两仪玄览)》全图的制作、出,并为《坤舆万国(两仪玄览)》全图题序。 《坤舆万国全图》第二版改名为《两仪玄览图,常胤绪亲笔题序后被大明万历皇帝作为贵重礼品赠送给了藩属国高丽。 从常胤绪做的序言,起码能看出他的眼界、思想很开阔。 序言译文: 我们探究天与地的范围,其中大、小地方都,而且各类物体间错落有,不相冲突。探究天地造化的玄机与奥秘所,粗粗细细都不会遗漏。其中的道理无穷无,是好学者尽情发挥的一门大学问。 这种学问没有尽,学习它的人一辈子的时间都学不完。这不是在贬低自,而是来自西方国家的一位名叫利玛窦的人的观点。 ……利玛窦说,我们脚下的大地就像一个圆形的球,高悬在宇宙苍穹之间。上、下、左、,四面八方的人依附在圆球的表面居住和生活。 ……我及周围喜好这方面学问的同僚、名,如都尉侯虞山公(侯拱宸,及缙绅宪臬冯慕岡(冯应京)、铨衡吴左海(吴中明)、缮部李我存(李之藻)、典客祁念东(祁光宗)、驾部杨疑始(杨景淳)、都水陈坚白(陈民志)、世胄李省勿(李应试)、阮余吾(阮泰元)等,不仅相信利玛窦说的,还慕名与他相,学习他的知,协助他完成《两仪玄览图》的制作和地图的刊刻。 这一举,使得周围的人从前不知道的知道,未见过的见到,并让他们从中明白了许多的道,包括天地之间无穷无尽的奥秘。 而这些道,要比跟在利玛窦身边的接待、翻译人员所说的还要深奥、宽广。 即便是才智过人的文人雅,极有修养的儒学,也必须仔细认真地去研究和揣摩才能领会含义。 从这幅前所未有的地图,我们懂得了天地之,造化之精妙。 由于精力、能力和知识所,地图上面所写的许多地方都是我们所从未去过,甚至从来没有听人讲,心里也没有意识过的。如此看,在我们的周,蕴含着最深刻的知识和道理的东,就是这幅地图了。 有不少以往显得拘泥刻板的人,听到利玛窦的话,看到这幅神奇的地,茅塞顿,眼前豁然开,一下子明白了许多过去不知道的东,如同进入了一个清高淡泊的至高境界。《两仪玄览图,可以说就是这种渊博学识的源头啊。 我的先祖开平王(常遇春)以三军主将的身份辅佐太祖高皇帝定一寰宇。以往我们只知道大明的疆域、舆图是天底下最大,最为完整的。可是外边还有那么多的陌生的国家、地方和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的,都是从这幅地图中才得知的。 有感于各位大臣、贤士的言论和邀,冒昧为这幅地图作一篇序。 怀远侯常胤绪值得巴结一下。另,他的子孙也不错。. 三院老哥 ------------ 第56章 徐某愧不敢受 常胤绪已经七十多岁,没多少年好,李自成交待张成跟他大儿子常明良和孙子常延龄拉拉关系。 「南都诸勋戚多恣睢自,独延龄以守职称。国,身自灌,萧然布衣终老。」 常延龄的老婆还是徐达的多少辈孙女。这些勋臣之后基本上都有姻亲关系。 「乙酉,与夫人徐氏中山上公之爱女种菜于金陵湖,偕隐食,处之晏如。死无以为,友人白大生、胡星卿醵金赠,乃克葬。」 看在老常家没投鞑的份,李自成对他们观感不错。送点厚礼拉拉关系。 之前大顺军抄了郑王府,收缴的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其中一半宝贝分送给各处大明文官武将太,一半交给沈一石、程壁治等人去发卖。还有最贵重的一些财货被李自成带来金,十几个包袱里最少的一个都值五六万两银子。 明天,邢秀娘和张养默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把包裹送出去。 送礼也是一门大学,你愿意送人家还未必愿意收。看各人本事了。 …… 转过天来魏国公徐弘基早晨接受过儿女们的问,刚吃了饭要去书,路上见到了二儿子徐青君。 徐孝爵字青,做为家里老,他没机会承袭爵,人生除了吃喝玩乐外也没啥追求了。 老徐压根不知道儿子在外惹事,其实小徐也根本没把天地会当一回事。虽说上个月那一仗死伤不,甚至都惊动了衙,但是事情早就平息了。 徐青君最近之所以没出,只是正好偶感风,身上不舒服。再说马上就过年,家里一堆事要忙。这也刚好躲过了张成请来的杀手丁修。 丁大高手再厉害也不敢独闯国公府啊。 老徐正在园子里对小徐耳提面,要他多读书不要整天在外面放,园子外面传来了大呼小叫声。 吵吵嚷嚷声中偶尔还传来一声惨叫。 李自成本来带足了诚,送上名帖想拜访魏国,可惜门房在收了十两银子的好处费后仍然不当一回事。「李自成」是什么玩意,听都没听说过。国公府哪有那么好进。 只能先礼后兵了。 大统领带着苗归农等十二人直接杀了进来。 国公府里也有几十个家丁护,可这些废物哪能挡得住杀场出来的虎狼之师。 有一两个护卫被砍倒,剩下的人畏畏缩缩抱头鼠窜。各院里的婆子、丫鬟、小厮们大呼小叫起来。 苗归农抓了个带路,很快就走到了魏国公眼前。 「你就是徐弘基?」 「狗胆包天……」徐青君抬手指着陌生人就骂。 老徐拉了他一,向苗归农拱手道:「不知贵客驾,徐某有失远,得罪了。」 「哟,不愧是魏国公,临危不,佩服佩服。」 苗归农也拱,「我家大统领好意登门拜访国,可惜门口的狗腿子没眼,咱没办,只好闯进来了。还望国公爷海涵。」….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此时李自成还在园子里优哉游哉的漫步。 魏国公府不愧是「南都第一园」。 其历史可追溯至明太祖朱元璋称帝前的吴王,后赐予中山王徐达的府邸花,素以假山奇石著称。有些还是宋徽宗花石纲遗物。 山址潋滟没于池,有峰峦洞壑亭榭之属具体而微。 那游廊的层层灰,也随着游廊的延展而高低错,就有如《阿房宫赋》中所说的「廊腰缦,檐牙高啄;各抱地,钩心斗角」。 乾隆帝巡视江,曾驻跸此,并御题「瞻园」匾额。 太平天国来了,瞻园又先后成为东王杨秀清府、夏官副丞相赖汉英衙署和幼西王萧有和府。 李自成一边欣赏风,一边迈步走近承文阁。 徐弘基眼看一条大汉在几人的簇拥下背着手不紧不慢的走,当即拱手道:「大统领恕,徐某未得通,不知贵客前,多有得罪。」 李自成笑呵呵的一抱,「魏国公客气,在下初到应天,仰慕中山王功,故而冒昧前来瞻仰一,没想到给魏国公带来如此大的麻,着实是有些过意不去……」 徐弘基赶紧说道:「大统领抬举,徐某不过托祖宗荫蔽罢,我又岂敢拿大?大统领若是有何需要之,尽管开,徐某定然尽力而为!」 说着,他又转头对儿子道:「去传话给下,今日我要招待贵,外人一概不见。府内一切如,不得大惊小怪。」 徐青君看了一眼,又偷偷瞟了眼李自,没敢开,慢慢挪了两步后急忙溜走了。 李自成也不以为意。 国公府前后门都被守住,一时半会儿这里的事情传不出去。 徐弘基见儿子离开后松了口,邀请李自成进了书房。 落座,李自成道:「正式认识一,鄙人乃大顺军大统领李自,今日冒昧前来只是为国公爷拜个早年。」 大顺军的大统领?! 徐弘基慌乱之中带着一丝疑惑。 「据我所,大顺军大统领名叫赵德,且远在何南怀庆,不知贵客从何而来?」 李自成道:「起兵之初为掩人耳,不得不用了化,实在真名确实是李自成。六天之前我在怀,这不是要过年了,想着来拜会一下国公,咱们亲近亲近。」 这话把徐弘基搞懵了。 他对李自成的身份有些怀疑。就算对方真是大顺军的大统,那撇下部属来金陵做什么? 之前听说这一股流贼被官军围困在怀庆,旦夕可灭。 难道大顺军已经完了?贼首潜逃出来了? 李自成转头示,苗归农从背后解下包袱放在桌,解开。 「些小意,不成敬意。」 徐弘基瞅了眼包袱里物,红橙黄绿青蓝紫耀眼夺目。 「大统领客气,徐某愧不敢受。」 李自成道:「国公无需介怀。三边总督洪承畴收,宣大总督张宗衡收,还有薛国观、解经邦、梅之焕、侯恂、练国事、丁启睿、卢象升、马祥麟、邓玘、王朴、汤九州等等等,这个名单我可以写满五页纸。对,洛阳福王、卫辉潞王、潞安沈王等等也收了。京城翰林院有五位翰林收,今上身边的红人曹化淳也收了。国公还有什么顾忌?」 「……」徐弘基目瞪口呆。 这不可能!. 三院老哥 ------------ 第57章 不是猛龙不过江 李自成摘下帽子放在一,徐弘基一看确实是个短毛。 但是他可不愿意相信短毛的话。若是流贼收买几个知县还,朝廷大员都能上贼船?唬谁呢? 徐弘基现在的小命攥在人家手,自然不会义正言辞的驳斥短毛。 「大统,徐某在天启元年以病辞任协同守备,早已不问世事。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老,将死之人……」 李自成摆摆,笑着打,「魏国公不必妄自菲薄。北边第一勋贵是英国,南边第一就是您老了。」 历次新皇帝登,向来是英国公带头劝,专业劝,别的啥也不,就这么牛。 说人家啥也不干有些冤枉了。 太早的就不提,比如上一代英国公张维贤两年前才去,他的权势、地位和影响,连魏忠贤都望尘莫及。 张维贤与明末三大案都有关,他背景显赫同时执掌京营。连魏忠贤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尤其是人家在移宫案上作用非常,尽管魏忠贤等人拼命阻,英国公从容应,甚至亲自抬轿子将皇帝带走继承皇位。 当,张维贤欺男霸女、抢夺民田的事情也没少干。反正大家都这么,没毛病。 比如朝廷曾规定勋臣限田一万,戚畹限田七万亩。结果一,成国公超额13万,定国公、英国公、惠安伯、泰宁侯等等各超几万几千。 李自成继续道:「大明开国二百多年,一门出了两位世袭罔替国公的唯有老徐家。想想定国公是怎么来的?」 想你妹啊! 徐弘基心,这有可比性吗? 大明江山本来就是朱家,建文帝和燕王朱棣是亲叔侄,我老徐家祖上的两兄弟一边占一个位,两头下,无论谁胜谁败都不能动摇徐家地位。 可你短毛只是一个区区流寇而,有什么资格让老子站队? 「大统,现任南惊守备是抚宁,若有需,徐某不才可以代为引荐。」 李自成看了眼桌上的包,笑道:「不劳国,给抚宁侯的薄礼已经送过去了。」 徐弘基心里一震。短毛的手笔真不小啊。 李自成喝了口,淡定道:「打仗打的就是钱粮。江南向来是富庶之,大顺军在这边也有些产,还望国公爷能代为照看一二。」 徐弘基正要开,李自成摆摆手。 「怀庆府的郑王爷被大顺军枪毙,那是因为他罪大恶极且不知悔改。大明的百姓活不下去就是因为有很多像他一样的存在。 李某迫不得已起,只是想让千千万万穷苦百姓有口饭吃。大顺军不会滥杀无辜。大顺军不会放过一个坏,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什么是好人?佛家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徐弘基听到这里松了口气。 李自成继续道:「魏国公身在江,大概对北边的局势不是很清,对大顺军的实力可能不少很了解。这么说,一个月后我会拿下何南卫辉府。潞王爷是好人还是坏,全由他自己选择。两个月后我会拿下山溪潞安,沈王爷是好人还是坏,全由他自己选择。三个月后我会拿下襄阳……」….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徐弘基紧张的全身紧,眼睛瞪的老大。 不是猛龙不过江! 李自成站起,「我这次来金陵只带了三百,我知道这座城里有几万明军。我或许还会待个两三天。我建议国公爷不必急于表,也许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后再拿主意比较合适。」 徐弘基刚站,李自成一抱,「就此别过!」 短毛就这么走了。 魏国公瘫坐在椅子不停的大喘气。 奇哉怪,大顺军都把势力发展到金陵了?堂堂大统领居 然带着三百人就敢跑过来? 徐弘基一头雾,闹不懂这是什么操作。 …… 李自成先,胡逸在国公府大门口观察了一,并没有人出,这才离开。 金陵街面上一如往常。 南都繁华盖世。 洋鬼子曾德昭写道:「南惊城我认为它是全国最大最好的城,优良的建,宽大的街,风度优雅的百,以及丰富优良的种种物品。它有令人惊羡的游乐场,境内人口众,各处仍能遇到拥挤的人,街道难以通行。此,无数的宫殿、庙宇、楼塔以及桥,使城市显得非常壮丽……」 可惜城防不咋地。 以城墙坚固而,金陵实为大明第一雄城。但不管什么,让垃圾来守都是没用的。 孟夫子曰过:固国不以山溪之险。 这句话前边正好有一段叫「三里之,七里之,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必有得天时者,然而不胜,是天时不如地利也。城非不高,池非不深,兵革非不坚利,米粟非不多,委而去,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金陵城高池深延绵七十,朝廷中枢所,钱粮俱,正好跟这段说的差不多。 可现实,第一次还没,李景隆和谷王朱橞联手开城迎入燕师;第二次尚未攻,赵之龙和钱谦益组织文武出城跪降清军。 不过金陵城墙终究还是发挥了重要作用——可惜是替清军发挥的作用。 永历十三年六,郑成功与张煌言联手率领八十三营十七万水陆大,泛海北,破镇江、围金,席卷徽宁池太四府三州二十二县。 金陵城内的清军实力远不如郑成,可明军先是在高大的金陵城下久功不,继而在清军出城逆战的时候再次失,最后清军援军到,内外夹击A上,明军gg。 当,也和郑成功的水平有,不多说了。 天道轮,二百多年后反清的太平军又依托城池坚守了很长时间。 李自成在街上随处逛了逛。 临近年,市面上很热闹。 大顺出产的玻璃器、皮货、酒水、中成药等等销量非常好。农工商钱庄、东风百货超市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轨。 钱庄在城里已经开了四个分,纸钞流通出去七万两银子。 超市采取的加盟方式也被人接受,短短时间就有了十二家店。 统一进货带来的成本优势越发明,更别说还有全新的经营方,全新的购物体,很快就让金陵民众趋之若鹜。 如果一切顺,最多再有一年大顺在金陵的产业就可以自给自,不需要短毛追加投入了。第二年就可以反哺。 尤其是邢秀娘掌管的紫明,如今已堪称是金陵第一销金窟。 李自成必须去慰问一下女员工。. 三院老哥 ------------ 第58章 秦淮河 ????李自成离开,魏国公徐弘基再三思,却没有任何头绪。 ????那位短毛当真是大顺军大统领?很难让人相信啊。 ????他带着三百人到金陵又是为何? ????短毛当真就带了三百人?他只是来给各家送礼? ????徐弘基的内心翻江倒海。短毛的行为实在无法理解。 ????不能猜透短毛的来,那就不好做出相应对策。 ????魏国公能怎么办? ????立刻派人通知衙,在金陵城抓捕短毛? ????立刻向皇帝上,提醒流寇的下一步行,并且通报张宗衡、曹正淳等人通贼了? ????这样做合适吗? ????那位短毛看上去并不像是草莽之,他千里迢迢赶来金陵的倚仗是什么? ????魏国公正在头疼的时,他儿子徐青君早就平复情绪了。 ????虽说被歹人杀进国公府简直匪夷所,但是天塌下来有魏国公顶着呢。贵十代徐青君不操那份闲心。 ????公子爷刚走到大门口准备回自己隔壁的院,天地会来人了。 ????高大虎也算大顺军里的老资格,他在蒲城时跟随王高「投贼,一年时间就做到了队长。他还抽空生了个娃。小日子不错。 ????张成来金陵时把高大虎带上,如今已是天地会里的双花红棍。 ????「魏公子请留步!」 ????「你是谁?」 ????「公,我家香主有伤在,不能亲自前,还望恕罪。这里有些薄,还有封亲笔信。公子一看便知。」 ????「什么香主?」徐青君纳闷了。 ????他身后的几个小厮却上前一步把三个包袱接过,并且对自家主子小声来了,「香主是天地会里的称呼。」 ????「,原来如此。」 ????徐青君大度的一摆,「你家香主居然没被打,倒也命大。这事过完年再,没那……」 ????「哎呀!」 ????一个小厮大叫着把带血的包袱扔了出去。 ????…… ????《三国志·张纮传》裴松之注,引用了《献帝春秋》的一段文字: ????「刘备至,谓孙权曰:‘吴去此数百,即有警,赴救为难。将军无意屯京乎, ????权曰:‘秣陵有小江百余,可以安大船。吾方理水,当移居之,」 ????这长达百余里、可以通航大船的小,说的便是秦淮河。相对于习称大江的长,它自然只能算小江。 ????「烟笼寒水月笼,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隔江犹唱***花。」 ????这是唐代诗人杜牧在一次夜游秦淮河时看着夜景联想到六朝兴亡从而有感而发写出的诗句。 ????李煜以南唐后主之,亲自为秦淮代言:「想得玉楼瑶殿,空照秦淮。」 ????忧伤程度堪比一江春水向东流。 ????而邓剡和文天祥的那句「伴人无,秦淮应是孤月,将感伤的意境推到了顶,也将秦淮提升到代表金陵、映照江南的高度。 ????秦淮河是六朝时期著名的烟花之,河面宽逾百,在南朝多位君主的建设,发展成了当时南方最大的娱乐场所之一。….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然而好景不,随着隋朝的建,南北的一,大量陈朝的歌鸡被大军带,秦淮河自此衰,不复六朝时的盛况。 ????此后的七百 多年风,一代又一代的王朝不断更,秦淮河畔失去了达官贵人的光顾,也没了丝竹乱耳的喧嚣。直至朱元璋问鼎江,秦淮河终于再次迎来了自己的辉煌。 ????在悠久的历史长河,明代的秦淮河无疑是最动人的那一抹色,那里有着明朝最迷人的一群女,她们用自己的才艺、智慧和美色谱写出了自己绚烂的人生。 ????当时的秦淮河有着大明最顶尖的优伶和艺,这里文人墨客、达官贵族云,和优伶艺伎们一起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文化群体。 ????在一批又一批的文坛宗师和学术领袖们的培养,秦淮名鸡成为了大明两百年来最特殊的文化精品。 ????秦淮河畔有着大明二百年以来的历史沉淀和风月文,见证了大明的仁人志士们的不屈和卑贱投降者的耻,也承载了大明三百年的兴亡史。 ????明初开,百废待,以娱乐业为主的秦淮河更是萧条和冷,无人问,然而在明太祖朱元璋的亲自督办,秦淮河畔很快迎来了第一批官方培养的艺伎。 ????「太祖立富乐院于乾道桥,后来富乐院失火被,「复移武定桥等处。太祖又为各处将官妓饮生,尽起赴京入院。」 ????聚宝门一带沿着内外秦淮河兴建了轻烟、淡粉等14座高档酒,这就是明代著名的「红灯区」--秦淮河畔的「花月春风十四楼」。 ????明太祖这样做的目的按照记载来看似乎有两个 ????第一就是用此以示天下太,盛世已,与民同,「以海内太,思与民偕,命工部建十酒楼于江东门外……而五楼专处以侑酒歌妓者,「太祖于金陵建十六,以处官伎……盖当时缙绅通得用官伎……亦足见生平欢乐之象。」 ????第二个目的就是可以借此安置犯官家属还可以将烟花之收入纳入国,一举两,「两京教坊官收其(娼妓),谓之脂粉钱。」 ????在大明朝廷的鼓励,经过七百多年萧条的秦淮河娱乐业终于又再度容光焕,得到了快速的发展。 ????朱元璋为了防止官员奢侈腐,「禁文武官及舍,不许入,止容商贾入院内。」 ????然而当老朱去世之,禁令就仿佛如同一张废纸了。 ????为整治奢靡风,于是朝廷宣布官员前往秦淮河瞟宿是犯罪行,罪名比杀人低一,就算是以后被赦,终身也不得为官。 ????「官吏宿,罪亚杀人一,虽遇,终身弗取。」 ????天高皇帝,也没多大用。何况皇帝都带头呢? ????武宗皇帝本人打着征讨宁王朱宸濠叛乱的名义南,但是宁王叛乱已经被王守仁讨,于是本人就在金陵挑选美女歌伎享受生,「武宗南征驻跸金,选教坊司乐妓十人备供奉。宝奴(王眉山)为,姿容瑰丽出,数得持巾栉近。圣尊班,人争求希以媚,或毁妆以自全。」….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自正德以,皇帝带头享,朝廷的逐步放,使得秦淮河畔跟随着明朝经济的繁荣达到了一个鼎盛的阶,「今时唱鸡满布天,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它穷州僻邑在在有之,「金陵秦淮一,夹岸楼,中流箫,日夜不绝。」 ????文人墨客们在这种风气的引领下也开始以前往秦淮河畔享乐作为时,他们甚至搞出了一个品鉴名妓的「花榜」。 ????所谓「花榜」起源自宋朝时,当时的达官显,文人骚客喜欢给秦淮河畔的名妓们品评才艺、美色之高,故有此榜。 ????到了明代中后,当时的金陵作为陪都会迎来全国各地的士子参与会试。由于古时交通不,在金陵参与科举考试的士子会在当地待很,少则数,长则几,并且还要等 待会试结果。 ????于是在这长期的百无聊赖之,秦淮河畔就成为了士子们玩乐的好去处。 ????文人秉性喜好品评人,所以当时「花榜」品鉴盛行于士子之,并以此为风雅之事。 ????「旧院与贡院遥,仅隔一,原为才子佳人而设。逢秋风桂子之,四方应试者毕,结驷连,选色征,转车子之,按阳阿之,院本之笙歌合,回舟之一水皆香。或邀旬日之,或订百年之约。蒲桃架,戏掷金钱;芍药栏,闲抛玉,此平康之盛,乃文战之外篇。」 ????考场得,人生得意需尽欢;考场失,换做浅斟低唱。 ????夫子庙和江南贡院就在秦淮河旁,也是奇葩。 ????难道大明如此开放?不注意风化影响嘛? ????因为金陵早先并没有正式的贡,不是在武学讲,就是在文墀,地方狭,所以每次考试都不方便。于是到景泰年,金陵衙门就把秦淮河旁边一处被没收的官员宅邸改造成了贡院。 ????可以说是凑,也可以说是人家就这么豪放。 ????嘉,万历以,伴随着这些文人墨,达官显贵们聚集于此,秦淮河畔的风月也更加的繁,仿佛昭示着当今天下在皇帝和百官携手之下缔造了一个太平盛世。 ????然,任谁也想不到的,这是大明盛世最后的余,繁荣之,隐藏着衰亡的危机。 ????秦淮河畔愈加繁,就说明了社会风气愈加的崇尚奢侈享,而殊不知大明天下早已狼烟四,满目疮痍。 ????不过短短数十年,万历时期的太平盛世仿佛还在昨,今日就北地已经狼烟四起了。 ????***虽然远在天,可流寇中最强的大顺军短毛大统领居然悄悄来了。. 三院老哥 ------------ 第59章 救不出孔有德,那最好弄死他 ????金陵城内水系由河、湖、沟渠构,其中以秦准河最为重要。秦淮河不仅关系到舟楫载运、日常汲饮亦为城市文化的载体。 ????明中叶之,秦淮六院曲中、河房灯船为文人墨客反复吟,逐渐演变为金陵象征符号。然而在光鲜背,也有着暗淡的一面。 ????自明末开,在社会与自然因素景响,秦淮河河道日渐淤塞导致夏秋水患频发、致人淹,冬季舟行不便、水质恶浊。尽管地方人士针对内河治理提出过多种设,衙门亦多次主持内河疏,但皆无法遏止水环境恶化的总体趋势…… ????然而李自成很快就没空操心秦淮河了。 ????一行人晃晃悠悠刚走到夫子,一骑天地会的快马追了过来。 ????怀庆府急,主要有三件事。 ????第一,洪承畴加派三千陕兵入晋剿,准备彻底消灭盘踞在吕梁的大顺军和若干土贼。另,米脂根据地也可能被洪承畴盯上了。 ????李自成并不特别担心。吕梁山经过上次大败的教,那边的根据地更加稳,防守一年没问题。至于米,附近山峦起,守不住随时可以跑。存粮坚持一年也没问题。 ????第二,张献忠等人已被卫辉明军击败。 ????这倒有些令人意外。 ????卫辉一带聚集了好几股明,他们虽然打不过顺,可是其他农民军去了就是白给。不知道是张献忠主动进攻还是明军主动杀出来的。 ????怀庆有顺军主力,李自成并不担心会有意外。 ????第三件事有些不好办。 ????早先李自成冒充神,对张道濬「泄露天机,说孔有德要反。还问他跟孔有德等人有没有交,能不能把对方拉拢过来。 ????后来「登莱之变」果然如期发生。 ????这一年来张道濬没少直接、间接的跟孔有德套交,起初毫不意外的没啥用。 ????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区区一股流贼?何况一开始孔有德气势正,连战连捷。兵力一度从千把人发展到十万人。 ????但是当今年八月份五千关宁军到达山洞,孔有德在野战中被打惨了。 ????当时叛军进攻并包围了莱,落入包围圈的有新任山东巡抚徐从治、新任登莱巡抚谢琏、莱州知府朱万年、还有从通州来援的总兵杨御蕃、神机营参将彭有谟等等文武大员。 ????七个月的攻防战期,死难了很多,巡抚徐从治阵亡在城头;从海上来援的辽将孙应龙被杀;莱州知府朱万年被杀等等。还有莱州人户部侍郎刘耳枝为了向崇祯死谏援,一头撞死在京城朝堂…… ????五月初九,谕旨乃调山海关及宁远等地的夷、汉精锐四千八百余人入,由太监高起潜监护军,总兵金国奇为,下辖靳国臣、祖大弼、祖宽、张韬、吴襄、吴三桂等名将。其中夷丁部队是首度深入内地。….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崇祯五年八月十三,新任山东巡抚朱大典等在昌邑誓,合二万一千名马步,分三路进军。叛军大败东,莱州之围遂解。 ????是役虽,但杀敌不,惟叛军撤回登州者亦不及十分之,其余均乘机四散逃,在当时所掳获的兵籍簿上列有叛军共九万余,知此乱的规模实非等闲。 ????孔有德等人龟缩到登州城,不得不想想后路了。他们突围了一,失败了。 ????「登莱之变」中有三个主要人物。李九成为,孔有德次,耿仲明又次之。 ????李九成并没有孔、耿、尚的名气,是因为他死的早。 ????李九成同样是东 江旧,曾为毛文龙手下的副总兵。后来东江那边内,他混不下,也投奔了登莱巡抚孙元化。 ????大凌河开,孔有德被派去支,而李九成被派去买马。结果老李把公款挥霍一,没法交差了。 ????正好孔有德在吴桥被一只鸡闹的焦头烂,于是在李九成撺掇,两人造反了。 ????因九成勇谋均甚于孔有,且叛变过程主要的攻守战役多由他担任前,素为所推戴。 ????原历史,上个月「九成为背城之,五鼓率兵出,竟冲我,势甚汹涌。适先有降贼洪成训出城报,我得预为,合兵击,遂杀九成于阵。有德等所恃惟九,九成既,不复出,惟日夜大哭。」 ????现在不知局势有没有变,李九成死没死也不清楚。张道濬主要是跟孔有德通,而且往往一个月才能收到一次消息。加上李自成主观上认为拉拢孔有德没,对那边不,所以对叛军的新情况不甚了解。 ????没想到孔有德现在居然松口了。他在给张道濬的信件中,只要大顺军能在崇祯六年的二月之前解了登州之,或者由海路将那边五万多人撤离到安全地,那就可以考虑投顺。 ????这个新变局让李自成始料未及。 ????也许是大顺军攻下怀庆,枪毙了郑王爷的行为让孔有德的想法改变了;也许是孔有德仅仅是死马当活马,病急乱投医。 ????不管怎么,对方既然有,李自成要琢磨一下有没有可行性。 ????其实形势很明,成功解救孔有德的机会很小。 ????大顺军防守怀庆府可以说万无一,甚至随时可以拿下上,但对千里之外的登州毫无影响力。 ????唯一的可能就是放弃怀,大顺军全员开拔去登州。这性价比太低了。 ????张宗衡、卢象升、邓玘等明军还有数万兵,也许他们不会正面阻挡大顺,但绝对会尾随。 ????登州那边的明军也有数,而且是以逸待劳。大顺军冒然过去不会有好果子吃。 ????再者大队人马千里迢迢行,又是冬,后勤补给很难解决。 ????至于从海路救援孔有德更没戏。 ????大顺虽然刚刚成立了海,副指挥由田见秀兼,只是先把部门组建起来。水师人员几百,内河小帆板有几十,海船一艘都没。海港一个都没。….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根本不可能从海路去救孔有德。 ????那就完全放任不管吗? ????对于李自成来,那帮叛军的价值并不仅仅是几万打过仗的老,也不在于对方拥有炮兵熟,几百门火炮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如果救不出孔有,那最好弄死他。 ????因为那帮人对***太重要了。 ????当孔有德、耿仲明带着一万多人从海路投降后,接,广鹿岛守将尚可喜也投降了。此三人也成为清朝入关后的「三顺王」。 ????由于孔有德带去了后金急需的舰队、红夷大炮及匠,所以皇太极对他们的投降极为重,亲率诸贝勒出盛京十里迎,仍以他为都元,安置东京(辽阳,自成一,称「天佑兵,给予特殊待遇。 ????随后孔有德等人便引后金兵攻占了旅顺。接着「三顺王」又充当清军的急先,带兵攻打高,迫使大明藩国投降清朝。 ????众所周,满清八旗军兵力不,如果没有远超真鞑数量的带路党效,***绝没可能入关拿下大明。 ????甚至可以不夸张的,吴桥的那只鸡扭转了天下局势。一环扣一,***真好运气。 ????归附后金的孔有德在后金得到了皇太极的礼,却受到「旧汉人」的鄙视。宁完我是其代,他说:「孔有德、耿仲明之所以来,缘于穷途末,能保持彼等性,应允其原有官,即已足矣。」 ????从宁完我的主张,似乎可以察知他对孔有德的归降和优遇有强烈的不满。 ????***诸贝勒对皇太极的做法也不满。 ????可是皇太极毕竟是皇太,眼光比那些人高了五层楼。 ????「千金买马骨」的智慧不是谁都能看明白的。何况「三顺王」在***手里是真正的千里,而不是「马骨」。 ????由此可,如果李自成救不出孔有,那最好弄死他。. 三院老哥 ------------ 第60章 天要下雨 在此之,明朝构建海陆两大防线对抗后,关宁防线抵挡后金正面进攻;登莱及辽东海上防,威胁对手背后。 「登莱之乱」,明军虽然收复胶东失,但元气大,登州作为辽东前线的后勤基地的作用大大降低。 此后数,***有「三顺王」效,大明辽东诸岛相继失,海上防线基本瓦解。 消除后顾之忧的后,可以集中全,从正面进攻关,这也为崇祯后期松锦大战的结局又埋下了伏笔。 再,孔有德率领成建制的军队投,也开启了明末清初的投降潮。此前投降,大多实力有,尚未形成风气。而此后数十年,统领大军而归顺清朝,比比皆是。 从以上意义来,「登莱之乱」很大程度,影响了明末清初的历史走向。 李自成没有多少登州前线的最新消,要是仍然按原历史线发展。孔有德坚持不了多久了。 实在,前去围剿的什么天津总兵、通州总兵、蓟门总兵、昌平总兵、东江总兵、登州总兵、义勇总兵等等带的队伍都没啥战斗力。 战局变化就是从关宁军到达之后。 叛军野战失,龟缩进登州府,明军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 登州早先是大明的抗倭最前,加强其军事能力是首要任务。后来***崛,登州的作用仍然十分大。 首先登,莱州地,作为山东向黄海延伸的一部,为山东一省的海防前,山东有作为京师地区的屏,所以登莱地区对拱卫京师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第,登州地区与辽东半岛南,高丽半岛隔海相,一旦这两方面出现状,登州地区可以在军事上起到牵制作,同时利用海运为在高,辽东作战的军队提供后勤保障。 万历年抗倭援,向前线运送的物资总,其中大部由登州发运。还有明军的三分之,4万,也有登州发运。 登州府「僻在东,三面距,利擅鱼盐。且北指旅,则扼辽左之咽,南出成,则控江、淮之门,形险未可轻也。」 说明了登莱地区的地理位置举足轻重。 当辽东地区战事再,于登、莱二府设立一位巡,便成为必然。 天启元,毛文龙率二百人深入敌,收复了镇江、广鹿岛、海洋等沿海岛,成功在后金军的后方开辟第二战场。为配合毛文龙部的行,明廷下令:「登莱巡抚陶朗先发水兵一万,由沈有容主,天津巡抚毕自严调浙江水兵八千为后劲」。同时解军饷十二万由登莱转运。 可是「经抚各镇观望不,以致失机」。虽然明廷失去了一次收复失地的天赐良,但是这次不成功的军事行,却说明了东江各,与登莱地区联系之密切。 毛文龙至皮岛开东江镇,同样归属登莱巡抚节制。当,与山东半岛的辖区相,东江各岛在毛文龙死前都具有很强的独立,登莱巡抚对东江军主要以核实兵,和转运军需物资为主。….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崇祯二年毛文龙死,东江划为四,随后刘兴治发动兵,杀陈继,登莱巡抚孙元化推荐黄龙出镇皮,东江各地与登莱巡抚的隶属关系才更加紧密。 还,崇祯皇帝对袁崇焕真不,为了给他统一事,裁撤了登莱巡抚。而且登莱总兵也改为协将(副总兵,又裁撤部分士兵。 袁崇焕又在宁远设立了东江转运司负责对东江军的物资转运。「禁登莱商船入市」另一方,袁崇焕的措,导致了东江各岛都陷入了饥,于是有了双岛之,毛文龙被,东江镇分为四,以陈继盛统领。 袁崇焕死,尤其皮岛兵,朝廷才重新设立登莱巡,以孙元化担任。 孙元化接到任命,鉴于登莱地区「兵马器械钱粮一物不,虽备不,不可以渡旅(顺),力主辞,并要求朝廷给 予足够的兵,并以西洋大炮增援登州。 朝廷同意了孙元化的请求。 并,毛文龙死,其部下孔有德、李九成等人也率部渡海来到登州地区。 总,登州地区可以说是城高池深、兵精粮足、火炮犀,啥都不缺。而且还有海路可以通外面。 所,孔有德龟缩之,明军也只能采取围困之法。 九月,明军各路俱至登州开始围城。 登州三面环,北面向,明军乃构筑一道长达三十里之围,其高如,东西两端俱抵海。 由陈洪范、刘泽清率步兵守西,吴襄、靳国臣等率骑兵接应; 刘良佐、邓玘等率步兵守南,金国奇、祖大弼等率骑兵接应; 牟文绶等率步兵守东,祖宽、张韬等率骑兵接应。 因为这次有李自成这个异,前面朝廷认为叛军已经是瓮中之,于是提前抽调邓玘的川军去剿短毛。 由此带来的变化李自成还不清,比如李九成有没有像原历史线一样突围失败被打死? 而且十几天的后的正月,监军宦官高起潜会在挂榜山(今蓬莱城南)新筑铳,并用红夷大炮轰击城,效果不错。明廷于是决定自京城再赶运更多的大炮。 当,围城明军筑甬道运,甬道和城墙一样高度。昼夜不停地修筑了半个多,双方展开激烈争夺,最后甬道攻城失败。 这时明军搜集了大量民,准备夺取长山庙,断绝叛军去路。又调集了津门、淮海等地的水军五千人前来夹击叛,从海上完成了对叛军的封锁。 二月十三,孔有德率军守,加强防御。其实是留个后,准备从海路出逃了。 耿仲明、毛承禄决定收缩部,放弃大,全力守卫水城。 二月十六,耿仲明留部下副将王秉忠守卫水,自己乘船趁夜色突围跑掉了。 明军进入大,马上开始进攻水城。….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水城南就是大城,两者城墙之间仅仅相隔了一个夹道。 城头箭炮如,战斗空前激烈。 十七,明军全力攻,游击刘良佐献永福寺轰城策。 永福寺位于水城外西南,在寺中藏,城头上看不见。明军连夜挖城脚为,装上火,从远处引发。当夜午夜爆破成,城墙倒塌了一个缺口。明军趁势涌,与叛军展开肉搏。 但是明军纪律太,其中川兵一边作,一边抢夺妇女、财,被叛军抓住机会反击成,明军又被赶出城外。 这样的拉锯战反复几个来,结果最先勇敢冲入水城的大明第一个正经武状元王来聘阵亡。 次,抚军朱大典、监军杨作楫亲自在城头上立马督,朱大典手斩两个退缩的士兵。明军调集长矛,枪炮齐,硝烟弥,双方短兵相,战况空前惨烈。 叛军退保蓬莱阁。朱大典不愿意强攻增大伤,于是树招降,叛军一千多人弃械投降。叛军将领王秉忠、高成友等75人自,投海死者不下四五千人。当天下,水城被攻下。 接着明军派遣水师与叛军展开逐岛争夺战。战事很快就平息了。 至,「登州之乱」结束。 如果这次没有李自成介,登州的事情大概率还会是这个走向。 当,邓玘的川军已经提前离,不会在登州劫掠了。 …… 想把孔有德救出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老孔个人跑出来没问,用不着谁,人家自己也办得到。但是那样手下没兵没,对有追求的人来,比死了还难受。 那李自成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坑死,绝对不能让***得到那一万多人。 第一滴冰冷的雨点飘 下,李自成还陷在沉思中不能自拔。弄死孔有德很难啊! 「大统,下雨,咱们先去茶馆里坐一坐?」 「哦?」 李自成抬头看了看,果然阴沉,稀稀拉拉有些雨滴落下。 「天要下,娘要嫁人……回魏国公府!」. 三院老哥 ------------ 第61章 大明水师 徐青君前边见了人头后居然没被吓,淡定的捡起包袱对天地会红棍高大虎,等我看完你家香主的信件后再回复。然后又淡定的回自己宅院去了。 魏国公徐弘基刚把大儿子徐文爵叫回,至于城外田庄的几百个回援家丁估计刚接到信还在半路。 徐弘基把短毛来访的事一,徐文爵纳闷,这没道理啊。 两人还在书房里参详,下人来,刚离开不久的那帮歹人又回来了。 徐弘基一听当时就愣住了。这个短毛到底搞什么幺蛾子啊。 徐文爵说这次国公府里有了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帮人不可能再随意进来,只要稍微拖延点时,对方必定知难而退。 徐弘基说短毛这人不一,眼下没必要得罪。让他进来又何,不外乎又来说几句话而已。 徐文爵不同,说对方毕竟是流贼。就算不为家小安危考,总要顾忌下名,万一被外人得知了怎么办? 两人还在争论,外面又传来大呼小叫声。 李自成等不及,让亲兵们搭人梯翻墙而,又砍倒几个人杀了进来。 再次以这种方式相,徐弘基有些尴尬。徐文爵则吓得面无人,身体开始打摆子。 李自成拱手道:「国公爷别来无恙?」 徐弘基急忙回,「大统领千里迢迢来拜,老朽招待不,怠慢了。」 李自成道:「去而复返是有事相商。长话短,登州的事情想必国公爷一清二楚。托皇上洪,叛军旦夕可灭。只,我刚接到孔有德的求援,拿不准主,不知国公爷可否指点一二?」 「这……」 徐弘基无语了。 这叫什么事啊?你问***什么?有没有搞错? 老徐想了想说道:「要不老朽上疏朝,将叛军招安可好?」 这根本没可能。徐弘基清,李自成也清楚。 如果是在几个月前关宁军没,安抚之事还可以商,现在明军已经压着叛军打,一丝一毫的机会都没,首恶必除。 就算崇祯皇帝愿意网开一,下面的将领也不会同意。都指望着痛打落水狗升官发财、抢夺战利品。而且比如东江总兵黄龙等人绝不可能放过孔、耿。 黄龙是袁崇焕旧,在崇祯四,耿仲明的弟弟耿仲裕以索饷为,率领部卒包围了总兵衙,并把总兵官黄龙押到演武,打断了他的,打伤了他的眼睛和鼻子。多亏有众将相,幸免不死。在尚可喜的帮助下叛乱平息,黄龙也没客,把耿仲裕绑到演武场杀了。 接着黄龙又上疏请加罪于耿仲明;孙元化则弹劾黄龙贪污军饷导致发生兵变。崇祯帝左右为难。杨嗣昌后来表示此事实为抚(孙元化)、镇(黄龙)之间的利益冲突。事情不了了之。 黄龙的家小都在登,孔有德举旗,耿仲明毫不客气的把黄龙一家老小几十口砍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结的是死仇。 耿仲明起初不欲跟随孔有德降,而是「请修筑南,复金州(大连附近)自赎」。但因为他和黄龙结怨太,所以求抚失,唯有投奔后金一途。 李自成叹口,「难啊。登州离得又太,大顺军鞭长莫,很难救啊。国公,那帮人守不住后只有一条活路可走。你认为呢?」 徐弘基搞不懂短毛到底什么意,只能顺着话道:「虽然天下之,但他们想找容身之,只有去关外投鞑。」 李自成点点,「走到那一步就糟糕,后续会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不管国公爷信不信,既然救不了孔有,那就只能弄死他。必须弄死。」 徐弘基心里一,这短毛还真是非同一般。 这时徐文爵稳了稳心,插话道:「如 今登州叛军插翅难,自然是死路一条。」 「此言差矣!」 徐弘基背着,慈祥的看着大儿,「陆路他们跑不,可是海路呢?你,托祖宗荫,于实务半点不通。」 徐文爵道:「难道叛军的水师很强?」 徐弘基耐心道:「那倒未,只是大明的水师指望不上……」 当孔有德等率军攻打莱州,留耿仲明守护登州。天津的裨将孙应龙向人自夸与耿仲明关系友善如同兄,能够让他捉拿孔有德来投降。 天津巡抚郑宗周信以为,于四月份派遣他率领二千人从海上前往离间耿、孔。结果耿仲明反手杀了孙应,缴获一支水师。 其实说是水,不过是些小舢板罢了。从郑和之,大明水师日渐拉,如今规模连明初的零头都不,大船更加没有——南方郑家海贼除外。 剩下能在海上拦截叛军的还有两支水军。 关宁军的龙武,驻山海关老龙头。孙承宗建立龙武营时水军的兵员达到「九千七百七十八员名」。 龙武水军在天启六年发生的宁远之战,遭到重大损失。茅元仪对此的评价是「觉华之,非小失也。战船五百余,所存无几。水军几及万,避难辽民不啻二,尽供屠割。储粮、储刍 以及龙宫寺近运往彼者几三十万,火药铅子各数十万,如仪所制造铁铳万门、竹统三万门、车千乘牌万扇、弩矢各数千,其存者当无一二也。」 损失惨重。 龙武水军经过重建后也不复昔日荣,「今(兵)止存一千,(船)五十只」。 这点兵力还有自己的任务要,不可能出来征缴孔有德。 还有一支水军就是东江的黄龙了。只是他们分别驻扎在旅顺口广鹿长山石城獐子皮鹿诸岛。 而且之前如辽东半岛沿岸的鹿岛、石城岛等地的兵民均相应孔有,纷纷渡海跑到登州去了。其中即包括毛文龙诸义子之首的广鹿岛副将毛承禄;而阵容最浩大,则是旅顺将领陈有时所率领的七、八千人。….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所以黄龙手下水军实力遭到了重大削,能发挥出来的作用有限。原历史线上当然也没挡住孔有德投鞑。 而且令人糟心的是广鹿岛副将尚可喜很快也投鞑了。 皇太极高兴的说:」不费一,不折一,而王率甲众,倾心归,首建大,为国家肃清海,此识时之俊,宜有以优礼之。「 「全携兵,尽载盔甲器,乘危涉,航海来,伟绩丰,超群出,诚可嘉尚。」 尚可喜投鞑让人有些想不通。 他十八岁时因后金入侵辽,随父迁徙辽西松山避,期间母亲死于战乱。 他爹先投辽东巡抚王化,后随毛文龙入皮岛。尚可喜则在明天启三年参加明军水,翌年赴皮岛寻,也投入了毛文龙的麾下。 父子团聚后不,爹就被后金兵打,毛文龙将其所部交尚可喜统领。 毛文龙此后被袁崇焕,东江镇一直处于内讧之,是尚可喜救了黄龙一,稳定了东江镇的局势。 孔有德反,东江镇有不少人渡海投,在尚可喜和黄龙的努力下总算又稳定了东江镇的局势。 然后今年他哥也阵亡于对后金的作战中。 接着即将到来的崇祯六,孔有德带领***攻下旅顺。尚可喜夫人王氏、邢氏、李氏等留在旅顺城的家族以及随从数百人全死了。 尚可喜和***的仇可谓深,可依然没阻挡他投鞑。令人无语。 闲话不提了。 最后从侧面说一下明军水师的战斗力。 南明,黄蜚的登州水师有20000,在黄浦,他们被李成栋的 几千步骑兵全歼了。。。。 纵观有史以来的众多战争记,南方水师与北方骑兵大军的对抗就不曾停歇。 但后者居然能在适宜前者发挥的江南轻松获,还是会让大部分人感到非常惊讶。 真是没法说了。 「黄蜚、吴志葵两总兵提师于郡西南之豆腐,以为犄角。侯承祖则起义于金山城。然皆非纪律之,威令又不及,以至地方到处杀,或以冤家报,或以抢掠劫焚。 浦西人至浦,则以为尴尬;行头人至新,则以为细作。白日杀,略无顾忌。 在何家桥之抢掠,地方不,合力攻,一时而杀九命。至如行头之杀严氏六七,新场之杀朱氏七,徐氏之杀闻孟,闻氏之复杀徐九,青村高桥之杀陶待,丁官、林七之杀镇抚陆剑南…… 自六月至八,行路者无不带,远出者必遭奇惨……诸人名为起,志在打粮。」 李自成等人还没走到门,府门就被关上了。. 三院老哥 ------------ 第62章 三十万两银子 大明水师根本截不住要逃跑的孔有德。 魏国公徐弘基,他可以在半个月内征发一两千条民船北,但兵员和枪炮就没办法解决了。 「大统,外人看我们这些勋臣荣华富,确实不,也仅此而已。 说实,就算我还在担任守,又提前知晓登州叛军要从海路逃,那也没办法。哪怕皇上下了圣,该没办法还是没办法。 我想大统领既然敢来金,自然对这边的武备有所了解。也不需赘言了。」 意料之,李自成本来也没抱多大希望。 「如此说,终究还是弄不死孔有德。」 徐弘基斟酌一,开口道:「若想把他救出,怕是也办不到。」 李自成叹口,「尽人事听天命吧。好在就算那帮人投鞑也只会给大顺军稍微增加点麻烦。」 一旁的徐文爵心,你好大的口气。现在只占了区区怀庆一,就想着去剿灭***了? 徐弘基却皱了下眉,眼前这位短毛贼绝不是一般流寇。 李自成说要写几封书,借下笔墨纸砚。 文房四宝端上,却听短毛说道:「国公,在下有个不情之,想借三十万两银子。马上就要。」 「……」 徐弘基倒吸一口凉气。 徐文爵腿一软差点栽倒。 你他爸的真敢开口啊! 李自成说着话已经提笔写好了借,后面署名「大顺国大统领李自成」。 年息一,没写还款期限。 将来老魏家敢要这笔钱的,李自成当然会给。 徐弘基犹豫道:「府里现银最多能拿出来五六万……」 李自成没接,自顾自写着信。 第一封给怀,让田见秀、张道濬、冯起龙、韩霖等人商议一,如果那边能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意,那就把大统领的御林军派出来赶赴登州。炮兵除外。要求十五天内到达。 谷可成、赵忠心、蒙力克等人立即回防怀,不用留在何南接应回家的大统领。 这封信马上派人转交给张,让他送回去。 第二封信给孔有,告诉他大顺大统领将在正月初一到达登,见面详谈。 胡逸揣好信带着五个人跑,边跑心里边掉泪。一千三百多里路啊。这一路还找不到接,全靠自己。更别说还要穿过明军包围,把信送到登州府城里。 李自成转头看着魏国,「国公,借我三百匹马没问题吧?」 「需要两三天时间。」徐弘基心里暗暗叹气。 李自成一边低头写条子一边回道:「最多两个时,马匹和银子我今天就要带走。出神策门和观音,再由龙潭水驿过,劳烦国公爷马上安排一下。」 纸条写给张,这边能找到的马匹有多少带走多,顺便让他预备点干,再派人去神策门和观音门观望一,万一老徐不配,只能强冲。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老徐敢不配合吗?他现在绝对确,只要稍微推脱,眼前的短毛立即就会手起刀落。 果然听短毛又说道:「这次来金陵原本打算闹出点动,去皇城里逛一,凭吊一下明太,把大顺旗帜升起来。,现在来不及了。」 徐弘基面上波澜不,偏头对儿子道:「去准备银子和马,只给你一个时辰。」 徐文爵嗫嚅道:「一个时辰怕是不够……」 「啪!」 徐弘基抓起茶盏摔在地,怒吼道:「少废,快去!」 徐文爵浑身一哆,赶紧出门, 魏国公看着儿子背,感慨了,「一代不如一代了!」 李自成笑着安慰:「儿孙自有儿孙,只要识时,将来做个富家翁也挺好。」 这算是给老徐家允诺,结局不错。要知道原历史线徐文爵虽然开门投,但还是被抄家了。 魏国公尬笑一,不知该怎么接话。他不知道短毛贼哪来的自信。 「大统领可有考虑过接受朝廷招安?」 「如果皇上能招我做驸,可以考虑。我已经请人去传话,国公爷要是愿意为国分,也可以劝劝皇上接受条件。」 「……」徐弘基无语了。 少顷他壮起胆子说道:「西北乱,实在是由天灾导致。若一二年内风调雨,想必大统领就要考虑后路了。」 李自成摇摇,「国公爷只知其表不知其里。多看看历,改朝换代这种事没法避免。一两个忠臣良将根本无法挽回大势。我敢只带着三百人闯金,谁给我的勇气?」 徐弘基默然。 李自成继续道:「我这三百人敢去冲击明军三万人的大,谁给我的勇气?」 两人在屋里聊着,院里一箱箱的银子越摆越多。 半个时辰不,三十万银子就位。 李自成说这次来打扰国公府,过意不,所以留五万银子算赔礼。 徐弘基哭笑不得。拿我的钱赔给我? 再有五万银子准备给孔有德。李自成让魏国公准备两艘快船和相关人,即刻启程由海路送往登州。 剩下二十万李自成带,要拿去贿赂各种阎王小鬼。 登州两位要紧的文官是山东巡抚朱大典和山东巡按谢三宾。 朱大典这人「饶有,而性奇,多行暴虐。括取财,四府僚,囊橐皆,人拟其富且敌国。」 「御史郑瑜劾前总督朱大典侵赃百万。」 值得称道的,老朱没投鞑。南明时福王、潞王相继完,朱大典就回老家金华自己抵抗,然后城破人亡。 谢三宾是江南名士钱谦益的学生。原历史线将来两人都跟柳如是有一,可惜最终学生没争过老师。 平剿登莱叛乱是他一生最大的功业。 他,「胜势在,贼不足,了此不过数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谢三宾匆忙上任后视察营,检查粮,并亲自到淮河盘查女干细。他还斩了逃帅王洪、刘国,严禁再提安,使军中士气大,坚定了官兵平叛的信心。 然,「有德、仲明浮海,余贼开门降。所掠资财无,皆积于登抚,大典、洪范、三宾瓜分之。」(陈洪范也是人,后面说) 还,「而故太仆卿谢三宾家富耦国。」 谢三宾太有钱,以至于就算他给***当了带路,仍然免不了钱财被敲诈一空。 倒是他儿子挺有骨气。原历史线京城破后被大顺军抓住,死活不掏,被弄死了。 黑完之后也要夸一下。 话说辽军被调到山东平,他们并没有急着出,而是找到巡按监军御史谢三,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大致的意思是:兄弟们以前都是在关外砍,那边的规矩是开打之前先把赏银说清,所以想问一问山东这边打仗是个什么规,银子是怎么一个赏法? 谢三宾也很干脆的说:总共三份赏银都准备好了。解莱州之围给两,打下黄县给两,打下登州给两,这三份就是全部的赏,你们可以拿去分,但是别再另外拎着人头找我讨,我发赏银是不认这个的。 这就很对辽军脾气了。金国奇、吴襄、祖大弼等人估计都不大喜欢按人头数论赏的做,砍完了还得把敌人脑袋提在手,整个做法真的很像傻子。那样的话实在是平白增添了许多无谓的工作量。 所以谢三宾的赏法着实让他们心头一,总算可以轻轻松松打上一仗了。 山东巡抚朱大典和山东巡按谢三宾的人品怎么样先不,起码在平登州一事上还是做了不少事情。 他俩敢不敢收李自成送上的五万银子就不知道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63章 大摇大摆逛金陵 除了朱大典和谢三,其他要贿赂的重要人员还有高起潜、吴襄、祖大弼。 高起潜「初为内,以知兵称。」是崇祯面前的红人。 太监是,但根据他日后的表现来,「知兵」个毛线。 吴襄和祖大弼都是辽军的代表人物。本来还有个总兵金国,不过老金现在可能已经病亡在前线或者即将病亡,用不着给他送银子。 金国奇有个弟弟金国,和曹变蛟算是明末最后的两员勇将。都死在辽东了。 如果没有辽,孔有德不会龟缩在登州。所以只要把吴襄和祖大弼买,其他什么昌平总兵、义勇总兵、密云总兵、山东总兵等等根本不足为虑。 李自成掰着手指头一一说着要给谁谁谁送银,听得徐弘基心惊胆战。 加上短毛之前说的什么又拉拢了张宗衡、曹正淳等,还说一个月后会拿下卫辉,三个月后拿下襄阳等,这些话完全没必要跟一个大明的国公提。 短毛意欲何为? 无论如,徐弘基当前绝不可能投顺。 「大统,今日相会也算缘,不过徐某以,往后你我还是不要再有瓜葛的好。」 「是应该避嫌。」李自成笑了,「传扬出去有损国公爷脸面。」 徐弘基也笑了,「我这把年纪活不了几年,也曾自认看淡了生死。可事到临,呵呵……人呐!话说回,大统,若我拼死反,会如何?」 李自成淡淡道:「那就过完年皇上收到消息后会送你个‘忠,谥号。」 徐弘基想了,「你真有把握从金陵全身而退?」 李自成微微点,「我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看着短毛一脸自,徐弘基疑惑不已。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呐? 后半,银子和马匹都准备好了。 张成也送来一百多匹马。短短时间能凑到这么多不容易。 马匹身上几乎全有烙,「大」是大教场,小教场用「小」,神机营用「中」,浦子口用「正」,新江口用「新」字…… 都是从南京各军营里买来的。 李自成临时起意要去登,原定在金陵的行程全部取消了。张成、张养默、邢秀娘等人全部匆匆跑来送行。 国公府大门口一时间热闹非常。 大顺军三百多,天地会人员也有两三,还有些吃瓜,把整条大街都占满了。 这情况自然引起了城内巡逻营的注意。 魏国公徐弘基叫苦不,不停劝说短毛赶紧低调的走吧。 李自成说:「善后事宜有劳国公了。坦白,天地会是我的,往后还请国公多加照应一二。」 徐弘基都快哭,「今日之事铁定瞒不住了。大统,你这是要我的老命啊。」 李自成道:「我能来一次就能来第二,金陵城墙再高也挡不住。若是有人为难国,给我传,我来处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徐弘基抹了把心酸,这麻烦弄大了。 李自成临走前还要给他搞个更大的麻烦。 一声令,三百多大顺兵就地换了军,黄马褂也穿起,刀枪亮出,斧镰旗、龙旗竖起来。 徐弘基当场就犯了心绞痛。 张养默等几个人也愁坏了。这大张旗鼓,大统领是走,留在金陵的人怎么办?日后要是清算起来怕是会被杀的人头滚滚。 其实李自成开始也有些顾,但后面一咬,心说无毒不丈夫! 来金陵一趟什么动静都没闹出来就太亏了。万一有意,只能对不住他们了。 除非徐弘基愿意陪着一起,不然他会拼了老,动用一 切资源把今天的事情压下去。 李自成管不了那么多,翻身上,带着大队直走城北。 这一队人马实在太显眼,就连瞎子都要跑到街上凑个热闹。 路上遇到五六波巡逻营的,他们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阵仗。只有一个把总大着胆子跑来询,李自成懒得搭理。 把总纳闷,以为对方是什么大来,也就不敢造次。 他们平日也就欺负下小老百,连个猪贩子都不敢招,何论这样一队人马。 「佻儇无,往往鬻贩私,纠伙聚,越城吊,持械冲,无复顾,直以城垣为梯径。即直警人,逻而得,惧其党羽众,莫敢谁何。南中在仕官每一聚,佥曰是渐不可长,将来大有可虞者……」 大顺军由南向,几乎穿越了整个金陵城。造成了空前的轰动。 「那些呆逼蛮莱斯滴嘛!」 作为一个南京潘,她们就是这么直白。 全城人都没见过这么威武雄壮的队伍。 只有为数不多的外地客商看到「斧镰旗」后想什,但是也不敢确认。实在太匪夷所思了。这里可是金,没有道理啊。 意呆利佬毕方济也看到了这支队伍。他也不敢确信这会是占据怀庆府的大顺军。 如果夸克穷和马阳纯在现,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这两人正忙乎着去南美发财的大,此刻在长江边的船厂里。 李自成带着队伍一路优哉游哉的行,到达神策门时不明真相的守军夹道恭送。 神策门外是大名鼎鼎的玄武湖。 这座湖泊的名字一直被改来改,什么玄武湖、昆明湖、饮马塘、练湖、习武湖等等。玄武湖这个名字的来,据传说是人们曾在湖里发现两条黑龙——其实就是扬子,黑色属北,北方有神兽曰玄,玄武湖的方位恰好又是在建康城北,因此得名。 王安石曾在江宁府担任知,办公地点正在玄武湖旁边。他是个出了名的务实主义,给宋神宗上,建议排空湖,改为农田。 他算了一笔,将这个湖填,可以得2万多亩好田。 王安石对这项政绩很是得,特意写了一首《书湖阴先生壁》以为纪念:「茅檐长扫净无,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两山排闼送青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两山是钟山、覆舟,这一,即是玄武湖。 昔日那烟波浩渺的大,成为「护田绕绿」的条条水,多好啊。 王安石的初衷是好,可惜对城市规划缺乏了解。没了玄武,城市的排水功能受到极大限,一下雨就涝。 这个麻烦从宋代一直持续到元,以至于元廷不得不先后两次重新疏浚。在钟山附近开河,重新蓄水还,才算让玄武湖稍微缓过来一点。 一直等到大明皇帝朱元璋定都应天府之,他着手对玄武湖——那会儿其官方名字已被定为后湖——做了一次大改,才使之恢复到最盛时三分之一的格,够资格重新称湖了。 大家都认为他要是建行宫林苑什么,朱元璋突然下了一道离奇的命令:封湖。 由此开始玄武湖被封了两百多年。 明朝建立初,对天下户口开始登记造,这样才能知道天下有多少亩地、多少户人,然后征税。 基本就是人口普查。 像这样登记造册—— 嘉兴府嘉兴县零宿乡二十三都宿字圩民户。 计家五口。 男子二口:成丁一,本身年三十九岁;不成丁一,男阿,年五岁。 妇女三口:妻章一,年四十岁;女阿,年十二岁;次女阿,年八岁。 事产:,一间一披;,自巳民田,六亩三分五毫。 为了存放这些资,朱元璋特意把玄武湖中的三个小岛空出来。 而,这些资料多少年以,还需要不断的更新。 大明朝两百多年的积,在崇祯上吊的这一,后湖黄册库的规模已经达到了册库七百,遍布于后湖诸岛之上。 从洪武十四年至崇祯十五,一共攒造了二十七,历代累积黄册一百七十九万七千册。 从这些黄册,也能看到了帝国崩溃的细微末节。 黄册管理成为问,黄册每年的编纂、管理人员待遇低,造成了黄册更新缓,甚至延迟。 由于监督的缺,有些人在黄册上动手,类似将地主改为贫,这样就可以少缴,而贫民却被改为地,却要多缴税。 所以玄武湖中的那些黄册现在连一丁点参考的价值都没了。 三院老哥 ------------ 第64章 向登州疾驰 大顺军出了神策,城内却乱了起来。 魏国公和张成一商,咱要自救,不然就等死吧。 于是天地会帮众和国公府的家丁们摇身一变成了保卫金陵的骨,捉刀执枪尾随着大统领「杀」去。 城里的民众和衙门接到消息后手忙脚,金陵就彻底乱套了。 当李自成的队伍出了观音,彻底离开金,天地会帮众和国公府的家丁们才慢悠悠的追到了神策门。 「贼寇被打跑啦!」 喜讯一传十十传,金陵城里到天黑才安稳下来。 各衙门的官儿们纷纷弹冠相庆。 而这时大顺军已经被提前等候的新江口水操营全部送过江了。 李自成没敢在江边停,跑了小半夜在扬州附近才停下脚步。 大冬天的在野外过夜能要人,而且大顺军可没鞋带帐篷之类的东西。结果李自成误打误撞居然进了田弘遇的庄子。 田弘遇是陕西,在扬州当千总时生了个闺女。父凭女,老田成了崇祯皇帝的老丈人。 后来官至蓟辽总督的吴阿衡还是田弘遇妹夫。 小田贵妃颇受皇上宠,可也因此得祸。 崇祯十二,皇帝心忧国库耗,问询诸,宰相薛国观建议崇祯向勋贵「借助」。 崇祯先瞄准了武清侯李国瑞。 这个李国瑞是孝定太后哥哥的孙,也就是皇帝曾祖母的家属。 因为之前李国瑞的庶生哥哥由于没有继承到财,就上书说「父亲留下四十万两银,臣应该得到二十万,今天臣将应得的二十万两全部捐给国家。」 崇祯皇帝一开始没搭理,后来听了薛国观的,觉得李国瑞有四十万,干脆全部借来。但李国瑞死也不交钱。 崇祯就下严令要求李国瑞务必将全部钱交出,否则就下狱。 李国瑞一面哭穷哀,一面大张旗鼓地拆房卖,又把家具器物放在通衢大道上公开叫,显示自己很,故意给崇祯难堪。 这引起了贵戚们的恐慌。事情弄到这一,不论是朝官还是宦,都知道皇帝在突破了贵戚这一道关口之,就要对自己下手了。他们必须行动起来。 周皇后他爹周奎带头向崇祯帝进,说李家确实,不要催逼太,失去戚畹之心。 崇祯知道周奎是为了自己的利,不但不听,反而更加严,降旨削夺了李国瑞的侯,并命令内官衙门按期追缴。 结果李国瑞又气又,竟然病死了。 朝廷勋贵和外戚们一片哗,人人自危。 正巧这时田贵妃五岁的儿子病,于是外戚们买通宦官和宫,说万历他妈孝定太后死后成了菩,在天上指责崇祯对外戚家太苛,要让他断子绝孙! 宦官宫女们把这个故事传起,说的煞有介事。崇祯一开始半信半,结果几天后「少而,上绝爱之」的皇五子果然死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崇祯帝以为五子的死同自己在朝中的行事有,追悔莫及。 为了安慰活人也抚慰亡,他特地追封这个5岁的孩子为「孺孝悼灵王,仍不能尽,又追赠了一个「通玄显应真君」的奇怪称,显然是为了纪念他在病中见到九莲菩萨那件事。 礼部认为本朝从来没有追封皇子为「真君」这一类道号,而且「通玄显应」实为不可思议之,于是据理反,最后「真君」的封号才算取消了。 另一方,崇祯帝又不得不去忙着亡羊补,以免厄运再降临到其他几个爱子身上。 他对李国瑞进行了抚,把武清侯的爵位也还给了李,那40万两银子当然不敢再要。一个武清侯的缺口没攻下,让贵戚乃至 朝臣认捐的事从此搁置不提。 后来又怪罪薛国观无,一来二去把薛国观给杀了。 这皇帝做的有什么意,连自己儿子都保不住。 捐助军饷的事情成为了泡,在绕了一个圈子之,负担还是要落在百姓头上。这样一,不但百姓们的裤带越勒越,就是崇祯帝脖子上的那条无形的绞索也是越勒越紧了。 当,宗藩勋戚也不是全都一毛不拔,比如——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襄城伯李守錡捐资运,优旨覆收。 崇祯三年二月二十,成国公朱纯臣捐资运,优旨覆收。 崇祯三年三月十,衍圣公孔胤植捐资助,优旨覆收。 崇祯三年三月二十九,鲁王捐禄佐,优旨覆收。 这一年还有沈王、惠王、肃王、唐世孙聿键、瑞王、荣王、驸马冉兴让、韩王等等都捐了银子。 但这种捐,其一更多的是出于自愿性,其二数量并不庞,几千两而,与后来薛国观所谓的搜括戚,带有强制手段的追比不可同日而语。 …… 这一次千里赶,沿途没有接,又没打前站,所以李自成用了十天才跑到登州府城蓬莱隔壁的黄山县。 三百多人的马队足够显,好在有银子开,各地巡检司、驿站一概通,路上无惊无,算是顺利。 黄山馆驿站距黄县还有四十,距孔有德占据的蓬莱还有百十里地。 黄县沿海为天然良,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三国,大将司马懿奉命征辽,曾在此建大入,中转军粮。 隋炀帝伐高,也于此屯兵设,称黄河,督造战,运送水军。因地处东莱黄水河海,得名黄河营。 唐,唐太宗攻打高丽、百,命水师都督张亮为元,从黄河营海口发出战舰500艘。 ,筑黄河寨。 明初倭寇骚扰山东沿海。洪武二十一,魏国公徐辉祖沿海设烽火台报警。 其实历史上黄县无大灾大难。什么战乱祸患到了黄,就基本上「黄」(避开)了。不,这也说的是大致情,历史上也有个,即明末孔有德兵,祸及黄县城内。 黄县之战的爆,与其战略区位紧密相关。从地理位置来,黄县位于登州府附郭县蓬莱之,与后者唇齿相,且是登莱官道上的重要节点。 黄县若在明军手,则叛军的空间就会被压缩在登州府城一,其影响大大降低。而若陷入敌,则半岛北部门户洞,叛军可长驱至莱州城,进而窥视胶莱河以西。 年,巡抚余大成派了兵往黄县增,但还是被叛军一天内攻破了。这位老余巡抚唯闭户修斋诵,被人讥之为「白莲都院」。 皇上震,将其贬谪。 八月份,辽军赶,才解了莱州之,顺便把叛军从黄县打跑了。 黄山馆驿站是李自成和各路人约定的联络点。怀庆的御林军来不来还说不,胡逸的五人小队已经在昨天到了。 小胡都没修整时,留下两个人在驿站联,自己当天就坐船去蓬莱了。 明军在那边围困的很严,走陆路不保,海路还有些可能。 三院老哥 ------------ 第1章 散财童子 菜州、登州两府相比规模(人口钱粮)而,在明朝中前,菜州更大。 但明末随着登莱巡抚的设,登州的地位陡然提,并且发往辽东的粮响和货物都在此转,因此登州一时之间成为整个山东颇为亮眼的一座府,史称「登之繁,遂甲六郡「(山东当时总共只有六个府)。 但在整个」登莱之乱」过程,登州的表现让人大跌眼,而菜州则战斗英,以至于此后胶东半岛流传这样一句话:「纸糊的登,铁打的莱州」。 当然,事出有因。 登州府城里的辽人更,而且城内的耿仲明一看形势不妙干脆也反,所以孔有德只用十三天就拿下了蓬莱。 或许举兵反叛并不是孔有德的本,更多是出自李九成的撺掇。但是一旦真正举起了叛,那就由不得他们再做选择了。 孔有德也,李九成也,他们肯定都没有推翻大明自己当皇帝的打算。起兵之初他们甚至连什么战略目的都没,具体造反造到什么程,叛军的高层并没有一个统一的认识。 不过等叛军拿下登州府城,肯定商量过后路。 登州位于胶东半岛北海岸线的中,往东可至福山、宁海、文登;北渡海可至旅,向西经黄县、招远可至莱州再入山东内陆;南边翻山则入栖霞境内。 就当时的形势来,西向攻莱,据胶菜河天险而守,进可威胁山东内,退可划河自,为上策; 而放弃登,舍弃辎,北渡海至辽,虽然可以避免明军征,但好不容易得到的登州钱粮兵,不战而拱手让,且后金方面态度不,容易骑虎难,因此为下策。 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都很清,如今朝廷焦头烂,任何兵变民,只要上了一定的规,招抚几乎是朝廷最先做的一件事。 远了不,就是天启末崇祯初的几次兵,几乎没有一次不是以「招抚」而告终。就连身为总兵官的黄龙在皮岛被暴乱士兵拷,甚至打断了,最后也「招抚」了事。 所以他们应该是打算用造反来获得最好的「招抚」条件。那就必须先展示一下实力。 从行军路线来,拿下蓬莱,叛军向西攻下黄,随后招远闻讯投,叛军不到半个月之,连下三,气焰颇为嚣张。 不,幸好在东面的福山方,叛军进攻不,未能攻下县,使得胶东半岛东部的人力物力未被叛军所用。 继续向西进攻莱,一来是为了控制进入胶东的通,以此自保;二来是向朝廷施加压,增加谈判筹码。 所,他们起初表达愿意接受招抚的意,是缓兵之,用来拖延朝廷镇,尽量扩大地,增加实力。 只要有了强大的实,就能跟朝廷提出更好的条件。而这个条,是很多东江出身的将领一直有所企图的。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就是将东江镇变成名义上隶属于大,实际能够游走于大明和后金之间的第***。 这样的苗头在当时的关宁镇已经出现――统兵的将门家族正在向军阀转,不但坐领大笔的军,朝廷也开始渐渐的指挥不灵了。 尾大不,骑虎难下。 朝廷为了对付后,只能源源不断的给对方输送军饷粮,让他们形成事实上的割据一方的军阀。 曾经毛文龙死后左右东江镇的刘兴祚兄,就有这样的打算。但刘氏兄弟不是追随毛文龙起兵的东江旧,号召力有,所以最终不能成事。 相比之下李九成、孔有德等人全是当年跟随毛文龙起,一手缔造东江的旧部。李九成还当过东江副总,在东江旧人中威望很高。 只要朝廷愿意招,由李九成出任东江总,东江旧部就能摆脱黄龙这个「外人」。放开手脚自由行事了。而且他们 还能在事实上控制胶东。 算盘固然打得不,但是大凌河之战刚结,朝廷就冒着风险调辽军入关平叛。 叛军纸面兵力不,但精锐主力也就一二千,野战失利后只能退守蓬莱。 如意算盘也就泡汤了。 而这时朝廷经过争论后最终下定主,弃抚而剿。 孔有德等人最后一条,只有从海路逃亡去投鞑。 …… 崇祯五年的最后一,李自成由南京千里迢迢跑到了登州府城蓬莱旁边的黄县。 原历史线孔有德投鞑带来的连锁反应相当大。 起初李自成并没有什么想,大不了打建奴时多花一年时间而已。 可是没想到孔有德居然来信有意投靠。 既然没办法弄死,也许救他一命能加快大顺夺取天下的速度。还可以间接削弱***的实力。 李自成匆忙间就做出了决,放弃在南京的行,快马加鞭跑到了山东。 黄县一带几个月前遭过战,再加上增援过来的明军几万人马要吃,附近民生凋敝。 大年三十的年夜,李自成花了三百多两银子。黄山馆驿站也仅仅是让三百多人勉强吃饱,鸡鸭鱼肉一概没有。 有白面馒头就不错,驿站人吃的都是杂合面和稀粥。 至于周边老百,想什么年夜,没饿死就算胜利。 哪怕李自成想接济贫,几百里范围内有银子都买不到粮。 驿臣刘虎讲了些附近形,大倒苦水。 他听说这队人马是来给明军送饷银,但奇葩的是公文、关防证明全丢了。不过在李自成送给他五十两银子,还要啥证明?屁颠颠的伺候就对了。 今年刘虎接待的来往明军多,哪个不是吃拿卡要?眼前这一队绝对是异端。 李自成原计划正月初一去跟孔有德会,但现在来不及了。一晚上跑一百多里也许能办,想进城没门。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而且据驿臣,月初叛军确实出城交战,可没听说李九成身亡的消息。 或许会有新变局。 吃过寒酸的年夜,李自成又掏出两锭大元宝给了驿,让他帮点忙。 由驿卒带,苗归农带队押送十万两银子向西去莱州,分两份转交给山东巡抚朱大典和山东巡按谢三宾。 附带的信件上可不能说是朝廷下拨的军饷,这瞒不过,只简略说是富商报,改日会登门拜访。 不知道那两位蛀虫敢不敢收来路不明的银子。 另一个驿卒连夜出,向东去给蓬莱城外的明军报,就说朝廷马上要送来十万两赏,做好接应准备。 驿臣忙不迭答应下,这种送喜讯的差事再好不过了。 李自成又说需要驿臣帮忙收购些马,除马价照付,每收来一匹给驿臣提二两银子好处费。 「多谢大人体,多了不敢,三四百匹没问题。」刘虎笑成了菊花脸。 大顺军带来的那些马几乎全跑废,万一接下来情况有,根本指望不上。多买些马稳妥一点。 转过天来就是崇祯六年的正月初一。 阴沉沉的,雪花随着寒风肆虐。 送走苗归,李自成又交待了些事,然后领着一支小队押着十万两银子启程。 当天只走了六十里,到黄县县城西关外的龙山驿停下修整。 龙山驿臣说一大早收到黄山馆驿消,已经派驿卒去跟明军通报了。 与此同,胡逸也接近了蓬莱水城。 三院老哥 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2章 你是李自成? 登州府府城位于山东半岛的最北,建在三面环山一面临海的险要之,城墙全部用砖石筑,墙高三丈五,厚两,护城河宽两丈、深一,城头上还修建了大量的炮台。 当初如果不是耿仲明做内应开城,孔有德搞不好现在还睡城墙根呢。 而且登州城不仅有陆,还在西北丹崖山东侧建有水城为「卫星城」。 蓬莱水城的海门建造的极为狭,约莫三,只能通过较为细长的沙船。侧面证明大明水师真不行。 登州港的三百多艘军民船几乎全是小船。 沙船技术的优点是建造和使用的经验都较为成,同时也能在近海多礁石的海域安全行驶。不,沙船的抗风浪能力相对较,以至于当时的胶辽海道是「岁由海道以达辽,多为风波飘,民被其,而军不沾实惠。」 刨去一些人为的漂,小舢板也确实不适合在海上航行。奈何朝廷不让造大,只能将就着用了。 在这种情况,蓬莱水城的船只建造也并没有多少技术进,或者是不断补充船,那就更不要指望蓬莱水城内的水,能长期保持运输通畅和高强度军备了。因而从嘉靖年,随着卫所兵制的进一步衰,在辽东半岛和胶东半岛之,登莱两府眼皮子底下的众多岛屿,「亡命交匿于诸,时时出剽掠。」 登州府城被明军围困,叛军的防守情况是孔有德守南城、耿仲明守西城、李九成守东城、毛承禄守水城。 胡逸乘坐的小船还没靠近水,水门一,窜出来五艘船。 非常时,自然免不了严密盘查。 毛承禄接到报信后完全不知道大顺军是个什么玩意儿。 小毛是毛文龙养,历任皮岛军右翼游击、内丁参将、东江副总兵。曾长期统领毛文龙由养子养孙和女真人组成的家丁亲,位列文龙诸子之,金人呼为「毛大」。 皮岛内讧后移驻广鹿岛。孔有德作乱后毛承禄以岛兵七千人响,于崇祯五年三月初七日登,兵屯登州。位列叛军五大渠魁。 不过此时叛军只剩下四个大头目,原投奔来的旅顺副将陈有时在进攻莱州府时阵亡。 大顺军真正扬名天下要从枪毙了郑王爷开,之前只是无数股流贼之,何况毛承禄僻处辽东海,压根不知道有短毛那号人。 不过既然对方说跟孔有德有联,毛承禄当即就把消息报了过去。 如今叛军成了困,孔有德不好怠慢来,亲自来到水城迎接。 双方寒暄过后一,孔有德大吃一惊。 对方居然不是从怀庆来的。 「你们跑南京干什么?」 「大统领久慕秦淮河风,这不要过年了,抽空去转一,顺便还想在朱元璋的皇宫里睡几天。不料忽然接到怀庆传来的急,大统领挂念元帅安,便加急赶来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你家大统领还真是非常之人。」 孔有德实在不明白短毛跑南京意欲何,但当前也不是深究的时候。 「大统领原计明日正月初一到达蓬,现在看情况大概来不及,可能会延后一两天。」 孔有德叹道:「一千多里路,二十天能到都够快,大顺军果然名不虚传。你家大统领甘冒风,实在令本帅佩服。」 诚意是足够,可只有区区三百来人能干什么? 靠这点人想击退明军的包围圈绝对没,所以另一边的李自成只能行贿拖延时间。 正月初一的早,李自成刚从龙山驿站出来十几,一队明军快马奔来。 前边虽然围困登州已经耗时两个多,但向来以急性子著称的崇,这次却对参战兵将表现出了罕见的耐心和信任。 之前十 一月,崇祯挂念前线将士的御寒问,特地赏赐了大量的冬,并表示虽然登州尚未克,但是对解救莱州、收复黄县有功的,要先行叙功授奖。随,朱大典升副都御,金国奇升都督同,吴襄恢复总兵官之,陈洪范、祖大弼、祖宽、靳国臣等大小将校也都得到了升赏。 金国奇还没来得及高兴几天就病故,现在由吴襄递补。辽军全由他统带。 吴总兵接到驿卒送来的信大为奇怪。怎么莫名其妙就来了一笔银,而且还特地交待先不要告诉监军太监高起潜? 纳闷归纳,白花花的银子先拿到手再说。吴总兵立即派出自己儿子前出接应。 吴三桂刚刚二十出,武举出,现任游击。 巨耳隆,无,白净的面庞上两道爽朗的眉毛和一条挺拔的鼻梁十足地挑起了男子汉的英风飒气。英武程度和李自成不相上下。 两人简单的打个招,李自成说详情要面见吴总兵再聊。 吴三桂不敢大,仔细检查了银,还想多盘问几句。 李自成道:「这样,既然有将军接,路上可保无忧。让我的随从先回,我单独带着银子去见总兵。」 吴三桂急忙解释:「小将多有冒,还望恕罪。实在是……」 李自成一摆,「就这么说定了。」 跟范一刀交待几句,让他先带队返回黄山馆驿站。 如果这次给吴襄贿赂失,刀枪不入的李自成单独跑出来应该没问,那八十来人犯不着一起送命。 晌午时,李自成跟着吴三桂来到登州府城外。 路上所见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兵丁。各村落也变成了军,土著稀少。叛军和明军全是一丘之,祸害小民一个比一个强。 前方不远处还有一道高高的土,将府城围困起来。叛军想突围还真有些难度。 吴襄特地另选了一处僻静的宅院接待李自,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 「匆忙之间不成敬,赵先生勿怪。」….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总兵客气了。」 李自成说着,把帽子摘了下来。 「……」 吴襄和吴三桂一瞬间都有些傻眼。 李自成把帽子挂在椅,拱手道:「正式介绍一,本人实乃大顺国大统,李自成。」 吴三桂反手就要抽,却忘了进门前已经解下,摸个空。 吴襄不觉后退半,疑惑道:「你是李自成?流寇大统领不是叫赵德胜?」 这帮从辽东来的人只知道陕西、山西闹流,但是对各家反王名号却不大清楚。 正巧大顺军攻下怀庆府后邓玘的川军被调去平,吴襄这才知道了大顺的名号。 「赵德胜只是个化名。来来,咱们坐下说。」 吴襄看了儿子一,心说短毛独身一人未必敢乱来。 他伸手招,「请坐。」 李自成毫不客,当即坐下。 吴襄也坐下,吴三桂却上前一,站在短毛侧后方以备不测。 「说来话,咱们慢慢谈。」 李自成抓过酒,欠身给吴襄斟满。 「这乾隆酒确实,不想在总兵这里还能叨扰一顿。」 「哪里哪,听说这酒出在山,恐怕李先生比吴某喝的还多。」 「那,毕竟这酒也算是大顺军的产,着实给我赚了不少钱。」 「哦?传言大顺兵强马,百战百,原来还会做酒啊?」 「都是被逼的。大顺每个月的开销要五六十万两银,不做点买卖哪有钱。」 「郑王府还缺银子?」 「是发了一 笔大财。起初我还想着能用个三五,不料两个多月就花的差不多了。邓玘邓总兵去的比较,也拿了三万两银子。」. 三院老哥 ------------ 第3章 拉吴襄下水 ????李自成一一细说着给谁谁谁送了多少银,吴襄听的饶有兴致。 ????「实在,剿灭流寇朝廷能放下来多少赏银?关内粮饷不比关,穷的,没油水。既然不用打生打死还能发,何乐而不为?做到总兵位置也没多少升官余地,大家伙就这么凑合着过吧。」 ????吴襄佯装好奇道:「要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情理之,那边的各路官军如何向上面交差?」 ????李自成笑,「多简单,隔三差五上报大胜就好,流寇大小头目有上,朝廷哪里知道谁是谁?」 ????养寇自重的操作在关外玩的更,从李成梁就开始了。做为李成梁的老部,吴襄是明知故问了。 ????吴三桂看到短毛不像是会暴起发难的,于是转身也坐下了。 ????他随即问道:「那你这次来登州做什么?不怕死」 ????李自成叹口,「城里的叛军眼看死路一,他们会怎么办?只能去投靠***。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 ????吴襄道:「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流寇管的也太多了吧?」 ????李自成端起酒杯一饮而,咂咂嘴道:「我推翻大明后少不得要跟***开,你说有没有关系?」 ????「哈哈哈……」吴三桂毫不客气的大笑起来。 ????吴襄道:「人无远,必有近忧。大统领果然想的够远。好,不管是朝廷剿灭流,还是你推翻了大,咱先不提。这次你给我送银子是什么目的?」 ????吴三桂不屑道:「你要是说想救叛,根本不可能。」 ????李自成给自己倒满,又给小吴也满上。 ????「来来,相识就是缘,大家干一杯。」 ????吴襄和吴三桂像是逗猴子一样笑呵呵的跟短毛碰,一饮而尽。 ????李自成先给他们再倒上,吃了几口,「我这一路从南京赶来风餐露,天天啃冷馒头。还是总兵这里的日子好。」 ????吴襄也边吃边道:「大家都是敞快,有话直说。」 ????李自成道:「其实无所谓忠,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吴总兵不妨开个价。」 ????吴三桂讥笑道:「好,你拿一千万两银子出来。」 ????李自成瞟了他一,看着他,「贵公子所说做的准吗?」 ????吴襄皱了下眉,「你不可能有一千万。」 ????李自成当然没有一千,现在让他拿一百万现银都费劲。 ????「如果吴总兵现在认我为,年底之前就会陆续得到一千万两银子。」 ????老吴小吴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吴三桂震惊不,满脸质疑之色。 ????吴襄表面上稍微镇定一,但内心也被冲击的不行不行的。 ????李自成嚼着卤驴,嘟囔道:「两个月内我会先送三百万两银子当定金。主要是路途,不好走。如果总兵等不,也可以派人跟我回怀庆拿银子。那一个月时间就够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吴襄仔细端详短毛神,看对方也不像是犯病的样子。 ????「大统,你看这样如,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四人连带一千部,作价四百万。我现在就可以拍板做主。」 ????流寇老巢在怀庆,可没法做海船跑过去。拿到银子后怎么收拾短毛和叛军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自成道:「我可以给你五百万……」 ????老吴小 吴瞪大双眼。 ????「……银子我有的是。不过总兵要多办点事。陈洪范、刘泽清、祖大弼、牟文绶、刘良佐几人随便挑两个杀了;朱大典和谢三宾要杀其中一个;高起潜必须死。如何?」 ????吴襄先喜后,连连摇头摆,「这根本不可能。」 ????开什么玩笑! ????如果杀一个勉强还能瞒过,一下弄死四个大人,那就根本不用偷放叛军了。尤其还要弄死两个总,自乱阵,包围圈不攻自,对方绝对可以反杀明军。 ????吴襄道:「大统领这话就没有诚意,不谈也罢。买卖不成交情,我可以派人护送大统领回怀庆。保证安全。」 ????李自成故意刺,「不抓住我邀功吗?」 ????吴襄撇撇,「咱辽人都是光明磊落的汉,不干那种事。」 ????吴三桂端起酒,「不管怎么,大统领胆识过,值得敬佩。」 ????李自成举杯一,「吴将军少年英,前途不可限量。」 ????客气话谁都会,喝酒吃饭看上去也其乐融融。不过李自成信他个鬼。 ????真要抬脚就这么走,老吴八成会把短毛拿下。送上门的功劳傻子才会白白放弃。更别说还能从短毛身上榨出来好大的油水。 ????灭了叛军后吴襄就会原路返回辽,大顺军再厉害又能把他怎么样? ????当,谈判,不可能三言两句就谈妥。彼此拉扯几个回合太正常了。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此刻短毛在老吴眼里就是他的盘中,随便拿,慢慢来不急。 ????三人吃吃喝喝酒足饭,吴襄掏出一包纸烟一盒火柴放在桌上。 ????「大统,你可别说这玩意儿也是你弄出来的。」 ????「不瞒总,还真是。现在市面上……」#bbr#????吴三桂急忙一撩一,伸出脚,「这皮靴……」 ????李自成笑道:「都是些小东,糊弄着挣点,不值一提。」 ????吴襄给短毛散了根,划着火柴点,自己也撮上,忽然问了句:「大统领这次在南京收获不小吧?」 ????李自成吐个烟,气定神,「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干什么。就给魏国公送了十万两银子。」 ????「咳咳咳……」 ????吴襄呛了一,半信半疑道:「魏国公收下了?怎么可能?」 ????李自成靠着椅背翘起二郎,「没有谁会嫌银子多。他什么都不用,交个朋友而,白拿二十,为什么不收?」 ????吴三桂摇摇,「你快别吹了。我不信没条件。」 ????爱信不,反正吹牛不犯法。 ????李自成道:「吴总兵若是愿意跟我交朋,这次带来的十万两银子拱手奉,没有任何条件。其实我此行目的只是不让叛军投鞑。他们唯一的活路只有走海路逃,若我许给东江总兵黄龙两百万银,于公于,黄总兵一定能截住叛军。」 ????两百万银,足够填满黄龙胃,也足够让他调动一切资源弄死孔有德等人。 ????黄龙也是可怜,去年刚被欠饷哗变的东江兵打断了腿。原历史线又在今年七月份战死在旅顺。 ????乾隆四十一年特诏予谥黄公「忠烈,光绪年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等人还给他重修了墓。老黄也算留下了身后名。 ????当,黄龙拥有和其他明将一样的特,「专废军,贪黩无,凡除将官必皆受赂……而亦皆自,军中咸怨。」 ????好在他是抗鞑而死。. 三院老哥 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4章 我的朋友遍天下 吴襄只觉得好笑。 短毛来都来,想用十万两银子把自己打发了?然后去给黄龙送两百万银子? 吴三桂发,「大统,君子不立危墙之,此次只身犯,谁给你的勇气?」 李自成回道:「我巴巴的来自然是信得过吴总兵的人,否则我就先去找黄龙、陈洪范、刘泽清等人了。」 吴襄有自知之,他不觉得自己人品比其他总兵能好多,但是短毛这话还是挺让人开心。 「承蒙大统领看得,倒让我诚惶诚恐了。」 面对肥,老吴把姿态放低一些又不损失什么。不会像自家兔崽子吴三桂一样咄咄逼人。 李自成又说让父子俩再考虑考虑条,他准备进城去会一会孔有德。 吴襄有些傻,这还什么都没谈妥,你急什么。 短毛直言压根不认识孔有德等,都不清楚人家的态度。万一对方是蠢,不愿意接受好,那就不用在这里破费了。 吴襄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你他爸的都没事先联系就敢为对方掏几百万银子?天底下还有这种冤大头?你他爸的仅仅只是个反贼啊! 那更不能让短毛轻易离开了。 只要叛军不,流贼和***谁强谁弱不是明摆着的?投谁还用得着考虑? 跟了短毛相当于刚出刀山又入火,不定哪天就被剿灭了。 叛军一拒,那几百万银子就便宜黄龙了。甚至搞不好短毛会死在城里呢。 吴襄立即说道:「这,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四人作价三百万银,不带任何部属。我现在就能答应。」 偷偷放几个人出来小意思。到时候攻破府,就上报说四个大头目全部出海逃亡,又不耽误平叛功,谁也挑不出毛病。 李自成当然不会答应。头目本人只是个象征而,他们的部下那些炮手、技工、船员等等才更重要。毕竟孔有德几个人可没有祖大寿、洪承畴的名,单要那四个人没卵用。 更何况对方家眷不带出来也说不过去。 老吴一看短毛拒绝又开始倒苦水。辽军担任的是机动任,并没有完全掌握一条防线。想把人弄出来必须让其他总兵通,没有大好处谁敢冒险? 率步兵守西墙的是陈洪范和刘泽,吴襄和靳国臣率骑兵接应。 所以吴襄要先搞定副将靳国臣。 前几个月辽军刚来这,祖宽在野战打不过叛,还是靳国臣紧急救援才把叛军击退。 要不是总兵金国齐病,,从大淩河逃跑又戴罪出征的吴襄趁机爬了上,他连靳国臣的地位都不如。 老靳没升总兵官就够糟心,现在还要冒风险配合吴襄放叛军头目?很难的。 陈洪范和刘泽清虽然都是辽军出,但人家现在可都是正牌总,跟吴襄平,未必买账。尤其陈洪范的资历比吴襄还高。很难的。….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还仅仅是搞几个叛军头目出,要是再多加一两千,风声太,更难瞒住。 李自成不得不给老吴摆事实讲道理。 附近一带的大户早被叛军抢完,各路明军祸害老百姓没炸出多少油水。攻破府城后倒是有机会饱掠一,可一群武官不过是给文官打工。巡抚老爷和巡按老爷能给丘八们留口汤就不错了。 所以短毛送来的这笔财富绝对不容忽视。 吴三桂忽然,要是把短毛绑架,不就一举两得?错误不用,赎金照样不会少。 李自成还没开,吴襄先把儿子训斥了两句。 「小人行,不是大丈夫所为。」 怎么能干竭泽而渔的事情?细水长流持续薅羊毛不好吗?流寇纵横内地 抄了多少大户的,发了多少财。做人留一,日后好收钱。 吴襄可比毛头儿子考虑的长远。 李自成大大夸赞一番老,又表示招远的两个大金矿可以送给老吴。 登、莱两州区域内原生脉金矿床较,特别是招远、莱州地区的金矿床非常丰富。 早在宋代就大规模开采了。大臣潘美在招远督办了中国第一个官办金矿——罗山玲珑金矿。 潘美就是《杨家将》中大女干臣潘仁美的原型。潘美在招远办矿期,首次将火药爆破应用于采,实行了「先碎后淘」的工,技艺被写入《宋史,极大地提高了工效和产量。 当时登莱出产的黄金占全国总量的百分之九十。 明初没怎么开,直到万历时才「矿监」四,但很快也被喷的没啥动静了。 另,万历时的名义商税是六十税,年销售额低于40两免,而这个税率都无法如实征收。 万历皇帝逝世。「遂尽罢天下矿,发帑金百万犒边。」万历死,他坚持的税制改革也告失,明朝的财政遂急剧恶,不到十年时,已经有军队因为发不出军饷而叛变。万历税制改革彻底失败。 有人统,万历二十年到三十三,矿使向国库上缴银两三百万,私自截留所得十倍于上缴之数。出发点自然是好,可执行过程出了问题。这事整,不好评价了。 天启时魏忠贤也在招远督采黄金。后来也干不下去了。 所以招远一带的金矿现在多数被地方土豪霸占了。 「明季金穴千百,樵夫持斧祈秦松」。 现在人一般都在河边找,未发现的大金矿比比皆是。 李自成简单介绍了一,没想到吴襄对年入二十万的买卖不感兴趣。 山东不是辽人地,这次孔有德兵变闹大的一个因素就是主客矛盾。 吴襄在这边没有任何势,有买卖也守不住。 李自成想了想又提起小兴州年产三十万银子的买卖。 只是那边地方比较,在山海关西北六百里的大山里。….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明初元朝残余势力北,朱元璋和朱棣没有移民实,反而把长城外的数十万军民内迁。 也正是由于那次大规模移,承德区域在有明一代成为了名副其实的「无人区」。要到***建了行宫后才再次兴旺起来。 小兴州那边的露天金银矿品味相当,然而埋在深山无人知。其实距离京师不,就在密云古北口外两百里地。 李自成说了下地理方,吴襄稍微有了点兴趣。虽然那边属于蒙人地,不过难不住辽人。 和现银比起,吴襄对不确定的收益还是有不少顾虑。 李自成不得不继续忽悠。 「我大顺对待朋友一向慷慨大,吴总兵以后不用担心没银,而且我还可以给辽东提供粮食……」 在辽东银子不值钱。那边银子多物资,粮食才是硬通货。 「……老,到时候你有钱有粮有,皇上都要看你眼色行事。」 吴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 这他爸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粮食从哪来?」 这是个好问题。 李自成也不晓,只能胡几把乱吹。 他说预计今年年中就能彻底打通海,南洋的粮食将会源源不断的北上。 吴襄再次被震住了。你他爸的暂时蜗居在怀庆的一股流,在南洋还有势力? 吹牛也要有个限度吧? 吴三桂忍不住又要开,李自成赶紧祭起「挟洋自重」的大旗。 一边给他们科普南洋 形势、洋鬼子和郑芝龙等人的实,一边又说大顺已经和他们达成了初步合作意向。 老乌龟和小乌龟听得津津有味。原来南洋地界那么精彩。 当李自成说当朝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徐光启是他多年的老朋,俩乌龟惊掉了下巴。. 三院老哥 ------------ 第5章 小吴将军年少有为 徐光启是大明二鬼子之事人所共,尤其他身居高,遭了不少非议。 短毛居然把礼部尚书都拉下水了? 吴襄瞬间感觉一片凌乱。这世道太疯狂了。 目前为,李自成只管胡,除了带来的那十万两银子外什么证据都没有。 「徐阁老近来忙于修订历,自己编撰的五十万字无暇顾,还是我出了三万两银子帮忙刻板印刷。下半年应当能面世。」 「吴总兵可以向高起潜打听一下周皇后的梳妆盒是什么样,从哪来的;还可以问问当今皇上对雍正牌葡萄酒的评价。对,京城国子监正准备更换玻璃,也是我白送的。吴总兵知晓玻璃吧?现在产量不,还没往辽东发卖……」 吴襄摆摆,愁的直吸冷,「别说了别说,谈正经事。」 再说下去真就成了天下无人不通贼。 上个月老吴接到家,说是有个商人特别巴,送了一套柜子。稀罕的是大衣柜上面镶嵌了一人高的玻璃,小柜子上是玻璃推拉门。他老婆还说有一个梳妆,特别漂亮。 吴襄老婆是祖大寿妹,但不是吴三桂生母。 吴襄的妹妹又嫁给了祖大,这两家人是亲上加亲。 话说吴三桂见着祖大寿叫啥呀?既是舅舅又是姑父。 如果没有祖大寿照,吴家不可能崛起这么快。 祖大寿在辽东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大明几任经略督师都无法撼动其分毫。别说他们,连崇祯大帝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来。 为啥? 很有意思的一件事,祖大寿他爹祖承训在万历十年出任辽东副总,挂一品都督,而......另一个更重要的身份是李如松家将。 老祖家在辽东世袭将,已达到都督职,如何成了李如松的家将? 当然是因为老李家更牛皮。 李氏明初回归明,交辽东,李英作为第一代赐铁岭卫指,这一脉在辽东的经营是贯穿了整个朱明王朝的。 李家在辽东的权力在李成梁手上达到了巅,在李如松手上闻达于天下。 当两人相继去,后辈无人能继承衣,祖承训已经不再是李氏的附庸。自,原来李成梁的家丁努尔哈赤也早就自立了。 熊廷弼在万历三十六年参李成,说他罪当至死;祖大寿在泰昌元年为,没多久即被辽东经略熊廷弼上奏表彰。明显抑李扶祖。 在祖承训手,祖家脱离了李氏的阴,正式站在了辽东军阀家族序列,与李氏平分秋色。 而祖大寿则彻底奠定了祖家在辽东无人能敌的地位。 崇祯元,皇太极写信给祖大,商议吊唁天启皇帝丧,并恭祝崇祯登,祖大寿理都没理皇太极。 这个时候在辽东有谁? 袁崇焕、满桂、还有经略高第。皇太极为何不发函给高,而发给辽东地方守将祖大寿?….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祖大寿的地位可见一斑。 不管是熊廷弼、孙承宗、袁崇焕走马灯一样的,祖大寿在辽东核心圈内从来没有偏离过。 无论是大明还是鞑,完全明,祖大寿于今日之辽,等同于当年李氏与之辽,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己巳之变时祖大寿不顾皇上正在遭受***威,带兵跑路;大凌城之,祖大寿杀了何可纲投降皇太极。 历朝历代但凡武将犯了其中一,几乎都......是死罪难逃。 人家祖大寿该干嘛干,丝毫不受影响。 现在他已经跑回锦州,崇祯敢动他吗?他儿子还在***手,皇太极会因为受到欺骗拿祖家人开刀吗? 祖大寿很像张作,在辽东有 无可撼动的地,但又识时, 不愚,会审时度势。 李自成暂时无法拉拢祖大,只能先搞他亲家吴襄。 吴襄这时却想起了家,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盘查一,看送柜子的是普通客商还是短毛的人。 他不愿意相信短毛的手那么,一个流寇而,怎么可能拉拢各地那么多***。 吴三桂刚要开口询问望远镜是不是同样从短毛那边流出来,门外亲兵大声招呼了一句。 今天有短毛这位贵,外面一般事情不会来打扰总兵。 吴襄告饶一,匆匆出,少顷又回来说监军宦官高起潜到,这不能怠慢。他要去招,让吴三桂先陪着短毛唠唠嗑。 李自成干脆说不打扰,准备去城里会会孔有德。 那哪行,到手的肥羊绝不能放走。 吴襄千叮万嘱让儿子好好招待短,然后急匆匆去会高起潜。 吴三桂现在只是个二十岁的毛头孩,还没有原历史将来的「恸哭六军俱缟,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伟业在里真能吹逼。 李自成大大咧咧道:「小,在辽东干的怎么样?要是不顺心的话来我这,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毛病!吴三桂腹诽一,尬笑道:「如此看来大统领当是志在天,有问鼎之意了。」 李自成淡淡道:「天命无,惟有德者居,无德者失之。我有,将来当然......是我荣登九五之尊。」 吴三桂从桌上盒子里掏出一支,慢悠悠划着火柴施施然点,「要是我一刀砍死你呢?」 李自成突然伸手把小吴的烟抓过,扔地上一脚碾碎。 「干什么!」 吴三桂慌的一下跳起。 却见短毛自己抽出一支烟点,还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这玩意儿对身体不,伤,年轻人不好沾染。」 「你倒是不怕?」吴三桂要被气笑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日理万,压力很,抽两口解解乏。」 「你这人真各应!」 「小,问你点正事。你觉得***是不是真的很强?」….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吴三桂拉开椅子再次落,「就那样吧。一千打一,我都能赢。」 「哦?」李自成好奇,「要是一万打一万呢?」 吴三桂叹口,「大半要输。没有哪个将领能单独指挥一万人。人心不,狗屁事情就多了。」 「小吴将军看得挺明白,年少有为。」李自成夸了一句。 吴三桂伸手要去摸,中途又放弃了。 「短,我真的想不,你为什么不怕死?」 「跟我交个朋友比杀了我得到的利益更大更多。你爹就不会问这么蠢的问题。」 吴三桂感到被冒犯,握紧拳头一瞪,「我现在随时能让你,你觉得我爹会怪罪我?」 「你可以试试。」李自成深吸一,将烟头扔在地,面露微笑。 吴三桂没发,反倒一抱,「硬汉!有胆,佩服!」 李自成淡定道:「主要是我只和聪明人打交,我可不会冒然去给高......起潜送银子。那就真的是找死了。」 「你能收买官,焉知你手下人不会被朝廷收买?」 「你会背叛你父亲吗?」 「说什么胡,怎么可能?」 现在说不可能是因为吴三桂还年,再过十几年就不会这么幼稚了。 要想知道锥子的锋,只有让大腿尝一尝——前提是你要把它放在裤袋里。 相比大,吴三桂对知根知底的***实力更加 认可。原历史线上投靠谁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借虏平寇,南明那些蠢货会,辽东地头蛇吴三桂绝不信。 三院老哥 ------------ 第6章 居然是孔有德最靠谱 「我对待手下比他们父母做的都好。实话说这两年也确实抓出来十几个叛,没查出来的或许有更多。但是我不在乎。我会带着大顺军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大顺前途是光明的。那些首鼠两端的人迟早会死了,踏踏实实的为大顺效力。」 「你很狂妄。」 「我有狂妄的资本。可能你知道现在大顺军被几万明军围在怀庆,但你不知道的,只要我招招,几万明军马上就会竖起大顺旗。」 吴三桂想了,「因为你有银子?」 「银子当然很重,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大顺治下能活的像一个,而不是牲口。简单打个比,你有一万,但其中只有一千家,可我的一万兵就是我的一万个亲兄,你说双方打起来谁赢?」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 「确,我承认。好在我的账目很清,没人有怨言。」 「你这样最多只能养五千,绝不可能再多了。」 「跟你透个,这样的兵我有八万!」 「滚你爸的!绝对不可能!你要能有三万就天下无敌了。」 「实际,我现在确实天下无敌了。只不过大明疆域广,我一时半会儿的接收不完。」 「离谱!我他爸的还敢说一年平辽,有用吗?」 「这,你帮我给祖大寿带封,如果能让大顺军出,我一年平辽。而且粮饷自备。」 「……」 吴三桂彻底服气了。 见过吹逼,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吹逼人。真想一刀把短毛砍成十八段。 他顺了口,喝了杯茶稳定下情,转而问道:「李九成、孔有德那帮叛军对你有那么重要吗?」 「是,后果严重到仅次于祖大寿投鞑。」 「总兵被围困在大凌河,弹尽粮,那是不得已为,权宜之计。」 「是的。我完全能理解。祖大寿和你父亲都是聪明,不然早死一百回了。小,帮我给祖大寿带封,给你一万两银子跑腿费。」 吴三桂要吐血,摆摆,「别说了别说了。回头我就向父亲提议砍了你。」 此时的吴襄面对监军太监唯唯诺诺。 老吴还没有祖大寿的地,该巴结的时候绝不含糊。 高起潜到底还是忠,其他明军只管围着登州府城就好,对于瓮中之鳖打不打的并不急。 打仗是要死人,还要花,就这么围着既不死人反倒能多挣点,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高起潜就不太聪明的样子。 他围着防线转来转,发现挂榜山这个位置太好了。 小山包在城,距离府城城墙不到一里地。在山头架起大炮可以随便往城里轰。 高起潜把计划一,吴襄对太监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高!实在是高!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一顿马屁把高起潜拍美了。 吴襄表态一定配,我辽东铁骑绝不让狗急跳墙的叛军出城捣乱。 只是几股明军都没带多少火,尤其是能打到一里地的火炮只有两三,还是在莱州城外缴获叛军的。这就不是吴襄应该操心的事,管它呢。 老吴送走「太上皇,急急忙忙回转要去挣大钱。 吴三桂见到老,当场说这个短毛太牛逼,必须马上宰了他。 吴襄是聪明,哪里会干蠢事。小孩子把握不住很正,老将出马自然能拿捏住短毛。 这边主宾气氛融,被包围在府城里叛军头目们也看到了一丝曙光。 胡逸送完信原路返回。 李九成、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四大魁首围坐一,从晌午讨论到后半,到晚饭时已经争的面红耳赤。 叛军元帅李九成上个月确实率兵出城战了一,不过并没有像原历史线那样阵亡。 彼时孔有德跟大顺军联络的消息众人都知道,不管对方靠不靠谱总是一条后路。 所以上次李九成出战只试探了下明军防御力,见机不妙就撤回城了。 按老李想,他是真想突围一,结果孔有德、耿仲明、毛承禄三人不同,那次只让他带了五百兵。 现在短毛居然亲自赶到登,实话说四个魁首都很佩服。但一码归一码。 李九成同意接受短毛帮,但他的意思是一旦冲出包围圈就自立山头。甚至如果形势有,他还准备回头反攻明,继续占领登莱。 最不济跑出去后当流寇也,没必要给短毛效力。 孔有德的意见不同。 他认为既然短毛能把围城里的人弄出,这就证明了对方的实力。投靠大顺完全可以接受。 至于对方提及的之后要打散编制以及千总以上人等要全部要进劳什子军校进修后再安排带,没啥大问题。 大顺军根本不缺,又不缺,人家没必要骗这帮围城里的人。 孔有德派去怀庆的人回来讲过那边情,完全不,不用质疑大顺实力。 稍微有些问题的就是大顺那边军纪很严。 不过话说回,人家新兵起薪就一两,训练三个月合格后最少二两。连擦屁股纸都发放的队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明军纪律之所以,烧杀抢掠还不是因为上面不给粮,全靠自己? 将官们倒是为了发,可你要有命花才行。 孔有德认为投靠大顺是一条不错的出路。 耿仲明提议先走海路去江淮劫掠一,反正南边沿海无人可挡。他不介意找个山头投,但是他认为应该去投鞑。 在座的四个魁首哪个没跟***做过买卖?哪个没跟***干过仗? 他们对***的实力了解更,投鞑顺其自然。耿仲明完全不信流寇能比***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毛承禄不反对投鞑也不反对投,但是他认为最好能渡海北上拿下旅,接着取代东江镇位置。实在不行再考虑投谁的问题。 四个人各持己,都认为自己的方法最,一时间吵了个不可开交。 从九月份明军开始围城到现在已经有四个月,众人都知道要找后,连一帮手下都各怀心思。 四个人的共识,必须尽快拿定主意。 孔有德最好吵烦,一拍桌,「要不大家分,各走各路!」 「不妥!」 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一致反对。 都明白人多势,分兵绝对是下策。 李九成带着千把人能打得过谁啊?别说反攻明,搞不好短毛一急眼回头就跟他开战。 大顺虽然只有三百兵在这,可孔有德既然投,他难道会不听短毛指挥?这就窝里斗了。 再者短毛都有本事买通明军放,一样能让明军痛剿他李九成。这还玩毛啊! 耿仲明实力最,如果单,就算其他三人比较大,顶天了给他分三四十艘,这才能拉几个人?哪还敢去江淮劫掠?而且怕是在投鞑路上就被黄龙歼灭了。 毛承禄想打旅顺想取代东,靠自己根本办不到。就算和耿仲明合兵一,未必能应付住黄龙。 他们都不同意分兵。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7章 双面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寒冷的西风携带着海浪一次次冲击着小船。 「老,要喝点热水吗?」 「……」 躺在船舱里的胡逸根本没力气回答。 去蓬莱路上就吐的稀里哗,上岸后都没敢多吃东,回程还是吐了三次。要了命了。 做为陕北,胡逸以前却不认为自己是旱鸭,因为他没少在河里扑腾。今天见识了大海才知道自己有多渺小。 其实超高价雇来的渔船一直沿着海岸线,就这胡逸都不敢站在甲板上。 一望无际的海洋给他带来深深的恐,再加上晕,胡逸发誓再也不会上第二次船了。 他情愿去单挑老虎豹子野猪都不想再坐船出海。 「老,后面那艘兵船还在。」 「……」 在就在,人家叛军愿意护送一程挺好。胡逸痛苦的不愿意多想其他。 「老,估摸再有十几里就是桑岛,那里有官军驻防。」 「……」 是离的不,要不要提醒下护送的兵船?胡逸转头心,人家比自己清楚形,别瞎操心了。 「老,这回风向不,天黑之前肯定回不去。您老看要不要靠岸歇一晚。」 胡逸挣扎着一抬,「靠靠,赶紧靠岸。」 他爸的怎么早没想到。 只要过了明军防,走陆路既舒适又稳,买匹马骑上速度还快。 王二小提醒了,「就是怕岸上有官军。」 胡逸有气无力道:「老爷我是正经良,不怕的。赶紧靠岸。」 王二小也不多,出舱就去找爹和大哥传令。 就在这,「咚」的一声巨响。 胡逸一个激灵爬了起来。这声音太熟,有人打炮了。 没等他站,王二小屁滚尿流钻进来大,「老,后面兵船放炮了。」 「啊?他在打官军的船?」胡逸扶着船舱就要往外走。 「不是不,打的是我们。」王二小都要急哭了。 「慌什么?怂,五十两银子是好挣的?」 胡逸说完刚挪动到舱门,又是一声炮响传来。 少顷一个大水花在十丈外溅起。 这准头差远了。叛军的船离着一里地,还是在船上开,能打准才怪。 胡逸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开炮。他明明跟孔有德谈笑风生。 再说就算跟大顺谈不,在水城弄死胡逸毫无难,没必要在海上偷袭。 若说那艘船是临时起意也不大对。王参将根本没法跟水城那边联,没有得到命令就敢擅自弄死大顺信使? 这是玩儿的哪一出? 这时船老大已经下了,带着两个儿子拼命划船往岸边靠拢。 海岸近在眼,这点距离要是在陆,胡逸跑完都不带大喘,可驾船就慢,就像是陆上的望山跑死马一样。 胡逸瞎琢磨的工,又传来炮声。第三发炮弹更离,光听到响声没看到落,不知道打哪去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王子登本来打算拉进距离后直接登船砍死胡,没想到小船跑得还挺,一时间居然追不上。 眼看天要黑,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王子登只能下令开炮。 他跟胡逸当然没私,也不是孔有德等人下的令。 王子登早年是辽镇小军,后投鞑。 天启三年三,炼铁之石城地方备御王子,因追赶叛逃之人至二百,擒献毛文龙遣来离间之,故升为游击。 六,有人告发已升了参将 的王子,说他接受彼方汉人策反的札书。 努尔哈赤审查过后说是假的。理由有好几,比如王子登四月份才升参,你一月份写的信上怎么就称呼参将了? 「王子登与明帝结,效忠于诸申之,敌明朝必不悦而欲杀,故受此诬陷之言。尔王景隆为何诬谤之?」 但,王子登和毛文龙有联络是真的。 崇祯元,王子登奉命前往皮岛诈,之后一直留在东江镇当卧底。 「……李永芳、杨于渭、王子登、刘爱塔四,见辽民归者日,遣使请,乞免死金牌、袍段等,毛将军一一给之。去,登镇沈有容闻风差巨舰四十艘迎降。机,为奴所,随将李永芳等撤回老寨。四人,惟刘爱塔实心归,阴受节制。」 其中李永芳原为明朝抚顺千户所备御,当时努尔哈赤在他眼里只是个部落蛮子。 可短短五年,李永芳投鞑,并娶了努尔哈赤孙女为妻。抚顺是努尔哈赤打下的第一座明朝边,李永芳则是第一个投降的明朝边将。 李永芳之后策反了不少明,还曾经劝说过张道睿他爹投,只是没成。 那家伙还把待在大明皇帝眼皮底下的女婿策反,潜伏了九年。被抓获后天启皇帝专门下旨:将女干细「凌迟处,首级号令各边。」 大明这边也在一直努力策反李永,比如王化贞、毛文龙等。一度还产生了些影,李永芳有些动摇。 如果李永芳只是个普通明,估计早被努尔哈赤砍,但无,那家伙是第一个投靠老奴的活招,还是女,实在不好下手。 「倘予治,恐为他人耻笑于,亦耻笑于尔。故不予治,默然处,然我心怨,乃示此由衷之言也。」 努尔哈赤真是有打落牙齿和泪吞的感觉! 不过李永芳马上要病死,李自成不用多。有意思的是他大儿子身在鞑营心在,并且做的事情更多。 崇祯九,当后金发兵进攻大凌河、宁远,李延庚乃「遣心腹家丁往作女干细,向明朝及时通报信息。后事泄被,杀身成仁。 李永芳其他儿子倒是一心给***卖力干,后来官做的都不,有个儿子的闺女还是康熙妃子。 除了李永,与毛文龙联系的还有杨于渭、王子登、刘爱塔三人。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杨于渭在「萨尔浒之战」后投,暂时不提了;王子登也不多说了。 刘爱塔原名刘兴,早在万历三十三年就因故投鞑,后来凭本事爬了起,还成了努尔哈赤的女婿。他有五个亲兄弟。 你那年袁可立创设了东江,一定意义上也提拔了毛文,接下来又准备策反给后金卖命十八年的刘兴祚。 可惜毛文龙恩将仇,再加上种种原因之下袁可立辞职不干了。 但,袁可立应该是对毛文龙忘恩负义的行为耿耿于怀,以至于死后还在墓志铭上刻下了整个事件过,至死不能释怀。 当,老袁现在还没,王铎也没给他写碑呢。 崇祯元,毛文龙上疏报,称自己与后金在镇江(今丹东)激,与阵上招降刘家兄弟。 其实是吹,是人家刘兴祚通过装死自己跑出来的。 后来毛文龙被砍也有刘兴祚兄弟推波助澜的因素在,接着「己巳之变」中袁崇焕被,随即刘兴祚做为明军在「遵永之战」阵亡。 朝廷以为刘兴祚又玩假死套路重新投,根本不承认他阵,留在皮岛的他弟刘兴治非常不满。 再加上又听传言说朝廷要处理刘家兄,于是他们先在皮岛反了。 这次事件稀里糊涂平定后马上又迎来了东江镇的第二次内讧。最后刘兴治及其两个兄弟死于乱军之中。 然后就是黄龙接管皮,将刘兴治等人的首级献给明,传首九边。 关于此事前因后,大明、后金、高丽三方众说纷纭—— 明朝方面称这是刘兴治兄弟及诸将之间自相残杀的内乱;高丽方面称刘兴治勾结女真降兵(夷丁,欲裹挟岛众投奔后,被张焘、沈世魁等人杀死;后金方面则称刘兴治接到明朝密,要杀尽岛中女真降,反被女真降兵所杀。 刘兴治死的稀里糊,里外不是人。由此也可见东江镇局面之混乱。 同时还说明了一个更重要的问,不管是东江镇还是辽军里的一部分明军将,以及***内部的一些,他们一直在左右摇摆不定。 即便是刘兴祚在跟***交战中阵,而且还被皇太极碎尸万段泄,但奇怪的是之前毛文龙刚死时他就给***写了封情真意切的降,还要当内应。 总,在明,那些墙头草们两面下注很正常。当然也可以说是反间计和反反间,很难说清楚了。 如果说礼送大顺信使的王子登之前有可能是双面,那么当他下令向胡逸开炮,必然是铁了心要投鞑。 所以他不能让叛***而投,要搞破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8章 大顺军还能撑几天呢 王子登一直潜伏在东江,那边内讧后又到了登州。 原历史线李九成在上个月阵,接替他位置的就是王子登。这就能看出来他在叛军里的地位。 俗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大概九成九的人在危难关头抱定的宗旨是好死不如赖活着。人性使,没啥好苛责。 就说孔有德投鞑带去的那一万多人真想投鞑吗?大多数人不过是盲目盲,领头的去哪他们跟着去哪。 假如孔有德甚至毛文龙像刘兴祚一样不小心死在抗鞑前,不说他们得到的评,至少追随他们的部下几乎也死定了。小炮灰们没有选择的余地。 成化年间大明还在对***玩犁庭扫,虽说战功被夸大,但也打得对方鸡飞狗,不得不钻长白山。连高丽都狗仗人势跑去杀鞑放,刻石记功。 怎么***现在牛批,反杀回来了你就接受不了? 大家同列世,靠本事吃,你杀得,我自然也杀得你。技不如人就应该甘拜下,哪有随便贬低别人的道理? ***如果乏善可,那输得裤子都没剩下的大明算个屁? 所以李自成并不会鄙视那些投鞑的家,他们在面对复杂局面时做出了自己能想到的最优解。 一个渺小的人物在历史洪流中几乎发不出声,偶尔传出一两声呐喊声的人就被称之为英雄。 王子登明显不愿意做英,他当前的最优解就是干掉大顺信,让叛军只有投鞑一条路。 奈何炮火不给,眼看着小船在波涛中起起伏伏离海岸越来越,直到靠岸。 胡逸被颠簸的快难受死,但是为了逃,不得不咬破舌尖让自己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夺路狂奔。 渔船上的父子三人也顾不得家当,跟着抱头鼠窜。 他们在面对紧张时,另一头的短毛大统领再次舒舒服服的吃饱喝足了。 其实李自成面对的危险不比胡逸少。吴襄随时可能翻脸。 富贵险中,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成立的。 比如宣大总督张宗衡冒着巨大风险跑到流寇地盘过,结果得知短毛跑南京去了?简直匪夷所思。 当他又听说流寇在卫辉和官军交,急忙离开怀庆返回老巢。他本来对短毛个人有六分信,但面对新变化也不敢多冒险了。 张献忠等人本来没打算进攻官,只是在短毛地盘吃喝了那么久想表示一下。没想到卢象升等将领抓住机会主动出,大败流,着实扬眉吐气了一番。 因为李自成带来的蝴蝶效应改变了很多事情。 比如紫金梁王自用提前死掉了。 他没跟张献忠等人在一,而是于年前攻破了上党北部的辽,结果刚休息两天就被追来的尤世禄破城了。 王自用死于崇祯五年的大年三,余部上万人分别窜往五台山、河北等地。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还有姬关锁、混世王、隔沟飞、扑天虎等七八路反王在晋西晋中被曹文诏、许鼎臣斩杀。 临洮总兵曹文诏因功被进都督同知。 也有些事情没改变。 曹文诏缺粮缺,军纪就不大,惹上了在家暂休的前御史。 刘令誉是洪洞,但他可不晓得本地大户老沈家跟短毛贼穿一条裤子。 老刘对曹文诏非常不满。 他马上就会上任河南巡按御,到任后跟老曹又见面也是不欢而,随即上疏朝,以作战不力、不援友军、骄横恣睢、虚报战况等罪名弹劾曹文诏。 朝廷给曹文诏的批语是「怙势而骄,就把他调往大同了。 人已经得罪,所以这次老曹的结局应 该依然不会有啥改变。 …… 崇祯六年的正月初,李自成被吴襄灌醉了。 功力更浅的吴三桂早都出去吐了。 「老,我是真不想干了,太累了。遭罪啊……」 「如此何不接受朝廷招安?」 「我做梦都想,可皇上迟迟不招我做女婿啊。老,你给我想想办法。」 吴襄心,你可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也不撒泡尿照照。 李自成打个酒,继续嘟哝:「区区一个关外***惹出多少事,老,不是我,我一年就能平了建,活捉大玉儿。」 「哦?大统领有何良策?」 「这可太简单……」 话说了一,瘫坐在椅子上的短毛头一,睡着了。 吴襄还真想听听短毛的高,没想到就这? 「大统,大统领……」 老吴推搡两,短毛没反应。 小伙子还是太年,身居险地还敢喝成这,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吴襄喝着灵芝蜂蜜醒酒,思绪不定。 他不是没想过关外局面。眼看***越来越强,步步紧,最终会是什么结局? 「大凌河之战」才过去一,吴襄回忆起逃跑经,真不能怪自己。 麾下三千骑兵里有两千多是两降夷,家丁才五百。 皇太极第一次驱赶蒙骑冲阵被打退,然后八旗真鞑在炮火掩护下又冲。 谁能想到***炮火那么强? 吴襄手下的夷丁先,他又弹压不,有什么办法?不跟着跑等死吗? 骑兵一,剩下的宋伟、张春被围歼就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也算因祸得福。 登莱变,辽军能拿得出手的骑兵队伍就剩下吴襄这一支,不用他用谁? 所以咸鱼翻身。 假如再来一次「大凌河」怎么办? 老吴心,打是肯定打不过。然而要是再次临阵脱,恐怕不会有第二次戴罪立功的机会了。谁都保不住他。 他的根基全在辽,况且那边油水足够,不可能轻易离开。 如此将来就是必死之局。 吴襄想到这里不禁长吁短叹。 他抬头看一,醉酒的短毛怡然自,居然还打起了,心可真大。 难道投大顺也算一条出路? 吴襄恍惚了一,随即摇摇,没有可能。 堂堂总兵,区区一个小流寇,差距十万八千,如何能相提并论?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流寇算个什么东西! 辽军增援登莱前叛军还嚣张的不可一,结果呢? 叛军不知道比流寇强到哪里去,还不是被打的龟缩在城里不敢动? 陕西、山西闹流寇只能说明那边官军太烂,不能证明一群老农民的本事。 曹文诏不就打的很好?他才带了多少辽兵?陕西局面立马安稳,跑到山西的流寇也是兔子尾巴长不了。 短毛吹嘘的挺,只怕脑子已经坏掉了。不然他莫名其妙跑南京干什么?完全说不通。 李九成、孔有德覆灭在,辽东暂时也安,朝廷必然有意把这边明军全部调过去平寇。 大顺军还能撑几天呢?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9章 正大光明的冲进去乱砍又如何 原历史,登莱平定,确实朝议欲乘战胜精,进剿流贼。 不过以内阁次辅温体仁和兵部尚书张凤翼为首的一些人反,列出种种理由后拒,尽放辽兵出关。 有人说因为张凤翼是山西,他担心登莱明军从西边开过来后会把流贼从河南驱赶到山西。 不管怎么,反正吴襄琢磨的剿流贼之念是没戏了。 …… 山东半岛有一种说法叫「金复海盖、辽阳开外,泛指明朝时登州府管辖的辽东范围。 所谓的「金复海盖」指的大连、鞍山、营口的几个地方。辽阳以南的大片土地是由登莱巡抚管辖。 比如由于明朝时辽东未设府,当年金复海盖四地的学子每年参加科举考试都要渡海到距离最近的登州府应试。还有其他事务等都需要老百姓到山东处理。 所以登州府内辽人非常多。 当前李、孔等人恐怕城中不是辽东旧人的降军降民有怨,成为官兵的内,因而对登州城内控制极,城中的主要干道不许本地人和南人行,一有发现就地处斩。 而最近的城内的关防又一次加强,不但夜间宵禁四处加派岗,连白天也不许人无故行,出入都需路条。 城墙上更是加强戒,日夜传箭警,凡发现传箭不应,不问情由一概处,整个登州城戒备森严。 夜已,城内街道上已经变得一片沉寂。 巡抚衙门里的争论也告一段落。四个大头目都吵累了。 他们唯一达成的共识,赶紧先把财物装,随时准备撤离。 至于往哪,明日继续研究。 事关身家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算,「都元帅」李九成也不能一言九鼎。 送走三,李九成正生闷,王子登窜出来了。 …… 正月初,李自成睡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吴襄得报没有前来相,推说忙于军,只让儿子问候一声。 李自成心说这就要晾着了。他提起想进,吴三桂说会通报给老乌,结果从早到晚一直没消息。 等到初三早,吴襄才跑来说昨日陪着高起潜在挂榜山修筑炮,实在抽不开身。 没等李自成说两句,吴襄又接到高起潜相,匆匆离开。 这一走又是一白天。 明显不合理。李自成就算知道也无可奈何。 吴襄当然没去找高起,而是在自己大宅子里优哉游哉。 后半晌他接到消,有人来找短毛。问对方什么,但死活不说。 来人自然是胡逸。 小胡逃脱虎口后的第二天才赶回黄山馆驿,得知大统领已经先行去找吴,急忙上马就追。 吴三桂亲自招待了胡,盘问半天没得到什么信,眼看拖不住,就说你家大统领已经入城了。 胡逸并没慌,直说自己也要马上进城。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吴三桂把他数落一,进城哪有那么容易。短毛都是用了三天时间才找到机会。 这还是在自己防区才能行个方便。 胡逸心里直噗通。他直觉认为孔有德应该没问,不然没必要在海上找麻,其他三个叛军头目就不好说了。 而孔有德守的是南,吴襄是防守在西城,大统领自然是从这边进城。 守卫西城的耿仲明是不是王子登的幕后之人? 如果,那大统领就危险了。 胡逸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担忧神,不过小年轻吴三桂功力,倒是没察觉异常。 「胡兄,真不是我推脱。你家大统领与我相谈甚,商量 了很多事情。但想进城真没那么简,稍安勿躁。」 「吴将,只要把我带进官军防,剩下的路我自己走。今晚必须入城。还望将军相助一,日后必有重谢。」 「见外了不是?我和你家大统领兄弟相,岂有不帮之理?实在是我部骑兵只在外围游走策,土墙那边由刘总兵和陈总兵把,也不是在家后,想过就过。」 吴三桂又说「通贼」是何等大,万一胡逸不小心被,内幕抖落出,那可就相当于天塌了。老吴小吴人头不保。 胡逸知道对方说的确实有道,而且他一个人进城又不可能把大统领救出来。可短毛要有个三长两,做为亲兵头领只有陪葬一条路。 左右是,死在大统领眼前好歹有个交待。 吴三桂又好言安慰了几,胡逸只得暂且假装被说服,答应等待机会。 他打算今晚偷偷摸过防线。 安顿住这,吴三桂急忙报信给老爹。 俩乌龟一商,胡逸铁定有要紧事报告短,但又问不出底细。为了避免影响他们挣大,绝不能让两人会面。 但现在慌已经撒出去,想要事情不露,只能把胡逸弄死。 登莱这边这么,死个人太正常,随便编个理由都行。 打定主意,吴襄又派人沿驿站往西,去寻找大顺军的落脚地。两头,看能不能打探出什么消息。 这边事情解决,吴襄又披挂整齐假装刚从前线回,去跟短毛聊了,把他稳住。 「大统,这两天军务繁,多有怠慢了。」 「哪里哪,登莱安危系于吴总兵一,朝廷有此擎天,乃是天下之福。」 「……」吴襄一时无语了。 你他爸的一个反,还能这样说话?这到底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 与此同,远在莱州府城的山东巡抚朱大典和山东巡按谢三宾也在尬聊一阵。 他们分别收到了来历不明的五万两银,简直匪夷所思。 这两位明知彼此都收了银,但闭口不谈此,尬聊的结果是他们认为应该到前线去转一转。 叛军穷途末,是应该发起总攻了。 打仗他们不,但动动嘴指挥武将打仗还是很擅长的。 …… 胡逸吃过丰盛的晚饭后倒头就睡。 从南京出来后就没睡过这么舒坦的热炕头。这才是正常人应该过的日子。 给大统领当亲兵太难受,一天天的风餐露宿东奔西跑不,还紧张兮兮的一刻不能放松。鬼门关都进过三四回了。 吴应桂就不紧张。他今年才十九,追随吴三桂已经有十五年。他连自己的本名都记不清楚了。 主公让他干嘛他干嘛。对于上过战场杀过***的人来,捅死一个熟睡中的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吴应桂觉得主公有些小题大,自家上千人的军营里弄死一个人何必这么麻烦? 正大光明的冲进去乱砍又如何?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0章 小兵跑断腿 有一种摸哨的方,从下向上刺入对方后,避过肋骨的同时直接刺入肺,一击致命而且伤者无法发出声音。 稳、准、狠、快的两,放倒了两个人。 听到响,屋外传来小,「好了没有?」 「好了。」 这口音稍微有点不对,但来不及想那么多,收尸要紧。 火折子亮起的同,胡逸在门口侧身让过两个小,疾跑几,翻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 李自成在酣睡中被无意惊醒了。 他先是察觉床伴异,迷迷糊糊中又听到外面有动静。 胡逸从院里逃跑引发了一阵小混乱。吴应桂死后手下的两个小兵一慌张就大呼小叫起,等吴三桂得到消息才把事情压下来。 跑掉一个人而,闹得像是被敌军劫营一样。 吴三桂派人悄悄搜罗一,没发现胡逸踪,只好把他爹摇醒了。 吴襄那个气啊。 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 他把龟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补救措施也要安排,先加派人手往西追,千万不能让胡逸逃出去报信;再检点营里有没有丢失马匹。 鉴于胡逸之前强烈要求进,吴襄又知会陈洪范、刘泽,说发现个叛军女干,要那边加强防,遇到可疑之人格杀勿论。 李自成在被窝里听了会儿动,完全想不到和自己有,外面平息下来后就继续睡了。 初,吴三桂继续应付短,绝口不提昨晚发生的事情。吴襄继续不见踪影。 李自成有些上火了。 他不介意拖延时,因为己方也没做好万全准,但是和外面断了联系有点让人糟心。 孔有德到底什么态度?胡逸有没有跟他见面?黄山馆驿站那边有没有意外发生? 在郑州、开封附近打粮的队伍现在是什么情况?明军打败张献忠等人后有没有趁胜西进? 怀庆有没有收到从南京发出去的急信? 短毛的御林军能不能到山东? 南京那边有没有开始清算天地会? 洪承畴有没有围剿吕梁? 至于马阳纯有没有踏上去南美发财的金光大道;大顺的使臣团前往葡萄芽的路上是否顺,现在根本没空操心。 李自成再次要求进,吴三桂说他爹晌午前准能,到时候再说。 然而老吴又放鸽子,直到后半晌才出现。 另一边山东巡抚朱大典和山东巡按谢三宾的队伍出现在黄山馆驿站外面的官道上。 打前站的亲兵已经知会驿臣准备好接,同时得到消息的还有短毛麾下的苗归农、田人,范一刀三人。 巡抚的护卫只有五百来,根本不值一提。这是抓俘虏的绝好机会。 三个亲兵头目商量一番却拿不定主,这么干会不会影响大统领的全盘筹划? 他们最终决,先派快马去给短毛汇报。然后在驿站里安插一半自己,免得驿臣乱说话。其余大队暂时隐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巡抚通过,范一刀继续留守驿,苗归农和田人凤会带队一前一后监视巡抚队,直到收到大统领指示再动手。 而这时的大统领又在和吴襄觥筹交错。正事一点没,光扯淡了。 可怜的胡逸东躲西藏冻了一天一,此时已经顺利的穿过明军防,到达府城下。没废多大工夫就被叛军接了进去。 孔有德纳了个,这人好大的胆,居然敢走陆路。结果两人照面一攀,孔有德更纳闷了。 「你家大统领没来啊?」 「啊?」 胡逸小吃一惊。果然是这样。 吴襄既然会对他动,那肯定没说实话。 孔有德心里不停嘀,貌似靠不住,你连自家大统领在哪都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逸比较谨,根本不说在官军那边的遭遇。反而开始旁敲侧击套话。 毕竟前边王子登动,导致他也不能确定孔有德说的是实话。 或许有可能大统领被叛军扣押了? 两人打着太,心里越来越没底。都闹不清对方什么意思? 就在孔有德逐渐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水城那边的毛承禄来,一艘南京船带着五万银子到了。 魏国公徐弘基还算靠,半路没搞幺蛾子。也许跟天地会众十来人押着船有关系。 五万银子一,孔有德再次打消疑虑。短毛真想耍花活没必要这么干。而且也证实了短毛之前确实在南京。 胡逸见对方又热情起,假装提起要出城。 孔有德知道短毛下落不,能理,马上安排。还说陆路不保,这次还是走海路回。 胡逸说不用担,他能进来就能出去。 孔有德不疑有,仔细叮嘱了一,当即派人送胡逸走。 小胡顺利的从城墙缒下,在夜色中潜伏了小半个时辰。没发现叛军有什么后,没人追杀他。 这样看来孔有德大概说的是实,大统领并没在城内。 胡逸这次不想冒险穿过明军防,于是再次入城。 孔有德纳了个,这人搞什么名堂。 胡逸干脆挑明,「元,上次送我离开水城的王子登王将军……」 半路炮击的事情一,孔有德大吃一惊。 「有这种事?」 王子登是李九成手,起兵以来作战得,从头打到尾。不应该啊? 孔有德心,难道李九成有想法?可不愿投顺也没必要杀信使啊?双方又没啥厉害关系。 王子登是从***那边跑过来,这事孔有德在皮岛时就知道。两者有没有关系?看到大顺来了他想搞破坏? 四个头目虽然没在后路上达成一,但也没人想直接去投鞑。陆上冲不破包,但叛军的水师实力还不,黄龙都未必能挡住。投鞑那是万不得已最后一条路。 耿仲明和毛承禄都想去江南劫,然后去霸占旅顺乃至整个东江镇。 李九成甚至想借大顺的手玩自,没道理交恶。 孔有德想是这么,但也不敢十分确定。也许李九成的想法变了呢? 总,合则两,斗则俱伤。这关头叛军可禁不起内讧。暂时也不好撕破脸。 「这,胡兄,我先送你离开……」 最后投不投顺还要看情况再,毕竟官军的包围圈还像铁桶一,没看到短毛有啥实质行动。 但现在维持住大顺这条线总没坏处。 孔有德还要加强戒,再跟耿仲明和毛承禄探探口,防止李九成玩偷袭。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1章 假传“圣旨” ????李自成躺在炕上胡乱琢磨一,沉沉睡去。 ????外面的情况瞬息万,他完全不知道。 ????吴襄在睡梦中被叫醒了。 ????大半夜,居然又有一个短毛的手下来报信。 ????这说明上次那个人大概率没跑出,可是也抓,没法完全确定。 ????吴襄不敢冒险让短毛跟手下通气。何况派出去沿驿路搜寻短毛大队落脚地的人还没报信回来。算下来回时,也就这一二天的事。 ????他不知道短毛到底带了多少,有什么后手。 ????又不能简单的把送信人杀掉。因为这样连续失踪两个报信,对方再蠢也会警觉到短毛出事了。那就容易出意外。 ????老乌龟最主要的是求,抓短毛邀功是最后手段。一个流贼头目的功劳哪里顶的上几百万银子入账? ????想了半,吴襄故技重,让人去忽悠说大统领已经入城。 ????对方果然又提出要进,那可不能答应。以为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 ????吴襄这回也没敢留,连夜把对方打发走了。少不得再安排一队人尾随追踪。 ????隔,巡抚和巡按大人从黄山馆驿站启,顺利到达龙山驿站。 ????苗归农和田人凤也收到了大统领已经入城的消,估计短时间内联系不,接受不到新指令。 ????从龙山驿站再往前四十里就是明军防,一群军头们得到消息肯定会派人来接应。 ????两人一商,这要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初,黄山县里开出来的队伍才走了十里,前后烟尘四起。 ????两百多骑将五百多人团团包围了。 ????山东巡抚朱大典收到消息后怒从心头起。这帮客军丘八太不像话,哪有这样迎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土匪来了。 ????他很快又得到了新消,来的还真是「土匪」。 ????朱大典一瞬间想到的是登州包围圈被叛军突破,今日要杀身成,舍生取义了。 ????好消息是对方人数看上去并不,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巡按谢三宾说不要,对方既然要谈,不妨先应付一下看看情况。明军防线要真是破,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 ????另一边李自成已经烦躁的不行,他准备跟老乌龟摊牌。已经耽搁五六天,行不行给个话。 ????「小吴,你爹又去忙了?」 ????「刚收到通,今日山东巡抚和巡按要,家父要把这边事情安顿好了去迎接。」 ????「朱大典和谢三宾?来放粮饷还是督战?」 ????「这就不清楚了。」 ????「小,你们把我丢在这里闷了几,也该让我出门透透气了。我给你爹做个亲,去看看巡抚大人的风采。」 ????「这……」 ????吴三桂哪里敢答应。短毛可是反贼大头,万一出点意外怎么办? ????李自成忍不住要发,「小,我一来就送了十万两银,不少了吧?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点逼数啊?真当我是观音菩萨坐下的善财童子?你觉得能吃定我?算,犯不着跟你说这,把你爹叫来。」….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吴三桂不好得罪大金,转圜了几,急忙去给老爹报信。 ????吴襄刚刚披挂整,听说短毛发,想了,跑来了。 ????「大统,实在是,对不住了。」 ????「老,你要是没有诚心交我这个朋,咱们就把话说清楚。谁也别耽误谁。今天你要不带我去见巡,咱就好聚好散。我也知道你有几千兵,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拦住我。」 ????吴三桂忍不住笑了起,「大统领何必,大家都是刀头舔血的人,谁能吓着谁啊?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吴襄说道:「大统,你一开口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银,眼见才为实。银子迟迟不,我怎么敢冒险办事?」 ????李自成一摆,「行,不谈了。」 ????吴襄急忙道:「大统领别冲,有话好好说嘛。这,今晚我就想办法让你入城。」 ????「不去了。」李自成改了主,「今天我要去见巡抚。同不同意就一句话。」 ????朱大典要来前线必然会走官,留在黄山馆驿站的亲兵们必然会得到消息。 ????按照预先安,胡逸若是两天内没从孔有德那边返回通,那会有第二批人再从海路走一趟。要是仍然没回,就说明出了问题。 ????不管出没出意,留守驿站的人一定会跟大统领报信。 ????李自成到现在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亲兵,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变故。 ????三百多亲兵都是百里挑,还是骑,明军调三千人都灭不掉。 ????他们要是想尽办法连续两次还联系不到大统,绝对敢冲着明军防线杀过,把前线搅个天翻地覆。 ????现在山东巡抚从眼皮子跟前走过,亲兵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李自成也要借机自救了。 ????吴襄实在舍不得几百万银,想了,最终还是没翻脸。 ????让短毛跟着貌似没啥大问题。有一堆家丁看,他还能反天了不成。 ????当下李自成换了一身辽军装,跟着老吴出门上马去迎接巡抚。 ????走到半,传令兵来,巡抚老爷在十里外扎,要防线上的总兵全去面见。 ????吴襄稍微有些疑惑。这都马上到军营,没道理摆架子啊? ????想归,他也不敢怠慢。武将在前线卖,文官老爷们拿捏着粮,不服不行。 ????一百多骑来到潘村外停,只有吴襄带着两个亲兵前去面见巡抚和巡按。 ????李自成本来强烈要求跟着,吴襄死活不同意。 ????「大统,你也体谅体,对面是巡,咱们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还怕我刺杀巡抚吗?我吃饱了撑的?」 ????「大统领多担待。」 ????吴襄转头叮嘱家丁严加「照顾好」短,自己先去见巡抚。 ????李自成的坐骑被牵走,不过问题不,仗着刀枪不入随随便便都能抢一匹马。见机行事,反正今天绝不会再跟着吴襄回去了。 ????短毛这边跟家丁闲聊,听对方讲了讲关外形,了解了下建奴情况。 ????「照这么说***也不是三头六臂,咱大明怎么就屡战屡败了?」 ????「,上边屁都不,整天瞎指挥。反正这些年就打成这样了。」 ????「在关外当兵真不容易。老,来我这,给你个参将做。」 ????「拉倒,你一个流寇指不定哪天就被剿灭了。也就总兵愿意听你忽,要我早把你解送京城献俘了。」 ????「***大贝勒代善知道,我跟他儿子岳托合伙做买卖……」 ????李自成和老吴家丁吹着牛,通州总兵杨御蕃、昌平总兵陈洪范、义勇总兵刘 泽清等人陆续前来面见巡抚。 ????只有监军宦官高起潜自恃身份没有来。 ????晌午时,潘村外面各总兵的亲兵都聚了五六百人。 ????眼看到饭点,村里一直没消息传出,骄兵悍将们都有些不耐烦。 ????李自成也准备「越狱」了。. 三院老哥 ------------ 第12章 刀枪不入有屁用 李自成借着方便的理由准备抢马逃,刚来到僻静处解开裤腰,有人来报要他进村。 这可有点意思了。 老吴的家丁头高志样还以为自家老爷想通了要献,一声令下就要把短毛绑起来。 李自成哪里会束手待,下意识就要往外冲。他都忘了刚解开裤腰带。 结果没跑两步裤子一,自己绊倒了。 五个大汉吆喝着就扑上去叠罗,差点没把短毛肠子压出来。 或许李自成不惧正面相对五个敌,但眼下这情况属实有点难。 他才打倒两,远处又跑来二十个。眨眼就被摁住了。 刀枪不入有屁用。 李自成那个气,你们他爸的怎么不抽,但凡动刀老子也不会这么狼狈。 「短,省点事,别给脸不要脸逼老子上手段。」 「兄,我给你家老爷送了十万两银,就这样招待我?」 「别废话,起来走吧。」 「腿断,走不,抬我进去。」 「真断了假断,也没见你吭一声啊?我看看……」 高志样抬起脚猛的往短毛腿窝处一踩。 「这下应该断了。」 他觉得只要短毛还活着就,反正迟早要挨一刀。 李自成疼的闷哼一,这要放到普通人身上膝盖就碎了。 「兄弟挺狠呐!」 「马马虎虎吧。,把他架起,送进去。」 李自成暂时也没,被架起来后佯装一瘸一拐的往前拖着腿走。 这边动静不,附近其他总兵的家丁全看到了。此时纷纷围拢上来看热闹。 李自成恢复了些体力后突然一个头槌撞懵了左手边的家,随即一拳把右手边的家丁砸了个脑袋开花。 「吴襄要造反!吴襄要造反……」 谁能想到一个瘸子忽然就生龙活虎了?押送的人一不留神就让短毛挣脱了。 李自成边跑边扯起嗓子大,「吴襄勾结叛军要杀巡,吴襄要造反!」 其他家总兵的家丁们看傻,这是什么情况? 现场稍微静了一下后瞬间炸窝。 高志样急忙抽刀紧,现在可顾不得留活,能砍死绝对不放过。 李自成原本想浑水摸,专往人多的地方跑。结果人人有如看到疯狗一,不说跟要造反的吴襄这边人干起,还纷纷往后撤。 他们还懵逼,一时间根本闹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 从村里出来通报要提短毛的人正是苗归,此时他哪有空埋怨大统领瞎折,抽刀就杀了过来。 「大统,往村里跑!」 「吴襄要造反……」 李自成心急之下根本没听,还在不管不顾的瞎跑乱喊。 外面刚一,村子里猛的冲出一队骑,个个抽刀呐喊。这下现场更乱了。 李自成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刚转头,身后的高志样一刀就劈了过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啊……」 李自成一个趔,高志样则发出一声惨,被追过来的苗归农一刀劈翻。 「大统,往村里……」 李自成站稳回头的工,话说了半截的苗归农被砍了一刀。 「***!」 李自成一个冲锋将吴襄家丁撞,余光看到更多家丁正冲过来。 这时马队也到了。 来不及心花怒,李自成回身抓住苗归农就往村里跑。 少,背后惨叫声哭爹喊娘声响成一片。 …… 吴襄身上直冒冷汗。 外面吵吵闹闹,是打起来了? 死了死,这回彻底死了。 他抬眼打量朱巡,忍不住大,「草你爸的瘪犊子玩意儿!你瞅你能耐那个B样!」 朱大典瞪着吴,嘴皮哆嗦两,没还嘴。 他稀里糊涂就当了俘,到现在都没想通对方是从哪冒出来,是个什么身份。 他很想大义凛然的痛骂贼,再留下一首绝命诗。可人家压根不搭理他。然后很快,一个总兵接一个总兵就来了。毫不意外都当了俘虏。 朱大典感到有些羞愧。 巡按谢三宾想得,既来之则安之。对方肯定不是一般土,暂且没有性命之忧。何况还有这么多人物作,不慌。 吴襄没骂过,转头又对准谢三宾口吐莲花。 刘泽清、吴安邦、刘良佐、陈洪范等人手揣袖,铁青着脸在旁观战。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先看看形势再说。 镇场子的田人凤看不下去,正要让吴襄闭,外面一阵喧哗。 「大统领来了大统领来了……」 伴随着欢呼,李自成款款走来。 吴襄转头一,眼一,完了! 「诸位好,事起仓促招待不,抱歉的很。」 李自成朝众人连连拱手。 「这位是巡抚老爷吧?」 谢三宾急忙起,「不才谢三宾。」 李自成笑道:「哎,认错人了。巡按老爷请坐。」 朱大典一拍桌,叫道:「你就是匪首?要杀要剐随,给个痛快!」 李自成环顾一,「认识一,鄙人大顺军大统领李自,幸会幸会!」 众人一,居然是他? 朱大典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只有吴襄仍然在闭目养神。 李自成又道:「各位放,我此次前来呢只是想和老爷们交个朋友。回头大伙儿继续回去当总兵做巡抚。绝不会为难一个朋友。」 吴襄忍不住睁开,「当真?」 李自成一抱,「这位将军怎么称呼。」 哟呵?! 吴襄心里一阵暖流通,说不出的舒服。 他急忙站起来回,「暂代宁远总兵吴襄。这位小兄,卿本佳,奈何作贼?只要迷途知,吴某厚,可代在座同僚做,我等一道上疏朝,为小兄弟搏一个远大前程。」 余者大,没看出来吴襄胆挺肥啊。这还是在大凌河夹着尾巴卖队友逃跑的吴总兵吗? 李自成道:「原来是在关外杀***的吴总,李某早有耳,好生佩,不想今日有缘一晤。请坐。」 众人听完松了口,看来性命无碍了。 谢三宾大喜过,正要说几句场面,屋外来,总兵们的家丁队死伤三十六,余者被,无一逃脱。 那帮人仓促间都没来得及上,想跑都跑不掉。面对「投降不杀」的口号乖乖就范。 再说他们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很多人还当是巡抚下的令。那就更没必要反抗了。反正大家烧杀抢夺、杀良冒功的事都没少,总不见得会因为这个就把人正法喽。 李自成环顾一,又看向朱大,「各,这里条件简,咱们先回登州府城那边吃,有些话在路上慢慢说。」 朱大典冷笑一,「带着我们做人质?痴心妄想!收起你那套小把戏。」 李自成摇摇,「我实在没工夫跟你们多废,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保证半个月内让你们攻破登州府剿灭叛,怎么样?」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提醒您:看完记得 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13章 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 曾经有位蓬莱人胸怀平寇大,豪迈的写下:「封侯非我,但愿海波平。」 他就是戚继,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 但他的结局不大好。 万历十年张居正病,万历皇帝亲政。 接下来不只是「人去政息,老张还遭到了清算。大儿子被迫上,全家饿死10余口。 后台大靠山玩,54岁的戚继光也遭牵,先被弹劾调去广,干了三年又被弹,这次彻底罢官。 戚继光回到蓬莱老家。 官场失,后院起火。他老婆王氏将家中洗劫一空,直接休夫回娘家了。 戚继光毕竟曾是一位「四提将印」的大将,瘦死的骆驼比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出钱修葺了蓬莱,又建家庙一座。庙修好没多久戚将军就病逝了。 老戚纳妾,儿子生的也晚。几个儿子论年龄都不算太,到现在也就四十多,五十多岁。不过他们绝没有爷爷、父亲的风,基本上都是浑浑噩噩过了一辈,没啥做为。 登莱之变老戚家也没掺和。 「父子总督」坊俗称戚家坊。靖四十四年为表彰戚景通、戚继光父子的功绩而建造。 坊铭曰:「诰赠骠骑将军护国都指挥使前总督山东备倭戚景,镇守浙福江广郴桂总兵都督同知前总督备倭戚继光。」 孔有德驻足看了看牌,叹息一,继续往城西走去找耿仲明。 耿仲明此时正在为安排后路忙碌着。除了自己,亲朋好友的后路也要照顾到。 比如原登州卫世袭指挥使金友胜家眷。 前头叛兵寇登,围城七,金指挥使在南门巡防时不幸中了火,当场阵亡。 随即耿仲明在城内发,开启城门接纳孔有德叛,登州陷落。 这边辽人和本地人虽然互有龃,但相互交好的也不少。 指挥使金友胜就和耿仲明关系不错。 老金遇难,老婆自缢殉,耿仲明为他们操办了后,顺便把他小妾和儿子也照料起来。 原历史,耿仲明投鞑后自然也带走了老金儿子。儿子的儿子后来做到广西巡抚。 金友胜与耿仲,于公为,于私为,公中有,仇中有,这也算是那个特殊历史阶段复杂人性的一个体现了。 类似这样的情况还有不少。 原登州卫军户有很多都跟随叛军渡海逃亡,当然也有很多死于叛军之手。 如蒋姓指挥佥事一门数,都死于此战。蒋姓原为登州城内大,至此逐渐式微。 还有些投降叛军的将领比如马骢等十几,见情况不妙又想反,被发现后处死。只有少数从城里跑掉了。 孔有德找耿仲明聊了,然后又去会合了毛承,三人商量好对,再找上陈有时死后的旅顺叛军代表高成,众人齐齐赶往李九成的帅府。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人家短毛冒着风险好心来解,还送了五万两银子。你就这样待客? 对比之,当初毛文龙亲侄、过继儿,东江副总兵毛承禄来投叛,李九成也不过给其众每人赏银五两。 你李九成可以拒绝和大顺合,但半路截杀信使算怎么回事? 耿仲明和毛承禄虽然不太想投短,但对李九成的做法也看不上。下作! 叛军们是一条绳上的蚂,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商量着来。背后搞小动作就是破坏团结。 大伙推你当「都元帅」是出于信,可没了信任基,就算没内,那逃亡路上绝不会顺利。 孔有德、耿仲明和毛承禄几人联袂登,直接对「都元帅」挑明了利害关系。 李九成听完之后 感到莫名其,我什么时候动那个大顺的送信人了?绝对没有。 他把王子登招来一,对方眼看事情败露倒也光,没推诿直接认了。 当然王子登没蠢到承认是***女干,而是分析眼前局,跟众人说流寇靠不住。现在只有渡海逃亡才是上策。 而且因为流寇的出,让众人对后路争吵不,产生了裂痕。这是个非常糟糕的局面。 从大局出,王子登必须动手。 孔有德非常不,直言因为王子登搅,很可能大顺已经改变了策,不会再跟叛军合作了。等同于少了一条后路。 李九成跟着大骂了一,但不同意处理王子登。 厅堂上又开始吵吵个不,连晌午饭都忘了吃。 最后孔有德拍案而,「不争论了。我就一,别管人家是不是流,只要他能打开明军防,就证明了实力。我愿意投靠。」 李九成道:「很难,我不相信……」 「报……」 亲兵来,城外来了三人求,一个是山东巡按谢三,一个是辽军总兵吴,还有一个是监军宦官高起潜。 屋里几人一时间无语。 没听错吧?这都什么时候,谢三宾、吴襄、高起潜怎么敢来?这不可能! 前登莱巡抚谢琏、莱州知府朱万年完全可以说是被叛军诱,高起潜、谢三宾和吴襄不可能不清,他们为什么敢来? 完全没道理。 孔有德、耿仲明一激,立马就要去城头观望。 李九成谨慎的,官军正在南城外构筑炮,登城有危,小心为妙。直接让那几个人进城就是了。 进入府城的有四个,谁也没料到三位***的唯一随从才是正主。 元帅府,双方一通报身,李九成等人凌乱了。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孔有德年龄不,不过三十,铁岭矿工出身又长期在军,练就了一身健壮结实的身体。 他的名气在后世最,李自成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单从脸上,孔有德的神色很平,看不出紧张或者兴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这家伙在原历史线以清朝定南王的身份攻取桂,俘获张居正的曾孙张同敞,曾被后者痛骂为「毛文龙家提溺器奴」。 李自成淡淡道:「本来想把朱大典一同请,只是巡抚老爷偶感风,身体不适。」 话说,大厅里寂静无声。 与会众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互相打,不发一言。 少,李九成先打破了沉,让人把王子登带来。 孔有德跟短毛解释说上次那事纯属意,是王子登一人所为。 可是李自成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都没接到胡逸的消息。不过王子登的名字他自然知晓。 「两军交战各为其,无可厚非。我大顺军对待俘虏的行为准则是来去自,要走的还会发放路费。王将军自己看着办。」 王子登紧绷的神情一,差点栽倒。 李自成看着叛军几位头目又说道:「不瞒众,我有五艘拉着三百万银子的船飘在海,准备送给黄龙黄总兵。你们海上的退路已经没有了。各位可以理解成威,但我的想法只有一,你们想去哪就去,只是不能投鞑。」 孔有德急忙道:「大统领多虑,我们这些人的亲朋家眷死在***手里的不在少,双方血海深,不可能化解。」 李自成懒得理,直接道:「现在有两条路摆在眼前。,把我和高监军、谢巡按、吴总兵杀了祭,然后你们给自己准备好棺材。我保证你们每一个都会被碎尸万段……」 李九成等人菊花一紧。 从短毛进门开,他们再不敢小瞧这位流贼了。 「……第二条,官军会放开一条生,城内兵卒愿意回家的发放路费;愿意继续当兵吃粮,要么重归官军要么跟我走;愿意抵抗到底的也会成全。」 李自成转头看向高起,「老,老,你们表个态。」 「正月十五以,登州的事情要解决掉。」老高无精打采。 「封侯非我,但愿海波平。」谢三宾引用了一句名言。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4章 攻破登州府城 正月初,明军各总兵的亲信一百多人陆续悄悄进入蓬莱城。 他们要协助处理叛军分流事宜。 愿意回家的当场发二两银,从水城坐船送走。在附近上岸后各找各,离开四千多人。 东江旧部只有极少数愿意走,他们都没家,想跑都没地方去。 有六千多愿意投,每人拿了一两银,原地等待善后。 还剩下一万多要跟短毛走。里面不全是,家眷都有三四千。 至于想顽抗到底,一个都没有。能活着谁愿意送死? 叛军的三千多匹马留给明军一,其余的李自成带走。大批辎重也全留下。 火炮全部留,两百多艘战船李自成挑了五艘连水手带人全送往南京交给张成。 大顺水师要逐步开始走上正,先培养些水手出来。 李九成、孔有德等叛军将领全跟短毛走。 李自成也明说,让他们到了怀庆后先看一,能适应的留,合不来的不强,任意离,部属也可以带走。或者不愿从军想当老财主、平民的也随便。 条件相当宽松。 李九成提议在登州留一支人,李自成说快拉倒吧。 半岛确实是个好地,位置太要紧,可大顺军鞭长莫,根本守不住。再说各家总兵现在捏着鼻子认,回头翻脸怎么办?别冒险了。 剩下最重要的一件,叛军投顺的万把人怎么从府城离开? 大摇大摆出去不可能。 朝廷早就放弃了招,高起潜等人还要脸,那样没法向上交待。 李自成也不想把事情做,尽量别把人得罪死。好聚好,再聚不难。 现在明军下层军官都不知内,甚至有些副将都被瞒着。他们还无所,巡抚朱大典必须搞定。 李自成苦口婆心劝说一,老朱起初大义凛,后来慢慢有些松动。 他讨价还价说最多放几个匪首离,部下不能带走。 这样朱巡抚也好向上面交差。攻破府,收复失,剿灭叛,大功告成。 就算短毛没,接下来的走向无外乎也就是这样。顶多明军多死一些人罢了。 现在各取所,双赢。 朱大典觉得跑出去几个匪首很正,尤其叛军掌握着不少战,随时能从海路离,可是一万多的数目实在太大。 李自成劝说无,高起潜、谢三宾等人又轮番上阵。 吴襄干脆直白的,现在大伙儿同坐一艘破,一荣俱,一损俱损。他很钦佩巡抚操,但各人也要考虑自己的性命、前,万不得已之下短毛肯定会放弃巡抚。 那样朱大典只有死路一条。 如果短毛有点良,朱大典可能会「病死」;要是短毛撕破脸,山东巡抚可能会因为收了叛军十万银,被高起潜、谢三宾等人发现后畏罪自尽。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吴襄算是威,刘泽清则给巡抚好好讲道理。 叛军随时可以入,带走两万人都没问题。人家还不是跑了?咱们又不可能出海追击。放人出去谁都挑不出毛病。 所以现在短毛只带走一万来人并不过分。 而且短毛还说了让匪首更名改,起码三五年之内朝廷不可能发现流寇里会存在一股登州叛军。 朱大典犹豫半,还是不愿意答应。 吴襄放弃,悄悄跟短毛提议直接把巡抚弄死拉,甚至连高起潜和其余几个监军太监也不能留。 李自成还想争取一下。 他把众人召集起,说朝廷眼里我是无恶不作的流,大概在你们眼里我是个卑鄙小人。我通通不在乎。 我也没必要跟你们剖心明,细讲我的抱负。 我现在想杀你们就是一句话的,但我不会那么做。 需要明白的,大伙儿从登州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从此再无瓜葛。我绝不会用今天之事在将来要挟各位。 若朱巡抚继续固持己,那只能对不住了。好人做到,让大伙儿给他报个阵亡。 另,大家朋友一场不能白干,领头的每人送五万两银子谢礼。留下地,两个月内保准送到。 最,叛军这边出五十艘战船去旅顺附近晃一,象征性的开几炮就溜回来投,算是疑兵之计。 黄龙那边也会送五万银,不求他帮忙掩饰什么。只因为黄总兵的家眷在登州被,送些银子略尽心意。 「……我话说完,你们商量吧!」 李自成起身离去。 吴襄等人开始当着朱大典的面互相拍胸脯打包,订立攻守同盟。 谁要是敢把这边的内情泄露出,查出来后大伙保证对方家里鸡犬不,祖宗十八代都要从坟里挖出来挫骨扬灰。 话说的一个比一个狠。 朱大典叹口,终于认命了。 …… 初八晚,明军主要将领在城南齐聚一堂。 半夜三,毫无征兆,叛军在南城墙上开火了。炮声隆,惊天动地。 初九白,官军东、西、南三处阵地炮声炸,对着城墙猛,开始报复性打击叛军。连虎蹲炮都被拉出来狂射了。 监军高起潜和巡抚朱大典商议过后向众将下,预计当晚强攻南城。 初九傍,官军还没集合完,叛军抢先在西城开炮。炮声一直不断响了两个时辰。但是炮弹却一颗都没打出,尽放空炮。 明军小兵们又不清,一个个吓得瑟瑟发,直往后方跑。 英明神武的高起潜及时识破了叛军准备从西城突围的阴,下令刘良佐、祖大弼、张韬等人紧急派兵支,城南防线一时洞开。 随后高起潜以叛军主力冲出西,又下令城东守将牟文绶等人趁机攻城。 那边各路明军刚「杀退」西门叛,正准备大举反,又接,一股来历不明的匪寇杀进了官军的城南防,城内叛军趁机突,急需增援。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辽军骑兵及时赶,成功「杀退」匪寇。与此同,明军攻破府城东门、西门。 各处乱糟糟一片。官兵们在夜里东奔西,打了一场糊涂,还莫名其妙伤亡了几十个。 城外某座大宅灯火通明。 高起潜深呼吸一口,「短毛走远了?」 吴襄点点,「确实走了。一直跟出去三里地。」 朱大典咳嗽了一,「那,能不,,咱们各路骑兵能凑齐四千,他们只有两,还带着很多老弱妇孺和马,走不快……这,要不护送一下?」 谢三宾忽然站起来边走边说道:「城破之后一定要约束军,以免误伤良,我要去看看。」 就这么走了。 高起潜喝了口,又问:「水城攻下没有?」 吴襄腹,装你爸呢! 此时武状元王来聘身先士,刚刚爬上水城墙头。叛军全部不战投降。 这批人本就是要投明的。 …… 天光蒙蒙,只剩下二十几户的潘村再次热闹起来。 成千上万人排着长队来到村子附近。 由于这次毛承禄并没有被黄龙俘,他的部下也没被孔有德吞,此时兵力最,有三千余人。 耿仲明的部众最,只一千多。 李九成和 孔有德都是两千左右。这两人的嫡系原本连一千都没,是瓜分了阵亡的陈有时部才凑到那么多。 既然大伙儿成功跑了出,那是不是要跟短毛讲讲条件了。他才三百来,凭什么听他的? 李九成有了新想法。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5章 援军到 不只是李九成有了想,明军这边更尴尬。 一堆人莫名其妙就被流寇俘虏,还是在大军云集占据绝对实力的场合,到哪说理去? 那帮人面对短毛时第一想法是保,现在命保住,还有额外五万银子入,貌似结局不错。 但是心里扎的那根刺可让人不舒服。 高起潜和朱大典尤其难受。 吴襄更比所有人都难,明明可以挣几百万银,一下泡汤了。 和流寇做交易之事牵扯的人太,谁也不敢冒然出头撕毁协议。 谢三宾找个借口跑,吴安邦、陈洪范、刘泽清等总兵都去「攻城」了。 高起潜、朱大典、吴襄三人哼哼唧唧互相试探了半,最终决,有必要「护送」一下那位短毛。 吴襄随即雷厉风,点齐靳国臣、刘邦域、张韬、祖大弼、祖宽、吴三桂、杨国柱、陈可立、金良栋、董克勤、王宪等辽军大小将,带着三千骑兵快马加鞭。 …… 天刚,潘村聚集的那一万多人守着无数篝火正在补觉。 李九成却毫无困,对着几人慷慨激昂。 「……这一年来官军是什么表现?除了辽军赶到后咱们吃了两回败,怕过谁?一帮泥腿子流贼都能闹的风风火,何况咱们这些跟建奴干过仗的人?天下之,谁能挡住咱们?」 毛承禄说道:「李,咱们带出来的口粮只够吃十天……」 李九成打断道:「陕西流寇起家时带了多少口粮?他们要是有饭吃还用得着造反?一群泥腿子拿着木棍都能找到饭,咱们一万精兵还怕饿着?」 耿仲明犹豫道:「咱们之前打不过辽军……」 李九成嘁了一,「他们有多少人?这可是在关,死一个少一个。咱们死一个可以补充十个?再说,辽军可能一直追我们?关外不要了?建奴不管了?」 孔有德开口道:「大顺好歹在怀庆有块地,有个落脚处。我还是觉得应该先去看看。短毛不是也说,到时候随便咱们留去?」 李九成一拍大,恨铁不成,「老弟怎么糊涂了?短毛现在只有三百,他当然说的好听。你信不信到了怀庆又是另一种说法?你能走得掉? 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管怎么说都是短毛把咱们带出了险地。我绝对不会趁他现在人少动他。 兄弟,另起炉灶不好吗?以咱们的实力没必要对短毛俯首称臣。」 李九成一番吐沫横,把在座几人说动了。 因为短毛最先联系的孔有,这次也由他去跟短毛摊牌。 南京送来的五万银子肯定要还回,几个叛军头目又另外凑了一车金银财货当谢礼。同时他们还准备在将会再送五十万银子给短毛。 双方虽然分道扬,但交情还在。毕竟是救命之恩。 孔有德见了短毛还有些不好意,这事做的确实有些不地道。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没想到李自成完全不在意。 「孔老,我之前说,你们来去自由。我把你们从登州城里弄出来没有任何附加条件。」 孔有德越发尴尬,「大统领……」 李自成笑了,「坦白,只要你们没去投鞑就,这是我唯一的目的。现在看来已经没有那种可能了。至于你们想去哪里打天,随便!」 孔有德疑惑,「投不投鞑很重要吗?」 一个流贼居然关心这个? 李自成点点,「另,你们攻城略地也,烧杀抢劫也,千万记住不能祸害良民。否则将来你我兵戎相见容易伤和气。」 孔有德叹口气。 一个流贼居然说不能祸害良民?朝廷衙门都做不到的,你管的还真宽。 李自成站起来边收拾衣服边说道:「不知道孔老弟有没有收到消,辽军大队人马已经追来了。我也是刚收到消息」 「这么快?」 孔有德惊讶了一,随即释然。 这帮叛军也是打老了仗,自然对各种意外情况有所考虑。他们同样在明军防线外留了探,只是短毛的人可能跑的更快一点。 「大统,接下来……」 李自成戴上帽,边往外走边说道:「我当然是先跑为,三百来人可顶不住人家几千人。」 孔有德亦步亦,「官军匆忙出来准备不,只要挡住第一阵……」 李自成忽然停下脚,「孔老,我有三千人昨晚已经到了莱,要是这边情况不好随时来找我。保重。」 「大……」 孔有德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自成出门上,头都没回就走了。 …… 从蓬莱城外到潘村不过十二三里,吴襄深知兵贵神速的道,几乎没做什么准备就把熬了一宿的人马拉出来。 当三千辽骑气势汹汹杀,短毛已经溜,叛军这边严阵以待。 双方都没有火炮。 吴襄举起望远镜瞧了,没敢直接冲阵。 人数不占,而且对方已经摆好了阵型。 …… 李自成溜的飞,除了在沿途留下些探子,几乎一路马不停蹄。天黑之前到了黄山馆驿站。 一顿饭的工夫,辛思忠带着一哨骑兵气喘吁吁赶到了。 他在郑州一带接到消息后直接上路驰,没有半点犹,更没有等怀庆下令。 目前大顺军的实力绝对够,但是除了短毛外没有其他人能整合起来。 张道濬是个外来户不用,田见秀、冯起龙根本不能服众。即便是刘宗敏一天天咋咋呼呼,没了大统,靠他的战绩本事有几个人会服他? 李自成一旦出了意,大顺军立马就会分崩离析。然后被官军各个击破。 辛思忠加入大顺军两,对短毛的本事相当佩服。一路走来早就证明过无数次了。他毫不怀疑大统领许诺的光明未来。迟早的事。 如果说刘宗敏、李过、刘芳亮、谷可成、袁宗第等人是大统领的嫡,那么「御林军」就是大统领的嫡系中的嫡系。 辛思忠也并不羡慕当初和他一起入伙的补锅匠张能、马世耀可以独领一军。虽然他们是军,自己只是个哨长。天子近侍的位置远比那些虚头巴脑的实惠。 只要大统领,辛思忠的前途就不是个问题。 收到南京来信的当,老辛只做了一个时辰准,连夜带着六百多人向登州疾驰。 蒙力克、赵忠心等人就不敢擅自行动。毕竟大统领来信里要求只调「御林军」。他们只能收罗好战利品赶紧回怀庆。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6章 这帮人没一个能成事的 李自成跟孔有德吹牛说有三千援军到了莱,其实只有辛思忠的六百来人。 其他步哨、火器哨、教导营等等收到消息,一切顺利的话至少还要三天才能来。 「大统,咱在河南发财了……」 辛思忠眉飞色,讲了讲半个多月的收获。 他赶来前已经往怀庆送了三千多车次物,想入伙的老乡人数上万。而且被围的开封城一直没送出消息。 或许崇祯大帝压根不晓得李自成已经在南京搅合了一,更别说目前又跑到了登莱凑热闹。 李自成刚听完辛思忠带来的新消,外面又报吴襄和李九成正在潘村对峙。 希望叛军们能坚持三四天。 以明军拉胯的后勤补,匆忙出来的吴襄或许连两天都待不住。 要是其他总兵带步卒来增,那李自成就要好好想想是否应该杀个回马枪。 有几句话非常有道理—— 「打得一拳,免得百拳来。」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当敌军主力被打败,它的土地和人口都是你的!」 当前明军的机动兵力分两,一批在怀庆周,另一批就是登州这些了。 假如把这两拨人马干,崇祯大帝还能从哪调兵剿寇? 大明当然不缺,但不是拉几万老农来就能马上成军。那样不过是乌合之,除了徒耗钱粮外不堪一击。 到时候李自成想去哪就去哪。 话说回,怀庆有张献忠等,这边有李九成这帮叛,李自成可不会让他们占便宜。所以在大举进攻明军前必须搞定他们。 要么收,要么剿灭。 之前他们可以分担火,但是现在用不上了。可以一脚踢开了。 …… 一整天蓬莱城内哭爹喊娘。 吃饱的叛军撤,明军饿着肚子来了。 六千多投明的前叛军也有些后悔了。当叛军的时候都有饭,弃暗投明了反倒被饿了一整天。 总兵们忙着瓜分战利,哪顾得上管那帮人呢。 刘泽清和刘良佐还差点打起来。 叛军带不走的辎重都留在南,堆成了山。 刘良佐本来就驻扎在南门,虽然是从西门进的,他认为南城理所应当是自己的地盘。 刘泽清原本驻扎西门,可是夜里被调来调,他是从南门进的城。 两位刘总兵都声称南城防务应该划归自己。官司一直打到朱大典和高起潜案头。 两位大员一商,谁也别抢,所有战利品均分。 他俩还刚联名给朝廷上报大捷。里面提到有一股五六千人的疑似怀庆流贼跑来偷袭明军防,导致几百叛军冲出了包围圈。明军正在追击。 吴襄已经黏住了叛,他试探了一,没冲进去。请求赶紧送火炮支援。 高起潜有些拿不准主意。 他不明白吴襄为什么会那么积极的追出,但要让其他总兵带队赶去支,三五天能安排好算奇,十天半个月要是能开拔启程算优秀。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既然现在吴襄搞不定叛,那只能及时转变策,追击变成真正的友善护送。 何况野战不比围,万一有几个漏网之鱼跑出去就遭了。狗急跳,很快所有事情都会被抖落出来。 在潜规则的生成过程,当事人实际并不是两,而是三方:交易双方再加上更高层次的正式制度代表。 双方进行私下交易的时候确实是两个主,但,当他们隐蔽这种交易的时,就变成以正式制度为对手的一个联盟。 隐蔽本身就是一种策,这种策略的存,反映了更高层次的正式制度代表的存在。 高起潜怕露,朱大典也怕。但老朱更怕短毛脱离掌控之后的不确定行为。他想赌一把。 两个臭皮匠为此争论起来。 另一边的吴襄等不住了。三千人马的吃喝是个大问题。 祖宽带队出去找粮,一顿操作猛如,再看拉回来不到两车半。都不够一顿晌午饭。 吴襄和李九成书信往来不,一个客气的说只是来送一程;一个更客气说不麻烦你们,请回吧。 吴襄还给短毛写了,言语之间很客,但没收到回信。 眼看日头偏,李九成坐不住,送信说如果明军再不离,那就开战。 他还真不怕。 前次在莱州城外沙河大败是事,但那会儿叛军几万人里大半都是刚刚裹挟来的前明军降,三心二意实在不给力。 这次李九成他们带出来的可都是自愿追随的,战斗意志不可同日而语。 骑兵只比吴襄少一,步兵还多六千呢。 李九成外号「三大王,尤长于鸟,「可择人命中」。他是明军里面擅长火器的代表。 麾下有一千多杆鸟铳。吴襄敢冲吗? 李九成敢。 当,他和儿子李应元带着两千人主动出阵。 跑出去二里地结果连个人毛都没看到。 吴襄偷偷撤了。不然,没吃没喝没帐篷没支,天寒地冻的在野地守一晚?找死。 李九成四面八方撒出去探,方圆五里地没见到明军踪影。 消息传,潘村里一片欢呼。 起码暂时安全了。 下一步就是往何处去? 李九成提议往南,南边富庶且武备松弛。 这次吸取教,占领府县后只要收到明军大队前来的消息就撤。跟流寇学习。直到实力壮大到野战能赢再考虑最后的落脚处。 毛承禄说不能深入内,最好沿着海岸线走。时机成熟后还要打造战,这才是不败之地。 也有道理。东江旧部相当于海军陆战,只要水路畅,进可攻退可守。 毛承禄还说应该分,避免扎堆被明军一次包围。 几人商量了一,孔有德觉得心里没底。他打算去投奔短毛。 李九成劝道:「跟着短毛是当流,自己干也是做流,有啥区别?当兵好还是做官好?」 耿仲明,当初徐鸿儒、王好贤、于弘志等人在附近起,几个月就聚众十几,烽火遍及半个山东。十年前的那帮人大部分还活,可见这边基础,咱们闹起来绝对有前途。 「不过……」 耿仲明又说他的部下人数最,不利于作,要李九成等人给他匀点兵。起码要把陈有时的队伍划归来。 孔有德无,更加坚定了投短毛的决心。 李九成心里直叹,这帮人就没一个能成事的。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7章 爆兵就行 青州历史悠,为「古九州」之一。东方属,其色为,青州在「古九州」之东因此得名。 汉武帝时将全国分为十三刺史,多以古代州名为,青州刺史部就为其一;隋唐时「州制」正式取代「郡制」;明初山东正式建,青州(益都)就为省,洪武九年朱元璋改行省为承宣布政使,山东中心才由青州迁到济南。 不过明清两,青州都有相当重要的地位。 朱大典匆忙上任巡抚时都没去济,直接跑青州坐镇指挥调度了很长时间。 另,青州驻防八旗兵在清中后期都保有一定的战斗力。打过白莲,打过天理教。 呀片战争时几百人还被调去镇江作战。当时枪炮一交,镇江旗兵就跑,青州旗兵骂道:「你们丫的就算不敢,也不能在我们后边儿造造声势么。」然后拼死抵,阵亡十之八九。 镇江之役,青州旗兵又去打太平,一路转战河南、湖南、安徽、江苏等地。接着甲午之战又被派去烟台。然后又跟着荣禄参加了对8国联军的南苑阻击战。 之后青州旗兵曾按照德锅步兵操典训,已经是一支马步联军的新式军,还装配了马克沁机枪。 所以宣统退位,这支队伍得以保留。最后一任都统也变成了团长。接着军阀混,青州旗兵换了一个又一个主子。大帅张宗昌逃跑,山东这边各方势力打成一,那位团长在夹击下也撂挑子自己跑去投寇了。 1929,青州驻防八旗正式解体。留美归国的旗人唐良恩把几千老乡们接去了青岛机车厂打工。青州旗城也就慢慢败落了。 明末青州自然没有驻防八,倒是有个老朱家的衡王。 曾有一任衡王抱,自己在平度州境内的三万多亩田出佃给当地的农,但当地农民「豪横,到了收租子的时候就托词受,就是不交。按照衡王府的说,派人收租子的时,甚至遭到了围殴。 朝廷当即派钦差去查看。这位户部侍郎调查完后发,平度州这地方十年九不,当地人说的产量低是客观情,并非欺骗王府。 可钦差老爷也不敢得罪王府,就做主将王庄旁边的良田划给衡王府作为补偿。而旁边的良田本来已经有,这种行为无异于强取豪夺。 但钦差老爷,原来的田主只要把田交出来就不用纳税,多好啊。 别家没田还要纳,你们虽然田没了但不用交税是占了便宜。 这逻,好像没毛病。 这位钦差后来做到了尚,成为朝廷重臣。 这样的大明还有救吗? 末代衡王朱由棷倒也不算太草包。原历史线崇祯十五年***入关劫,杀到青州城下,衡王大开府,拿出真金白银犒赏将,还真就守住了。 只是没过两,老朱还是投鞑了。提心吊胆半年后仍然被拉到京城砍了。家也被抄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自成麾下的两支人马早前都从青州府城外经,路过王府田庄时少不得要补充点吃,还被庄头当成了明军。 估计这时衡王朱由棷弹劾乱兵的信件都快到京城了。 短毛在黄山馆驿站等了三,孔有德带着三千多人投奔。李九成等人随后也到,不过他们要打着流贼旗号南下招,一路向南流窜。 明军没有派步兵出来追,李自成也不可能带着几千骑兵去反攻登州城。双方就此友好分别。 正月十,李自成在青州城外修整时接到怀庆来信。 卫辉明军击败张献忠等人后又推进到了获嘉县驻扎。河南巡抚玄默带着兵过了黄,目的不明。猜测是收到了大顺军在开封等地打粮的消息。 张宗衡还在垣曲城外和刘芳亮对峙。吕梁那 边风平浪,陕西兵守在黄河对,没过河。 左良玉还在泽,尤世禄在辽,曹文诏在洪洞。 宁山卫指挥使张承宠转交了两封,左、尤二人想跟大顺军借点粮食。 张献忠等人去年的出兵费全还完,不过对方现在想用怀庆市价买粮。如果同意的,八万多人马的口粮不是个小数目。 白杆兵来,马祥麟询问大顺军什么时候发动进,他好提前避开。 卢象升也送了,上次被围欠下的赎身费一万六千六百两银子和六千二百石粮食还没凑,让短毛稍安勿躁。 同时他提议将粮食按一石折算成一两银子。明军手里有一千三百多个流贼俘,每个可以折算一两银子。 如果短毛同,那么就是总共欠款22800两银子换对应数量的俘虏。他保证一个月就能凑齐。 李自成看完信后无话可说。 「不跟你玩了……」 他曾在南京跟魏国公吹,说一个月后拿下卫辉,两个月后会拿下潞安,三个月后会拿下襄阳。 因为来登州耽误了半个月时,这牛皮眼看就要破了。必须马上挽救一下。 李自成当即给怀庆下,调李过和高一功出,去包围潞安,不用攻城。 张能和谷可成前出到修,阻挡明军。万一开战了打不过没关,拖住就行。 李自成还特别交,一定要稳住张献忠等,不能让他们跑了。 这次要一勺烩。 前头从黄山馆驿站出来,大顺军公然打出了旗,结果就是沿路招纳了三千多饥民。 到青州修整又投来两千多人。 山东老乡们苦朝廷久矣。要不十年前徐鸿儒怎么能起事呢?孔有德这帮叛军造反时投奔来的老乡也上万。被官军缴获的花名册上都有九万多人。 李自成的队伍很快就上万,一路大摇大摆的吃他爸喝他,好不快活。 沿途仅有的一点点明军也不敢出城邀战。 青州府城的衡王更是慌的不得了。他们可不认识大顺军旗,只当是登州叛军杀出来了。个个把朱大典骂了个狗血淋头。 李自成在青州城外歇了两天再次上路。花了十二天才到聊城。这点路程让骑兵狂奔两三天就,可是带着上万饥民就不好走了。 二月十,四万多人的庞大队伍走到了卢象升的老,大名府。 李自成并不嫌累赘多。 他早在攻下怀庆时就改变了想,练啥精兵? 也用不着啥科,爆兵就行。大量征召炮,砍多了剩下来的就会是老兵精锐。 要的就是拿大刀片子砍人。不怕肉搏的才能出精兵。跟他谈什么人人平等互帮互助还不如大白米饭好使。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8章 瓮中之鳖 大名府辖下的小滩镇是周边好几个府的漕粮交兑,也是卢象升的后勤基地。 虽然现在只是二月,小滩并没有漕粮聚,不过粮食仍然有一千多石。 不用,全被李自成干走。 忙碌三天,这支队伍又晃晃悠悠走到了漳德府治安阳。 因为去年李自成带兵奔袭各路明军来过一,这边有很多熟人。 在清代的官场,曾流行这样一句谚语: 「前生不,今生知县;前生作,知县附郭;恶贯满,附郭省城。」 翻译一下就是:「基层不好,尤其是省、市驻地的基,更不好干。」 所谓「附郭,即不同级别的衙门同驻一城的情形。附郭县一般指的是府驻地,少数还包括省驻地县。比,蓬莱为登州府之附郭,掖县为莱州府之附郭,而历城县既是济南府驻,同时也是山东省城之所,即所谓的「省城附郭」。 从上面的解释不难看,附郭知县不好干的原因很简,就是「庙小菩萨多」。 在众多上司的眼皮子底下工,知县的压力可想而,每办一,都要考虑多方态,很少有自己施展的空间。 同,上司多也意味着需要打点的关系多。古代经济不够发,一个县的可支配财力有,不少知县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逢年过,迎来送,常常疲于奔命。 李自成去年拜访过的巩焴现在调任漳德府附郭安阳知县。 他对大顺军旗号可太熟了。 李自成还在小滩收粮的时候这边就得到了消,不光是巩,连卢象升都收到信了。 所以当李自成在安阳城外扎营,城头上瞭望的除了巩焴还有卢象升和祝万龄。 他们想不,短毛为啥会从东边过,这么多人马怎么冒出来的? 李自成没搭理他,一路慢吞吞的用了四天走到卫辉。 卢象升隔着十里地远远尾随。 …… 府城内高大的望京楼隔河可见。 潞王爷朱常淓郁闷的不行。流贼明明被团团包围在怀庆,前些天官军还打了个大胜仗。就这?卢象升干什么吃的? 王爷小妾他爹上次被短毛在淇县宰,这回短毛要宰谁? 朱常淓叹口,爱谁谁,反***城可保无恙。 此时邓玘、王朴、汤九州都赶回来,再加上城里原本的三千人,短毛别想染指。 李自成也不,在卫河边就地扎营。 上党那边李过和高一功已经就,左良玉、尤世禄接到消息也赶到了潞安府城外围。城里毕竟有位沈,不救不行。 双方还没开打。 短毛给左良玉、尤世禄写了封,告诉他们要么投降要么,自己选。没有第三条,就这么自信。 短毛还给卢象升写了,问他要不要进卫辉府城防,大顺军马上就要攻城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同时随信送去的还有早前那张欠,跟老卢说上次欠账结清,一笔勾销。 卢象升也真有本,给怀庆送了两万多「俘虏」。正经的前流贼就一千,其余多数是周边饥,还安***去少部分探子。 你短毛不是有粮,看看能不能吃垮你。 卢象升接到信后思考良,进不进城? 进去就是瓮中鳖。各路明军加起来人数过,粮食顶多够吃三个,短毛围城怎么办?朝廷还能派来援军吗? 老卢对大顺军的情况了解的够多,深知野战打不过。别说从怀庆调,光是眼前看到流贼骑兵就有两三,怎么打? 如果现在不进卫辉,卢象升只能退回大名府。若是潞王爷有个三 长两,卢象升来不来救都是个死。 不提卢象升的纠,李自成隔天带着大队启,过新乡、获,到了修武。 田见秀、冯起龙、张道濬等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一趟大统领出门将近两个半,众人心里都捏着一把汗。好在平安归来。还带来四万多张嘴。 冯起龙说现在看来粮食勉强能撑到夏收。 沈一石那边已经弄不来粮了;程宗猷在徽州屯了些粮;王重新的粮食还堆在荆门、襄阳等,路上不好走他们不敢运。河南巡抚玄默到处征收粮食。 鬼佬答应的南洋米更没消息。 怀庆周边修了水利分了,如果顺利等到秋,那就可以自给自足。 但是前面短毛答应了免,掏钱收粮的话又是个大问题。 存银不到三十,下个月发完饷就要捉襟见肘了。 冯起龙这些日子来急的上火。 张道濬介绍,炮营已经拆散整编完,除了吕梁,其他各军已经入列。 步枪产能有,当前只有「御林军」全员完成换装。 田见秀说国民警卫队已经训练好了五千,维持占领区治安没问题。 负责怀庆城防的袁宗第部可以解放出来了。 会议开了两天。 二月二十四日一,张能率部北上支援潞安府。三部合起来将近两万兵,对付左良玉、尤世禄不会很困难。 李自成则召集了四十三家农民军头领聊了聊。 双方在友好的气氛下坦率交,增进了双方的了,深入交换了意,会谈是有益的。 二月二十,八万多农民军分别从温县、武涉等地出,向获嘉进军。 乌泱泱的人群绵延二十里地。 梁甫带着保定兵、张凤仪和马祥麟带着白杆兵弃城而走。 获嘉知县投降。 八万多人修整两,再开往新乡。邓玘和王朴屁股还没坐热匆匆撤退。 新乡变成了空城。 三月初,一字王、领兵王、黑蝎子、滚地龙等八营人马在张献忠的撺掇下忽然渡过卫,绕开卫辉府城北上往淇县跑去了。 他们不愿意给短毛卖,溜之大吉。 李自成接报并没生,顺便还想感谢河南巡抚玄默堵住了黄河沿岸。 估计张献忠等人要去和罗有才、老回以及王自用残部会合。 让他们去河北玩,给崇祯大帝加点压,看看皇上还能派出多少兵力。 卢象升犹豫之,进了卫辉府城。 梁甫和邓玘比较滑,眼看这边情况不,带着人马假装去追流贼了。 李自成收编三十四家农民军花了五天时间。四万多人里青壮就八,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 把混饭吃的打发回修武整,大顺军主力九千多人开往卫辉府城外。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19章 唯有以死报国 「……雪花飘飘北风萧,天地一片苍茫。 一剪寒梅傲立雪,只为伊人飘香……」 崇祯六年京城的第一场雪比平常来得晚一些。 外面大雪纷,屋内暖意融融。 《一剪梅》这首新颖的歌曲飘在耳,双目失神的朱由检魂游天外。 为什么会这样? 原本只想做藩王的年轻人意外上,做什么都是负反,正常人弄久了会,再不济也会得抑郁症。 明君不是生下来就,需要从一系列小事开始积累信,途径是努力—>得到正反馈—>加倍努力—>得到更好的结果。 可惜的,如果你干什么都是负反,每天看书16个小时结果考了个零,正常人都会疯。 努力—>形势恶化—>继续努力—>形式还是恶化。换了任何一位少年明君过来都会遭不,进而怀疑自我——我到底做什么才是对的?做什么是错的? 朱大典和高起潜送来登州大捷的奏报刚到没几,山东那边招远、莱阳、平度、胶州、莱州、青州、济南、东昌等地到处都是流寇过境的消息。 不是说登州城里只有几百叛军突围吗? 大顺军不是被围困在怀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山东?为什么把开封都围了半个月? 为什么一个月前形势大,现在到处报急? 即将被歼灭的大顺军怎么就要去打卫辉府城了? 还有好几股流贼为什么会出现在真定府、保定府?下一步是不是要打到皇城根下了? 甚至居然还有人上报说短毛贼的旗帜出现在南京?崇祯大帝真想笑狂三声。 为什么人人都来戏弄我? 朱由检提起,却不知该写些什么。 「皇上!」 「皇上!」 周皇后一连焦急的叫了五六,小朱呆愣的转过头。 「皇,刚才在花园里捡到一封信……」 封皮已经拆开,但是上面六个大字让人没头脑。 「岳父大人亲启……」 「哈哈哈……」 朱由检看完信放声大笑。 「咳咳,短毛,乖儿子……哈哈哈……」 周皇后眼看情况不,赶紧让人去传太医。 …… 亲王府就是小一号的紫禁,该有的建筑一应俱全。 潞王府承运殿,朱常淓端坐在红漆金蟠螭宝座上。 「听说怀庆的郑王府被改建成了学校?流贼还要在七月份开科举?」 大殿里一片寂静。 朱常淓叹口,又,「短毛说一人不杀是不是真的?」 卢象升忍不住站起来说道:「回王,流贼不可信!」 朱常淓起身背着手踱了两,「你们说短毛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请我去担任伪朝参议院第一任院长?那个参议院又是什么东西?」 卢象升急忙提,「王,绝不能跟流贼言和!我等誓死守城保,必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王朴、汤九州、马祥麟、祝万龄、曹鸣鹤等将领低着头一言不发。 尽管城头上摆满了三百门火,弹药充足;尽管城里有三四万兵,算上民壮还能加一万;尽管王爷刚刚犒赏出去一万两银子;尽管…… 反正一群被短毛贼打过的人没信心守城。 卫辉府和怀庆府近在咫,朱常淓对大顺军实,对短毛的为人有些了解。 他觉得这座城守不住了。 但是公 然投降又不可能。 什么事都有个万一。万一皇上派出的援兵已经快到了呢?万一卢象升等人还真就守住了呢?万一短毛忽然头疼脑热拉稀拉死了呢? 朱常淓既不想打也不愿投降。 反正短毛应该不会为难一个没做多少恶的王爷。 想到这,潞王爷大袖一,「就这样了!」 转身走了。 殿里众人都迷糊,就哪样了? 一帮将军们互不统,你做王爷的又不出,这还怎么做事? 到底是战是和啊? 不管如,倒是先把王府内库钱粮放出来一些啊! 三天时限很快过去了。 三月初,李自成下令攻城。 九千多人进攻五万多人防守的府城。 卫辉府城池周围六里一百三十,高三丈五,广如之。池深一丈二,阔三丈。门,南曰来,西曰拱,北曰朝极。 卢象升、祝万龄、曹鸣鹤守西门;王朴守北门;汤九州守南门。 白杆兵居中策应。 大顺军这,骑兵师一分为,谷可成和哈台吉各带三哨骑兵在北门和南门外徘徊。 李自成带着「御林军」以及袁宗第的四千多人驻扎在西门外。 「御林军」工兵营马重僖首先请,要去挖地道炸塌城墙。 骑兵营——编制是营,其实人马就是一个哨——辛思忠说他完全可以下马步,炸塌城墙后愿意打头阵。 炮营张世杰说你们往边上站一,刚装备的火箭炮还没实战,这次要试试效果。 另一边两个步营王高和李延为谁先登城墙吵了起来。 教导营白旺说你们都起,老子麾下六百多兵力马步炮齐,包打天下。 辎重营姚济圣说你快闭嘴,六百多人打六万,功劳不是这么抢的。 他转头就跟大统领,已经准备了一千辆大,三千多民,保证天黑之前就能搬空潞王府。 袁宗第说上次攻破怀庆是「御林军」立的功,这次怎么也该轮到他上了。 李自成被吵吵的头,一拍桌,大叫都滚出,各回各,等候命令。 …… 卢象升放下望远,目瞪口呆。 「那是孔明灯?」 可是太大了吧?!隔着一里多地都看的清清楚,下面吊着筐子里居然还有人。 不远处的曹鸣鹤掏出黄河牌香,给祝万龄散了一根。 「这仗没法打了。」 「唉!」 祝万龄叹口,划着火柴给曹鸣鹤点上。 「短毛贼一日千里啊!」 「去年多好的局,那是最后一次剿灭短毛的机会。」 曹鸣鹤看了看不远处的卢象,转头小声说道:「祝参,你看?」 祝万龄摇摇,「唯有以死报国!」 曹鸣鹤急的想跳脚。这帮文人都他爸的是一个德性。迂腐不堪。 「老祝,你手下那些兵里里外外跑了有三百多吧?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呵呵……」 何止是三百,连他们老家磁州的家眷都卷铺盖跑去怀庆了。 祝万龄能说什么呢? 「老,要不你撤下去,去北城去南城防守也好。」 「能走早走了。」 王朴、汤九州、马祥麟等客军可以不鸟卢象,原本做为河南兵的曹鸣鹤也可以不鸟。他爸的偏偏巡抚玄默走之前交待了。 至于梁甫和邓,更是跑的飞,早溜了。 曹鸣鹤还是胆小,悔之晚矣。 三 院老哥 ------------ 第20章 火箭只是开胃菜 1232,大宋和蒙军在开垦之战中第一次记录了使用火箭。宋军用一连串的「飞火之箭」击退了蒙军入侵者。 当时的火箭是一端加盖的火药,安装在长棍,有助于保持火箭的飞行路径稳定。虽然威力和准头都不大行。但作为一种新式武,仍然在战场上大放光彩。 当阴国船只在1812年战争中使用偷学来又改进的康格里夫火箭袭击亨利堡,康格里夫火箭声名鹊起。 说白了那就是一个大型的窜天猴。 早期的康格里夫火箭普遍用硬纸板来当作外,后来推动力加强之,火箭的外壳逐渐更换成铁皮。火箭长一米,射程可以达到两三千米左右。 将康格里夫火箭运到准备发射的地,架好三脚,直接点火发射就行。就像是一枚自带动力的炮弹。有经验的士兵可以根据三脚架来进行简单的瞄,不过这玩意儿的精准度还是差了一点。 滑铁卢战役,英军几乎用火箭替代了传统的火,而战果也证明英军的战术是可行的。 后来米国独立战争打,康格里夫火箭也随着英军来到了大洋彼岸。这些大杀器几乎参加了所有镇压民兵的战,并给当时的米国人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这一点其实在米国的国歌中就有所体现「火箭的红,炸弹在空中爆炸」。由此可,因为康格里夫火箭的出,战争变得更加残酷了。 大明也装备了火,号称「神火飞鸦」。整体由竹子制,其造型和一只大鸟类,在两个翅膀下面分别各有一个推动火箭。所谓的翅膀应该是用来稳定飞行姿态的。 古人是不知道正确答,所以看起来好像「傻子」一样用举穷法去找出正确答案而,不是古代人就真的脑袋空白两眼一抹黑。 还有大明的「一窝蜂」就可以看成这个时代的劣版喀秋莎。 相反李自成可以随便作弊。 六十四枚由卷筒薄铁皮+甜火药+稳定杆组成的火箭弹在旷野中一字排开。 这东西声光效果很吓,精确命中率很感,一两发没啥鸟,请一次性准备个一两千发一起用。 要是真有那么多数量的火,卫辉府城瞬间就能陷入火,变成一座死城。 因为李自成还配置了燃烧弹,燃烧剂的成分是硫磺、沥青、松香、浸透了油脂的木屑或麻,加上少量火药作为炸开药。对上当今的那些木板房效果绝佳。 府城里的白杆兵们四处敲锣呐,催促居民们赶紧撤离。 马祥麟和张凤仪弄不懂大统领为什么会下达这种指,反正照做就完了。 可是很多老百姓却认为躲在屋里更安,未必听劝。他们清楚大顺军军纪不,家家户户在门头上贴一「顺」,认为这样就可保无忧。 小半个时辰过,马祥麟仍然没完成预定的疏散任,他正想着要不要强行带离百,城外已经开打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曹鸣鹤劝不动祝万,自己正思忖要不要先,旷野里突然一片红光闪现。 三里地外的大顺军阵地中六十四枚火箭拔地而起。 紧接着震天的巨,浓烟像巨龙出水般地喷涌翻,好像把整片大地都搅得沸腾起来。 「我地个乖乖!」曹鸣鹤倒抽了口冷,掉头就跑。 卢象升看着飞来的火箭傻住,这炮子超标了啊?! 这一炮砸过来城墙也得崩半边。 城头官兵们目瞪口呆,火箭越过城头砸进城,紧接着就是接二连三的巨响声。 没有碰炸引,延时引信引爆时间还是没那么精确。 「轰!」 一间苍蝇馆子瞬间被炸塌半,伴随着滚滚浓,随即燃起熊熊大火 。 张凤仪被气浪吹的一个趔,站稳后急忙大声呼喊着让手下撤退。 久经战阵的她知道大顺军兵强马,自家哥哥在信件里提点过无数次,可这位女将军万万想不到短毛贼能强到这种地步。 白杆兵虽然没有装备火,张凤仪见识过的却不,四五千斤的巨炮都见过。可,可是现在大顺军用的是火炮吗?强的过分了吧?! 这种对手谁碰谁死。 西城门附近陷入一片火,城头上的卢象升看着光景心如死灰。 这还怎么打? 望京楼上观战的朱常淓倒退几,一屁股跌在椅子里。后背眨眼汗湿。 「原,这就是打仗?」 他身旁的赵太监和门客尹尔韬、徐上瀛早已吓,没法回应王爷了。 真正遇到一次现场才明白书本上的「兵凶战危」到底意味着什么。 六十四枚火箭只是开胃,大顺军炮营很快怒吼起来。 隔着一里多,三十六门91式步兵炮开始对着西城头狂轰滥炸。 砖石乱,城楼倾,一片狼藉中官军都来不及开炮反击就被打懵了。 大顺军恐怖如斯! 火炮是真正的战争之神! 91炮击五轮,81式步兵炮和71式迫击炮展开阵型。 热气球上的观察员打出的信号,城头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量了。 除了留下一地伤亡人,其余官兵全跑了。 炮营张世杰不敢大,仍然下令再轰了一轮。 随着进攻号声响,袁宗第麾下的两哨人马扛着梯子冲向城墙。 梯子还没竖起,拱行门缓缓打开。 逃过一命的曹鸣鹤及时反,恭迎大顺军入城。 李武威、胡二牛两位哨长都看到城门打开,但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攻占城,是以并不改变方,仍然指挥部下继续爬梯子。 李晋王李武威原是张存孟麾下三队队,论起地位来当初和李自成平起平,资格还更老一些。如今他却成了短毛麾下的一员哨长。 但是李武威并没有失落,他真正了解大顺实力后只有欣喜。毫无疑,他选对,跟着短毛前途无量。 「快快快!」 李武威挥着刀不断催促部下赶快登城。 他加入大顺军后还没出过,更没立过功,今天难得有机会表现一番。 北营八大王胡二牛和李武威一个心思。要不是有军令哨长不能往前,他早就第一个往梯子上爬了。 这种顺风仗简直就是白捡功劳。 几百人爬城墙不,在六门81式步兵炮黑洞洞炮口,曹鸣鹤带着十几个人走出西,跪倒在门洞旁。 妥了。 三院老哥 ------------ 第21章 卢象升死了 卢象升死了。 他走完了自己短短的三十三年人,于抵抗流贼中被一枚开花弹命中。 卢象升比原历史线提前五年半阵亡。他还没来得及展示更多的才,没来得及剿杀更多流,更没来得及担任大明帝国的兵部左侍郎。 《明史》:危乱之,未尝乏,顾往往不尽其用。用,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人实为,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崇祯),岂非不世之,乃困抑之以至,何耶! 比较幸运的,死在短毛手里好歹还能有个风光大葬。总不会像原来那样过了八十天尸体才得以收,而且还得不到皇上抚恤。 这次卢象升因为保卫潞王爷战,起码多少能在崇祯大帝那边留个好印象。或许吧。 祝万龄同样提前离场。他被一枚实心蛋贯穿胸口。 教导营白旺派出一哨人马看守住西城,辛思忠带着骑兵营直冲了进去。 晌午时,怀庆府城解放。 「潞王,有什么打算?」 「真的可以放我离开?」 「呵,当,随时能走。你还可以带些兵出,对外就说是从城里突围了。」 「我……」 火箭在城里爆炸,朱常淓就打算出城逃跑来着。他打算趁着卢象升、祝万龄、曹鸣鹤在西门顶住流贼主,让王朴、汤九州、马祥麟带他突围。 马祥麟因为老婆哥哥的关,早就和短毛贼暗通款曲,自然不会答应潞王爷。 王朴和汤九州年前就被大顺突袭击败一,要不是短毛心软放他们离,此时坟头草都三丈高了。两位总兵清,现在投降或者被俘还有条活,真要突围出,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或许当官的能凭借胯下快马跑,可麾下数千兵卒能跑得过短毛贼的骑兵?兵要是丢完,皇帝那边如何交代?仍然是死路一条。 更何况万一在突围中把潞王爷朱常淓丢在半路,传扬出去又是死路一条。 所,面对王爷的突围要,王朴、汤九州、马祥麟干脆找借口拒绝了。 至于城内的三千民,这帮人纯粹就是混吃喝,他们上上下下都有亲戚朋友在大顺阵营里干,正策门,傻了才冒险出城逃跑。乖乖等着拿遣散费多好。 潞王爷朱常淓只好待在偌大的王府里当孤家寡人了。 小朱二十岁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也没做过几,罪不至死。李自成不愿意多为难,放一条生路惠而不费。 小朱原历史线在杭州开城降,可见算识时,当前自然也不愿意自尽。 但是他现在肯定不愿意投短毛。投清是大势已去不得已为,至于大,前途难料。若是哪天皇上发兵剿灭了短毛,朱常淓又是死路一条了。 「大统,我……」 李自成一摆,「行,我给你安排吧!」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给小朱带上三千两银子生活,王府里的人愿走的都可以离开。把他们送到大名,之后小朱爱去哪去哪。 李自成又招来马祥麟和张凤仪聊了聊。 小马吞吞吐吐的说不敢和大顺军为,可要投顺的话也不能轻易答,说是要禀过老母秦良玉才行。 两千白杆兵确实有些战斗,不过他们转战南北离家四五年,硬留下也发挥不出啥作用。 李自成干脆把护送朱常淓离开的活儿交给了马祥,对外就宣称是白杆兵带着潞王爷突围了。 马祥麟和张凤仪千恩万谢。 两人指天发,把小朱送到大名府后就返回四,再不掺和中原战场了。 张凤仪还表态说愿意留下当人质。 李 自成懒得和他们多扯,挥手让他们抓紧时间离开。 至于王朴、汤九州、倪宠、曹鸣鹤等人…… 曹鸣鹤愿意投,王朴、倪宠和汤九州还想跟上次一,让短毛放他们一马。 这位王朴王大,原历史线松锦之战,松山、锦州、塔山、杏山四城失,祖大寿举城投,致使「九塞之精,中国之粮,尽付一,竟莫能续,而庙社以墟矣!」京师大,王朴以「首逃」之罪被逮捕。 当时逃跑的又不只是太子太保王总兵一个,马科、白广恩、吴三桂、唐通等几位总兵都跑了。 尤其「三桂实辽左之,不战而,奈何反加提督?」 逃跑的小乌龟事后反而加官进爵了。这到哪说理去。最终结果是只砍了王朴一个人。 可怜的娃儿。 王朴祖上是明朝开国将,六安,他爹现在还是官左都督。 倪宠在原历史线死的比王朴还早。 崇祯11,多尔衮率八旗军入,一路打到山东。无人敢挡。倪总兵因为作战不力被崇祯砍了。 汤九州死的还要早。 他一直在山西河南河北剿杀农民军。崇祯九,汤总兵和左良玉在河南并肩作,然后就被半路逃跑的左良玉坑死了。 他孙子在京城伏阙三上书请,没人搭理。都如此待遇,这孙子还在李自成攻破京城后上吊殉国了。 王朴、倪宠和汤九州带出来的京营兵和昌平兵原有八千,当前死的死跑的跑只剩下五千多人了。 李自成对三位总兵循循善,说就算放你们回去皇上那边怎么交待?还不如跟***。 王朴说投顺可,但麾下几千兵的家眷都在京,就算勉强留下来也稳不住人,反倒会给大统领添麻烦。不如就当个屁一样把他们放过吧。 李自成又多劝了几,看对方不诚心也就罢了。他提醒,这是最后一,有再一再,没有再三再,下回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三位总兵赶紧谢,然后收拾人马「突围」而去。 走了也,还能给李自成省点口粮。 潞王府的家财初步清,现银两百多,其他金银珠宝约莫也值上百万。但粮食只有一万多,都不够大顺军一个月的消耗。 好在拿下卫辉就等于拿下了周边良,夏收可以补充一些口粮。等把田地分下,秋收之后就富裕多了。 卫辉府城这边半天工夫完,上党那边还在对峙。 李过和高一功继续包围潞安府,沈王爷焦头烂额。可是左良玉停留在长子县观望不,尤世禄仍然在屯留县徘徊。 今天张能带着五哨增援人马刚走到泽,左良玉就收到消息了。 他想不通。 短毛不是去攻打卫辉府城了吗?那边可是有卢象升等人率领的两万多兵,短毛怎么还有富余人手派出来? 两线作战要么是找,要么是短毛有足够把握。 左良玉在泽州驻扎的日子对大顺军有了深入了,他当然不会认为短毛会找死。 那么结果很明显了…… 三院老哥 ------------ 第22章 根据地 左良玉还没等收到卫辉府城陷落的消息就跑了。 这时的左将军还算仗,跑之前给尤世禄送了消息打了招呼。 两位总兵双双翻过太行山撤退。 李过和高一功收到信后放弃了围点打,当晚就发起了攻城战。 李自成的老熟人冀南道王肇生阵亡在城,提前离场。这次他没机会辞职告老还乡了。 明朝第七代沈,八十一岁的朱珵尧受了惊,病死在当日。他儿沈世子朱效镛、他孙沈世孙朱迥洪等没啥劣行的宗室成员被护送往太原去了。 潞安府城解放。 消息传,李自成当即给李过、高一功、张能下,一个月内解放全上党。 其实那边没有成建制的官军,抵抗力可以忽略不计。强攻各处十几座县城半个月都足够。多给点时间无非是想兵不血,最好将那帮知县们劝降。 此时宣大总督张宗衡还在垣曲城外疗养;山西巡抚以曹文诏军平定州备太原,李卑佐之;张应昌军汾州备太原,贺人龙佐之。 张献忠等人会合了原紫金梁麾下的几股农民军以及高迎祥等队伍纵横河,接连攻打武安、赵州、西山、顺德、真定等地。 真定府知府都吓的跑去保定了。 邓玘带着四千川兵驻扎在磁州出工不出力;梁甫带着保定兵东奔西,四处灭火。 三月初,山西巡抚许鼎成上奏「流贼三十,流毒晋地五,今以皇上神,就歼十之,解散十之三。西贼万余遁济源山,其山为王屋山中条,今李卑艾万年从沁州阳城沁水之延峦天井关进剿。令贺人龙李杏芳从垣曲绛州之邵源关瞽冢村入缴。此西路之大概也。东贼两万余遁辉林武涉山,其山为青羊谷赤狄屯王莽岭碗子城大王庄小西天孙膑坡箕山远,曹文诏中军孙茂林自潞安之黎城入剿。而遣标下猛如虎等自辽州和顺乐平之皋落山入剿。此东路之大概也。太汾西北有三关王刚短毛贼两,不满三千。张应昌参将刘光柞讨,谅可克日奏功。其晋中纷起之,入霍州之东,赵州之休粮,隰州之水头,石楼之花地,孝义之开府乔山二,皆土贼……」 许鼎成刚上奏完就陆续收到了卫辉府、潞安府被短毛贼攻破的消息。 卫辉府归河南他不,上党陷落可就要了亲命。许巡抚赶紧八百里加急追回前封文,又要重新做安排。 李自成继续在卫辉修整。顺便上次从河南奔袭南京再转战山东跑废了数百匹,放王朴等人离去时自然把他们的马匹扣,补回损失不算反倒赚回来一千匹。 因为上次奔袭在河南境,还围了开封等几座,整个河南震动。 新巡抚玄默原本是留在卫辉准备围剿怀庆流,结果收到消息匆匆赶回开封收拾烂摊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河南的藩王乡绅们慌的不,一个接一个的向朝廷请,由陕西总督洪承畴兼管山西、河南军务。兵部同意了这个方,认为可以统一事,防止各省互相推,便于全面部署对起义军的围剿。 兵部还建议洪承畴移驻三省交界的潼,监制山西、河南二巡抚和曹文诏、邓玘、张应昌三总兵。 可这时朱由检还不愿意让臣下掌握较大的权,没有同意。他把农民军活跃于三省归咎于官军作战不,又加派太监陈大奎、阎思印、谢文举、孙茂霖为内中,分别出任曹文诏、张应昌、左良,邓玘四镇的监军。 当崇祯皇帝收到潞王上疏告,请求朝廷「早行剪,毋轻视贼」,还在琢磨从哪调,卫辉府陷落的消息紧跟着就到了。 而且倪宠、王朴的六千京营兵早已比原历史线提前派,崇祯这时真的焦头烂额。 哪里还有兵力? 继续 加派川兵?让秦良玉出列?可百丈关、二郎关、广元那边还有奢崇明的余部四处乱,川兵根本无暇应付。 崇祯皇帝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山东。 原历史线平定登莱之后那边的明军就都返回原驻地,可现在出了短毛这根搅屎,事情起了大变化。 孔有德投顺不,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等人带着不少兵力跑了出来。 本来三方协议是让李九成在半年内不要闹出大动,起码先把朝廷糊弄过去。 可老李那帮人自从跟短毛分别后还没安分十几天就开始嚣张了。 说起来也是没办,四五千人想找饭吃不容,而且那么一大帮人足够显,走到哪都藏不,不闹腾怎么办? 朱大典、高起潜还在尽力维,仍然向朝廷咬死了说登州只跑出去几百个叛,余者都是本地新起来的乱民。而且他们还向崇祯保,一两个月就能平定乱民。 既然这,崇祯暂时也就信,毕竟登州城里实打实的俘虏了七八千叛军。而且驻守在旅顺的黄龙也在海上截住了成百上千从登州跑出去的叛军。两相印,官军在登州大胜是确凿无疑的。 所以崇祯认为山东有些许乱民不足为,只留下吴襄的辽军协助巡抚朱大,再加上登州总兵吴安邦的人,应该没大问题。 然后让高起潜带着通州总兵杨御蕃、昌平总兵陈洪范、义勇总兵刘泽清、天津总兵王洪率天津等将领带一万多兵马赶赴河,围剿短毛贼。 高起潜收到诏令一筹莫展。 上个月短毛只带了三百多人就把登州搞的鸡飞狗,还差点让两万多官军群龙无首。这他爸的现在要去短毛老巢干活? 去了之后到底是谁剿灭谁啊? 朝廷加急送来的公文里说短毛贼两天之内接连攻陷了山西的潞安府城和河南的卫辉府,这意味着什么?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那两座城可不是一般的小,是有两万多正规官军防守的府,是大明藩王驻地! 短毛贼强的过分了! 高起潜要哭了。 巡抚朱大典,去了之后见机行,如果有把短毛一击毙命的机会绝不能错,一定要痛下杀手。 高起潜欲哭无,痛杀你老母啊!你他爸的站着说话不要疼! 埋怨归埋,皇命不可违。三月初,监军太监带着几位总兵慢吞吞上路了。 与此同,李自成在卫辉府城里修整完毕。 留下谷可成、袁宗第守,大统领带着「御林军」向垣曲进军。他准备去找张宗衡聊聊天。 结果队伍走到怀,传来张总督撤兵的消息。 拔剑四顾心茫,李自成一时间没了目标。 明军太不经打了。 当前大顺军已经有八营人马。 八十一,驻吕梁,刘宗敏被撸下去后代营长是马世,麾下五哨人马加一哨炮,另代管米脂谢君友的两哨。总兵力五千余人。未编制骑兵。 一一四,驻地历,营长李,辖五哨加一哨炮,兵力三千八百多。 一六八,驻地中条,营长刘芳,辖五哨加一哨炮,兵力三千八百多。 一七一,驻地王屋,营长袁宗,辖六哨加一哨炮,又多一哨骑,共四千四百多人。 十二,暂驻地清化,营长张,辖五哨加一哨炮,兵力三千八百多。 二十四,驻地太行山黄崖,营长高一,辖五哨加一哨炮,兵力三千八百多。未编制骑兵。 骑兵,暂驻地怀,师长谷可,辖六,共四千二百多人。 李自成的中军共有三哨装备火枪的步,一营骑,一营炮,再加教导营、工 兵、辎重,五千余人。 大顺军的主力就这么些,将近三万四千人。 还有田见秀代管的国民警卫,沁水、阳城、怀庆各地加起来有十二,八千多人。他们主要防守地方。 妇女营和孩儿营凑数的不算。刚收编的孔有德的以及从山东返回沿路收,还有收服其他家农民军加起来还有一万青壮出,等整训过后再入编。 目前,大顺只有「御林军」和骑兵师有相当的战斗,其他队伍还缺历,没打过多少仗。 所以大顺精兵勉强就万把,不过自保没问题了。 当,大顺人员还要再加上其他吃财政饭,比如文官系统、天地会、红花会、家眷等等人,这些又是三千多人。 李自成在怀庆休息的工夫又开始进一步整编。 随着地盘扩,各队伍之间距离会越来越,李自成再把持着新兵营已经不合适了。到时候给外派队伍补充兵员不方便。 「御林军」里的教导营是为了轮训军,李自成抽出若干骨干去充实驻外各,就地建立教导队。 教导队在其他军内就是新兵队、补充队的另一个称,保留基本骨干若,随时招兵训,主力战损及时补充。 为了避免山头主,李自成仍然要求各军待晋升哨长人选必须在大顺讲武堂、「御林军」教导营内轮训过后才允许安置上岗。 人事权抓牢的同,财权也不能放手。各军每个月都要上报一次账册。帐上有富裕的需要及时上,不能自给自足的队伍会由大顺后勤保障部划拨粮饷。 民事方,除了紧抓农业生,上党、怀庆拳头产品丝绸、铁器、药材等商贸活动不光要恢,还要通过各种惠商措施更上一层楼。 争取让根据地早日走上正轨。 现在今非昔比了。早前李自成还觉得轻易不能获得根据,目前看,吃下上党和怀庆、卫辉没问题。 有铁有煤有粮,这就是稳固的大后方。不到万不得,李自成绝不会撒手跑路。 农民获得了耕,商人的生产经营蒸蒸日,大伙儿都能过上好日,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大顺? 当,还有读书人的问题也要解决一下。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3章 大顺科举 关于收拢旧文人的重要,可以看两个例子。 北宋年,陕西有一个文人叫张,这后生屡试不第。那年好不容易考中举人之,去京城考,中了进,但是在最后一关的殿试被淘汰。 宋初殿试属于淘汰性考,淘汰的具体比例不固,录取率从三分之一到三分之二不等。 张举人一怒之下就投奔了西夏。 他后来做到了西夏的宰相。并且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下多次打败了宋军。 好水川送给宋军一场惨,丞相夏竦直接下台。之后也是多次痛击宋军。 张举人还写了诗嘲讽宋朝的官员:夏竦何曾,韩琦未足奇。 两任宋朝宰,被他一个人骂了。 从此以,宋朝科举就改变了。殿试的士子全部上,就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 大明也是这样。殿试不淘,只是根据考试成绩给考生排名就成为定制。不,由于殿试的名次对考生将来入仕和升迁具有重要的影,因此考生们对殿试还是非常重视的。 明清殿试后分为三甲:一甲三名赐进士及,通称状元、榜眼、探花;二甲赐进士出,第一名通称传胪;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再来一个例子。 清朝雍正年间也是一个读书,曾,就试不,于是起了反清复明的想法。 他联系了岳钟,想要造反。雍正为此特地写了有名的《大义觉迷录》。 更出名的还有个考不上举人的洪秀全。 前面说,传统科举录取结果随意性很,看考官心,并不能完全反应学子的水平。这是个很大的弊端。你起码要让人家输的心服口服嘛。 童试是科举考试中的第一个层,它是一种资格考,童试被录取,可以取得生员的资,接着入泮进,成为古代公办教育体系中的正式一员。此后再经过学校的岁试和科,合格者便获取了参加乡试的资格。因此童试和岁、科试是将来考秀才的一个前,也是古代读书人首先要参加的基础考试。 明、清两,考秀才时间在二月;乡试考举人时间在八月,别称「秋闱」;会试考进士在二月,别称「春闱」。 所谓「学而优则仕,读书人的终极梦想就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入仕途。 当然还有极少数人进入科举是为了其他好,比如这些特权包括见县官不跪、免除徭役、不能随便用刑等等。 童生、秀才、举人、进士大体上都是三年一考。若考不中就是三年三年又三,能有几个三年浪费啊?太他爸的消耗青春了。 当,考举人要去府,考进士要进,路途上要花费时间、金,年年考也遭不住。 另外一个原因就,考出来那么多举人进士朝廷没地方安置。 还有就是组织管理能力跟不,官府与学子们都难以应付一年一度的大型科举考试。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再就考虑的是人才梯次选拔的需,如果某人秀才、举人、进士一气呵,自然不用等那么多的三年。 所以三年一考是国情在此。而且像宋英宗之,也弄过每年一次科举考试。 大顺的规矩是每年一,统一暂定时间为六月。 今年是第一,李自成因为出于笼络士子、广而告之等因,把时间定在了三月份。等到六月份再加考一次。 趁着战事平息的间,大统领想着好好操办一,结果一看名,扯淡了。 童子,上党那边一共报名四十多人;怀庆只有二十来人;卫辉仅仅两位。 参加考秀才的拢共才十三人。 考举人的就一个。 考进士的零蛋。 真让人郁闷。 一群落后份,还是信不过大顺。信心真就比黄金更贵重。 广告已经打出去,考试只能照样进行。 考题照,还是四书五经和八股文。 大顺第一次开科举就这么稀里糊涂举办了。 李自成在考场晃了一圈就没心情管,交给冯起龙善后。 大顺规,解放区所有学生可以按照旧科目在十年内考五次。五次机会若还是考不过或者超,之后想参加科举那就只能重学新课纲了。 李自成总要给旧文人一个机会。 三天时,考试结束。 参加童子试的六十七位只有一个不合格。这是冯起龙放宽标准后的结果。那位三十多岁的小学生实在差,一篇文章三百六十九个,错别字占了一半。这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水。 十三位秀才全部通,一位举人通过。 李自成亲自给他们分别颁发了童生、秀才、举人证书。 虽然这届科举不像,大顺朝廷仍然大势操办了一番。秀才和举人全部披红挂,跨马游街。 无论是童生还是秀才、举,只要年满十六岁通通包分配工作。 只要他们愿意干。当然也可以选择继续深造。 大顺治下的县不再是知县、县丞、三班六房的架构了。而且吃皇粮的人数急剧膨胀。 一个知,五个县丞。每个县丞又分管着五六个不等的局。什么农林牧矿局、税务局、交运局、工商局、统计局、水利局、邮政局、粮食局等,总共有二十多个局。 这是衙门。 此外还有编制一个哨的国民警卫队。这一队人马在新解放区会常驻两,之后大概三四个县共用一队。 县里和衙门地位平行的还有朝廷派出机构监察院、法院。 还有个县院。县议员全部民,不吃俸,只象征性的每个月拿一两银子津贴。 参议员的评选资格是年纳税五十两银子以上或者家产达到一千两银子以上或者举人以上身,年满二十五,男女不限。 众议院的评选资格就简单,一线务农或者务工人,家产在一百两银子以,年满二十五岁就可以参选。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议员的作用,他们对衙门有质询权、提案权、讨论和表决权等等。 前头李自成有意让潞王爷出任大顺参议院第一任院,妥妥的国级地位。奈何那小子不识,非要自决于人民。 朱常淓错失良,将来不会有好前途了。如果他侥幸没,顶多当个卫辉府府一级的议,或者去待成立的音乐学院当个老师糊口。他的家产已经全部被充公,在大顺治下不干活没饭吃。 总,按权力分割和制约的原,大顺一个县就由衙门、警卫队、监察院、法院、议院五套班共同领d。 大顺治下不可避免的会留用很多旧朝廷人员。甄别问题也很要紧。 设计这么一套玩意儿要考虑很多东,李自成只是暂时这么安,如果以后发现水土不,随时都会修正。 姑且用着吧。 大统领和十三位秀才、一位举人在座谈会上,愿意出来为大顺效力,先去衙门某个局当一年办事,一年后提,两年后举人提县,三年提知县。秀才看情况提拔。 李自成语重心长道:「小,若能尽心办,五年后我保你一个知府。」 「多谢大统领厚恩!」 张履旋美的都要冒鼻涕泡,一激动就要给短毛下跪。 李自成急忙一把搀,「你,别忘了大顺的规矩!」 「是是,咱大顺人人平,不兴跪拜。」张履旋 急忙致歉。 他在大明连个举人都考不,投了大顺五年后就能当知府?再过五年是不是能提巡抚?四十岁前入阁?这升官速度比他爹张慎言都要快啊。 其实老张头都不太赞成儿子来参加大顺科,张履旋是偷跑来的。 很多人还是不敢上短毛的贼船。 王重新几乎已经和大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然而他还是没让侄子来参加大顺科举。 沈一石倒是把他表哥送来凑数,就那个三十多岁写了一百多个错别字的家伙。看那样这辈子就没打算小学毕业。 当,现在的小学生可跟后世的小学生不,单论文言文的话比一般高中生都强。毕竟人家是要考四书五经,还要会写诗写策。 大顺科举过后的第二,李自成收到王铎从京城发来的密信。 老王这次隶詹事府左春,任职左谕,掌赞谕规谏太子事务。 皇太子朱慈烺今年才四,以大顺发展的速,这回应该没他什么事了。 王铎在信里说了些朝廷动,又说朱由检的脾气越发大,动不动就对人发火。 初八日文华殿召,崇祯帝还对诸臣,「你们外臣果肯做,朕何必要用内臣?」 ,可怜的娃,身边没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崇祯帝还,「想不到短毛贼如此狠,居然给老百姓发粮食。」 三院老哥 ------------ 第24章 这日子太无聊了 李自成加紧建设根据地的同,鬼佬夸克穷已经带着三艘大船组成的船队劈波斩,向南美进发。 另一,李自成族叔李守义、秀才窦云章带着上百人的庞大使团早已通过马六甲海,此时正在印渡洋上迎接暴风雨的洗礼。 这年头走海路生死无,所以为了安全起,大顺派往欧罗巴的第二批使臣团在三月份又出发了。上个双保险。 因为有耶苏叫会接,欧罗巴总是可以抵达的。反之南美那边向导不好,暂时就没有第二拨人马了。只能保佑夸克穷一帆风顺。 时间来到四,山东出发的明军大队才刚刚走到聊城。 部队要去打,又没钱没,那我就坚决不动。 肯定的!没钱我怎么动?出去饿死在路上? 那我就是饿,死外,从这里跳下,也不会开拔一里地! 这一支明军援兵趴窝了。 然后就轮到聊城知县张三就难受了。我区区一个小县如何能供养上万大军? 丘八们难伺,有那么一瞬间张知县真想撂挑子不干了。要不是老家修武县被短毛贼占,他还真想回家。 老张从家信里得,伪顺已经成了气,兵强马壮不,把地方治理的井井有条。修路铺,兴修水,做了不少好事。 伪顺还真不是一般流贼。 然而让张知县难过的,他家一百多亩田要交的税可不少。唉! 不提张知县如何敷衍高起潜等,比明军晚出发五六天的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却一路飞,在四月初三越境到了河南封丘县。 这帮原叛军从登州出来时没有多少马,起初靠着人多势众还能逍,等吴襄带着辽军铁骑开始追,他们如何顶的住? 李九成的嚣张气焰被打没了。三位头领一合,再浪下去只会全军覆没。此时委曲求全不丢,还是去投奔短毛吧! 急急如丧家之,忙忙如漏网之鱼。六七千人的大队伍跑到封丘县时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这还是吴襄没怎么出,放水的结果。 山东地面清净,吴襄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就算他还想多立点功,巡抚朱大典都不同意。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就,人家都跑了你还管那么多干嘛?打仗可是要花大钱的。省省吧! …… 原武县、阳武县、延津县、封丘县隶属开封,不过由于地处黄河北,反倒离卫辉府更近。 到四月初,其它三个县不战而,只有封丘被围困了两天还没松动。 目前大顺连怀庆府都没消化,卫辉也只占了个府,所以其它投降的县都没派人驻,县务一切照旧。暂时李自成只要求对方纳税就完事了。 实在是人手不,接收不过来。 一七一营副营张九霄带着本部两哨人马以及临时划归指挥的赵忠心一哨骑,担任劝降封丘县的差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天色将,眼看又没戏了。张九霄让炮队朝城头开了一炮。示威加练,就这么耗着吧。 大顺军正吃晚,李九成等人到了。 李自成第二天后半晌收到消,直接把孔有德派出去了。 那帮人要是愿投,一切好商量;若不,滚几把蛋。大顺不养闲人白吃饭。 孔有德快马加鞭赶到封,故人相见分外亲热。 李九成几人确实有投顺打,可是一问孔有德的待,居然被打发到了新兵营整天训练转圈圈? 他爸,就算不给个总兵官做,好歹当个参将足够吧?就这? 李九成瞬间心凉了。 孔有德,入乡随,这很正常。短毛大老远花了大代价把人从登州捞出来不可能弃之不 用。 何况短毛明确给了安,新兵营一个月出,若是近来无战事就再去讲武堂待一个,出来实授哨长。一年内打几个胜仗就是营长。若战事,升官更快。 要知道追随短毛的老兄弟们虽然有几个挂着军长头,实际上也就是营长。这么一,短毛给孔有德的待遇不能说差。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大顺军纪管的比较,虽然吃喝不,但没有发财机会。 李九成一听这,更不想投短毛了。他反过来撺掇孔有德弃暗投,大伙儿一起发财。 耿仲明说附近除了短,其他流贼还有十几万,闹的红红火火。那帮泥腿子都不惧官,咱们都是打老了仗,何处不可安身?真没必要在短毛手底下讨饭吃。 毛承禄,要是孔有德拉不出来原班人,他可以送八百兵力。到时候渡过黄,在河南境内还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孔有德也不好说这帮老兄弟是井底之蛙。其实他自己刚开始对短毛实力半信半,直到在怀庆待了一个月。 之前明军围攻登州时动用的火炮给叛军留下了深刻印象。那种叫窦大利牌子的火炮就出自大顺。几百斤的炮威力不次于洋鬼子上千斤的红衣大炮。 等孔有德看过大顺自己使用的火炮后更是无,不管是数量还是质,轻轻松松按着大明往死里捶。 更别说大顺装备的鸟枪又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孔有德毫不怀,在合适的战,短毛亲掌的「御林军」五千多人完全可以吊打明军五万人。 双方天差地别。 大顺兵的精气神甚至都要超过建奴兵。 武力强盛只是孔有德心对短毛服口服的一部分原因。怀庆府在大顺治下不过五个,市面繁,物阜民,老百姓安居乐业。 老孔去过苏杭金,此时怀庆府的气象比江南万历盛时还更像盛世。 大顺怎么可能失败? 「你们听我一句劝……」 孔有德把自己到怀庆后的所见所闻一一讲,想让几位老兄弟迷途知返。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三人听完之后确实有些动心了。 但是「天高任鸟飞」的大好前途显然更吸引他们。 李九成也没把话堵,只说要考虑考虑。 孔有德就不再多劝了。你们都不投顺才能显得我老孔识时,事后又能让老子在短毛心里加些份量。 众人吃喝,孔有德径行回怀庆复命。 李九成三人又拜见了张九,直言欠过大统领人,明日做点事稍微回报万一。 这三位想帮着把封丘县城打下来。 张九霄哭笑不,真要硬,十个封丘都早打下来,这不是闲着打发时间顺带练兵嘛? 他赶紧婉拒对方好意。 李九成却非干不可。他说只攻占城,绝不进城。打完就走。 张九霄抓瞎了。这帮人勉强算是友,他一个副营的身份又不好做主阻,只能急忙派人去卫辉报信给袁宗第。 第二天一,袁宗第还没收到,封丘县已经被李九成「攻克」。 所谓攻,就是毛承禄派了十几个人扛着一丈多长的梯子走到城墙,爬上,然后从里面打开城门。 简直和玩笑一样。 因为曹知县面对伪顺来兵奉行不抵抗不投,非暴力不合作。 封丘县五座城,张九霄驻在北门外。所以知县下令北门关,其他四门照样开放。 起初张九霄还跑了几,到东门西门转了,他走到,哪个门就,别的门照样开。 这一趟本就不是为了攻,所以张九 霄后来懒得折腾,就在北门外摸鱼。时不时的让炮兵练练手玩一下。 城头上压根没人防守。 甚至县城里的人还公然挑担推车出来跟大顺军做买,双方嘻嘻哈哈的不像话。 曹知县根本不管。 他能怎么办呢?短毛连重兵防守的府城都能攻,他这只有三四百民壮的小县城能挡得住? 隔河相望的开封府老爷们又不派援兵过来。 反正老子就不投,你爱打就打。 曹宗璠都快郁闷死了。他原本在浙江黄岩好好的当知,谁知去年封丘知县弃城潜逃,朝廷就把他派来接手。 曹知县心好累。前年才考上进,还想着光宗耀,怀着远大抱,现在都去他爸的。 他出身官宦世,祖孙四代都是,爷爷还曾高中榜,翰林院编修。原本前程远大。 现在都去他爸的。 曹知县早盼望着流贼攻,一了百了,磨蹭三天今早终于如愿了。 累,毁灭吧! 这一,***不会入主江,老曹大概也不会因为将来在南直隶老家跟郑成功勾搭而被砍。 曹宗璠沐浴更,坐在县衙大堂静等毁灭。 可是一直等到晌,城外连个人毛都没进来。只有衙役送来封,流贼要求县里照章纳税。 此时李九成已经带着队伍北,要去河北找其他家反王凑凑热,顺便沿路抢点吃喝。 张九霄也懒得在这边养老,收拾人马启程往南到黄河边的陈桥镇扎营。 也不知道开封府啥时候派兵渡,这日子过得实在太无聊了。 河南巡抚不给力啊!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5章 蓝军 曹文诏终于还是得罪了文官。 朱由检因为曹文诏立功最多,命令他所经过的地区多积攒粮草犒劳他的兵马,并且敕令曹文诏尽快镇压农民军。 山西监视军情的宦官刘中允上书说:“曹文诏在徐沟、盂县、定襄围剿贼兵时,这些地方的主官不但不给筹措军需粮草,反而用大炮打伤他的兵……” 曹文诏只好自己找饭吃 ------------ 第26章 招安 孔有德从登州带出来的大部分是技术人才。不只是几个火炮工,而是17世纪初期水平的一套完整体系。 其实李自成不大看得,不过总比没有好。大统领更看重的反而是老孔手底下的那帮水手。 常言,十年陆,百年海军。可知建设一支强大海军的困难度。 造船太t慢,与此配套的还有人员、设备、战法、航海经验…… 没有积累怎么玩海军? 尤其当前所谓海战不过就是船大打船,船多打船少。飞龙骑脸怎么输? 你压根没有飞龙怎么能赢? 哪怕李自成现在手里有五百门大小火,但是他连一个普通的海盗团伙都打不掉。刘香、郑芝龙这种更是巨无霸一样的存在。更加不用说欧罗巴那一票海上霸主了。 而且海军建设不是想搞就能一蹴而就的事情。 后世有这样一条新,话说1807年哥本哈根战败,丹麦为了重建海军种了棵橡树。当初的皇家林业局如今的丹麦林业局在2007年通知国防部当年种下的树现在已经成材可以使用了。。。。 风帆战舰时,一棵树木长成可以作为船泊的板,最起码也要一百年。生长百年的、20多米高的橡,才能在树干部分产生一段可以用来建造战舰肋骨的木料。在那个时,想建造一支无敌舰,你自己想想需要多少颗树木。 比如英国「胜利」号是用树龄100年以上的橡树制造,这些橡树在采伐以后必须经过14年的阴干处理才能被用于建造军舰。时效处理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橡木不开裂、不变,并具有尺寸稳定性。一共用了5000棵这样的橡,整个建造过程耗时19年。 海军建设太难了。大顺想迎头赶上一流势力只能另辟蹊,搞蒸汽船、搞铁皮船。 李自成手下原先只培养了两百多船,前段时间大部分都跟着去欧罗巴、南美了。也不知道能活着回来几个。 大顺的海军基地设在金,张成在那边照看。起初也只是搞些小舢板玩。这回孔有德带来的三百多人又是一支生力军。他们在新兵营适应一个月会陆续被打发到金陵。 这帮人虽然只在辽东到山东一线跑,但好歹也算是出过海的,经历过风,比之前招收的内河船工强多了。 舰队远征欧米还是个遥远的目,但东南亚近在咫尺。七八亿亩一年三熟的良田足够让老李眼红!隔壁屯粮我屯,隔壁就是我粮仓。 何况以后还要在南洋种橡,那是块宝地。 没有舰队怎么去? 要是走陆,以现在的交通、医疗条,千里迢迢跑过去再穿过热带雨,死一半兵都算优秀。团灭也不稀奇。 李自成和孔有德聊了聊水师问,谈了谈辽东形势。 他在东江镇仍然有不少熟,拉拢几个铁杆没问,但想拉整个东江镇下水没可能。除非李自成能每年花几百万银子养着对方。就算这,养出来的也是墙头,不定哪天又反水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不过拉拢几个人派去建奴那边潜伏打探消息也不,除了沈一石、王重新,这又能建立一条暗线。 可怜刘宗敏一番表现在大统领这里虎头蛇尾,到后面短毛只顾和孔有德交,完全不了。 吃晌午饭,李自成原则上同意刘宗敏拉队伍出去遛一,刚答应下,高起潜那边的密信送到了。 那帮家伙仔细打听了大顺详,然后心凉了。 这他爸的短毛不来剿他们就够烧香了。 高起潜在信里拉关系套交,说井水不犯河,他们只去打其他流,不惹大,也希望短毛坐山观虎,不要掺和。最好还能把太行山封,不让各 家流寇进上党。 老高最后还,之前短毛答应的送每人五万银子一事一笔勾,谈钱伤感,大家交个朋友。 开玩,李自成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吗?银子一定要给。拿下卫辉府城后抄了亲王、郡王们一堆财,银子堆成山。不缺钱。原本就给高起潜等人准备好,只等起运。 李自成当即回信,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应该,银子马上就,不过封不封太行山还要再商量。 大顺毕竟同样是出身于陕西的农民,看到一堆老乡垂死挣扎袖手旁观也就算,总不好再落井下石。 如此一来刘宗敏暂时没活儿干,张道濬带着大统领亲笔信带着二十五万两银子上路。 漳德府,安阳,张道濬面见高起潜。 老高刚开始还恍惚了一,这位浓眉大眼的前都督同知居然投贼了?简直匪夷所思! 幸好他还不清楚王铎的存,不然立马会吓死当场。做为天子近,老王要是裤裆藏,随时能炸死崇祯大帝。 张道濬这次来主要是谈招,高起潜兴奋中带着些许惊讶。 可惜短毛要求的招安不是正经的招,可以说是联合一堆人糊弄皇上的勾当。 前次给崇祯当女婿当姐夫的提议不用再,皇上绝不可能答应。 李自成愿意让出所占的地,朝廷仍然可以正常派遣知县、知府等官员到任理事。 只不过是明皮顺,那帮老爷来了也是吉祥,一概事务还是要按照大顺的规矩来。 大家只是保持明面上的和平。 想办成这件事千难万,高起潜一个人做不到。首先要把山西巡抚许鼎成、河南巡抚玄默买通;朝廷里的一群肱骨之臣也要打点,起码要两位内阁成员心照不宣。 摆平上层还要安抚地方豪,毕竟遭受实际损失的是他们。被抄过家的绝对结下了死,很难搞定;其他土豪在大顺治下过的也非常痛,是个隐患。要知道这帮人里可不缺有通天本事的。一封书信送到京城就要露馅。 高起潜听完之后愣在当,这事绝对办不到啊!短毛脑子坏掉把人当傻子吗?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张道濬说不管办不办的,你先上报个招抚看看朝廷反应。这段时间大顺军原地不,不给你惹麻烦。 另外大统领还会准备一百万两现,价值不下三十万银子的各种金银珠宝贵重财货用于疏通关系。 高起潜心,明知道这事办不,短毛愿意拿银子打水漂我也犯不着为他肉,虚与委蛇吧。 当下宾客尽,把酒开怀。 这边气氛融,远在怀庆的李自成又收到了高迎详为首的四十六家农民军联名信。 他们面对的压力太大,希望短毛出兵牵制一下官军。 之前农民军最远跑到了保定附,离京师不过三百里。朝廷震动。 随着邓玘、梁甫、左良玉、尤世禄、倪宠、王朴、汤九州等率兵逐渐和大顺脱,这帮官军全去围剿其他农民军了。 这也是那帮人对大顺作战不利却没被皇上降责的原,显然守卫京师防线更要紧。 高迎详等人虽然也打过几次胜,但活动范围逐渐被压,目前只辗转在太行山东侧真定到安阳一线五百多里内。 他们又不敢离太行山太,因为钻山林是逃命法,轻易不会放弃这个倚仗。 随着高起潜带来四位总,农民军的境遇越发危险了。这一万多官军虽说是二线,但在登莱打了一年算是见过阵仗。 刘泽清驻在汤阴;王洪驻在林,两位总兵挡住了农民军南下路线。 杨御蕃和陈洪范去了磁州、临漳一,把南北农民军切割开来。 高迎详等人要么杀出一条血,要么钻太行,要么往东去山东。只有这三条路了。他们总不敢往北杀去京城。 李自成不想让他们进太行,十几万人从哪找饭吃?白送粮食送不,大顺自己都不太够了。对方只能自给自,无外乎又是祸害地方。 大顺虽然没有彻底把上党消,那也是盘中,怎么可能让其他农民军染指。 李自成琢磨半,提笔给梁甫、左良玉、王朴等人写,让他们配合看住太行一,尽量把农民军赶去山东地面。 三院老哥 ------------ 第27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刘宗敏终于如愿以偿被放出去,可是大统领只让他到淇县一,隔着淇河跟官军对峙。 做个样子给那些陕西老乡们看看。 接下来李自成抓紧建设根据地的同,陆续往襄阳派了两批,还让天地会、红花会重点关照那边事务。 北方做根据地还是穷了,粮食问题制约着大顺无法发展壮大。是时候往南方鱼米之乡开拓分基地了。 时间进入五月,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芒种到来。 「田家少闲,五月人倍忙。夜来南风,小麦覆陇黄。」 上党、怀庆、卫辉的农田里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群。 大顺军派出两万余兵力帮着抢收小麦、大麦。 之后还要抓紧抢种糜子、谷子、荞麦、高粱、大豆等等。 今年还要额外播种一千亩玉米、红薯。如果收成过得,明年就要大范围推广这种救荒物。 沈老西儿负责的那个育种基地已经对这两种作物有了一定的心得。 韩霖还跟老师徐光启密切通,不光提前校订出版了《农政全书,还拉了几个师兄弟为沈老西儿指导农业技术。 可惜徐老汉大概再有半年就要病亡,七十多岁的,也差不多了。 李自成打算等下半年找个时间让韩霖和这位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内阁成员摊,届时徐老汉不知会做何感想。 老徐不太可能支持大,能获得个默认就不错了。说不准还能拉拢些人才过来。 后话不提。 自从去年十月大顺攻下怀庆府,到现在约有二十万人正式获得了自己的土地。在这第一个收获,无数农人欣喜落泪。 他们骂皇帝夸短,巴不得大顺早日推翻逆明。就这么现实。 没被抄家的土豪们则既喜又忧。 喜的是短毛花了大力气兴修水,改善交,一文钱没,往后农田收成会越来越好。哪怕遇到灾年也不至于颗粒无收。 忧的自然是大顺收税太狠。想走个后门都找不到门路。无数穷人虎视眈眈的监视,揪出一起偷税漏税就能让他们发一笔大财。 相比之下本地很难雇到短工抢收抢种已经是小问题了。 黄河南岸跑过来上千打零工的,还有小部分是卫辉那边跑来的。 卫辉仍然在清丈,还没有分田到户。 没收的王府、土豪劣绅庄田仍然交由原佃户耕,他们这次只需缴纳一半收,而且免税。这就算天大的善政,足够那些穷人给短毛设个长生牌位。 忙碌的五月份李自成又有另一份收获。 在大把银子开路之,崇祯同意招抚短毛。他破天荒的派出后军都督曹化雨、司礼监王承,会同山西巡抚许鼎成全权负责相关事宜。 曹化雨是皇帝亲信、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总提督京营戎政的曹化淳二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年仅二十一岁的王承恩此时在外面没啥名,但在宫里是曹化淳的头号亲信。他在几年后会接替曹化淳的位置。而且是原历史线唯一葬入皇陵的太监。 不知是金钱开路的作,还是皇上确实看重短,招抚规格不小。 只是招抚方式令短毛不爽。 许鼎成要求李自成去太原谈,而且只准短毛带五百名护卫。 开什么玩笑! 崇祯没诚意。 不然他为何让河南巡抚玄默在黄河南岸集结五千兵,随时准备渡河。 他还安排了张全昌、杨嘉谟带兵五六千南下。 张全昌就是宁武总兵张应昌的弟,因在陕西镇压农民军有,刚 由定边副总兵升为镇朔将军、三屯营总兵。 (三屯营城座落于燕山深处、滦河南,是明代蓟镇总兵府的驻地。) 与他哥将来惧怕与农民军作,避而不,杀民冒功被解职相,做弟弟的结局甚至更糟。原历史线两年后他在河南被蝎子块拓养坤俘虏了。 张全昌因代贼求,总理卢象升不,责全昌丧师辱,曰「贼果欲,可灭其党示信」。贼不听命。久,全昌脱,谒象升阳和。象升令募兵山、陕。寻荐之,令赴军前立,帝不许。十年四,以杨嗣昌言逮付法,谪戍边卫…… 这次卢象升已经提前离,张全昌的结局大概也会换一个了。 至于56岁的老汉杨嘉,原是甘肃镇总,因平定农民军有,被陕西巡按御史特向朝廷幕府呈报请功。也是这个原,杨嘉谟被调任为蓟镇总兵。 崇祯年间举人查继佐曾上书朝廷说:「以守之难易,诸边皆,而辽东、甘肃尤难。何则?辽东僻处海,三面皆敌;甘肃孤悬天,四面受警也。」 同为重要的边关重,朝廷为何将凉州骠骑将军杨嘉谟从甘肃镇调往蓟镇? 这还得从一年前蓟辽军事集团中的首领相互攻讦说,其影响了边境安,朝廷遂有「议叙补蓟门总兵」之举。 在这之前是河南唐县人曹文衡任蓟辽总,山西偏头关人王维城任蓟镇总,大太监邓希诏任监视中官。 董其昌曾评价曹文衡「……公之治,与武侯治,恩威无异。」将曹与诸葛亮相提并论。 然,监视中官邓希诏与蓟辽总督曹文衡为争抢一把,相互揭,互相扯皮。 朝廷过问,蓟镇总兵王维城就替蓟辽总督曹文衡说了几句,而且当时兵部给事黄绍杰巡视完蓟辽边,回京后向皇帝进,请求重用曹文衡而罢免邓希诏。 崇祯皇帝不仅没有采纳黄绍杰的意,反而将曹文衡、王维城调往他处闲置起,重新调杨嘉谟任蓟镇总,总领蓟辽边防军务。 邓希诏仍留蓟镇军中任监视中官一职。老邓原本就是皇帝身边的「红人,经曹文衡等二人去职一,更在蓟镇建立了他位尊权重的威,便开始在军中指手画,颐指气,根本没把来自甘肃镇的杨嘉谟放在眼里。诸将虽然看不,却也无计可施。 这年,如果总兵官不和监军太监搞好关,就会事事受,轻者罢,重者杀头。反,如果和监军太监相处得,沆瀣一,打胜仗固然可升官封,打败仗却也可以谎报战绩而得到封赏。 你可以说太监监军实为明代弊,严重制约和打击了边关武将征战杀敌的积极性与主动性。 但,话说回,很多武将的操守实在不,皇帝信不过又无人可,只能派太监监军。 监视中官邓希诏知晓大顺军够,就撺掇皇帝把和他不对付的杨嘉谟踢出来剿贼。试图借刀杀人。 李自成对相关内情一清二楚。因为他有内女干啊。 刚上任顺天巡抚的张鹏云可是老熟,王重新邻,短毛还给他算过卦。 还有宣府巡抚马士,原本到官甫一,檄取公帑数千,馈遗朝,为镇守太监王坤所,坐遣戍。 这次因为有短毛给他送上大笔银,老马当然不必挪用公款贿赂要,稳稳当当的做着他的巡抚。 所以朝廷里面有啥动,李自成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知己知,百战不殆!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8章 要饭不丢人 五月初,李自成带着一哨骑兵离开怀,过济,到垣曲。 刘芳亮这边一切安,张宗衡在城外时都没啥,现在更是闲出屁了。 小刘请,想去攻略晋,最少也要把盐城那个产盐地拿下。 李自成没答应。 虽说跟朝廷谈招安是互相糊,不过眼下还是不宜闹腾。 洪承畴不定哪天就带着陕西兵打过来,刘芳亮这点人守不住几个城。现在老老实实待着建设垣曲和中条山就,帮怀庆守住西大门。 中条山下黄河边的平陆和芮城两县可以加紧渗,争取把势力范围扩展到风陵渡一带。若是陕西兵从潼关过河也能提前预警。 还要特别小心黄河对面的河南动,别被偷了家。 刘芳亮拍着胸脯,平陆和芮城早都编练了民,夺城轻而易举。 李自成说武力不能解决所有问,「上兵伐,其次伐,其次伐,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 芮城知县任濬将来在***朝做到了刑部尚,这墙头草多少有点能耐,多拉拉关系没坏处。 李自成交,若是任濬识时务那咱就出点钱在芮城修修水利。山西很快就要遭旱灾了。 在垣曲修整一,第二天大统领出山。 几百人马过绛,引起一阵恐,去年年初县城还被短毛炮轰过。 李自成哪有功夫搭理他,绕过紫金,当天到达曲沃。 曲沃人不听,前年和去年再三叮嘱不要种,今年过来一,又是大片烟草地。 灾年一,烟叶可不能当饭吃。 李自成正想着要不要教训教训老,县城里开出来一队人马。 艾万年是昨天赶到,专程来护送短毛北上谈招安。 这位原神木参将因剿杀农民军得力今年已经升为副总兵。 「这位短毛怎么称呼?威震天?赵震南?还是你更愿意称本名李自成?」 「,艾总兵消息灵通啊。‘李自,这三个字我都没叫出来几天。」 「这是公然承认了?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冤有头债有,想报仇现在就可以动手。」 李自成十八年前在老艾家放,被当时的小艾抽过巴掌踹过肚子。 大前年老李在米脂赈,一时大意在功劳簿上署名赵德,后来他基本上对外称诨号「威震天,只是面对有身份的土豪士绅们称过「赵德胜」。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赵德胜」三个字还是传出去了。 旁人或许没啥感,被李半仙指点过的艾毓初听到后可是犹如五雷轰顶。 不可能这么巧吧? 李半仙不是在辽东效力吗?难道这股流贼头领真是他?! 艾毓初不敢相,想尽办法多方打探。最后他通过种种蛛丝马迹推,李半仙八成就是大顺军大统领。 尤其今年年初开,大顺兵强马,老李也就不怎么担心泄露底,在很多场合提过本名「李自成」。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艾毓初收到消息后认为有九成可能性了。 他还特意给短毛写,旁敲侧击询,李自成却仍然咬定身在辽东杀鞑。 可是冯起龙给这位内乡知县的回信里却隐隐约约的提起要认清形,识时务者为俊杰。 到上个,艾毓初几乎可以断定短毛就是李自成。他很纠结。 彷徨之下他就给堂哥写信隐晦的提了几句。艾万年差不多也知道了。 「短,当初在稷山附近你可没现在这么嚣,那时怎么没砍死你?」 「是,那一战过后我也很惋,怎么没留下曹总兵和艾总兵。就差那么一 点点。」 「听说你很狂,有传言你还去金陵过了个年。」 「只是去拜访了一下魏国公、保国公等十几位勋,聊了聊家常。」 艾万年愣了,叹口,「舍弟一向对你褒扬有,敬佩万,谓你是半仙之,甚至连殿试题目都知晓。」 李自成淡淡一,转口道:「艾老,我远来奔波还没吃,能不能进城招待一下?」 艾万年抬头看了看大顺骑,随口道:「只允许你一个人进城。」 「当然。」 老李没意见。可他手下胡、苗、范、田四大侍卫个个手按腰,怒目总兵。 艾万年不为所,诧异道:「你不怕我趁机砍死你?」 李自成呵呵道:「当面和我说过这话的人没有五十个也有三十,侥幸我一直活到现在。」 艾万年点点,一伸,「有胆色!请!」 入得县,筵席上作陪的除了知,还有个刚请假回乡的国子监祭酒李建泰。 这老汉将来会是大明内阁中的一,先投顺后投鞑。然后在顺治六,姜瓖于大同起,李建泰响,却兵败被杀。勉强算是大节不亏吧。 借这个机,李自成正好放低姿态提前跟他拉拉关系。 李建泰一看短毛这么识相也很高,让他早日接受招,为朝廷效力。 酒过三,李自成心血来,让知县把卫家兄弟俩招来坐一坐。借口说是听到两人学问很,慕名一会。 卫周祚、卫周胤兄弟现在只是举,要过几年才中进士。将来先投顺后投,一个历官工部、吏部尚,文渊阁大学士兼刑部尚,保和殿大学士兼户部尚书;一个先后任兵部右侍郎、左侍郎。 提前混个眼熟吧。 俩兄弟战战兢兢的来陪了一轮,满脑袋浆糊。 当晚无话。 第二天一,出城门时遇到个小插曲。 有个乡民突然窜出来拦住去,跪倒在地求「贼青天」给自己做主。 这事整的知县和李建泰等人尴尬了。 衙役们急忙如狼似虎的扑上去抓,李自成只好开口跟知县求,放老乡一马。 那后生留在县里绝对没活,干脆当场「投贼」了。 知县恨的气不打一处来。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好不容易出了城,李自成又开始作妖。 他跟知县说昨晚嘛也没跟县里要,大顺军随身带的口粮已经吃完,你看是不是能放点粮。 知县恶心的不,懒得多废话只想赶紧把短毛打发,按一人一斤给了五百斤粮食。 艾万年揶揄说你堂堂一个大顺大统,要饭要到这里来,区区五百斤粮也要伸手讨,真不嫌丢人啊。 李自成笑呵呵的回,人活的这么辛苦为什么?不就为了一碗饭。只要能活,要饭吃不丢人。 艾万年无言以对。 大顺军拔营整,准备出发。 这排队太齐了也是毛,艾万年搭眼一,转头说道:「短,你这人数超了。」 李自成配合着恍然大,「多谢艾总兵提,差点忘了。曲沃县只给五百斤粮不,应该再去讨要两百二十五斤。」 一个骑兵哨六百七十六,加四支警卫队四十八,再加一个短,七百多人。 艾万年正要鄙,李自成一拍大,「我这还有八百头牲口,不行不,赶紧回城要粮。」 艾万年愁的不,你快拉吉八倒,别耽误事。 李自成跟他杠上,不给粮老子就不走。 艾万年忍不住破口大,这是个什么几把毛的大统,完全是泼皮无赖二流子。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29章 哪有这样办事的 艾万年坚决不多给口,曲沃知县只想赶紧把瘟神打发,不顾反对又送出来一千斤粮。 李自成笑,乐呵呵上路。 一路晓行夜,沿途讨,五月二十一,队伍终于走到了太原府城外。 李卑、张应昌率领三四千兵马在城外严阵以待。城头上更是旌旗招,人头攒,防备森严。 休息时,艾万年冷笑着对短毛说:「忍你很久了。约定只能带五百,你看着办。」 李自成一脸认真道:「艾总,你仍然只把我当一般流寇?你觉得我会输?」 艾万年正色道:「杀场上见胜负吧!」 艾家从嘉靖年开始崭露头,算下来也兴旺发达了百十年。他们在大明朝是既得利益,当前在外做官的还有二十多人。怎么会轻易投贼? 艾毓初面对短毛的新身份非常纠,艾万年却无感。 李自成叹,「艾老,你有个远房兄弟叫艾,他儿也就是你侄子叫艾能,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当年我在米脂起兵之前去找过那孩,可惜没见到。如今他在西营八大王麾,十六七岁的年纪而,杀过的人不见得比你少。你艾家也有吃不上饭的穷人啊。他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艾万年同辈兄弟有两三百个,旁支穷鬼哪能一一认识。子侄辈估计都上千,更不用说。 「短,上路吧。」艾万年摆摆手不愿多,「别怪我没提醒,护卫人数超,别人可没我这么好说话。」 李自成一笑了,「好良言难劝该死,大慈悲不度自绝人。我是看在艾毓初的面上提点你两,不领情就算了。」 原历史线艾万年于甘肃、艾毓初于河南先后死在李自成手,这次看他们造化了。一代名臣张廷玉还给艾万年撰写过碑文 艾家子孙当然不都是愣头,投鞑的也有那么几,还入了汉军旗。 即便是张献忠麾下的艾能,战死后儿子还是投了,还去打过吴三桂。后代还做了乾隆爷的御前带刀侍卫。 闲话休提。 李自成招来胡逸和辛思忠说了几,随后大顺军七百多人快马加鞭眨眼散了个干净。只留下几辆马车。 艾万年惊呆,「,这……」 李自成一指西边群,「想必你清,那一片从娄烦到石楼归大顺管。其实我很怕,所以让手下人去汾州拜访一下庆成王。」 初代庆成王以,子孙繁,如今汾州城里九成地盘被宗室占,剩下一成是官府和寺庙。恐怖如斯。 吕梁根据地已经收服了任亮、王刚、贺宗汉、王之臣等当地土,拿下汾州府不费吹灰之力。 李自成丢下傻愣的艾万,刚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艾老哥常年征,露宿山,不知近来手足麻,痔漏脱肛的毛病好些了没。去药店寻个大龙痔疮,疗效不错。这边要是买不到就托人去怀庆、沁水寻一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万历年间河北马氏家族先人潜心研习医学典籍所载眼科方,摸索总结出一套独特的眼,外埠人又称其为「定州眼药」……后来时间长,「州」字传丢了…… 总,眼药配方稍微改一改就是痔疮良药。 艾万年在风中凌乱。 …… 大帐之,李卑、张应昌笑盈盈的跟短毛打招,说你这发型挺别致啊。 李自成跟他们见过,打量了一下屋里众人。 「这不是马科马将军,好久不见。」 三年,明军攻破张存猛老,马参将一路追击残,危急关头幸好被李自成吓跑了。 马科怒瞪短,不搭话。一堆上官在,没他说话的份儿。 当初的丧家之犬如今 成了声势赫赫的大顺军大统,马科暗自感慨不已。 令他疑虑的,短毛曾说过李卑要病,近来眼看着身体是不大好了。 李卑、张应昌没和短毛多,趁着天色还早要送他进城。 老李说不,先把我带来的马车上箱子抬下来六口。 三位总兵、副总兵各赠五千两银,一箱金珠宝贝。 大伙儿面面相觑。 张应昌摸着胡子感慨早听说短毛挥金如,是个散财童,果不其然。 李自成要是单独给个人送,三人早收下了。这时却僵在当,不好处置。 马科懂,上前一拉短,「走,城里众位大人久候多时了。」 李自成朝诸位拱拱,转身出了大帐。留下几口箱,马车往城门驶去。 走到高大的迎泽门,一位守备拦住短,仔仔细细搜了两遍身。 马科调侃道:「听说你曾经绑了一身火药去单刀赴,够光棍啊。」 李自成转头问:「你觉得我怕不怕死?」 守备一推短,「别废话,走吧!」 城内的晋王府占了六分之一地,此外还建有许多郡王府,如宁化王府、平阳王府、广昌王府、方山王府、临泉王府、宁河王府、河东王府…… 这要是打下,缴获财富顶的上三个怀庆府城。 一路前,守备带着短毛来到巡抚衙门旁边的东升宾馆。 听名字就不一,再看一水的玻璃,更是别处难寻。 太原府城内最高档客栈是沈老西儿的产业。 巡抚老爷把短毛安置在这里算是歪打正着。 宾馆伙计一看贵客,急忙上前请,又要帮着牵骡车。 李自成一摆,「稍等。」 他从马车上提下个小箱,在守备眼前打开。里面是个小挎包。 「这位军,容我带个包没问题吧?」 说着,李自成掀开挎,掏出一根黄灿灿的物事就往守备手里塞。 我滴个娘哎! 这怕不是金条? 王敦武急忙抖了下袖子把金条盖,手感传,妥了。 他发了笔小,心里却不停埋,这短毛真不会办事。这大庭广众的成何体统? 李自成瞅了瞅左,小声道:「车上有十五万两银,劳烦王大哥辛苦一,分送给巡抚许鼎成、后军都督曹化雨、司礼监王承恩。每人五万。」 「啊?!」 王敦武吓的不由叫了起来。 短毛病的不轻,哪有这样办事的? 「那,那,短,不不,大大统,您老人家这是要我的命啊?」 不管那三位老爷收不收银,王守备夹在中间很难做,搞不好就被灭口了。 李自成一摆,「要么老哥去巡抚衙门找师爷商议商,反正这十五万两银子我是不管,任凭你们处理吧。」 话说,短毛进了宾馆。 留下王敦武在风中打摆子。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0章 乱弹琴 李自成一连在宾馆住了三,老爷们不闻不问。 第四,有人来传,问短毛受招安的条件。 李自成,大顺原有战兵十二,需留用五,然后封他为东江镇总,每年饷银三百万。 「本帅以项上人头担,三年平辽!」李自成把胸口拍的啪啪响。 来人愕,「你吃错药了吧?」 不过这事也轮不到他反,回去报给巡抚交差就行。 这一等又是两天没音信。 李自成在宽敞的四合院里实在待不住,伺候的婢女眼色,提议老爷可以出门转转。 原来这样也行? 招来守在宾馆门口的衙役一,原来上面并没有禁足短,随时随地能出,只要让衙役陪,城里随便逛。 李自成有些搞不懂许鼎臣的想,就把他这么晾着?不谈了? 还是那帮老爷另有打算? 怀庆、卫辉乃至上党那,十几天前并无异样。明军若是想趁短毛离开之际大举围攻根据,貌似说不通。 玄默新招募的河南兵不足为,再说他想过黄河哪那么容易。 张全昌、杨嘉谟顶天了能走到邯,就算其他农民军都被赶去了山,那两位总兵能干啥? 想穿过太行山进上党是找,上百门火炮已经封锁了山路;去打卫辉也没,谷可成的四千骑兵就能吓死他。 难不成邓玘、刘泽清等十一个总兵不管其他流,也要一拥而上围攻大顺? 等他们尝过大顺火炮的滋,以后就会彻底死心了。 李自成琢磨半,认为外面不会有大的变故发,所以用不着出门去找天地会打听消息。 他甚至都没和宾馆掌柜报暗号。既然是暗,当然是最好不启用。 「既来之则安之!」 李自成上过抽水马,躺在大浴缸里舒舒服服的接受婢女伺候。 另一,许巡抚何尝不想早日招安短毛? 可那十五万两银子以及几箱子金珠宝贝实在难处理。 起初王敦武直接把银子拉到巡抚衙,许鼎成吓个半死。 这种事能见光吗?但凡走漏一丝风,眼红怪们能用口水喷死巡抚大人。皇上必然发飙。 把银子充公?这不是三五千两银,十五万,这坨屎洗不干净的。非议哪能轻易消停。 许鼎臣把王守备骂了个狗血淋,然后赶紧派人把曹化雨、王承恩请来商议。 三人一合,这是个烫手山,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遭来大祸。 最后王承恩提,短毛那些银子自然是抢来,咱们发还原主怎么样? 怀庆府郑藩王爷、世子都死在短毛手里,二儿子朱翊铎却跑到了太原。 朝廷一直有议论让朱翊铎袭,虽然皇上还没下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把十五万两银子推给朱翊铎拉倒。 曹化雨说做戏做全,把银子重新熔,打上郑王府印记。事情传出去别人也挑不出毛病。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许鼎臣也没有更好的办,原则上同意了。 三人一面联名上,一面抓紧处理银子。 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他们的小动作还是被泄露了。 首先跳出来的是地头蛇晋王府。 前年晋王朱求桂去,他儿子晋世子朱审烜还没正式袭,也只是时间问题。 朱审烜找上门,短毛流贼祸乱晋地几,王府在外的资产不知损失几,所以短毛这笔银子要给他补偿。 接着从怀庆府跑出来的一些宗室也登门了。东垣王、繁昌王、德庆王等等 说这笔银子也有他们的份;庐江王等被短毛正法的郡王后裔哭着说理应先赔给俺们。 然后又是本地的宁化王、平阳王、广昌王、方山王、临泉王、宁河王、河东王…… 很快从上党跑出来的某些沈藩子孙们也要瓜分银,倒是沈王爷朱珵尧没露头。这位老朱都快八十岁的人,哪还在乎什么银子。 也就是卫辉潞王爷那一支跑去了大名,离得,不然某些人得信后怕是又要加入分银子大军。 许鼎臣、曹化雨、王承恩麻瓜,焦头烂额。 他们还没等到朝廷对银子处置的意,又私下收到一封信。 汾州府的庆成王朱求棆、永和王朱求柱被吕梁山上的好汉请去做客了。 不用,这事绝对和短毛脱不开关系。 许鼎臣终于把受冷落已久的大顺大统领请到了巡抚衙门。 双方都没提银子和被绑架王爷的事。 谈判,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李自成要求出任东江镇总,许鼎臣却只答应许诺个宁武镇副总兵一职。 而且大顺军只能保留五千,收编后打散分派各地。 这就没的谈了。当天两方不欢而散。 到五月,招抚一事没有任何进展。 六月初,上谕,短毛的十五万两银子充,就地赈济山西。朝廷原拨款的十万两撤回另用。 之前五月,许鼎臣以饥民反者益众请免数年逋,帝不允。短毛这十五万也算救急了。 六月初,朝廷又来了公文。 许鼎臣被罢官了。比原历史线早了两三个月。 直接原因当然是剿贼不力。间接原因据说是为总督张宗衡及监军太监所构。 许鼎臣一上任就和张宗衡不对,为了争权夺利互相打嘴炮。 许鼎臣说张宗衡「结欢内,拥兵饮酒。」 还说「无奈总督张宗衡忌刻很,多方旁挠…而吾所用之兵之,悉行调,使吾不得展其手足。」 又说「臣以急借秦将李卑、艾万年之,定计旬日之间可以擒魁复城。乃督臣大,先调李卑南行矣;仍复大,又调艾万年撤围而去矣。臣之所恃,仅镇臣张应昌家丁七百,与臣自募苟伏威等八百人耳。」 所以许巡抚剿贼不力实在是事出有,不光手底下没兵可,张总督还专门对着干。这本来就是糊涂,朝廷又没说那些兵将归谁,可不就扯皮么。 再说张总督出阵一趟虎头蛇,虽说把大部分流贼赶出了山,可大顺却越发壮大,上党也丢了。这必须找个背锅侠。 李自成听说许巡抚玩,想去拜访。老许说拉倒,有事等接任巡抚来了再谈。 短毛只能甩出金,在巡抚门客、师爷的协助,老许总算答应见一面。 实在,许鼎臣一介文,在军事上确实不,也做了不少糊涂事。指望国宾馆招待办主任去打仗本来就是病急乱投医。 所以最大的锅当然是崇祯皇帝背啦。 当,现在的文臣们好清,个个冒称「知兵,皇帝被蒙蔽也是原因。 总,大明不用老许,大顺不嫌弃。 李自成想和他好好谈谈。 三院老哥 ------------ 第31章 你有没有把咱们当兄弟 李自成先是对许鼎臣一顿埋,说区区十五万两银子都不敢,你可知我送出去的银子已经超过五百万了。 老许先是瞪大眼,接着怒火一起就要逐客。 李自成只好伏低做,转而说些好话。 许鼎臣一拍桌,「你要是狗嘴里再吐不出象牙就赶紧滚,没工夫跟你扯淡。」 李自成点点,「许老,咱们打了几个月交,算是不打不相识。此次来访也是为私不为公……」 许鼎臣摆摆,「没什么好谈的了。」 李自成自顾自说道:「许老爷的亲家现在罢官在,这里提醒郑老爷一,不要再出,否则就是凌迟的下场……」 「……」许鼎臣呆住了。 郑鄤在崇祯八年复起后当年就被下狱,后因杖母歼媳歼妹重,被皇帝凌迟处死。 罪名有没有那么夸张就不去多考证,反正中间掺杂的党争才是关键因素。 李自成大略的说了一,老许听的目瞪口呆。其中前前后后人物关系之错综复,真不是一般人能瞎编出来的。尤其是朝堂中的事,短毛如何得知? 李自成又掐指一,告诉老许,让他儿子也就是郑鄤女婿、金圣叹好友将来别去爬华,不然就会坠崖而死。 至于另一个儿子的功,在崇祯朝不用想了。原历史线要在鞑朝四十多岁才中了进士。 李自成又,既然大明容不下,不如来大顺出任山西巡抚。打仗的事不用你操,只把民政管好就行。虽然现在地盘小了,但未来可期。而且大顺这边的待遇几乎是大明的十倍…… 许鼎臣急忙拍桌,说你他爸的快别扯淡,赶紧麻溜的滚吧。 李自成喝口茶润润嗓,站起来,给你两年时间考,再往后就算投靠了大顺也没这么好的位置留给你了。 离开府,李自成又分别去拜访了曹化雨、王承恩。「京城第一名园」清华园附近和花局胡同各有一座大宅子送给二,宅子里少不得还会有几口箱子。 曹化雨很高兴。短毛总算上道,这种事情就是要私下谈嘛。 李自成抱怨说王承恩那边不领,曹化雨说那孩子胆,包在我身,我给你办的妥妥帖帖。 李自成又提起招安的,曹化雨说难,你提的条件太离,根本不可行。 曹都督提点,新巡抚还没人,等他到任怎么也要一个,短毛也别在这里耗着浪费时,跑吧。 贼首溜之大,大家皆大欢,各回各家。许鼎臣反正被罢官,多背一口锅无所谓。 李自成连连夸赞曹大人高见。 事不宜迟马上安,李自成当天就被送出城了。 很,汾州府的庆成王、永和王被掏了十万赎身费也顺利回家了。 只苦了汾阳知县费甲,夏税收不,还要供应军,还要给两位王爷分摊赎身,他一时想不开就投井死了。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统领在太谷县王宗岳家里盘桓两,会齐兵马后一路南下。 六月,李自成回到怀庆。 明军不给,没挡住农民军进入太行山脉。连李九成那一拨都进山了。 盂县、寿阳、平定、和顺、榆社、辽州、武乡等地到处都是农民军。最远的甚至有跑去五台山的。 有几家农民军想到潞安府打,高一功以未得到大统领命令为由阻止,双方闹了几场小矛盾。 邓玘、梁甫、左良玉、王朴、汤九州等人各自为战;杨嘉谟和张全昌已经和高起潜会,一万多兵力屯在卫辉府城外面。 登莱和京城的大型火炮加运过来一百多门。 河南巡抚玄默带着五千兵马驻在开 封蠢蠢欲动。 这群人,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李自成给高起潜写,问他要干啥。 老高说上命难,希望短毛体谅。要是能把卫辉让出来就更好了。 李自成,要不咱们一仗定输,不管你出多少,大顺只出五千。六月二十一,卫河,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高起潜收到信后急忙送来五万银子。 二十,李自成带着「御林军」赶到卫辉府城。高起潜随即撤,过了卫河。 这些天刘宗敏、袁宗第、谷可成憋的够,说什么都要出口气。李自成把他们按住了。 攘外必先安内。 大统领要先把其他家农民军摆平。 去年打卢象升,短毛把老乡们卖,卢象升趁机散布消,到如今以高迎祥为首的二十四营大头领相当看不起短毛。 再加上大顺势力一日千,陆陆续续还吞并了好几部农民,这也遭人忌讳。 前些天农民军和大顺军在上党又起了冲,双方就差撕破脸了。 这事不能再拖,要么干脆利落的解决掉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等人;要么修复下关系重新变成准盟友。 附近各路农民军加起来还有十来万,虽说其中大半是老弱病,但真要拼,大顺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上党那,李过的主要防线在沁水;高一功要看守漫长的太行山脉。机动的只有张能部三千多,如何围剿十来万农民军? 更何况地形因,人家随便钻个山沟就跑,上哪追啊。 对方要是发起狠,不管不顾的窜到潞安府、泽州、阳城打游,大顺好不容易有点眉目的根据地会被搅个稀巴烂。 最大的恶果是李自成的名声彻底臭了。 邓玘、梁甫、左良玉、王朴、汤九州现在算是给面,想进上党还会提前打个招呼。这帮人要是撕破,上党就更危险了。 杨嘉谟和张全昌还没收过短毛银,高起潜能暂时压制住两位总,但时日一常难免会露馅。 大顺兵力捉襟见,没法多线作战。 思来想,李自成先把高起潜安抚,然后去了上党。 七月初,一共有三十一家农民军头领赶到了潞安府城。 筵席吃到一,张献忠、拓养坤等人当场发,痛斥李自成背信弃义。 高迎祥站出来当和事,拉住张献,但他也质问李自成到底想干什么? 「威震天兄,这么称呼或许以下犯上了。你现在是大顺国大统,离登基称皇也只少了一道手续。你兵强马,数次打的官军大败而归。我们,被官军追的苟延残,逃命山林。老,在座的兄弟们只是想问你一,你有没有把咱们当兄弟?」 三院老哥 ------------ 第32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献忠翘着二郎,斜眼看着短,阴阳怪气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话一,当即有七八个头目哄堂大,跟着喊起「万岁」。 李自成是做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换句话,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八大王折煞兄弟了。」 李自成转头一拉高迎,把他按在椅子上。 「诸位哥哥对小弟有些误,这里先给大伙儿赔个不是。」 短毛连干三杯,一抹,正要开,罗汝才笑嘻嘻抢先说道:「大统领准备摔杯为号吗?」 李自成一抱,「不敢不敢。」 高迎祥道:「大伙儿别打,听威震天兄弟说道说道。」 李自成先从起兵之前娓娓道,讲了讲当年的苦日,真话假话经过艺术加,那可是一把辛酸泪。 在座众人有九成都是因为没饭吃逼不得已造,一听短毛的话心有戚戚,还有几位喝多的当场抽噎了。 说完为什么要造,接下来就是怎么造反。 李自成又开始讲从陕北起兵以来的种种见,重点说了说那些烧杀抢夺的土匪行径。 他又讲到前年在窦庄和王嘉胤相,接着王盟主在阳城附近意外身,紫金梁王自用又被大伙儿推为盟主。 当时官军逼的,会盟的二十四家分头窜入山,各求生路。 「……那时有几位哥哥看得起小,愿意和小弟兵合一处。结果小弟刚申明纪,哥哥们头都不回就走了。」 李自成看着众,「我做错了吗?我不是迂腐之,我不反对镇压土豪劣绅。不然咱们吃什么?但是无辜之,甚至是和咱们之前一样的八辈子良善贫,为什么去祸害人家?」 李自成叹口,「有些兄弟忘了本!曾经被土豪劣绅欺压不得已杀官造,等自己手里有了兵就变成了新的土豪劣,开始欺压良善。为此我甚至杀了几个,或许从那时候,某些兄弟就对我有了怨言。但是我不后悔。」 李自成转头看着高迎祥道:「闯,你认为我做错没有?」 「这……确实有些队伍不像话。」 李自成又看着张献忠道:「八大,你认为我做错没有?」 「这有什么可说的?对方捉刀执枪喊打喊,你还有工夫查他是不是良善?当然是先砍翻啦。何况兵荒马,有些误伤在所难免。」 拓养坤插话道:「大统领坐拥金山银,顿顿吃细粮。哪里晓得我们这些吃糠咽菜的苦。」 李自成没甩,环顾一,开口道:「好!至少从大义上来,大伙儿都不认同欺压无辜良善。」 罗汝才说道:「大统,兄弟伙都是粗,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讲。」 李自成看向他笑了,转过头道:「我不怕得罪众位兄,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往后谁要是滥杀无,欺男霸女为非作,大顺军会追杀他到天涯海,不死不休!」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大厅里鸦雀无声。 张献忠欲言又止。 李自成继续道:「至于众家兄弟现在遇到的难,我是这么想的。愿意去晋中晋南,我护,之后各位也可以再入陕西;愿意去山东,我护,之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若是想过黄河去河南发,暂时不,要等到入冬黄河上,到时我可以帮着安排。但,这小半年的口粮我无能为,需要自己想办法。不瞒众,我大顺仓库里的银子只剩下八万,粮食节省着吃也只够两个月消耗了。」 过天星张天琳抢先说道:「不想受罪,累,我投大顺吧。」 紧接着草上飞刘忠、薛仁贵焦得,还有原拓养坤麾下的吴汝义都表态要加入大顺。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等张献忠表态想回陕,众头领才纷纷选定去向。不知为什,去山东、河南的一个都没有。 还有少部分人说俺们也不进你上党核心地,在辽州、和顺以北晃悠没问题吧。 这点人情李自成总不会得,听之任之了。 太行山东面的官军大家都,李自成又给他们说了说西面官军情,免得被打个措手不及。 当前山西机动兵力还有苟伏威所部八百人、刘光祚汾州营兵五百、太原左右标营游击史记、颇希牧所部士兵一千、岢岚、代州、北楼驻军一千五百。 还有张应昌家丁和宁武兵一千七、贺人龙、艾万年、李卑都是千余兵力。 因为曹文诏调,张宗衡跑,巡抚许鼎臣被撸,所以留在山西的兵短时间内只会各守城,不会出动。 再次入晋的农民军不会遭到阻,剩下的些许乡兵根本毫无用,哪里打得过农民军。 「大抵贼多边,有良家,及武弁世,故隐其姓,而称绰号。杀一,又立一人以应其,如一字王刘小,左帅擒,予所监斩,复有新立一字王。惟紫金梁党归闯,无复称其号者。此贼能统领诸贼也。此贼死,众贼各自为,时分时合。掳掠最重骡,得妇,作军,乘马以从。遇官,则令数骑诱之深,大队两旁裹之。其攻,则先伏数人于城,外贼夜至城,城内贼杀,城民自,遂得入。多行金,以布女干,有信先,官兵出贼不意击,必在四五十里,故战胜不能远追……贼先,委胁从者与官,杀之报功。官军易乐其易,不追积,故斩级日,而贼势甚炽。」 「(六年)秋……烽火尝昼夜不息。诸郡县羽书相继达会,抚军患,檄诸将会剿。诸将率皆迁延观,不肯进。贼自是有玩易官军之志矣。」 明军实在不给力,大伙儿放心的跑。 潞安府群贼大会结,各家头领陆续散,李自成还没动身又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朱由检又派兵出来了。 话说在明代内官二十四衙门,司礼监排在第一,其掌印太监也被认为是宫中宦官第一,有「内相」之称。 还有个不起眼的御马,不要认为它只是一个养马的机,要知,御马监掌印太监可是掌管着内廷的部分财政权以及军,是可以和司礼监抗衡的存在。 宣德年间皇帝在京城增设四,隶属御马监的腾骧左、右,武骧左、右,起初只是负责掌随驾护卫。 嘉靖年,他们被整编为勇士营和四卫营。 到了崇祯时,这支禁军早已变得腐朽不堪。为,崇祯将四卫营与勇士营并归一,择其勇健之人另为一,称作「勇卫营」。 曹化淳就成为司礼监掌印太监兼御马监印务总督勇卫营。 由于曹化淳位高权,不可能传门只掌管勇卫营。为了实际控制这支军,他选用自己派系的卢九德和刘元斌出任监,从而奠定了这支军队直属于内廷的属性。 当,指望太监打仗不现,勇卫营实际主官是孙应元。 起初勇卫营只有两千多,但是原历史线从崇祯九年崭露头角开,这支队伍转战南北几乎打满全,兵员也扩充到上万。 崇祯还检阅过几次队伍以鼓舞士气。 不过最后还是被李自成消灭,孙应元阵亡。 顺便出身勇卫营的周遇吉也在宁武死在李自成手里;黄得功运气不,变成了南明的江北四镇之一。 另,有说周遇吉在宁武关以一己之力硬是打的李自成几十万大军差点逃回陕,这只不过是为了烘托周遇吉的英勇无,顺道再衬托李自成犯下的种种恶果。 实际当然不可能。 周遇吉只抵抗了两天就败,之后顺军压根没管宁武就冲北京去,在宁武劫掠的是原来的官军溃兵啊。 闲话不提。 总,崇祯大帝相当看重短,这又加派人手来剿贼了。 三院老哥 ------------ 第33章 蝴蝶翅膀 太行山东面被农民军和官军轮番蹂,民生凋敝。夏收粮没弄到多少。 很多老百姓扶老携幼的往卫辉,近两个月跑来上万人。 大顺的粮食同样不富,尤其产粮主力军的怀庆府按承诺还没收农税。粮食都要掏钱买。 所以对那些灾民一天管着两顿稀粥已经是极限了。 上党那边虽然抄了沈王爷的,缴获不,但是当地山区,穷人更,开仓放粮赈济后也不富裕了。银子倒是有百十来,可是无处买粮。 万幸这次有大顺收拾残,各地没爆发瘟疫。这事也就李自成一个人操碎了,旁人是不清楚的。 而且去年黄河在孟津段没有大决,河南老乡少死几十万人不,农业也没被耽误多少。这事也就李自成一个人操碎了,旁人是不清楚的。 他爸,今年玄巡抚反倒戒严黄,一粒粮食都不让过。到哪说理去。 无论是为了老百姓的活路还是考虑大顺军的生存、发,怀庆、卫辉一定要坚持到秋收。 可随着赶来的明军越来越,高起潜等人哪还跟你交朋友。李自成毫不怀,只要对方有机,一定会彻底铲除大顺军。 别拿豆包不当干,明军再烂也不能大意。李自成总是吹嘘天下无,其实压力很大。 七月初,李自成快马加鞭再次赶到卫辉。 随之收到个好消,京城刚出来的勇卫营原路返回了。吴襄父子也带着辽兵回老家了。 大明边关有,崇祯皇帝也要考虑自身安危。 今年林丹汗疯了一样的连续出兵七八,不只是在陕西闹,宣大那边军情也紧。这还只算人数上万的大规模行,零星几百人的入寇更是数不清次数。 或许草原招灾比内地更严重。 宣大总督张宗衡收容了上万蒙人。 李自成暂时没能力影响到那,所以林丹汗仍然做出了原历史线的举动。 但是孔有德等人这次可没投,带来的后续反应就大了些。 自从后金兴起之,明朝在辽东节节败退。到了崇祯,原来管辖二十五个卫的辽东都,已经被分为两处互不相连的小块区域。西部就是宁远、锦州、大凌河一,而东部则以南四卫(金复海盖)及皮岛等沿海岛屿为根据地。 其,明军东线的防御重心原本并不在旅,而在海上的皮岛。这主要是从防御和机动性考,旅顺位于半岛最南,三面环,一旦敌军从陆上来,倘若没有战,如同绝地。而皮岛地处海,当时后金出海能力有,对岛上形不成太大的威胁。 孔有德、李九成、毛承禄、耿仲明发动「登莱之乱」,明廷从多地调集兵力增援。当,孔有德一党的高成友盘踞在旅,阻断关宁、天津方向的增援明军。于,黄龙率军离岛登,收复旅,之后就长期驻扎旅,不回皮岛。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原本孔耿二人欲图旅,一是急于在新主子面前立功;二则两个人与驻守旅顺的总兵黄龙有仇。尤其是耿仲,他与黄龙之间可以说是仇深似海。最后是孔、耿兵败乘船逃亡后金。黄龙率军一路追,叛军伤亡惨,多位叛将被,孔耿二人也差点死于黄龙手中。此后双方势同水,欲把对方置于死地而后快。所以于公于私攻打旅顺都是不二之选。 因为旅顺的特殊地,进攻旅顺必须有水,后金早就想攻旅,只是苦于缺乏战船、训练有素的水军和攻城的火炮、熟练的炮,齐全之后自然会出动。何况还有孔耿这种熟知当地形势的带路党。 这一,***没得到带路,黄龙也没有被声东击西的诡计把主力调离旅顺。后金压根没有出兵打算。 大顺间接给大明续了一口气。这事也就李自成一个人操碎了, 旁人是不清楚的。 可叹朱由检恩将仇,反而调集大兵围剿短毛。 没有遭到蝴蝶效应的还有南洋那边。 料罗湾海战前奏已然开始。 荷兰自万历三十年(1602年)开始在东南亚进行香料贸,为了拓展与大明方面的贸易往来(尤其是丝织品)于1624年在澎湖建立城堡。 随之明廷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包围澎湖并与荷兰人交,后荷兰人退出澎湖。 但交涉过程中福建巡抚商周祚提出如果荷兰人愿意退出澎湖并前往湾岛的,愿意保障福建至大员间的商业往来。 由于禁海令影,实际商巡抚开出的是空头支票。而且荷兰方面的对中贸易完全受制于郑芝龙的决定。 荷兰方面自然有所怨,并不断的向郑芝龙提出在大明港口自由贸易的提,并协助郑芝龙于崇祯三年(1年)击败当时在东南沿海势力最强大的海盗李魁奇以试图换取在大明的自由贸易。 郑芝龙虽然实力不,但明面上的身份仅为厦门游,因此实质上并没有决定与其他国家的贸易权限。 另外于崇祯三年三月新任的福建巡抚邹维琏对于郑芝龙等人无视海禁令进行贸易也多所不,因此在上任后再次发布海禁,允许有许可令的福建人下海活,但不允许外国人至福建贸易。 在这次海禁令发布后隔年获得前往大员(弯岛)许可证仅有6,而前来的船只更少于此数,这种状况使得荷兰的贸易陷入困境。 荷兰东印度公司终于对于大明失去了耐,在汉斯·普特曼斯至巴达维亚回报状况,巴达维亚的决策者决定以海上掠劫的方式逼迫大明答应其要求。 崇祯六,巴达维亚方面于四月份派出船只前往大员通报即将到来的作,本队集中了6艘帆船于五月出,另外也集中了各地巡逻中或是顺路武装商船前往作战。 他们计划趁西南季风吹起的夏季大明商人会自南方各地回,在此时机对这些船只进行掠劫。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作战目的为「对大明福建沿海进行掠劫活动逼使明廷答应其贸易需求。」 「率领其全部(作战)力,从大明南部转移驶入福州,一路上可烧杀抢,毁掉视野内的一切!」(《荷兰人在福尔摩沙》) 崇祯六年的荷兰虽然还没有从西班牙的统治中独,但航海和贸易已获得极大发展。已处于其历史上着名的「黄金时代」发端期。 当,荷兰海军方面主力战舰共十一,由普特曼斯指,另有旗舰密德堡及一艘中国戎克船打狗,此外还包括海盗刘香带来的50艘海盗船。 荷兰海军主力舰均为盖伦,这是一型极为优秀的帆船。通常拥有两层或多层甲板。 为了追求更强的火,西方在船舶设计方面开始追求更大的船型。盖伦船则成为这一造船思想指导下的产物。(《怒海争锋》中杰克船长的「惊奇」,配炮28,标准6级舰;《加勒比海盗》中的「拦截者」,配炮18,属于未定级战舰。这些军舰都是采用盖伦船设计。) 而大明这边几乎全是小型船只。 在明,国产船舶已不再是明初下西洋时候那种艨艟巨舰。反而被朝廷制约的只能向小型化发展。这种船舶必然不可能装载更多的火炮和士兵。总体战斗力也会比较弱。 一般船长约10,配备2门火炮在大明就算主力战船了。而荷兰的三桅帆船载炮10门以上。 上月,新任荷兰大员长官普特曼斯率领以密德堡号为旗舰的十三艘荷兰战,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管辖的南澳发起了进攻。 明南澳守军立即还,激战,把总受重,17名明军将士阵, 而荷军亦有相当伤,不得不解围北上。转而去突袭厦门港。 此时南澳战斗的消息尚未传,明军厦门守将张永产正在泉州操办器,郑芝龙也正在率主力部队在福宁剿匪。 荷军突袭击沉大明25~30艘大型战船及15~20艘小型战船。随后分兵四处劫掠突袭。 接着郑芝龙派遣代表前往荷兰舰,并提出只要停止战争并撤回大员即可派出船只与大员贸易。 荷兰方面回绝此要,提的条件是大明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只能与荷兰人贸,否则将再度开战。 之后小打小闹的冲突中双方互有胜负。 7月,明朝这边开始动,除了军队以外征调民船以及物资制造火,并对火船士兵发出:「烧掉荷兰船得200两赏,取一个荷兰人头颅得50两赏银」宣告。 同时崇祯皇帝严令惩荷。 过了台风,九月份最终爆发了料罗湾大战。 荷兰舰队8艘帆船以及海盗50艘大小帆船与明朝水师50艘大型战船100艘火船对抗。黎,得到可靠情报的明军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在那,正停泊着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 最,「计生擒夷众一百一十八,馘斩夷级二十,焚夷夹版巨舰五,夺夷夹版巨舰一,击破夷贼小舟五十余,夺盔甲、刀剑、罗经、海图等物皆有籍存。而前后铳死夷尸被夷拖,未能割级,累累难,亦不敢叙。」 参战的刘香战船五十艘全军覆没在了料罗湾。 虽然明朝宣称胜,但东南海权自此落入郑芝龙一人掌控。 「海舶不得郑氏令,不能往来。每—舶例入三千,岁入千万,芝龙以此富敌国。」 「八闽以郑氏为长城。」 最,需要说明的,同时期的欧洲装备四五十门火炮的都只算轻装战舰。配十几门炮的武装商船毫不起眼。 百年海,压力山大。 三院老哥 ------------ 第34章 一网打尽 南洋太,李自成鞭长莫,当前能在那边设个天地会堂口已经是极限了。 眼前让他头疼的问题更要紧。 初九,李自成下令动员三千余地方警卫队分赴黄河沿线孟县、温县、武涉、原武协防。 新兵营的一千多人临时组成两个,随时准备上战场。 袁宗第被调往开封对面的封丘县驻防。 谷可成的骑兵师一分为,三哨人马去黄河沿线巡防;三哨人马去修武县驻,高机动性可以震慑各地宵,同时还是前线的预备队。 卫辉只剩下大统领的「御林军」和刘宗敏的独立营。加起来八千多人。 就这么些兵力了。上党那边原本就走不,再加上新收了张天琳、刘忠、焦得名、吴汝义四支队,李过、高一功、张能还要就地整编那八千多农民军。 在明末造反就是这,要么流窜要么打,几乎没有一天安生日子。 初,李自成勉强收到个好消息。 李九成等人顶不住,要投顺。 这帮人之前从卫辉北,在汤阴附近开门红击败了无心作战的川军。邓玘躲进县城高挂免战牌。 难得左良玉来解了围。李九成且战且,在林县清池、柳泉等地和老左硬干了两,互有胜负。 左良玉不敢再,李九成也伤筋动骨。 邓玘又觉得自己能行,杀到林县时正好遇到刘国能、一字王、领兵王、黑蝎子等九营农民,大战一,川兵被击溃。 李九成又窜到磁,被王朴、汤九州撵的鸡飞狗跳。 各家农民军进上党,李九成知道那是短毛地盘不愿去。开始他还想往山东,结果在大名府又被梁甫拦住了。 李九成南下到了浚县跑不动了。也就是明军没有协调指挥加上不齐,不然趁着其他流贼进山时机早把李九成这帮人斩尽杀绝了。 耿仲明提议继续往山东,反正杀山东兵如刈菜。毛承禄说别忘了那边还有吴襄的辽,两条腿跑不过人家四条,咱们别折腾,投短毛不丢人。 三个头目还在争论,杨嘉谟、张全昌侦知情况后杀过来了。 李九成赶紧带着队伍过卫,一边给短毛报信一边往卫辉府城跑。 好在高起潜没有半路截击。 大统领没工夫和一群叛军多,让他们先去找谷可成接受整编。李九成却说大敌当,多一个兵就多一份力,投顺第一战他要当先锋。 这三千人可以算精锐,不过衣衫褴褛跟叫花子一,还是去后方修整吧。 大统领只把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苏有功、陈光福、高志祥等十几位将领留在身边。 一来让他们看看大顺雄,二来防止鸟人们在后方煽动捣乱。 七月初,杨嘉谟、张全昌在滑县按兵不动。 左良玉领兵二千三百由淇县去了辉县。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张知县起初不愿给左将军开门。这倒不是老张投了短,是担心官军进城祸害。 卫河北面的辉县、淇县是卫辉府内仅有的两座没被短毛骚扰的县城。实在是没人手搭理他们。 其他农民军倒是打过辉,被张知县守住了。 张克俭是崇祯四年的进,原本靠守城功劳屡次升迁。崇祯十二,他在湖广佥事任上被提拔为河南巡抚。他还来得及赴,张献忠虏获杨嗣昌的特,取得军,密令二十八骑改易官军衣,持符入襄阳城。 偌大的襄阳城就被二十八人打开了。张献忠发了好大一笔财。张克俭被杀。 也是个糊涂蛋。 话说张知县死活不给左良玉开,然后紧 随而至的邓玘摆开了攻城架势。张克俭无奈之下只能开城。 又过了一,梁甫、王朴、汤九州陆续到达卫河,跟高起潜合兵一处。杨嘉谟、张全昌到达淇门镇。 刘宗敏按捺不,要去砍死杨嘉谟、张全,然后过河砍死其他明军。 李自成说你快给我消停点,别打草惊蛇。 如果对方真的要,那么这次一个都别想,十几位大明总兵的鲜血会染红卫河。 略微不爽的是白杆兵跑回老家去,没了马祥麟这条内,短毛现在不清楚对方是个什么部署。 李自成只好给高起潜写,问问这位兄台想干嘛。 高起潜还是那套,说上面催的太,要是短毛能把卫辉府城让出,他保证年底前不会再折腾。 李自成,行,这事有的谈。 书信往来十多,双方终于谈妥了。明军可以掏八万银子把府城买回去。 高起潜兴奋之余直夸短毛够朋,然后开始摊,每支队伍出银八千。 杨御蕃、刘泽清等总兵官当时就炸窝了。有没有搞,老子出生入死为朝廷剿贼还要自掏腰包? 高起潜不开,说上次五万银子全是我自己出,这次你们无论如何都该出出血了。何况只是八千而,你们从短毛手里都挣五万了。 这边还没搞,杨嘉谟、张全昌跳脚,这是什么操作?跟流贼赎城?太憋屈了。 至于邓玘、左良玉那伙人压根连封回信都没,乐呵呵的准备看戏。 高起潜安抚众将,复城之功人人都,又不是白干。这事还要趁着河南巡抚玄默没过河之前办,不然到时候消息传扬出去就难搞了。 一边是皇上催的,一边是短毛贼确实不好,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法,你们要珍惜。仅仅只需付出几千银子而,再挣回来又不难。远了不,府城里会缺银子? 高起潜转回头又给短毛写,要求降降价。 简直开玩笑!大统领严词拒绝。一座有亲王藩地的府城只卖五万银,上哪找这种好事? 来来回回又磨蹭了七八,高起潜终于送来五万银子。 钱是晌午时分送到,李自成连饭都没来得及,端着碗就出城了。一口气退到四十里外的新乡。 高起潜傻眼了! 他赶紧派人传,哥,人多嘴杂这么干不,多少留点人放几炮。 第二,李自成再次返,费劲巴拉的把二十多门火炮又装到城头。 然后等了一天都没看到明军身影。 李自成送,你他爸的赶紧来攻城。 高起潜蹲在卫河对岸不,把这份功劳让给了杨嘉谟和张全昌。 两位总兵怒,你他爸的耍猴吗?老子又不归你调遣。 杨嘉谟和张全昌都是杀过***剿过农民军的,尤其老杨从军三十多,什么情况没遇到过? 从山东来的高起潜众军和早一步赶来的左良玉等人拥兵两万,他们对上二十万流贼都未必会像今天这么猥琐。 用脚指头都能想,只能是因为短毛贼强的过,那帮家伙心里没底。 所,杨嘉谟和张全昌才不会冒进。 这叫什么事,明军如此拉稀! 看来李自成准备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想法有些天真了。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5章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演戏需要双方配,可是高起潜死活不肯过河。大顺军只好自导自演唱独角戏了。 把二十多门火炮从城头拆下来运到城,架起来猛轰城墙。 一时间倒也声势震天。 高起潜派来观战的人不停咂,怪不得都说伪顺,这姿势水平果然威猛。 这孩子不清,二十多门火炮原本就是府城装备的城防炮。大顺外销的窦大利牌比正版还是要差一截。 炮击两,高起潜又传话说能不能把府城原来的火炮物归原主。 去你爸的!李自成怒说只有城外的二十六门,爱要不要。两天之内你要是再不来占,那就滚蛋吧。 隔天一,炮击继续。 最先赶到的是蓟镇总兵杨嘉谟和三屯营总兵张全昌。 一来他们在卫河南岸淇门,不用过河自然速度快;二来两位总兵已经打探清,短毛大军确实没在府城周围埋,只有城外的三百炮兵和城内的三百守军。 明军还在五里地,李自成就撤兵了。 府城内的父老乡亲们哭喊声一,他们刚过了几天清明日,有些人还分到了土,舍不得大顺军离开。 短毛也管不到那么多,归附的几百人早已带,剩下的自己看着办。何况没有对比就没有伤,明军在府城里驻的越久越能显示出大顺军的好。 张全昌没有冒然进,而是在外面继续接手阵地炮击到后半晌才做样子搭梯爬城。 当天卫辉府城光复。 高起潜多等了一天才带着大队过河进城。 邓玘、左良玉这帮家伙却不上套。进城就安全了?卢象升是怎么死的? 高起潜可顾不得那么,早在三天前就开始上报和短毛贼血战,现在更是连连发信上报大捷。 他又给河南巡抚玄默发,让对方早日过河会,准备一鼓作气打进怀庆。 袁宗第已经提前从封丘县撤防,玄默一收到高起潜的信再无怀,立即让五千兵马渡过黄河。 李自成等啊等,很多鱼还是不上钩。 左良玉在辉县不挪窝;邓玘倒是过,却跑到了胙城县;倪宠到了淇县、汤九州在林县、王朴在汤阴。至于梁,从邯郸到了安阳就不走了。 还有尤世,更是不知躲在哪家院子里「养伤」。 李自成真想不到大顺军能给他们留下如此大的阴影。当,那种安排也可能是明军策略。 河南巡抚玄默正为收复卫辉欢欣鼓,新上任的山西巡抚戴君恩却一个头变两个大。 老戴36岁中,43岁成为进,大器晚成。历二十年做到了封疆大吏。现在要收拾山西的烂摊子。 由于短毛瞎捣,原历史线只在上党、怀庆、卫辉、漳德等地乱窜的农民军一窝蜂跑过去了。 戴君恩勉强能调动的却只有张应昌、贺人龙、艾万年、李卑几部三四千人。这点兵力撒在广大的山西地面还想剿灭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七八万流贼?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更加严重的是上党被短毛占据,戴巡抚对此毫无办法。他只能不断向朝廷伸手要兵要钱。 同时伸手的还有高起潜等,没钱没粮如何打仗? 看在这帮丘八收复卫辉府城的份,崇祯大方的赏出四万银,诏令他们尽快向怀庆推进。 由于是在河南地头作,巡抚玄默承担起供应军粮的重任。 就这么文书往来互相推诿扯,一晃就到了八月份。 此时李自成又整训出一万二的新兵。新兵训练营几乎掏空了。 李过、谷可成、高一功、刘芳亮、袁宗第、张能、马世耀几部各分配了 一哨半人马。 再从他们队伍里抽调出半哨老兵外加三哨半新兵组建整编第七十六营。营长由「御林军」教导营的白旺出任。 还有三哨新兵补充给了刘宗敏的独立营。 谷可成的骑兵师拆,哈台吉带3哨人马成立骑兵二师 八月初,张能由上党出釜口陉直插磁州;谷可成和白旺从修武渡河往辉县行进。 与此同,李自成带着人马出新乡往卫辉府城开拔。 实在是心有灵,大顺军忍不住要开战,黄河南岸过来的那五千明军出延津准备收复阳武县。 大顺一哨警卫队拱手让出了县城。游击越效忠领着一千四百毛葫芦兵刚进,还没来得及高兴就收到流寇来袭的消息。 阳武城头上连一门炮都没,拿头挡吗?越效忠急忙弃城而,跟后队会合之后继续回归延津县城。 刘宗敏带着队伍不紧不慢的跟,距延津还有十里地,那帮河南兵又弃城了。延津县城也没火炮防守。 刘宗敏修整一,第二天又往胙城追去。驻扎在县城的邓玘随即跟河南兵弃城赶往卫辉府城。半路上又收到消,短毛贼正往府城开进。 邓玘急忙跟河南兵商,你们先一步去府,我在后面挡一挡。越效忠、李璇玑等河南将领感动的热泪盈眶。谁知他们刚走没多,邓玘转头就去了淇门镇。他才不进府城送死。 与此同,左良玉从辉县跑去淇县跟倪宠作伴。这帮家伙全然不顾高太监发起的召集令。 高起潜怒的火冒三丈。短毛贼再厉害也不是三头六,怕个求啊。 原本从京城转运往山东打登州叛军的六门红衣大炮如今在高起潜手,而且他们从山东过来还带着六十多门大小炮。杨嘉谟和张全昌也带着三十多门,其中还有两座红衣大炮。 足可以一战! 可惜左良玉诸将不甩他。高起潜只得赶紧给开封的玄默巡抚写,让他指挥其他明军向府城集结。同时又上奏皇,言说某些将领贪生怕,若是俺不小心打了败仗你可不能怪罪我。先把黑锅甩出去。 短毛到达府城后只驻扎在西门外五里,并没有立即攻城。他还想再等等看。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果然有点作用。 刚过完八月十,左良玉、倪宠、汤九州、王朴在淇县会,随即冲向谷可成和白旺。 双方在潞王陵附近厮杀三天未分胜负。 李自成也不,白旺的第七十六营本就是刚整编,能顶住四位总兵联手不败就是胜。 此时梁甫还在安阳不挪窝。他的理由是要护卫从卫辉跑到这边的潞王爷。倒是说得通。 少围歼这么一位总兵也无所谓。李自成直接传令让张能南下往淇县进发。 八月十九,卫辉府城被团团包围。 哈台吉带着3哨骑兵去淇门镇找川军,鸡贼的邓玘立马过河往淇县跑。 他刚进城喘了口,张能带着四千多人赶到了。 二十,大顺军对府城发起总攻。 东门、南门、西门三个城头炮声隆隆。 这回明军有了红衣大,顺军没了吓人的火,双方倒是打了个有来有往。 炮战一,明军居然不投降。 李自成撤了东门兵,加上西门的火炮全部集中在南,又狂轰了一天。 高起潜要哭了。 短毛贼的火炮太犀,明军对射打不,已经坏了三门红衣大,炮手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再这么下去没活路。 诸位将领聚在知府衙门商量着要突围。 新任知府苗自成更是糟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没有这么玩人的!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6章 快跑啊 一旦歼灭眼前的十几位总,那形势就变化大了。 到时候除了陕西、京师、辽东等,李自成可以在黄河北岸任意驰骋。 南方更不用提了。其他农民军都能烧了朱元璋祖,打到金陵附,何论大顺军?谁能挡得住? 以前以为条件有,李自成对明军只击溃没有赶尽杀,这回不一样了。 游击以上的将领若不愿投,那就去功德林劳改去吧。什么时候认认真真写了悔过书什么时候释放。 连带普通小兵也不会轻易给遣散费让他们回家。想投顺的甄别过后选择性收,其他兵通通拉去劳改一年。 当,大顺毕竟是正义之师、仁义之,将来劳改兵们每个月会有三五百文工钱。 八月二十二,邓玘出城和张能打了一,没占到便,又龟缩进淇县。 二十三,白旺部累计伤亡五百多,退到辉县修整。左良玉、倪宠、汤九州、王朴撤往淇县。谷可成带着骑兵跟进。 李自成给他们的命令是能拖住就行。 卫辉城的明军则准备突围了。 北门外和东门外只有少量流,但这两边不是好选择。 东门出去是新乡、获,那可都是流寇地,除非掉头往南走。但原阳、延津都是小,躲进去毫无用,何况过去的几十里地一马平,很难跑的过流寇骑兵。 李自成麾下五千多人全是骑马步,刘宗敏也有一千五骑马步,还有哈台吉的三哨正经骑,明军面对这状况怎么跑? 府城北门外不远就是卫,虽然河上有,但上万明军挤上去逃命绝对会乱套。再说河对岸淇县城外还有流寇骑兵。 东门和南门外被犀利火炮把,能不能冲过去未可,就算侥幸成功又能往哪跑? 哪条路都难,但也不能困在城里等死。 好在短毛兵力不,哪怕被他抓到三四位总,其他人总是有机会逃脱。 众将领在大厅里抽签过后选定了自己的突围方向。 义勇总兵刘泽清带着两千多兵出南门;通州总兵杨御蕃带着一千九百兵出东,第一批出去承担吸引火力的重任。 这两位山东老乡实在运气不佳。 刘泽清当场咆哮。流贼在南门外安置的红衣大炮有三十,其他小炮无,那是死路一条。 高起潜说就是因为大伙儿争论不休才用抽签这种公平方式选,反悔是什么意思? 刘泽清自知理,但不愿认,最后硬是把蒙在鼓里的游击越效忠、守备李璇玑争取到了炮灰阵营。 高起潜为了顾全大,只能捏着鼻子答应。反正那两位带着毛葫芦兵的是河南将,死就死吧。 张全昌出西门、王洪出北门。两人还各瓜分了一千多河南兵当炮灰。 陈洪范、杨嘉谟护卫高起,他们会等杨御蕃和流贼混战时第二批出东门逃窜。趁着夜色溜之大吉。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卫河北面的明军也要配合。高起潜让他们凌晨前占领卫河桥。 计划很不错。 可惜左良玉几人看过信后当场就撕,信使拉出去砍,就到没见到。 老子信了你的邪! 要是早知道短毛还派出谷可成、白,尤其从背后冒出来的张能这支人,他们早八辈子溜了。 他们甚至等不到府城乱起来后再行,当天就一窝蜂杀出淇,准备往北面百里外的漳德府靠拢。 不得不,人要是拼起命来真不能小看。 邓玘、左良玉、倪宠、王朴、汤九州几部人马阵型严,交替掩护着撤退。 因为张能从太行山里出来不方便携 带大型的91,这时显露出不妥了。何况明军人数还占优势。 谷可成指挥骑兵冲了三四,效果不明显。 去年大统领带队转战近千,连番冲垮了几支明军完全靠的是突然袭,胜的实数侥幸。现在换成了张能和谷可成正面对敌就有些吃力了。 谷可成拿不准主,请示大统领是否要不计伤亡的做掉明军。 李自成舍不得。 损失两三千步兵都无所,补充起来很容,换成骑兵就让人肉疼了。 大顺现在拥有的骑兵已经处于极,养不起更多而且也找不到马匹了。原本各营都要配一哨骑兵,如今都被短毛扣下补充给了骑兵师和刘宗敏的独立营。 李自成当即回,让谷可成和张能尽量拖住两天。 后半,卫辉府城遭到有史以来最猛烈的一顿炮击。 刘宗敏兴奋的眼珠子发,这一回轮到老子翻身了。 当独立营的炮灰兵负土填平几段护城,大顺军吹响了冲锋号。 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等人一,这种战斗没悬念,于是纷纷请战。 李自成大手一,「去吧!」 几位前叛军将领只带着短毛临时划拨的十二人小队冲向城墙。 城内首先忍不住的是张全昌和王,两位总兵连分配给的河南炮灰兵都没,前后脚出了西门就蒙头跑。 李自成急忙安排王高带一哨兵去尾,吊住就行。 当孔有德登上城头挥舞着大顺旗,刘泽清知道没戏,带上几百亲信放弃阵地往西门窜走。他还在半路遇到了陈洪,老陈当即吆喝自家兵马赶紧跟着跑。 李自成得信后大,你们他爸的就不能好好待在城里等死吗?投降也行啊? 他只能再安排李延带一哨兵快马加鞭去吊住那两千多明军。 当李九成打开东,刘宗敏下令让新收的三哨和五百多仆从兵冲了进去。 与此同,杨嘉谟护着高起潜也从西门逃窜了。 李自成一,这不行,再跑城里都没人了。他让哈台吉以及辛思忠和张鼐两哨人马追下去。 张鼐既想立功又担心大统领身边没人护,李自成说赶紧滚,老子还有教导,再说炮兵、工兵和辎重兵同样能上马砍人。实在不行还可以甩下累赘全员骑马跑路。 外面有些紧,城内状况也不乐观。 东门是占住,往里推进却遭到了相当大的阻力。越效忠和李璇玑带着毛葫芦兵打起了巷战。 刘宗敏派进去的三哨人马一半是新,打顺风仗肯定没问,遇到硬仗就吃力了。 孔有德、李九成、耿仲明、毛承禄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往城里,刘宗敏果断又让九百重甲兵上阵。 城里该跑的人差不多跑完,已经用不着这些骑马步兵留下拦截。 这一批河南兵还挺顽,再加上没跑的杨御,还有其他总兵手下没跑掉的三四千,府城内直到傍晚时分才彻底平息下来。 李自成来不及听战果和损,带着本部剩下的一千来人甩下辎重开始狂追明军。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7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最先被抓住的是高起潜和杨嘉谟。 追击他们的大顺军有三千余骑,用不着玩什么尾随,赶上之后直接冲锋。 辛思忠和张鼐只承担了一点围堵的小任务,哈台吉往返冲了两次明军就完了。 杨家将后人、老将杨嘉谟死在马蹄之下,高起潜和五百多幸存者投降。 入夜之后,李自成在大沙河附近追上了刘泽清和陈洪范。差一点就让他们过河跑到胙城。 月黑风高杀人夜。 骑马冲锋是不行了,但大统领的「御林军」可全是火枪兵。 辛思忠和哈台吉在外围逡巡,李延和张鼐扛着火枪徐徐推进。 明军营地里,陈洪范说,刘老弟啊,我估摸咱就是有幸跑出去也难逃一死,你意如何? 刘泽清还没回答,远处传来一阵枪声。 继而枪声开始连绵不断,不知短毛贼有几千杆火铳。 刘泽清忽然感到头顶疼了一下,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他在地上一寻摸,捡起个小玩意儿。 「这……」 一颗变形的铅弹,还沾了丁点血迹。脑袋破皮了。 刘泽清脸如死灰。旷野之中无遮无挡,这可如何是好? 大顺军隔着七八十仗就开始放枪了,这距离就算白天都打不中人毛,何论乌漆嘛黑的晚上。 枪口抬起盲射,又可以叫超越射击。 当然,正经的「超越射击」要用重机枪,打曲线仍然有一定的杀伤力。或者如果早期那种大射程的半自动步枪够多,「超越射击」的远距离火力优势也是很可观的。 一战中,曾经有一个排的英军士兵以长期从军的单身手速,用李恩菲尔德以统一的仰角连续射击,火力密度让对面的德军一度以为受到了机枪压制,给德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李-恩菲尔德步枪的最远表尺达到了恐怖的3500米,没错,3500米,人眼根本没法瞄准这么远的目标。连一半距离都不行。 该枪专门装备了齐射瞄准具,用来「吊打」2-3公里的目标。 一战过后就很少有人这么玩了。 但滑膛遂发枪玩「超越射击」就是扯淡。能擦破刘泽清的狗头已经是好运气的极限。 刘泽清这后生,他曾经攀附崇祯时的大学士刘鸿训为叔。等刘鸿训一死,就将他的儿子刘孔中、刘孔和当作子侄看待。 有一次刘泽清在淮安宴客,把自己的诗作拿出来让众人传观。客人纷纷阿谀奉承,交口称赞。刘孔和默不作声,他点名问刘孔和,孔和忍不住说:「国家举淮东千里交付足下,未闻北发一矢,诗即工,何兴国事?况未必工也!」。 刘泽清大怒,找借口砍了刘孔和,又把对方所部二千人全部杀之。 可见人品操守。 当然,以上是发达后的刘泽清,现在刘总兵还没那么嚣张,顶多是在为朝廷效力的同时做些烧杀抢掠的勾当。和大多数明军将领没什么区别。 …. 面对陈洪范的询问,刘总兵有些不甘心,直到头皮挨了一枪子后恍然大悟。还是活命要紧啊。 其实他们还有两三百骑兵,真想逃命本来还有机会。但是犹犹豫豫拖到短毛大队追来,希望渺茫了。 两位总兵还没下达投降命令,被枪声、枪子惊到的明军先炸窝了。 趁着夜色四散奔逃的可怜娃们被放倒一二百人才纷纷冷静下来,缴械投降。 此时已经月过中天。李自成没有多停留,只带着辛思忠和哈台吉先行离开。 这年头通讯条件太差了,又是大半夜的在野地里四处乱跑,想传个消息更难。 李自成一直回到府城才得到最后一股明军下落。 半个时辰前张全昌和王洪两位总兵到了新乡附近,至于现在,最新踪迹还没报来。不过按约定时间快了。 李自成正好休息一会儿。 府城内的残局收拾的差不多了,几十间着火的房子已经扑灭,有些躲在民房内的乱兵也被拖了出来。 明军加老百姓的尸体一千四百多,俘虏四千多。 大顺军伤亡六百多,半数是被毛葫芦兵们造成的。还有些隐藏的土豪劣绅也跳了出来,进行最后的疯狂作死。 知府苗自成上吊殉城;通州总兵杨御蕃阵亡。他们都算死得其所。 小杨16岁时便跟随父亲一起参与了平定徐鸿儒白莲教,并在战斗中俘获首领夏太师。18岁就被提拔为曹州守备,可谓少年得志。 收复登莱之战中,小杨曾用三十门炮和叛军的三百门炮对轰一整天。明军火炮被炸毁二十六门后,小杨不得已趁夜率兵发起反冲锋。 天黑火炮不好瞄准,也难以判断明军动向,因而叛军炮兵首当其冲被冲溃。叛军主力是登州火器营,火器装备多肉搏相对差,夜战遭突袭,面前的炮兵又在朝自己溃退下来的情况下,本阵的崩溃也就不意外了。 之后小杨带着残兵顺利撤退回莱州城。当然,他的友军天津总兵王洪则早一步被打崩跑掉了。 莱州攻防战里叛军设立土山炮台工事重重围困,同时地道不断推进。明军则用火箭狂射叛军炮台,点燃的火甚至把铜铸的红夷炮毁掉了。还有,明军攻登州时用装火药的灭虏大将军炮爆破城墙,总之细节很丰富。 如果给这帮人多准备一点时间,李自成要灭掉他们不会像今天这么简单。 同时也能看出顺军若不是有犀利火器加持,短兵相交的战斗力跟某些明军也就半斤八两。毕竟城门都打开了,刘宗敏仍然伤亡了六百多新兵。 还有,王高带着六百多骑兵追击张全昌和王洪,居然能让人家跑了二十多里地到了新乡。这水平还是不够。 短毛一边小家子心态怕骑兵损失,一边又嫌人家不给力,也是没谁了。 当最新消息传来,刘宗***动请令,带着一千骑马步兵带着孔有德等人追了下去。 卫河上面有三座永久性的石桥,除了卫辉门口那座外,新乡有两座。 刘宗敏在邵公桥附近和王高会合。 王哨长已经损失了几十骑,勉强只能看住敌军。 前头府城内最先跑的就是张全昌和王洪,所以这两位总兵的实力没咋受损。他们麾下的骑兵有五六百,与王高兵力相当。 双方在半路拼杀过一场,互有伤亡。接着天黑之后王高就不敢太过靠近敌军,一直不紧不慢的尾随到了邵公桥附近。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8章 什么叫爱民如子 当刘宗敏带领大队人马赶到,其实张全昌和王洪已经非常没有义气的丢下步兵,带着几百亲信跑过卫河了。 俘虏了一千多明军后问询才得这知消息。 王高骂骂咧咧的追了下去。 天蒙蒙亮,略微眯了一会儿的李自成带着本部回归的三千多人和哈台吉部出城,过河,往淇县去剿明军。 左良玉、倪宠、汤九州、王朴难得展现了一次齐心协力,在谷可成和张能的围追堵截之下仍然跑到了漳德府城安阳。 其实原本左良玉和汤九州打算击溃面前的短毛再跑,可倪宠、王朴不愿配合,只能作罢。 四位总兵越过土围子小县汤阴,一路走走停停到了安阳。 漳德知府陈基虞和安阳知县巩焴这些日子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今早又是在睡梦中被唤醒。 同时被惊醒的还有迁居过来暂住的潞王爷朱常淓。 小朱和短毛大统领是老熟人了,他急慌慌爬起来去跟远房兄弟赵王朱常?请求,让兄弟下令拒绝明军入城。 朱常?不解,多收拢些兵马不是更好守城吗? 朱常淓说,短毛贼吃软不吃硬。稍微示弱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至于外面狼狈的明军,管他去死。 朱常?拿不定主意,招来知府和总兵问询。 陈基虞说若是平常过兵,怕他们入城骚扰地方,自然不应该让他们进城。但眼下短毛贼就要打来了,守城更要紧。 梁甫说一味在城头防守不顶事,外围一定要布置兵马。可以让左良玉等人在城下列阵,府里给吊下去些粮食和银子犒劳就好。另外,赶紧给卫辉府的高起潜发信,让他带领兵马火速援救。 他们还没收到高起潜玩完的消息。 朱常淓说流贼既然追着明军前来,恐怕他的封地凶多吉少了。 赵王爷赶忙派人问询左良玉,对方回那边炮声响了一整天,二十里地外都能听到,估计危了。 流贼能攻破一次卫辉府,第二次想必也没啥悬念。 赵王爷慌的不知如何是好。潞王爷悄悄对他说,出点血吧,只要给短毛十万银子可保无忧,相信我没错的。 也就是朱常淓被抄家了,现在寄人篱下身无余财,不然这笔银子他毫不犹豫就掏了。 赵王爷感觉肉疼,哼哼唧唧不大愿意。 潞王爷语重心长道:「前车之鉴,请自三思。」 朱常?低头想了想,忽然一个激灵。沈王和潞王确实安然无恙跑了出来,可当初郑王却被短毛枪毙了。 老朱做了四十五年郡王,一年亲王,虽然没干过几件人神共愤的恶事,但扪心自问勾子后面的屎沾了不少。 短毛贼会不会放过他? 朱常?还在琢磨,他儿子朱由棪劝说还是破财消灾吧。短毛贼不是一般流寇,多少还讲点道理。如果硬抗,即便没有玉石俱焚,那几百年集聚的家财可就全没了。何止十万两? …. 沈王和潞王都对外传扬之前是拼死抵抗才突围,也就骗骗朝廷和皇帝。漳德府和卫辉府近在咫尺,潞王跑出来的实情哪能瞒住这边。 而且潞王朱常淓带出宫的有三百多人,这帮家伙里面难免有几个大嘴巴。赵王朱常?和儿子朱由棪早听到传言了。 再者,潞王和短毛打过几次交道,自然更清楚对方底细。前头收复卫辉,皇上高兴之余还催促朱常淓尽快返回封地。小朱使出拖字诀,果然,现在又成了烂摊子。 这帮人商议了一整天,赵王爷朱常?最终下了决心。与此同时,李自成到了。 高大的府城外,明军已经做好了工事,又是挖沟又是垒墙 摆鹿角,龟缩在后面绝不露头。 谷可成和张能无可奈何,往前冲就会暴露在城头火炮射程了。 两部在围追堵截中总共伤亡了三百多人,倒是没有伤筋动骨。 大统领安抚了一下,又问起有没有遇到张全昌和王洪。结果是没看到人影。 不知道趁夜跑哪去了。可惜! 尽管那几百人已经翻不起什么浪,事后估计朝廷也不会轻易放过张、王俩总兵,不过捎带手给「功德林」添点人口没坏处。俘虏大明总兵说出去也是实力象征。让那帮墙头草好好看看。 谷可成刚离开,城里谈和的人出来了。 安阳知县巩焴是老熟人。去年李自成突袭明军各路援军时还专门绕道去看望了时任林县知县的巩焴。 老巩为官不错,而且识时务,原历史线投顺后还提出过改革科举,废除八股文的建议。所以李自成不吝多花点功夫给老巩留个好印象。 两人相见,彼此客气一顿。 巩焴说自己虽然调离了林县,但「红旗渠」工程仍然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他给继任交待好了而且时常着相关进程。大统领的十五万两银子没人敢贪墨。 老巩又是一顿夸,简直把短毛说成了「尧舜禹汤」再世。 朝廷都懒得为林县民生着想,一个「流寇」却不惜花大代价出面挑头,说出去谁信啊?林县可没给「流寇」缴税。 短毛大统领趁机再次宣扬大顺正策,说让所有穷苦老百姓吃上饭,过上好日子就是他起兵的原因。 巩焴听的连连叹气。 寒暄完说正事。 「大统领,我此次前来有个不情之请,知府和赵王爷出粮六百石、银十万两,恳请大统领罢兵言和。」 李自成呵呵一笑,「些许钱粮我根本不在乎……」 巩焴心想,那可不,短毛掏十五万银子给林县修水渠眼都不眨,能看上这点?府里还是小瞧大顺了。 李自成继续道:「……不过既然巩知县开口,李某退兵就是。」 巩焴真想不到自己有这么大面子,感动的不行。 李自成又提到今年开始周边会逐渐经历旱灾,那点钱粮他也不带走了,留给巩焴赈灾。 「这……」 巩焴凌乱了,眼前若是个大明的官,他当场就能跪下谢恩。 什么叫爱民如子! 感动归感动,但钱粮他不能拿。老巩解释说要是带回去怕是立马就被收缴了,根本到不了饥民手里。 李自成一想也是,干脆安排人手把钱粮就近分给了周边几个村庄。 短毛阴险,左良玉等人岂能放过眼皮子底下的财富,怕是大顺刚退兵他们就要上门回收钱粮了。 李自成可不管那么多,办完事后直接跑了。 一场兵戈消弭于无形,府城老爷们弹冠相庆。几位总兵松了口气,若是短毛调来炮兵,驻扎在城下的他们万无活路。 只有巩知县一人平添了些许愁绪,他甚至幻想过要是短毛招揽他该怎么应对。可是短毛没开口,就这么走了。 纠结啊!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39章 大顺是很开明的 张全昌和王洪两位总兵也逃脱了。 谷可成、白旺派人了两天就找到百十匹空马。那帮残军败将大概躲进了太行山,难找了。 经此一役,李自成起码能睡半年安稳觉。他不信左良玉等人还敢来捣乱,崇祯暂时也派不出其他兵力了。 九月份,大顺军班师回朝。 冯起龙组织怀庆府城军民进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第二次解放卫辉府,大顺军强大的实力表露无疑,军心、民心彻底安定了。如果现在再次举行科举,估计参加的人要翻几番。 刘泽清和陈洪范站在囚笼里接受了万民观瞻,两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他爸的比死还难受。 起初他们不服气,跟短毛大统领据理力争,俺是投降不是被俘,不应该获得这种待遇。 李自成说明军杀害的投降「流贼」还少吗?尤其陕西那边,洪承畴杀的人头滚滚,连主动投诚的都不放过。 还有山西这边,孝义的通天柱、临县的王之臣、三关的王刚,因为受不了大顺军纪约束,上个月跟明军眉来眼去,最后干脆投降了。 巡抚戴君恩把大小头领招到太原,一股脑砍了三百多人。 李自成对刘泽清和陈洪范说,老子不杀你们就够意思了,拉出去示众算轻的。 俩总兵赶紧说俺们打听过,之前大顺对待俘虏不是这样的,还给发遣散费呢。 此一时彼一时。何况大统领又没打算招降这两位人渣,示众、劳改都算是从轻发落。 看到短毛瞪眼,刘泽清和陈洪范只好乖乖的钻进囚笼。 杨嘉谟和杨御蕃的棺椁也游街了,不是羞辱,是尊重他们忠于职守的一种表达。之后两人会被妥善送回甘肃、山东老家。 被俘虏的高起潜因为身份特殊,获得了不同待遇。毕竟是皇帝身边当红的太监,有可利用价值。 李自成和他促膝长谈一番,老高允诺当内应。只是嘴上说的轻巧,跑回去后还认不认? 短毛都没提这个顾虑,想不到高起潜主动要写投诚书。实在出人意料。 老高自然不是多么心甘情愿的投贼,他只是从常理推断,不留个把柄如何会被放走? 结果短毛大手一挥,免了。 不是因为挟制别人会心里过不去,只因这玩意儿是双刃剑。人家可以不情不愿的助你,也可以在关键时刻卖了你。 高起潜带着几十个亲信欢天喜地的离开。不晓得他要怎么样才能糊弄过皇帝。 话说怀庆府落到大顺手里将近一年了,在冯起龙的辛苦操劳下,各级衙门逐渐完善,各项事务基本理顺。 李自成在各处视察一番,比较满意。是该论功行赏了。 老冯由代理知府一步跨越升到了代理晋豫总督。这当然不是正式官职,权宜之设。 名头叫的大,实际管辖区就只有山西的上党加垣曲县、河南的怀庆府和卫辉府。 …. 不过冯起龙如今不在乎这些虚名了,哪怕给个尚书头衔也不会兴奋的跳起来。他早就是大顺隐形的文宰相,无名有实。 除了早前闹离婚搞的有些尴尬,老冯再没犯过其他错误。甚至更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他尝到了权利的滋味,沉浸其中不可自拔,绝不会放弃眼前的一切。 狄遵制原先只是个大明县丞,两年时间摇身一变成了大顺河南巡抚。升官速度简直犹如坐了火箭。 他在兴奋之余不由得感慨天命无常。选择太重要了。和老狄一起入了「贼营」的田嘉毂,非要作死叛逃,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不然眼下起码也是个知府老爷了。 当前狄 遵制已经攻读完了大顺小学课程,正在参悟中学学问。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一个举人凭啥登上高位?只靠从龙早不管用,真是要活到老学到老。 原宁夏巡抚杨嗣修以七十岁高龄出任大顺山西巡抚。 用老头儿的话说,倒退二十年,哪怕倒退十年,无论大顺是好是坏,他宁愿上吊都不可能「投贼」。 这人一上了年纪,很多事情就看开了。 李自成嘴上恭维,心里却吐槽要不是为了拉你出来当表率,你再年轻十五岁都到大顺退休年纪了。让你做个参议员都不错了。 他儿子杨挺生也跟着沾光,去上党阳城做了个县丞。 还有原大明河内知县杨调鼎,也想开了,平调去沁水做了知县。 要论大顺地方官,无疑及时上船的窦庄人最风光。一个村子里出来大顺知县、县丞十二人。 张道濬还专门找大统领谈了谈,以避嫌缘故认为给的官位太多了。 李自成说只要守大顺规矩,一概无妨。不过他们太聚集了也不好,等大顺地盘扩大后全部调去异地为官。 张慎言、孙鼎相介绍来的人很多也授官了,奈何这俩老白菜帮子仍然不愿出来为大顺做事。 还有江南的瞿式榖,老李致信说你来了就是知府。 老瞿不愿来,说他和张养默等人一样,留在地方也能为大顺出力。估计是推脱之言。 老李又说希望你堂哥瞿式耜早日迷途知返,现在进展如何? 瞿式榖回,正在谈正在谈…… 瞿式耜可是钱谦益的得意门生,师徒俩还同遭罢归。要是能把他拉拢过来,意味着钱谦益的半只脚也进了大顺的门。并不是看重他们的才干,是在乎他们背后的人脉。 而且顺序还不能弄返,毕竟原历史线「水太凉」在顺治二年就不战而降;瞿式耜一直坚持斗争到顺治七年,直到孔有德攻陷桂林后才把身兼两尚书的他俘杀。 这事急不来,慢慢筹划吧。 李自成处理了几天政务,召开了扩大会议,签发了若干任命书。这天,韩霖登门了。 老韩支支吾吾说怀庆能不能盖个教堂。 …. 看来这孩子仍然没有迷途知返。不过大顺是开明的,信仰自由,随他去吧。 李自成说相关章程虽然还没来得及草就,但我的意见你是清楚的。 教堂当然可以设,但是…… 啥叫法律法规,李自成说了算,口含天宪。 短毛大统领当场颁布了草案—— 「大顺治下每个县都允许最多一座教堂……」 韩霖高兴的正要夸大统领英明,却又听短毛说,「每个堂口每月抽税五两银子;收的教徒每月给当地衙门缴纳本人收入的‘十一捐,,保底每年五两银子……」 离了个谱。 韩霖很想说走遍天下都没有这种规矩,但大统领金口玉言,你能反驳? 堂口抽税马马虎虎能负担的起,可每位羔羊都要纳捐,这说出去还怎么发展信徒。一听要交钱估计都被吓跑了。 这正是李自成的用意。 读四书五经出身的人只有绝少数会被洋鬼子蛊惑,而下层愚夫愚妇们又掏不起银子缴税,这样起码能抵抗一下鬼子的曲线入侵。 其实完全禁绝也就是短毛大统领一句话的事,全禁了也不耽误他跟洋鬼子做买卖。 那帮家伙为了跟天朝自由贸易努力了上百年,甚至不惜和大明开战。所以只要有钱赚,传教本来就是附属的东西,是进入当地的一种工具和手段。 大顺将来不会闭关锁国,无论是对内对外,保 持个开明、包容的形象没坏处。 若干年后,等大顺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一切都不重要了。李自成派韩霖去做叫皇,谁敢反对? 韩霖压根都不敢那么想。他支支吾吾说,前次大统领明明和葡萄牙佬曾德昭谈妥了,椰苏会要遵守「利玛窦传教规矩」,然后每座叫堂每年缴纳50两银子注册费,每位信徒每年缴纳1两银子注册费…… 李自成心说,有吗? 忘了个一干二净。 老韩啊,打人不打脸,你这样在官场很难混呀!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 ------------ 第40章 又要当流寇了 李自成不能食言而,当面坦诚认,直言太忙忘记了。他光记得鬼佬要给他送大米、腊肉来着…… 这下倒是把韩霖闹的有些尴尬了。 李自成又说上次订的是十年合,那十年后再按照前面说的办。 隔,意呆利佬高一志登门造访。 他先是吹捧了卫辉大,又赞美了大统领对教会的开明态,接着提起羔羊纳税一事能不能再商量。 李自成有些不,我承认某些人可以自愿做为上帝子,但他首先是我大顺的子民。你不要得寸进尺。 高一志看短毛面色不,不敢再争辩。两年前的流贼如今头角峥,实在不好得罪。再说纳税是十年后的事,短毛也不算违背诺言。 他说了些软,李自成也就消气,跟他闲扯了几句。 最后李自成又绕回来说大顺正策不是针对你们外来,本土儒释道三教一概照此办理。 和尚、道士不,以后腐儒们也可以守着孔庙到地老天荒。不过估计几十年后那帮遗老遗少就要绝种了。 至于不吃猪肉,李自成麾下都有一两百,老教很听,但不好放任。以后再解决。 高一志听完后很欣,一视同仁,要的就是公平不歧视。这下也没有抱怨理由了。 他还趁机说马上就会在怀庆开建叫,到时候希望大统领百忙之中能去剪彩。 其实上次曾德昭离开后老高就想趁热打铁来,不过被冯起龙拦住了。 官方理由是大统领并没有给他下达相关文书或者当面安,他暂时不能答应鬼佬。何况老冯读孔孟圣贤书出,私下里也看不上洋教。 当时正值年,李自成千里迢迢跑去了南,然后逛了圈山,又回来打卢象,二次解放卫辉等,大半年就没闲着。 短毛就算偶尔得,冯起龙自然不会把鬼佬申请建叫堂的小事情报上去;韩霖又在上党、怀庆两头,忙的不可开,半年来连大统领的面都见不到。就拖到了现在。 给教堂剪彩就是给它脸上贴,李自成借口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再说。 老高又提到葡萄牙佬曾德昭已经于三个多月前到达奥,椰苏会给大顺军承诺的十五万石南洋大米购置完,正等待起运。 这是个好消,粮食到手后又能给大顺续命三四个月。可惜鬼佬们只能把大米运到汉江和长江的交汇,汉口。 另,王重新在湖北累计屯的粮食也有七八万石了;武林高手程宗猷在徽州屯了两万,一直没机会拉回来。 是时候去逛一圈了。 之前李自成还在米脂时就给田见秀写了本《特务秘典,让他在各重要地点安插密探以及寻找根据地。 当时李自成打算做根据地的去处有十几,那会儿都没啥把,多留几个备,准备看形势发展再定。 …. 本章未,请点击下一页继续 位于安徽、河南、湖北三省交界地区的大别山脉(明末称之为英、霍山区)就是其中一处备选地。 由大别山出西面就是湖北麻城、汉口;出东面就是安徽六安、合,离南京也不过四百多里路;往南不远过长江又是江西九江;往北就是河南。 刘邓千里跃进大别,没站住脚是有客观原,而且战略上胜利了。@·无错首发~~ 明末“革左五营”都能占据那里发,朝廷无可奈何。 “回、革善购土人为间,星卜市贩之流多为所用。官兵多则窜,少则迎敌。搜山清野则突出郊,及列阵平原又负险深箐。贼为,兵反为,是以多败。” 大顺军更没问题。 田见秀派出的人已经在那边勘察了一年时,掌握了些地理环境、风土人情,大军开过去不会两眼一抹黑。 吃饭永远是个大问题。怀庆这边虽然经历了一个完整的收获,但屯粮仍然不富裕。尤其近半年就从各地陆续跑来两三万穷,。 在没有妥善安置,只能以工代赈给他们口饭吃。 所以大顺军迁一批人马去南方之后能给这边缓解不少压力。同时也能吸引朝廷注意,别他爸的老是派兵来围剿了。 至于夸克穷和马阳纯这俩穷鬼冒险家答应的一千条火腿、一万斤红糖、十万石大,他们要到达南美亲眼看到矿山后才会履约。 九月,在泽州筹建完中学的宋应星回来向大统领汇报工作。 这位大顺翰林院院长身兼多,有忙不完的活儿。从去年两人第一次见,这次是第二次见面。 翰林院草,在短毛的大力支持,目前已经成立了物理研究所、化学研究所、数学研究所、金属研究所、农业、医学、矿业、船舶等十来个学部。 除了农业、医学、船舶人数稍微多一些,各部大猫小猫两三,仅仅是搭了个框架。而且他们的水平不忍卒,甚至有不识几个字的老工匠人物。 任重道远啊! 农业、医学、船舶是当前最紧要,其他只是容留那些偏科严重的人才混口饭吃。一群连中学课本都没弄懂的人能研究个啥? 宋应星谈完工,又聊起前两个月遇到个人物。 这年夏,徐霞客北上京师。他在老家就听说了大顺名,而且有传言大顺甚至打到了南京。 在瞿式榖、张养默等人以及地下刊物的宣传,大顺是仁义之师、威武之师、文明之师的观念早已散播出去。除了某些迂腐之辈诋毁那股流贼,也有不少人对大顺产生了好奇心。 北上的徐霞客就顺路到了趟怀,果然物阜民丰。他又去上党转了,偶遇了宋应星。 两人都是走了“邪门歪道”的同,相见恨,畅聊三日。 宋应星知道短毛大统领就喜欢这种“不务正业”的家,当即招揽。 徐霞客推脱,收了三百两盘缠后继续北上去游览五台山、恒山去了。 这老家伙胆子够,这边闹流贼都不耽误他玩耍。 李自成赞扬了宋应星的工,又给他特批了一千两银子。这笔钱将用于购买《徐霞客游记》的版,让那老头早日把上部编撰完出版。 徐霞客的游,并不是单纯为了寻奇访,更重要的是为了探索大自然的奥,寻找大自然的规律。他在山脉、水道、地质和地貌等方面的调查和研究都取得了超越前人的成就。 无错更新@ 李自成还按记忆写下若干名,让宋应星去招揽。比如方以,虽然人品一,但在明末清初算是少见的博学家。 送走宋应,军机办主任高桂英又来报了件小事。 《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喜欢李自成的明末游戏 三院老哥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期待精彩继续!。 ------------ 第41章 神棍 如果除开刘宗敏、刘芳亮等人,李自成麾下第一批正经兵员是在崇祯三年六月份招募的。 当初那四百多人都是挑了又挑才选出来,前后给的安家银以及打完高土豪分的银子就有二百两,待遇没的说。 虽然半路清退二十来个逃兵,再加上打高土豪阵亡的、训练时意外身亡的,剩下还有四百零三人。 李自成带着他们转 ------------ 第42章 千里跃进那个地方 宋献策在原历史线能当李自成的军师,那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除了“嘴炮”功夫外,有多少真本事现在的李自成还不清楚,当然不会随便提拔。 老李安慰说,你要是好好干,七八年后升个巡抚没问题,再往上看你本事。 老宋说,我想为大顺出更大的力,建更多的功劳。 老李想了想说,要不你去南洋开疆拓 ------------ 第43章 南阳 袁宗第部和一千民夫留在宝丰打粮,李自成率队一路过鲁山、南召,进入南阳府。 鲁山、南召两县靠着山,不富裕,直接略过。 南阳盆地可是好地方,方圆几百里内一马平川的良田一眼望不到头,是自古以来重要的粮食主产区。南阳被伏牛山桐柏山汉江包围,水陆交通便利,是中原四大水陆码头之一。 南阳盆地别 ------------ 第44章 襄阳 大臣路振飞对隆武帝说—— “陛下谓廷臣不改因循,必致败亡。臣谓陛下不改操切,亦未必能中兴也。 陛下有爱民之心而未见爱民之政;有听言之明而未收听言之效,喜怒轻发,号令屡更;因群臣庸下而过于责督;因博览书史而务求明备。 凡陛下所长者,皆群臣所甚忧也。” 老路对隆武帝的评价看上去很 ------------ 第45章 令人无语的事件 早在大顺军从怀庆开拔远征之前,襄阳天地会就动员起来了。 虽然他们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但上面发令下面干活就完了。 陕西蒲城人米二娃原是王高的小兄弟,前几年他们跟着王二当过流贼。 王高发了笔财后脱离流贼队伍,带着自己的小兄弟回到老家过起了美滋滋的小日子。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王 ------------ 第46章 小人物搞出大问题 李自成在南阳唐王行宫收到襄阳消息,一刻不敢耽搁,舍掉炮队、辎重,带着轻骑“御林军”一日狂奔一百三十里抵达汉江北岸。 从米二娃写信到李自成赶来,前后仅三天半时间。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明代湖广幅员最大。如郧襄跨河陜、德黄接安庆、荆控巴蜀、辰蔽云贵、郴桂通广东,番汉杂处,皆多盗之区。永 ------------ 第47章 不投顺还等什么 刘兆敏在郧阳山区遇到的难题对大顺来说不值一提,拨了三百多兵过去就解决了。只是驱赶其他零星采矿人员以及占地盘时,难免也死伤几十个。 山区人命不值钱,一天管着三顿饭都有大把人排队干活。 截止十月份,老刘今年已经靠开矿纯赚五万银子。 他刚从郧阳回到襄阳,不想正遇到天地会稀里糊涂的起事。刘 ------------ 第48章 麻城 李自成在汉江边修整三日,刘宗敏、刘芳亮、袁宗第、谷可成、哈台吉几部陆续到来。 米二娃的那帮兄弟们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家是大顺麾下。有人欢喜有人愁。混社团和造反还是有区别的。 十月二十日,王重新由荆州带着五六十艘运粮船靠岸樊城。 这四十万斤粮食当天上岸,隔天就由哈台吉护送北上。 刘 ------------ 第49章 冯梦龙 有明一代共开科取士24814人,其中湖广1500余人,具体到湖北8府61县共中进士1009人,这比例够强。 黄州府9县就有393人,而麻城一县就达136人。 “楚士大夫仆隶之盛甲天下,麻城尤甚。梅、刘、田、李,强宗右姓家僮不下三、四千人。” 崇祯十四年,梅之焕病逝。没了他的镇压,未 ------------ 第50章 继续抄家 冯梦龙和梅之焕关系也不错,早在二十年前就频繁往来。 老梅曾在马鞍山李白墓题诗讥讽那些“到此一游”的酸才烂诗—— “采石江边一堆土,李白之名高千古。来来往往一首诗,鲁班门前弄大斧。” 十年后,梅之焕与冯梦龙同吊李白墓,看到了这首诗,心想这也是传世佳作?这不是像他讥讽的人一样,玩到鲁班 ------------ 第51章汉口 (严正声明,汉阳府汉川县与德安府孝感县,无任何隶属关系,国朝建立,太祖承袭元例,两县分治。大明圣天子谨遵太祖旧制,没有也不会调整两县行政区划。望群黎百姓不信谣,不传谣,我大明汉川县(汉川市)永远是汉阳府(武汉市)不可分割一部分。) 明清之际有四大名镇一说,分别是指汉口镇、佛山镇、景德镇、朱仙镇 ------------ 第52章 流贼如何敢这么嚣张 李自成简单安排了几句话,然后带着“御林军”和哈台吉的骑二师没有回怀庆,过了黄河直奔卫辉。 大队人马还在半路,左良玉等人早已闻讯而逃。他们甚至都不敢守在安阳城。 这帮总兵知道短毛的正策变了,前头陈洪范、刘泽清被俘虏,连带着上千明军都被拉去劳改。而不是如当初简单的发放路费遣散。短毛贼现在兵强 ------------ 第53章 再拖住短毛三天 驻守在垣曲的张能并无慌乱。 论人数,明军三千多;顺军四千五,而且还有四哨地方警卫队、两千多民壮。 论火炮,明军只有三门红衣大炮;相似威力的火炮垣曲城头有四十四门、城外六门。 论战力,这个不太好说,城外那批陕兵看上去挺彪悍,所以张能当前主防守,准备看清楚明军底细后再出击。 可他 ------------ 第54章 意气风发洪承畴 因为赶路追击的原因,李自成只带着亲兵队、三哨骑马步兵加一部教导营。辛思忠的骑哨则要保护速度较慢的炮营、辎重等所以落后一天的距离。 大统领早已代入了大炮兵主义,一向是炮弹开路,这次没法了。 再者,村子里还有一千多口老百姓呢,就算炮营在也没法直接用炮轰。 李自成绕着村子转了一圈,心说怕 ------------ 第55章 听其言观其行 曹变蛟英姿勃发准备出击,王得仁摩拳擦掌严阵以待。 恰在这时李卑收到山口急信,有三四千贼寇正急速赶来。 “难道王承恩完了?” 李卑急忙招来众将商议,不管老王完没完,反正绝不能让短毛贼挡住后路。 当下决定由参将刘迁和艾万年以及张应昌带队前去阻拦。 刘迁刚从陕西过来,除了在沁 ------------ 第56章 这世道变化快 哈台吉终于等来个勉强的好消息,张能从垣曲派出的援兵到了。 一哨人马沿着封冻的黄河日夜兼程赶来,路途上摔的鼻青脸肿。 小队长李九成都要累毁了。他的哨长李自明安慰说,你加入时间短不适应是正常的,以后多练练十里地武装越野就好了。 李九成痛并快乐着。以大顺军的训练强度,他不知道全天下还有哪 ------------ 第57章 如此不要脸的人 九龙庙在府城东北三里许。庙在台上,游客骚人多过而观焉。上有一井,深不过台,水在平地,亦一异也。 洪承畴是在前天从洛阳城外拔营,刚走到九龙庙,探马来报,前方五里地发现流贼大队骑兵。 “送死来了吗?” 老洪自然听过大顺军名头,能打下三座王爷藩府的流寇岂是儿戏? 他嘴上逞强心里却不 ------------ 第58章 你说流贼能剿灭吗 “老洪啊,你还是看不懂天下形势,我略举几个你同年的情况。” 原山西巡抚耿如杞,不提他的操守和水平如何吧,你说死的冤不冤?我都看不下去,所以每年给他儿子耿章光一百两银子,让孩子好好读书。 祝万龄,原本不用死的,我挺欣赏他,可惜不识时务对抗王师,不幸阵亡于乱军之中。 原河南巡抚樊尚燝, ------------ 第59章 大过年的消停点 洪承畴重新认识了李自成,被短毛大统领一番话冲击的不行不行。 他当然不会短毛说什么就信什么,但也足够震撼了。那年老洪带队剿灭西川不沾泥张存孟时,短毛只是其麾下一个小队长。可如今大顺势力深不可测。短短三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洪承畴陷入沉思。 原历史线,松锦之战大明几乎动员了倾国之力,一 ------------ 第60章 近朱者赤 崇祯七年的第一场雪在正月初一纷纷扬扬飘落。 不止是这里,杭州大雪;广东从化、韶关、乐昌、仁化、大埔、五华、兴宁,正月大雪数日。从化、韶关两地雪深一二尺。 今年江西、河南、云南会迎来大旱。安徽野鼠数百万自北渡江而南。 山东历城、昌乐、安丘、淮坊等地会在开春后迎来大雪。临沂、莒县甚至会 ------------ 第61章 攘外必先安内 左光先问起能不能写家信。 他孙子快出生了,想打听下情况,顺便给家里报个平安。 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 话说老左出身榆林将门世家,家里真的有钱。 原历史线,孙传庭大战李自成,结果左勷、萧慎鼎二将带头逃跑,明军输的一塌糊涂。损失了几千兵马,将校战死七十八人。 事后孙传庭将萧慎 ------------ 第62章 要不要跑路 崇祯七年正月,留在河南境内的农民军自郧阳渡江骚扰谷城,劫掠光化、新野,然后围困襄阳。 六路农民军俱集襄阳城外,官军无法抵挡,退入城内自守。 农民军分出四五千人,一部进入郧界,围均州,然后攻陷远安,乙卯日攻陷房县、保康。 二月壬戌日攻陷兴山,壬申日入瞿塘,攻陷夔州;另一部入郢,往荆门 ------------ 第63章 谕批清官 短毛大统领这几年之所以能纵横东西南北不败,倚仗的无非是炮兵强,尤其是骑兵多。 可是炮火再强,人家五万人远远的围住你五千人怎么办? 何况这次前来围剿的多数是边军,会玩炮的也不少。哪怕人家对射干不过,就围住耗死你。 (独是关门之兵,辽人好浪战,不习用炮车。川、湖兵即枪铳亦少,不甚习大炮 ------------ 第64章 先打许定国 牵制住西北边军,山西、河南两地明军又不足为虑,李自成就好腾出手来对付其他明军。 因为川军阵前起义,真保巡抚丁魁楚已经移镇邯郸,以防流贼从釜口陉窜出。 梁甫仍然在井陉磨蹭,时不时的派人进山晃悠一圈。 其实高一功只在山口安排了半个哨防守,本身就是意思一下,与其说是看守井陉关,不如说是震 ------------ 第65章 怀念粗鄙老军爷 天色近晚。 五十多岁的许老汉咽下最后一口酸辣土豆丝,端杯闷掉康熙酒,把腰间皮带松了松,伸手拿起卷筒卫生纸,扯一截下来擦擦油嘴。 废纸团了团,他又抬脚顺便擦了擦皮靴,沾了油后更亮了。 许定国随手扔掉纸团,他大儿子许尔安已经奉上了黄河牌香烟。 火柴一划,香烟袅袅升起。 许定 ------------ 第66章 狼狈为 东方渐渐泛白,眼看天要亮了。 王小溪带着三个兄弟跑得要吐血,一路催死六匹马。 做为白旺的亲兵队长,八百里加急报信这种苦差事原本轮不到他登场。奈何长官看得重,王小溪也想在大统领面前表现一下,就主动请缨了。 好在一路顺利,他终于及时见到了骑二师的蒙力克长官。 老蒙听说大统领让他撤 ------------ 第67章 龌龊短毛 宣大总督张宗衡或许是出于敬佩短毛要北上杀鞑的大无畏精神,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感觉打不过短毛贼,总之,他提议跟大统领友好共处。 老张说,你把卫辉城让出来,至少名义上让我收复,还要能让朝廷派知府过来,至于实际掌管这座城的当然还是大顺军。然后怎么收买知府、知县等朝廷命官看短毛本事,反正不能一杀了之。 ------------ 第68章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第68章朕就是这样的汉子濮州城周围七里,墙高二丈四尺,池深一丈五尺、阔四丈。 只是从嘉靖年开始就没好好修整过了,此时破败不堪。 吴安邦估计自己守不住。要知道短毛可不止眼前这点人马,前几天北上聊城的那支骑兵同样是扛着大顺旗帜。 他一面急忙派人通报友军,一面给短毛大统领写了封情真意切的 ------------ 第69章 我敬老,你先走 大规模整治黄河还是件很遥远的事情,并且那工期至少三五十年起步。李自成在黄河古道边感慨了一番,原路返回。 濮州城外旌旗招展,城内惶恐不安。 吴安邦真不愿投降,只能寄希望于徐来朝、吴襄、张宗衡等人赶紧来救援; 曹濮兵备道马老爷有些闹心,早知如此在府城多待两天了,跑回来干毛; 备御 ------------ 第70章 都给老子陪葬吧 大凌河之战,祖大寿被围困到粮尽援绝,投降了。但他很快丢下祖可法、祖泽润两个儿子跑回锦州,重归大明怀抱。 崇祯皇帝很高兴,连续三次下诏命祖大寿进京觐见。人家当然不会傻到去送死,始终坚守在锦州城里。 朱由检不仅没有降罪,反而大方的提升祖大寿为左都督,领锦州。 这次吴襄、尤世威南下,辽东 ------------ 第71章 大炮打蚊子 刘知州眼睁睁看着吴总兵不声不响出了城,心里一阵抱怨。 “我手里就一百来个衙役,如何能解决马道台和王千户?你还真看得起我?” “要不,我跟着出城?”刘知州拿不定主意。 他可不知道吴总兵非是去投降,反而是去挑衅短毛贼了。 “大统领,你可以当场砍死我,但濮州城里马上就会尸山血海,鸡 ------------ 第72章大意了啊 徐来朝害怕了。 他听传言说短毛贼很强,但是绝没想到能这么强,继续守城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不想全军覆没就必须赶紧突围。 拱极门的吊桥还没完全放平,徐来朝带着五百多骑一涌而出。 “嗖……啪!” 平平无奇的旷野中突然毫无征兆的飞起一支大号窜天猴。那爆炸声足足能传出去八里地,半空中还聚 ------------ 第73章 故人相见分外亲热 当天德州附近再无战事。 傍晚前,辽军又零零散散跑回去百十人。统计下来跟流贼一仗就损失了四百多骑,对方大约只少了半数。 不光祖宽难受,吴襄也差点落泪。他跟建奴交过几次手加起来都没这么大损失。 如果丢的是其他杂兵也就算了,可祖宽的骑兵是他连襟兄弟祖大寿的兵,就相当于是他老吴的兵。这回去 ------------ 第74章 这个我信 南乐县北有繁水,河上有桥。 五月初三,辽军、顺军隔河相望。 李自成给老乌龟发信说,上次在登州我单骑进营,受到盛情款待,这回轮到我给你接风洗尘了。 吴襄回说,前几日在德州不小心和贵部产生误会,理当摆酒赔罪,还望大统领赏脸前来。 丢!胆小如鼠! 两人彼此客套两番,最终定下在 ------------ 第75章 吴某服气了 吴襄看不懂眼前这个短毛贼,让人琢磨不透。 他还算是个“流贼”吗? 老吴真想一刀劈开短毛脑袋,看看里面究竟长什么样。大概里面装的是猪脑子? “大统领,我敬你一杯。家国情怀令人钦佩!” “吴总兵客气。我爷爷三岁那年就惨死在建奴手里,于公于私我都要砍了皇太极报仇雪恨!” “咳 ------------ 第76章 困难总比办法多 辽军和顺军握手言和,只偶尔放两炮做个样子。 吴襄和短毛畅聊了三天后收到消息,朝命让他带队返回京师。 随着确认了皇太极出征,李自成花出去的那些银子总算开始起作用了。宣、大及京师附近逐渐加强战备,预防鞑子再次破边入寇。 宣大总督张宗衡被调回去了,山海关总兵尤世威也停下了脚步。刚要去宁夏 ------------ 第77章 杀人放火金腰带 五月中,李自成回师老巢,从卫辉城外路过。 乡民们一片欢呼。 丁魁楚却正在衙门里骂骂咧咧的提笔写奏疏:“骚动畿南者尽是辽兵!” 可见吴襄军纪不咋样啊。 听闻短毛大统领回归,丁魁楚都懒得上城楼观看,只长吁短叹,“唉,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 丁魁楚并不完全清楚张宗衡和短毛贼 ------------ 第78章 偏偏短毛不是正常人 李自成和众人掰扯了半天才把它们说服,累出一身白毛汗。期间河南巡抚狄遵制甚至要当场死谏,果然是旧文人出身,挺有意思。 最终短毛是大统领他说了算,没人和他争了,反正大伙儿等着看笑话。短毛凭什么既不交出地盘还能出任旅顺总兵?当朝廷是傻子吗?你真要能干成那真就成神了。 其实行不行的试试又没啥坏处 ------------ 第79章 孝心十足 李自成一路快马加鞭,花了六天时间到达真定府城,顺利的和京师来人碰头。 这回前来出差谈招安的不再是曹化雨和王承恩了。因为短毛豪爽大方的名头早已在私下里传遍,一旦有了新的接触机会各方人物上蹿下跳抢破头都要争取这份差事。 曹化淳没抢过张彝宪。 张彝宪也是个太监,崇祯帝御前红人,他的权势甚 ------------ 第80章 忠义双全李大帅 李自成拱手道:“两位,前头人多嘴杂,恕在下冒犯了,还望多多海涵。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行事。” 张尽忠和吴惟华对视一眼,看在短毛孝敬丰厚的份上没有当场甩脸。 三人进了里屋,李自成殷勤的伺候两人落座,又拿起雍正拉出软木塞给他们倒上。 吴惟华托起玻璃高脚杯,先看了看颜色,又闻了闻,接 ------------ 第81章 宾客尽欢 滹沱河一路往东北流去,过河间、霸州进入辽阔的三角淀。 内河船航速不行,船队在三角淀走了整整一夜后才在天津靠岸。 六百里水路日夜兼程只用了五天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事。 也就是张尽忠和吴惟华俩苟日的遭不起颠簸,不然这点距离李自成骑马顶多两天半就狂奔来了。 这边天津巡抚贺世寿刚 ------------ 第82章 大帅迷路了 张尽忠和吴惟华的信件送到京城的第二天,各衙门各官员就被全速调动起来办事,再加上李自成提前收买的关系,朝廷从未有过的效率出现了。 仅用了五天,大顺大统领就成了大明旅顺总兵,甚至还给短毛加急刻了一方“征虏先锋将军印”。 东征方案自然同样加急通过。廷议让短毛先带兵开赴旅顺,天津、登州、东江兵马 ------------ 第83章 百里挑一的好船工 一顿操作猛如虎,仔细一看原来是个二百五! 李自成对所谓“百里挑一的好船工”彻底失望了。 盘问过后才知晓,最有经验的船头也只登船四年,累计出海三次,仅去过一次登州。 前头叛军占据登州时天津水师营派出六十六艘兵船前往支援,结果被打了个全军覆没。掌帆的老王头跑回去后歇了半年,等新船造出来 ------------ 第85章 米粟素饶之地 寨萨手下的劲弓拼不过“明军”手下的线膛枪,损失了六七个人后他幡然醒悟,不敢前出骚扰了,只远远的围观。 只要等前后援兵一到,他就会把那两百明军通通砍死! 顺军这边也没精力驱赶鞑兵,先把马匹全部从船上卸下,后面还抢救出来四条船。 船工留下只能当累赘,李自成让他们驾船去旅顺、登州报信。如 ------------ 第86章 皮靴真不赖 李自成一口气跑了三十里地,找到片树林子才停下修整。 不甘心的寨萨仍然在后面尾随。 胡逸请求留下打阻击,李自成想了想没同意。这次出来每个兵只随身带着五十发子弹,节省着用吧。前面要通过盖州地界才是真正的麻烦。 陈洪范凑过来提议钻山绕行,因为盖州城外有条大清河,这点人马想在鞑子眼皮底下硬 ------------ 第87章 你们群殴吧 李自成向来认为没必要多杀人,尤其是被俘的小兵。也不说什么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实在是杀俘没多大意义。废那个劲干嘛? 刘泽清、陈洪范等人坚持要杀,倒不是怕留下他们会泄露己方行踪,单纯因为对方是真鞑,这种机会可不多。 说是真鞑,里面倒有一多半人能讲流利的汉话。 辽东这地方两百年来汉人就 ------------ 第88章 挣钱嘛不寒碜 辽南四卫,光是金州和复州两地的农田合计九十多万亩。而整个辽西明军才多少耕地?不到四十万亩。 如果鞑子彻底消化了金复两州,粮食产量将会增加三成,能解决非常大的问题。但盖州以南的耕地鞑子已经放弃了,仅以小规模的军事据点为主。 因为从皮岛至旅顺一线岛屿众多,甚至连复州西面的长兴岛也在东江镇治下 ------------ 第89章 天字第一号良心反贼 东江镇总兵的帅府设在皮岛,按理黄龙应该在那边坐镇才对。 自从毛文龙死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镇住东江,结果就是屡次爆发内讧,虽说登莱之乱时又跑了批人,但皮岛内部情况仍然错综复杂。 所以黄龙虽然是钦命总兵官,但稳妥起见还是觉得平常待在旅顺为好。没事别去皮岛瞎凑热闹。 李自成在解决登州问题 ------------ 第90章 你敢不敢留下出任辽东巡抚 王高这一哨是先遣队,比尚可喜晚出发两天却很快就赶上了。 李自成原地等了一天,禁卫军大队紧随而来。 然后尚可喜又惊呆了。尼玛四轮大车都带着一千多辆,行军速度还这么快?还有没有天理? 监军太监王德化却绝不佩服这种行军速度,路上已经骂骂咧咧八百回了。要不是看在银子份上,他早把短毛祖宗十八 ------------ 第91章 北伐 李自成听说田人凤那一队亲兵在暴风雨中覆没,心里很难受。 都是千里挑一的棒小伙儿,大统领叫他们打狗他们不敢撵鸡,忠心耿耿。可惜了。 如果他们乘坐的船大一些,船工给力一些,本不会有灾难发生。 明弘治十三年朝廷重申,军民人等擅造大船者将被处以极刑,举家发边充军。真他娘的有毛病,搞的海防一 ------------ 第92章 我的老家就住在这个屯 山海参将黄蜚谨记叔叔教诲,强烈要求继续留下给李帅当先锋。 他的前同僚蔡裕原是山海游击,就踏马的在“己巳之变”中入卫京师,打了个稀巴烂的仗,现在都升了登州副总兵。 现在有机会跟着短毛李帅白捡功劳,这还不好好表现一番?做前锋能有什么危险?就是个探路的,遇到建奴调头回来报信就好。 海防水 ------------ 第93章 你端的是鸟枪不是鸟炮 当晚洪承畴又来了。 他进门一摘帽子,露出了小平头。 李自成无语道:“老洪,用不着走这个形式。” 别说皇家禁卫军,就连大统领的四支亲卫队共四百三十六人中仍然有三分之一人蓄发。虽然短发在各种意义上有好处,但李自成并不看重这个,不会强迫任何人剃成短毛。甚至在预计中要铸造的大顺银币上面的大 ------------ 第94章 你怎么在这里 皇太极出征前让杜度驻守海州,还特别交待说,如周围有敌来袭,即当往援,并遣人亲往侦探之状告于留守贝勒。若你兵于敌兵众寡相当,则酌度敌情巧攻掩杀,切莫深入。若敌众我寡,可待留守贝勒至,两军合谋,相机攻战。若敌乘船至,必先见其船只,非一夜能骤至,既戒严为设兵备战。 杜度原是镶白旗旗主,八年前老奴准备 ------------ 第95章 大不了老子先投短毛 孔有德让周文郁安心待着,趁天还亮他要去打点野味再回来。 老周看他只带走十来人,还留下四五十人这才放下心。 守河这么重要的担子可不敢独自承担呀。 前头周文郁不好问李帅为啥不坚决阻击鞑子过河,这时只好讨教陈洪范了。 老陈这帮人一路黑着脸不愿多说话,到地方了下马围成一圈吃着干粮还是 ------------ 第96章 飞龙骑脸怎么输 周文郁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惊的一个鹞子翻身。 他下意识先打量河对岸,很远处朦胧的那一小点火光没啥异常。鞑子们天黑后就没再修桥了。 这边没问题,那就是白天发现的那对鞑骑来偷袭了?这踏马的就糟糕了。今晚在一里外警戒的是他周文郁的一百个家丁,可刚才的示警枪声绝不是家丁手中三眼铳传来的。 这就 ------------ 第97章 跟着短毛李帅干活就是好啊就是好 天光渐渐放亮。 周文郁兴奋的双眼直冒红光。 “……一百一十二,一百一十三……两百七十九……” 周文郁这边还没数完一堆,隔壁又撂下一批辫子头。 “原来斩首太多也是一种麻烦,老子要歇会儿了!” 老周知道李帅不稀罕这些玩意儿,所以首级通通归他支配。 他完全没有不好意思的 ------------ 第98章 欺负老实人 张孟兆比较谨慎,下令全队暂停,先观望了片刻。 最前面的楯车距离壕沟仅二十丈远,沟后面的明军影影绰绰貌似没多少人?火炮倒是摆着十几门,问题是咋还不开炮? 难道对方还留有什么后手? 张孟兆正思索呢,杜度派人来催促赶快进军,再磨叽天都要黑了。 楯车再次动起来,明军也终于开炮了。 ------------ 第99章 养条野狗无所谓 满清护军营的前身就是巴牙喇营,前锋营的前身是噶布什贤超哈。 在后金,一个牛录里最为勇武的十人被称为巴牙喇兵,而巴牙喇前哨兵又是在巴牙喇兵中挑选出的精锐,每牛录大概就两个人。 前个月皇太极刚把巴牙喇前哨兵改名为噶布什贤超哈。 老黄出征又从各旗抽调了八成的巴牙喇兵。 这支人数有限 ------------ 第100章 辽南分基地 艾万年打量着弹头有些想不通,“这个有什么说法?” 他手里拿的并不是常见的圆球铅弹。 顺军批量装备的火枪所使用的弹头外观略成半球形,底部中空。这种结构使得它在飞行中重心靠前,很像羽毛球,靠尾部的这圈“裙边”稳定,有点像尾翼稳定。底部装的木塞一是为了更好密闭枪膛,二是保持弹头不会被挤压变形。 ------------ 第101章 我是来推销火炮的 洪承畴提起怀庆还有四千多俘虏,那边也没啥大工程了,不如全发配来辽东干活。等他们刑满后就地解散,也能充实一下本地人口。 李自成点头同意,又说先期只能给你拿五万银子做经费,后面有缺额了随时打报告。 隔天,黄龙又找来说能不能让他割几个鞑子首级。 李自成一阵恶寒。这刚埋完你就要再刨出来?快 ------------ 第102章 怪不得卖那么贵 如果盖州城前不是有条大清河挡路,李自成还真愿意等岳托进城后一锅端。现在嘛,先夺了城再说。 他让麻登云回城转告,晌午前一定要带银子出来买炮买枪,不然我就认为是你们看不上。所以为了向主顾展示火器威力,只能继续开炮了。 “……” 麻登云无话可说,匆匆告辞过河。他把麾下鸟枪兵继续留在城外, ------------ 第103章 拖出去砍了 天启五年,毛文龙在耀州(大石桥)被扬古利击败。 如今老扬被封公爵,在鞑朝地位仅仅低于贝勒。他已随皇太极西征,李自成暂没机会砍了他为毛吹逼出气,那就先砍个贝勒岳托。 老岳出耀州不久遇到了败退的萨穆什喀,听说盖州失守,气的他差点吐血。 盖州武备虽然没有海州强,但居然连一天都坚持不住?明 ------------ 第104章 短毛非常有诚意 高鸿中擦了把汗。 “大统领,我们此次前来是拜会大明旅顺总兵,委实不清楚大顺国的事情。所以,这个,不知者不罪。” “之前不清楚不怪你们,为何我礼部尚书通报之后仍然如此嚣张,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自成抬手一指,“这三人论罪当诛……” 高鸿中一惊之下又跪倒在地。 李自成继续道 ------------ 第105章 明军来了个空城计? 岳托连夜派人送来十只羊,礼轻情意重啊。 李自成还真不缺这点肉食,后半晌盖州送来三百多只羊,当时就下锅了。 金州、复州的牛羊骡马全都聚集在盖州城北,加起来起码有三四万头,萨穆什喀败退时根本来不及带走,全留下了。 何况他也未必能带走。那可都是蒙人保管的财产,臧调元那支偏军就是护送绰尔济 ------------ 第106章 猪突 萨穆什喀终于如愿了,带着百人小队和一百个包衣冲了出去。 他要洗刷丢失盖州城的耻辱。 众人片刻间就靠近了铁丝网。 萨穆什喀对着个包衣飞起一脚,“去给老子拆网!” 汉奴们纷纷躬腰缩头拿着铲子、耙子上前干活。 张鼐大声叫道:“怎么又来了!老子要开炮了啊,天女散花懂不懂?一扫一 ------------ 第107章 无路可退 烈烈浑含泪败退,他好歹还打进去了,南面和西面两路甚至都没破开铁丝网就被手榴弹炸的不敢再靠近。 “这……” 岳托收到消息呆了呆,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了下去。 “贝勒爷……” 高鸿中等人惊叫一声,急忙从马背滚下来上前查看。 还好,岳贝勒还喘着气,大概只是晕了过去。 前线 ------------ 第108章 让我们四下劫掠一番 鞑子先派出四千骑兵断了明军后路,接着送来一封劝降书。 李自成看过书信后一摊手,“我没问题啊!我随时可以投降。我原本就是来做买卖的,谁愿意打生打死啊,大伙儿一块挣钱不好吗?是你们非要逼我!” 高鸿中眨巴眨巴眼睛,短毛说的好像没毛病? 杜度已经嗝屁了,不清楚他是怎么和明军产生的矛盾;岳 ------------ 第109章 兵变 明军已经被金军团团包围在官屯寨里了,这种情况下对方跑到北面三里外的耀州城劫掠?傻子都看出问题了。事后怎么向上面交待? 众鞑子们肯定不能答应对方的要求。 胡逸叹道:“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建议你们把营地再往外挪一挪,免得那帮缺饷的骄兵悍将鼓噪起来乱放炮。野战炮射程可远,不得不防。” “ ------------ 第110章 孔明灯成精啦 “啪!” 一声枪响。 高鸿中连带几十个旗奴浑身一哆嗦,全部趴倒在地。 老高急忙回头一看,六十步开外的明军营地乱做一团。 “糟了糟了!快快快!不想死就给老子跑起来。” 怕什么来什么,明军真的闹兵变了。 高鸿中也顾不得摆谱了,搭手帮着推起炮车。奴才们不敢磨蹭,为了保命 ------------ 第111章 全完了 夕阳照耀下,热气球仍然在鞑军营地上空逞威风。 四千余鞑军左奔右逃,场面乱的一塌糊涂。也有少数猛士纷纷举着鸟枪、弓箭朝天空还击。然而并没什么卵用。 吴鲁喀看不下去了,赶紧让短毛带银子回寨安抚乱兵。 李自成和瓦尔喀刚出了城,官屯寨里杀出两千骑直奔而来。 “这不行啊,闹不好就死在乱 ------------ 第112章 顺军霸气 夜幕降临。 官屯寨外面热闹非常,一锅锅的肉食不停出炉,顺军们吃的满嘴流油。 老虎肉不好吃,李自成无福消受,尝了下味道就丢开了。熊肉味道如同是咀嚼了木头渣子一样,真是可惜了好食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军里的厨师们处理不当。 烤鹿肉倒是不错。李自成切了条腿给了瓦尔喀。 老瓦食之无味,不 ------------ 第113章 闪电战 顺军时刻都在准备着打仗,打仗就免不了要死人。 鉴于陈洪范不愿从军了,张应昌和左光先干脆想退休,所以他们就没必要继续跟着冒险了,送回去拉倒。 李自成是非常体谅自己人的。 主要陈洪范是个大混子、张应昌水平一般,有没有他们无所谓。 左光先原历史线投顺后挺卖力,参加了山海关大战,是随 ------------ 第114章 地毯式轰炸 初七一早,顺军启程北上。 晌午走到他山铺,人去城空。 老李有一点点心慌,对方要是撤去海州还好,要是绕到顺军后路就麻烦了。 不得不说,深入敌后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儿,四面八方潜藏的风险无处不在,每走一步都让人胆战心惊。 反过来讲,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所以李自成硬着头皮也要闯一闯。 ------------ 第115章 三光 岳托死了,叶克、佟学文、叶勒慎、岳乐顺等十多个将领都死了。 驻扎在城外的两支鞑军又被热气球炸成了无头苍蝇,四散乱窜。 热气球并没有继续追杀鞑子,而是转道东南往沙河上游飞了八里地到达栏河山。 山下的河岸边停靠着搭建浮桥的七八十艘小船。船工们前一刻还仰着头感叹新鲜玩意儿,下一刻就被开花 ------------ 第116章 我佛慈悲 护军统领喀尔防吉昨天被一个不明飞行物炸了,谁见识过那玩儿意啊,当时千余兵马就溃散了。 幸好明军并没有趁势杀过来,他才能从容收拢部众。 等确认海州陷落,鞑军一口气跑出去五里地才停下。 喀尔防吉闹不懂,为什么杜度和岳托打出了这种稀烂仗?这才多长时间,盖州、海州一股脑全丢了。 甲喇 ------------ 第117章 烈焰焚城 镶黄旗都统达尔汉是努尔哈赤的外甥。他爹曾是苏克苏浒河部沾河城城主,因为打不过图伦城的尼堪外兰而投奔了老奴。 达尔汉原驻沈阳,济尔哈朗让他出来打前站,今天带着两千人刚到辽阳。 他听了宽河主持传来的话后大为恼火。明军为何如此嚣张?哪有这样做买卖的?分明是来找麻烦。可叹前面被骗的好惨。 ------------ 第118章 军心动摇 战国时燕国太子丹派荆轲刺秦王,失败,嬴政大怒,反攻燕国。太子丹一路逃亡到辽东郡首府辽阳,结果被他爹杀死在衍水。那条河后来就被称为太子河。 太子河对岸的济尔哈朗被热气球狂轰滥炸时,达尔汉等人总算吃完了早饭,集合起队伍向明军推来。 七八千人的队伍看上去浩浩荡荡,实则其中堪战之兵不过两三千。 ------------ 第119章 这种事情舍我其谁 济尔哈朗正为热气球犯愁,狗腿子祝世昌凑上前说想出个对付它的办法—— 挖个深坑把小将军炮竖着放进去,炮口朝天,或许管用。 佟盛年又提议让祝世荫用旅顺总兵送的那门大炮去河边跟明军对轰,然后把几门小将军炮埋伏在周围坐等热气球上钩。 济尔哈朗大悦,说就么干。 祝世荫急忙说手上没有合口 ------------ 第120章 艺高人胆大 李自成正在循循善诱劝降祝世荫,被冷落的尼雅哈跳了出来。差点忘了这个鞑子。 老李从手上脱下个翠绿色的玉扳指,“虽是初次见面,但早已闻名了。老哥,这小玩意儿不成敬意,送给你儿子纳兰明珠拿去玩吧。” 尼雅哈有些懵了,“纳兰明珠……名字是不错,可我儿子叫郑库。” 李自成哈哈一笑,“那就加把 ------------ 第121章 皇太极被明军打死啦 十里河边的虎皮驿堡约有六百兵力驻防,其中真鞑两百多。 这里已经是建奴的腹心地带,防备更加松懈。 低矮的土墙轻松翻越,南北两门几个值夜的鞑子在睡梦中魂飞天外。 三十座营房里的真假鞑子很快跟他们相会去了。寂静的夜里半点声响都没弄出来。 倒是几座民房里的狗子发觉了异常,汪汪几声后被 ------------ 第122章 反派死于话多 做为代善亲儿子,岳托、硕托这哥俩因为母亲早亡,自小被虐待。常言说“虎毒不食子”,可代善甚至恨不得把那两儿杀之后快——以鞑子们的混乱女男关系,不是亲儿子也说不准。 相反,玛占却是代善的心头宝贝,无话不谈,所以他绝不相信他爹代善会发动兵变。这种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瞒着他呢? “皇太极被明军打死 ------------ 第123章 逃窜 之前遏必隆跑在半路越想越不对劲,看守皇宫哪里能轮得到汉兵? 当时他惊慌失措乱了头绪,回过神来发现哪哪都是疑点。 可遏必隆也不敢返回去质问,他一口气跑到了西城寻找留守大臣。 巴奇兰听完情况大惊失色,略一思索后先安排快马去通知浑河堡烧毁浮桥,又匆匆召集了五百兵赶往汗宫。 他只来得 ------------ 第124章 嚣张的臭汉兵 赫图阿拉老城建在高岗上,脚下是苏子河,周围群山环绕。 做为鞑子的龙兴之地,内城方圆5里,外城方圆10里,规模不算小。 其实要说打下它嘛也不难,因为城里只有一口水井,大兵围困一个月,不攻自破。 可李自成就带着三百来人哪里敢上去捋虎须,顶多在河边村落里耀武扬威一番。 牵羊抓鸡,打 ------------ 第125章 李成栋 自从突袭沈阳到现在,除开天地会众,李自成麾下亲兵无一伤亡。累计干掉的鞑子上千,缴获的马匹都有三千多。 当然,缴获越来越多,不免就拖慢了行军速度。好在鞑子并没追来,李自成也不用急慌慌逃命。 凉马甸(约太平哨镇)往南走六七十里山路就是鸭路江,沿途没啥村寨,人迹罕至;往西南走七八十里山路就是宽 ------------ 第126章 苟…… 李自成在沈阳一通瞎搅合,八旗差点内讧。因为鞑子内部的恩怨情仇一点儿不少。 可惜顺军煽风点火的时间太短,跑的太快,留守大臣巴奇兰、萨壁翰、舒赛、噶布喇等人很快控制住了场面。鞑子们一查,那队人马是从浑河过来的,再结合辽阳陷落、虎皮驿惨案,毫无疑问是明军在搞事情。 济尔哈朗收到消息后叹息不已。 ------------ 第127章 大战一触即发 旅顺总兵造不造反是将来的事情,至少现在追随只有好处没坏处,一群明将乐得装糊涂。 李自成没在熊岳多停留,稍微歇了一会儿,吃完饭晌午就坐船北上到了连云岛。 张道濬、邢秀娘等人欢欣鼓舞。 盖州城暂时无恙,李帅先处理了些别的事务。 怀庆来信,今年参加大顺科举的士子超过千人,考进士的都 ------------ 第128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尚可喜、俞亮泰本不敢进军海州,但眼前冒出来的这支顺军实在威武,两人转念想跟着去混些功劳。 谷可成说计划更改了,现在要从凤城转道北上辽阳,彻底切断建奴后路。李帅和黄帅有令,你们愿意跟就跟不愿意就去旅顺协助守城。 尚可喜、俞亮泰一商议,快拉几把倒吧,还是去旅顺风险更小一些。 双方就地分 ------------ 第129章 将计就计 五哨哨长高成友以前从没想过还能这么打仗。他所待的队伍可不是短毛大统领的禁卫军,只是普普通通的顺军,居然人人都有大明将领家丁亲军的战斗力。 做为前东江叛军,高成友对建奴绝不陌生,对建奴实力绝不敢小觑。不料今日在顺军这把快刀面前,鞑子居然变成了豆腐?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冲破鞑子第一道防 ------------ 第130章 反杀 推楯车的沙哈询问要不要冲进城门,滕冲霄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马勒戈壁的别拉着爷送死!” 他把对鞑子长官的怨气发泄在了小鞑子身上。 旗奴跟役不只是有汉人,还有些货真价实的鞑子。他们一般是其他部落的俘虏或者是因为犯了错误、或希望卖命得到提升的旗人。战场上,鞑子这种辅助兵、厮役的数量要比战兵更 ------------ 第131章 打爆建奴应该没问题 一条后路被截断,济尔哈朗反倒冷静下来了。 他没有再试图连夜夺回西边那条通道,先传令各处紧守营地,又派人去查看盖州城北、城东两条道路有没有明军踪迹。 当然是没有的。 不过清河南面营地再次完蛋的消息传来,令济贝勒的怒火蹭蹭噌直冲脑门。那边已经累计损失了五千多人。 这何止是荒谬,简 ------------ 第132章 追追追追追 魏相谨、王德化这俩监军太监实在不敢再跟着冒险了,赶紧坐着小船上了连云岛。 登莱监军道臣黄孙茂却跟着大队直奔唐王山。 洪承畴自然也追随而去。 在他们身后,李自成刚拿下白狼山,五百鞑骑从山脚飞驰而过。 这帮建奴们越追越心慌,明军怎么可能跑的那么快?对方哪怕使出吃乃劲儿逃命也不大可 ------------ 第133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无论是济尔哈朗的行踪还是牛庄防务情况都是次要的,李自成认为酒场掌柜带来的最有价值的情报是——鞑子军心不稳了。 话说三年前的大凌河之战,毫无疑问大明败的相当凄惨。损失多少兵马钱粮还是小事,要紧的是辽军原本就不太直挺的脊梁骨更弯了。 不用再吹宁锦防线有多大作用。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那 ------------ 第134章 师傅领进门 牛庄位置很重要,不过只是个周围二里九十三步的小城。 城头上火炮虽多,吓唬别人还行,在大顺禁卫军眼里只是一堆死物。 三十六门野战炮在城外东南角排开,对着城头狂轰滥炸。 鞑子们既没射界,何况还是一帮临时上阵的炮手——济贝勒可不会把熟练炮手留在这里送死,只能干挨打没法还击。 接着顺 ------------ 第135章 优势在我 九进十连环战法很简单,不过济尔哈朗一时间还难以把阵法操练到精熟。 大阵往前推进二里地停下,一百多门火炮齐射一轮。里面还有在盖州城里缴获顺军的三十门野战炮。不过二把刀炮手们根本发挥不出威力,只能当普通的大将军炮用。发的还是竟然还是散弹。 隔着二里多地,这轮声势震天的炮击连顺军的腿毛都没挨上 ------------ 第136章 信心比黄金更重要 火炮面对散兵游勇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火绳枪、弓箭更是拼不过线膛枪。 鞑子眼睁睁站在那里等死,这给人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再勇猛的武士也难以面对这种煎熬。 如果让明军多放几轮枪,恐怕一万多辫子头很快就会不战自溃。 济尔哈朗忧心忡忡,不得不把预备队派出去顶一下。 步阵一开,千余骑 ------------ 第137章 上下里外事事俱坏极了 李自成带着三千骑加入战场,鞑子丢下千余辫子头后转瞬溃散。 宜将剩勇追穷寇。 可是禁卫军实在追不动了。大统领先安排孙喜策去尾随,掌握对方动向,等谷可成的骑一师赶来后再去歼灭残敌。至于金声桓和李成栋这两位友军,功劳不小伤亡也不小,暂时歇一歇。 大局已定。 毫无疑问,经此一战,建奴 ------------ 第138章 国之栋梁 旅顺口之战后黄龙意气风发。 他跟沈世魁、倪宠等将领一商议,人家李帅确实够意思,白送了多少功劳,咱们总要主动表现一回。 现在复州东面山区里的得利赢城还收拢了四五千鞑子,若在以前那是万万不敢招惹的,如今形势大变,那帮败兵还能有多少斗志?不要再劳动李帅,咱们干就完了。 明军出动一万三千多 ------------ 第139章 一战定乾坤 此时盖州附近大一些的建奴据点只有析木城了,李自成要把这份功劳送给辽军。 可赵邦宁面色尴尬,说就带了十门弗朗机,兵力也只一千七,攻城怕是力有不逮。 旁边列坐的黄龙和倪宠赶紧求战,说辽军远道而来舟车劳顿,应该先歇息几天。 赵邦宁差点惊掉眼珠子。这还是他认识的明军?东江兵和山东兵啥时候变 ------------ 第140章 但使龙城飞将在 其实李自成选错伏击地点了,他以为皇太极仍然会原路返回。 …… 吴襄和尤世威带着近两万辽军赴援宣大,却只派祖宽领兵六百去参与战事,大部屯在后方吃吃喝喝顺便骚扰老百姓。 “援师何故毒民而不毒虏。” “……种种害民,屡经喊禀,二镇昂然不理,致道路梗塞,哭啼遍野,实不忍闻……” ------------ 第141章 兵临城下 一城一地的得失对皇太极来说无足轻重。 他要抓紧时间赶去辽阳,把留守的明军压缩回盖州以南,安抚一下民心、军心。还要补充些粮草、火炮 焦得名收到消息后集合队伍一日狂奔二百里,逃回盖州。 洪承畴起初也有些慌张。李自成打算跑路的事情他是清楚的,但总不能这么快吧? 以顺军的战斗力不可能 ------------ 第142章 关宁铁骑的第一战 随着济尔哈朗败死,沈阳城风声鹤唳,早已集结了一万兵马预防不测。现在皇太极又带着主力回归辽东,贝勒豪格坐镇都城,八旗兵民勉强还算心安。 再说现在的沈阳可不是十三年前的沈阳了,城坚墙高,李自成想拿下鞑子老巢没那么容易。 联军绕城半周,在城南扎营。期间城外驻扎的鞑子没敢冒然出击。 赵邦宁 ------------ 第143章 人心散了 辽东形势之所以急转直下,就是因为旅顺总兵捣乱。灭了李自成,辽军、东江军就是一盘菜。 对方既然邀战,自然奉陪。 城外大阵一开,镶黄旗两千步兵跟随楯车缓缓出列。他们身后是豪格带回来的奈曼、阿禄两部千余蒙骑和镶红旗拼凑出来的两千无甲骑兵。 李延有些郁闷。面对纯步兵,鞑子居然也并不无脑冲锋 ------------ 第144章 兄弟,有话好说 努尔哈赤起家的班底只有费阿拉城的八百多户,充其量凑个千把兵,到如今五十年间,八旗战兵膨胀至六万人。 当然,二十年前老奴就能拉出五六万兵马了,现在还是这么多,原历史线鞑子入关仍然是这么多兵力。可每年不算人口繁衍,光是从外面投靠或掳掠来的至少有上千户,补充兵力自然不少。都哪去了? 由此可见其 ------------ 第145章 三日不封刀 明安等十一个不愿投降的蒙汉将领带着三千多兵马返回城下。 可想而知,此时此刻城里怎么敢放他们进入。 明安气的指着城头痛骂不已;三等副将孙得功本来就病的要死,被踢出来当炮灰又憋了口怨气,这下还不让进城,当即两眼一翻呜呼哀哉。他儿子孙思克等不到老爹回家了,更没机会再做河西四汉将之一了。 ------------ 第146章 一分钟的英雄 豪格等人眼看城外明军分兵而去,清楚是赫图阿拉的援军赶到了。这是个机会,他们正在商议要不要乘隙杀出去。 城内人心惶惶,已经砍了上百个乱嚼舌根的家伙还是止不住势头,现在急需一场胜利安稳人心。 豪格不得不挥泪大出血。 很快,三千多红缨帽开出西门。 中军是都统达尔汗带领的一千建奴精锐 ------------ 第147章 老子打的就是精锐 冲锋号吹响后仅仅半个时辰,沦陷十多年的沈阳城宣告光复。 主攻的袁宗第部和东江兵伤亡不过百十人。 鞑子们知道大势已去,无心抵抗,半数逃亡半数投降。 天色近晚,未免不必要的乱局,李自成劝住了一群饿急眼的恶狼。 反正八门紧闭,城里一个铜板都飞不出去。急什么? 第二天,自助餐即 ------------ 第148章 热炕头 辽阳附近血战时,沈阳附近的战况一边倒。 匆忙拼凑起的鞑子数量虽多,九成都是咸鱼,连个阵型都列不好,面对几千辽军步兵冲击一个回合都挡不住。 祖大寿喜形于色,挥刀大喊:“杀!” 一声令下,六千铁骑抢出,嗷嗷叫着痛宰落水狗。 …… 沈阳大政殿。 李自成正跟王重新闲聊,亲 ------------ 第149章 大意了啊 祖大寿在撤退途中又遭埋伏,乌漆嘛黑的道路两侧冷不丁就会响起铳声或者冒出一拨箭雨。 辽军根本无心接战,一路逃窜,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似漏网之鱼。 当天亮时分赶到边墙附近,祖帅身边只剩下不满编的十个营。一个晚上溃散了万余人,丢失上万匹马,损失了所有辎重。 祖大寿肝肠寸断。 回锦州 ------------ 第150章 捧杀 当李自成连连惋惜为什么打死的不是代善而是跟皇太极不对付的阿济格和多尔衮,身在东京城的皇太极收到沈阳陷落的消息。 两地仅相隔九十多里,一天路程,这种事情瞒不住。皇太极也不藏私,大方的向代善、德格类、多铎三位旗主通报了。 五十多岁的代善低眉垂眼; 四十二岁的德格类目瞪口呆; 二十 ------------ 第151章 平西王黄太极 大明疆域当然没纸面上那么多实控地盘。 “我多划了点进去。西域从汉代就被天朝羁縻;安南更是早在秦始皇时就被纳为属地;至于蒙古,既然朱元璋说大明继承蒙元正统,那蒙地自然是大明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还有高丽,老子看得起他才让他孝敬点粮食,居然不识好歹,除国吧!” 皇太极似笑非笑,“大统领志向远大。 ------------ 第152章 现实还是实实在在无法躲藏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多尔衮、阿济格确实死了,死于失误,但是一万多联军的后路也被鞑子切断了。 之前皇太极到盖州就开始了总动员,此时手上有七万兵力。当然,大部分都是杂兵,堪战之兵不过两万,精锐不过六千。 “你知道的,我粮草不足,所以没有很多耐心。你可以屠了沈阳,跟着我屠了那一万多兵,然 ------------ 第153章 西宫皇后 相比于烧毁殆尽的辽阳城,沈阳没遭多大难,连火炮、兵器工坊都完好无损。走马观花一遍,黄太极略微松了口气。 当然,联军在抄家过程中难免会误伤个三五百男女,这都不算大事儿。 得益于短毛大统领早已交待众人时刻准备跑路,所以沈阳城里的财货随拿随装车,眼下倒是不会手忙脚乱。 顺军拉走九十多万银 ------------ 第154章 离离原上谱 沈阳一带有六千多男女老少叛鞑了,其中大半是做包衣奴才的汉人。 等后续的辽军跟上,或许会带来更多人。 袁宗第和两营辽军步兵负责照看这帮可怜娃和辎重,吴三桂带着两营骑兵殿后。 东江兵马在前开路,李自成带着禁卫军走在中间。 傍晚时分,大队人马过了浑河后在白塔铺扎营,谷可成则带着骑一 ------------ 第155章 不明觉厉 老奴大概有先见之明,除了沈阳外还有个备份京师。 太子河东岸的东京城只被十来颗从天而降的炸弹照顾过,基本完好无损。 城外两万兵马严阵以待。 李自成朝远处指点两下,“老黄,将来跟顺军打仗别排这种阵型,经不住炮轰,楯车也没用。” 阿黄郁闷道:“你真就天下无敌?当年明军装备的火器也厉 ------------ 第156章 这样可以吗 大队人马陆续过了太子河。 临别之际李自成再次授予黄太极大顺平西王的头衔,可惜阿黄不领情,说要考虑考虑。 “老黄,常言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我理解你的选择。不过非洲那嘎达真真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啊。” “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能活几年?真不愿瞎折腾了。” “行吧。回头你再琢磨琢磨 ------------ 第157章 把资敌行为进行到底 登州距旅顺就一天路程,转运物资、人员非常方便,很有必要把它掌握在手里。 直接出兵占据又不大合适,不如暂时再来个明皮顺心。 倪宠和蔡裕能咋办?手下几千兵马都叛了,想拒绝都不行。要是阳奉阴违准备回家后来个秋后算账,到时被清算的还不知道是谁。 两人只能表示认命,但这事牵连的人太多,肯定会 ------------ 第158章 我当然支持 李自成在盖州待了两天,交待完一些事情再次南下。 一路荒芜。 残破的复州城内人烟寥寥,不过县衙已经挂牌办公了。 知县耿三桂,山西曲沃人,早前以童生身份加入顺军,三年就做到了副哨,还拿了大顺小学毕业证、秀才学位证。他服役期满想弃武从文,又参加了大顺旧式科举,高中举人。他本来还想一鼓作气 ------------ 第159章 跟着大顺干吧 以大顺军当前的硬实力,攻下大明任何一座城池都没问题。 难的是治理,没那么多文官接收,驻防兵力也欠缺——李自成以前是这么想的。 现在看开了。 别搞那么麻烦,直接推吧,边推边消化,最坏结果无非是新拿下的府县老百姓们生活跟原来没区别,还能差到哪去? 坏处是没有的,好处却不少。因为就 ------------ 第160章 国虽大 土财主们吃了定心丸,纷纷开始痛斥大明朝廷胡作非为。 比如徽州歙县,多缴纳了两百余年的人丁丝绢税;比如中都凤阳,戚继光都把倭寇灭完了,当地百姓仍然数十年如一日的被摊派剿寇费用…… 李自成可没时间听他们瞎唠叨,这次来的人除了土豪代表还有士绅。 张岱、黄宗羲等人跟短毛聊了几句,大家求同存 ------------ 第161章 趁机打棒子 短毛说的天花乱坠,看上去大顺前程似锦,可张岱和黄宗羲还有个关键问题需要答案。 农人解决了温饱,工人有了地位,商人更上一层楼。那千百年来的规矩——原本既富且贵的士大夫何去何从? 李自成道:“朱元璋曾说,士大夫不为君用则诛其身没其家。我比他开明一些,我允许有不同的声音,百花齐放才是春嘛。就像 ------------ 第162章 国库空虚 “蜀人张岱,陶庵其号也。少为纨绔子弟,极爱繁华,好精舍,好美婢,好娈童,好鲜衣,好美食,好骏马,好华灯,好烟火,好梨园,好鼓吹,好古董,好花鸟,兼以茶淫橘虐,书蠹诗魔。 劳碌半生,皆成梦幻。年至五十,国破家亡,避迹山居。所存者,破床碎几、折鼎病琴,与残书数帙、缺砚一方而已。布衣蔬食,常至断炊。 ------------ 第163章 归来 九月初五一大早,六千多兵马带着一批军资和两千多户移民开赴辽东。 当天后半晌,辽东又开过来几千人。 这帮前鞑军一路穿府过县,可把沿途大小衙门吓的不轻,以为建奴杀过来了,急忙四处求救。还有几个糊涂蛋居然开门投降,要喜迎王师…… 同时到来的还有黄太极九岁的女儿。 这事吧,人不能…… ------------ 第164章 闲话一堆 五十多年前西班牙入侵葡萄牙,开启了所谓“伊比利亚联盟”时代。但是在此期间,葡萄牙人复国的渴望从未停止。 随着西班牙一代雄主费利佩二世逝世,西班牙帝国开始走向下坡路。西班牙盘子铺得实在太大,又要维持天住教大帝国,压制东边奥斯曼;又要解决德意志和尼德兰的叛乱;还要和亨利四世、路易十三统领的法国做斗 ------------ 第165章 不跪 话说宋献策大病初愈,年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南下。本来他打算隐瞒身份逐渐接近郑芝龙,但李自成根据形势变化嫌太慢改主意了。 老宋直接以大顺使者身份跟南霸天接触,过程还算顺利。 郑芝龙本就是海寇出身,哪里管短毛是不是流寇,有钱不赚王八蛋! 何况随着短毛杀向辽东,击败建奴的消息传来,郑芝龙更加 ------------ 第166章 外贸商品 对于不能租借土地建立国中之国,罗诺尼亚和安东尼奥很失望。 他们又询问了下具体通商章程,田见秀说这事去找主管商业的尚书老爷程宗猷。 老程刚到怀庆,连自己的衙门都没有,听过大统领训示后暂时在府城商业局里借地办公。 新官上任,意气风发。 他热情的招待了几个鬼佬。 欧洲因为“三 ------------ 第167章 火力支援 罗诺尼亚和安东尼奥看着玻璃柜里的各式商品激动到无法呼吸。 两人喝了杯公爵红茶压压惊,又跟随程尚书走到屋外透透气。 远处靶场上的军械已经准备好了。 话说要是让鞑子八旗去横扫西欧,多半不可能,但是打爆几个国家一点儿没问题。比如多尔衮现在带着两旗人马就能锤烂英国的狗头——假如双方接壤的情 ------------ 第168章 针路图 说起来郑芝龙就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啊,胸无大志,眼里只有小利益。 李自成为了让小郑勤快点干活,几乎给了他全套开发东宁岛的计划书,从渡海路线到登岸地点到开荒方式等等。 嘉南平原的稻米可以一年三熟,土豆甚至可以一年四获。总之,好好开发个十年,东宁岛养活百万人口没毛病,一两银子买四石稻米不是梦。 ------------ 第169章 江南客 其实当年郑和下西洋并不是散财赚面子输里子,恰恰相反,仅从获利这方面讲确实发了财。 可最大的问题是下西洋成本由朝廷负担,可赚回来的利润大部分却被皇上收入了内库。官僚们非常不满,当然不愿意继续这种劳民伤财的行为。 这就是体质问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朝廷理论上只是皇家的行正班子,天子奉养都应 ------------ 第170章 原来你们都跟短毛贼有关系啊 秦所式招待徐骥、李长楙、沈廷扬等人少不得拉几个本地士绅作陪。 二十来岁的周亮工就是其中一位。 小周出身官宦世家,如今虽然落魄了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母亲是开封城内的胙城王之后,跟崇祯大帝能攀上亲戚,虽然世系有点远了;娶的老婆也是本地士绅之女、知县之妹——顺治朝的知县,如今还是 ------------ 第171章 皇上有旨,机枪往左移五尺 徐骥本来说的是要北上京师拜会老友,既然捅破了窗户纸也就不藏了,坦白此行就是要去怀庆参加鬼佬召开的大会。 周亮工也不隐瞒了,七月份时大顺科举取士,他跑去凑了个热闹,先考举人后中进士,一气呵成。只是因为种种顾虑他谢绝了去辽东出任知县的机会又跑回来了。 张养默犹豫了下干脆冒着大风险坦白,他已经 ------------ 第172章 一勺烩 去年李自成南下,主要是一为在大别山开辟根据地,二为找粮找钱,顺便去跟梅之焕打个招呼,至于襄阳城里的财富,捎带手能拿到更好,拿不到也无所谓。结果天地会匆忙间起兵把事情办砸了。 最后李自成只能非常不要脸的威胁要把嘉靖皇帝他爹挫骨扬灰才救出被俘的天地会众。愁死个人! 之后舵主米二娃重建天地会, ------------ 第173章瞎扯淡 骡车里的众人不停打量沿途风景。 路旁栽种了树木;路基两边还有排水沟;沿路供行人牲畜歇脚的凉亭、水槽、水井一应俱全;路上走不多远还有指示牌,尤其在岔路口不但告诉你这个路口去向哪里,不仅有终点地名,还有沿途的地名和距离长短,看上去即清楚又明白…… 道路的花费就算是徐骥、张养默等这样毫无工程经 ------------ 第174章 熬硝千日 众人抵达孟县后仍然不停留,继续雇上几辆四轮大车连夜赶往怀庆。 晚上难免打个瞌睡,同车女眷们不大方便,好在县城还有豪华马车可租,里面配备的暖水壶、搪瓷马桶等一应俱全。 要不是带卧铺版的车只有一辆,沈廷扬肯定会掏钱请大伙儿雨露均沾。一堆大人物在眼前,此时不巴结更待何时? 一路奔波劳苦略 ------------ 第175章 道门高人 李自成在怀庆忙乎暂且不提了。 刘芳亮冲出大别山势不可挡,援剿江北副总兵牟文绶匆匆告别新收的小妾领兵出征。另一头的陕西农民军情况却不大好。 之前三边总督杨嗣昌平了宁夏兵变,打退了蒙鞑,带着万余边军南下剿贼。再加上豫兵从潼华入;楚兵从商洛入;蜀兵从汉兴入;晋兵从韩蒲堵截,陕西反王们压力山大, ------------ 第176章 出山吃饭 马真一年纪很大了,再加上老汉还有个喜找小鸡的不良嗜好,李自成只能安排他去辅助王常月修订《道藏》,改良道教,整合道门。 李皓白正当壮年,虽然有点本事,但半路投顺就想一步登天当军师做宰相是不可能的,先压一压。 李自成本来把他配给了刘宗敏,老刘调去辽东后骑二师辛思忠暂时代管队伍,为了衔接顺利, ------------ 第177章 无福消受 随着二十余万农民军陆续陆续抵达南阳、襄阳之间,李自成在去招安他们之前还要先处理点小事情。 话说上百位耶会人员齐聚怀庆,闭门磋商。 他们讨论的议题林林总总,最主要的一条是大顺和大明哪边会胜出?应该依靠哪边? 为这事吵的不可开交。 因为大顺这边强有力的教友只韩家兄弟二人,相对大明 ------------ 第178章 御驾亲征 后来的耶会在欧米风评已经是一坨臭狗s了,只要开骂根本停不下来,以至于陆续被各国取缔。本来巴洛克风格的原名叫耶会式风格,但耶会名头太臭,欧人觉得沾上它就脏了自己的嘴,遂强行改为巴洛克。 李自成对耶会摇摆的态度很不满,可又不愿舍弃“开明”的头衔——传个教多大事?只要导人向善,大顺有足够的自信包容他 ------------ 第179章 擎天白玉柱 “穷北关,富南关,有钱都住户部山。” 户部山原名南山,因天启四年黄河决堤,城区被淹没,朝廷户部徐州分司署为避水患迁至地势较高的南山而得名。户部山靠近城池,有钱有势的官宦之家和富贾豪门纷至沓来,成为了富户们争相趋居之地,久之,在户部山居住便成了富贵和身份地位的象征。哪怕现在府城已经迁回原址了,土 ------------ 第180章 包你满意 凤阳诸位老爷热情的招待了旅顺总兵,席间把辽东战事夸的天花乱坠,纷纷说这次要仰仗短毛剿匪了。 李自成喝的面红耳赤,拍着凶脯吹嘘区区二三千土匪不足为虑,手到擒来。 接风筵散去,牟文绶又窜进了短毛屋里。 在登州时他大儿子战死,可朱大典、吴襄等人都收了钱要放水,他能怎么办?只能也收下短毛送 ------------ 第181章 追击土匪 大横山一带炮声隆隆。 李自成安排禁卫军跟刘芳亮的队伍来了场实战演习。 双方交战一日,“土匪”带着数千流民溃败而去。 “官军”大队不紧不慢的尾随“追击”,又分出一支小队朝反方向做买卖去了。 上次李自成去南京路上就有打算突袭滁州。因为那里有个衙门叫南太仆寺,原本管着南边应天、镇江 ------------ 第182章 大顺吏治清明 从合肥南下一日抵舒城,这地方的钱粮早被刘芳亮榨干了,没啥油水,驻军也溜进大别山了。 李自成给徐州发信说歼灭土匪一千,收复舒城。 隔天大队继续南下,半路短毛在周瑜和小乔泡过的温泉里歇了一会儿。等候在此的刘芳亮转交了几封怀庆发来的信件。 蒙古那边已经收拢了四万多林丹汗部众。 早前 ------------ 第183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眼瞅着旅顺总兵公然为大顺挖墙脚,包文达有心拍案而起训斥短毛。 可短毛有上万兵马,他麾下只七八百步兵,闹翻了对他不利。 老包不敢吭声。 石敬岩看了看包同知,又看了看短毛,心里五味杂陈。 …… 此时的桐城人心惶惶。 眼看城外大兵压境,刚得了些实惠的小民们唉声叹气,破了 ------------ 第184章 乐捐 李自成收复桐城,一帮土豪劣绅们弹冠相庆,以为这下可算保住家财了。 大户缙绅只怕农民军,不怕官军,因为他们都有官面背景,当兵的轻易不敢得罪。 他们刚鼓噪着要冲出衙门各回各家,不料短毛却拦住要跟他们收“乐捐”。 每人需掏三千两银子三百石粮报效军需,不交就继续蹲在衙门! 一个粗鄙武 ------------ 第185章 放人渣一条生路 前来拜会李自成的是张岱。 一个多月前小张刚在旅顺见过短毛,这次又巴巴的一路追来是受了二叔嘱托。 他先拿出一件南宋官窑酒匜孝敬,李自成说别来这一套,我忙的跟什么似的,没空跟你风花雪月。 张岱讪讪,收起古董掏出了他叔孟津知县张联芳(字尔葆)的一封亲笔信。 李自成接过一看,不由唏嘘 ------------ 第186章 招降 张岱这一趟没白来,起码知道了短毛底线,抄家灭门和破财消灾选哪个?大顺总算给人留了一条后路。别家怎么干管不着,老张家自己能不能做到也未可知,他赶紧辞别大统领回去找爷爷商议去了。 多了这个小插曲,屋外的桐城土豪们被阮大铖说服,基本达成一致,眼下破财免灾吧,等短毛一走就把他弹劾到生活不能自理。 ------------ 第187章 天下无敌 牟文绶本来挺纠结的,一看老刘都投了,干脆倒戈。 刘良佐同样在登州收过五万银子——以他当时地位是不值那么多的,无非是短毛未卜先知高看他一眼——但最终促使他投靠短毛的原因是兄弟写来的劝降信。 他哥刘良臣原在辽东担任游击,大凌河之战后跟随祖大寿投鞑——这也是之后江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一枪未发投鞑 ------------ 第188章 首富应该是一头驴 辽军还剩余三千多匹马骡驴,又被李自成干走大半,只给他们留了少许牲口拉辎重。 尤世威等人带着十天粮草拔营北上,路上自己找饭吃去吧。 新收编的两千辽军分了五百去安庆协防,五百去大别山暂住。罗岱领着一千兵先到安庆领粮草然后西进去找刘芳亮会合,牟文绶同去。王铎和高起潜带着刘良佐暂时到安庆去待几天 ------------ 第189章 平推 梅之焕确实有些动摇,可惜短毛并不出口招揽,真让人惆怅。 他同意了闺女的婚事,还想闲聊几句时李自成收到急信,南阳那边打起来了。 本来老李以旅顺总兵的身份向各支明军假传圣旨说皇上要招抚流寇,让他们暂时保持克制。不管对方信不信,核实情况总要耽搁十天半个月,正好拖延些时间等他过去主持大局。 ------------ 第190章 通电全国 世上从不缺乏消息灵通之人。 当大队顺军由怀庆南下,襄阳城内的富户们纷纷变卖家产,小部分跑了,大部分人陆续拉着一车车金银送往东风钱庄兑换庄票。 钱庄掌柜刚高兴了一天就接到指示要半歇业,银子只出不进。 什么是钱?当权者拿出一张擦屁股纸说这是钱,能买东西,它就是钱;说以后银子买不到东西了 ------------ 第191章 唯唯诺诺 李自成招一招手,六十八营农民军的头领齐聚襄阳。还有些头目远在陕甘或者没接到信或者不愿来,反正都是小虾米不影响大局。 李自成跟他们摊牌,不要再四处乱窜了,老老实实跟着我干。 实力最强的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刘国能、拓养坤、马光玉、贺一龙等反王参观过禁卫军操练后没啥好说的了,不得不接受现实 ------------ 第192章 英雄所见略同 短毛不能在襄阳多耽搁,因为他马上还要赴阿黄兵围大明京师的约。 李自成返回怀庆,身边除了三支警卫队以及张献忠、吴三桂等四十多个将领外,其他一兵一卒都没带。 代善相当不满意,认为短毛没诚意,嚷嚷了几句。 李自成说你懂个几吧,不就是京城么,老子带不带兵都随便进出。 代善说一个多月不 ------------ 第193章 几个小痞子能吓倒我? 李自成当然不可能带着主力兵马来京师,还不到时候,没啥好处的事情不干。 阿黄没带兵马据说是科尔沁等部蒙人蠢蠢欲动不服王化,八旗去收拾那帮人了。 李自成对这个说法很是怀疑,但现在也无可奈何了。 “阿黄,你说咱俩现在该咋整,各回各家?” “我没啥想法,你是地主听你安排。” “ ------------ 第194章 你脑袋长圆了么 京城小混混数不清,大混混也着实不少,万历年间他们甚至“毁骂赶打”从宣武门大街经过的兵部尚书杨兆,公然“口称我们兄弟十虎,谁怕你官”,十分猖狂啊。 城里都这样,城外更是不堪,近在咫尺的卢沟桥、通州一带都有敢光天化日劫夺官银的马贼出没。 京师治安先是由五城兵马司负责,可是不顶用,后来又设立了 ------------ 第195章 这叫线膛枪 想进大明皇宫溜达可不容易。 可怜胡茂祯一边为干死黄彪处理后事闹的焦头烂额一边还要为短毛出的难题着急上火。 众人先是被要求换和尚装束。虽然能进皇宫挺刺激,但多数人不愿意剃秃瓢,黄太极带头反对。 说到这个辫子头,实际上随时都把脑袋刮的锃明瓦亮再拖一根鼠尾巴是很奢侈很不现实的行为,就算是 ------------ 第196章 都疯魔了 顺军装备的线膛枪才几百支,贵重的很,没想到居然能出现在京城地摊上。闹不清是兵工厂流出来的还是军中遗失。 李自成很郁闷。 他交待郭典用十五两银子把枪买下,事后再好好追查一下来源。 小太监高兴的把枪包好,千叮万嘱不要露相,这里毕竟跟大内只一墙之隔,容易出事。 他收了银子又开始推销 ------------ 第197章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王德化几个月前跟着李自成去了辽东做监军,混了不少功劳挣了不少钱,后来还和王铎等钦差一起揭发旅顺总兵有不臣之心。他怎么可能认不出短毛? 何况宫里宫外太监虽然上万,哪怕连自阉没差事的都加上,那也找不出一个三百斤重的太监。所以不用多想了,那几人有问题。 王德化纠结了一下,快步走来。 高迎 ------------ 第198章 皇上临危不惧 程子颐由皖城游击调入京城担任守卫皇宫的指挥佥事不过半年多时间。起初他对二叔程宗猷投靠流贼相当不满,后来么他也稀里糊涂的投贼了。 他收到李自成要潜入皇宫的消息时惊慌之下三天三夜没睡好,到今早还在告发和做内应之间犹豫不定。 磨磨蹭蹭晚来一步的后果是那位短毛竟然跟内阁首辅谈笑风生?程子颐惊呆了 ------------ 第199章 皇父摄政王 朱由检详细询问了辽东战事,得知鞑子精锐不过损失了六七千,心里居然得到些安慰。不然大明填进去几十万兵马上千万钱粮办不到的事情被区区一个流贼搞定,太丢人了。 可黄太极说就这样我都伤筋动骨无力再战,没个十年八年缓不过来。短毛明显不会让他安稳的休养生息,所以只能投降了。 朱由检半信半疑。 ------------ 第200章 我可以给国库年入九千万银子 崇祯帝对顺贼可以年入上千万银子的说法表示怀疑,毕竟整个大明此时年入折算也才一千万出头。 李自成回说,是你大明朝廷太废材了,若让我做摄政王,三年之后我就可以给国库年入九千万银子。 “九千万?!” 朱由检、温体仁大惊。 李自成道:“我已经算的很保守了,而且这九千万还只是农税,要是 ------------ 第201章 古往今来第一厚道人 江南富庶,崇祯眼红他们的银子却没啥办法;原版李自成来不及搜刮就嗝屁了;鞑子怎么干的? 清廷搞了个“奏销案”,提醒过了你还不体面,那就帮你体面。将欠粮者,不问是否大僚,亦不分欠数多寡,在籍绅衿按名黜革,秀才、举人、进士,凡钱粮未完者,皆被革去功名出身;现任官概行降两级调用,计共黜降1.3万余人, ------------ 第202章 你把握不住 不管李自成给皇上开出几条路吧,首要问题是大明确实顶不住大顺攻势? 朱由检当场询问首辅。 温阁老犹豫半天,回了句,“罪臣不敢妄言。” 小朱拍着桌子大叫,“你不敢妄言?把兵部尚书张凤翼叫来问话!” 黄太极站起来道:“你叫个几吧!让你出去通风报信老子还有命么?小朱,认输吧,我都打不 ------------ 第203章 啥也别说了,先吃饭 胡香主以每天付出三十两银子的租金把大统领一行安排进了李园暂住。当然,赚外快的管家不会让他们包下整个园子,拨了两座偏院而已。 黄太极进了屋子就开始嚷嚷短毛胆子太小,应该跟小朱混一顿御膳再走。 李自成说皇宫里的饭菜纯属样子货,别看御膳日费三百两银子,其实还没外面三十两银子吃的好。 要再 ------------ 第204章 甲戌条约 “东亚怪物房”这个说法在冷兵器时代同样成立,一堆小强嘎嘎乱杀。 很多竞争中的失败者如月氏、匈奴、柔然、突掘、契丹跑到西边都能成为地区霸主,蒙人这样乘胜打出去的更不用说。 不是怪物的早加入“自古以来”豪华套餐了。 高丽做为其中一员,算是打不死的小强,汉晋隋唐辽金历朝历代几次出兵都没法 ------------ 第205章 力挽狂澜 谷可成并不担心自己的处境,甚至还有闲心检讨这次长途奔袭的得失。 当初大统领跟他说,要是鞑子打棒子,人家可以七天奔袭八百多里,中间还能顺路把新溪和开城给干了。这速度,怕是棒子报信人都没鞑子打仗人跑的快。 谷可成并不怀疑大统领的说法,谁让对方是神棍呢?他当时心说让我的骑兵攻城或许会比鞑子差一 ------------ 第206章 被我剥削就挺好 腊月二十八的半夜,身在大明京师的李自成收到了高丽传来的八百里急报。 “李倧……被打死了?” 没想到六十岁的老汉光海君战斗力那么强,这事整的李自成都有点无语了。 还有个意外情况是东江镇彻底投顺。 话说老沈回到皮岛左思右想,确实啊,既然没胆跟顺军开战还犹豫个几吧,短毛连高丽都打了 ------------ 第207章 夜闯紫禁城 镇远侯祖上是跟随朱元璋起兵的老卒,徐达的爱将,不过被徐达女婿朱棣俘虏后摇身一变又成了靖难功臣,由此封侯发家。 这位老侯爷镇守贵州长达四十多年,之后百多年的岁月里凡是贵州或者西南有事,皇帝首先想到的是让历代镇远侯过去坐镇。 万历初年第六代镇远侯去世后这家就没啥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或许 ------------ 第208章 孤家寡人 崇祯帝对短毛能夜闯皇宫算是麻木了,管他怎么进来的,反正人家就是进来了。 王朴、吴三桂、贺人龙等前明军将领见到大明皇上的刹那连头都不敢抬,还差点下跪,等反应过来现在不归小朱管后才挺起了胸膛。 小朱对其中一二人约莫有些印象,但当前也没空理会了。 双方打过招呼,李自成先把礼物呈了上去。 ------------ 第209章 话难听屎难吃 朱由检当然不甘心失败,然而前线没有一条好消息,文武百官没一个好东西,出路在哪呢? “短毛,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皇上啊,俗语说不见棺材不落泪,或许你认为眼前局面还没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所以不会轻易做决断。我上次也说了,大不了我带二十万兵马包围京师显摆下大顺实力,让你和衮衮诸公见见世 ------------ 第210章 我向你称臣纳贡 六七百个挎刀执枪的太监完全不清楚皇上为啥把他们大半夜招来吹冷风,看到院子里终于出来人了,一帮太监停止嗡嗡嗡。 李自成手按腰刀目不斜视,大摇大摆从人群中穿过。 黄太极朝两边挥挥手,“兄弟们,不用送了,早点儿回去睡热炕头上补个觉。” 张献忠、吴三桂等猛男个个神情紧绷如临大敌,随时准备抽 ------------ 第211章 大年三十,各有各的过法 黄太极走了。 李自成郁闷了。 数千里之外的郑芝龙疑惑了。 “每年两百万石稻米?连续供应十年?每石三两银子?有没有搞错?!” 宋献策道:“没错,大顺甚至可以先付钱,要银子给银子要火炮丝绸等货物抵账也可。” 火炮不用说;丝绸也不是江南特产。比如唐朝就出名的潞绸产地在上党,明 ------------ 第212章 年难过 利马号称“南美罗马”,光是修女教士等专职宗叫人口都有四五千,夸克穷这位新教徒起初战战兢兢,后来一膨胀就忘乎所以了。 他跟一位土生白人小聚,对方问他英国是否有太阳,英国女人生孩子是不是跟秘鲁女人一样,当听说英国不是西班牙殖民地,那位白人大吃一惊。喝多了的夸克穷对其无知感到愤怒,难免胡言乱语了几句 ------------ 第1章襄阳 新的一年到来了。 正月十五,钟祥县秀才顾君恩匆匆赶到了襄阳。 年前大顺朝廷发文,正月十六起要在襄阳加开一场恩科。正常考举人考进士是固定的三年四年一次,但是若遇国家有庆典,比如新皇登基了、万寿了、心情好了等等原因于正科之外再加试一次,称为“恩科”。大顺继承了大明的这个优良传统。 顾秀 ------------ 第2章 秀才不如狗 明末大约有五十万秀才,但这些人并不能全都去考举人。除了个人丁忧服丧以及其他原因放弃应考外,衙门还有名额限制。 大明各县的生员数量平均在三百左右,而能参加乡试的配额平均下来是每县三十名左右,也就是说每三年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秀才有机会参加乡试。至于能考上举人的,历年平均占比大约在百分之三上下,若是 ------------ 第3章 职业举报人 顾史两人在街上闲逛一阵,刚要打道回府,路上碰见个熟人。 他乡遇故知,顾君恩却略微有些尴尬。 同窗好友刘靖夏听闻大顺要开恩科,毫不犹豫就报名了,不像顾君恩还要瞻前顾后一番。 读书就是为了当官,大多数读书人的内心就是这么简单。现在大顺已经用实力证明了值得投靠,还犹豫个锤子。 其实 ------------ 第4章 向全国进军 蒋掌柜很快就失望了。 外地的东风钱庄只保留兑换铜钱不变,银子换的庄票改版了,跟原来的不一样。意味着现在新换的庄票拿到农工商钱庄同样要按新价兑换。 蒋掌柜郁闷之下直言大顺太坑了。 顾君恩说要是纸钞比银子值钱能买更多东西的话似乎还不算坏。 蒋掌柜说近来市面上粮盐布的价格确实降了一 ------------ 第5章 不识时务杨嗣昌 黄土高原的土壤其实很肥沃,问题就在于缺水。 崇祯三年李自成一下岗就开始修淤地坝,五年来米脂及周边各山沟里起了大大小小七百多座,吕梁根据地人力充足更是修了近两千座。 不过这玩意儿并不能立竿见影出效果。 明末黄土高原植被覆盖情况马马虎虎过得去,水土流失相应就少一些,光靠雨水冲刷淤地自然 ------------ 第6章 收皇粮三千六百万石 “诸鱼中最贱者,献客不以登俎。” 带鱼在沿海是贱货,上不得席面,但是放在内陆的米脂餐桌上绝对高端大气上档次,连陕西的几位朱王爷都没吃过。 家财万贯的艾老汉吃着煎带鱼赞不绝口;躺平的温知县更是毫不客气大快朵颐。 杨嗣昌离开山海关后也没再吃过带鱼,甚是想念,第一块意犹未尽,再举筷子,盘 ------------ 第7章 打起来打起来 杨嗣昌进城带了三十个亲兵。 晌午时,有六个兵嫌弃客栈招待的饭食不好,跑去下馆子,吃饱喝足摸出碎银,掌柜陪着笑说米脂的规矩有些不同,让他们派个人去钱庄兑换了纸钞再来结账。 杨制台驭下甚严,亲兵们平日也不敢张牙舞爪,不过就算在省城下馆子都有打五折待遇,来到米脂足额付账居然不收? 这还有 ------------ 第8章 跟废物平起平坐太掉价了 在大顺,调动戍卫军理论上需要张礼或者谢君友、袁宗道下令,不过因为米脂被划定为处于战时状态,所以哨长或者队长可以根据当前面对事态紧急程度自行决定是否参与。 杨嗣昌来到米脂,戍卫军全员备战,四处巡逻,因此响应客栈的突发情况速度极快。 快到袁宗道差点来晚一步。 袁宗道也算是追随李自成起事 ------------ 第9章 送你一张自画像 谢君友借着客栈冲突向怀庆要装备支援的第二天,京城也来信了。 年前朱由检说要考虑一个月时间给答复,来的答复却没啥实质内容,只说会派以温体仁、张春、熊文灿为首的钦差团到怀庆跟李自成谈判,人已经出发了。 温体仁依然顶着首辅名头,而且崇祯特地给他加太保、左柱国,实际上却已退居二线;从沈阳跑出来的 ------------ 第10章 策反 张皇后和周皇后拆开来信一看,这次却不是短毛贼亲笔信,而是他婆娘写的。 邢秀娘在信中遍数大明女人的难处,在种种束缚、压迫之下,妇女只是供男人玩耍及繁衍后代的工具,毫无社会地位。历朝历代都没有像大明如此公然迫害妇女,因此反礼教反迫害拯救万千姐妹脱离苦海刻不容缓,邢秀娘邀请张皇后勇敢的站出来,担任妇 ------------ 第11章 羊不喜欢吃草 蒙人并不是天然只能过纯游牧生活。 比如唐朝时安北都护府管辖的漠北,来华阿啦伯人记载说在漠北走了二十天居然看不见一个牧民,到处都是农田和村庄。 当然,要是严格说那会儿还没“蒙人”。 元代武宗时对漠北屯田同样重视,曾遣汉军万人屯田和林,“益购工治器,择军中晓耕稼者杂教部落,又浚古渠,溉 ------------ 第12章 改土归流 蒙鞑纳敏夫曾是大顺军的哨长,前年服役期满后因为牵挂在草原受苦的家人就退役回家了。 李自成哪能轻易放过他,大力扶持之下纳敏夫在河套招降纳叛收拢了一千多户,聚起了个农耕小部落。 这次他做为中间人领着三个蒙鞑代表来到怀庆觐见大统领,短毛却没急着露面。 这天几人再次狂吃海喝完毕来到城外一处 ------------ 第13章 吹牛皮 两个蒙鞑对子孙不能承袭职位耿耿于怀,好在还有变通方法。谢君友早跟他们讲过了。 粆图和衮楚克图英提出要把子弟送来怀庆读书,让笨鸟先飞。 一般牧民牧奴哪有机会读书认字,所以贵族子弟首先就赢在了起跑线。所谓龙生龙凤生凤,只要二代不是特别败家,无论如何出路都是有保障的。李自成暂时也不能改变太多。 ------------ 第14章 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忽悠走蒙鞑,朝廷钦差团又到了。 温体仁和张春先到一步,团队成员还有提督东厂太监郑之惠、成国公朱纯臣。至于熊文灿,还在赶路途中。 接风筵上,李自成直接询问崇祯大帝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支支吾吾说要等熊文灿来了再正式商议。 李自成当即撂下筷子,“好么,皇上这是派你们来跟我打嘴仗的? ------------ 第15章 留给大明的时间不多了 李自成给几人瞎吹一顿,闲聊两句后再次回归正题。 “说一下我的底线,陕西、河南、四川、湖广归我。除此之外,从今年起,每年给我拨银六百万直到我正式出任摄政王。钱不会白拿,蒙鞑、建奴我来解决,朝廷从此高枕无忧,很划算的。” 朱纯臣纠结了,“这个,大统领若是只要河南,我们几个当场就能拍板,地盘太 ------------ 第16章 绥远总兵吴三桂 顺军正在四面开花,崇祯大帝再不尽快妥协就没机会了。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可谓气死猴子吓死鹰。 进川不容易,出川也不方便,蜀地相对隔绝的地理环境既隔绝了敌人也封闭了自己。 “天府之国”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比如两宋时富裕的四川一直都是中枢财政的主要支撑,南宋早期宋金对峙之 ------------ 第17章 各奔前程 小半年前吴三桂在沈阳城外豁出命拼杀时,他还想着事后短毛要是不给他个有地盘的总兵官做一做简直说不过去。 现在机会来了,可塞外鸟不拉屎的空有个总兵名头没一点儿好处。相比攻破成都抄了蜀王的家发笔大财,那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去他娘的绥远总兵官,愣头青吴三桂唧唧歪歪的想推辞。 李过说“将 ------------ 第18章 甲级战犯朱由检 阳春三月,万物竞发。 京城大内武英殿,朱由检坐不住了,欠身急问:“史可法那边谈的如何?” “建虏所要甚多……”兵部尚书张凤翼吞吞吐吐。 “都要什么?总不会比短毛贼要的还多吧?” “奴酋说……” 黄太极要求明军先出兵攻占辽阳表明诚意,接着鞑兵再出动将辽东所有顺军一股脑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