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 ------------ 1、是你的统儿 芳华谷终日繁花似锦,争奇斗艳。可现在却像是在祭奠谁一样,开满了雪一样的曼陀罗华。 两个青衣小童提着花篮走在繁花小径上。 扎着双髻的鼓着嘴嘀咕:“都已经摘了小半个月,这花漫山遍野,怎么可能摘得干净!” “慎言!”梳着单髻的道童瞪他一眼。 他左右看看,没发现有别人,才放松下来对着双髻小童道,“你可知这曼陀罗华是怎么来的?” “不就是三长老殁了……哎哟!” 单髻道童狠狠拍了拍双髻道童的脑门,小声警告:“知道你还敢瞎说!这曼陀罗华是三长老灵气溃散催生的,每一株都有极高的价值,岂容你我置喙!” “五长老抠搜的,连死人财都不放过……”见单髻道童又要发怒,又忌惮长老,双髻小童到底没敢再多说。 单髻道童叹了口气:“可惜了裴师叔……” 双髻道童撇撇嘴:“有什么可惜的,三长老虽然不在了,但她留下的那些天材地宝和几方宝剑的剑灵可不是吃素的。担心裴师叔还不如担心咱们今天能不能按时吃上食堂的大鸡腿吧!” “瞧你这话说的,还以为咱们云霄仙门是什么豺狼窝不成!”单髻道童皱着眉头,“我只是担心裴师叔伤心过度……” 听了他的话,双髻道童神色也肉眼可见地哀愁了起来:“是啊,裴师叔的身体可经不起折腾,唉……为什么好人总是命途多舛?” 一阵风吹起竹篮,洒下漫天的白花,两个道童放下愁绪手忙脚乱地去接,再有没有心思去多想了。 鸣剑谷正房蒲团上,一个少年睁开眼。他结束了打坐,皱着眉头从蒲团上站起来。 【54088:都跟你说了十几年了,你是没法修炼的!】 少年充耳不闻,径自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灵泉。 【54088:吃补品也没用,灵丹妙药都不可能堆得起来啊傻孩子。】 【54088:爸爸怎么会骗你呢!你听爸爸的话,好好完成任务,想怎么酷炫狂霸拽都行。】 【04588:爸爸,我叫你爸爸行了吧!求求你做做任务吧,你妈都没这么难搞!】 少年挑了挑眉:“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跟我娘又是什么关系?” 【04588:你们母子都哪来的这喜欢别人叫爸爸的臭毛病?装聋作哑整整十五年,你可真行啊!】 少年,也就是裴乾,神色有些恍惚。 “乾儿,如果有个自称系统的东西要你做任务,你不要慌张,也不要声张,按兵不动即可。娘不希望你踏上这条路,但娘也不知道这对你究竟是好是坏。若有一天娘不在了,你自行决定要不要成为一名任务者吧……” 他时刻谨记着母亲的话,对于这个陌生的东西,从不搭理。现在回想起来,她也许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这东西就如母亲所说,无孔不入,也不知是不是长在了自己的元神中,似乎连那样强大的母亲都对付不了它。 裴乾不敢轻易与它对上。只是今天它提及仙去的母亲,他实在忍不住了。 【54088:呵呵,做任务我就告诉你!】 裴乾神色不动,如老僧入定般坐着。 【54088:你只要成功培养一个天命之子,完成打脸逆袭,我就给你爆料你娘的黑历史!】 【54088:任务奖励丰富,金山银山要啥有啥,快接啊!】 裴乾眼睛看着茶杯,仿佛那杯灵泉里有花似的,对于系统的话充耳不闻。 【04588:大爷您怎么又不理我了!祖宗,小祖宗理理我吧,我错了,这名字我锁死了不改!求求你接个任务吧!】 裴乾抬起眼:“你跟我娘是什么关系?” 【04588:没关系没关系,我跟凌波仙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我不是你爸,你是我爸!呜呜呜……】 寂寞了十五年的系统好不容易跟人搭上话了,再也不想过以前那种自言自语快被逼疯的生活,被训得老老实实,竹筒倒豆子般把知道的全说了。 裴乾听了差点没绷住表情。 据这个系统所说,他的母亲裴凌波是一个玛丽苏系统的宿主,一个3S级的任务者。他们隶属于时空管理局。所做的任务也是为了维护世界的稳定。 任务者是不被允许在任务中留下血脉的,不过裴凌波是完成了终极任务的大佬,已经可以退休过正常人的生活。 裴乾的世界是她所选择的养老世界。她利用系统获得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就是裴乾。 正因为裴乾是系统的产物,为世界所不容,他才怎么修炼都不可能练气入体。裴乾的母亲想尽一切办法,最后走了不少关系,跟管理局兑换了一枚系统。 她做了千万年的任务者,受够了终年无休的007工作制度,不愿儿子继续自己的老路,所以这枚系统被她以秘法抹去了跟时空管理局的联系。 即便如此,裴凌波也只是提前把系统给了裴乾,终究没有让他使用。 【04588:因为凌波仙子只给我留了15年的能量,你再不做任务我要没了!QAQ】 04588说白了就是一个山寨货,唯一的作用就是辅助裴乾修炼。 “不,我不做。”裴乾笑着说道,“凭你一面之词,我怎会轻信?” 【04588:=皿=】 【04588:我的个小祖宗,你是哪来这么多疑心病的!我真是野生的系统呜呜,刚出生就被送给你了,我还没有见识过世界的美好,你怎么忍心……】 裴乾并不理会系统的哭叫,其实凭他对这东西的了解,它说得应该是事实。 只是母亲当初没有叫他直接使用,应该也是希望他能靠自己修炼。借助外力终究不是正道,这东西是最后的手段,不可轻易使用。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来人问道:“乾儿,今日感觉如何?可要用些饭食?” 听声音是青玄剑。 青玄剑是裴凌波的第一把剑的剑灵,看着裴乾长大的,也是他一直照顾裴乾的生活起居。算是裴乾的干爹。 “大爹,我还不饿……”裴乾神色怪异,刚才知道了母亲那个“玛丽苏光环”是个什么东西后,他这句爹就有点叫不出口。 他现在可不会觉得这些干爹都是母亲的“普通朋友”了。 青玄剑没听出什么不对,只依旧在门外关心道:“乾儿,主人只是兵解,还会回来的。你莫要太过伤心,当心身子要紧……” 裴乾还没回话,青玄剑的声音先开始哽咽了,“晚食我放在外间,你记得吃。对了,还有主人留给你的东西……” 青玄剑走后,裴乾打开门把托盘搬进房间。托盘上摆着三个小菜并一碗翡翠灵米粥。 裴乾是凡人之体,他们总觉得他是个什么金贵的瓷娃娃,少吃一顿都会被养死掉。 裴乾并未理会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而是拿起了碗边那颗灰扑扑的珠子。 这是一颗留影珠,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裴乾将留影珠贴在额头上。 果然如他所想,母亲并非兵解失败,而是在这个世界的养老时间到了,又要回去做一个朝零晚零,全年无休的上班族。 除此之外,她还留下了系统的用法和宝库的钥匙。按照她的说法,裴乾的身体实际上就是系统产物,他本质并非是“人”,所以才得不到天道承认,无法修炼。 这个04588系统可以辅助裴乾打造天命之子,通过天命之子的羁绊,获得天道承认。 只不过人的喜恶是难以控制的,裴凌波不敢把宝都压在这上面,也许儿子不修仙,像个普通人一样过一生也挺好。 “娘在别的世界也会想办法寻找让你修炼的天材地宝。乾儿,生活是你自己的,你想怎么过,就放手去做吧!” 裴乾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他想怎么过? 她为他留下庞大的宝库,如果他一直是个弱小的凡人,不啻于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还能怎么办? “系统,我要做任务。” ------------ 2、你统要没了 【04588:你就不能心疼一下跟你唠嗑唠了十几年的我……哦哦哦哦哦!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要做任务吗?我同意了。” 【04588:宿主……真的吗!你,你竟然为了我……】 04588可没看到留影珠的内容,它还以为是铁石心肠的裴乾要为了能让它活下去才答应的。04588感动地露出一个眼泪汪汪的表情。 【04588:QUQ 宿主简直就是男菩萨!我一定好好辅佐宿主成为一方大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裴乾有些无奈地听着自己脑子里系统的嗡嗡声。不过下一秒,04588跳脱的声线就不见了,变成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声音。 【激活天命系统,绑定者:裴乾。天命系统(暂命名04588)权限已对宿主完全开放。】 裴乾心念一动,果然调出来一个面板,天命系统除了一个联系客服的功能是灰色的,其他都可用,甚至包括系统设定调整的功能! “你就这么放心我?”裴乾玩味地看着面前这个蹦蹦跳跳的小光球,“不怕我把你给灭了?” 系统一跟裴乾绑定后,就解禁了,不再像原来一样只能在裴乾的脑子里叽叽歪歪,也不用被限制在裴乾身上,而是有了一个新的形象,可以脱离裴乾,不过目前它只能被裴乾看到。 光球在裴乾身前急得上蹿下跳:“宿主,你可不能消灭我啊!我很有用的!” “你有什么用?你现在权限都开放给我了。”裴乾叹了一口气,这东西真的像娘说的那样,是人工智能吗?他怎么看怎么像个智障。 光球不再蹦跶,萎了似的扑到桌子上:“呜呜,宿主你怎么能这样!亏我那么信任你……” 裴乾拿手指按了按光球:“骗你的,只是你怎么这么没戒心,竟然把这些权限都开放给我。之前不还是想当我爸爸,嗯?” “那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理我!”听见裴乾不会杀它,光球又闪亮起来,“宿主,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你这么聪明,我觉得权限都开放给你更好啊……” 其实系统04588从裴乾出生不久就被裴凌波要来了,一直被封印在裴乾的神识中。 哪个初生的系统没对自己的宿主有过幻想? 宿主就是他们的金主,一个厉害的宿主可以让系统长长久久地赚取能量,甚至最后有资格化为人形。 初生的系统对宿主的好感度其实是很高的。在知道了自己将要辅佐的宿主是一位3S级的任务者之子后,04588更是对裴乾的好感度达到了巅峰。被裴凌波改造也是它自愿的。 04588被抹掉与主系统联系的时候就已经没了退路,它跟裴乾是一荣俱荣,它损裴乾没事。 早就把裴乾当做自己的命根子了。正如它所说,因为想引起裴乾的注意,才给自己篡改了编号。 所以裴乾一松口要做任务延长它寿命的时候,它干脆就把所有权限给裴乾开放了。 估计裴凌波也没想到这个系统是如此傻白甜的一个东西。还好系统现在已经把权限都给了裴乾,不然哪天被人卖了还真不知道。 裴乾捏了捏蠢系统,又研究了一下系统设定调整。心念又一动,04588从一颗光球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啸月幼犬。 “你这副样子倒是顺眼很多。”裴乾满意地摸了摸系统的狗头。 系统汪汪汪地叫了起来:“宿主,你难道给我设置身体了?” 它出口的明明是狗叫声,裴乾却听懂了。 “哇,不是吧宿主,能量不够用的!完蛋完蛋!” 裴乾皱了皱眉,听系统解释才知道,原来这种设定会根据设置的形象赋予系统能力,并且是可以对外展示——也就是说,其他人可以看见系统! 当然,都是需要能量的。原本还能支撑系统存活一年左右的能量,现在只剩下短短一个月。 如果再没有进项,系统就要真的嗝屁了。 “对不起,小八,要怎么改回去?” 04588的狗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宿主,设定过的形象就一直可以用。” 它摇身一变,化作光球,跳到裴乾身上,又化作啸月犬,拿后脚蹬了蹬耳朵:“我可以随意切换,不过能量已经扣除了,怎么变都不可能还回去。” 裴乾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地捧着它。他本就是个半大的少年,短时间内经历了母亲离去的大起大落,得到了一个“新玩具”,难免贪玩。 他没想到自己的一时兴起却是在燃烧系统的生命。 “对了,任务,你说的任务在哪里可以接?”裴乾掐着04588的腰,把它举起到自己面前,与它对视。 04588移开了视线,它支支吾吾地说道:“宿主,其实根本没有任务可以接……或者说,你只有一个目标。” 按照04588的说法,天命系统就是寻找世界的天命之子,对TA进行培养。 等TA完成一系列升级、打脸、逆袭等操作后,根据宿主对天命之子起到的帮助和天命之子对宿主的好感清算能量。 只是04588被抹去了与主系统的联系,实际根本不知道天命之子是谁,不过它确实能根据宿主与他人建立的联系来获取天道的好感和气运。 所谓的发放任务,其实就是04588自己根据裴乾遇到的人身上的气运强弱来推断TA是否得到天道的青睐,锁定人选后再给裴乾“任务”,前提是它没把权限全都开放给裴乾。 “这么说,我是要在一个月内教出一个有大气运的徒弟,才能救你?”怪不得04588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看来是它也觉得不可能完成了。 “不,娘跟我讲过的那些故事……如果那些是她的经历,那些任务,是怎么结算的?”裴乾喃喃自语,又摆弄起了系统页面,挨个点开那些内容查看。不一会儿问系统一个问题。 04588被他问得一愣一愣,差点反应不过来。它来不及沉浸在悲伤中,只顾回答裴乾的问题,半晌才发现了什么似的惊叫道:“宿主,你的手!” 裴乾眉头紧锁,回过神来才发现手指被他自己咬得鲜血淋漓。 “宿主,我其实能有形态已经很开心了,这也不是你的错!”04588明明在强颜欢笑,却还安慰着裴乾。 这蠢东西,明明自己欺负它,还害它命不久矣,它却这样……裴乾把咬破的右手藏到背后,用干净的左手撸了一把04588的狗头:“别担心,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 3、我那爱脑补的叶师兄 云霄仙门无望峰终日阴云密布,一如它的名字“无望”。 这里是云霄仙门执法堂所在,一些被惩处的弟子会在无望峰面壁修炼,这是云霄仙门唯一灵气稀薄的地方,虽然能锻炼弟子,却也难熬得紧,说是修炼,实则跟坐牢一般。 裴乾抱着54088来到执法堂。 “哟,小师弟,你怎么来了!”执法堂执事叶铭原本在跟弟子说着什么,一看见裴乾,就放下手上的事务连忙赶了出来,“难道谁欺负你了?” 叶铭心里一咯噔,这位小师弟可是三长老独子。虽然她已经仙去,但师门上下各个都宠爱裴乾,自然也包括他的师父五长老文华道君。 难不成是哪个不长眼的见三长老殁了,就去小师弟面前落井下石? 他这师弟虽然不能修炼,但悟性极佳,性子也乖巧。他们落符涧跟鸣剑谷走得近,叶铭跟这小师弟关系也挺好。 想到自己像亲弟弟一样疼爱的师弟可能被不知道哪儿的野鸡欺负了,叶铭脾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究竟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欺负我师弟,我这就……待我查明后禀告二师伯严加处理!”他到底还顾忌着自己执法执事的身份,差点没把护犊子写在脸上。 裴乾感激地笑了笑。他这师兄还是这样脾气火爆。 母亲离去的这几日,他确实有种天塌了的感觉。 因为不能修炼,他把自己关在房间封闭自己,与世隔绝,却没有想过这些疼爱他的师叔伯和师兄弟是多难受。 裴乾放下04588,给叶铭作了一揖:“师兄,前几日心情不佳,没能好好招待师兄,还请师兄见谅。” “哎,师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三……当时你的情况我们都理解,还去上门叨扰本就是我的不对。”叶铭拍了拍裴乾的肩膀,“这些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这位叶师兄几日前去看望过裴乾。当时他只觉得自己唯一的亲人离开了他,根本没心思和别人寒暄。 叶师兄也没能见到他,就因为公务繁忙留下一些天材地宝匆匆离去了。 “师兄,其实我来,是有事相求……”他对师兄态度不算好,小时候总让这些师兄背锅就算了。 现在也是,如果不是有事,他甚至不会来无望峰看看师兄。但师兄却还是这么关心他。想到这里,裴乾越发愧疚。 这事确实很麻烦,叫叶师兄难做。叶师兄不答应,他再想别的办法。 听他说完,叶铭倒竖的眉毛却平缓了下来:“害,我还以为哪个小王八犊……咳咳,不长眼的欺负你了。这事好办。” “啊?”轮到裴乾有些愣怔。 叶铭眨眨眼:“你难得求师兄做件事,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去摘天上的星子,师兄也得给你去!何况只是想看看无望峰关押的弟子呢?不过是件小事罢了!” 看裴乾还没反应过来,叶铭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小师弟,你别错估了自己的地位。”他对着裴乾摊开手掌,“喏,你是这个!” 裴乾满脸问号,不知道叶铭给自己在打什么机锋。 叶铭乐得掐了他脸颊一把:“你可是我们整个云霄仙门的掌中宝!只要你不把天捅破了……不,你就是捅破天,我们都给你抗!” 看个弟子算什么大事?本来裴乾的级别也足以做这事了。看把孩子给吓的。 多想了点的叶铭脸又沉了下来,不会是哪个多嘴的跟小师弟说了点什么,让好好的孩子开始自卑了吧! 叶铭语重心长道:“小师弟,你可得记得,修为不是决定仙途的全部因素,不论如何,你始终是我云霄仙门最尊贵的弟子!” 叶铭此话不错。云霄仙门当年是由云霄道君与凌波仙子共创,屹立千年不倒,如今已是九州一流门派中的佼佼者。 几位长老最低也是化神大能,当年创派的三长老虽然自谦退于幕后,却是一位散仙,如果不是当年的暗伤导致她不得不兵解,早已飞升。 云霄道君在创立仙门不久后就飞升成仙了,裴凌波虽然不喜做掌门,但仙门上下都由裴凌波打点壮大。她的贡献无可厚非。 作为三长老的儿子,裴乾即便是个废物,也该得到全门派的尊重。 何况裴乾只是身体原因不能修炼,他为人聪敏好学,悟性极高,也许哪天可以直接顿悟飞升也说不定呢。 毕竟私底下都传裴乾其实是云霄道君跟凌波仙子的孩子,不然裴凌波自己一个人怎么生的儿子? 说不定哪天仙界和修真界壁垒打开,云霄道君就把裴乾给接走了呢。 也不怪叶铭这些弟子们私下里八卦凌波仙子的那些事,毕竟各自的师父好像都对裴凌波有点那什么的意思。 在裴凌波兵解后,叶铭的师父文华道君为了跟七长老争夺裴乾的抚养权还打了一架。就连现掌门都有做裴乾“后爹”的意思。 但裴乾这个小师弟确实讨人喜欢,裴乾以为的那些幼时不懂事叫师兄帮忙背黑锅,其实是他们心甘情愿背的。 在他看来是他出馊主意叫师兄们去干了坏事,在这些师兄看来,是他们想干坏事自己没本事利用了纯良又机智的小师弟的智慧,哪能再甩锅呢? 裴乾的形象被他自己和他娘塑造得太成功,以至于整个师门上下至今还以为他聪慧但善良好欺负,又是凡人之身,非常苍白脆弱。 殊不知裴乾衣服一脱有八块腹肌,一拳能打死一头大象。 就像现在,叶铭搂着裴乾,也不敢像跟其他师兄弟玩闹那样用力,反而以扶老太太过街的速度慢慢往执法堂里间走。 裴乾也只好配合他的演出。 叶铭轻轻拍了裴乾后背两下:“这里就是执法堂监管处。” 他做了一个法诀姿势,整个房间都的墙壁都亮了起来。房间的每一面墙上都有许多小方块一样的玄石镜面,里面展现出各处弟子的画面。 “说起来,这也是三长老想到的呢……”叶铭叹了一口气,突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有点尴尬地看了眼裴乾。 裴乾对他笑笑:“叶师兄,没事的。你不必这样忌讳我娘的事。我还挺好奇我娘的事情,能给我讲讲吗?” ------------ 4、练血阴大法的女人 “这玄镜石面原是用来联络的工具,也是三长老的奇思妙想。把这玄镜石面拼成一排,再连通受罚弟子的洞窟,做一些特殊处理,就可以看到弟子那边的情形。弟子看不见这边的景象,但有事也可以跟主事联系。” “宿主,这不就是修真界版的电视监控吗?”04588小声地哼哼道。 裴乾摸了摸它的狗头,并未说话。母亲也给他讲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是他并未见识过。如今听04588一讲,倒是对应上了。 “师弟,你这只啸月犬真是挺活泼。之前不曾听说你养了灵宠,是在哪里新买的吗?”叶铭这才注意到04588,也有些眼馋。 啸月犬是四品灵宠,最高可以修炼到六品。而四品的灵宠就相当于人类金丹修士,六品就是出窍期。 啸月犬本就稀罕,像小师弟这只毛色雪白,只背脊和两耳有一道浅灰色痕迹的更是少见。怎么叫人不眼馋? 裴乾点点头,之前只顾着别的事,叶铭提起来,他才想到04588的来历确实不太好解释,且看样子,只要能量足够,04588的形态就可以随他改变。 这时最好先想办法把04588的身世圆过去。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在修真界倒也好说。 裴乾略作思索便对叶铭道:“是我母亲以前送我的一颗灵宠蛋,近日我孵化出来了,没曾想是只啸月犬。” “师弟,啸月犬可不是灵兽蛋孵出来的。”叶铭稍加思索就发现了盲点,“三长老留给你的这只灵宠定然不简单,我猜它只是外表像啸月犬。你若有时间,最好找三长老的几位剑灵大人再问问。” 本来他是想问问小师弟在哪儿买的,自己也弄只来养养。看来现在是不成了。说罢,叶铭也不再纠结灵宠的问题,专心调整玄镜。 只见他手上飞快催动法诀,给大阵注入灵力。原本还有些不稳定的画面顿时清晰了起来。 【小八,你能看到这些人的气运吗?】裴乾在心里问04588。 04588虽然有了实体,但和裴乾的联系并未斩断,还是能像原来一样在心里交流。它狗眼扫过一个又一个屏幕:【这些人的气运都不是很强啊宿主,你问这个干什么?】 【其中气运最强的是谁?】 04588拿后脚挠了挠耳朵,虽然没明白裴乾的意思,还是答道: 【左上角第三排第二个,头上戴着浅黄色丝绦的女子。她的气运最强,是普通紫色。若放在人间确实是封侯拜相大富大贵的命,只是在修真界很是普通。】 【其他人更平凡吗?】裴乾问道。 【倒也不是。左上角第一排第四个持剑的男子,他只比这女人的气运颜色稍浅一点。】 【右下角第六排第二个打坐的胖男人,气运比那男子还浅一些,呈深蓝色;左下角最角落那个青衣的男人和胖子一样。】 “师兄,这位师姐是犯了什么错误?”裴乾指着04588说的气运最高的那个女子问道。 叶铭脸色大变:“小师弟,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看上她了吧!” 裴乾都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就被叶铭捂住了眼睛。 “师弟啊,这可使不得!”叶铭苦口婆心,“究竟是哪个丧良心的,竟叫你关注了这个女人!” 裴乾满脸无奈:“师兄,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听说无望峰关押了一些弟子,想知道他们究竟是犯了什么错,也好警醒自己,不要重蹈覆辙。” “真的?”叶铭狐疑地放下手,“小师弟,你跟他们不一样,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我都跟你说了,你就是把天捅破了,师兄都能给你顶咯。” “师兄,我总不能因为你们疼爱我,就肆意妄为。你们这样会把我养成个小霸王的。” “怎么会,你这样乖巧。”叶铭对他的说辞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到底疼他:“不管你怎么想的,这个女人,师兄可得警告你离她远远的。” “无望峰上关押的弟子,多数都没犯什么大过,无非是偷吃了什么灵果,跟同门产生点纠纷,小打小闹罢了。但她不一样。”叶铭神色一正,“她是练了邪功。” “邪功?”裴乾之前并不关注这些事情,还真没听说过。 “血阴大法,听说过没?” 裴乾心里一惊:“是那个采女子阴元来修炼的邪功?” 裴乾虽然不能修行,但从小博览群书。他因为不能修炼,也曾经想过试试上古的功法。对于这些偏门的东西也有所涉猎。 血阴大法是上古时期一个叫“灵幽派”的功夫。因其修炼方式极其残忍,伤天害理,灵幽派被灭,这功法早已被仙盟禁止再传。 别说是功法的正文,即便是有关它记载的古籍也寥寥无几。这个女子竟修炼了血阴大法? “是,她叫吴晗珍,本是我云霄仙门的外门弟子。资质平平,却在五年前的外门大比中得了第一。后来的翠微试炼,又是她夺冠。”叶铭取出两个蒲团,递给裴乾一个,示意他坐下。 “本来这外门大比她能夺冠倒不是没可能,毕竟外门弟子水平参差不齐,勤能补拙,也不是天赋就一定限死了。“ “然,翠微试炼是与内门弟子一起,并且当时内门还有好几位刚突破了金丹的师弟,她一个刚入门几年的外门弟子,竟以筑基修为越级打败内门弟子。” “翠微试炼不是比斗,而是进入翠微秘境完成任务。也许她比别人运气好?”裴乾自己说完,就摇摇头,“不,如果是这样,那她也不会在这里了。” 叶铭颔首:“不错。细查之后叫人触目惊心,这吴晗珍入门虽有段时间,但从一个练气二层到筑基大圆满只用了短短两年!称她一声天才也不为过。” “你要知道,即便是陈一凡师兄这样的单灵根天才,当年也足足用了三年多。你说她一个四灵根,如何能做到?即便悟性再高,她一个外门弟子,哪里来的天材地宝助她修炼?” “经彻查,她不知在何处得到机缘,就是这血阴大法。她甚至利用许多外门弟子助她修炼!” “什么?竟如此丧心病狂!”血阴大法取女子阴元辅以童子血修炼。这阴元指的并非是处子的那个元阴。阴元与阳元相对,都是元神的一种。 修行途中,若是失了元阴泄了元阳都还好说。毕竟只要不是特定功法,其实并无大碍。但若少了部分神魂…… 裴乾皱起眉头:“既然都已确认这女子练了邪功,还拿同门祭功,怎么……” 叶铭摇摇头:“掌教当时确实震怒,下令清理门户,但那些被她拿来练功的女子不知被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以性命为担保替她求情了。后来就只是废了功法,关在无望峰最深处。” ------------ 5、我就选那个陈胖子 “竟还有这等怪事?这些被她拿来练功的人不恨她,还……帮她?”裴乾难以置信,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即便有,那也是以德报怨的圣人,难不成这些人都是? 叶铭拍了拍他的肩:“可不是嘛,反正掌教已经下令,她这辈子也算完了。不过依师兄我看,这女人有些邪门,小师弟你听听就罢了,千万别对她好奇!要知道男人的心动都是从好奇开始的,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裴乾点点头,心中却还是止不住的疑惑:真有人会维护伤害了自己的人吗? “宿主,有一种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据说是受害人会爱上施虐者的。”04588小声汪汪。 裴乾摸了摸它的狗头,不置可否。这吴晗珍看上去眼光清澈,并不像作奸犯科之人。 裴乾总觉得事情也许还有内情。不过人不可貌相,也许就像师兄和04588说的那样,她就是个邪门的坏人吧。 思及此,裴乾不再关注吴晗珍的事,转头又问叶铭:“那位师兄又是犯了什么错?”他指着持剑的男人。 “害,他啊……王向天,你怎么又溜进来了!还不滚蛋?”叶铭对着那个分屏传音。 玄镜中的男人收剑转过身:“这就滚了,师兄!”话音刚落,一溜烟就跑了。 “这……”裴乾看得云里雾里。 “小师弟,这人就是个脑子有病的!他呀,什么错都没犯。就是喜欢无望峰的山景,有事没事就偷溜进来练剑。” 叶铭说着说着还气笑了,“哈,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就因为他这样,搞得许多外门弟子以为无望峰有什么宝贝,半夜三更来挖地,把无望峰搞得坑坑洼洼……这里头关押的有一半都是当时抓的。” 裴乾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来这人也不是他要找的了。他看似随意一指,对着那个胖修士:“师兄,他不会就是挖地被关起来的吧?” “这倒不是,他是两天前才进来的。这陈胖子养的灵宠偷吃了内门弟子的大还丹,内门弟子杀了他的灵宠。双方为这个起了冲突,打起来了。” 叶铭努努嘴:“左下角最角落那个穿青衣看到了吗?他们一起进来的。” 巧了,叶铭指的人正是04588说的那个和胖子气运一样的。 “他们两个打起来了?不是说和内门弟子起了冲突吗?”裴乾问。 “那青衣的叫张来,他不过是个顶包的。具体情况我不是很清楚,穆执事过的手。” 叶铭虽然是执法堂执事,到底还年轻,五长老让他来执法堂也是历练居多,就是来镀个金。 二长老作为执法长老虽然刚正不阿,但手底下执事不可能各个都做到,这里头水深着呢。 “跟陈胖子起冲突的是穆执事的外甥,平日里嚣张得很,去哪里都跟着五六个外门弟子。那张来应该就是其一。”叶铭竖着食指努努嘴,作了个闭口不言的表情。 裴乾心照不宣。懂了,这就是娘说的大哥犯法找马仔当替罪羊了。 “那师兄,我能见见这个陈胖子吗?” 叶铭挑眉:“你今天来究竟想干嘛?拐弯抹角在我这儿打听不少,最后选定了这个陈胖子?” 裴乾乖巧一笑:“师兄,其实我想挑个记名弟子,打点日常。几位干爹还要处理鸣剑谷事宜,不好总为我担心,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有个记名弟子更好。” “嘿,我说你这孩子,想要弟子,这内门的不随你挑?何况外门弟子也有不少好的,何必来无望峰找个有前科的!” 叶铭作势要打他,但终归不忍下手,只在裴乾头上狠狠撸了一把,“师兄底下有几个不错的苗子给你做大弟子怎么样?” 裴乾抓住叶铭的手:“师兄,我的情况你也知道,总不好误人子弟。” “怎么叫误人子弟!你那样聪慧……” “师兄!”裴乾无奈地看着他,“我就想找个老实听话的。你让我先见见这个陈胖子吧,我想了解一下内情。” 叶铭皱眉,这陈胖子为人他并不了解,但穆长老那外甥可不是什么好鸟。一颗大还丹而已,竟把人关进了无望峰。 一个月后就是外门弟子大比,这陈胖子一关起码三个月,直接错过大比,连进阶内门的机会都没了。师弟这是想先施恩,以后好拿捏? 在他看来,大可不必如此。裴乾是他们捧着都怕摔了的小师弟,要个弟子哪要这么麻烦!但到底是疼孩子,叶铭略作思索,就同意了。 无望峰重峦叠嶂,且灵气稀薄。陈胖子被关押进来的时候就已身受重伤,在这里待了两天,浑身的伤口得不到灵气的治愈,有些已经溃烂发臭。 他左眼青紫,右边脸颊高高鼓起,原本就胖的脸肿得像个包子。 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陈胖子的眼里一片平静,失去了光彩。即便是叶铭打开了双向画面,陈胖子也像没见到二人一样,眼中不起波澜。 裴乾忍不住“嘶”了一声:“他怎么伤得这么严重?”刚才画面狭小看不清,现在裴乾才看到,陈胖子的左臂怪异地扭曲着,身上还有不少鞭痕。腿上最严重,已然露骨生蛆。 “都是关进来反省的。”叶铭叹了口气,其实陈胖子的伤对修行者来讲不严重。他这师弟还小,三长老和他们又疼爱,估计是没见过这些。“小师弟,要不你看看别的吧,师兄这手底下……” “你听得见我说话吗?陈胖子!”裴乾提高了音量,对着陈胖子道。 陈胖子还是毫无反应。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左手。 裴乾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臂虽然扭曲,但左手一直微微握着,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那是……一只老鼠? “师兄,那是他的灵宠?” 叶铭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是吧,但早就死了。” 死了?可他明明看见那老鼠的肚子有着微弱的起伏。 “师兄,我好像看见那老鼠在动。” “害,没死也快了,那老鼠当时被踩得颅骨碎裂,即便现在不死,也是那一粒大还丹撑着,活不了多久。”叶铭叹息。 【小八,帮我看看宝库是否有续神还阳丹。】 04588汪了一声:“有的,宿主。”随即瞪大狗眼,“宿主,你不会要……” “陈胖子,我能救你的灵宠。你现在能听见我的话了吗?” ------------ 6、神级丹药用来救只老鼠? “你说你能救它?”陈胖子眼中升起亮光。他撕开干涩的唇,声音沙哑的问道。 “是。但我愿不愿意救他,全看你。”裴乾取出那枚丹药,“你先告诉我。你是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陈胖子苦笑:“我说不是我的错,你信吗?” 裴乾没有搭话。陈胖子大概也是憋了几天,好不容易有个倾诉对象,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苦水吐了出来。 陈胖子的这宠物是一只普通的寻宝鼠。寻宝鼠这种小东西并非什么稀罕玩意儿,只是沾了寻宝灵鼠的光,长相和寻宝灵鼠相似,实际上并不会寻宝。 但一年前,陈胖子偶然得到一株百年止血草。这正是制作极品大还丹的稀有灵药。不少同门师兄弟知道陈胖子平日宠爱这小老鼠,就调侃夸它是个好的,不比寻宝灵鼠差。 陈胖子也乐得师兄弟们夸赞。只这本来是开玩笑的话,被穆执事的外甥梅辛当了真。 那颗极品的百年止血草被陈胖子以高价卖到了回春堂,而回春堂的掌柜正好就是梅辛的父亲梅沸。 向父亲证实这事为真后,梅辛就惦记上了陈胖子的这只小宠,曾经多次要以高价买下。 陈胖子这只寻宝鼠是他十岁生日时收到的三叔送的礼物。陈胖子的小三叔在他那年不久后离家出走,如今陈胖子已经二十有三,他三叔至今未有音讯。 对于陈胖子来说,这只小鼠不仅是陪伴他多年的宠物,更是对家人的寄托。不论梅辛如何威逼利诱,他都婉拒了。 然而陈胖子越是拒绝,梅辛越是觉得这小鼠不简单,想要占为己有。 这次也不知是梅辛施了什么毒计,陈胖子练功归来就被几个人架住,梅辛捏着小鼠硬要说它偷了他的大还丹! 陈胖子若真想要大还丹,当初那颗止血草便不卖了,直接请个丹师制作了,怎么也能分得一颗。 况且大还丹这种丹药是吊命用的,且只能给筑基期及以下的修士使用。它虽能保人苟延残喘,却不能根治疾病或是外伤,还是要靠别的药来养着。 这大还丹一颗仅能续命5日,精贵得很。像陈胖子这种水平修士,根本用不上大还丹。若是真快死了,吊着命5天也没人倾家荡产救啊,这跟即刻死了有什么区别?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栽赃嫁祸。 但陈胖子有口难言,这梅辛是穆执事的外甥,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他拿什么去跟人硬碰硬? 本想吃了这个暗亏,赔点东西罢了,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小鼠本就是动物,它并非灵宠,灵智不全,当天都处在危险中,非常暴躁,又见主人受伤,当即暴起咬了梅辛一口。 梅辛怒不可遏,抱着得不到就要毁掉的心态,将那一粒大还丹塞入了小鼠的口中,将它摔在地上,拿脚碾碎了它的颅骨。 大还丹足以让这只小鼠苟延残喘5日,梅辛想让小鼠在痛苦中逐渐死去…… “后来的事就是那样,我们打了起来,然后有人禀报了执事。” 陈胖子颤抖着手举起小鼠,“求求你救救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我陈胖子以心魔发誓,这辈子都给您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倒不用了,我要收你做记名弟子。”见陈胖子还愣怔在那儿,裴乾戳了戳叶铭的手臂,“师兄,能把他放出来吗?出了事情我来承担。” “啊?哦哦,瞧你说的话,这能出什么事,可别小瞧你师兄,这点权师兄还是有的。”叶铭嬉笑道。 之前只是不想管罢了,他与那穆执事井水不犯河水,平日也不关心外门弟子的现状。如今师弟要管了,他堂堂一个五长老亲传大弟子,还怕一个小小的执事? 说着便掐了个法诀,亲自去无望峰关押陈胖子的地方将他提了出来。 陈胖子的伤看似严重,其实都是些皮肉伤,服下些生肌膏就好了。最严重的是这只小鼠。不过裴乾在04588心痛的目光中喂它吃下续神还阳丹后,也逐渐脱离了危险。 “小师弟,你这是什么药?专治灵宠的吗,有点厉害啊!”叶铭惊奇地看着那只小鼠呼吸逐渐平缓,脑袋上的凹陷也修复如初。 “续神还阳丹。” “哦哦,原来是续神还阳丹,我说呢什么药这么厉害哈哈……续神还阳丹?续神还阳丹!”叶铭张大嘴巴,“传说中活死人肉白骨的神药,续神还阳丹?” 得到裴乾的肯定,心痛无比的除了04588又多了一个叶铭。 “不,这……哎!”叶铭痛苦地揪着胸口的衣服,他都不知道该吐槽续神还阳丹这种传说中的丹药竟然真的存在,还是该吐槽一颗续神还阳丹就这样糟蹋了。 “你……很多续神还阳丹吗?”虽然但是,叶铭还是屏住呼吸问了出来。 裴乾摇摇头:“一颗,给它吃了。” 叶铭觉得自己要不是这元婴期的修为撑着,简直要昏过去了。 陈胖子在旁边听得胆战心惊,虽然不知道这续神还阳丹是什么,只看名字和叶铭这幅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可能是圣药至宝。 他双手赶紧地捂着小鼠,生怕叶铭把他的宠物给活剥了。 “裴小师叔,这药给小鼠吃了……很浪费。”陈胖子忐忑不安地开口。裴乾这份情叫他怎么承担得起?虽然他说要给裴乾当牛做马,但只怕这是当牛做马几辈子都还不清的。 裴乾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不要叫师叔了,我说了要收你做记名弟子。这就算是给你的见面礼。” “你也不用于心不安,我选你自有我的打算。以后有的是用到你的地方。”裴乾又丢给陈胖子一袋灵石,“这几日好好给它补补吧,药就是拿来治病救人的。这小鼠既是你的亲人,用药怎么能叫浪费?” 陈胖子感动不已,他自知身上没什么裴乾可图的,即便小鼠真是只寻宝灵鼠,也抵不过那续神还阳丹的价值。裴乾帮他,就是真心想帮的。 思及此,陈胖子赶忙跪地给裴乾磕了几个响头,脑袋撞在地上“砰砰”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 7、大师兄叛出师门? “所以你就这样收了个弟子?你啊你……”青玄平时疼他,此时突然也不知道该教训点什么。 裴乾自知理亏,如果可以,他并不想收弟子。 但情况又不好跟青玄剑明说,毕竟不论是娘亲的真实身份还是系统,这些东西都是不能说的秘密。此时只能作乖巧状,装傻充愣:“大爹,我就是找个玩伴。” 青玄摇摇头,不再说他。裴乾平日里听话得很,难得叛逆一次,也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青玄只大致知道事情的始末,觉得裴乾这孩子有些过分天真仁善,估计是看陈胖子可怜,为他鸣不平,才把人收作了记名弟子。 罢了,孩子纯善是好事,再说有他们护着,吃不了多大的亏。溺爱孩子的青玄就这样把这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裴乾见混了过去,松了一口气。等陈胖子正式拜师,裴乾就开始了对他的一系列教学。 裴乾虽然是凡人之身,聚不了灵气,但理论知识非常丰富。他叫陈胖子耍了一套入门的剑法,摩挲着下巴摇头。 云霄仙门外门弟子的入门心法就是普通的吐纳功夫,弟子筑基后可凭宗门贡献度去兑换合适的功法。 陈胖子还是练气期的弟子,自然是不会什么功法的,用的只有一套基础入门剑法。 显然这剑法不适合他。云霄仙门弟子发放的佩剑都为轻剑,入门剑法也仿照当年云霄仙君的破云冲霄十三剑,走的是轻灵的快剑路子。 陈胖子身体臃肿,一套剑法舞下来,就气喘吁吁,何况他不够灵活,这套剑法用得并不标准,破绽多得叫裴乾都看不下去。 裴乾身形微动,上前伸手两指随意挑拨几下,陈胖子的剑就被打落在地,人也不住后退几步,一个屁蹲儿摔倒。 陈胖子心里一惊,人人都说裴乾是个不能修炼的废物。他以前在外门的时候也听过一耳朵。 直到昨天裴乾要收他做弟子,他也仅仅是抱着感激的心态,发誓哪怕自己天赋不好,也要勤勉修炼,以后好好孝顺裴乾师父,誓死保护他。 陈胖子从没期盼过裴乾这样一个凡人少年能教自己什么东西。 然而刚才裴乾这一手,直接打破了陈胖子对他原有的印象。 陈胖子的眼里放出光来:他的师父绝不是什么不能修炼的废物!即便他是个凡人,刚才那一手就能吊打许多炼气期的弟子,甚至梅辛这样用丹药堆出来的筑基期,也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裴乾速度之快,还有那四两拨千斤的淡然,都叫陈胖子的身体微微发颤——他在兴奋。 “师父!求你教我刚才那招!”这声师父他叫得比之前还要心甘情愿。 裴乾摇了摇头。陈胖子有点丧气:看来是他的天资确实太差了。或者裴乾这是什么绝学,不会轻易交给记名弟子。 裴乾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想歪了。 “你可知我为何不教你刚才的身法?” “请师父赐教!”陈胖子从地上爬起来,规规矩矩地对裴乾行了个礼。 裴乾笑了笑:“不必如此。云霄弟子都知道,剑法唯快不破。刚才我能破你的剑法,不过是因为我比你快。” 他又捡起陈胖子的佩剑,“当啷”一声轻轻敲了敲剑身,那剑竟然应声而碎。 陈胖子看得目瞪口呆。 “然快并不是唯一的攻击手段。就像刚才,你如果极力防御,我也是会受伤的。就像这剑,过刚易折。” 裴乾随手把段成两截的轻剑丢到地上:“你不适合这把剑。即日起,你重新打基础。” 裴乾取出一个芥子小世界。这是母亲之前给他做着玩的,裴乾幼时就喜爱在里面修炼。 这里头与外界的时间比是36比1,也就是说在里面过上整整三年,外面也不过是一个月时间。他要陈胖子重新花三年的时间炼体。 云霄仙门外门弟子的运动量很大,他们除了练功,还要进行一些日常的工作如打理药田、喂养灵兽、清理山门等。 陈胖子能长成现在这么个略胖的样子,只能说是天生如此。 就刚才的表现也足以看出,这人的反应也不够灵敏。云霄仙门的快剑路子必然不适合他。 裴乾因为身体不能聚灵,从小吃过很多天材地宝,每日还以药浴淬炼筋骨。 他从小就锻体,外表虽然似是一个肤白俊俏、身体单薄的少年郎,实则早已铜皮铁骨,爆发力极强。 陈胖子还是低估了裴乾,他这身血肉强度只怕是比金丹修士也不差。没错,他走的一直是体修的路子。 裴乾太了解如何淬炼身体了,给陈胖子制定了一系列计划,并留下了足够的灵药,他就不再关注芥子小世界里的陈胖子,转而专心致志地缠起了陈一凡。 “小乾?来找我玩啊?”陈一凡放下手里的东西,对裴乾招招手,“坐过来。” 裴乾笑着走进陈一凡的房内。这是他的“研究所”。 陈一凡是个爱鼓捣各种新奇玩意儿的人,特别崇拜裴凌波的那些“奇思妙想”,有着云霄仙门一脉相承的“疼爱裴乾”好习惯,每次裴乾想要点什么他都会满足。 当然,他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很多人都觉得陈一凡要是把这时间放在修炼上,肯定比现在还要厉害。 “我靠宿主!天选之子,这绝对是天选之子!”跟着裴乾来到云霄殿的系统差点被闪瞎了狗眼,“这人是谁?宿主快弄到手啊宿主!” 裴乾有些纳闷,在心里问:【你可是在说我大师兄陈一凡?】 04588狗眼泪流满面,它嘤咛出声:“宿主,他怎么能是你师兄呢呜呜……太过分了。他跟你上次那个叶师兄可根本不能比!” 如果说叶铭的气运是普通SSR,那么陈一凡就是超稀有UR,还是限时UP池子里才出的那种。 “这个世界要有主角,他一定就是了!群像就是主角之一的那种!”04588把毛脚塞进嘴里,吃出了一股酸味。 “嘿,你这狗新养的?挺好玩啊,它怎么了这是,为什么咬着自己的脚在哭?” 裴乾心思一转,把实话当做玩笑说了出来:“它在可惜你不是我徒弟,觉得你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机遇。” 陈一凡听了哈哈大笑:“那可真是我的过错了,裴师父,受弟子一拜!”陈一凡装模作样对着裴乾行了个礼,又眨眨眼,“千万别告诉云丽阳(掌门)我叛出她门下了!” 裴乾刚想调侃他几句,就听见04588磕磕巴巴不敢置信的声音:“宿,宿主!刚才,好,好多能量一下涌进来了!” ------------ 8、你可真是好为人师 “你说什么?”裴乾也吓了一跳,脑中的话脱口而出。 “嗯?师弟,怎么了?”陈一凡不解地看着裴乾瞪大的双眼,有些摸不着头脑,“师兄开个玩笑,别生气啊。” “没,没生气……”裴乾按下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垂眸在心里问道:【小八,能量还在吗?】 “报告宿主,还在!”04588欢快地摇着尾巴。天呐,这么多能量,足够他用上小半年的了! 裴乾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玄铁,双手托举递给陈一凡:“师兄,我是想请你替我打造一把重剑,无需任何花哨的功能,也不用加入阵法,就要一柄七尺七长、七寸七宽的重剑。” “师弟,你要练剑?”陈一凡接过玄铁有些好奇的问。他看着裴乾的小胳膊小腿,委婉道:“师兄给你炼制个别的吧,重剑不太适合你。” “师兄,我是给别人的,并非自己用。”裴乾解释道。 “好吧,几时要?” “一个月后我来取!”说罢裴乾急急忙忙走了。 陈一凡对着他的背影笑了笑,师弟难得这么活泼,叫他忍不住多看几眼。他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裴乾步履匆匆返回鸣剑谷的家中,关门落锁一气呵成。他不能修炼,裴凌波给他做了一套禁制,上锁即可启动。 做完这些,他才抚了抚胸口,深吸一口气打开系统界面查看具体情况。 裴乾记得绑定系统的时候,界面显示的能量余额为八千多,后来他给系统设定啸月犬形象的时候确实也有个什么提示。 但他当时在兴头上,没注意,手一滑就用掉了大几千。他记得当时再看只有少得可怜的754能量,系统说只够用一个月左右的。 但是刚才大师兄那玩笑似的拜师,竟给他带来了接近五千点的能量。现在系统的能量值是5364点!感觉又能给系统换个形象了! 裴乾的手蠢蠢欲动,设定了一个成年啸月犬的形象。 “宿!主!宿主三思啊!手下留分!嗷呜!”04588一口咬上了裴乾的裤脚。 裴乾反应过来赶紧关掉了页面:“咳咳,我就是看看而已。” “呜(我)噗(怕)呜(宿)呜(主)嗦(手)哇(滑)!” “撒开嘴吧,我不会瞎动的。”裴乾自然不会在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能量积分多了,倒是没了那种紧迫感。主宠两人打闹了一会儿,都放松下来。 “对了,如果我要开启修炼,需要多少积分呢?” “宿主,这个问题问得太好了!”04588脑袋一缩,“我说了您别打我!” “我打过你吗?”裴乾眉头一挑,“快说!” “嗯,这个呢,其实呢……”04588唯唯诺诺,“其实宿主没有办法修炼的。辅助系统只能把能量借给宿主用。” 裴乾的身体容纳不了灵气,无法聚集灵气自然无法筑基,无法练就金丹,无法成婴……他的身体只会是个“凡人”。 不过通过积分,也就是这些天命之子的好感度得到的气运,可以暂时瞒过天道,让裴乾使用灵气。但这都是暂时的,裴乾还是无法聚集灵气。 可以把系统当成一个灵气储存的工具,而裴乾的身体就是个中转站,过一过而已。 “但是宿主你也不要灰心,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天道的承认,这些问题就都会迎刃而解。” 这世上所有人、物都可以理解为天道的化身,而天命之子们就是其中占据最多的部分,得到了大部分的承认,裴乾自然就相当于得到了天道的承认。 “所以说,刚才那些能量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裴乾已经逐渐冷静下来。 他跟04588系统是两个土包子,没见过那么多,才会被震到。看来陈一凡果然是像系统所说的那样,是真正的天命之子,随便一句玩笑得到的能量就如此庞大。 在后来的几天,裴乾又接连试验过几位其他气运深厚的师兄,赚了一些能量。 陈一凡那里再让他开玩笑叫师父,偶尔能得到一点聊胜于无的能量,要么就一点都得不到。其他师兄有些有能量,有些就没有能量。关系好的像是九霄剑这样的,裴乾也去试过了。 上次叶铭说他是云霄仙门的团宠可不是开玩笑。这要放在别的门派,挨个让师兄甚至师长拜他为师,早就被打死了。 然而云霄仙门的师兄弟们都觉得裴乾可能是收了弟子,想找人练练师徒相处,竟然连这种无理的要求也答应了,奇葩得很。 在试验过众多小白鼠后,裴乾得出以下结论: 一、能量只在对方真心诚意拜师的时候才会给,单纯开玩笑是不会得到的。 二、和他的关系要好,必须真心的喜爱他,有几个跟他关系比较淡的师兄给的能量就少很多。 三、越是年轻的大气运者越是能收获更多的能量。同为SSR,九霄剑给的能量只有叶铭的三分之一不到。 裴乾的四爹九霄剑当然是疼爱甚至溺爱裴乾的,不然也不至于裴乾请他诚心拜师这种屁话说出来他都答应做。 不是真心的自然是得不到能量的。所以裴乾才敢肯定,年轻有为的大气运者能给更多的能量。 不过这样说来,陈一凡师兄对他是真的很好了,开个玩笑也带着真心。裴乾不由地感慨,都是他娘惹的祸。 以往裴凌波总是给他讲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她一走,搞得裴乾整天疑神疑鬼,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裴乾还脑补过什么“丧母少年被欺压赶出山门”这种智障剧情,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不住师兄师伯们。 以后还是多跟师兄们亲近亲近吧,裴乾挑出几样比较新奇的玩意儿,准备作为给陈一凡替他打造玄铁重剑的回礼。 三日前,陈胖子已经打好了炼体的基础,裴乾把剑送入芥子小世界,又传给了他一套剑法。 今日,正是陈胖子的出关之日。 ------------ 9、重剑你得会玩才行 “师父!”陈胖子扛着一把重剑,喜气洋洋地看着裴乾。 正如裴乾所说,陈胖子不适合走轻巧敏捷的路子。 他在芥子小世界中呆了三年,脸上还是那样肉嘟嘟,笑眯眯,看起来很和善。 略胖的身形倒是也没有任何变化。只不过那原本还有大部分脂肪的肥肉,全凝练成紧实的肌肉,摸上去硬邦邦的。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走得是一力降十会的路数。 陈胖子三年只专注挥砍,不练花哨的剑招。 这把玄铁重剑有万斤。凡人若是被砸一下怕是就要毙命。而修真者,金丹之前也是抵不住这千钧之力的。 陈胖子修习三年,体力已跟以往天差地别。如今又用四个月时间习惯它的重量,拿在手里轻轻松松,像是抓着根树枝一样。 师徒二人久别重逢,裴乾想给陈胖子喂喂招,便寻了鸣剑谷附近一处开阔的场地。裴乾指导完陈胖子,便找了处树荫小憩,叫他自己琢磨消化。 日上三竿,太阳也不是很烈,斑驳的树荫照印在裴乾脸上,随风微动,叫他有些昏昏欲睡。 裴乾眯上眼,耳边突然炸起一声暴喝:“陈胖子!” 朦胧的睡意被打断,裴乾不悦地循声望去。一个穿着内门弟子服的男人正跟陈胖子对峙着。 男人头上骚包地簪着华冠,腰间也系着镶金嵌玉的宝带。他神情阴骘地盯着陈胖子,眼中不怀好意。 裴乾侧起身,眼睛觑了觑——那男人手中抓着的是八品法宝鹿鸣剑? 鹿鸣剑曾经陪伴了裴乾一整个童年。他们一起看过春花秋月,度过漫长的寒暑。 裴乾的母亲裴凌波有六把佩剑:青玄、浮光、十杀、九霄、落雪、弦月。从大爹一直排到小妈(弦月是母剑)每一把都是有剑灵的。 他从小就羡慕母亲的剑,也想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剑灵。 鹿鸣是裴凌波送给裴乾的。裴凌波这个坏女人骗儿子说:“你要每天跟他寸步不离,像女子怀胎十月,就能剩下一只剑灵。” 裴乾跟鹿鸣剑朝夕相处了无数个十月,鹿鸣剑也没能生出一只剑灵。 裴乾记得那日,他似乎也是在树荫下小憩,怀抱着鹿鸣剑。只等他睁眼时,身边多了一个气质温和外表甜美的小姑娘。 那时不懂事,裴乾只以为那时鹿鸣的剑灵。依稀记得小姑娘要离去时,他把鹿鸣赠了出去:“这是你的本体,千万不要弄丢!” 现在想想确实挺傻的,一个八品的法宝,也未能练出剑意,怎么可能生出剑灵。 不过娘亲喜欢逗他,这些年裴乾都习惯了。鹿鸣剑也算是他比较美好的回忆。只是,他明明记得鹿鸣剑是赠给那个小姑娘的,如今怎么在这人手里? 不等裴乾多想,那男人已经和陈胖子打了起来。 鹿鸣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裴乾一眼就能看穿,都是些花架子。只是陈胖子却有些难以招架,举着重剑相形见绌。 “呵,陈胖子,你这废物竟敢与梅师兄作对。叫你交出那老鼠还三推四阻,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铛”得一声,鹿鸣剑险险擦过陈胖子的腰腹,与玄铁重剑相撞。 陈胖子有些气喘吁吁:“是你们欺人太甚!小鼠与我情同手足,它真的只是一只普通小鼠,为什么你们就是不信!” 那人露出一个轻蔑的表情,直攻陈胖子上路。陈胖子提剑格挡,却稍慢了一瞬,鹿鸣剑划过他的脸,撕开一个血痕。 “这么跟你说吧,得罪了梅师兄,你别想有好果子吃了!若你老老实实死在无望峰就罢了,竟还敢出来?” 又是布帛裂开的声音,男人手持鹿鸣再次给陈胖子身上留下伤痕。陈胖子被带入了男人的节奏,抵挡愈发显得捉襟见肘。 男人得意地一笑:“你以为傍上鸣剑谷就有用了?你师父不过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也对,哈,你们师徒一对废物!” “不准你这么说我师父!”他的师父那样厉害,人又和善,为什么要被这样一个什么也不懂的人说三道四? 是他,都是他太过无用!亏他今日出关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修炼有成。结果连这样的家伙都打不过,惹得裴乾师父也被人嘲笑! 陈胖子眼球充血,双手握住剑柄,奋力一击,这一击带着猛烈的罡风,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男人袭去。 男人被这招震慑住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身形变换,躲开了攻击。 还以为有什么本事,结果是虚惊一场。男人不屑地呸了一声:“废物就是废物。” 紧接着,男人也不再与陈胖子多费口舌,招招狠厉,看样子攻击竟是奔着他周身大穴去的——这是要废了陈胖子! “艮位,前进二。” 陈胖子听声迅速变位,躲过了一剑。 “侧身。” “后退半步。” 陈胖子照做之后,竟然让男人所有的攻击都落空了! “巽位,横剑,击!” 玄铁重剑裹着劲风呼啸而来,直接打在男人的背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打,打中了!”陈胖子转过头欣喜地看着裴乾,“师父!” 那气焰嚣张的男人此时趴倒在地,好不容易抬起身,哇得吐出一口血。 裴乾指着他说道:“懂了吗,这才是重剑。” 陈胖子若有所思。重剑,并非就代表着迟钝。刚才他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就是把自己的重剑在当做盾牌使用。 他虽然练了几个月的劈砍,却还是没从原有的剑招中转变观念。只觉得重剑面宽厚实,更好用于防御。 在男人攻击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要提剑防守,再伺机寻找破绽,却忘了,他没有必要如此复杂,直接躲开攻击就好。 而他之前爆发的那一击,没有打中男人的原因也很简单,蓄力时间长了,距离太远,给对方的反应时间太多。男人明明愣怔了一下,却还是能躲开,足以证明这些。 在裴乾的指导下,他躲开男人的攻击,制造足够的机会,只轻轻一敲,就叫他吐血不止…… 陈胖子喃喃道:“大巧不工,原来是这个巧。” 裴乾点点头,孺子可教。 重剑“重、拙、大”,难以精细控制,但使用者可以巧用,重剑并非不能四两拨千斤。单看怎么用。 陈胖子苦练了这么多年,重剑在他手里看似轻巧,但可别忘了,这是一把万斤玄铁剑,撒开手掉下都能在地上砸个坑的那种。 ------------ 10、原来你是这样的可怕 “宿主,为什么要继续帮这个陈胖子啊?” 今天的04588没有维持狗身,而是变化成了第一形态的光球跟在裴乾的身边。 “我不是很明白,这个陈胖子一点也不聪明,宿主你都苦口婆心教了他这么久,可是他连一个同等级的对手都打不过耶。” 裴乾伸出手,04588乖巧地蹦到裴乾手里,任由他捏圆搓扁。 “你也觉得他很笨吗?”裴乾喃喃道,“确实,他学不会。” 04588从裴乾的指缝中钻出来,不解地望着他。明明在笑,为什么宿主的眼里传达的却是悲伤的情绪? “我知道宿主收他做弟子是想要能量。”陈胖子拜师之日,系统就收获了一丝能量,数量极少,聊胜于无。 这些天陈胖子进了芥子小世界修炼时,也会陆陆续续给那么一两点的能量,甚至不能维持系统一天的活动,那点能量塞牙缝都不够。 “宿主后来明明已经有了其他师兄提供的能量呀,那么多能量,即便再花销一些也不碍事的。” 系统从裴乾的指缝溜出来,又钻回去:“宿主没必要这么节约的,我们现在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别的天命之子。” 裴乾在陈胖子身上的投入早早超过了他能回报的收益。不提那颗有价无市的续神还阳丹,光是这把重剑所用的玄铁,就价值连城。 何况裴乾还这样用心地教导陈胖子,说是对亲传弟子也不为过。陈胖子不过是个记名弟子,在别人看来等同于打杂道童的那种。 系统不懂人类复杂的情绪,他只知道裴乾的投资是会打水漂的,陈胖子这支股票明显是要跌爆跳楼,现在收手才能及时损止。 “或许吧,但一日为师,就要尽到为师的责任。我既收了他做记名弟子,当然要好好教导他。” 见系统似懂非懂地蹦跶了两下,裴乾垂眸,暗暗自嘲。 他何尝不是在陈胖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所以才不忍放弃他。 裴乾和陈胖子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裴乾外表俊俏,家世显赫,天资卓绝,是千年难遇的混沌五行天灵根,在云霄仙门师长受尽宠爱。 陈胖子长相平凡,家境普通,天赋较差,甚至愚钝不堪,不过是云霄仙门一个外门弟子。原本人际关系还不错,现在也因为梅辛变得人人敬而远之。 这样的两个人别说是相像,如果不是系统的缘故,都不会有任何交集。 但裴乾就是从陈胖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 他天资极高,机敏聪慧,任何理论都是一学就会,一点就通,还是混沌五行天灵根,如果能聚集灵气,早就一飞冲天。 裴乾出生测出灵根时,甚至引来许多其他宗门的觊觎与忌惮,直到确认裴乾是散灵体(无法聚集灵气)后,那些暗杀和密不透风的保护才逐渐消失。 师叔伯确实疼爱他,但他们无一不把他当做易碎的精美瓷器,带着心疼与担忧小心翼翼地和他相处。 师兄弟们也处处顺着他,他们想做些什么恶作剧,裴乾都只能当一个幕后出谋划策的军师,并不参与实际行动。 即便是计划翻车了,受罚也只有师兄弟们,裴乾永远是站在一旁格格不入的那个。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不能修炼。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地去学习各种知识,去淬炼身体,去吃各种奇怪的天材地宝,他的身体都像一个破了洞的气球,留不住任何灵气。 他看到悟性不佳、资质平凡的陈胖子还这么努力的样子,就像看到了自己一样。 裴乾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不见了茫然。他不会放弃陈胖子,就像他从来不会自暴自弃一样! 他坚信勤能补拙,总有一天,他们师徒二人都要踏上那条通天之路。 裴乾站起身,从树荫处走到阳光下,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 “我们师徒一对废物?” “是你……”男人眼中惊骇不已,“裴,裴小师叔!” 裴乾提起鹿鸣剑。随着男人一声惊呼,一只断手洒下一串血迹,滚落在一旁。 “你不配用她。” 剑身在男人身上蹭了几下,擦干净污血。裴乾嘴角微挑,勾起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 “留你一命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屁股下的位置可坐稳了。陈胖子,走了。”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宿主,你刚才好像一个反派哦!”04588心有余悸地说道。 裴乾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温和可亲的,即便是欺负它的时候也都是善意的玩笑。 系统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刚才粘稠的恶意仿佛要将它淹没窒息。 而04588只是在旁看了几眼就这样,直面裴乾的那个男人会是怎样可想而知。 04588转身偷看了眼那男人。他捡起断臂,强撑着腿瑟瑟发抖地站起来,下身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 不是吧!不是吧!04588心里嘀咕,虽然宿主刚刚看起来真的很可怕,不至于那啥,尿了吧……不过也可能是疼的。 04588又偷觎裴乾的脸色——平淡无波。宿主这样真的好威严哦,有点吓人。 还是像娘亲说的那样心里素质不过关啊。裴乾自嘲地嗤笑一声,以往宗门各位师兄弟都捧着他,即便不能修炼,他也能做出一副积极向上的样子。 他不是不知道会有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只是自己听不到,就当做不曾发生。 今天亲耳所听,才知道“不能修炼的废物”是多么的刺耳。只一句话就像一粒火星飞溅到干草上一样,直接点燃了裴乾的情绪。 他心知自己刚才的做法不对,但那又如何?若是此时哪位天才师兄说他一声废物就罢了,一个真正的废物,也敢在他面前造次? 裴凌波的儿子,从小被云霄仙门上下惯着,若不是不能聚灵,凭他的天资和努力早就名扬修真界了。他自有一身傲骨,哪容得一个既无天分又不努力的东西说三道四? 果真是母亲走了,人心浮动得厉害。不然鹿鸣剑原本是他的东西,就算送人了,又怎么会到这人手上? 若他再这样隐忍下去,怕是真保不住她留下来的东西。 “陈胖子。” 裴乾突然停下脚步。 “啊?是!师父您吩咐。”陈胖子还在回味刚才的战斗,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裴乾定定地看着他:“我要你在十日后的外门大比中夺得第一。” ------------ 11、你是在对不起你自己 云霄仙门的外门大比每隔三年一次,内门大比每隔五年一次。仅金丹以下的弟子可以报名。 内外门的试炼都是用于更高级的管事或是长老筛选弟子用的。 像他们这样鼎盛的门派,每年有太多求仙问道的人慕名而来。单看灵根,资质上佳收入内门,略差的自然是在外门。 还有不少杂役弟子,那是门派的底层生物。但哪怕是知道自己是去给云霄仙门打杂做工的,这些资质极差的人也不愿意离去。 修仙是令人神往的。见识过了外面的世界,他们宁可留在大门派长长久久做个伺候人的杂役,也不愿意再回老家当个寿命浅短的凡人。 说不定打杂的时候就被哪位长老看上收为弟子了呢?谁都想一步登天。在云霄仙门,不说这些杂役、外门弟子,即便是内门也人数众多,竞争激烈。 在小门小派也许一个只有三种灵根属性比较齐全的伪灵根都能捧着,但在云霄仙门只能做外门弟子。 云霄仙门内门弟子最低的入门条件是双生灵根(指二者不互相冲突的属性),单灵根的内门弟子更是多如牛毛。不少除了灵根极好,还有着特殊的体质。 当然,能进入云霄仙门内门的办法除了入门筛选之外,就是外门大比。说是外门大比,其实杂役也可报名。 在大比中夺冠者可以选择得到丰富的奖励,或者是向一位内门提出挑战,胜者继承位置,败者退去外门。 当然,内外门得到的资源是有差距的,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外门大比第一的弟子,可能也打不过内门的吊车尾。 并且这个挑战的发起是要在大比结束之日,相当于连打两场。此时夺冠的人已经精疲力尽,而被挑战的内门弟子却是精神奕奕。 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选择挑战内门弟子,大都是拿着奖励走人。毕竟打不过的话,得罪了内门弟子不说,连东西也泡汤了。 “师父,这……以我现在的水平能做到吗?”陈胖子迟疑地问道,“况且我已经成为您的记名弟子了,我再去参加外门大比,是不是对别的师兄弟不好?” 外门大比的目的就是展露自己的本领,内门大比也一样。比试的目的并不是要夺冠,而是为了博得长老的青睐。 在比试上表现出色的弟子可能会被长老们看中,从而收为记名或者是亲传弟子。 哪怕没有做成徒弟,只是得到大能的一句指点也能让这些弟子获益匪浅。虽然几乎没有大能来看外门弟子的比试,但宗门的管事们会。 外门弟子资源本就少,而结丹是一个坎儿,也许他们穷其一生都无法靠自己修炼到金丹期。 他们的居所灵气稀薄,他们的收入也不足以购买能够助他们修炼的丹药。 拜一个管事为师,以后就有可能继承他的衣钵,这对于外门弟子或者杂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陈胖子已经是裴乾的记名弟子,并且裴乾还这样精心培养他,他从裴乾这里的受益,已然超过了普通的记名弟子能得到的份额。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有师父的不能参加大比,但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 如果他再去参加外门大比,不仅对那些没有师父的弟子不公平,更是对裴乾的侮辱,就好像——就好像他很不满裴乾,想换个师父一样。 陈胖子是非常老实的人,虽然是裴乾叫他要这么做的,他还是心里觉得愧疚。 “你觉得修仙是公平的吗?” “啊?师父,这是何意?” “修仙从来都不是公正的,在外面,修为就是一切。谁的拳头大,谁就有话语权。哪怕你千辛万苦得到的灵宝,比你高级的尊者或是有尊者撑腰的人想要,你就得双手奉上。” “而在宗门里,资质就是一切。就像弟子选拔,宗门只看资质,任你多么努力都不会得到认可。你看,即便是外门大比的第一想挑战内门弟子,也会输在疲惫上。” “因为他们知道,哪怕给了外门弟子足够的时间休息,他也打不过倾尽资源养出来的内门弟子。这样不如速战速决。” “即便这内门弟子是个草包,外门弟子侥幸胜了,但修炼是看资质和悟性的。资质差的修炼几个月,可能都不如那些天赋好的一天所吸收的灵气多。宗门想要的从来都是天才。” 裴乾停下脚步:“你资质平凡,悟性不佳,即便苦练也不成气候。” “师,师父?”陈胖子被他打击得身形不稳,脚下踉跄,他苦涩地低下了头,“对不起,师父……”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抬起头来!”裴乾定定地看着他。 “你虽然资质平凡,悟性不佳,但你一直在勤勉修炼。外面一个月,你在芥子小世界坚持了三年苦修,拿到重剑,你为了适应又花费了半年练习臂力。” “锻体时,我看着你起早贪黑,在烈日和狂风中淬炼自己,皮肤被烧伤,被割裂,你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像头猪一样丑陋。” “我也看到你为了练习重剑,手臂肌肉撕裂,血流了一地,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嚎叫得难听。你还抱着剑睡觉,把自己的尿压出来了,真是不堪入目。” 陈胖子哪知道自己修炼时还会被师父偷窥,被他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难堪地恨不得钻进地里。他心里填满了悲哀: 这样的丑态竟然全部暴露在师父面前,师父这样光风霁月的人,竟有我这样不堪的徒弟!他一定失望极了。 陈胖子的头越来越低,他听裴乾说着,咬着牙不敢发出声音,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滑到地上,鼻涕拉得老长也不敢擦。 “你付出的汗水血泪我全都看在眼里。但你现在却连一个小小的外门大比都不敢去!这样你还想修仙得道?” “我再说一遍,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是你流过的汗,流过的泪,流过的血!” 陈胖子呆呆抬起头瞪大眼睛:“师,师父……” 他还以为裴乾的责骂之后就是要解除师徒关系,叫他去参加外门大比也只是一种委婉的说法。没想到裴乾在对他的努力做出了肯定。 “师父!师父!”陈胖子又哭又笑,鼻涕都流进嘴里了也顾不得擦。 裴乾被他恶心得够呛,赶紧撇开眼:“师什么师!我就问你外门大比你比还是不必?不比早点滚蛋,我这里容不下不思进取的废物。” “比!师父,我要比!我还要拿第一!”陈胖子哭着喊出这句话,他拿袖子胡乱抹了抹脸,“师父,你别不要我!” 也不知是陈胖子的丑态还是他的决心娱乐到了裴乾,他嘴角微微勾起,轻快地哼道:“好,我不会把你除名。” “但我要你拿了第一,去挑战梅辛。” 陈胖子一惊,内门人才灿若繁星,只说去岁收的那一批弟子,进入内门的就足有四十多个,最差的也是双灵根。 而内门弟子的排名是内门大比中的排名,每五年一动,不提那些已经成为大能或大能弟子的,刨除新进内门的这几批,榜单共排到471位。 这其中不乏卡修为等级故意呆在内门的,比如说梅辛。他是筑基大圆满,排在第63位。陈胖子知道,梅辛是看上了二长老亲传弟子的位置。 或者说不止是梅辛,许多人都看中了这个位置。 二长老洛深是武力值仅次于裴凌波的化神大能,也有人说他早就已经突破合体期,只等这次出关就是渡劫期大能了,修为深不可测。 他座下还未收任何一个弟子,又是云霄仙门的执法长老,可以说手中随意漏点资源都能把条蠢猪捧成金丹,怎能叫人不眼红? 哪怕是得他青眼相看,收做记名弟子,辈分上也是其他人的师叔了,更能和陈一凡、叶铭之类的天之骄子称兄道弟。 而今年正值一个十五年之期,既有外门大比,又有内门大比。小道消息传闻二长老会在今年内门大比之前出关。 多少双眼睛就盯着这个内门大比呢。要陈胖子把梅辛从内门弟子的位子上赶下来,裴乾这招可谓杀人诛心。 陈胖子再笨,此时也领会了裴乾的意思:“您是说……” “难道你不想报仇吗?他是怎么对你的?想想现在还在沉睡的小鼠,想想你曾经吃过的那些苦。” “就因为他有天生的资质,他能够进入内门,他可以对你为所欲为,你的小宠濒临死亡,你身受重伤,却不会有人罚他,因为他是内门弟子。” “你看,他们最多是找一个替罪羊送进无望峰,而他依旧能逍遥地过他的日子,因为他是内门弟子,即便他的舅舅不是执法堂管事,其他人也不会为了你去得罪一个有着无限可能的‘内门弟子’。” “他做了多少恶事永远不会被人知晓,而这一切,都是基于他内门的身份。” “你就不想叫他失去这个依仗,像一条蛆虫一样被打落泥地,从此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此时的裴乾面带微笑,眼中却不含一丝笑意。他就像一个天生的恶魔,在引诱着迷途的羔羊坠入深渊。 陈胖子攥紧了手中的玄铁重剑,他认真地看着裴乾: “师父,我会参加外门大比,我会拿到第一,我要挑战梅辛,我要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但我不要内门弟子的位置。我不需要这样羞辱他,我只要他把自己的罪证告知天下!” 裴乾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你一个外门打了他的脸就已经是莫大的羞辱了,还叫“不需要这样羞辱他”? 而且他这个记名弟子太过老实了,到这一步还是想的要把梅辛的‘罪证’公开,难道他真以为其他人不知道梅辛做的那些破事吗? 这些人只不过不愿意去管罢了。大能不会关注这些小事,而管事的也不在乎。只要不触犯他们的利益,何必去得罪一个有能力的内门弟子? 但裴乾很喜欢这样的陈胖子。他的几个干爹带着滤镜看他,总说他是“一颗赤子之心”。 在他看来,陈胖子这样才是名副其实的赤子之心。重情重义、踏实肯干,最重要的是他有仇报仇,却不过分狠戾,即便是受了那样的委屈,还保持着一颗向善之心。 “很好!你真的很好!”裴乾赞叹,虽然天真又笨拙,但陈胖子实在对了他的胃口。 陈胖子还以为裴乾在说自己夸下的海口,又拍拍胸脯:“师父,我对重剑已经领悟了一些,请你给我特训,我不能在比试上给您丢脸!” “这是自然。”裴乾颔首,露出一个小恶魔似的微笑,他当然会“好好训练”陈胖子的。 ------------ 12、我要挑战内门弟子 “宿主,这陈胖子行吗?”04588愁眉苦脸地问道。 它是真的没法看好陈胖子。毕竟这傻胖子没有天赋不说,本身又不聪明。 这重剑他自个儿在芥子小世界里面练了有三个月了吧。当时裴乾叫他熟悉重剑的用法,他竟然真的只是“熟悉”了重剑本身。 合着这三个月吃喝拉撒都跟重剑一起,他就没想过怎么用,连剑招都没向裴乾问过。 04588还以为他是心里有数,没想到他是一根筋,根本没想过这些问题,裴乾叫他练剑,他就真的“l练剑”纯练挥砍那种。 就这傻样,十日哪怕是在戒子中也不过是一年时间。他哪里能练出个好歹来? “我自有主张,陈胖子是个可造之材。” 裴乾并非心血来潮,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说陈胖子是个可造之材,并非无的放矢。 刚才虽然陈胖子被那个男人带进了他的节奏,但在对方的节奏中,陈胖子依旧能做到提剑格挡。臂力、腕力这二者缺一不可。 而多次的格挡,还需要极致的专注与耐力。每一次的提剑都是对身体的考验。陈胖子与那男人过的前三十七招,招招都挡住了对方的攻击。 最后的几招是因为持久战导致他有些力竭,这才被对方刺伤。即便如此,他还是险险避开要害,或是靠着重剑的阻碍,叫对方的攻击偏离了原本的目标。 他在芥子小世界中的修炼并非是在做无用之功。 陈胖子很拙,但他就像是一柄重剑,无锋,却大巧不工。他需要人点拨。 就如同刚才,裴乾只略微指点了几步,陈胖子就了悟了。并且他的反应极快,几乎没有过脑子就做出了裴乾要他做的动作。 这还说明一件事。陈胖子自己也预演过!如果不是在脑内想过这些,他怎么可能有如此快的反应? 也许他已经在与那个男人的战斗中发现了他的弱点,只是一直不敢尝试。但裴乾一说,他就毫不犹豫地听从了指挥。 陈胖子的缺点就是不够自信。因为天赋差,又因为裴乾对他有恩,所以在裴乾面前,他一直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自卑的情绪导致他即便是有想法也不敢去实践。因为他当时知道裴乾在看着,如果走错一步,会给师父留下更加不好的印象。 裴乾已然看穿。所以他才会骂醒陈胖子,又无比肯定了他的付出。正所谓不破不立,他相信浴火重生的陈胖子会在外门大比上一鸣惊人! 不提师徒二人如何解开心结豁然开朗。 那被裴乾斩去一臂的男人捡起自己的断手回到了内门弟子住处。 只是交代完事情的经过后,他没能得到任何补偿,甚至梅辛连一瓶普通的修复断肢都再造丹都舍不得给他。 “废物,废物,废物!”梅辛破口直骂男人丢了他的脸,还有脸回来要丹药。 男人低着头隐忍不言,就像裴乾说的那样,他确实就是梅辛的一条狗,只敢逞主人的威风到别人面前叫唤。 等到他到了自己的主人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任主人怎么打骂,他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不会离开主人。他的法衣是梅辛给的,法宝也是他赐下的。甚至这一身修为,都是亏了梅辛手指缝里漏下来的丹药堆上去的。 他深知自己离了梅辛就什么也不是。虽同为内门弟子,男人却硬生生低了别人一等。他已经习惯了这样被人豢养,他就是一只家畜,已然失去了作为人的尊严。 “鹿鸣剑呢?”梅辛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男人不敢回话,半晌才嗫嚅着道:“裴师叔说我不配用……拿,拿走了。” 鹿鸣剑本不是给这人用的。那是梅辛的父亲给他淘来的八品法宝。 这男人其实只是替梅辛跑一趟腿,不过是碰巧遇到了陈胖子,又恰巧想起梅辛说过要给陈胖子一个教训,择日不如撞日,当时他才拿着剑逞起了威风。 谁曾想这成胖子不仅靠上了裴乾,竟然还得了一柄玄铁重剑! “梅师兄,那陈胖子实则没什么大不了,不过是沾了武器的光。一开始我已经打得他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了。” “只是……后来那裴师叔帮了他。您也知道,裴师叔手上的法宝……” 听他这样说,梅辛的怒火降下不少,但依旧面色不虞:“呵,裴乾不过是个吃着他娘遗产的不能修炼的废物罢了,两个废物竟然也轮流把我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果真是天道不公。” 男人听得冷汗直流。他是正面接触了裴乾的,想起他那张不辨喜怒的脸,直至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听得梅辛在背后说人废物,两腿都开始打颤了:“梅,梅师兄……裴师叔好歹是长辈……” 裴乾那诡谲的手段,谁知道会不会听见他们在说他坏话?也许就是平时梅师兄说多了,给裴乾听到,今日他才会这么残忍,甚至不顾同门之宜砍了他的手! 男人不禁有些恨上了梅辛。 “啪”得一声,梅辛大袖一挥,将男人的脸打得偏了过去,脸颊表面立刻就浮起了红肿。 “哼,一个废物,也配称长辈?管好你的嘴,等我成了二长老的入室弟子,他裴乾不过是个没用的废物师弟罢了 届时我要怎么处理他,就怎么处理他!” 芳华谷的花开得灿烂多姿,沐浴着晨辉的曙光,在东风中摇弋、轻摆,好像少女的轻歌曼舞,楚楚感人。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外门大比的日子。陈胖子在三日前顶着同门师兄弟仇视的目光,艰难地报了名。 不过经过了裴乾的毒打,他倒是不再去想什么占了师兄弟们的名额之类的话。 毕竟师父都说了,反正他只是去证明自己。而且他只要打败梅辛就好了,并不会真正抢夺别人的机缘,毕竟他的机缘就是裴乾师父嘛。 外门大比分为三个阶段。 头一天是海选的比赛。外门弟子人数众多,如果一个一个抽签比试的话,怕是用个三四日都比不完。这还是建立在有十多个擂台的基础上。 所以海选的时候就采用人海战术。外门大比的地点设置在练武场。练武场上一共有十二个擂台。 这十二个擂台每个都由一位元婴大能把控全场,并开启了防护阵法。 在半柱香之内,擂台中还站着的十人获胜,可进入下一轮比试。 对陈胖子来说,第一轮比试并不是什么难事。经过裴乾魔鬼训练的陈胖子,跟以前那个他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他只往台上一站,手上松开重剑。那中间直直的把擂台砸了一个大坑。 跟陈胖子同台的其他人根本不敢惹他。这陈胖子只需站着,等他们决出另外九人即可。 至于第二轮比试规则也很简单,每人抽签与三个人比试,赢过两场即可进入最后一轮排名战。这等于说每个人需要打至少四场。因为他自己是会被其他人抽到的。 运气不好的弟子可能会被别人重复抽到。九年前,有一位外门弟子就是这样的倒霉,一连被十六个人抽到了,最后不得不在别人挑战自己的时候直接弃权了。 在第二轮的比试中,只要求弟子打赢自己抽签的三局中的两局,对弟子被别人抽签的胜负不做要求。所以到最后一场比试,可能还是会留下许多竞争对手。 最后这一轮比试,也是最残酷的比试。这一轮是车轮战。一旦上台就必须站着,直到输掉为止。也就是说,越早上台的人会越吃亏。 根据第二轮比试的胜场排名,来决定上台的顺序。胜场越多的排名越靠后。胜场数量相同的还是抽签决定顺序。 也许陈胖子确实有些运气吧。他在第二场比试时被两人抽中。并且他不辱使命,赢下了所有场次。 除了一个运气实在好的赢了五场(其中两场是别人让的),就陈胖子一个实实在在打赢了五场的。 他抽签排在了车轮战倒数第二位,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顺序了。 陈胖子如裴乾所想那样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总感觉像做梦一样,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陈胖子在车轮战中打败了两个师兄弟,拿到冠军的时候,人还满脸不可置信。 “我真的做到了,师父,你看到了吗?我真的做到了!” 陈胖子没有理会元婴长老叫他选择奖励的话,而是大声地喊着,并四处寻找裴乾的身影。 他就像一个得了好东西,急于像父母展示炫耀的孩子一样,他迫切地想要得到师父的认可。 哪怕裴乾是一个比他小八岁的甚至还未及冠的孩子,但陈胖子已经打心眼里把他当做了自己的师尊。 裴乾前两场都没有来看陈胖子。他觉得凭陈胖子现在的能力,如果走不到外门大比的决赛,也就没什么可再教导的必要了。 陈胖子以为在第三轮比试他也不会来。 突然,陈胖子在人群之中看到了那个白衣蹁跹如贵公子般的少年。 是他。是裴乾!陈胖子傻乎乎地望着台下的裴乾。他看到裴乾眼含笑意,对他颔首。 他嘴唇微张,说了两个字——去吧。 去吧。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做你想做的事。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但陈胖子读懂了他的话。师父帮他站上了这个舞台。现在该是他为裴乾师父献上一场无与伦比的表演了。 陈胖子眼中的光芒逐渐坚定起来。 “韩执事,我选择放弃奖励,挑战内门弟子。挑战顺位第63位内门弟子,梅辛!” ------------ 13、内门大比的秘密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外门大比的结果出来后,大家都是约定俗成的拿了奖励走人的。陈胖子的话简直是叫大家炸开了锅。 “他要挑战内门弟子?还是挑战第六十三位的!” 简直不可思议!这么多年,根本就没人去挑战内门弟子的,如果陈胖子不提这一句,大家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条规定了。 “他是认真的吗!梅师兄可不好对付啊!” “我看他是失了智,即便结仇了也不能如此啊。” 众人听到这里头还有一层瓜可吃,都来了兴致,连忙追问内情。这人显然认识陈胖子,但他不过是跟陈胖子萍水相逢的关系,哪里敢得罪梅辛呢。 只支支吾吾提了几句“老鼠偷丹药,双方产生了误会”,便不再多说了。 “这陈胖子也太小气了,明明是他的灵宠偷了别人的丹药,他被罚了竟然还想着报仇?” “就是,这种贼老鼠打死也不为过,他还有脸来挑战梅师兄!” 听众都皱起眉头,显然很为陈胖子这一行为所不齿。 那多话的人自然知晓其中真实的内情,但他却不敢将事实说出来,为陈胖子证明清白,而是任由其他人误会。 一个和陈胖子关系还算不错的师弟想开口解释,也被朋友捂住了嘴。这种时候替陈胖子说话,不就是跟梅辛过不去吗?梅辛的手段可不是儿戏! 那师弟咬咬唇,终究没能敢陈胖子说上一句,只能转移话题:“很难打吗?这位师兄不是只排在第六十三位吗?” “新人?” “是,怎么,这六十三名很厉害吗?”内外门弟子虽说并没有什么矛盾,但他平时也看不惯梅辛这种人,惹不起,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气,这时话就有点冲了。 几个内门弟子也过来凑热闹,其中一人他嗤笑一声:“果然是新人,要知道,顺位下来,第六十三位看上去好像排名很靠后,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见许多人被勾起好奇心,他开始对着众人侃侃而谈起来:“你们知道现如今内门一共有多少人吗?” “如今的内门弟子已经突破六百人。当然这是算上今年新入门的内门弟子的数量。” “那假如不算上今年弟子的人数呢?” 那内门弟子回答道:“如果不算今年新收弟子的人数大约只有五百八十多人。” “不过你们不该只排除今年入门的新弟子,因为内门大比每过五年一次。要这样算的话,应该排除近四年的人数。即便是如此,剩下的那门弟子也有四百七十一人。” “哇,四百多名。那六十三名确实很靠前了。” 那位内门弟子摇摇头,啧啧道:“内门大比的弟子的排名可不是这样算的。” 众人好奇地看着这位内门弟子道:“愿闻其详。” 这人被众人期待的眼光看得虚荣心爆棚,便也不卖关子,直接给大家热心地解释。 “咱们云霄仙门福利好,人人都挤破了头要进内门。但并非所有弟子都是需要参加内门大比的。” 这个大家都知道。云霄仙门的内门弟子只要一日不拜师或者成为管理执事和长老,就一直统称为内门弟子。 内门大比只能是筑基以及筑基以下的弟子参与,那些修为超过的就不会参与内门大比了。 所以这几百内门弟子当中,其实是有不少元婴大能的。 在云霄仙门,只要到达元婴修为,又有一定的宗门贡献度,就可以自立洞府。 有灵气充足的洞府,每个月还有大量的弟子常俸,平时也没什么事要做,只每年接几个任务就好。 这比一些小山门的长老过得都舒坦,宗门也有大能会讲道,内门弟子都可以听,所以很多人在修炼上并不一定想要拜师。 毕竟修仙讲究因果。不论做什么,只要与人相处,就会产生因果。 比如说加入宗门,享受了宗门带来的便捷,宗门有难自然是要承担的。当然即便是没有承担应有的责任,因果也不是很厉害,修行路上有些妨碍罢了。 师徒就不一样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但凡是拜了师就等于师徒二人产生了因果。那么师父的因果会落到徒弟身上,同样徒弟的因果也会落到师父身上。 所以才会有“清理门户”、“大义灭亲”之说。如果师徒双方其中一人有了恶果,不斩断关系就要一起承担。 拜师收徒是你情我愿的,但拜师就相当于一辈子都要和师门绑在一起了。而收徒又不看修炼等级。 能进内门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何必非要去找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师父?毕竟他们未来自己也能修炼到那种程度的。 内门大比的奖励也就那样,这些弟子不缺东西的,基本上也懒得参加。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去别的秘境历练历练呢。 那内门弟子打开折扇摇了摇:“我们云霄仙门有多少精彩绝艳的人物?宗门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庞然大物,还不是因为人多?” “大家也都知道,像内门大比、外门大比这种盛会。其实说白了,就是给弟子展现自己的才华。也给那些大能物色弟子用的。” “所以如果没有大能表示要收徒,参与的弟子并不多。还有一些,就跟我一样咯。”他撇撇嘴指着台上的韩执事。 “我的情况呢,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着大家的。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有的,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我的叔父在云霄仙门当执事,而且是一位元婴大能。” 众人心知肚明,看来这韩执事就是他的叔父了。也难怪他这样的人,不需要参加内门大比。 其实内门弟子人数众多,但他们也并非没有身份。大多都有些沾亲带故的,既然有亲戚照拂,何必再去找什么师父? 像这几位来凑热闹的内门弟子,都是些“仙二代”。比如刚才这位,韩执事平日就足以教导他修炼,只要他不是蠢材,修到元婴绰绰有余。 而等走到元婴,更不用师父了。修仙归根到底修的是自己的道,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无法完完全全去复制别人的道。 从这里开始,也许修炼初期还能靠师父点拨教化,但一直如此终究是走不远的。 正真能得大道的人,都是自己走的路。 “可是如今的内门,排名已经排到四百多位了呀。这难道说是其他人都不需要参加大比吗?” 大家都很好奇,毕竟按这位师兄的说法,那内门大比其实也没几个人会参加了,可榜单上排行是有好几页的。 “话是这样没错,但这其实是,但其实这400名里面,有很大水分。”那位韩执事的侄子以扇遮掩得意翘起的嘴角,卖了个关子。 “你们知道排行榜首位是谁吗?” 与他同来的几人翻了个白眼,但知道他爱嘚瑟,也不反驳,而是给他搭腔。 “听说是陈一凡师兄。” 韩执事的侄子点点头:“没错,确实是程一凡师兄。只是你们可曾想过,陈一凡师兄早已是成为了掌门弟子!而且他的修为,听说已经达到了化神期。” “化神期那岂不是就跟掌门不相上下啦?” “程师兄才堪堪化神初期,自然还差掌门许多,不过他的资质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内门大比是只允许筑基期弟子参加的。你们没有想过陈一凡的名字,为什么会位列第一吗?” “这……”众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还请师兄赐教。” “这还要从内门大比的形式开始讲起。” 内门大比和外门大比的形式是大相径庭的。外门大比仅是弟子与弟子之间切磋比试。 内门那边就不一样了。内门大比是由五个小试炼组成。 每年内门大比的内容不同,但形式上都是一样的。五项分别为:武、术、运、道、心。 武很好解释,就是武力,大多是要击杀妖兽或是除魔卫道的考核。 术是对学业掌控的程度,也许会考核草药辨识、炼器、阵法任意选择一项即可。 运就是气运,这是个捉摸不定的东西,每次考题也都很奇怪,有时候是寻找宝物,有时候是躲避追杀,最离谱的一次是让一群弟子抽奖。 道说的就是弟子的修炼之道,弟子论道,说服考核官即可。 心是心境,一般都是些心魔试炼或者幻境之类的考核。 每一项试炼结束后,都会由几位考官给出成绩,再取其平均分。这五项试炼的成绩的总和就是最终的得分。而这个结果会一直保留在排行榜上面。 所以说这个排行榜的水分非常大。因为这个排行榜记录的是云霄仙门从建立起一直到现在的弟子考核成绩。 榜上有名的,有不少早已是真传弟子或者是自己已经修炼有成的大能,单独开辟了洞府,甚至已经做了师父。 而且每一届的考核内容都不一样,说实在的没什么可比性。 比如说陈一凡,他当时是内门大比第一名。当年陈一凡内门大比的“运”是比试采集草药。 他的运气是很好,几乎进了秘境一路遇到的都是极品灵草。陈一凡也确实可以成为灵草最好最多的那个。 可是他途中遇到了一个受了重伤的师妹,把身上好些极品草药都给她用了。最后考官认定那位师妹才是“运”气最好的人。 不过这点扣分也不影响。陈一凡五项试炼,除了这一项只得了18分,其他都是满分。他足足拿了98分的高分,至今仍然位列内门大比的第一名。 排在第二位的和梅辛同一届师兄。他叫李忘仙。 这位师兄是沧澜县一个小世家之子,纯阳之体,体质特殊,全家遭魔修迫害。 是当时还健在的三长老途径沧澜县救了他。三长老无意收徒,这位因为家传功法的缘故也无意拜师。 他参与内门大比,只是为了一件奖励。说来还跟裴乾有些关系,那奖励中有一样灵果,裴乾幼时贪吃,是他的最爱。 但裴凌波怕儿子不会自控,就干脆全上交做了倒数第二项试炼过关的奖品。 因为感念三长老的救命之恩,这位师兄无意得知恩人之子想要那灵果,就直接去参加大比了。 他是个和陈一凡不相上下的天才,仅仅参与了4项试炼,拿到了奖励后就弃权了。 要知道,他每一项都是满分,即便他最后一项根本没去参与,也排在了现在的第二位。当年如果继续第五项试炼,说不定能赶超陈一凡。 现在这位师兄已经是元婴中期,短短六年从筑基到元婴,他的天资可见一斑。 而在第三位的,是云霄仙门现任的掌门云丽阳。 …… “这梅辛,虽然排在了六十三位,但其实是那位李忘仙师兄同一次大比的第二名。要是这位不一时兴起来参加大比,那一届的第一可就是梅辛了。” “现在,台上那个竟然大言不惭说要挑战他?” ------------ 14、你若不来就任我胡说 韩执事显然也认为这不妥,满脸不赞同地看着陈胖子:“我再问你一次,你确定要放弃魁首的奖励,转而向内门大比顺位六十三位的弟子发出挑战吗?” 陈胖子抿着唇点头:“是!” 韩执事见他“执迷不悟”,只能叹了一口气,同意了他的请求。 “去请人来吧。” 外门大比本来就算不上什么盛会,弟子间的比试手段也很拙劣。如果不是爱凑热闹,其实一般内门弟子是不屑看的。 台下一个伺候在韩执事身边的小道童应诺跑了出去。只是不一会儿就一个人面色难看地跑了回来,他踮起脚对着韩执事招手,示意他弯腰。 韩执事附耳过去,两人咬完耳朵,韩执事也面色发黑。 “今日你已比试过几场,精神不济,此时再比未免有失公允。你挑战梅辛比试,三日后再说。” 人群议论纷纷,吵杂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怎么三日后再比,有这规矩吗?” “可能是才定的吧,啧啧,这陈胖子已经打过两场,本来内门就厉害,要是继续打下去,也确实不公平啊,执事这么说也没错。” 众人赞同点头,也有不同的声音。 “可是要不要挑战终究是他自己决定的,觉得不公平就不要打了啊,怎么还临到场又改了?” 这么说好像也对,吃瓜群众们在两种声音之间反复横跳。 此时一个沙哑的男声冷冰冰地开口道:“不过是傍上了大腿,怕是要把这被挑战的内门弟子当做成名的踏板吧。” 众人想想刚才韩执事让道童去叫人,道童回来耳语几句话突变的脸色和临时更改的比试时间,都脑补了一出大戏。 “听说是傍上了哪位有权有势的师叔,这是那位暗地里动手了吧?” “那梅师兄岂不是很可怜,说不定这几天还要被威逼利诱,三日后假装输给这陈胖子!这也太……” 台上的陈胖子显然也听到了人群的议论,他自然是不相信裴乾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的。 他一脸愤慨地看着韩执事:“我不同意!我不需要休息,您也不用为了我打破规矩,就按原样的来,今天就比!” “此事已决,容不得你同不同意。”韩执事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等等。”台下传来一个声音,“韩执事好大的威风,连宗门的规矩都能随意更改了。” 韩执事脚步一顿,转身目光如电地射向声音来源处。 一个少年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只笑意不达眼底:“怎么?韩执事准备接手掌门之位了?可我好像没听云姑姑说过她要撂摊子呢。” 是裴乾。 “师父!”陈胖子面带欣喜地看着他。他就知道裴乾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故意托关系延长比试时间,使手段让他赢。 如果真要这么做,他从一开始就不会这么苛刻地训练陈胖子了。而且陈胖子也相信经过裴乾的地狱式锻炼后,他肯定不会输给梅辛。 “裴小师兄。”韩执事按下心头的不悦,硬是挤出了个微笑,“您说笑了。我只是心疼这位弟子已经打过两场……” “没事,我不心疼。”裴乾笑着打断他的话,他的弟子他都不心疼,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好心疼的? “我这弟子皮糙肉厚,别说是打过两场,就是打过二十场,再打一个梅辛也绰绰有余。” 他这话说得嚣张至极。谁人不知道裴乾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他的记名弟子陈胖子又是个才堪堪筑基的三灵根朽木之才? 一个跟二十人车轮战还能打梅辛绰绰有余的陈胖子?那岂不是要把梅辛给贬低到烂泥里去了! 真是欺人太甚啊!可是众人却只敢怒不敢言。裴乾的身份放在这儿,任谁也不敢正面反驳他啊。 不过,裴小师叔不是一直都脾气很好,据说待人和气又不摆架子,对待仆役也很大方。今天怎么一见说话竟然这么刻薄? 真是传言不可信啊。没见过裴乾的人都在心里感慨着。 韩执事有些下不来台,笑容更僵硬了几分:“这毕竟有失公允……” “呵,公允?”裴乾冷笑一声,望着四周的外门弟子,“你们是不是也觉得这有失公允?” “宗门让外门弟子参与大比后直接挑战精力充沛的内门弟子,这有失公允对吗!” 无人敢答,但大家的眼神写着的内容很明显,他们确实觉得这有失公允。 “陈胖子,你来说,我叫你连战外门比试后直接挑战梅辛,你觉得有失公允吗?”裴乾看向陈胖子。 陈胖子憨厚一笑:“怎么会呢,梅辛他又打不过我。”他还很自以为机智地给裴乾拍了句马屁,“再说师父说的都是对的!” 裴乾心里暗暗摇头,这傻子憨得叫他差点忍不住要笑了。他这话一说出口,还不知道多少人腹诽他夜郎自大呢。 “你们觉得陈胖子是我的徒弟,听我的话,才这样说,对吧。” “你们觉得宗门这种方式是不公正的,所以每一届的外门大比第一,都只是拿过奖励,从来没有挑战过内门。” 裴乾嗤笑出声:“你们真是一群精打细算安居乐业的小猪猪啊。” 几个脾气暴躁的外门弟子怒视着他,来凑热闹的内门弟子也不赞同地看着裴乾。虽然内外门本质上算是对立,但内门弟子也有些不齿这种规矩——毕竟这就好像他们胜之不武一样。 “你们不会认为修仙是公平的吧?老天爷给每个人平均分配天资,平均分配法宝,平均分配气运……所有的一切都给你公平公正?” 裴乾长叹一声:“人生来就是不公平的。仙路本就不是坦途啊……” 仙路确实并非坦途,但这和比试有什么关系,脾气爆的一个内门弟子终于忍不住了。 “您这就是在强词夺理,裴师叔,我们说比试要公平,又不等于说修仙要平均分配资源。只是求一个问心无愧罢了。” 裴乾定定地看着他:“那我问你,若你在秘境得了价值连城的好东西,有人也想要,你会把到手的宝物放回原地,跟他公平比试一场来决定宝物的归属吗?” 那弟子脸色涨红,但还是梗着脖子为自己辩解:“若是对方确实需要,我也不是不能让给他。” “若那是一件逆天神器呢?” “那……那我也……”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他本想说自然是对方需要,他可以让出这神器,可话到了嘴边,他才发现说不出口。 若真是一件逆天神器,任谁也不会这么大方地让给别人啊,谁知道这“确实需要”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若那人想要杀人夺宝呢,若你已经受伤,但对方紧追不舍,你觉得他会停下来等你疗伤吗?” “若宝物是对方所得,想要杀人夺宝的是你呢?你会等对方休息恢复再公平决斗吗?” 裴乾咄咄逼人,把那弟子说得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他见状笑了笑:“你看,这就是修真界,弱肉强食,根本没有任何公正可言。” “在场的各位都知道,内门弟子天赋出众,并不是你们能比得上的。想要超越他们,必然要付出比他们更多百倍、千倍,甚至是万倍的努力!” “宗门凭什么要为了一个只有在公平状态下才能打败内门弟子,天赋平庸的外门弟子而放弃那个天资上佳的人呢?” “也许他只是平时偷懒没有好好修炼,又也许只是一时不慎败了。不过是几天的功夫他只需要稍加努力,就会比用尽了全力修炼的外门弟子更厉害。” “只有证明自己更强,才有资格突破天赋的桎梏,进入内门。” 陈胖子也跟着应声:“师父说得对!但我打败了梅辛不会要顶替他的位置,叫他放心吧,反正我已经是师父的记名弟子了!” 裴乾含笑看了眼他,又转过头来对众人道: “况且这并非你们所想那么不公正。外门弟子精力不充沛,并不代表内门弟子状态良好。毕竟谁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挑战,他们没有做任何准备。而外门弟子是做了万全准备的。” 听他一席话,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正如裴师叔所说,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机会都是给有能力的人留着的。 以往那些拿过头名又没有挑战过内门的人都有些害臊地低下了头,仿佛在为以前自己的行为后悔——是啊,哪怕最后失败了也该试试,就是因为他们这样的心态,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不思进取的样子。 “韩执事,现在可以比了吗?看样子大家都觉得很公平了。还是说……其实是梅辛临阵脱逃了?”裴乾嘴角含笑,眼神冰凉。 到了此刻,韩执事也不好再为那梅辛说话。刚才裴乾说出了那一通大道理之后,他就已经开始后悔了。 本来想着那梅辛和自己侄子同窗,梅辛的舅舅穆执事和自己又是同僚,叫陈胖子晚几天看上去公平公正,又是站在大义上,他才这样说的。 但此刻韩执事恨不得把刚才那个蠢呼呼的自己脑袋给拧下来。 他对裴乾作了一揖:“裴小师兄,其实是那梅辛刚刚出门去了,我才想让令徒择日再比的。此事是我处理不当,我这就去执法堂受过。” 裴乾摆摆手:“韩执事言重了,不过是一点小事,不必去执法堂。更何况你也是出于好心,却不妨受了小人蒙蔽。先前是我着急口气重了,希望你别见怪。” 见裴乾递了个台阶,韩执事很有眼色地立马顺坡下驴:“对,您说得是!梅辛明知今日有外门大比,所有内门弟子都要在宗门待命,他竟然还私自出门,真是罪无可赦!” 这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谁不知道这些年根本没有外门第一会挑战内门,这条规矩就是个摆设而已。谁会为了外门大比还在宗门待命的。除了梅辛,还有不少内门弟子都不在呢。 “唉,是啊,明明知道我家小胖要挑战他,梅辛这孩子还出门,真是不上规矩。而且万一这一出去把自己弄伤了,之后比试输了,倒显得好像咱们欺负人一样。”裴乾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几句话就颠倒黑白,简直是要把梅辛定死了,这就好像是怕了陈胖子的挑战才故意离开,叫他输也要输得极为不光彩。 不论如何,今天是比不了了。但众人倒是对裴乾、陈胖子师徒改观不少。 ------------ 15、怎么还有人自作聪明啊 三日后的比试如约而至,梅辛站在台上脸色十分难看。 “那个梅辛怎么回事啊?之前逃避对决就算了,就出门回家一趟,把自己弄伤?” “难道真是怕自己输得太难看了,故意装作受伤吗?” 有师兄弟不住地摇头叹气:“输了就输了,毕竟人外有人,也不是没有外门弟子比内门厉害的。只这样输了也不算什么,以后好好努力再找回来便是,何必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话说得好像梅辛就一定输定了似的。以梅辛的修为足以听清台下的那些声音,脸色不禁又黑了几分。 更何况台下那些来凑热闹的不仅是外门弟子,还有许多内门师兄,大家身份谁都不比谁差,本也不惧他。他们压根不可能压低音量。 有那跟梅辛不对付的甚至大声嚷嚷:“早点下去吧,你也不怕丢咱们内门弟子的脸面!” 内门弟子不受约束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谁真的为个外门大比就要耽误自己的事,一直在宗门等着看有没有人来挑战自己。 梅辛这次只能说是实在不凑巧,偏偏那么多人都不在宗门,就他一个被人挑战了;挑战就挑战吧,还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就赶上了梅辛出门的时候被挑战了,要梅辛说这里面没点什么,他都不相信。 后来等他知道是陈胖子对他下了战书,更是阴谋论了。 这就叫以己度人。他自己是个卑鄙小人,所以也把别人想得很坏。 他觉得陈胖子是得到风声知道自己要下山,才故意挑那天那个时候提出挑战,好让他不战而降,叫他直接跌出内门。就是不知道这陈胖子是用的什么办法知道的他的行踪。 梅辛的父亲梅沸是云霄仙门管辖范围内仙云镇上一家回春堂的掌柜。 这仙云镇就在宗门山下,离得不远,御剑飞行不过一个时辰不到。梅辛经常有时间就会回家。 其实梅辛这次倒不是惯例回家,而是他父亲有急事找他。 事情还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日是个雨天,梅沸在回春堂中无所事事,正满脸刻薄地挑刺,寻着由头找学徒的查扣工钱。 寻思着这种天气也没人上门买药,梅沸骂骂咧咧地打发小伙计把门给关了,早点打烊。却不曾想这门刚关上半扇,一名瘦弱少年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梅雨石榴蛛扑进了店门。 这只石榴蛛许是少年的灵宠,大约是历了雷劫,全身焦黑,八条腿仅剩三只完好,其他断的断,残的残,蛛腹腔也被劈开一道炸裂的伤口。 看上去确实很严重,但梅沸眼光老道,只一眼就知道这只梅雨石榴蛛有接近蛛皇的实力,也许这就是它进阶的雷劫。它已然在吸收空气中的灵力,缓缓修复着自身的伤处。 不过那主人却是不知,只是恳求梅沸救救这石榴蛛。不过是吃点灵药,再给它一个灵气充足的地方罢了,对梅沸来说并不麻烦,回春堂除了出售药物,治疗修士之外,当然也包含了治疗灵宠类的业务。 梅沸眼皮子一抬就打发了小学徒去照顾石榴蛛,叫那少年千恩万谢。 他哪里需要别人的谢,开门做生意而已。只是梅沸暗示半天,那少年就像个傻子一样干站着等。后来梅沸明示问他要钱,才反应过来。 但那少年大约是出门走得急,身上竟然没有带一颗灵石。他就取出一把叫鹿鸣剑的八品灵宝,说要先抵押在这里,等取了灵石再回来赎。 梅沸观他衣着打扮是个富家子弟,况且这八品灵宝换一点灵药而已,梅沸可真没吃亏,倒不如说这种好事可以多来几次。 少年看石榴蛛情况稳定下来后就像来时那样匆匆忙忙走了。 那八品灵宝鹿鸣剑,正巧就被回家探亲的梅辛给看到了。梅辛眼馋这灵宝,但梅沸好说歹说也是回春堂的掌柜。虽然人贪得无厌又刻薄自私,面子功夫还是惯会做的。 他与那少年约定了五个月期限。眼看没有到期限,这灵宝也不好随便给儿子——即便他自己也很眼馋这八品灵宝。 但他一向惯儿子,梅辛三天两头给他留音传信,又是嘘寒问暖又是软磨硬泡,反正说白了就想要这灵宝。梅沸也直接被这三言两语给糊弄地昏了头,答应了把剑给他送过去。 这事情有一就有二。梅沸既然已经做了初一,还愁没有十五吗? 起初梅沸把这灵宝先“借给”儿子用,还有些心里惴惴不安,思前想后地给自己预演了许多种情况,准备了许多托词,待那少年回来后发现灵宝不见了要如何圆谎。 可日子没过几天,梅沸就开始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反正这灵宝只是“借用借用”,那少年既然都已经留下来了,他们用用有又何妨呢? 那少年不知是家路途遥远还是有别的事情给绊住了,三个月未归。梅沸和梅辛早已把这鹿鸣剑当成了自己的灵宝。 那只梅雨石榴蛛梅沸并没有留心照料,只是给它用了最普通的外敷伤药,将安放它的笼子挂在了灵气还算充足的灵泉旁的树枝上。 即便如此,这只梅雨石榴蛛的恢复能力也厉害得惊人。它的外伤早就好了,那损毁的几只蜘蛛腿也在蜕皮过一次后重新长出,整个焕然一新。只是内伤受得颇有些重,还需要时间来恢复。 要知道梅雨石榴蛛可是四品灵宠,虽然这只由于受伤的缘故境界掉落到了三品。可这蜘蛛已然是半个蛛皇,等它修复完内伤,完成进阶,也许在五品,不,可能是在五品以上! 五品可就是一个元婴大能!梅沸又开始打起了这蜘蛛的主意。 既然这灵宝鹿鸣剑已经用上了,并且用得很顺,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这蜘蛛也弄到手。 梅沸记得之前那个少年不过才堪堪筑基,他恰巧知道一种丹药,给灵宠服下后可以强行暂时断开与主人的连接。 此时再有一个比之前主人更强的修士与其结契,就能直接将灵宠的契约转接过来,叫原来的主人受到反噬。 这种丹药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处。一来低级的修士能有什么好的灵宠?他们能得到的灵宠,比他们高阶的修士未必看得上。 若是富家子弟有好的灵宠的,身边少不得要跟上一群护卫,任谁也碰不着。再说若是大家的小辈,一般都是惹了小的就来老的,谁有那个敢为了个灵宠以身犯险?除非那灵宠是什么上古异兽、龙凤幼崽,要真是如此,也不敢轻易放出来给别人知道。 且这丹药想要移契成功,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这灵宠不能反抗。如果反抗,那想要移契的人必须要以神识压制得住这灵宠才行。 若不是那小子才筑基,这石榴蛛受了伤修为倒退,正好又不如梅辛,梅沸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个鸡肋的丹药。 只能说太过凑巧了。 梅辛在外门大比那日匆匆离开宗门,正是因为他老子准备好了这一枚丹药,想要叫他赶紧契约这只石榴蛛,他才迫不及待地来了。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这只石榴蛛根本没有契约!也就是说那少年并非它的主人! 没了这鸡肋丹药的辅助,想要契约它非常困难,石榴蛛发觉了二人的诡计,伤了梅辛便逃跑了。 梅辛受伤并不严重,但他这样的卑鄙小人,一回到宗门就知道了陈胖子要挑战他的事情。 一个恶毒的心思顺势而生。他要假作受了重伤,然后再轻描淡写地打败陈胖子,叫所有人都看清外门的废物们是多么的无用。 再叫那些来围观的师兄弟和长老们看到他的厉害,也许他的英勇能够直接传到二长老的耳中,都不用等到内门大比…… 这可是一条一石多鸟的好计策。 只是梅辛万万没想到,在外门大比那天,裴乾提前给所有人打了预防针,他这一操作,反而让大众印证了裴乾的话,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怕输得太难看假作受伤”,真真可笑至极。 ------------ 16、就是我打的 梅辛的忍耐已然到了极限,他额头青筋都暴起了,但毕竟知道分寸,还是强压着怒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问道:“比试还不开始吗?这位陈师弟是否已经迟到了……” “申时未到,比试未开始。”仲裁眼皮子都不抬,声音平淡道。 今天的仲裁依旧是韩执事,但三日前裴乾那一通正理歪理已经给韩执事说服了,何况不提那些,最后裴乾一通气度也叫韩执事暗自点头。 比起梅辛这种有个亲戚做了仙门长老,就毫无自知之明开始狂妄自大的普通内门弟子,自然还是裴乾这样有锋芒又知进退的仙二代更令人喜欢。 更何况凭韩执事老辣的眼光足以看出裴乾的不凡,不能修炼又怎么样,能在短短几个月把陈胖子那样一个朽木雕琢成美妙的工艺品,就凭这份本事也够在仙门立足了。 毕竟门派要的并非是全知全能的天才。云霄仙门这样的大派,天才还少吗?但这样偌大一个仙门,看上去欣欣向荣,其实韩执事知道这里头水分有多大。 他是负责内务和弟子教导的,自然是很清楚,云霄仙门其实有些青黄不接。 虽然每年都有无数天赋出众的弟子涌入内门,但至今为止,几个长老和掌门亲传弟子也不过还是原来那些,从未有过增加。 甚至这些亲传弟子的修为水平已经拉开和他们同时入门的师兄弟许多。就比如陈一凡,不过40年,年纪轻轻已跻身化神,整个修真界独此一人罢了。 再说至今未曾拜师的另一个天才李忘仙,入门5年已至元婴,如今正在冲击出窍。 但这些是仙门的功劳吗?是他们师尊的功劳吗? 不,其实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悟道的。所谓的师父指点,只是在入门时有些帮助罢了。毕竟每个人的道都不一样,师父能做的也只是让弟子少走点弯路。 完全复制师父的道是不可能的。但并不是所有师父都能带着弟子入道。 这些天才能够轻易地成就一番事业,无非是因为他们是天才。 因为悟性足够高,才能“一点就通”。比如陈一凡,掌门每日那么忙,哪里有时间来指点他修行,全是他自己翻阅古籍自己悟出来的。 其他长老的弟子也差不多,每个师父指点的方式不一样,甚至大多数都是放养式,压根不管。 比如符茗涧的五长老莫文华,他痴迷于符阵,每日就爱研究那些。收回来的弟子也不过是看中了他们在制符或是阵法上的天赋,丢几本书就任由孩子自生自灭了。 他一共三个弟子,老大叶铭自己吃尽了苦头,修行上走了不少弯路,至今才到元婴。老三额洛多斯几乎是叶铭带大的,悟性不错,磕磕绊绊也算修炼到了元婴期。 老二王小明是最惨的,莫文华不教弟子,叶铭一开始也不会教,最开始的修炼就出了岔子,到现在还是个金丹,甚至不如师弟。 可以说额洛多斯的“成功”是多亏了王小明,不是他作为一号实验种子给叶铭来带,后面额洛多斯也不会那么轻松就修炼升级了。 不过符茗涧都是符修、阵修,他们动动手就能甩你一脸符纸阵法,特别是王小明,自身就是世家传人,富有至极。打架法宝符纸都像不要钱一样往外丢,他一个人就能拿道具“围殴”元婴,倒是不能单凭修为来说话。 天才尚且如此,若是让他们来教导普通的弟子,又会如何呢? 大能自然是不屑做这些,但真要让他们讲道,即便说得细致无比,普通弟子的悟性又怎么能听得懂? 然而一个宗门重要的是什么?是大能? 其实不是。云霄仙门的大能已经足够多了甚至占了快要有整个修真界的三分之一。但大能是宗门的门面,是撑场子的利器没错,可最重要的还是普通弟子的质量。 因为大能是会飞升的。云霄仙门如今修为最高的三长老已经兵解,二长老已然从化神到合体,再向后应该就是渡劫期了。 他下面就是几位长老和掌门以及陈一凡,都是化神大能。 只再往这下面数就全是元婴,多数都为元婴初期、中期的亲传弟子和执事们。中间隔了一整个出窍期。 虽然只是一个境界,但这意味着如果一直按部就班地修炼升级,到了最顶层这些大能都修炼到渡劫飞升后,宗门最高层次的大能将跌落其他门派一个境界! 何况近年来的天才弟子越来越少,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还未可知。 韩执事自己就是悟性资质都比较普通的那种,但他曾经在秘境有过奇遇,受过一位大贤魂魄的点拨,才能有如此境遇。 他深知一个有能力教导他人的人是多么重要的人才。他在裴乾身上看到了新的希望。 更何况这三天他也不是无所事事,那天他在台上深感丢脸,回去后就把陈胖子的生平好好了解了一番。 这一打听才知道陈胖子与梅辛二人的恩怨纠葛。韩执事是什么人,虽然打探的道童讲得颠三倒四语焉不详,他还是凭老道的经验脑补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个外门弟子偷大还丹有什么用?何况寻宝鼠这种小宠韩执事年幼时也贪玩养过,就是一种很温顺灵宠,没有什么智商,只爱吃果子。 韩执事以前还拿丹药逗弄过,不过这种小宠喜食甜味,对于丹药,特别是大还丹这种味道难以言喻的丹药一直都是敬谢不敏,怎么可能去偷吃大还丹! 这一看就是梅辛故意找茬。特别是在知道了他本该与陈胖子一起进无望峰闭门思过,却因为穆执事的关系叫别人顶了罪后,韩执事对这梅辛的印象更不好了。 韩执事虽然自诩身份,总觉得外门弟子不堪教化,与内门弟子是要区分开来的。但为人还是比较公正严明,受弟子敬重的。 为这事,他连带着对穆执事也疏远了不少。以往愿意和穆执事交往,无非也是因为他穆执事是无望峰的执法执事,韩执事喜欢公正的人。现在知道了这些,自然少不得要反胃自己以前的脑子进了水。 虽然不喜梅辛,但韩执事也不喜欢陈胖子。在他看来,陈胖子非常愚钝。他资质差不说,为人处世也不聪慧,竟然为一只小宠与他得罪不起的人杠上,一看就很没有自知之明。 要他说,即便不是陈胖子的错,也该让他在无望峰好好反省,涨涨记性,省得下次惹到不该惹的祸事。 韩执事欣赏像裴乾这样有胆识有魄力又聪慧,进退有度的孩子,更何况裴乾锦衣玉食长大,没有恃宠而骄长歪,还能把陈胖子这样的朽木雕琢成工艺品,简直可以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他对陈胖子并不看好,但之前外门大比时也不得不承认,这陈胖子在裴乾的教育下进步确实突飞猛进。 韩执事今日其实是有些期待陈胖子与梅辛的比试的。他也很想知道裴乾调教出来的这个记名弟子,是否真能打败一个内门。即便不喜梅辛,他也不得不承认,据他所知梅辛可不是什么草包。 “韩执事,申时已到了。”梅辛嘴角扯开一个弧度,他想笑,却显得有些狰狞,“陈师弟还未出现,不会是想弃权了吧。” 韩执事看了眼附近的日晷,又看看天色,眉头一皱。其实时间还差些,只是今日天气不好,日光有些偏离,站在梅辛的角度日晷确实已到申时。他刚想替人说两句拖延一下,就听台下一声大喊。 “来了来了,师兄弟们借过一下哈哈……” 陈胖子姗姗来迟。他拖着沉重的步伐,扛着他的大剑姿势不雅的爬上了擂台。 “这……这是那个要和梅辛比试的外门师弟?这也太……” 一个内门师兄以宝扇遮脸,表情难以言喻。 也不怪他们会有如此反应,实在是这陈胖子看起来太过凄惨。 他全是青红交加,左眼乌青,活像被人一圈正中眼眶,不,就是被人一圈正中眼眶。他鼻子下面还挂着一行鼻血! 就上个擂台,这陈胖子都没法正常地跃上去,而是用了不雅的“爬”的动作,可见他受伤之重。 窃窃私语的声音逐渐变大,外门弟子们都怒视着梅辛: “梅师兄不自信,觉得打不过我们外门魁首,就找人暗算他吗!” 也难怪他们这么义愤填膺。三日前裴乾的话很是激起了这些外门弟子们的斗志。哪怕他们自己没法做到,也很是期盼今天陈胖子能一举打败梅辛,证明外门弟子们,也能让他们看到“勤能补拙”的成效。 之前陈胖子来晚了,大家就有些忐忑,怕他反悔,丢了所有人的脸。可现在陈胖子来了,却伤成这样,很难不让人想歪。 过来看热闹的内门弟子们也神色异样,看梅辛的眼神中带着鄙夷。 陈胖子这幅样子还真不是梅辛干的。梅辛自认为陈胖子是不如他的,给自己假装重伤也只是想要“即便重伤也能轻而易举打败陈胖子”这种效果。 他既然想这样了,肯定是不会去派人找陈胖子的麻烦啊!但他这会儿是有苦说不出,人人都觉得是他干的。 但陈胖子给他解围了。 只见这胖子听见众人的喧哗,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又龇牙咧嘴摸了摸自己的脸: “大家别误会,这不是梅辛师兄干的,是我不小心……” “你不用替他说话!”韩执事也满眼不赞同。 陈胖子捂着被打肿的脸颊,支支吾吾:“真不是他干的……” “那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你说出来大伙替你做主!” “是啊,说出来!” 陈胖子有苦难言:“是……是……” “是我打的。”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裴乾含笑走来:“是我打的,怎么了?” ------------ 17、真伤假伤一较高下吧 众人哗然。 “你打的?他犯了何错?要如此惩罚他!” 裴乾摇摇头:“他没犯错,只是给他考验罢了。” 这下韩执事也不赞同地看着他:“你明知道小陈今日要比试,这么重要的事情,什么不能往后排?非要在这时候把人打伤了,来弄什么考验?” “我没事,韩执事,是我自己愿意的!”见到裴乾成为众矢之的,陈胖子立刻着急地说道。 见师徒二人这番操作,梅辛此时差点乐得笑出来,不过他还知道要面子,假惺惺地拦着陈胖子:“陈师弟,你也不必为你师父辩解了,为人弟子也不能愚孝啊,他明明知道你要比试,还故意将你打伤,这不是要让你丢丑吗。” “师父他不是故意的……” 裴乾一挑眉:“我就是故意的。” 他站在台下,往梅辛方向走了几步,上眼打量他身上包扎严实的“伤口”,嗤笑出声: “我这人最公平不过,听说你‘受伤’了,不如让他也跟你一样,未免有人输了再说小胖胜之不武。” “你!”梅辛差点没被裴乾气死。因为他假装受重伤,裴乾就把陈胖子打成重伤?还说他会输,这是要怎么羞辱他才够! 陈胖子这没颜色的还跟着笑呵呵地说道:“是啊。梅师兄,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一心要你输得心服口服,师父说要跟你公平比试必须得打我一顿,我就同意了。” 他神色逐渐认真起来:“梅师兄,我也不要你内门弟子的位置。我只是很诚恳地要与你比试,你可敢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我赢了,你,你就要……” “你还想提条件!”梅辛已经维持不住面部管理,神色阴鸷地盯着陈胖子,“我凭什么要答应你?” “不过是比试讨个彩头罢了,你做师兄的这点气量没有吗?”裴乾还是那副眼含笑意的样子,对着众人解释,“我这徒弟是个直肠子,跟梅辛闹了点不愉快。他这人脑子一根筋,就想为自己求个公正罢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咱们以和为贵,若陈胖子输了,叫他真心实意给你道歉;若你输了,你真心实意给陈胖子道个歉就行。” “师父,我……”陈胖子有些急眼,他是想要梅辛说出那些做下的恶行,好叫大家都看看这坏人的真面目啊! 裴乾安抚性地给他使了个颜色,陈胖子安静下来。也对,师父那么聪明,总归是有办法的,他一直都听裴乾师父的话,这不是都一路顺利地过来了吗。 如果真要像陈胖子那样说,梅辛怎么也不可能答应,哪个人会傻到把自己暗地里做下的恶事一字不漏地全说出来?伪君子之所以被称为伪君子,就是再怎么样都得要面子上过得去。 “只是道个歉罢了,你做师兄的不会这点气量都没有吧。何况你也不一定会输。”裴乾嗤笑一声,“还是说你确实‘伤’得太重了?那不如直接跟我们小胖道个歉好了,也不必比试了。” 梅辛眼中的怒气仿佛要喷射出来一样。他淬了毒的目光上下打量裴乾和陈胖子,忽然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你这徒弟才是身受重伤,未免我胜之不武,这比试我就只用一只手。” 梅辛自然是看得出来,陈胖子是真伤。而他确是装的伤。既然这师徒俩如此羞辱他,他也不想着一招制敌以显示自己的厉害了。他就非要好好折磨这陈胖子一番,要他知道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 说得可真好听,什么叫只用一只手?裴乾看着梅辛装重伤,用鲛纱吊在脖子上的右手,嗤了一声:“随你。韩执事,开始吧。” 随着韩执事的一声敕令,擂台外围升起了透明的结界。 这是云霄仙门参照护山大阵反向制造的阵法结界,能够接住化神大能的全力一击,用在这种比试中绰绰有余。里面无论怎么打斗都不会影响到外面的看客。 二人各占一边,都在等着对方先出手,没有轻举妄动。 陈胖子重心向后,微微提着重剑,提防的看着梅辛。 这时,一直没有动的梅辛手里突然出现一把长剑。 只见他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陈胖子的上方,阴沉的眸子泛着一丝不屑,一丝愤怒,挺起宝剑,径直刺向陈胖子的额头。 好在陈胖子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学艺不精的重剑门外汉了。他单手一带,那重剑就像是没有斤两的样子,轻轻扬起。 “哐”的一声,二人的剑轰在了一起,溅起了纷飞的火星和灵气的余波,震得众人面前的空气一阵扭曲晃荡。 “梅师兄只用了左手,这一击竟有如此力道!”台下弟子不禁啧啧感慨。 韩执事的侄子习惯性右手拿着闭合的扇子拍打着左手的手心:“不,这应该只是试探。” “什么,这样的力道才只是试探?” 韩执事的侄子没有再答话,只是用展开扇子遮住了露出讽刺笑容的嘴角。怎么不会有这样大的力道?这些弟子不清楚,他还不知道吗! 不论他是真受伤还是假受伤,右手不能用对他根本无碍,因为他梅辛可是个左撇子。 只见梅辛长剑一甩,那把宝剑周生忽然扬起一阵罡风,硬生生的将陈胖子轰的飞了起来。 陈胖子一时不察,差点重剑就要脱手,反应过来才立刻抓稳剑柄,身体重心下沉,重新站到了地上。 只是这还没完,梅辛趁着陈胖子身形不稳,闪现到陈胖子背后。 他第二次挥起了宝剑,一道浅绿色的弧形光芒闪电般的狠狠打在了陈胖子的身上。 陈胖子压根来不及抵挡,就被击中,嘴里“哇”得一声吐出血液,全浇在了重剑上。 梅辛的速度太快,陈胖子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被动地防御、挨打。 也许是受伤的问题,陈胖子的动作非常迟缓,一次次提剑格挡也变得更加沉重。不过几个来回,他就像个血人一样,全身都布满了风刃和长剑割开的口子。 “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啊……” 底下的弟子们看得于心不忍,又那脾气急的还忍不住瞪视裴乾:“陈胖子本就实力不如梅师兄,这样重的伤,要如何对战!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戏弄他,故意要他送死!” 裴乾并未理会这些闲言碎语,只云淡风轻地看着擂台上的二人你来我往。不过他看似无所谓,衣袖下的拳头却捏得紧紧的。他自然是知道陈胖子的实力并不如梅辛。 【宿主,他再这样被打下去,可能会死的!】04588这个众人看不到的光球,也焦急地在裴乾耳边上蹿下跳。 【你别动了,吵得人眼烦!】裴乾在意识里低喝一声。 他何尝不知道陈胖子这样会被打死,可是这是他唯一能取胜的方法! 陈胖子脸上的血已经糊住了眼皮,他索性闭上了眼睛。 “他怎么还闭上眼睛了啊!” “这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梅辛显然也这么想,他加快了攻击的速度,每一次打在陈胖子身上,他都有一种畅快至极的感觉。 梅辛在剑尖凝聚灵力,这是他引以为傲的一击,仿照祖师爷破云冲霄十三剑中的第二剑云开月明所改良的一招,以点破面,冲击力极强。 陈胖子吃下这招,不可能活命。 只是最后这一下,梅辛突然感到不对劲。 陈胖子已经是强弩之末,可为什么,他的嘴角扬起……他竟然在笑! 难道说! 梅辛想到缘由时已来不及反应。陈胖子突然睁开眼,原本迟缓笨拙的动作突然变得轻慢无比,他缓缓的举起重剑,明明是梅辛能够看清的动作,却又像快得看不清一样。 那把重剑就这样接住了他宝剑的剑尖——不,不仅接住了,甚至以相同,不,是更强的力量反击了! “啊!” 梅辛整个人呈旋转模式飞了出去,口中的鲜血被拉成了长长的一条,在半空之中划出了一道炫丽的弧线,他的全力的一击竟然被陈胖子轻易的化解并反击了! “你!怎么……可能……” 梅辛吐血不止,重剑的力道比他想象的还要难以承受,何况这一剑还包含了他刚才的那一招的威势。他的脏腑也许都在这一震击之下碎裂。 此时他也顾不得装模作样了,左右手一起撑着地面狼狈地爬起。 “梅师兄,承让了。” 陈胖子还是那样笨拙地提着重剑,只是一向笑呵呵的脸上这次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呵,以为这就能伤到我了?” 梅辛甩开宝剑,双手开始施法诀。这是外门弟子无法接触的法术——飓风术。 飓风术顾名思义,就是一道龙卷一样的飓风,以摧枯拉朽之气势卷向陈胖子。 这道法术十分恶毒,因为这一道大型飓风之中还有无数道小型飓风。但凡中了招,都会被卷入其中,被像刀片一样的小飓风团击打,不啻于被千刀万剐。 台下也有内门弟子看出来了。 “竟然是飓风术!” “梅师兄怎么能用这种法术?太过分了吧!” “他的手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能活动自如!难道真是为了……” “韩执事快终止比试啊,陈胖子会死的!” 正如这位师兄所说,飓风术施展范围非常之大,而擂台比试的场地却很小,根本无处可躲。 韩执事隐晦地看了眼裴乾,见他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那飓风转眼间就呼啸而至,到了陈胖子的面前! ------------ 18、你这伤也不重啊,但心思挺重的 众人的心神都跟着陈胖子的呼吸牵动。 陈胖子临危不惧,他举起了手中的重剑。 左脚后退一步,身体重心微微向后倾斜,他裸露在外的胳膊上青筋迸发。 只听得陈胖子一声大喝,双手持剑狠狠一挥,重剑直接于那团几乎要占满擂台的飓风交火,“刺啦刺啦”擦出无数火花。 重剑与飓风的压力全部都施加在了陈胖子的手上,场外的观众肉眼都能看到他扭曲的皮肉已然到了极限,全部都崩裂开来,血液被卷入飓风,把这团旋风变成了不祥的红色。 陈胖子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量猛地将巨剑再网上抬。 此时他全身的伤口中血液尽数流出,顺着巨剑和飓风的转向,被吸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嘴唇甚至一片惨白,一丝血色也没有。 但陈胖子却像是临死前的爆发一样,明明身形摇摇欲坠,手上却稳稳地抓着重剑,真的将那团飓风打退了回去! 飓风向着梅辛呼啸而去,梅辛可不像陈胖子有这样敢以剑接飓风的魄力。 他甚至来不及去想自己是否有什么可以护身的法宝,亦或是有什么叫停飓风术的法术。 那飓风还未到他身前,他就迫不及待地举起双手大声叫喊:“我认输!我认输!韩执事救我!” 话音刚落,那飓风就到了梅辛的面前,韩执事也出手了,只见他一挥手,偌大一团飓风顿时就消弭得无影无踪。 众人还来不及感慨元婴大能的厉害,就听得梅辛惨叫一声,原来是那飓风杀过来之时,他竟忘了逃命,傻傻站在原地,叫那边缘的风刃擦破了他的鼻尖。 韩执事鄙夷地看了一眼梅辛,又不屑与之为伍般转过头。他欣慰地走到精疲力竭以重剑支撑着自己不倒下的陈胖子面前,单手用力一提,扶着陈胖子站稳,又举起他的右手: “我宣布,外门大比魁首陈之立挑战内门第六十三位梅辛之比试,陈之立胜!” 无数欢呼声像是要把擂台淹没一般。这天,所有人都记住了陈胖子的名字——陈之立。 正如他的名字般,他从这天开始,堂堂正正地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陈之立!” “陈之立!” “陈之立!” 不只是谁先带头开始,台下的外门弟子们全都举起手呼喊着陈胖子的名字,就连几个内门师兄弟也不禁被这热烈的气氛所感染,一起跟着众人欢呼起来。 陈胖子刚才那一击确实叫人牵动心神,也确实叫人热血沸腾。跟那梅辛怂包的态度一比,陈胖子简直就像是个英雄。甚至还有那脑子灵活的,把刚才那一场面用留影石给录了下来,准备拿出去贩卖。 裴乾也松了一口气,沉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 “师父,我赢了,我真的赢了,赢了!”陈胖子的耳朵被欢呼声充斥着,所有人都在叫着他的名字,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但是事到如今,陈胖子的心里充斥着的却是感恩,是对裴乾的感激之情。 他知道如果没有师父的帮助,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没错,按照常理来说,陈胖子确实打不过梅辛。 修为境界的差距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弥补回来的,并且梅辛是内门弟子,家底也算丰厚,指不定还有什么法宝护身。 裴乾不敢托大,他也想给陈胖子一些法宝,论家底裴乾还没怕过谁。 只是陈胖子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打败梅辛,不是用外物。裴乾自己不也是只想通过自己的努力修炼,而不是依靠外物么。 在这点上,裴乾还是尊重陈胖子的。如果是用法宝打败了梅辛,那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别人也只会认为陈胖子他傍上了个好师父罢了。 玄铁重剑虽然珍贵,但它只是一样工具,况且它还那样笨拙,这种剑是不算在法宝里的,众人也不会对此产生非议。 不能用法宝,只用自身的力量打败梅辛,裴乾只想到了一种办法。 这是一门无名功法,是裴乾小时候阅览群书时无意中记住的。为了陈胖子,他又去翻阅了母亲的藏经阁,把这功法找了出来。 这是一本残破的功法,但不影响初期的修炼。这种功法会讲究以血还血,用04588的话来讲,就是“狂战士”,挨最毒的打,打最猛的输出。 之前陈胖子在外门大比时已然打过两场,是最疲惫也最虚弱的时候,打梅辛还要让裴乾捏一把汗。 可裴乾没想到梅辛竟然临时出去了,甚至还受了点伤。裴乾干脆将计就计,在重新定好的比试这天狠狠又打了陈胖子一顿。 一个残血的陈胖子足以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也多亏这梅辛,连理由都给他找好了。 裴乾想着想着不禁笑了出来,此时他还不愿意放过梅辛,出口讽刺道:“梅辛,早知道你这伤不重,我也不用把徒弟打一顿了。” 他这一句话,算是又提醒了众人。还在欢呼的弟子们顿时闭了嘴,目光如炬地向梅辛的右手射去。 那只手已不需要再包扎在鲛纱中,而是非常自然地下垂,就在刚才裴乾出声之前,他还左手右手掰着手指呢。 韩执事的侄子也不甘寂寞地插嘴道:“刚才梅师兄还说要让陈之立一只手,可据我所知梅师兄可是左撇子呢,原来这叫让一只手啊,在下这会儿是学到了,学到了。” 众人哗然,几个早就看不惯梅辛的弟子开始大声声讨梅辛。 这下算是墙倒众人推了。 梅辛脸色漆黑,转身就要离开这个令他丢尽了脸面的地方。 “站住,梅辛,你别忘了答应过什么。”裴乾厉声喝道,“比试前我们可是说好了,输的那个要诚心为自己所做的事情道歉!” 梅辛像是吃了蟑螂一样,铁青着脸,憋出三个字:“对不起!”说着就想离开。 裴乾使了个眼色,韩执事意会,伸手拦住了梅辛。 “你们是什么意思!”梅辛转过身,面色不善地看着裴乾:“裴师叔想仗势欺人吗?我已经道歉了。” “你这叫什么话,就你这样临时逃脱,还假装受伤比试的前科,叫我们怎么信任你所道歉的是真心实意的呢?”裴乾玩味地一笑,“我说了,是要真心实意地道歉啊。” “我这弟子最是耿直不过,他只是想求一个公正的对待,一个真诚的道歉罢了。” 裴乾掏出一个白瓷绘着兰草的小药瓶,靠近瓶口的地方有着“真心话”三个小字:“这是一瓶真心话丸子。” 真心话丸顾名思义,就是叫人说真话的药丸。这种药物在修真界很常见,不过只对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起作用,有些丹修闲来无事也会炼着玩玩,低级的弟子倒是会买着备用,特别是女修士,喜爱拿这东西来试探道侣的真心。 那瓶子就是回春堂卖的真心话丸子的瓶子,许多人都买过,不会认错。 他把瓶子丢给陈胖子,道:“徒弟,吃一颗。” 陈胖子毫不犹豫地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他眼含着真诚看向梅辛:“梅师兄,挑战你是我的不是,对不起!但我与你比试并不是想挤走你,我不做什么内门弟子,我已经是师父的徒弟了。我只想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你施加给我的,施加给其他师兄弟的那些不公正,把你所做的那些全都说出来!” 他郑重地对着裴乾作了一揖:“师父,我能有今日,多亏你的教导!” 裴乾不让不偏地受了这一礼,笑了笑:“哪有什么教导,都是你自己努力。” 说着他一瞥梅辛,对陈胖子道:“快把药给你梅师兄吃了,互相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好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 韩执事也盯着梅辛,见他抖着身子不敢接药,韩执事手一挥,那药瓶里哧溜一声就钻出来一颗药丸,弹进了梅辛的口中。 “行了,道歉吧。” 梅辛当然说不出任何道歉,可在药力下不得不开了口。 “道歉,道什么歉?我就找你的茬怎么了?” “你那宠物我看上了就该双手奉上,我梅辛要只灵宠你竟然不识抬举!” “我就是要嫁祸你的宠物偷药,我得不到,就要毁掉,哈哈,你那老鼠脸都被我踩扁了,真是死得大快人心!” “真想把你这张肥猪脸也给踩扁,只让你进了无望峰可真是便宜你了。” “张来也是个傻子,以为替我顶罪我就会放过他妹妹,那个小娘皮早就被我尝过了,滋味也就那样,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天仙,哈,笑死人了。” “李峰敢跟我争内门大比,我就先下手把他弄掉,看他腿瘸了还怎么跟我争!” ………… “这次二长老出关,我已经叫我舅舅打过招呼,我不日就是二长老的真传弟子,你们今天竟敢如此羞辱我,看我以后怎么教训你们这些废物!” 裴乾这瓶叫吐真丸,可不是回春堂里卖的那种说出口只会说真话的小玩意儿,而是会叫人不由自主把心里所思所想一股脑全说出来的。 真心话丸子只是说出口的必定为真,但当事人可以选择闭口不谈;这东西的威力显然更大,直接让梅辛把老底全交了。 即便是裴乾也没想到,这梅辛竟然如此作恶多端。甚至牵扯出许多人。 有那关系和他比较好的内门弟子,甚至都没想到自己着了梅辛的道,被人害了还跟人称兄道弟呢。此时都愤怒地看着他、 可别提什么二长老亲传弟子了,梅辛连云霄仙门能不能待下去都未可知。这下全完了。 ------------ 19、这下发了 “宿主,刚才好多能量飞进来了!”04588已经变成狗子,在裴乾的床上欢快地蹦跶,显然是在回味之前在擂台那里的收获。 在陈胖子打脸梅辛,成功反转之后,系统那里就收到了大量的能量。它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一个陈胖子能够提供如此庞大的能量。 而在后来梅辛吐露自己做过的那些恶事之时,又有一波庞大的能量充入了系统的能量库中。 “奇怪,陈胖子的能量好说,这些能量是从哪里来的呢?算了,不管了!” 04588打开系统界面看了又看,简直乐得合不拢嘴。今天这一天赚取的能量足足有两万多!两万多啊! 这是什么概念?这能量足够他潇洒几年的了! 04588花痴地笑了起来,一张狗脸上荡漾着不知名的红晕:“宿主,宿主!你看到没,咱们发了啊!这次真的发了!还是宿主你的坚持是对的!宿主?宿,宿主!” 原来还洋溢着欢笑的声音立刻变得惊恐起来。04588看着吐血不止的裴乾,止不住的焦急。 “怎么,怎么回事?宿主你别吓我啊,究竟怎么了!” 刚刚还好好的裴乾,虚弱地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他满脸苍白,鲜红的血液不停地从嘴角溢出,没过多久,眼睛,鼻孔,耳孔都开始流血不止。 04588六神无主地用狗爪子去堵,拿自己的毛去擦拭那些血,但任凭它如何都不能把他们弄干净。 “宿主,宿主你不要死啊,呜呜呜呜呜呜……”04588动用权限从系统仓库里拿出许多神级丹药,但裴乾的嘴巴紧紧的闭着,根本吃不下东西。 就在它急的直掉毛的时候,裴乾终于睁开了眼睛:“小八,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宿主你都七窍流血了!”04588见他醒来,爪子里握着的一颗补天丸直愣愣地要往裴乾嘴里杵。 裴乾满脸黑线地看着那颗比拳头还大的丹药,委婉地推开了。 补天丸确实是大补之药,但这一颗一看就是出自七长老艾钱之手。云霄仙门的七长老跟他娘裴凌波也是“好朋友”,动不动就送点东西过来。 七长老掌管小药峰,也是云霄仙门中唯一的炼丹师一脉。最常送的东西自然就是丹药了。不论是多么金贵的丹药,到他那里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成堆地送到裴凌波面前。 不过七长老有个毛病,他人如其名,非常的爱钱。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在修行上顶多是道心不纯罢了,况且也不是没有那精修钱之道的修士最后也得道了的。毕竟大道三千各有特色嘛。 只是这七长老,他爱钱的方式着实与众不同。他在丹药方面很爱斤斤计较。 他出售的丹药,总是要精确到分毫,药效不差。但个头嘛,非常精细,小到跟六味地黄丸一样大小。 若是修士在打斗中服药,很可能都拿不住那小小的一粒丸子。 当然,在七长老看来,他这是节约成本,毕竟别人的那么大一颗,和他的这么小一颗,所用的药材和质量都是完全相同的,那卖一样的价格有什么问题吗? 他用同样的材料能炼出比别人数量更多的“小药丸”,那赚点钱又怎么了! 不过他对所有人吝啬,却只对裴凌波非常大方。 七长老也是个很实在的人,在他看来东西大就是好,实惠! 所以他给裴凌波送来的药一个顶别人十几个!这么猛一颗药丸,裴凌波和裴乾用起来都是刮一点来吃。 毕竟这位七长老出售的“六味地黄丸”就跟别人普通丹药一个等级了,这么大一颗下去,就是虚弱得快死了都能给补到活了又死去活来。 见04588还要把这东西往他嘴里塞,裴乾赶紧转移话题:“我真没事!小八,我应该能使用法术了!” “什么?宿主你说能用法术了!”04588惊喜地看着裴乾,“宿主现在已经能够自主修炼了吗?” “这个,还不行,只是能用法术。”裴乾露出一个苦笑,不过立刻就振作起来。 他随手使了一个清风术,卷起桌子上的茶壶和杯子,在天上晃了一圈又飞回了桌子上。 “你看,成功了。” 04588瞪大了眼睛:“真的,真的成功了啊,宿主!你成功了!” 裴乾虽然不能吸收灵气来修炼,但一直如饥似渴地汲取着修真的一切知识,这些基础的法术他都烂熟于心。 甚至高深的法术,他也都背得滚瓜烂熟。 在他不能驱使灵气之时,一直反复试验过这些法术,不过从来都没有成功过。 就在刚才,在陈胖子打败梅辛,在梅辛被他引导着说出了那些话,最后被执法堂带走之时,他冥冥之中好像触碰到了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不知不觉之中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睁开眼就看见了满脸慌张的04588。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七窍流血,出气多进气少,差点把04588吓死。 裴乾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嘎嘣一下断裂了一个小小的缝隙。他忽然福至心灵就想试用一下法术。 他这么对04588说了,也这么做了,结果真的成功了。 只是当他想继续使用更高深的法术的时候,就跟以前一样,能感受到那种涩滞,以及一种空虚无力之感。 裴乾知道,这应该就是对他的限制,看来他现在能使用的只有练气期的法术了。 “唉,我的弟子明明已经是筑基期了,师父却只能用练气期的法术,这也太讽刺了吧!”裴乾叹了口气,但眼神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兴奋。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如果再多收几个弟子,或者收的弟子修为进一步提高,就有可能可以使用更加高深的法术? “宿主,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04588垮着个屁脸把系统面板打开给裴乾看,“刚才一个清风术就用掉了200点能量!” “什么!”裴乾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出,他震惊地看着系统面板,盯着那行能量值,手里又使出了一个清风术。 然后眼见着能量值扣掉了100点,过了一会儿又扣了100点。 “不是吧!这,用法术还要扣能量值的吗!”裴乾欲哭无泪,他还以为这东西是一次性的,比如像娘亲故事里讲的那样,花点数强化自身,打通经脉之类的,然后他就可以随便用法术了。 却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坑,竟然是直接用能量值代替了灵气! 即便之前决定启用系统的时候,他就有了心理准备,但这落差还是太大了。忙活了一通,结果还是不能修炼,只能借用能量作为灵气来使用法术。 即便是裴乾这样一直表现的深思熟虑,运筹帷幄的样子,这时也忍不住露出点属于孩子的样子来。 他撅起个嘴,心里直嘟囔:这得到猴年马月才能真正让他能够吸收灵气自主修炼呢…… 但裴乾不是那么容易轻言放弃的人。他既然决定了要走这条路,而不是做一个空有寿命(裴乾的身体可以活很久)却没有任何能力的凡人,就不会在这里停下。 “对了,系统,你说除了陈胖子给的能量,后来还有了一波能量入库?”裴乾灵机一动,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对啊宿主,你把那瓶真心话丸子给梅辛吃了之后,他开始说话之后就一直有能量入账了。” “说话之后一直有能量入账?是断断续续的,不是一次性进入的?” “是持续性的。不过这部分的能量不比陈胖子给的少,二者不分伯仲。” 裴乾若有所思:“小八,咱们有入账明细吗?” 04588被裴乾给问住了,显然没弄明白什么是“入账明细”,但它还是兢兢业业地去自己的资料库里面搜索了一圈,确实发现一个叫做“明细”的功能。 “宿主,这里可以开通这个‘明细’功能,不过要花费1000点能量啊!好贵!” 裴乾直觉这东西非常有用,便颔首示意04588开通。 就算不明白为什么要开这东西,04588还是很听裴乾的话,含着泪忍痛花出去这1000点大洋。 “宿,宿主,哇,这就是你说的入账明细吗?好清晰啊!”突然,04588就不心疼这点能量值了。 开通了这个明细功能之后,裴乾之前获得的能量值和使用的能量值全部都能翻看到记录,并且每条记录都十分清晰明了。 比如这条,真元三百四十九年六月十九日未时一刻漏刻十五,陈一凡加四千。 这是之前裴乾为陈胖子打造玄铁重剑那日,开玩笑让师兄拜他为师时得到的能量值。 也许是怕裴乾看不懂他们那边使用的计时方式,还很贴心地转换成了裴乾的世界所通用的滴水计时法与计数法。 使用的也记录得很清晰,比如这条,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酉时三刻漏刻三十六,清风术漏刻三百二十八减二百零一又三厘。 真是精确到了分毫。 还有很多库存的宝物,在有了这个明细之后,查询起来也更方便了,只需要输入宝物的名称,就能看到它的库存和存取的情况。 裴乾着重把明细翻到了收入、时间为今天下午这段。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三刻漏刻四十一,陈胖子加九千七百八十八;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三刻漏刻六十七,韩悦加一百三十四;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三刻漏刻六十七,程子峰加一百一十二;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三刻漏刻六十七,李涵加八十九;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四刻漏刻十二,李峰加二百六十八;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三日申时四刻漏刻十三,韩一奇加一百一十; …… 这些都是来自不同人的能量值。 裴乾暗自思索,也许,这些人都是受过梅辛不公正对待的?那个李峰,他当时在场也听到梅辛提起,似乎是被梅辛暗算弄断了腿的。 不过韩悦就是韩执事,韩执事和梅辛应该没有什么过节,那为什么也会提供能量值,数量还不少? ------------ 20、一夜暴富,两天花光 思来想去,裴乾只能把这认为是对自己的赞赏。 之前韩执事的态度似乎就表明了这些。 也许他在梅辛一事的处理上,叫许多人对他产生了不同的欣赏或是崇拜之情,这应该也是获取能量的一种渠道? 裴乾再把明细的记录翻到三天前,果然看到有几行少量的收入。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日申时一刻漏刻十二,韩平庄加十一;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日申时一刻漏刻十二,陈琦加十三; 真元三百四十九年九月二十日申时一刻漏刻十二,吴绍基加九; …… 数量不多,但聊胜于无。这些稀稀拉拉加起来也有百点能量值了。 之前因为太过紧张陈胖子要比试的事情,裴乾没有留意过系统。 而04588当时也很担心陈胖子能不能赢,况且这些能量太过稀少,充入系统的时候它也没能及时注意到。 这应该是当时裴乾的那一番话,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裴乾似乎悟了。天道,这天下苍生其实就是天道。若要得到天道的承认从而开启修炼,其实就是得到这天下苍生的认可。 他其实也可以去做一些大事,好事,利民利天下的事情,让所有人对他产生认同感,从而来博得天道的认同。 只不过这种做法太过耗费时间,就像04588所说的,如果能收到一个天道之子来做徒弟,相比之下会更加轻松的吧,毕竟天道之子就是天道最宠爱的孩子,得到了ta的认同,天道爱屋及乌也会给他一点好处吧! 裴乾忍不住舔舔嘴角,脑子里被大师兄陈一凡的身影填满了。 如果能真的把这男人弄到手,那该多好啊! 04588就是裴乾肚子里的蛔虫,主宠俩人想一块去了。不过也就只能想想了,陈一凡毕竟已经是掌门弟子了。就连别的师兄弟,都是这些师伯们的囊中之物,他总不好探囊取物吧! 即便这些以师伯师叔们对裴乾的疼爱,不介意把弟子“过继”给他,真要他做出这种事情来,他也不好意思啊。 裴乾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又振奋了起来。 这些师兄们不也是师叔伯们从各地挖来的苗子吗?只是他们逐渐成长了起来,才会变得如此强大惹眼,最初他们也是从练气期弟子开始的。 就像几年前新入门的那位李忘仙李师兄,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他被裴凌波救回来的时候不过才入门,走上练气之道。后来仅几年就已经是元婴大能了。 裴乾猜测他也许也是一位“天道之子”,李忘仙和他关系也算好,他娘对他还有救命之恩。如果裴乾开口,他倒是很难说,可能真会同意做他的亲传弟子。 不过这李忘仙不愿拜师,裴乾自认为做不出那等挟恩图报的卑鄙之事,就为了自己想要修炼而去强迫一位师兄给他来做弟子。 想也知道这种天之骄子其实并不需要师父,何况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李忘仙的年纪长他快十岁了,又早已悟出自己的道,他连道的门槛都没摸到呢,怎么好意思去做别人师父? 想着内门大比之后,就是收新弟子了,裴乾心情有些激动,也许这次新弟子里面也能出个好苗子,给他捡捡漏? “对了,宿主,你明天能把陈胖子叫来吗?”04588突然打断了裴乾的思路。 “怎么了?陈胖子皮肉受伤还是很严重的,我想叫他尽量休息休息,先养好外伤。至于后面的训练,暂时不着急。” “宿主,不是这个意思,就是,之前陈胖子在台上的气运好像有变化,我想再仔细看看。” 裴乾一愣:“什么?” 他夹起04588的狗身,飞快地跑出门:“走,小八,我们去看看徒弟!” 裴乾带了一堆补药夜间造访陈胖子,叫陈胖子感激涕零。 一番嘘寒问暖后,裴乾带着满意的笑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原来04588真的没有看错,原本陈胖子的气运是蓝色,裴乾记得当时他在无望峰找人时,除了那个紫色气运的女人和一个脑子有点问题的男人之外,就属陈胖子和另一个叫张来的男人的气运最好,都是深蓝色的。 而现在,陈胖子周身的气运已经进化到了浅紫色!跟之前那个脑子有点毛病的男人是一样的。 这个发现叫裴乾惊喜不已。在刚才他去探望陈胖子之时,陈胖子一声真诚的师父就给他涨了10点能量值。 而他在和陈胖子的交流过程中,能量值也在以半点一点的速度缓慢地增加着。 这比之前陈胖子能提供的能量值多出了一倍! “宿主,有了这个紫色的陈胖子,我们以后就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啦!”04588高兴地舌头都甩了起来,配上那张狗脸怎么看怎么喜庆。 如果裴乾在现代社会生活过,大概就会知道,现在的04588像极了一只二哈。 04588能想到的事情,裴乾如何想不到。并且他想得更加深远。 也许气运并不是固定的,比如陈胖子,原本是深蓝色,经此一役直接变成了浅紫色。若是他有奇遇,也许还能再升级也说不定…… 只是不知道这个“升级”是否有上限了。 看来,他收弟子也并不一定要挑选气运特别好的,也许陈一凡和李忘生一开始也不是“天道之子”呢…… 裴乾想到这里突然惊出了一身冷汗,方才他后面在想什么?好像突然被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打断了思绪! 难道他碰触到了什么东西的底线?裴乾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不允许再继续思考下去了,他只能强迫自己停止思索,暗自捏紧了拳头。 “小八,我需要练习法术,可能要委屈你了。”裴乾哑着声音说道。 04588原本追着尾巴转圈正玩得欢,听到裴乾的话停下来懵懂地歪了歪脑袋:“宿主,你说什么啊,我哪有什么可委屈的?你要练法术就练嘛!” 裴乾的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他轻轻抚摸了一下04588的狗头:“谢谢你小八,你真是个好孩子。” 04588不明所以,见裴乾没什么事情要找他了,又欢快地跟尾巴玩起了转圈游戏。 两天后,裴乾从芥子小世界里出来。 系统欲哭无泪地看着他:“宿!主!两万多点能量值!你竟然用得只剩下一千点了!” 裴乾满脸赔笑:“别哭别哭,走了,带你去赚能量值!” 说着一把把狗子掐腰叉起,举着它又来到了无望峰。 “哎,师弟,你怎么来了?今天又是来找徒弟的?”叶铭看见裴乾,狡黠地对他眨了眨眼睛,“这狗子咋啦,满脸不高兴的样子。” “没什么,偷吃了它点零食。”知道叶铭馋啸月犬,裴乾干脆把04588递给叶铭。 叶铭接过04588,满脸慈父似的表情疼爱地抚摸着它的狗头:“师弟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似的,跟咱小八抢东西吃!这回还真是你的错,怪不得我们小八不高兴了。” 说着他掏出一块三品火犀肉干喂给04588:“乖乖,干爹这里有好吃的,咱不跟他一般计较,啊!” 04588羞愤至极,他哪里是为了一口吃的跟宿主赌气!他明明是气宿主好不节俭持家,铺张浪费好不好! 这个宿主的师兄怎么这么讨厌,没看到他在单方面跟宿主冷战吗,像哄小孩一样哄他干嘛啊!这样宿主根本不会长记性的! 他04588今天就是死在这里,也不可能轻易和宿主和解,一定要让裴乾这个坏宿主充分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啊呜!”04588一边想着,一边屈辱地把肉干叼进嘴里,真香! “好乖好乖,好了不生气了!肉干都给你,以后别再跟小宝贝抢吃的了!”说着,叶铭从腰间解开一个储物袋,直接抛给了裴乾。 裴乾一看就知道这里头除了肉干还有别的东西。就是那三品火犀肉也不是什么轻而易举能得来的。 “师兄!”裴乾无奈地叫了一声,“我又不缺东西。” “嗐,瞧你说的,师兄也不缺东西啊,这是给小八的,你可别昧下了啊!”叶铭摆摆手。 话虽如此,可两人都心知肚明,一只灵宠能用得了什么法宝?裴乾还是收下了,毕竟都是师兄的一番心意,只暗暗记着以后给师兄寻些他稀罕的灵宠来回报。 “说吧,今天来我这儿又是干什么?”叶铭抱着04588笑嘻嘻地看着裴乾,“难道是知道今天判决梅辛,特地过来看热闹的?” “今天判梅辛?”裴乾一愣,这他还真不知道。 “你上次闹得那么大,梅辛那些事人尽皆知了。不论是真是假,执法堂总要给出个结论的。”叶铭努努嘴,“不过估计都是真的,这几天看穆执事脸上就知道咯。” 叶铭抬头看了看天色,抱着狗子扯着裴乾就往审判堂方向跑:“走走走,这就开始了,你来得可巧了,晚一点都赶不上!” ------------ 21、鸣啸琴剑与审判梅辛 梅辛所做的事情令人发指。 当日比试在场的除了弟子们,还有不少过来看热闹的执事。即便没有执事在,出了这档子事情,韩执事也是会上报的。 宗门从未有过这么恶劣的事件,这事直接都捅到了掌门那里,云丽阳要求严查梅辛此人。 就连穆执事都被停职,他的事情全由叶铭和几个其他的执法执事接手,直到审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判定是否能够继续担任执法执事一职。 不一会儿,叶铭就带着裴乾来到了执法堂东侧的练武场。 无望峰这处地方原本是教习弟子修炼的场所,只是后来无望峰改做执法堂后,练武场就基本上弃之不用了。 这处练武场被改造成了形似斗兽台的样式,中间低,四周高。 要裴乾看,这里其实更适合做比试的擂台。四周的台阶上都可以坐人,而且能够将最中间的场面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这里是用来审判重大犯罪者的地方。 这里的设计者其实也是裴乾的娘亲裴凌波,叫04588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参照了他们那些世界的古代角斗场和剧场来建造的。 长老们都认为这种设计非常好。 一是这样防御性更好,能避免罪犯逃跑;二是众人都坐在了罪人的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审判,这在无形之中会给出于低处的犯人一种压迫感。 裴乾和叶铭到的时候场面气氛非常凝重,也有其他弟子过来观看的,但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都像只鹌鹑一样缩在座位上。 裴乾了然地抬头看了看上首,果然坐着掌门云丽阳和一众长老。怪不得众人连低声窃窃私语都不敢了呢。 云丽阳显然为了梅辛的事情面色不虞。裴乾不用看清她的表情,都能感受到上首座位那边传来的低气压。 “上一次用上审判所还是那件事呢。”叶铭凑到裴乾耳朵边嘀嘀咕咕,“就是那个上回跟你说的那个练魔功的女人。” 裴乾一挑眉,怪不得他完全不知道宗门有这样一处地方,原来是用得太少了。 不过这也跟裴乾这从小到大十五年过得太宅了有关。毕竟他母亲和那群干爹干娘各个都疼爱他,因为他不能修炼都怕他出事,恨不得把裴乾天天装在眼睛珠子里。去哪里都要跟他们报备。 也就是近期由于裴凌波仙逝,那些干爹干娘暗自伤神,又因为怕他憋出病来,才对裴乾的管制稍微宽松了些。即便如此,裴乾也只是在宗门走动,从未出过门派。 审判所是专用来判决有重大过失的弟子或者门人的。也没有谁会主动将这些腌臜事情去跟裴乾讲,况且能够用到审判所的案例并不多。 这也是裴乾第一次亲身观看审判。 等日上三竿,云丽阳对着身边的几位长老点了点头:“开始吧!” 审判所上空突然响起一阵振聋发聩的声响,似是刀剑铮鸣,又似是磬钟低叹。激烈又威严。 光是听到这声音,在场的弟子们全都精神为之一振,似乎是受到了什么警示,又似乎是受到了一种庇佑。 “这是云霄仙门的鸣啸琴剑。是一把最公正不过的剑,其中原本有剑灵,但在曾经的仙魔大战中为公允而陨落了。剑声铮响就代表审判开始了。” 裴乾可以说得上是饱读诗书,算是仙门里的小万事通了。叶铭从未见过有什么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这回难得在师弟的脸上见到这样愣怔迷茫的神色,他倒是有点得意地做起了解说。 “这位剑灵虽然神魂已然不在,但这把琴剑修的是公正之道。传说已与天道合道。你且看着,这世间的罪孽都瞒不过它!” 几个元婴期的执法执事押解着梅辛和穆执事一同跪到了审判所的云台上。 掌门手中掐诀,请出了这把公允之剑。 裴乾这才看清,这是一把巨剑,或者说是一台巨琴。 它的模样似筝非筝,似琴非琴,正面有二十一弦,背面也有二十九弦,侧面半边开了一个小口,里面就是一把琴中剑。 琴弦无人弹拨,此时却自己动了起来,奏出了一段无序却令人惊骇的曲调。细听竟然音似人在说话! “欺凌弱小,构陷同门,淫辱妇孺……罪大恶极?” 裴乾惊讶地看着那把琴剑,这是在审判梅辛的罪行? “不错,鸣啸琴剑是会直接报出犯人所犯的罪孽。由鸣啸琴剑所判决的必定是正确的。” 说道“罪无可赦,其罪当诛”时,琴音戛然而止,琴中剑铮然一声顿时出鞘,直指梅辛眉间神台。 梅辛在鸣啸琴剑开始“说话”报出他的罪孽的时候就吓得六神无主,下半身瞬间晕染一片深色,他涕泗横流地扒着穆执事的手臂,哭喊着道:“舅舅,舅舅救我啊!我不想死!我错了,我错了!” 可惜此时再怎么道歉,再怎么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都为时已晚了。 鸣啸琴剑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剑尖激射出一道罡风,穿透了梅辛的脑袋。 梅辛的哭喊声终于停了下来,他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像旁边歪过去,倒在了穆执事的身上。 穆执事显然也是做了亏心事的,被外甥的死吓得两股战战,全身都在颤抖,冷汗也浸湿了后背。 琴剑安静了几息,又开始弹奏起了穆执事的罪恶。 不过穆执事虽然帮过梅辛,只算得上是助纣为虐,他也是听了自家姐姐的话多照拂一下自己的外甥,有许多梅辛做了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或者说是不知情。 他虽然也做了很多对不起宗门的事情,比如说知法犯法,包庇外甥,还有收受贿赂之类叫人不齿的事情,却罪不至死。 琴中剑最终并没有出鞘,而是宣读完穆执事的罪行后就安安静静地竖在那里不动了。 掌门挥挥手叫人把吓瘫了的穆执事带走。穆执事这才恍然如梦醒来,劫后余生地大口喘气。被拖走时脸上全是活下来的庆幸。 只不过即便他能侥幸保住性命,这执事的位置也保不住了,自身说不定都要进无望峰“面壁思过”,甚至可能会被逐出师门。 “今日之事,忘尔等引以为戒!”云丽阳威严的女声回荡在每个弟子耳畔,“散了吧!” “是!” 待掌门与诸位长老起身离开后,在座看热闹的弟子们也都准备离场。 “嗐,竟然让他逃过一劫了。也不知道这鸣啸琴剑究竟是怎么判断一个人的对错。穆执事这种人都能放过?之前那女人也是,明明都出鞘了,竟然还收了回去。” 裴乾身边有个弟子小声跟另一个弟子嘀咕着。 “这真不是掌门在控制着琴剑?剑灵都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还能自己弹奏还做审判啊。” “住口!琴剑判断自然公正,容不得你们置喙!”叶铭板起脸冲着两人低声喝道。 两个弟子这才发现身边坐着的人竟然有叶铭,都白着张脸唯唯应诺:“叶,叶师叔……弟子知错了!” “切记不可再犯,下去吧!” “是!”两人赶紧跟着人流退场,生怕叶铭一个不高兴反悔了,再把他们也抓起来。 “叶师兄,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裴乾若有所思,“什么叫做出鞘了又收回去了?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故事吗。” 叶铭就知道他要好奇了,叹了口气,带着裴乾一个顺身来到执法堂室内他办公的房间中,给二人各自倒了杯水,这才开始侃侃而谈。 “之前那个女人,不是跟你说了别太关心吗!反正她不是什么好人!” 裴乾神色讪讪:“我也不是关心,就是好奇。总归我不会跟她有所接触,师兄你就当是幼时给我讲故事那样说说嘛。” 叶铭若是个古板的性子,也就不可能纵着裴乾跟他讲这讲那的了。 他见裴乾久违地跟他撒起娇,心里乐开了花,脸上也带出点促狭的笑容:“诶!这么大人了就知道粘师兄!” 说着,叶铭掏出一个玻璃球状的东西,递给裴乾。 “喏,师兄这干巴巴的语气可不会讲故事,再说了,讲的哪有自己看来得带劲!” 裴乾惊喜地接过来。这是一颗留影珠!这坏师兄竟然录制了当时的情形! 两个骨子里都不安分的师兄弟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师兄讲故事可从来不无聊,我幼时最爱听叶师兄的故事了!”嘴上这么拍着马屁,裴乾手上却一点不慢地打开了留影珠。 这颗留影珠和裴凌波留给裴乾的不一样,它并不指定观看的人员,裴乾就把他放在了桌子上,叶铭布下了一个隔音隔光的结界,两人一狗开始观看当年的审判。 ------------ 22、魔女吴晗珍的审判 比起梅辛的这场审判,当年的审判要更加热闹,来的人挤满了场地,众人都是站着的,连坐的位置都没有。 裴乾细观,竟还有穿着别的门派服饰的弟子。 叶铭解释道:“当年的事件十分恶劣,影响到的其实并不只是云霄仙门,而且魔功的事情被传出去了,总不好私下处理。” 再看上首,审判阵容也更加豪华,除了云霄仙门的掌门、长老,还有不少别派的长老。裴乾还看到了他娘。 “三长老当年也还在……”叶铭见他盯着上首那边,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我娘也没跟我讲过这事,这么大的事情,我竟不知道……”裴乾神色不明。 “也许是觉得你还小,这些事情没必要跟你说吧。”叶铭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过当年裴乾也确实不大。毕竟他现在才堪堪十五岁,也不过是个少年人。 想到母亲一向疼爱他,把他保护得密不透风,裴乾也就不再纠结为什么自己不知道这样的大事,转而认真地看起了留影珠投出来的画面。 几个执法执事压着一群人走到了审判的云台上。为首的女人正是之前裴乾在无望峰的玄石屏幕上见过的吴晗珍。 她满脸木然,看不出表情,她身边还有好几个被押解着的女人,她们一个个面色凄惶,神情瑟缩,对未知的未来感到恐惧。 最可怕的是,这些人里竟然还有不满十岁的小女孩,几个女孩满脸懵懂,完全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们被一群女人保护在了中间,所有人都抵触地看着四周的人,仿佛她们不是犯人,他们才是坏人一样。 一群女人女孩被押到了台上,执法执事并没有强迫她们下跪,只是按着吴晗珍一人跪在了琴剑的面前。 鸣啸琴剑开始铮鸣:“犯妇吴晗珍,修炼魔功,毁人道基,夺人阴元,罪大恶极,无可赦免,其罪当诛!” 琴中剑出鞘,直指着吴晗珍的眉间,眼见吴晗珍就要像梅辛那样被一道罡风赐死,没想到她身后的那群女人和小女孩却突然暴起,以身作盾,挡在了吴晗珍的面前:“不可!” “不要伤害恩人!” “不许你欺负姐姐!” 琴中剑嗡鸣了几声,似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几息之后,琴中剑突然安静了下来,自己回了剑鞘,外鞘的琴弦重新响了起来:“犯妇吴晗珍,修炼魔功,其罪难逃;犯妇吴晗珍,救人有功,其罪可免;犯妇吴晗珍,夺人阴元,其罪不可赦;犯妇吴晗珍,以身饲魔,其罪不至死;犯妇……其罪当诛……犯妇……其罪当赦……赎罪!赎罪!赎罪!” 铮然一声,鸣啸琴剑无论如何都不再开口了。 众人哗然,连上首的审判长老们都面面相觑,没有搞懂这琴剑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这些女人和小女孩,都是被吴晗珍取了阴元来修炼魔功的,却如此维护她。琴中剑也是一会儿认为她坏,她该死,怎么一会儿又改了心思,觉得她不该死? 难不成这鸣啸琴剑也跟这些女子一样,都被吴晗珍摄了魂,听了她的话? 最终长老们也没能讨论出什么结果,一部分认为这其中另有隐情,一部分认为这鸣啸琴剑已经不顶用了,不能作为审判的工具。 不过到底是云霄仙门的事情,这里也是云霄仙门的地盘,最终掌门拍板决定按照鸣啸琴剑的指示,将吴晗珍打入了无望峰最深处,让她面壁赎罪。 无望峰最深处没有灵气,甚至维持生命都很困难,其他门派见状也不好再为难,只能勉强同意了。一场审判就这样不欢而散。 至于那些被吴晗珍夺了阴元修炼的女子,则是哭喊着不愿意和吴晗珍分离,不过被执法执事们强硬地带走了。 “吴晗珍被关押起来了,那那些受害的女人最后怎么样了?”裴乾问道。 “还能怎么样,她们都是从各个地方来的,有些就是云霄镇的人,有些是外地来云霄镇的修士,还有些是被拐卖的凡人。” “能找到她们家人的都被送回去了,其他的被水云烟给带走了。” 水云烟是修真界一个只收女弟子的门派。 “这样也好……”裴乾也不知该说怎么了。这些女子的态度实在怪异,鸣啸琴剑的态度也很怪异。它明明一开始已经确定了吴晗珍是作恶该杀的,后来却又临时反悔,怎么看怎么像是被控制了。 只是那些女子的反应,又像是确实有隐情的样子,真叫人傻傻分不清。 索性也不关自己的事情。裴乾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之后就不再探究更深层的东西。转而问叶铭:“对了师兄,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你啊你,你哪次来不是有事相求的?”叶铭手指竖起,虚虚地点了点他的额头,“说吧,又是什么事?不会再叫我给你放个‘徒弟’出去吧!” “这倒不是。”裴乾正了正神色道,“师兄,我想知道要如何重审无望峰关押弟子们的过错。” 叶铭大惊失色:“师弟啊师弟,你不会要给那吴晗珍翻案吧!你疯了吧你!” 见叶铭一副想要把他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灌了多少水的样子,裴乾赶紧连连摆手解释道:“师兄你误会了!我怎么可能会想替那个女人翻案,我连真实的情况都不知道,刚才想看也是之前听那两个弟子提了一嘴,勾起了好奇心罢了。” “真的,我只是想替其他弟子重审一下他们的小事!你看,无望峰关押了这么多弟子,每日看管也很麻烦。我就是看师兄你辛苦,想给你减轻负担啊师兄!” 裴乾竖起三根手指,恨不得一副要发心魔誓的样子,总算打消了叶铭的顾虑。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叶铭扭起眉头。 见他肯心平气和地听自己讲话,裴乾松了口气,解释道:“还不是之前梅辛那事。” “梅辛的事不是已经结了案了么?” “师兄,你之前不在场,可能不知道……” 裴乾把自己如何教陈胖子,如何打脸梅辛,如何给他吃下吐真丸的事情一股脑都告诉了叶铭。 “好家伙,没想到你小子这么能耐,这计谋比小时候咱兄弟几个去偷刘师叔的鹤烤着吃还厉害呢!把这梅辛耍的团团转!” “并非我厉害,而是这梅辛自己心术不正又毒又蠢。若不是他太过自负,没有打听前三天发生的具体事情,又想着装重伤表现风光,也不至于落了我的前话了。”裴乾骄傲地一笑。 “即便如此,也是你谋算过人啊!”叶铭乐得捧他,他这师弟还是这样骄傲的小模样叫人看着高兴。 “师兄,这次梅辛的事情,叫我认识到,其实我们门派内部也不是那么美好。单单一个梅辛就害了许多弟子。比如有个替他顶罪的,并非自愿,而是被拿住了妹子受了威胁的。” 裴乾叹了口气,“梅辛做的事情,想必执法堂已经开始处理了吧,那些被他陷害的弟子也会从新发落,查明情况是否属实,再决定是否要继续关在无望峰?” “是这样没错。”叶铭点点头,“你来就是为了问问那些弟子的状况吗?” “不,师兄,我是觉得,门派内像梅辛这样的不止会是一个人。”裴乾淡淡道,“你想,区区一个无权无势,只是有个执法执事舅舅的内门弟子,都敢如此胆大包天的做出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是否还有别的弟子同样有着恶行呢!” “师弟……你也太,公正了点吧?”叶铭欲言又止,他如何不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只是这些事情在每个门派都是司空见惯的。 水至清则无鱼,门派大了,这里面的关系纵横交错,怎么可能没有个一颗半颗的老鼠屎混在里面呢? “师兄,我不是要把所有‘梅辛’都抓出来。我只是想给那些被冤枉的弟子一个机会。” 裴乾拿出几瓶丹药递给叶铭。 “这是你给梅辛吃的那个什么‘吐真丸’?”叶铭好奇地打开一瓶,裴乾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吞下去一颗,咂摸着嘴,“嗯嗯,味道不咋地,有点难吃。” “师兄!” “唉,小师弟啊,你说你这狗怎么就不是我的呢!师兄我好想要养一只啸月犬啊!可是狗子们都不喜欢师兄我,只有你这只肯给我摸!” “小师弟,你今天穿这身真挺好看,月白衬皮肤,你可真是越长越白了啊,再过几年这云霄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怕是要从师兄身上易主了吧!” 裴乾震惊地看着叶铭,叶师兄一直惦记着04588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他从不知道,原来叶师兄是这么自恋,什么叫云霄第一美男子现在是他?那其他师兄弟都是丑的吗! “小师弟啊,你这吐真丸有点厉害啊,我堂堂一个元婴中期都扛不住!不对,这可比真心话丸子厉害多了,叫人忍不住要把所有心里话都说出来!” “说起来以前害得大师兄挨揍那次,其实他是替我背的锅,刘长老的鹤是我偷了去烤的,大师兄运气可真是差,我前脚走,他后脚去拔鹤毛做剑穗,被刘长老抓了个正着。” …… 说着说着,叶铭的脸上也出现了尴尬的表情,好家伙,这一字不落的,把他做过的好事坏事全抖出来了。 也幸好是对着小师弟说的,这药效才一盏茶时间,要不他可真是连底裤的颜色都要交代完了。 叶铭欲哭无泪,这以后真不能乱吃东西了。 “小师弟,你不会说出去吧……” “咳,师兄,你知道的,我就想给无望峰被关押的弟子们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 23、神奇吐真丸 最终,还是如了裴乾的愿。 叶铭虽然不掌权,但好歹是执法堂的执事。这事由他带着裴乾向掌门提出来,云霄仙门上下又都惯孩子,不过是重审一些弟子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根本没人持反对意见,这事就这么通过了。不过这可苦了一群执法执事。为了保证审判的公平,不可能像原来那样一人审一个弟子,而是几人一起审一个弟子。 喂了药得听那弟子嘚吧嘚吧半天,才能判断他是真犯错了,还是无心之过,或是被人陷害,或是代人受过。 不过事情倒也简单。这吐真丸的药效经过叶铭本人的验证,又交给了七长老艾钱权威认证过效力,确认没问题投入使用后,执法执事们也不再纠结这些犯了小错的弟子要怎么罚了。 无关紧要的,吃下吐真丸有诚心悔过的,就直接放了。毕竟无望峰原本也就是叫弟子改过自新,避免再次犯错的地方。 既然已经悔过了,就不用再关了。不过那知错不改的,还是得继续关着。 这一查,还真给查出好些冤假错案,有些是原来在穆执事手上判的,有些是其他执事误判的。只不过究竟是误判还是故意,这大家就说不清了。此时也不会有人承认是故意的罢了。 经此一役,裴乾的名声算是打响了。得知这次大赦是因为他的再三请求,许多弟子才免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苦”,被放出来的这些弟子无不心怀感激。 特别是有几个被冤枉关押在无望峰的弟子,更是把裴乾当成救命恩人一般。 不论如何,他们都为裴乾提供了大量的能量值。就像裴乾对04588承诺的那样,他用掉的全都赚回来了,只多不少! 04588这些天笑得牙不见眼的,整条狗都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但裴乾的这一举措,也确确实实侵犯了很多人的利益。 虽然执法堂只是对关押在无望峰的弟子们进行了重新判决,有罪关押无罪释放,没有细查那些“无罪”的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但这些事情大家心里都门清。那些制造了冤假错案的人更是惴惴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担心宗门像清算梅辛那样清算到他们的头上。 特别是心里有鬼的一些执法执事们,在亲眼见识过那吐真丸的效力之后,生怕哪天一颗丸子送入他们口中,叫他们把心底那些见不得人的阴暗的秘密全都抖落出来,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裴乾和他的吐真丸,简直就是这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消都寝食难安。 不过裴乾此时可没空理会这些人的所思所想。他完全被七长老给绊住了! 不论这些有小心思的人是怎么讨厌这颗“吐真丸”,七长老却是爱惨了它。 “乾儿啊,你就告诉师叔,这丹药是怎么得到的吧!” 回春堂的真心话丸子七长老也炼制过,知道药效。这吐真丸却和那真心话丸子完全不一样,甚至药效都比之要强悍许多。 可艾钱拿了裴乾不少丸子回去研究,却依旧没有鼓捣出结果来。 “你放心,师叔不会拿出去卖的!师叔的人品你还信不过吗?我可是把你当亲儿子看,怎么会占你便宜!师叔真就是好奇!” “我当然知道您是好奇,可这丹药真就是我母亲库存里的东西,被我意外翻找到了的。”裴乾无奈地看着他。 他当然知道七长老一直把他当亲儿子看,自从知道他娘有个什么玛丽苏系统后,他就知道这些人的一腔父爱是从哪儿来的了! 比如这位七长老艾钱,一直对裴凌波有好感,因为曾经一个玩笑话,到现在都认定裴乾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无他,当初裴凌波见他爱钱,又叫艾钱,觉得有趣。又因为那个“好为人父”的臭毛病作祟,想占艾长老便宜,说若是她裴凌波的儿子起个“钱”字,岂不是要叫“赔钱”了,还好艾钱没跟她姓。 这说者无意,甚至是故意开玩笑话里话外把人当了儿子;听者却有心,想歪了,以为裴凌波在暗示了什么。 他们两人恰好又有过那么一段,裴凌波真给儿子起个名叫“裴乾”,让艾长老很难不想歪啊! 至今他都坚定地认为裴乾就是裴凌波给他生的儿子。 “乾儿,你就告诉我吧,别骗我了,真要是库房里的东西,会有这么多存货?”艾钱也不傻,该精明的时候还是很精明的。 裴乾知道瞒不过他,但他也知道,这七长老的好奇心是多么强烈,说起来他们两人还真有点相似之处,比如这好奇心。 跟七长老一样,裴乾也是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就跟小猫挠心一般痒得难受。 不过七长老是只对稀奇古怪的丹药丹方有兴趣,而裴乾是对什么能令他好奇的东西都感兴趣。 莫不是真是我爹吧!裴乾心里惊出一身冷汗。 但这东西确实无法告诉七长老。因为根本没有什么吐真丸。 这药是一种名为“吐真剂”的药水,是裴乾在系统库存中发现的。 虽然只有一个琉璃瓶装的“吐真剂”,但它却可以源源不断地生产出这种药水。 是裴乾混淆视听,拿一些对人体无害又没有冲突的草药和米粉和成了“吐真丸”,七长老当然怎么炼都炼不出来,也无法搞明白它里面的成分。 只是裴乾也知道这些东西太过耸人听闻,即便是修真界各类稀奇古怪的异宝都有,也不能随意拿出来给人知道。 “师叔,这我真不能说……其实这是……”裴乾露出痛苦的表情。 七长老赶紧关切地扶住他:“别说了别说了!七师叔不想知道了!” 显然他把这当做是什么涉及神魂契约的秘密,以为裴乾是有了奇遇得到了这丹药,不得外传,心疼地给他输送灵气,护住他的心脉:“是师叔不好,不该多问的!哎!我真是该死!” 裴乾咬着下唇,他这是在利用师叔对他的关心。他知道只要装作是受了禁制,师叔一定不会再追问。 只是这并非他所愿。但裴乾不敢相信任何人,即便是相信他们,也不敢把母亲那些光怪陆离的事情告诉他们。只能对不起师叔了,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他从小就被裴凌波教导的。 裴乾还是觉得有些抱歉,假借着翻找储物戒,让04588从系统中翻找出一片残卷古籍,递给艾钱:“师叔,这也是我之前翻找到的一种失传的丹药,要不您研究研究这个解解馋吧!” “你这孩子说什么话!本来就是师叔不对,不该缠着你问东问西,怎么还给师叔东西呢!” 艾钱正了正神色,认真地看着裴乾:“师叔不问你有什么奇遇,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答应师叔,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情!” “好!”裴乾也认真地对着艾钱点了点头。 艾钱见他并无敷衍之意,总算松了口气:“身体还好吧?这对你是否有碍?” “只是不能说而已,身体不会受伤。” “那就好,那就好”艾钱便不再纠结。 只是他检查完了裴乾的身体,确定了没有问题之后,心里又被新的丹方给勾起了兴趣,转眼把吐真丸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有些眼神飘忽地往那丹方上瞧。 他到底还顾虑着长辈的架子,又被裴乾刚才演的那一出给吓着了,不好意思直接收。几番推辞,被裴乾硬塞着拿走了丹方。 “等师叔研究出来就把丹药给你送来!”说着他就迫不及待地神行走了。一看就是想回去废寝忘食地玩新的丹药了。 临走之时还不忘留下了一大堆拳头大小的“丸子”,说是给裴乾补身体。 裴乾无语地看着这些能噎死人的贵重丹药,无力地摆摆手叫04588收起来。确实贵重,又贵又重。 一颗药丸能抵别人一堆药丸,不论是分量上,还是质量上,还是重量上,都能。 真一口一口啃的话估计能吃死他。还是找个机会挨个搓成小药丸吧! 送走了艾钱,裴乾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表,苦笑了一声。 差不多时候,也该到了三堂会审的时间了。 裴乾来到鸣剑谷正殿,座首上坐着的是青玄剑,他的左右两旁坐着浮光剑和十杀剑,再依次下去是九霄剑和落雪剑。门口站着弦月剑。 弦月剑柳眉轻蹙,一见到裴乾来了,就迎了上来:“乾儿,究竟是什么事情要跟我们这么严肃的说?” 青玄剑的表情很不好,平时非常温和的大家长头一次这么暴躁:“不论如何,我是不会同意你去的!” “什么意思?乾儿要去哪里?”弦月剑显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其他几个剑灵也不明所以,皱着眉看向青玄。 青玄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焦虑:“他要去小世界。” “什么?你要离开宗门!”十杀剑第一个拍桌子,见众刃都怒视他,十杀剑赶紧收敛了煞气,“不是,乾儿,三爹不是在凶你啊,外头那么危险,你为什么要去小世界呢?” “三爹,今年就要收新弟子了,我听说每年宗门都会派人去小世界找一批苗子,我也想去见见世面,顺便看看能不能收几个可心的弟子。” “你要收弟子,为何不在宗门内找,这些弟子哪里不合你意了?”九霄剑问道,落雪剑也不赞同地看着裴乾。 “就是想出去看看……几位干爹,我虽然是个废物,但你们也不能总这样养着我吧。”裴乾无奈道。 青玄站起了身:“你这叫什么话!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外面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你好好给我待在宗门……” “然后一辈子都像只被豢养的宠物一样了此残生吗?”裴乾毫不退让地看向青玄剑。 “乾儿……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爹,我知道你关心我,但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 24、世界那么大让我去看看 青玄剑满脸为难。 十五年来,他看着裴乾出生、成长。虽说他是一把剑的剑灵,本不该懂这些人类的情感。 可早在幼小的裴乾一声声干爹中,他就已经萌生了一种为人父的心情。 相信在场的剑灵都一样,早就把这个孩子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剑灵不懂情,但就像他们的主人裴凌波所说,如果剑灵真的没有情感,怎么会生出人形,又怎么会像他们一样分化出男女,分化出不同的性格? 青玄剑性格温柔体贴,精明能干,有时候却优柔寡断,最爱为裴乾操心。 浮光剑吊儿郎当,天天没个正形,但小事上促狭,大事上却不含糊,是这些剑灵中最靠谱的一个。即便如此,大家还是总怀疑裴乾是他带坏的。 十杀剑雷厉风行,煞气横生,化为人形也总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但对裴乾他总是凶不起来,稍微声音大点就怕吓着孩子。 九霄剑看起来剑公正严肃,一天到晚板着个脸,其实是个很好骗的面瘫,是个裴乾随便说几句好话,就能无条件惯着“儿子”的好干爹,让偷鸡不摸狗,让往东不往西。 落雪剑的剑身很美,人形更是极美,世人总是夸他剑如其名,真正是风花雪月的化身。但实际上落雪剑是个草包美人,人云亦云。落雪剑和九霄剑脱胎于同一块剑胎,一般情况下喜欢跟着他的同胞哥哥九霄剑,他说什么就跟着点头。所以裴乾每次搞定了九霄,就等于搞定了落雪。 弦月剑是唯一一个化身为女性的剑灵。她的眉宇间总有一丝抹不开的愁绪。但这张怨妇脸也不是弦月剑想要的。而是弦月在铸成之时,裴凌波注入一丝月华时不小心把自己的一抹愁绪带了进去。她的外形和裴凌波有三分神似,也是几个剑灵里面最能抵得住裴乾撒娇的“严母”。 不论这些剑灵各自的性格如何,对裴乾的疼爱都是出自真心的。也许在长年累月的修行中,他们早就有了真正的人类情感。 相处了十五年的孩子突然说要去下界的小世界,说要离开他们的怀抱,这些父母哪个不担忧? 要说同不同意,那肯定不能同意的! 只是裴乾说出了“像是被豢养”、“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这种杀伤力极大的话,给了青玄剑会心一击。 青玄剑本就性格温和,又总有些“妇人之仁”的心软,裴乾这是抓住了他的软肋!在这种暴击之下青玄剑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孩子去的!青玄剑疯狂给弦月剑打眼色,知道自己没本事拒绝,就让免疫力更强的弦月剑来抵抗他的攻击。 弦月剑以多年的默契接收到了青玄剑的脑电波,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裴乾向青玄剑发射的眼神光波,叫他狠狠松了一口气。 “乾儿,下界也没什么好玩的。”弦月剑委婉道,“要不了几个月,沧澜境的鉴宝大会就要开始了。你若是嫌在宗门物料,不如小姨娘带你到那里去玩玩。” “鉴宝大会?”裴乾眼睛一亮。 这沧澜境鉴宝大会算是比较出名的一种拍卖会。每年或每几年一次,不定时开放。沧澜境是裴乾所在的修真大陆中一个中等级别的小世界。 在裴乾的世界观中,这修真世界分为了好几层,越是往下走,条件越是艰苦。接近底部就是凡人的世界,根本没见过修真者。 而到了最下级,几乎与魔界接壤之处,都是些穷山恶水的刁民。那里魔气肆虐,不乏被感染成魔物的动植物和普通人。 修真大陆是最上界,灵气最为丰富,强者如云。其下界还有沧澜、翠微等小世界。再往下层就是一些更不出名,条件极为恶劣的世界了。 众刃不同意裴乾去的那个小世界,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那里条件太过恶劣,就好比说这会儿城里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突发奇想说要去乡下的臭水沟玩泥巴一样。 这换成哪个家长都不能同意,何况是这群对裴乾已经达到了溺爱程度的剑灵呢? 弦月剑的方式也确实有效,裴乾对鉴宝大会很感兴趣。只是以往的感兴趣都是建立在鉴宝大会是否能提供让他修炼的天材地宝上。 而以前他想要什么,母亲和其他亲友都会想方设法给他弄来,特别是裴乾的娘亲裴凌波,在这方面更是对裴乾有求必应。 如果是裴凌波都弄不到的东西,裴乾自然也没法得到了。所以之前虽然对鉴宝大会感兴趣,却也不是非去不可。况且裴凌波平时很忙,裴乾也懂事地尽量不给她添麻烦。 可现如今弦月剑提出了这事,裴乾自然是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 他立刻摆出一副好孩子的样子,期待地看着弦月剑:“小姨娘果真不愧是弦月仙子化身,剑美心善,竟要带我去鉴宝大会?” 弦月被他一顿彩虹屁吹得七荤八素,露出一个略带哀愁的笑容:“这是自然,你已经十五岁了,也确实该出去见见世面。主人的产业以后也是要交给你的。” 这鉴宝大会不用说,里面肯定是有裴凌波的手笔。虽然不是她主办的,但作为“赞助投资商”,裴凌波是享有部分鉴宝大会股份的。 以往都是弦月剑在打理这部分的产业,现在裴凌波兵解,也确实该交接给裴乾。即便他不要,弦月剑也还是会跟小主人交代一二,替他暂时保管的。 裴凌波的剑灵们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不可能反悔。裴乾听弦月剑如此肯定的回答,心就落到了肚子里:“那可真是太好了!对了鉴宝大会在几月开始?” “沧澜境已经开始筹备起来,从发出请帖到大会举办一般不超过四个月。我估摸着会赶在年底举办,与小年放在一起热闹,错开元年重宵节和年后的翠微试炼。” 现在已是九月,到小年至少要两三个月时间。裴乾眼珠子一转:“那小姨娘,咱们就说好了,到时候同去。您放心,我这去一趟小世界,不会耽误行程的。” “什么!你还要去那小世界!”十杀剑再次拍案而起。 溺爱孩子的傻爸爸九霄剑立刻就瞥他一眼:“你屁股上长虫子了,坐不住吗?” 落雪剑也跟着胞兄一起瞪他。 十杀剑赶紧收敛气势,煞气横生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可怖的笑容:“不是,三爹不是凶你啊,这鉴宝大会多好玩啊,但也累,你好好搁家里休息休息,到时候你小姨娘带你去玩才能玩得尽兴啊。这多好对吧!” 也亏得裴乾太过了解他,知道他就这样子,外表看上去凶悍实际上也很凶悍,但是对裴乾非常好。如果换个不熟悉的少年,少不得要被这副“想吃小孩”的样貌吓哭。 裴乾从小到大就没怕过十杀剑,毕竟十杀剑虽然是这六把剑灵里最凶悍的一把,却意外的处于家庭弟位。 他上前几步走到十杀剑身边,按着他的肩膀。十杀剑顺着裴乾的力道又坐回了椅子上。 裴乾略微使劲给他捏起了背:“三爹,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男人,总不能一直活在你们的羽翼之下。” “而且我都打探好了,只是去收一些弟子,去的地方是平良境,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和平安良的地方。那里虽然是下界,却并不危险。” 见十杀剑的神情有所松动,裴乾赶紧又加一把火:“同去的还有许多师兄弟和执事们, 怎么也不会有危险的。” 听他这样说,九霄剑和青玄剑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松了开来。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浮光剑此时插嘴了:“乾儿想去就让他去呗,你们就是想太多,一个小世界能有什么危险,有我们跟着一起去保护他,咱们几个一天轮流盯着他,怎么也不可能出事。” 他左脚翘在右腿上,半倚着座椅的靠背,一只手吊儿郎当地搭在椅子边。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说出的话却含着无与伦比的对自己实力的自信。 “额,二爹,我想自己去。不用麻烦你们跟着的……”裴乾打断了浮光剑营造的高手气质。 “什么!你要自己去!你不准备带着我们?”这次轮到浮光剑拍案而起了。 所有刃都不赞同地看着裴乾。 就连刚刚快要被他说服的几刃这是也坚定了反对的信念。 九霄剑直接板起脸:“不行!” 落雪剑也跟着后面道:“绝对不行!” 青玄剑试图跟裴乾讲道理:“乾儿,你说得很对,你是个男孩,有一番志气,想要出去闯一闯。这我们也不反对。只是现在外面不太平,如果你非去不可,那至少让干爹们跟着去。” 这是在以退为进了。 不过裴乾毫不让步,他并未真正见识过外面的人心险恶,又怎么可能听青玄剑的话。 即便外界真的像青玄剑说得那样危险,裴乾也不会退缩。所有的危险都与机遇并存,况且不经历这些磨难,他怎么才能成长? 被剑灵和师门保护着,他永远都只是一朵温室里的花,再好看也只能是用来观赏的。 而裴乾,他想要做那猛兽!此时再怎么孝顺,裴乾也有些厌烦几个剑灵这样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密不透风的保护。 他梗着脖子,定定地看着青玄剑:“我说,我要自己去!” ------------ 25、魔气与下界 十五岁,懂事的孩子迎来了第一次叛逆期。 几个剑灵都有些头疼。裴乾从小就很听话,也难得提什么要求。 如果不是这个要求,哪怕是他想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几刃也要想方设法给他摘下来。 可这条却不行。裴乾一直长在宗门,不知道人间疾苦。十五年,恐怕连鸡都没亲手杀过。 几个剑灵可是跟着裴凌波四处征战过的。不说十杀剑,即便是风花雪月般美好的落雪剑,杀过的人、修士和魔族都能堆成尸山血海了。 除了后来诞生的弦月剑,其他剑灵都是参与过正邪大战的。裴凌波当年可是冲在最前线,武力超群又足智多谋,可以说她一直都是魔族的眼中钉肉中刺。 世人都以为那一战之后魔族已经灭绝。其实不然。 魔是永远不死不灭的。只要生灵的心中有邪念,就会滋生魔气。当年裴凌波发现了这点以后,才知道跟他们对战的“魔族”其实都是些普通的生灵,只是被魔气感染成了“魔族”。 裴凌波有些心灰意冷,但魔气是无法控制的,一旦被感染,这人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一样,一开始内心会滋生恶意,最终爱上作恶的感觉,渐渐会变成无知无觉只会杀戮的怪物。 而下界,就是魔气最浓郁的地方。这些年仙盟也试过很多办法,但最终只能保全了修真大陆一处,隔绝了所有的魔气。结界虽然也惠及其他小世界,但终究不能完全防御。 修真者自有灵气护身,不怕魔气的侵蚀,可裴乾他是个凡人!凡人是最容易感染魔气的,这叫几个剑灵怎么肯放他一个人出去。 之前浮光剑所说的都跟过去能保他安全,指的就是几人轮流给裴乾展开灵气结界,以免魔气的侵袭。 裴乾总归是个讲道理的孩子。以往剑灵们不同他讲这些,一是因为用不到;而也是觉得魔气这东西听起来很“骇人”,怕“吓到孩子”。毕竟这东西除也除不尽,感染后只能一死,在他们看来确实耸人听闻了。 青玄剑耐着性子温和地跟裴乾把前因后果跟利害关系都讲清了。裴乾有些怔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干爹们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他们不知道裴乾的真实身份是系统产物。在他们看来,裴乾只是哪里出了岔子,明明是个天赋出众的五行灵根,却因为绝灵体而导致不能修炼,至今就是个凡人罢了。 “大爹,你们有没有想过,绝灵体既然无法吸收灵气,那是不是也应该不能吸收魔气?” 裴乾暗自思索,他不能吸收灵气,是因为天道的排斥,那么同为天道之下的魔气,是不是也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看着裴乾跃跃欲试的表情,几刃面面相觑。 这个问题他们倒是没有想过,只是这“绝灵体”自古也未出现过,至始至终就只有裴乾一个。 就几个剑灵对他这宝贝的态度,怎么也不可能同意他去做实验的。 “不妥!反正这事我不可能同意的,我不管什么绝灵体不绝灵体的,你就是不准去!”十杀剑一脸戾气,把头撇向浮光剑,恶狠狠地冲他说道。 浮光剑翻了个白眼,对着裴乾的方向努努嘴:“有本事别冲我叫,正主在那儿!” 十杀剑表情更凶悍了,厉声喝道:“我不敢吓着乾儿!” “嗤”浮光剑心里暗骂一声废物,连个孩子都看不住,白生这么多煞气。 青玄剑不管他们打什么机锋,只认真地对着裴乾道:“我们都不想你处在危险之中。”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裴乾的头与自己肩部的距离:“总觉得你还是只齐到我腰间的小不点,不知不觉你已经长至了大爹的肩膀,用不了多久也许就要比大爹还高了。” “你有自己的想法,大爹也明白。只是这魔气一事非常危险,你若执意要去下界,必须得带上我们,否则免谈。” 这些剑灵既然有了人身,自然不可能如以往像一把剑一样,只需静静地呆在剑鞘里,等待主人拔剑而出。 他们也有不少事情要忙,大多是帮助打理裴凌波的产业,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爱好和需要私人空间的时候。 裴乾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自私,就打乱所有刃的节奏,叫他们天天围着裴乾团团转。 况且他有一种直觉,魔气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可他若是直接这样说,这些剑灵怎么也不可能信的。 裴乾到底是个孩子,想要放飞自我。哪有出去玩还带着家长的?只是知道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裴乾只能给自己争取最大的优惠。 “可以,不过干爹们平时也比较忙,且下界不过是半个月的功夫,若是来回快,连半个月都用不着,说不定几天我就回来了。不如,我就只带着三爹去。” 十杀剑听了,忍不住扬起嘴角,这得意的笑容配上那张戾气横生的脸,还真像是在打什么坏心思的恶毒反派一样。 他是这些剑灵里面最强悍的一把,武力超群。十杀剑本就是一把凶剑,驱动所需的灵力更是其他剑灵的几倍之多。 裴凌波对他进行过改造,十杀剑本就有储备灵气的功能。加上十杀本刃修为也深不可测,据说是裴凌波使得最得心应手的一把剑,也是跟她修为最接近的一把剑。 而且十杀剑之所以叫十杀,是因为他杀人,杀妖,杀灵,杀魔,杀佛,杀神,斩结界,斩生气,断死气,断契约。简而言之,十杀剑就是个砍王,一刀99999那种,什么都能砍! 他的剑锋利无比,甚至也没有任何剑鞘能够兜得住他。裴凌波当年用十杀剑也斩过不少魔气,那些玩意儿一见他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正是因为如此,裴乾选择他,其他刃也无话可说。即便是几个月的功夫,十杀剑也能把裴乾护得密不透风。 何况他们说的要一群刃都跟着裴乾去,也只是因为孩子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总归“交给别刃没有自己亲眼看着来得放心”的老父亲老母亲心态作祟。 雏鸟第一次出远门展翅翱翔,他们都忍不住想跟在后面。 见青玄剑一脸勉强准备点头的样子,裴乾就知道他是想先答应下来,随后想办法在暗中跟上。 裴乾叹了口气,随手施展了一个灵火术,捧起杯子热了热已经凉透的茶,递给青玄剑:“大爹,您看,你们其实不必担心我的。我有自保能力。” “乾儿,你,你能使用灵力了!”青玄剑惊叹地捧着热茶,不敢置信地左看右看。 “真的吗?刚才那是灵火术?” 浮光剑一把抢过杯子,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傻瓜一样:“让我看看,真是热的!” 这杯子仿佛是个什么至宝一样,被几个剑灵传阅来传阅去,爱不释手的抚摸着。 “是的,不过我目前只能使用练气期的法术。我这次去下界,也是因为那里有我的机缘,我必须得去。” 有没有机缘这话是裴乾瞎诌的,但他确实得去小世界碰碰运气。大家族的天才都是捧着的,即便是愿意送到云霄仙门来,也没人会愿意做他的弟子。 像陈胖子这种弟子倒是很多,只是调教起来太过费力,并且回报过少。若不是陈胖子实在和他的眼缘,裴乾也不会收他为记名弟子的。 之前他看过不少话本子,少年人还有些天真,总是不由自主地相信故事里的那些事。裴乾也一样。说不定小世界真有什么天命之子等着他去收服呢! “既然这样,大爹也不拦你了。”青玄剑欣慰地看了眼裴乾,“你真的长大了。” 裴乾能看到他含在眼里的眼泪,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 这些剑灵是在发自内心的为他高兴。他们虽然是裴凌波的配剑,可是在裴乾出生之前,裴凌波就和剑灵们解除了契约。 他们似主仆,更似家人。这些剑灵都是自由的。在契约解除的那一瞬间,他们就不属于任何人了,他们只属于他们自己。 处于和裴凌波的情分,他们一直都很疼爱裴乾,但是裴凌波在几个月前已经死了,他们根本没有任何义务和理由再照顾裴乾。 从剑灵们刚才兴奋到失态的样子中就能够看出,他们都是真心实意地喜欢裴乾,在为裴乾考虑的。所以才会在知道裴乾能够使用灵力后如此高兴。 “对不起,我早该告诉你们了……”他有些抱歉地看着几个干爹干娘。 裴乾到不是防着他们一直不说,只是最近他自己事情太多,竟把这给忘了。 作为裴凌波的剑灵,对于裴凌波的特殊之处,几刃都心照不宣。 他们之中有的刃甚至是用裴凌波从系统中兑换的材料制作出来的剑,也算得上是和裴乾“同源”。 只不过众刃并不知道裴乾的身份。 青玄剑在看到04588的狗身的时候,就想到了这是裴凌波留给裴乾的宠物,当时并不过多询问,此时更不会怪他。 青玄剑摇了摇头:“这不必同我们细说。我们都知道主人身份特殊,想必你比我们更清楚。我虽不会背叛主人,但乾儿,要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我们,你也要留个心眼。” “我也不可能背叛主人!”十杀剑恶声恶气地说道。 浮光剑拿胳膊肘杵他:“这里谁都不会背叛主人,你瞎叫唤什么?青玄的意思是叫乾儿留个心眼。我们当然不会背叛,但架不住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知道哪天要是被什么比我们更强的人控制了,或是偷摄了咱们的记忆呢。他若是知道了这些,会给乾儿带来麻烦的。” “我又不想窥探乾儿的秘密!”十杀剑凶神恶煞地喊出声。 明明满脸煞气,裴乾愣是从他那张可怕的脸上看到了委屈。十杀剑大概只是想表个忠心罢了。 “咳咳,三爹,我都懂的。”裴乾拍拍十杀剑的手臂,安抚道。 十杀剑就行是一条被顺毛的凶犬,龇牙咧嘴的表情收了回去。 “好了好了,看来是主人给你留下了什么机缘,这事咱不再提了。总归你能修炼是天大的好事!”弦月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性格,又是女儿身,更容易情绪化。刚才知道裴乾能够修炼了,忍不住哭了出来。此时又想起这是件喜事,立刻情绪高涨了起来。 弦月剑眉宇间的愁绪似乎都减轻了许多,她声音轻快地说道:“不如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就由我来做……” “就由我来做东!订万和斋最好的灵食!”青玄剑赶紧打断她的话。 笑话,弦月剑做的东西能吃吗!别孩子刚能修炼就被毒死了。 ------------ 26、很低调的出行 说好了要自己出门,青玄剑却还是不放心孩子,又是各种法宝,又是各种生活用品的,一套一套往储物戒指里头塞。 就这一会儿工夫,裴乾的十根手指上套满了储物戒指,连脖子上手腕上都吊着一串又一串。 裴乾无奈地看着青玄剑:“大爹,您这是搬家呢?” 青玄剑像是被提点了一样,眼神一亮:“对对,不如把咱们鸣剑谷直接放入芥子中,你带着走,这样最好。” “也顺便把你们都打包带上,干脆连着云霄仙门这座山头一起带走?” 见青玄剑若有所思,似乎真的在考虑这样的可行性,裴乾赶紧打断他的思路:“大爹,不用了,真的。我这就是去几日便回,大可不必如此!” 说着,他摘下身上一串串储物戒,只留了两个戒子在手上,其余的都还给了青玄剑。 青玄剑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不赞同表情:“听爹的话,都带上啊。” “没必要,您知道的,我真的不缺!”裴乾还有个系统,里面不知道多少他娘亲留给他的天材地宝。他的家当都带着了,真没必要像青玄剑这样担忧孩子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 小世界也不是什么地狱,哪有那样可怕? 况且要裴乾挂着这一串东西出门,不是直接在跟人讲,“我是肥羊,快来劫我”吗? 见青玄剑又蹙眉,裴乾只能从他手里拿过几个储物戒,双手一翻,示意04588给收进了系统空间。用事实证明他真的带够了物资。 青玄剑了然于心:“你既然有此奇遇,不如都带上吧!” 青玄剑不愧是当了多年大家长的老妈子青玄剑,见状居然作势还要再给裴乾收拾一堆东西。 裴乾哪能给他这机会,他转身轻身术用得一气呵成:“大爹,我去找三爹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得走了!” 哧溜一声裴乾就不见了踪影。青玄剑看着手中刚刚拿起的天蚕丝睡衣,只能遗憾作罢。 裴乾与十杀剑汇合,二人来到山门的天港。 这里布满了云霄仙门的飞舟,大大小小,密密麻麻。 裴乾正寻找着自己要登的飞舟,就听见一声“乾儿!” 四周喧哗的吵闹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人群像摩西分海一样往两旁散去,一位长相端庄大气又有着一般女性没有的威严气势的女子向着裴乾走来。 “乾儿。” “干……掌门!”裴乾赶紧行了一礼,“您怎么来了?” 云丽阳一挑眉:“我怎么不能来?你都要去下界了,我这个干娘却是最后知道的!” 裴乾只能讪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心说这天道不是在玩我吧,怎么最关键的关头,被掌门她老人家给卡在这儿了! 不过好在云丽阳没有跟他计较,只是招来一个执事叮嘱他:“这是蓝执事。你这次去的平良境就是他带的队。你现在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放心,干娘不拦你,总归十杀大人跟着,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是你语气听上去酸溜溜的,跟你说的话一点也不相似啊!裴乾偷偷抬眼打量她的脸色。 云丽阳对着蓝执事道:“这是我的命根子,走这趟若出了事,你也不要回来了。” 蓝执事唯唯诺诺应声,等云丽阳再跟裴乾再三交代好事情离去后才抖着手擦汗。回头又狠狠瞪了他的小儿子一眼。 他哪里知道这要来的人竟然是裴乾!早知道他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啊! 裴乾这次能去下界,其实还是沾了陈胖子的光。之前陈胖子听说了师父想下界去给他收个师弟,就自告奋勇地要去帮他想办法。 这陈胖子和一个叫蓝凌的弟子关系还不错,蓝凌的父亲就是蓝执事,专门负责新入门弟子的接引这块工作。陈胖子首先想到的就是他。 先前蓝凌在帮他父亲筹备下界的事项,只知道陈胖子被关进了无望峰。还未等他想办法救人,陈胖子就自个儿出来了。 后来陈胖子挑战梅辛的事情他也知道,只是他那几日被父亲派出去采买物资,也未能看到现场的情况。回来听说陈胖子打赢了梅辛,还把梅辛做的那些丑事全抖落了出来,叫人拍案叫好。 蓝凌之前也受过梅辛的欺负,对这大快人心的事情自然很高兴。虽然不解其中原委,但蓝凌知道陈胖子拜了个好师父,是这师父救他出来,又为他伸冤。这人做到了蓝凌没来得及为朋友所做的事情。 一听说对方有所求,蓝凌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陈胖子。加个人罢了,何况还是个能够收徒的强者,怎么着也是个金丹或者元婴大能吧,安排进他们这种小小的下界队伍里面绰绰有余。 他一跟父亲讲,蓝执事就答应了。蓝执事在宗门高不成低不就,如今才堪堪元婴初期,也只能做做这种接引的活计。 一般稍微厉害点,有点面子和门道的执事都不可能干这个,毕竟虽然说是叫引路人,说白了就跟个门童一样。接来的弟子但凡入了内门都能比他们混得好。稍微有点志气的人又岂会愿意做这接引的任务? 况且蓝执事在引路人里面混得也算差的。那些去沧澜境、翠微境的,接过来的弟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以后这些人出了门,说出去好歹也叫认识过某某大能,当年是他接引入云霄仙门的,还是很有面子的。 可蓝执事呢,因为混得太差,只能去像平良境这种小地方。那里的所谓“天才”弟子,在蓝执事看来,还不如他这狗儿子资质好呢! 事实也是如此,这些小地方来的弟子,最后大多都进了外门。 下界有时候还不安全,途中还会遇到一些散修强盗。蓝执事能平安度过,一是背靠云霄仙门,那些强盗大多不敢做得太过分,以免被大宗门恨上;二就是蓝执事破财免灾了。 下界本就没有什么油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别说是赚钱,可能为了把这些弟子苗子给带回来,蓝执事还要赔本。 所以一听说有冤大头要来他们负责的平良境去看看,收个把弟子,蓝执事想都别想就答应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真是个冤大头,来头很大显得他很冤枉的那种冤大头。 见云丽阳做主给蓝执事换了一艘更大更豪华的飞舟,其他负责接引的执事无不羡慕嫉妒恨。 可蓝执事此时只敢战战兢兢。无他,这位裴乾师叔可是个出了名的不能修炼的废……不,凡人! 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蓝执事摇摇头,想都不敢继续往下想。 只是事已至此,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这次去的下界叫做平良境,是一个比较小的小世界。 平良境没有多少复杂的势力,一共四个世家割据一方。裴乾他们也不必和去其他下界的弟子一样,需要兵分几路,倒是省了不少事情。 掌门钦点的飞舟果然不同凡响,不仅外表华丽无比,内置设施更是舒适至极,比韩执事等人的居所都要舒坦。 原本要用三日的时间,这飞舟只使用了一日不到就已经抵达平良境。这还是考虑到裴乾“娇弱”的凡人身体,才没有敢飞太快的结果。 平良境的四个世家分别是周吴郑王四大家,蓝执事每次过来,也只是会在四大家的都城府内设下招生点,每家停留三日就离开。 当然,这对外所说的招生只有一日,而其中的两日,是先要在各家内,紧着他们的子弟先挑,并且享受两日世家的贿赂。 这点蓝执事是不敢跟裴乾说的,他一路上都征求裴乾的意见,对于招生这块,蓝执事也并不敢自作主张,这不,就又来询问裴乾了么。 “裴小师叔,您看这招生是按个什么章程来?” 裴乾好笑地看着这蓝执事小心翼翼的样子。其实他真的就是随便来看看,也不一定会收弟子,更是无意扰乱原本的规矩。 也怪云丽阳太过小题大做了,弄得那样大的阵仗,搞得蓝执事吓得坐立不安的。 裴乾安抚道:“我无意插手原本的章程,蓝执事按照旧习来做就好。” 见他还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裴乾随意取了一瓶筑基丹,递给蓝执事:“不必如此,我本就是来见见世面的,收弟子也是随心。说来还要感谢蓝执事能捎我一程。听说令郎临近练气大圆满,这瓶筑基丹就送给蓝执事,先预祝令郎成功筑基了。” 蓝执事惊喜地收下筑基丹:“您客气了,那我就按照以往的安排了,您有什么只管交代我!” 他对着裴乾作了一揖,满含笑意地退去了。 筑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基本都是水到渠成的。 可筑基也分三六九等,相当于修行路上的地基,这地基打不好,后面的修行之路必然不顺畅,很可能通天之塔就因为筑基没打好基础而坍塌。 所以筑基,能够筑最好的基,就尤为重要。 筑基丹是一种比较常见的丹药,对于裴乾来说是鸡肋般的东西。毕竟天赋出众的弟子都是靠自己的能力来筑基,并且一定能打好基础,无需外物的扶持。 可对于稍差一程的弟子,就需要在练气大圆满时吃下筑基丹辅助筑基,才能打好最好的基础。 这筑基丹在外门弟子看来还是很珍贵的。主要是因为筑基丹的一颗材料元神草,这种草药无法人工种植,只能凭运气在秘境之中寻找。 其次就是炼制筑基丹的限制,必须是宗师炼丹师以上的丹修才能炼出筑基丹。但宗师级别以上的炼丹师,哪个不是元婴高阶或者出窍期,甚至化神大能?有必要炼制一颗小小的筑基丹? 这丹药也只有在云霄仙门之类的大宗门,才会有炼丹师为了宗门的任务而固定供应。 他们往往要花上好几年的功夫,做各种宗门任务,存下足够的宗门积分和灵石,才能换到一颗筑基丹。 可是一颗丹药不足以筑基。有那资质不佳的,甚至需要多次才能筑基成功。 即便是对蓝执事这种已经在宗门当差的小管事来讲,筑基丹也不是什么能随意送人的东西。何况这整整一瓶筑基丹!就是傻子也能筑基成功了。 蓝执事的儿子蓝凌又不是傻子。他天赋虽然不算高,可只用一两颗筑基丹也足以完美筑基了。 那么剩下的筑基丹,不论是蓝执事拿去做人情,还是出售,都是一笔天大进项! 他怎么能不眉开眼笑呢? ------------ 27、蓝执事真好说话 云霄仙门是修真大陆三大宗门之一,并且是修真大陆人人都心知肚明的无冕之王。虽然每年都会广招弟子,理应比其他历史悠久规矩繁多的大宗门要好进得多。可那只是面向修真大陆而言。 对于下界来说,云霄仙门时隔三四年才会招收一次弟子。并且因为云霄仙门这个庞然大物在不少地方都有产业,各处弟子渗透在各个行业中,多多少少都有着些连带关系。 所以每次招收弟子,都有半数以上的人选其实是被内定的。真正能拿出来的名额只原本的一半。而这一半里,还有这些引路人执事们捞油水的空间。 所以这里头靠自己的实力参与考核的弟子们竞争激烈得很,真能算得上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部分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择优选取”。 不过这个“优”也只是相对那些小世界的凡人而已。毕竟有些世家子弟虽然走了内定的名额,可不论是天赋资质还是大家族养出来的眼界能力与打下的基础,还真都不是这些普通凡人出生的弟子能比拟得了的。 云霄仙门地位极高,自然不用像那些三流小宗门一样苦哈哈地跑到各个城镇、乃至于穷乡僻壤的乡下地方,就为了千挑万选找几个带着灵根的弟子。 云霄仙门的引路人只需前往这些下界中有名的宗门或是世家,自然会被奉为上宾。这些宗门巴不得献上宗门内最有天赋的弟子供他们选拔。 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若是进了云霄仙门这样的大派,便是前途无量。 云霄仙门不像上界的其他的几个大门派,要求弟子对门派保持忠心。一旦进了他们的口,除非是被逐出师门,否则这辈子就别想出来。 和这些老古板的门派不一样,云霄仙门作为一个“新兴”崛起的门派,很多观念都比较时髦。这当然也得益于裴凌波。云霄仙门对于事业有成的弟子的去留没有硬性的要求。 它的性质更像是一所大学,从低一等的院校招收高质量的学生后,教育他们成才。至于学生学成之后是要留校还是要回报低一等的母校,亦或是去别的公司应聘,它都同意。 因为招收的这些弟子并非没有进项。用裴凌波的话来说,这些都是人才。十个里面留下一个就是云霄仙门赚了。而这些弟子在云霄仙门期间,也会完成各项任务,为仙门创造收益。 并且就算云霄仙门留不住这些人才,他们涌入修真界,也算是为正道做了提供了大量宝贵的人力资源财富了。 这弟子将来成为元婴或者更厉害的大能之后,不留在云霄仙门,也可自请回原来的门派,或者去其他地方,总归不作恶便罢了。 正是这种理念,让云霄仙门壮大成今天这个庞然大物的样子。从云霄仙门出去的弟子不知凡几,即便是那作恶多端被逐出云霄仙门的,到头来还是会感念云霄仙门的好。 当然,一般情况下从小世界宗门出来的弟子,在云霄仙门修炼有成后,就会被原本的宗门请回去,成为宗门的长老或是执事。光耀原本的宗门。 这些弟子之中也不是没有对原本宗门不满的,在云霄仙门中也混得不好,也可以会去别的门派做个客卿长老之类的。 而只要是弟子在云霄仙门的,就代表原本的门派和这第一大宗搭上了关系。即便弟子不会回来,但有这层关系在,小宗门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念旧情的弟子若是当上了云霄仙门的执事之类的,但凡知恩图报,更是会好好照拂原本的宗门。 何况人家来你的地界招收弟子,这弟子若知道自己原本有机会进入三大派之一的云霄仙门,却被你宗门给阻断了这一步登天的机会,岂不是要恨死原来的宗门了? 只要是上界下来招收弟子的,宗门不论愿意还是不愿意,这弟子都是要交出去的。既然要交,那为什么不给更和善可亲的云霄仙门呢? 即便如此,去小世界也是一门苦差事。哪怕这些宗门上下对上界来的各门派引路人毕恭毕敬,很能满足人的虚荣心。这总归也掩盖不了小世界灵气稀薄、宝物匮乏的致命缺点。 到这小世界来一遭,耽误了修为不说,没有油水,路途中可能遇到散修强盗来抢劫也是个令人苦恼的事情。最烦人的是这无孔不入的魔气。在下界使用灵力都比在上界要耗费多一倍。 去中等小世界可比来这些下界要好太多。况且就连这种下界也有个三六九等之分,平良境很明显是最差的那种。 也只有像蓝执事这种修为较低,在门派中人脉最弱的执事,才会被排挤着来这里。 平日里要到平良境,蓝执事必然要板着长脸,跟谁欠他几百万灵石似的。 只这次,他虽然还是板着个脸,眼中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他这生平可是头一次跟掌门说上话,一路上都沉浸在化神大能的威压之中不可自控地后怕着。 后来又反应过来裴乾的身份,更是战战兢兢怕自己这一路没把人给伺候好,成了整个宗门的罪人。 只不过在裴乾安抚他,又给了他一瓶筑基丹后,韩执事才恍然,原来不是每个仙二代都是那样嚣张跋扈,也有裴乾这样好相处的。 怪不得那些洒扫的小童谈论起裴乾言语间都是欢喜,怪不得许多长老执事都偏爱他。 原本蓝执事只以为是大家看在凌波仙子的面子上才如此,自己切身体会后才恍然大悟。连对待他这样明显低等级的执事都如此和善可亲,裴小师叔可真是招人疼啊。 可惜了不能修行。蓝执事叹了口气,又暗自下定决心要在一路上务必安排妥当,绝不让裴小师叔受一丁点的委屈。 蓝执事安排的第一站,正是周吴郑王四大家之一的周家。 在平良境这种小地方,四大家对于普通百姓来讲确实是算得上富丽堂皇。可对于上界还不够看。 怕裴乾对他印象差,蓝执事只能矮个子里边挑个将军,选了周家这个以往办事最为讲究的世家作为落脚的第一站,后续他好再通知其他三大家族好好拾掇拾掇,以免叫裴小师叔不快。 就裴小师叔这样被掌门和长老们捧在手心长大的,能如此礼贤下士已是难得。蓝执事毫不怀疑,他这样温和的性子,若是哪里住得不舒心了,绝不会说出来,只会自己暗暗吃下这个闷亏。 蓝执事自认为贪财,不是什么好人,却不忍心叫这样一个孩子受委屈。本来跟着他来这平良境已经是天大的委屈了。蓝执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明明也不认识裴乾,此时却见不得裴乾吃亏了。 裴乾压根不知道蓝执事在做什么,他也根本不知道就刚才那几句话,一瓶药,竟叫蓝执事脑补了一大堆故事,甚至自觉地成为了“护犊子”一员。 若是裴乾知道了,恐怕这会儿该怀疑自己是不是学了什么迷魂的妖术,亦或是继承了他母亲那个“玛丽苏”光环了。 裴乾此时正和十杀剑喂招。 这次带上十杀剑,裴乾也是存了部分想要给自己开小灶的心思。 以往他虽然淬炼过身体,甚至母亲也说了他的体质已堪比金丹修士,并不像外表那样看起来如玉般脆弱。 剑灵们却都还是小心翼翼地照料着他,就怕不小心把他给养死了。别说是练两手,即便是碰碰裴乾,这些剑灵也都像要拈花或是捧个琉璃一样,把自己的力道控制到最小,生怕一不小心把人给弄坏了。 十杀剑再怎么好斗,不论裴乾怎么样撩他,他都不会同意和裴乾过招。 而这次知道裴乾能够使用练气期的法术,确实可以“修炼”后,十杀剑才勉强同意跟他练几手。 即便如此,十杀剑也还是不敢放开手脚,只一味的闪避。 也幸亏这飞舟之中别有一番天地,里头还以芥子小世界的原理造了一处练功场。若二人真是在狭小的房间内过招,十杀剑早就躲无可躲了。 无他,裴乾虽然没有修为傍身,可他的攻速极快,招式也奇诡多变,叫刃防不胜防。 十杀剑既要躲避裴乾的攻击,又要时刻注意自己周身被裴乾的杀气所激,不自觉散发的剑气,控制它们不要伤到裴乾,很快就被裴乾抓住了破绽,一掌打在了胸口。 当然,十杀剑不痛不痒。裴乾虽然收敛了力道,只用了五分劲,却觉得手掌心发麻,像是打在了玄铁之上。 其实也没错,十杀剑本就是铁铸的,修成了剑灵,人身也刚硬无比。 “三爹,你这样也不叫喂招啊!不打了!”裴乾有点不高兴地撅起了嘴。 一看自家小子冲他发脾气,十杀剑的脸色立马黑了下来,整张脸可怖到能止小儿夜啼。 坐在一旁玩尾巴,看二人打架的04588就被吓着了,但即便如此,它还是勇敢地强撑起四条狗腿,往裴乾的方向跑过去,准备在十杀剑暴起的时候,用它脆弱的狗身去替裴乾挡刀。 十杀剑往裴乾的方向走了两步。 04588眼看来不及了,狗嘴里吐出一个荡气回肠的:“宿!主!” 然后它就看见十杀剑黑着脸半蹲下身子,平视着裴乾,恶声恶气地大声说道:“对不起!乾儿!是三爹错了!” 然后十杀剑一把抓起裴乾的手,翻开他的手掌,凶狠地说:“但是三爹真的不会喂招。三爹回头找人好好学学。你刚才手打疼了没有?三爹下回一定不让你打到!” 04588飞扑的动作戛然而止,小小的眼睛里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 28、我是这周家的天才 “唉,算了,原谅你了。”裴乾拍拍十杀剑的脑壳,这姿势熟练的很,04588仿佛看到了某种相似之处——似乎之前宿主拍他的头,就是这样拍的! 宿主竟然把这个看起来很凶的十杀剑,当成它来养了!不行,它04588才是宿主大人的小宝贝,怎么能叫别的狗抢占自己的地位! 04588恶狠狠地盯着十杀剑,十杀剑若有所觉,斜着脸瞥了04588一眼。见是裴乾养的小宠,又知道这小宠是主人裴凌波留给裴乾的,十杀剑友好地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把04588吓得一个激灵,直接忘了自己的品种是狗,尾巴毛都像猫一样炸开了。 等到十杀剑回过头去和裴乾继续交流武学经验的时候,04588才回过神。这家伙太可怕了! 宿主那熟练顺毛的动作,绝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而且宿主叫他“三爹”…… 原来,它04588才是那个后来者!顿时狗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乾儿,这狗怎么了?”十杀剑虽然对柔柔弱弱的小宠物无感,不过儿子喜爱的小宠,他自然也会爱屋及乌关心。看04588刚才还很精神,现在突然变得无精打采,不由得问了几句,“他是饿了吗?” 裴乾心里叫了04588几声,没见他有反应,有点无奈。这蠢系统肯定又神游天际不知道去哪儿了。 前几日裴乾在系统里面发现了一个叫“小游戏”的程序,在04588的怂恿下,花了200点能量值解锁了这个功能。之后04588就常常半夜泡在里面玩一个叫空当接龙和一个叫扫雷的小游戏。 经常白天没精神,晚上生龙活虎的。若不是裴乾留了个心思,从明细里面看到了“小游戏”的使用记录,都不知道这蠢系统竟然还能沉迷玩这些! 在裴乾看来这跟玩物丧志没什么区别了,并且他也不觉得那种算数游戏有什么好玩的。这不是一看就知道答案的东西么。只是这是装载在系统里的程序,04588想使用,裴乾也不好禁止。 何况他也不想这样做。04588帮他许多,他也尽量在精神和物质上满足04588的要求。只是玩个游戏罢了,孩子想玩让它玩呗。可见裴乾也是个溺爱儿子一族的。 不过这次裴乾可是误会04588了,它分明是被刚才十杀剑给吓着了。裴乾见它没反应,也不再叫了,而是伸出双手把发呆的狗子给抱了起来。 被裴乾包入怀中,04588才回过神,傻乎乎地“汪”了一声。 “该走了,蓝执事刚才传音说已经到了地方。”裴乾解释道。 “这狗子还挺有灵性,能听懂你的话。”十杀剑在旁点头。 04588做了一个睥睨天下的表情,内心鄙视十杀剑:本大爷可是人工智能,比你这种人造工具要强太多!宿主爱的还是我! 它骄傲地蹭了蹭裴乾的肩膀,把睥睨天下的表情藏在了裴乾的怀里,到底没敢给十杀剑甩脸子。 “他真可爱啊。”十杀剑发自内心的一句赞叹,吓得04588动也不敢动了,生怕这煞神来一句“他真可爱啊,一定很好吃吧。” 两人一狗各怀心思,表面倒是十分和谐,一路有说有笑地走到了飞舟的甲板上。 …… 平良境三、四年一度的盛事开展,往日即便是过节,也没有弄得这么体面整洁的时候。 周家门前的阶梯被刷洗一新,楼阁洞府都重新修缮一番,那迎客的主殿,已经让仆人打扫了一遍又一遍,务必干净亮堂,叫人挑不出一丝的灰尘。 而周家所在的水轩城的城墙和城门,更是让周家家主狠心花了一枚上品灵石,重新纹上了花边。 云霄仙门的飞舟一到了水轩城,整个周家就如临大敌一般,从家主到家仆,无不把自己打点得体面整洁,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候在城门处。 其实平良境的周家已经连续许多年都没出过去上界的弟子了。 在去年,方家的大儿子从天月谷被逐出师门,一个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年仅四十便已有金丹修为,实在骇人。 而方家平白多了一个金丹真人,实力大涨,隐隐有成为平良境四大家族之一的趋势。 周家作为四大世家中实力稍逊的一位,自然开始着急了。 要是今年他们周家再无人被上界和中界宗门挑上,王家又有那金丹真人坐镇,又送了几个弟子去雪寒宗那等中界的大宗门。即便是周家的实力稍强,位置也坐不稳多久了……好在今年,他们还是有些信心的。 这次云霄仙门来了人,还是一位相熟的蓝执事。他们周家的弟子也争气,这几年出了几个不错的苗子,若是叫韩执事看上了,带回仙门去,那他们可是又重新攀上了云霄仙门这棵参天大树。 方家不过是背靠一个二流的宗门罢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们周家从这四大家族的位置上给挤兑下去。 蓝执事在云霄仙门再如何不起眼,他的修为等级放在那里,到了这等下界,简直就是人称元婴老祖般级别的人物了。 周家家主诚惶诚恐地将一行人请了进门。寒暄几句,话里话外便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推销自家的族人子弟。 蓝执事以往少不得拿拿乔,搜刮点油水什么的。只是这次裴小师叔在旁,他也没那么多小动作,直截了当地对周家家主说:“先叫弟子们来过个眼吧。” 说着,便取出了储物戒中的一块测灵根专用的属性石。 下界没有什么储物的用具,众人见到蓝执事这一手,都面露赞叹。以往蓝执事很是享受这种被土包子艳羡的感受,此时身怀重宝的裴乾站在他身后,简直叫他臊得慌。 蓝执事不悦地看着周家家主:“还不快去?我等一路舟车劳顿,早点测完还要去下一家。若是没有合适的弟子……” “有的,有的!前辈稍后!”周家家主连连告饶。心想这蓝执事变化也真大,原本他不是最爱别人这样捧着他的吗?亏他还特地挑选了作态夸张的仆役,训练了不少时日。 腹诽归腹诽,周家家主还是依言叫那些原本就候着的族中弟子过来觐见。 一群穿着周家服饰的子弟走入了裴乾等人的眼帘,一个个参差不齐,那修为大约都在练气一二层,看上去与凡人无异。 裴乾皱了皱眉 ,倒不是为这些弟子的修为。修为并不代表一切。只是这些弟子脚步虚浮,一看就不是习武之人。修行虽对武学没有太多的要求,可至少底子要夯实。他们连最基础的东西都做不好,难道还要云霄仙门给他们来打基础吗! 况且这些弟子年纪最小的似乎都有二十岁,有些也不知是少年老成还是什么缘故,看上去竟然似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比他爹还要大!要知道他干爹们看上去都跟嫩小伙似的,修真者不以外貌判断人,但这也太离谱了吧! 蓝执事也黑了脸,裴乾尚且稚嫩,且没有修为,看不吃这些人的底细。但蓝执事毕竟是比他多吃了百年灵米的元婴修士,哪里能不知道?他一眼就看出来那两个弟子的骨龄确实有三四十岁了。 周家家主尚且不自知,还自得的招来领头的一名弟子。 看来他之前所说的“不错的苗子”指的就是这一名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 这女子确实修为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已经筑基。 只是不用检验,一眼便看的出是由嗑药嗑出来的修为,并不实在,虚浮得很。 并且她的筑基也并非是练气十三层的完美筑基,而是非常拉胯的九层筑基,连练气大圆满都没有达到就急急忙忙筑基的那种。 在云霄仙门,就连外门弟子都知道筑基的重要性,宁可晚一些筑基,都要想办法弄到筑基丹来提升自己,打好基础。 像她这种“筑基”,在众人看来,就是一种宛如泡沫一样自欺欺人的修为,一戳就破,即便运气好练到金丹期,再往上结婴时也可能因为道心不稳,最后境界倒退。 偏偏这女子不自知,面上还是一幅极其自傲的神情,连走路都鼻孔朝天,要知道就连云霄仙门那些真正的天才师兄弟都没她看上去目中无人! 裴乾倒是饶有兴味地盯着这人看了会儿,他长这么大确实没见过这样的人——就算是梅辛那样讨厌的家伙,面子上也会做出一副虚情假意的谦虚,何况梅辛虽然坏,修为却也是实打实的夯出来的。 那满脸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与傲气的女子,微俯身只行了个半礼:“晚辈周琅晨,请各位前辈验资质。” 就连这半个礼都行的那样敷衍,仿佛叫她弯个要就是屈尊降贵一样。 “验什么资质?”蓝执事冷哼一声,拂了拂袖,连正眼都不愿意赏给她,直截了当道,“你不合。” 周琅晨未出口的话一下被堵进唇舌里,一张秀美的俏脸涨红了,若不是现在的情形下,倒有几分姿色。 只联系她刚才的表现,如今看上去十分可笑。她瞠目结舌地道:“我怎么可能不合,我可是三灵根的天才,这周家,再没有比我天赋更好的弟子了……” 裴乾听着这周琅晨的话,又看见她被堵回去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蓝执事带来的几个弟子见裴小师叔笑了,也都不再忍耐,嘻嘻哈哈乐作一团。 周琅晨听见这几声嘲笑,俏脸越发红润,美眸含着一丝要掉不掉的泪水。若只看表面,怕是要叫不少男修心疼不已。周家那些弟子也确实如此,一个个担忧地看着周琅晨。 只不过方才周琅晨偷偷瞥向裴乾等人的一眼,淬满了毒。在场的弟子能得云霄仙门调教,即便在云霄仙门做个外门弟子的,哪个不是人精? 就是裴乾这小小年纪,也有一双慧眼。周琅晨只那一眼,就暴露了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心性。 一个脑子不好使的毒妇罢了。这种人任是她的修为再高,资质再好,云霄仙门也不会收下。 那周家家主也是惊住了,这大殿被修缮的光亮无比,几个角落还被他安装上了留影石,就准备在这天录下辉煌的一刻。 明明准备齐全,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连被验一验资质的机会都没有。 他也不想想,区区一个三灵根,放在云霄仙门不过是个外门弟子,也配称自己是“天才”? 这领头的“宝”就如此,下面那些歪瓜裂枣更是不必再验什么资质了。 即便资质再好,就那三四十岁还在练气期的,已然仙途无望。世上虽然有种叫“大器晚成”的情况,可这也分人。 这群弟子再怎么有天赋又如何,基础不曾打好,白白虚度了十几年光阴,已然废了。 何况刚才那周琅晨不是已经说了吗,她可是“三灵根的天才”、“整个周家没有比她天赋更出众的弟子了”。 ------------ 29、移花接木丹的原料 蓝执事自己就是双灵根,也是从外门弟子升上来的。他虽有些爱贪小便宜,在收弟子方面还是有底线的。 蓝执事并不会看轻任何一个外门弟子,也没有瞧不起伪灵根的修士,但像周琅晨这种人,给他们云霄仙门外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先来周家真是失算了,蓝执事心中懊悔不已。早知道这周家如此不堪,他怎么也不会头一站就选择了这里! 这脸都丢到裴小师叔那里去了! 蓝执事的脸黑了又黑,简直像个烧焦的锅底。他拂袖就要离开。 这是上界云霄仙门来的人,周家家主当然是不敢去拦他们的路的。 但是因想到方家虎视眈眈在侧,周家在平良境四大家族的地位也渐渐生出异议,不像之前那般稳固,让周家家主这么眼睁睁看着青云大道溜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周家家主面色微白了一些,像下定决心一般,上前挽留哀求道:“前辈一路劳顿,我们周家虽是小门小户,也应略尽地主之谊。还请仙师们在我周家稍作休息……” 蓝执事哪里有功夫应付他,丢了这么大的脸面,他可不想委屈裴小师叔了! 就在蓝执事袖子鼓荡,欲以真气掀开周家家主时,却见那周家家主递出一个锦盒来,低声道:“绵薄之意,还请前辈笑纳。” 这些小门小派和引路人之间一直都有这种交“束脩”的规矩。 这“束脩”美其名曰是弟子的“学费”,其实就是贿赂引路人留个内定的名额。毕竟除了一些古板的大宗门,许多中等世界的二流宗门也逐渐向云霄仙门看齐,开始学着“放归”弟子。 不过他们不叫“放归”,而是会随意找个不轻不重的理由“逐出师门”。众人也心里门清,正儿八经犯了错逐出师门的弟子是会被废去修为的,更有甚者还要被宗门追杀,可断没有这样顶着一身高修为,风光回家的。 所以不论是叫什么名头,这都叫下界不少小门派和小世家都看到了希望,每次有上一界的宗门来收弟子,即便是花费许多也想塞入那些大派。 只是平良境这种贫瘠的小世界,蓝执事来往过许多次,就几乎没有得到过上交的束脩。 也正是这平良境没有油水可刮,不然怎么能轮得到蓝执事的手里? 其实平良境的这些世家族人并非不懂交束脩的规矩,而是这方小世界实在太过寒酸了。 之前王家在招待天音教的时候,给了一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四品法宝。结果天音教的使者勃然大怒,以为王家在羞辱他们。放下话来永不录用王家弟子。要知道这天音教不过是修真大陆一个二流的门派罢了。 而像云霄仙门这样超一流的门派,三大宗门之首,这些普通外门弟子人手一把的入门套装备——弟子佩剑,可都是五品的法宝。 平良境这小地方能拿出来的灵物,只怕非但打动不了这些大世界的仙师,还会寒酸的触怒他们。所以四大世家有了王家这么个前车之鉴,对于修真大陆这种上界来的门派,就约定俗成的不再交“束脩”了。 只是周家家主笃定,他手中这味灵药,哪怕蓝执事这样从云霄仙门而来的元婴期老祖,也定会心动。 而事实上,周家家主此时仅仅是把锦盒递出去,都心如刀割,他费尽心思从别人手中算计来这味灵药,可是打算留着给宝贝闺女周琅晨用的。 只是如今为了周琅晨的前途,也只能提前舍出去了。 蓝执事可是第一次摸到“油水”!虽不知道这里头是什么东西,却贪财心思作祟,下意识就要接过来。 只是他瞥见身后似笑非笑的裴乾,意识到裴小师叔还在场,立刻义正辞严拒绝,甚至一副勃然大怒的样子。 想也知道这寒酸的小地方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东西!他可真是昏了头了!那一瞬间差点在裴小师叔面前露出自己贪婪的丑态。 蓝执事张口就要斥责这妄图拿东西贿赂他,让自己丢脸的周家家主,却被裴乾给打断了。 “等等,拿给我看看。” 刚才这锦盒一路面,04588就精神一震,告诉裴乾这里头可能有很大的能量。 蓝执事闻言咽下到嘴边的呵斥,要打翻锦盒的右手也一拐弯,变为接过了这周家家主递来的“束脩”。 在触手之时便觉灵气自盒面传达上来,不免心中一动。确实是宝物。 不过刚才他已经在内心自省过。当着裴乾的面,他眼观鼻鼻观心,就当不知道这里头有宝贝,恭恭敬敬地双手递给了裴乾。 裴乾接过锦盒,饶有兴致地半眯着眼去打量这锦盒。通身是上好的杉松黄竹,雕刻出精美的图案。 杉松黄竹并非什么灵木,而是凡间一种普通的木料,不过因外表华美,多被帝王家使用于装饰。 但它有一项特质,就是什么特质也没有。身为木质材料,竟然连一丝木属性也不带。不仅如此,它没有任何属性,也没有任何药性。 正因为这样的特质,在修真界,杉松黄竹多用于保存药材。 裴乾看到这锦盒的材料,对于里面的东西就有了几分了然——必定是一味灵药。 他倒是也并不忌讳,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就将锦盒打开来查看。 外层是杉松黄竹,盒子的内壁嵌着一层白玉。在盒底细细地铺着一层切割成小块的中品灵石。 盒子的顶层嵌着的白玉以阳刻法雕出了一个极为精巧的小型聚灵法阵——这是为了将锦盒最中间的草药保存的完好。 这是一株虽有些萎靡不振,但看得出品相算得上是极好,并且修真界百年难得一见的元魄草。 光说它的名字,或还有许多人不知,但要说起它的前身——元神草,修真界大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元神草作为筑基丹的主要材料,在修真大陆这样的上界都非常紧俏。而筑基丹的效用人尽皆知,看蓝执事为了那一瓶筑基丹,就对裴乾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就知道了。 元魄草,比之元神草更为金贵。和元神草一样,这种灵药无法人工种植,并且它比元神草要更加奇怪。 元神草的药性又温和,十分贴近“人”,即便不用来制作筑基丹,在冲击筑基之时服下新鲜的元神草,也能帮助拓宽身体的灵气容量,从而更能增加筑基的成功率与品质。 而这种灵药又喜阳,又贪阴,可谓是“阴阳双生”,也正是如此才能符合阴阳之道,达成平衡,作为筑基丹的原料。但无论如何,在“阴阳皆有”之福地,还是能够找得到它们的。 大多数修士都能有个寻找的方向。比如在日光充足向阳,又邻水滋生阴气灵泉旁;亦或者是坟场阴气丛生,却又有刚猛煞气的战场;总归“阴阳”达到平衡的地方,会找到元神草。 可元魄草就不一样了。它是一种“没有定性”的植物。 有人在福天洞地找到过元魄草;有人在苦寒之地找到过元魄草,甚至有人一觉醒来自己的鞋子里长出一株元魄草…… 至今为止没人知道它的习性,所以别说是有意识有方向地去找寻它,只能说能得到这株植物,根本就是靠运气。 而这株灵药的珍贵不仅在于它难寻,稀少,更在于它的作用。 既然能有筑基丹,那么就会有能够使人结成金丹的丹药。这元魄草就是这种移花接木丹的一味主药。 金丹和筑基不同,如果说筑基是练气小学生考入初中的考试门槛,基本上很少有人考不上。毕竟成绩再怎么拉胯,也能有学上。顶多是优等生和问题儿童的差别。 可结丹不一样。金丹直接是一个质的飞跃,相当于考研究生。筑基只是冲击身体的穴窍,使原本在练气时体内能够容纳的灵气成倍增长。哪怕是个傻子,忍着疼痛都能扩充容量成功筑基了。 而结丹,却是要把庞大的灵气浓缩凝练成一颗小小的金丹!这对修真者的控制力及悟性都是极大的考验。 那真就是能直接刷掉一大批滥竽充数的修真者了。很多筑基期进步神速的人,也许终其一生都可能会被一个“结丹”给卡住。 移花接木丹却能让人平稳度过这个环节,甚至不用去烦恼结丹可能带来的一些比如金丹成色不好、有裂纹等后遗症。 要不怎么起名字叫“移花接木”丹呢?它就相当于一颗“金丹”,直接替代了修真者需要结成的那颗金丹,承担了它的责任和义务。 甚至有原本结丹的品质不高的金丹修士,也可服用移花接木丹,来替换自己原本的金丹! 并且使用这移花接木丹即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了金丹,甚至完全不用经历雷劫。 因为那些丹修大能在炼制移花接木丹的过程,就相当于凭自己的经验重新结一次丹,而在炼成之时,丹药出炉就会承受雷劫。 不过区区金丹的雷劫,对能炼制移花接木丹的大能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能叫人不动心?若不是这元魄草太过难寻,恐怕早就被人哄抢一空,搜刮干净,从此销声匿迹灭绝了。 虽然现在也和灭绝没什么区别,毕竟元魄草可遇而不可求,算得上是有价无市。 可裴乾不心动。甚至他原本还有些兴致盎然,等看到那棵蔫了吧唧的元魄草之后,顿时变得无趣。 移花接木丹的主料嘛,这个他熟得很。裴乾对这株令人眼红的灵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毕竟他见得太多了。 之前因为裴乾不能修炼,裴凌波确实想过是否能找到平替物。 然后她就打起了元魄草的主意。毕竟这东西能炼制移花接木丹,那是否可以通过这种原理来炼制一种可以让裴乾也能用的“金丹”? 当年裴凌波确实高价收购了一大批元魄草,就为了给儿子研究一个能够当做储存灵气之用的器具。 不过后来裴凌波跟艾钱实验过很多次,发现这东西只能炼制“金丹期”的移花接木丹,并且对修为是有基础要求的,至少要是筑基大圆满,身体里充斥着庞大的灵气,这样这颗“金丹”才能发挥他储存灵气的作用。 而众所周知裴乾是个绝灵体。就算他吃下这移花接木丹又能怎样?他又不能“吸收”灵气,何来储存一说。 空有一颗金丹的壳子,吃下去放在肚子里面玩么? 况且这移花接木丹也只是对一些二三流的宗门弟子才有用。 像云霄仙门的那些天才要么是元婴,要么比这更高的修为。即便是还未达到金丹期的亲传弟子,大多自有一身傲气,不屑使用外物。 毕竟这移花接木丹只是针对那些天赋不佳的弟子来用的。这金丹的品相也要看结丹者的能力。 那些伪灵根的弟子,能够结出品相完美的金丹已经了不得了。移花接木丹多为大能炼制,品相会比那些无裂缝、完整圆润的金丹更好,一般是泛着黄晕的极品金丹。 金丹的好坏毕竟会影响后面进一步的修行。甚至在对战或是灵气输出时,金丹的品质也会影响续航。 自觉有些天赋不好无法成功结丹,或是结丹品相差的弟子若是有了机缘能得一颗,自然是会服用下去,换成这样质量更上乘的金丹。 ------------ 30、寒酸至极的礼物 不过云霄仙门的天才都不屑使用移花接木丹。 天才们之所以被称之为天才,就是因为他们的能力比之外物更加厉害。云霄仙门就连那些外门弟子,都有不少能结出极品金丹,何况是这些天才。极品金丹对他们来说是手到擒来的。 况且修行就是修身修心。连雷劫都不经历,能算什么修行?裴乾不认同这种嗑药升级的方式,但凡有点傲气的估计都不屑这种丹药。 长老们的亲传弟子哪一个不是结丹时招来九重雷劫,所结的金丹中都泛着一丝紫金雷霆之力的绝品金丹? 艾钱炼制的丹药在这个阶层送都送不出去,只能都拿出来造福外门弟子了。他是化神大能,又是大宗师级别的丹修。炼出来的移花接木丹是比极品金丹还高一筹的超品金丹。每一颗都是泛着金光,看起来闪耀无比。 只不过毕竟这元魄草的成本放在那里,虽然挂在兑换堂中,却因为要价过高,至今无人问津——有能力兑换这移花接木丹的都有本事自己结出一样品质或是更好的金丹,没能力兑换的只能一直仰望它。 兑换堂的刘长老嫌弃这一堆破丹药占地方,只留了两颗放在兑换堂中,剩下的全退了回去。 后来这一堆改良过的接近紫金绝品金丹的超品移花接木丹,还有没能用掉的元魄草,全都存在了系统中。 这东西对裴乾来说真不算稀奇,毕竟任谁手头有一堆一模一样的元魄草,甚至是成品的丹药之后,再得到一株品相不如他那些元魄草的蔫吧草,都不会感到稀奇。 只是裴乾还是很奇怪。明明就是一株普通的元魄草,怎么会有庞大的能量值?他止不住地疑惑,在心里与04588沟通: 【小八,你确定这东西有着庞大的能量值?】 04588此时也蒙圈了。他刚才明明有一瞬间感到了盒子里的气运!怎么盖子一开就什么也没有了呢? 狗子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不信邪地勾着裴乾的衣角,脖子伸长了往上够,似乎是想仔细看看那盒子里的东西。 见状,裴乾在众人瞠目结舌的表情中,如它所愿,把那锦盒递给了04588。 04588一张狗脸写满了困惑,眼睛里全是小问号。任他怎么看,怎么闻,甚至凑上去舔了那元魄草一身的口水,也没弄明白这东西究竟是怎么收敛了通身的气息,变成了一棵普通的,皱巴巴的元魄草。 04588蔫蔫地呜了几声:“宿主,之前我真的看到这盒子里面有金光闪烁,如果不是超级庞大的能量值,那就是承载了至少一个天之骄子的气运。可是盒子一打开就没了。” 【能量值会溢散开来吗?】 “不会,如果是能量值溃散,那至少我们也能感受到,甚至能捕捉到一些。”04588甩了甩舌头,似乎想把刚才舔到的苦味给甩掉。 裴乾若有所思。若不是能量值,那就只能是“气运”了。运气这种东西说不清道不明的,既然陈胖子的蓝色气运能够在裴乾的帮助下突破成紫色,那保不齐也会有金色的气运因为意外而直接消散呢。 04588虽然一副蠢货样子,可它本质上却是个精密的系统。用它的话来讲,它是“高贵的人工智能”。04588判断事物可不是像人类一样用肉眼或者五感来“体会”,而是通过“检测”、“分析”。他出错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这盒子,或者是这株元魄草必定有古怪!难道这东西是个妖精? 裴乾忍不住再三打量这株元魄草,心里惊疑不定地问04588:【小八,你是否能检测出这株元魄草的具体情况,它难不成已经有了神智?】 “宿主,经检验这就是一株普通的植物,并且它摘下已有很长时间,虽然以聚灵阵保存起来,看似还有微弱的生命力,可实际上早就死亡了。”04588遗憾地“汪”道。 “不过依我看它本该直接枯萎,却不该是像这样还能保有一定的鲜活力。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这株灵药经过什么有大气运在身之人的手,导致它的结局被改变了。之前盒子内也保留了一丝那人的气运,才叫我看错了。” 听04588这样说,裴乾知道这株元魄草是彻底的没用了。他随意把盒子丢还给蓝执事:“这株元魄草你处理吧。” 那一株蔫巴巴的元魄草上面还沾着04588的口水,可蓝执事一点也不嫌弃,反而如获至宝地捧着这盒子。 其他弟子不识货,蓝执事却认识这株元魄草。 蓝执事虽然已是元婴真人,用不上这移花接木丹了,但也不代表他不知晓这背后蕴含的巨大价值。 在裴乾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他的呼吸几乎屏住,目光亮得惊人。 要知道,这一株元魄草,可是能炼制许多移花接木丹的啊! 届时他能把这株灵药献给某位宗师级别的炼丹师,不用多,只分得一两颗也是有赚不赔的买卖! 有了这丹药,他的两个儿子结丹就不会费吹灰之力,更是如虎添翼。即便是儿子们用不到,这移花接木丹拿出去卖了,也是一笔天价的收入。 裴小师叔明明知道这是什么灵药,却把它交给了自己,这是试探还是信任? 蓝执事摸不清裴乾的意思,即便再如何眼馋这宝物,此时也像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收也不是,丢也不是。 若是收了这东西,势必要在周家多停留一会,甚至收下一个“那样”的弟子……裴小师叔能同意把那种女人带回宗门吗? 可是若不收,方才直接走了便是,裴小师叔为何还拦下他,叫他接过东西?若是眼馋宝物,又没有必要把这盒子再交给他处理啊! 莫非……蓝执事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红。他神识微动,瞥了一眼咬牙切齿站在角落的周琅晨,暗自打量了一番。这女子似乎确实有几分姿色。莫非裴小师叔动了心! 这可如何是好?这女人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即便裴小师叔春心萌动,也该找个纯良女子。若带着这女人回去,掌门绝对会杀了他的吧! 可是若不如了裴小师叔的意,恐怕他就要血溅当场了吧。 蓝执事想起那个与裴乾寸步不离,毫无存在感的男人,以他的修为甚至不曾注意到此人。还是当时在与裴小师叔交谈时,此人故意显露气势,蓝执事才恍然发现裴小师叔身边有这样一个骇人的存在,如剑出鞘,锋芒毕露! 蓝执事听闻裴乾叫他三爹,立刻意识到这是传说中的十杀剑!一个疑似渡劫期的凶剑的剑灵! 这杀才一脸煞气,可不像是会跟人讲道理的样子…… 蓝执事真真是进退两难。那周家家主却以为是筹码不够。他不知道这小公子是何人,只是看连蓝执事这样的元婴期大能都对他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也清楚也许这还未成年的娃娃才是做主的人。 他咬咬牙,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满脸堆笑地递给裴乾:“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请小仙师笑纳。” 他见裴乾看上去年纪小,就又抛出些自以为能留得住年轻孩子的筹码:“我们水轩城还有许多当地的特色趣玩,虽不及上界高雅精美,却也算个野趣。小仙师不如小住一两日,体验一下风土人情,也好让老朽尽尽地主之谊。” 裴乾不太清楚下界和他们的关系,但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还是拿过那只香囊。可打开一看,裴乾的面色有些怪异,一时间摸不清这周家家主是个什么意思。 这只香囊里面包着的是一枚上品灵石…… 说实话,裴乾长到十五岁,还是头一次收到这么寒酸的礼物。他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少年,上品灵石都是他平日随意用来打发时间布置阵法的玩具,甚至到现在裴乾都以为出门在外的交易货币就是以“上品灵石”作为计量单位呢。 不过想想他母亲的身家,想想他出入的场所和身边的人,也能知道他能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 即便是在修真大陆,除了那些大型拍卖会或是高档的商铺会用到上品灵石,甚至是极品灵石作为交易的货币,正常情况下大家还是用灵气比较驳杂的中品灵石作为计量单位的。 而在下界,下品灵石才是常见的货币。 所以周家家主这一次确实算得上是大出血了。可惜他找错了对象,若是这里随便挑一个弟子,甚至是给蓝执事,都会被认同。 说他是老眼昏花好呢,还是运气不好呢,不选其他人,偏偏选了个“超级富豪”送出了这样寒酸的礼物。 裴乾既然认得他那株元魄草,甚至不屑一顾,怎么可能对这灵石上心?也难怪这一家子都不成气候,毕竟家主就如此没有眼色。 不过裴乾还是应了下来。他对那株元魄草的来历还是有些好奇。不知为何,自从开启了系统之后,裴乾就对气运的事情极为上心。 这周家家主显然不可能是这株元魄草最初的主人。在这里小住一日也好,正方便裴乾打听这灵药的来历。 事情就这样拍板了,蓝执事也不会质疑裴乾的决定。 当然他们留在周家,那么收弟子的事情也要再重新商讨了。 裴乾其实对于带回那周琅晨并没有意见。他关心的只有自己要收的弟子,至于这种宗门带回去走程序的,他毫不在意。 这女子目中无人,夜郎自大又如何?等她到了云霄仙门,自会知道厉害。不过即便带走她,到了宗门充其量也就是个外门弟子,届时也与裴乾无关了。 而每年这种“内定”的弟子数量也不少,品格参差不齐是正常的,不然云霄仙门的无望峰为何会关押那么多的弟子? 蓝执事见裴乾没有意见,倒也顺势收下这元魄草,准备捏着鼻子认了周琅晨这个内定弟子。 顶头上司都没有意见,其他跟来的弟子更是不会提出反驳。见几位仙师达成共识,周家家主心知这事稳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点头哈腰地带着一群人去打理好的客房稍作休息。 ------------ 31、丫头 在周家人人都忙着迎接贵客之时,唯独在角落的一间偏房里,飞尘极大,由杂货堵着半扇门,光照不进来,便显得阴暗又脏污。 连那些扫洒的下仆,都是绕着这处走的。 一个年岁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奋力推开了那未被杂乱的垃圾堵住的半扇门。 她看着一合之地中垂着的床帘,眼眶有些发红。 停顿半刻,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小丫头走过去掀开那已脏得看不出原色的帘子,轻声喊了一句:“哥。” 那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身形极其清瘦,皮肤苍白无比,脸色却是不正常的酡红。 帘子一被掀开,他便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像极了久病难愈的病痨子。 “怎么了?”见到妹子,青年极力压抑住自己不舒服的感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小丫头本来已经收敛情绪的眼角又泛起红色,溢出了泪花,她赶紧用袖子抹了两下,声音沙哑道:“厨房那边没开火。听说是上界的仙人要来,他们觉得修仙之人不应吃这些五谷杂物,若见周家炊烟袅袅,定以为周家世俗不堪,引得仙人不快。” 正是因此,她的兄长哪怕受着伤,却连口热水都喝不上。 小丫头又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半块干瘪的饼来,她垂着眼帘,将之递给床上的兄长:“这是……之前厨房的大娘赏我的米饼,哥你快吃吧。” 青年定定地看着她,直叫她急得快哭了出来。 “哥……哥,对不起,这是我昨日省下的,我真的没有偷东西!呜呜……”小丫头大概是受不了内心的谴责,最终还是捂着脸哭了出来。 青年见状叹了口气。这丫头不打自招,看来这块米饼确实是偷来的了。 知道真相,青年却还是皱着眉接过了那块米饼。 这米饼一捏就落下无数的粉末碎屑来。虽然难入口,青年却到底吃进去了,他不问这饼的来历,只问道:“你平日,就吃这些东西?” 丫头抽抽噎噎答道:“也不是,就最近……” 她不说青年也清楚,定然是他受伤之后妹子才受的冷遇。 一向要强,自己受伤缠绵病榻已久,身体不适至极都不曾吭一声的青年,此时没骨气的鼻子酸了。 这青年的天资其实算得上极好,自身也非常努力。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一直以来日子并不难过。 一次突发善心,救了这本要被卖去花楼的丫头,这凡人小丫头就跟上了他。 青年本是修仙之人,不该管世俗之事。可这女娃娃从小懂事至极,青年也不忍抛弃她,并且当做亲妹子一样非常疼爱小丫头。 自打收下这个义妹,青年从未让她受过半点吃穿用度上的委屈。 可如今,妹子却沦落到要去做贼才能吃饱,身上的衣服也破烂得到处都是脏污和漏洞,全然不像个丫头,而像个在外乞讨的野小子。 修真界弱肉强食,修真者各个自命不凡。若入了这修行的门,就把自己和凡人分割开来,觉得自己和凡人是两个物种。歧视、欺凌凡人的情况屡见不鲜。 青年原本得势之时自然能把这丫头护得密不透风。可如今他都自顾不暇,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丫头过的生活可想而知。 何况青年在这周家也不是没得罪过人。难不保有人会落井下石…… 小丫头性格极好,面貌也灵秀。虽然是个无灵根的凡人丫头,却很是讨人喜欢。 她年岁又不大,却聪慧又懂事,礼仪也很到位。青年曾经想过这丫头是否为大户人家走失的女儿。只是她自己毫无记忆,且人海茫茫,寻找丫头的家也很难。 不过这样乖巧懂事又聪慧漂亮的女童,在凡人世界很受欢迎。 如果不是跟了他到这水轩城来,而是找一对无子的好心夫妇收养,怕是一生都会过得富足顺心。 青年看着小丫头脸上两三处被她以煤灰遮掩的伤口,手抖得指尖轻得几乎没有重量的米饼都快要拿不住了。 “是我拖累了你……”若不是他太过心急,又上了那老狐狸的当,如今也不至于叫个小丫头想尽办法来养他! 还有这些牲口,竟然对一个孩子都能下手! 青年咬咬牙,撑着身体似乎是想要爬起来,却突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哥?哥!” 半块米饼滑落在地上,摔碎成了尘埃。 小丫头急得泪都出来了,伸手探了探青年的额头,才发现他竟然发起了高烧…… ------------------------------------- 既然答应了周家家主稍作停留,当然不是真的留下来跟他们喝喝茶聊聊天的。 周琅晨虽已因为那株元魄草成了内定的弟子,但流程还是要走走的。毕竟周家家主还斥巨资在大殿内安装了那么些留影石嘛。 稍作整顿后,裴乾一行人重新被毕恭毕敬地请到大殿。 那周琅晨大概是被周家家主教训过了。神色也不像方才那般自傲,目中无人。 在蓝执事黢黑的脸色下老老实实测了灵根,她就上了临时在主殿中搭起的试炼台,在裴乾他们面前展示了一番剑术。 这周琅晨,竟还是难得的剑修。只是剑修虽然强大,但周琅晨这水木土的三灵根却是不怎么适合做剑修的。 况且她基础本就差,举着一把细剑跟绣花似的在那儿舞,没有一丝锋芒。这根本不像是在练剑,而像是个戏子在软绵绵地搔首弄姿。 也许在这平良境还能入眼,可叫裴乾来看,这剑术拙劣不堪,让裴乾眼睛都辣得生疼。 蓝执事已经收了元魄草,只得不情不愿,面无表情地在黑色玉髓所制的名册上以灵力刻上周琅晨的名字。 周琅晨虽然尽力做出平静的模样,眼里却露出自傲的神色。若是有尾巴,恐怕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明显是被她父亲再三叮嘱过,只能强抑住心中的狂喜。 “周琅晨”三个字落在玉髓名册上备案,蓝执事又施展术法,从其中复刻出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玉髓碎片。这是弟子临时通行令,出入山门用的。等正式入门后,就会升级成弟子令,除了出入,使用各处设施,以及任务交接、积分和兑换物品都靠它,相当于“校园一卡通”。 蓝执事黑着脸正准备把临时通行令扔给周琅晨,却听见殿外传来嘈杂声响。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家主!” 吵闹的源头是一个小丫头,年纪不大,嗓门倒是不小,大老远就听见她尖细的声音,带着哭腔,有些刺耳。 裴乾不自觉皱了皱眉。蓝执事见状那黢黑的脸色更是不好看了。 这周家真是不堪,怎么竟出幺蛾子!都到这一步了,也能有人扰乱。 蓝执事是真不想再待哪怕是一刻,恨不得即可丢了东西走人。叫这周琅晨自行去云霄仙门报道得了。 只是他想归想,到底宝物已经拿了,弟子也捏着鼻子应下了,现在无论如何也没法一走了之。 周家家主对着蓝执事赔笑,心下不愉得很。转脸狠狠瞪了眼殿门口的一个族中子弟一眼。 那弟子明了家主是在怪他没看好这黄毛丫头,害怕周家家主的责罚,立刻狠下手,只听得丫头一声惨叫,转眼吵闹的殿外没了声息。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血腥味。裴乾虽是凡人,可经过淬体已跟一般人不能同日而语,五感要灵敏许多。 而在场的都是修真之人,五感更是敏锐,所有人都闻到了味道。 裴乾眉头紧锁,他不方便管别人的家事,可刚才听声音不过是个孩子,有必要下这种狠手吗? 到底是少年人,裴乾还是很情绪化的。他不悦地看向周家家主:“周家对一个孩子为何如此严厉?” 裴乾说话还算委婉,蓝凌可沉不住气。蓝执事虽然贪财,为人却还算有底线,教导儿子也是紧着好的方面来。蓝凌作为他的小儿子,被养得有些过于耿直。不然也不至于会跟陈胖子玩到一起去了。 他本就同情弱小,嫉恶如仇。见裴乾发声了,立刻跟随偶像的步伐声讨道:“你周家人,根本不配做云霄仙门的弟子!” 说着他迅速跑了出去,走到门口还狠狠瞪了一眼刚才那个出手的周家子弟。 门外的台阶上趴着那个小丫头,她额角破了个大洞,鲜血止不住地汩汩往外流。 这丫头刚刚还生龙活虎地要求见周家家主,此时却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眼瞧着就要不行了。 蓝凌赶紧抱起小孩,以最快的速度跑进大殿,脸色焦急地对着裴乾道:“不好了,裴小师叔,这孩子就快没命了!” 裴乾原本还算闲适的神色顿时也凝重了起来。 这女孩年幼得很,看似只有5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和花纹,衣袖和裤腿磨得洞开。而半遮半掩的破烂布条下露出白皙的皮肤上,却看得出伤痕累累,伤口处还混杂着血疤与尘土的脏污。 除了这些外在的伤口,显然小孩还受了不轻的内伤。最明显的就是她腹部的那处凹陷,像是被重物狠狠击打过,深深陷进了肋骨。 只这一处虽严重,却还不是最为要命的。也许是运气好,这女孩虽然腹部受了一拳,骨头被打得凹陷进去,却恰好停留在了脏腑外面。而内脏因为被骨骼包裹,幸运的没有震伤。 小女孩真正的致命伤口是在额头上,那里破开一个大洞口,已然伤到了内里。 这是灵气贯穿的伤口,而刚才这一击应该是用了十成十的力道。小女孩身上应该是有什么护身的宝物,帮助她抵挡了一些气劲。不然以这一击的力道,应该会从额前一直贯穿到脑后,将这孩子的脑袋打个洞。 裴乾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即便练功也受过伤,吃过苦,却从未见过如此惨状,特别是这样的惨状是发生在一个年幼的孩子身上。 如此幼小的孩子,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蹂躏?那腹部的重击本就要了她半条小命,此时脑袋的伤更是可怖。换做普通的凡人早就死了。也许是之前帮她挡了这道致命伤的宝物在起作用,这才勉强护住了女孩另外半条小命。 裴乾取出一粒大还丹,施了一道清泉术灌进奄奄一息的女孩嘴里给她吊命。这孩子求生欲望很强烈,一碰到滋润的水源,竟真把药物也吞咽下去了。 裴乾又取出一粒大还丹揉碎涂抹在女孩伤口上,这伤口深入脑髓,即便裴乾灵宝众多,能把孩子救回来,也许也会从此变成了个傻子。 见状,裴乾满腔的怒气差点要抑制不住喷发出来:“周家真是好本事,竟还窝藏修真大陆通缉的要犯!” “这……小仙长这是何意?周家断然不敢窝藏疑犯的啊!”周家家主本就心里有鬼,被这声历呵吓得双腿一软,险些跪了下来。 裴乾冷哼一声:“你敢说这女娃不是通缉要犯?若不是,为何对一个不谙世事的幼年孩子下如此狠手!” ------------ 32、美容膏的妙用 周家家主一听就知道裴乾是在为这丫头抱不平,内心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要给他们按个不存在的罪名。 反应过来后,周家家主连忙赔笑:“误会,误会!您这严重了。孩子不是什么犯人,就是个不懂事的小乞丐,总爱上门打秋风。今日贵客登门,怕冲撞了各位仙长。应该是刚才一时情急,误伤了。都是误会,误会,这都是误会!” “这丫头既没做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罪不至死,还请周家家主好生管教门人。”裴乾硬邦邦地说道。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说着,周家家主又狠狠训斥了刚才门口的那弟子,叫他去刑堂领罚。 “门人不精于修炼,没控制好力道,这才险些铸成大错。这孩子既然是在我们周家受伤的,确实理应由我们周家来给她医治。”说着,周家家主忍痛又从怀里取出一个瓶子,里面装着回春丹。他倒出一粒,满脸心疼地要往那小丫头嘴里塞,真是便宜这臭丫头了,都要死了还浪费他一颗珍贵的丹药。 裴乾嘴角一抽,一粒回春丹,他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 这回春丹是修真大陆司空见惯的小药,是用于治疗外伤的丹药,但也只限于皮肉伤。这女孩情况复杂,即便是要治好这一身皮肉,也不该只用一粒回春丹。何况她额头那穿透性的伤口,哪里是回春丹能处理得了的呢? 04588狗知主人意,两步上去,重心前坠,屁股一歪,后脚一抬一蹬,就把周家家主踹了个踉跄,手里那颗回春丹也咕噜噜滚落到地上,沾满了灰尘。 裴乾一挑眉:“不用了,既然碰见,也算有缘,我自会救人。至于这回春丹,周家家主还是自己吃吧。” 说罢,裴乾也不理会周家家主那难看的脸色,暗自思索着自己的藏品中是否还有什么能救命的东西。唯一的一颗续神还阳丹已经被陈胖子的寻宝鼠给用掉了。这女孩的情况比之那小鼠还算好些,只是一直用大还丹吊着也不是个办法。 “宿主,也许可以用这个‘龟髓生肌膏’试试看呢!”04588汪出声,打断了裴乾的思考。 裴乾心念一动,从系统储物库中取出了04588所说的东西。这龟髓生肌膏并不是修真大陆的产物,而是裴凌波以前在别的世界学到的配方。 龟髓生肌膏是女子专用的一种美容膏,不过经过裴凌波的改良后,效用可比原本的龟髓生肌膏要强悍太多。除了可以用在皮肤平日的护理上,龟髓生肌膏最大的作用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是“生肌”。 甚至是可以肉白骨的那种“生肌”!只是…… 【她额角的伤口已经深入脑髓,也能有用吗?】 “宿主,按照系统描述,这款生肌膏只要是肉都适用。而在我们看来,这个脑内的组织也属于‘肉’呢。” 死马当作活马医,裴乾打开玄木的盒子,手指拈着配在盒子上的秘银小勺,挑了一大块雪白的膏药。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用。随后咬咬牙,索性一股脑涂到了那丫头额头上,堵住那个洞眼。 这膏药一接触皮肤即可溶化,顺着那处伤口流进了女孩的头颅。 裴乾有些惊叹,因为药液一进入脑洞,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皮肉组织。 不一会儿,这孩子头上那么大一个洞,竟然愈合成了光洁的皮肤,一丝一毫也看不出来曾经受过致命的重伤。 蓝执事并其他几个弟子也看呆了。那周家家主更是举着回春丹药瓶的手都在颤抖。 即便他不知道这药膏是个什么东西,却是识得裴乾喂给这臭丫头的两颗大还丹的。吊命的精贵药物,就这样给这死丫头用! 周家家主之前还在心里啐这些上界的仙师奢靡无度,此时见竟然还有能够瞬间治疗的膏药,更是嫉妒得红了眼睛。用脚趾想也知道,这盒膏药定然比那大还丹还要珍贵! 若是04588知道了周家家主心里所想,恐怕要大声反驳了。 没错,它的宿主裴乾是一个就会赔钱的败家子,不懂柴米油盐贵,老是拿那珍贵的丹药去给别人送温暖。 但这次这龟髓生肌膏可不是什么珍贵的丹药。修真大陆是没有,不过这种裴凌波改良过的系统的产物,是可以用能量值合成的!一盒大约需要200点能量值。 看起来是很贵,但04588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抠搜的穷鬼了。在经历了宿主几分钟轻风术或是清泉术就要用掉几百点能量值的磨练后,04588对这点能量值已经能做到波澜不惊了。反正宿主干一票大的就能赚回来! 反而是那些精贵的丹药、法宝,都是一次性的产物,特别是当初那个续神还阳丹,一直叫04588悔恨不已。 有了那次的前车之鉴,04588回去后就没日没夜地熟读各种丹药的用法,就为了在合适的时候,给宿主及时推出便宜又有奇效的丹药,对症下药,以免浪费! 见自己挑选的药物有了效果,04588得以地甩了甩狗头,舌头也伸得老长,一副众人皆为傻宝,唯我聪慧过人的二哈样。 裴乾看这膏药如此有效,又拿秘银小勺舀了一大块,打算涂抹在这小女孩裸露在外的胳膊上。她的胳膊也有许多道伤痕,有些甚至还化脓破裂了。 外表对于女人是很重要的。裴乾从小在娘亲的教导下当然知道这些,这女孩擦干净的脸虽然瘦削,却能见风姿秀美。长大后必然是个美人。如果带着一身伤,想必不会快乐。 思及此,裴乾更是不忍,赶紧往她身上涂药:“叫个女弟子来,把她身上也处理一下吧。” “小仙师,还请让琅晨来吧,仙师金尊玉贵,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周家家主心惊胆战地看着那一大坨宝贝膏药要用在这么个小杂毛身上,止不住的肉痛。 听见裴乾问话,更是恨不得自己动手。此时他飞快地给女儿传音,叫她接手那臭丫头,随意刮点回春丹的药屑泡了水给她涂涂,把那珍贵的膏药给偷梁换柱弄过来。 周家家主也确实没脑子,他也不想想,回春丹的药力跟这龟髓生肌膏能一样吗?人家一抹立刻见效,回春丹起码得等上个一两天,傻子才看不出来。 可此时周家家主被钱财迷了心窍,根本想不到那么多,满眼都是这活死人肉白骨的珍贵膏药。 那周琅晨显然也看中了这龟髓生肌膏。哪有女子不爱这样的东西呢?依言就走过来,要从蓝凌手中接过小丫头,却不妨这丫头突然清醒了。 她似乎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看着蓝凌:“我死了吗?” 小丫头转头又看见了裴乾。裴乾可是从小锦衣玉食养大的,比之蓝凌这样的糙人不知要精致多少。他本就是个俊俏至极的少年郎,通身又有一般少年没有的出尘气质,叫这丫头直接看呆了。 “是仙人,仙人来接我了吗?我死了,竟到了仙界……” 蓝凌听着她的童言童语,忍不住笑了:“你没事,是我们裴小师叔救了你,你没死呢!” 小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动了动双手,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洞?”她的手往下移,到了腹部,她感到不对劲,满脸惊恐地看向那里——她的肋骨还是凹陷的! “哎哎,别乱动!”蓝凌赶紧将人靠着胸口,用胳膊托住,腾出一只手来抓住女孩两只乱摸的手,“还没完全治疗好,你乖,别乱动啊!” 见小女孩听话的点点头,蓝凌才放开她的手,又托着她靠到了椅子上。 “肚子不痛……”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伤到了神经,看上去有些呆头呆脑的。 蓝凌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吃了灵药,暂时不会痛了,等裴小师叔给你治好了,就永远不会痛了。” 说着,他略带恳求地看着裴乾。裴乾点点头。用不着他说,裴乾自然也会救人就到底,给这孩子治好的。 “让我给这丫头先上药吧。”被几人晾在一旁的周琅晨手都举僵了,也不见裴乾有一丝要将那令人垂涎不已的神膏递给自己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 裴乾斜她一眼,根本不想理会。 那小女孩却像是上了发条一样突然把头转了过来:“是你!竟然是你在这里!” 她不安分地四处张望,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了站在大殿柱子一侧的周家家主。 小女孩一双眸子瞪着他:“家主,你答应过我兄长,只要他将灵药献给你,便给他一个举荐给上界仙人的机缘!为何、为何没有叫我兄长过来,反而来的是周琅晨!” 她早慧,知道今日是仙人来挑选弟子的日子。本来兄长昏迷,她就很着急,还在想着待会儿要如何解释。可左等右等没有等到有人来传唤兄长去见仙师。小女孩怕是来人出了变化,家主怪罪。便自行来了大殿这里。 她也知道这大殿是测试弟子天赋,展示才华之地。原本她是想着来求一求家主和仙师们,请周家家主替兄长请个大夫,再容许兄长延后一天测试,毕竟兄长身体那样差,万一影响到考核该如何是好。 况且仙师们在此处,若是能由仙师替兄长医治伤处,那不是更好了吗。 她怀着希望而来,可她却没想到,此时站在大殿内接受考核的,却是周琅晨! 小丫头不傻,瞬间就想通了这周家家主是想偷梁换柱,叫自己的女儿顶了他兄长的名额! 想到自己兄长以性命为筹码, 才夺来了一株十分珍贵的灵药。而她的兄长被那看护灵药的妖兽所重伤,伤中备受冷遇也便罢了,周家家主竟还强行取走了这株灵药。 作为交换,周家家主说定会在上界仙人来时举荐兄长去那上界大宗,也算弥补这场机缘。 任这小丫头怎么也想不到,堂堂一个世家大族的家主所应承之事,竟也能这样不作数。 她年岁小,不懂什么人心险恶,只知道这周家家主答应的事情没能做到,她就要替她兄长讨回公道。 “家主,你这个骗子!你明明答应过我兄长的!为何我兄长不省人事也没有人来管,不给他请大夫就罢了。现在连说好的事情,你也出尔反尔!” 生出这般的乱子, 被当众下了脸,周家家主面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 只现在云霄仙门的人都在此,周家家主不好发作,只能在那橘子皮般的老脸上硬是对着这小丫头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楚丫头,你年纪小不懂事。饭可以乱吃,有些话却不能乱讲啊!我与你兄长确实有一些小小的交易,但不过是各取所需,对他我已经仁至义尽了。” “你骗人!你是坏人!你这个……呜呜……” 周家家主使了个法诀,叫这丫头再吐不出话来。之后又讪笑着对着神色各异云霄仙门众人施了一礼:“这丫头怕是受伤太重又魇着了,说起了胡话。冲撞各位仙长了。是老朽管教不严,叫各位仙长见笑了。” 又一挥手,对着几个在大殿门外探头探脑的弟子使眼色:“来人,还不快把楚丫头带下去好生治疗?” 话音刚落,几个贼眉鼠眼的门人就往殿内坐在客座上的小女孩围了过来。 到底是孩子,被周家家主这神鬼莫测的手段镇住,冲动过后就已经开始后怕了。眼见那些打手要来抓她,危机之际,小女孩满脸惊慌,无助地四下张望。 可这里都是周家的人,又有谁能帮助她呢——不!有人愿意的! ------------ 33、他才是这周家最强的剑修 小女孩想到自己身上好了大半的伤,想到额头上那个不见了的致命伤口,终于意识到周家家主在忌惮、且口称为“仙长”的人是谁, 想必这就是上界到他们这里来收弟子的大宗门的仙师! 她的目光落在蓝凌一行人身上。这些人和平良境的修真者实在有些不同,好像生来便带着仙气和贵气。 明明除了那个老爷爷之外,其他人看上去都是年岁很轻的大哥哥,看样子和她的兄长差不多年纪,但就是显得额外地端方自持,和她之前所幻想过的天上仙人的形象有些重合。 而离她几步之遥的一个小哥哥,更是比其他人都要引人注目。他似乎生来就带着比他人更加矜贵的气质。 虽然他还只是个少年,不如别的仙人生的高大,可白瓷般的肤色就好像黑夜中最明亮的星子,叫人一眼就被吸引住。他那俊俏的脸庞叫小丫头有些目眩神迷。英气十足的剑眉之下是一双黑亮的杏眼,也许那是叫桃花眼吧。 小丫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的眼睛也更是生得极为漂亮,眼睫微垂下的时候看上去冷淡出尘,仿若谪仙。而他若看向你的时候,眼里必然带着秋水般的温柔,稍微弯一下眼眸,就仿佛冰释消融,春回大地,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他长得比兄长还要好看!以貌取人的小丫头根本不动脑子,直接认定他必定是这些仙长中最厉害的一个!周家家主一定也打不过他! 我若能想办法请他帮忙…… 而且听身边这个刚才抱过她的大哥哥说,就是这位“裴小师叔”救了她,有些自卑的丫头才大胆地望了过去。只不过一瞬间便沉溺在了那灿若星辰的眼中,脑中都像轰鸣一声,不自知的,就有些出神了。 这丫头先前还在犹豫要用什么办法跟仙长说上话,毕竟她被施了法开不了口。此时涌到嘴边说不出口的恳求都被泯灭得一干二净,只顾呆呆地看着裴乾,表情空白得有些痴傻。 好在她的目光太过迫切,被她注视着的裴乾奇异地接受到了她的脑电波:“童言无忌,孩子说几句梦话罢了。咱们听听也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做一阵风罢了。周家家主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地封住这小丫头口,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隐情?” 周家家主确实做贼心虚,可裴乾的一番话就是把他架在火上烤。他心知此时恐怕不能善了了。 他内心有些恼裴乾的多管闲事。以他金丹期的修为如何看不出来裴乾就是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一个肉体凡胎,何德何能拥有这么多宝贵的丹药,又有元婴大能护持?无非就是出身矜贵罢了! 周家家主内心嫉妒的火焰烧得他心肝肺都疼。可上界之人,还是云霄仙门的仙二代,他到底也做不了什么。 何况还有蓝执事这样的元婴大能在旁虎视眈眈,他再怎么嫉妒,再怎么不愿,也只能舔着脸给裴乾低头哈腰:“这不是怕这丫头口出污秽之词,脏了仙师们的耳朵,冲撞了各位仙师嘛。” 一个翻来覆去就只会骂“骗子”、“坏人”的五岁小丫头,能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如此说辞,不过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强行解释。但周家家主再怎么不愿,也只能解开了小丫头的禁制。 周家家主当然也知道,他那些把戏瞒不过云霄仙门的人,即便他不解咒,云霄仙门的蓝执事就没办法解开这小小的禁言咒吗? 不过周家家主还是脸色微沉,暗含威胁对小丫头说道:“楚丫头莫胡言乱语,若惊扰了仙师,我定然不会再放任你那兄长再胡乱教养你。做兄长不会管教妹子,我定要以周家规矩替他约束你一身恶习。” 小丫头被他说得脑袋一缩,显然有些害怕周家家主的话。可想到她已然被放弃的兄长,这丫头又坚定了目光。 动了动唇,确认自己能重新发声后,小丫头撑起身体,从椅子上挪下来。扶着那一排其他座椅的扶手一步步走到裴乾面前。 她跪下身,抬头看着裴乾,眼里似含着光芒一般:“仙人哥哥明鉴,我兄长才是这周家最厉害的人!他是单金灵根的剑修,是这周家最强的剑修!” 单金灵根的剑修?云霄仙门的弟子们微讶,没想到这小小的平良境,竟然还有单金灵根! 更何况这人是个剑修。金灵根本就适合剑修,金属性与剑相合,二者相辅相成。金灵根修剑更是如虎添翼。若真是如此,这人即便天资不够,只要足够勤奋,也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况且单灵根的修士,只要不是个只会流口水的痴傻之子,再怎么也是能够修到元婴的! 裴乾也做出思虑的神情。虽然这单金灵根放在云霄仙门中,并不是那么亮眼。可在这平良境,确实算得上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当真有此人?”蓝执事也神情不悦。这种单灵根在下界本就难得一见,他若是能够收回去,少不得要被其他执事另眼相看。甚至若此人能得一番造化,日后他脸上也风光。 这周家家主竟然放着这么好的苗子不举荐,弄来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眼睛鼻孔朝天看的蠢女人? 不过裴乾倒是也能理解这周家家主为不肯将这弟子举荐上来。若真如这小丫头所说,有珠玉在前,谁能看上周琅晨这么个东西? 即便是他后续再出了“束脩”,请求蓝执事同意把他女儿带上,估计蓝执事的全部心神也都会放在这个单灵根的弟子身上,从而忽略自己的亲女。 周家家主显然太过高估自己的女儿,把她如珠似宝地捧着,殊不知即便没有这楚丫头惹来这一出戏,蓝执事顺利地带走他的女儿,回到云霄仙门,也不可能像他想象的那样,捧着惯着,都一样是做个外门弟子罢了。 毕竟就凭他女儿这幅样子,难不成还肖想要做长老的亲传弟子? 周家家主还未开口,周琅晨却嗤之以鼻。她娇声道:“灵根好又如何?每次在我周家内部大比,楚离都败在我的手上!” 小丫头被她呵斥得脑袋一缩,但看裴乾温温柔柔地对自己笑,又鼓起勇气瞪她一眼:“谁又敢赢大小姐呢,我兄长那是在藏拙!” 这丫头其实对什么单金灵根、三灵根之类的似懂非懂,都是平日听这些大人闲聊一嘴记住的。她也不知道这周琅晨实际有多厉害。不过在她心里,她兄长自然是最厉害的! 况且每次比试,他兄长打那些弟子都不费吹灰之力,输给了周琅晨时也不见狼狈,一看就知未用全力。 裴乾似笑非笑地瞥了周家家主一眼,白皙的手指抵着茶桌,食指与中指轻轻扣了几下桌面:“丫头,你说你兄长才该是这被我云霄仙门收下的弟子,对吗?” 小丫头挺了挺那半凹陷的胸膛:“仙人哥哥慧眼识珠!” 裴乾笑了:“让你兄长来。” 这句话既是对小丫头说的,也是对周家家主说的。 周家家主再怎么不愿,这毕竟是云霄仙门来的人,他不想得罪。如此只得认命,让人将那惹人憎的单金灵根剑修楚离喊来。 好在天道有眼,那楚离在此时身受重伤,恐怕也没那个命去大宗门。周家家主看着楚楚,表情阴骘,他眼睛微微眯起,眼角处皱起一道深深的褶,看上去非常令人不适,就如他恶毒的内心一样。 “仙人哥哥,我兄长受伤了,怕是不便前来……” 小丫头期期艾艾地望着裴乾,斟酌半晌,又不知如何开口。她想告诉仙长们周家家主的恶行,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只知道兄长以一株灵药跟周家家主做了交易,却不知那灵药是什么,叫什么,其实压根没有“证据”说掌门与兄长有过约定。 兄长一直教导她做事要有根有据。可此时无凭无据,她若再惹恼了周家家主,兄长没能被仙师们看上的话,这周家恐怕也容不下他们兄妹二人了。 一时间,这小丫头的脸上充满了彷徨。为什么明明他们没做过坏事,却要这样凄惨,而真正的坏人,却能拿着兄长以命换来的灵药逍遥自在! 而此时她的兄长也确实不便。现在的兄长在病中,与往日大不相同,身体虚弱得连她都打不过。若是仙师们见了定然会觉得不配做他们的弟子;可若是推辞,仙师以为她在说谎,觉得她兄长并没有那么厉害,不再关心此事该如何是好。 左思右想,小丫头一咬牙,决定拼一把:“我兄长之前受了伤,求仙人哥哥医治!他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我没有骗你们!” 她殷切地看着裴乾。事到如今,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帮助过她的人身上。 之前楚离给她讲过一个故事,有一对兄弟家乡糟了难,哥哥说:我要去投奔我帮助过的人;弟弟说:我要去投奔帮助过我的人。后来哥哥饿死了,弟弟活了。 小丫头当时不懂,一直为哥哥抱不平,为什么哥哥帮助过的人不帮他呢?而现在她突然就悟了。她的兄长也帮助过周家很多人。可是此时遭难,却没有人愿意来帮他! 恍惚间,她听见裴乾的天籁之音:“那就去看看吧。带路。” 原来真如哥哥故事里所说的,你帮过的人不一定对你抱着感恩之心,而慈悲之人却常怀慈悲之心。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感激这位仙人小哥哥此时的慈悲。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也是他愿意给兄长一次机会。 仙人也许什么都不缺,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要做故事里那些忘恩负义的人,她当牛做马也会回报这位小仙师哥哥的! 小丫头脸上似哭又似笑的正胡思乱想着,又被蓝凌抱到了怀里,这位仙长也不嫌弃她一身脏污,很是温和询问她方向,一群人随着她的指路逐渐往偏僻处移步。 一个小弟子见一行人远去,立刻使了轻身术,连忙抢先赶到了楚离的居所。 此时也顾不得嫌恶,来人暴力推开那杂物堆积的房门,低声喝道:“楚离呢,还不赶快出来迎接仙师!” 楚离正昏昏沉沉地发着烧,突然被一阵噼里啪啦杂物倒地的重击声惊醒。 待那小弟子三言两语交代好事情后,楚离面色便是一沉。 原本答应周家家主去取那株元魄草,也不过是想为自己搏个前程。他有必须要去上界的理由,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可那看护灵草的妖兽太过凶猛,楚离与之一交手,便知这东西不好对付,最后拿到元魄草时还是不慎身受重伤。楚离心里明白后果。 到了此时他何尝还不清楚周家家主的心底盘算?但他自知修为溢散,根本保不住那株元魄草。 况且他落魄至此,他可不信这其中没有周家家主的手笔。若不将那株元魄草交出,恐怕都不能换得一阵安宁。 为了楚楚,他不得不,也必须要将这元魄草交出去。以保障二人的生存。 偏偏他这年幼的傻妹子天真懵懂,竟还真将周家家主的谎话记上了心。 楚离如今修为大损,他的丹田之中一直蒙着那奇怪的妖气,根本无法运功,以致现在与废物无异。 况且这妖兽也不知是个什么品种,那妖气每日每夜在脏腑横冲直撞,弄得他苦不堪言,以至于他每时每刻其实都在经历着剧痛。 此时这小弟子叫他来见什么仙长,自然也是周家家主的授意。不过楚离无法拒绝,也怕给仙师留下不好的印象,只能强撑着身子打理好自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可真是狼狈啊! 楚离整理好情绪,按下心中苦笑,和身体的不适,面上一副冷淡神情,冲那小弟子微微一点头道:“请带路。” 见到他这般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倨傲模样,那小弟子不屑地嗤了一声,但到底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动什么手脚,只恶声恶气地催促:“快走!莫让仙师久等了!” 裴乾一行在楚楚的带领下越走越偏,周围的景色也变得荒凉起来。周家家主面子上的假笑都要维持不住了。恐怕就连周家家主自己都不知道周家有这么破烂的地方。 好在到底没让他们走到那杂物室一样的破烂楼处,楚离已在前方路口和一行人相遇。 “兄长!”小丫头看见自己的兄长,眼睛一亮,挣扎着要从蓝凌怀里下来。 蓝凌放开她,见她踉踉跄跄踱到楚离身边,揪着他的衣角,小声嘀咕之前发生的事情。 裴乾也趁此机会打量来人。这青年不知之前如何,但此时却像是被病痛折磨得狠了,身形瘦削的如同病弱书生。 他衣冠虽整齐却有些显旧,再加上不断呛咳的动作与苍白面色,根本不像是小丫头所说的强悍剑修,倒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夫俗子。 ------------ 34、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楚离的眼睛扫过妹子凹陷的胸腹,眼中怒火一闪而过,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他在昏迷之前可是清清楚楚记得,丫头身上并没有这样严重的伤! 不过见她还能蹦能跳,脸上的伤处也变成了光滑的皮肤,心知这是接受过治疗了。 这治疗自然不可能是周家家主等人做的。 楚离捏着拳头,面上保持着神色平静,对着站在左前方的的周家家主微一俯身,行了个半礼:“周真人。” 虽说也是周家弟子,但楚离并非周家人,而是周家招来的外门弟子。其实以楚离的能力,足以成为周家的客卿长老了。不过楚离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去上界,来周家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中转站。 周家家主对楚离把周家当做跳板的心思心知肚明。这在下界屡见不鲜,况且凭楚离的资质,即便不在周家,而是直接去参与那些大宗在主城设下的弟子选拔也必然能够选上。 这样高资质的弟子能够给家族带来无数资源和收益,且如果被大宗门收了去,日后也好照拂周家。 楚离加入周家,周家家主收下楚离,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只是楚离在上了周家这条贼船后,才知道这家主实际上有多道貌岸然。 况且如今二人算得上是势同水火。楚离自打受伤后不知受了多少冷遇,早已对这周家,这周家家主心灰意冷。他并不把自己当做周家的一份子,若是要楚离喊出那声“家主”,简直比让他即可去死还要恶心。 只是现如今还不是和周家撕破脸皮的时刻。楚离自然知道妹子带来的这些仙师,定然是对他的单金灵根起了兴趣,可大宗收弟子并不只看天资。这些仙师必然还要考较弟子的人品,行为。此时他再如何憎恶周家家主,至少面子上该做还是要做的。 况且……楚离捏紧了拳头,其实他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资本了。 周家家主见楚离面色冷然,脸上阴鸷一闪而过,他不屑地瞥了楚离一眼,转身对蓝执事装模作样地说道:“这就是那楚离。不过仙师也应瞧见了,他灵根俱废,怕是于凡人无异。唉,其实我也是好心,才容他接着留在宗门中。” 他竟然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叫小丫头听了十分愤怒。她恶狠狠地瞪着周家家主道:“你胡说些什么,我兄长不过受了点伤,若不是你不肯从份例中拨下救治的灵药,我兄长早该好了!” “楚楚,”楚离却是叹了一口气打断了她,“周真人其实说得没错。” 只这一句话,楚楚便像掐住了喉舌一般,小脸涨得通红。她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盯着楚离,看到他的神色…… 兄长说的是真的,楚楚的心像是落进了深渊里。 楚离看向周家家主身边的一群与下界修真者格格不入的人,这些大概就是上界所来的大宗门的接引人了。 领头的那个年纪约莫四十岁左右,面上一脸傲居。听闻周家家主的话后,他先是眉头一挑,带着兴味打量楚离。只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看似对楚离十分不满。他挑剔地盯着楚离片刻,似乎是在品评什么货物一般,最后还是漠然地撇过眼去,不再看他。 这也难怪,楚离现在灵根被妖气冲撞至损毁,与凡人无异,甚至身体还不如一个凡人。连周家家主这样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上界来的仙师只会比周家家主更厉害,把他看得更清楚。 原本楚离还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上界来的大能会告诉他还有救,还能继续修炼。可事实却像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蓝执事的表现直接斩断了楚离最后的希望。这明明白白地在告诉他,在上界之人的眼里,他这亦是绝症。 上界大能尚且没有任何办法,他又能怎么办呢?楚离一直以来都想去上界,而这次选拔是最好的机会。但想也知道,他如今的情况已然不适合了。 不论之前再如何天资卓绝,现在他都是一个废人。上界之人高高在上,必然也不会细究他一个已经堕落成凡人的曾经天才的过往。为了他而得罪周家家主更是不可能的事。 楚离捏紧了手指,指甲深入掌心。他对着裴乾几人的方向郑重地行了一礼:“多谢仙师救楚楚一命,也多谢仙师为我这废人移步陋居。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只如今楚某无力回报,还望仙师海涵,若有来世,当结草衔环。” 他低着头不去看那些人的眼光:“楚某自惭形秽,不敢污了仙人的眼。若是无旁事,弟子便先告退了……楚楚,走吧,莫惊扰仙师。” 周家家主很是满意他的知情识趣,甚至没有计较他掉头就走,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态度。想必经过这一遭,云霄仙门的人也不会再惦念他的根骨天赋了。 而楚楚这小丫头却是心乱如麻。她先是被兄长的伤势震慑了心神,后来楚离的态度更是让她茫然不知所措。 在楚楚的心里,她的兄长一直是最厉害的。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带着一群人来看兄长,会叫他把伤口血淋淋地扯开给众人观赏。这跟让那样骄傲的兄长就这样当着周家家主的面,当着众人面被羞辱一番无异。 明明她的兄长本也该成为这上界仙人一般的人啊,为什么最后会变成这样呢? 以她的阅历自然不懂,也无法懂。楚楚泪流满面,她想为自己的兄长鸣不平,却被楚离捂住了嘴。 就如同下界的修真者视凡人如蝼蚁一般,上界的修真者对下界的修真者也有一层鄙视链。 楚离不知道楚楚哪里入了这些大人物的眼,叫他们愿意救她一命。不过想来那些救命的东西对这些人也不值一提吧。但若此时楚楚惹了他们不快,这些仙师未必不会收回楚楚这条命。 即便再怎么难堪,楚离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们的生杀大权被掌控在这些人手里。 他此时必须要小心翼翼,且不能与周家家主撕破脸皮。不过等这些仙师一走,周家家主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兄妹二人。最好是今日就离开这周家! 就在几人交谈直至楚离要离开之时,裴乾也在打量着楚离。 之前04588说过,那株元魄草有可能是经过天命之子之手的。周家家主只是一个气运普通之人,周身的气运为蓝色,甚至还不如一开始的陈胖子那气运的蓝色浓厚。 他当时就知道,这株元魄草的发现者并非周家家主。当然,这并不排除可能有天命之子得到了元魄草之后将其转赠或是售卖给了周家家主。 裴乾对天命之子自然是十分好奇的,他也想通过周家家主打探出关于此人的消息。只是还未来得及付诸实践,就出了楚楚这档子事。在楚楚说出周家家主与她兄长做了交易却没完成诺言的时候,裴乾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会不会这大气运者,就是楚楚的兄长呢?毕竟娘亲给他讲过的那些睡前故事里,可不乏这种主角被骗被欺辱的桥段啊。 而见到楚离的那一刻,裴乾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宿主,这人是金色传说啊!”04588当时就扒着他的裤腿兴奋地小声汪呜。只不过裴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04588的声音哀怨起来,“怎么会这样?他周身的金色气运在飞快地消散!” 裴乾眼眸微敛,他听到了04588的话,也听到了周家家主和楚离的话。这人是真的灵根被毁,也许气运消散也是因为他的天资不再。 不,不对,若是因为灵根,那这人的气运早该散了。或许……裴乾的眼神在楚离和周家家主二人之间来来回回,顿时了然。也许是因为这小丫头和楚离今日得罪了周家家主,会被痛下杀手? 若是人死了,那气运自然也就散了。 可若是人没死呢,这金色的气运会不会重新凝聚,而有大气运者,总会东山再起…… 裴乾想了许多,但实际上也就只有转瞬片刻。他心情略微激动,眼睫轻微颤着,发觉楚离就要离开视线,即刻低呵出声:“站住。” ------------ 35、他曾经是个金丹真人 楚离脚步一僵,紧紧地抱住妹妹。他站着的身体忍不住晃了晃,可他还是强撑着站稳了脚跟。 若是刚才再走快一点就好了!楚离内心懊悔不已。但他已然是强弩之末,即便是现在站着,也用尽了毅力。 他不知这叫住他的上界之人想要做什么,只怕是自己兄妹惹恼了这些人,今日不得善终了。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楚离心知即便是跑,也跑不过神鬼莫测的法术。这些上界之人想要他们的命易如反掌。 此时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思及此,楚离松开抱着楚楚的手,把人护在身后,又对着裴乾行了一礼:“仙师有何吩咐?” “我先前听这丫头说,她兄长是这周家最强的剑修?”裴乾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楚离垂下眼:“愧不敢当,小丫头胡说罢了。”如此说着,他的拳头却又捏紧了几分,隐隐可见暗色的血液从指缝中滴落到地上。 “怎么是胡说?我原以为你和那周琅晨是一样的筑基修士,可现在发现你之前的修为分明已到金丹修为了。” 裴乾此话叫那些在旁偷看的周家弟子满面骇然,周琅晨也不敢置信地看着楚离。 金丹修士?那岂不是已经和周家家主是一样的修为! 筑基在他们看来就已经是天资极高的弟子才能达到的程度,而周家家主这种金丹修士更是凤毛麟角。若是像蓝执事这样的元婴期修士,这些弟子们是连大气都不敢在这样的老祖面前喘一口的。 众人还未回过神,就听得裴乾再次夸赞道:“不仅如此,你所结的金丹还是极品金丹,即使在上界,称你一声天骄也不为过!” 楚离愣怔了一下,不知这上界之人此话是何意。他一直藏拙,就连周家家主也不知他之前已经修到金丹期。他无异争权夺利,在周家也是尽量低调,把自己放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就为了能够趁机通过弟子选拔进入上界。 他不怀疑上界大能可以看出他原本的境界,只是他此时修为尽毁,灵根也被那道怪异的妖气搅得几乎断裂。他已然是个废人,这人提及此事是想做什么? 楚离不由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挺拔,样貌俊俏,气质不凡。只是……楚离眉头一动,这个上界之人,周身竟然毫无灵气?难不成是个凡人! 不,怎么可能?楚离又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这也许是位返璞归真的大能!只是这样的人物如何能来到平良境这样的下界? 蓝执事听了这话也皱起了眉。以他的境界,竟看不出来楚离原本是金丹期修士!蓝执事并不怀疑裴乾一个凡人的判断。毕竟裴乾身边有许多异宝,又有十杀剑在侧,兴许就是这位告诉他的呢。 总归裴小师叔不会出错,即便是错了,蓝执事也当不知道。 而如周家家主和周琅晨这等人,却是脸色大变。任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楚离竟然是金丹期的大能! 周家家主听到裴乾的话,原先还不信,但只转念思索,先前怎么也想不通的事就被细细串联起来。 他曾经以指点之名和楚离交过手,楚离在他掌下走过几招却分毫不损。要知道,筑基与金丹间差距如同天堑,哪怕是筑基大圆满,只要还未成功结丹,又哪能受得住他全力以赴的招式?即便是刚刚结丹也不一定能够如此! 而在他放出威势训斥这些家族弟子之时,楚离也面色不变。周家家主一开始只以为楚离过于自傲,死要面子活受罪罢了。 如今裴乾道出真相,周家家主才知晓,原来是楚离早已也是金丹期。同为金丹真人,楚离并不惧他的威压!可笑他之前竟还以为这是剑修太过强大的缘故,却没想到是这楚离隐瞒的深。 这楚离,若是早早告诉他,他是个金丹真人,周家家主也不至于如此针对他! 既已是金丹,在他周家做个长老岂不好?一时之间,周家家主竟有些为家族失了一个金丹,为自己失了一个强大的帮手而懊悔不已。 他也不想想,一个年仅二十的金丹,凭什么要加入一个小小的周家,给他做牛做马? 楚离本就是单金灵根,又天资极高。即便没有任何名师的教导,他也靠着自身的努力修炼到了金丹期。 其实他比之周家家主还要略胜一筹。确实如他妹子所说,他可以说是这周家最强的剑修了。 原本楚离也没想过在弟子选拔上能瞒过上界来的大能,不过是他不愿意在周家如此锋芒毕露,引来各种麻烦罢了。 只是如今被裴乾点破,楚离的身形微僵,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好。不论之前如何厉害,他此时已是残破之身,这人点出他曾经的修为是想干什么? 他带着期翼的目光落在刚刚开口的云霄仙门仙师身上。那外表似少年一样的仙师面上带着笑意,嘴里却是毫不留情道: “只不过你金丹已被震出许多裂纹,若我没说错,你如今丝毫灵力也动用不了,恐怕不论你灵力用也好,不用也罢。过不了多久你这金丹马上便会溃散。修为归无。且你的灵根已被妖气侵袭,如今已与废灵根无异。也许不出三日,你就要命丧黄泉!” 楚离的面容唰的一下变得苍白无比,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原本只以为是修为尽毁,却不曾想到如此严重!此时听见对方肯定的说辞,楚离不禁心中又生出一分绝望感。若只是灵根金丹俱毁,他的修真之路却不一定到此为止,世上不乏洗精伐髓的天材地宝,只要还活着,他就能想尽办法再拼一把。 可如今裴乾的话竟直接给他判了死刑! 知楚离心神大恸,他一双清瘦的手被掩在袖下, 指尖竟是微微颤抖起来。即便竭力做出不在意的姿态来,楚离眼中仍是多了一分阴郁。他定定望着裴乾:“仙师叫住我就是为了告知此事?那便多谢仙师了!” 任谁被告知没有几天可活了,都不会高兴,破口大骂也是有可能的。裴乾心里暗自点了点头,这楚离性子倒是不错,即便到了这等地步,仍旧不动如山。 裴乾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他向着楚离走了几步,略带欣赏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欲收你为亲传弟子。” 楚离瞳孔猛然一缩:“仙师要收我一个将死之人为徒?” 一直悄无声息地护在裴乾身边的十杀剑此时却突然开口:“不行,我不同意!” 众人此时才发觉,竟有一人不知不觉出现在了裴乾的身边——不, 那并非不知不觉!而是他一直都在,却将自己融入了天地环境之中,让人忽略了他的存在! 此人身形高大,宛若一座小山。他满脸煞气,看上去极为骇人。任谁都不会忽略这样一个可怖的人物。只有一种可能,他已经强大到了真正返璞归真的境界,叫人把他当做身边的一草一木。 十杀剑带着可怕的气息瞪着楚离:“我不同意!天底下那么多的好苗子,你何必非要收一个废人做弟子?” “合胃口。”裴乾道。 “哪里合胃口了!”十杀剑几乎咆哮出声。他这小主人究竟是什么眼神?之前收了个废物似的胖子做记名弟子,现在倒好,直接要收一个将死之人! 那记名弟子也就罢了,可亲传弟子与记名弟子不同,师徒为一体,收了就得负责!这样一个病秧子弄回去,是他做徒弟的孝顺师父,还是到时候裴乾这做师父的伺候徒弟? 十杀剑头一个不同意,脸色漆黑:“你是不是那多余的同情心又发作了!” 裴乾这孩子哪里都好,在剑灵们看来,只有一点容易吃亏,就是太过善良。 裴乾跟十杀剑相处十五年,熟稔到他屁股一撅裴乾就知道他要拉什么屎,见他如此就知道肯定又是想歪了。 不过多年的经验,裴乾也知道该如何对付十杀剑。他就定定地看着十杀剑,眼睛都不带眨的。 “绝对不行!这不是什么小鸡小鸭的动物!”十杀剑说着说着便撇过头去,对着蓝执事的方向恶狠狠地吼道,“反正我不会同意你收这个弟子!” ------------ 36、收徒 蓝执事看他们父子斗法,整个人都欲哭无泪:您朝我吼什么!又不是我要收弟子。 十杀剑这一声可是蕴含着渡劫期大能的威势,幸好他还有数,知道克制情绪。可就这一下也差点把蓝执事震得内伤。 裴乾不悦地皱了皱眉:“你同不同意说了也不算,他同意才算数。” 他又看向楚离,目光坦然:“我很欣赏你的为人,也很为你的天赋感到惋惜。我不能保证治好你的灵根,但至少可以给你续命。” 楚离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但他还是保留着一份理智:“我已是废人,哪里当得仙师如此厚爱。仙师收我为徒,是……” “你也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裴乾嗤笑一声,“我不否认自己想收你为徒是有目的的,可如今的你还有什么能叫我有所图的?” 楚离垂下眼,确实,他现如今一穷二白,甚至连最值钱的一株元魄草都已经被周家家主夺了去。 裴乾又道:“我也不瞒你,我叫裴乾,是个凡人,只想收个天赋出众的弟子而已,你恰好符合要求罢了。不过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看你为人进退有度,合我心意,一时兴起。你意下如何?” 周家家主听闻这裴乾确实是个凡人,心下松了一口气。说是徒弟,不过是小孩的突发奇想要养个宠物罢了,这楚离即便跟了裴乾,也不会东山再起。况且他活了这么久,也没听说过什么天材地宝能够重塑灵根。即便有这样的灵药,任谁都舍不得用在一个废人身上! 周家家主心里嗤笑,这楚离是真的废了,最后竟要沦落到去做一个凡人的玩具。 楚离在听闻裴乾是个凡人的时候,神色也是一怔。 但他如今也没什么可叫人图谋的,此时的境地又是这样进退两难。看着身边虎视眈眈的周家家主和满含希望看着他的妹子,裴乾能给他“续命”的话语就像魔鬼之言一样一直回荡在他的脑袋里诱惑着他。 只要能活着,以后就有希望。 平时机敏又沉着的楚离,此时好像病急乱投医了一般,沉声问:“仙师当真能给我续命?” 裴乾微点头:“别的不敢说,这大还丹我可是要多少有多少的。”他又看向楚楚,对着丫头一笑,“你这妹子之前濒死之际,也是我救回来的。不过她的伤还没好全,我说过救人救到底,待会儿还是要将她完完整整还给你的。” 裴乾诚恳地看着楚离:“我并非在以此威胁你,你我是否能成为师徒,结果如何都不影响我给这小丫头医治,这是我的原则。” 楚离听得身体一颤,他重新看向裴乾,似乎想从他的眼里找出说谎的痕迹,可是那双纯黑的眼眸里写满了认真和少年人的执着。那样温和的眼神,叫楚离不由得有些沉迷其中。 他是真心的没错,可要拜一个凡人为师,从此绑在了他的门下…… 楚离像极了被逼迫至绝路的困兽,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而进一步却是一条未知之路。 凡人…… 楚离愣怔了一下,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此时有人抱着善意愿意拉他一把,他竟然还在犹豫那些有的没的。他何时也跟这些修真者一样开始对着修为天赋抱有芥蒂了呢?真是待久了被同化了…… 裴乾愿意帮他,他就该抱着感恩之心,而不是在这里介怀凡人之说!况且这人如此坦诚,连自己是凡人这样的事都提前告诉他,跟周家家主绝对不是同一路人。 他已经一无所有,为什么要拒绝所有的善意呢? 想通之后,楚离张开干涩至极口,沙哑着说道:“若您真的愿意为我续命,楚离这条命,从此便归于您。但凡有令,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去得!” 他神色凝重,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喉里剖析出来,无比决绝,“我楚离以心魔发誓,从此奉裴乾为师尊,聆听教诲,尊师重道,若对师门不利,必受九天雷霆之刑!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楚离的话音刚落,身上就爆发出一阵金光,别说是04588的狗眼差点闪瞎,这次就是裴乾都看到了那身金色的气运! 【小八!刚刚那是……】 “宿主放心,只有我们能看到!这……这次是发了啊宿主,真的是天命之子!”04588的狗腿都有些站不住,整条狗像得了疯病一样,眼睛瞪直,舌头拉得老长,口水流了一地。 也幸亏此时没有人的注意力在狗身上,否则裴乾的脸面都要被他丢光了。 楚离也像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什么一样,他诧异地看了眼裴乾——他自然是真心拜师的,不论这师父是不是凡人,仅凭他在自己最低谷的时刻愿意拉扯一把,楚离就感激不已。愿意真心把他当做师父来看待。 所以他才会那样发了重誓。心魔誓是修士最认真的誓言,因为只要违背了誓言,即便没有得到惩罚,也将会从此受心魔所扰,此生修为再无存进。 只是楚离也同样以为这是裴乾的一时兴起,毕竟他看上去只是个少年,没有成熟的心智,或许他只是出于同情,或是出于别的心思,例如想要个玩伴之类的。总归不是出于想要做人师父,尽师尊责任的心思。 可刚才楚离却分明感觉到,二人之间的师徒关系被天道承认了!这是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受,楚离虽然从未拜过师,在这一刻还是明白了,他们已经是正儿八经的亲传师徒了! 裴乾,这个年纪不大的孩子,他是真心想要教导他,引导他,做他修行途上的引路人! 正是因为这样,楚离才会诧异。 裴乾满意地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储物戒指丢给楚离:“这里面都是你用得上的丹药,暂且算是你的拜师礼,你先用着,以后有了合适的东西我再给你。” 一番话听得旁边的十杀剑咬牙切齿,哪有师父动不动就给徒弟各种好东西的! 楚离接过储物戒指,略微探出一丝神识,差点被里面的灵药宝光震得神魂尽碎。果然如裴乾所说,他的大还丹是管够的,只这储物戒指中就成堆成堆地排列着大还丹的瓶子,叫楚离这样还算见过世面的人都目瞪口呆。 除了大还丹,这戒指里还有不少名贵丹药和灵草,就比如之前楚离费尽心思得到的那株元魄草,这戒指里竟有二三十株,且每一株都比那棵蔫了吧唧的元魄草品相要好太多! 一向口齿伶俐的楚离此时都有些结巴:“仙,仙师,这,这我收不得!” 裴乾哈哈大笑:“收得!有何收不得?你可是我徒弟了。还有,叫什么仙师,叫师父!” 即便不知道那储物戒指中有什么,看楚离的模样,众人也能猜测到一二,一个个嫉妒不已。 不论其他人如何心思辗转,楚楚却是纯然高兴的,她可不懂什么戒指不戒指的,她只知道以后她和兄长可以和这个长得好看,心肠也好的小哥哥在一起了。 “太好了,太好了!那兄长以后就是仙人小哥哥的徒弟了!”楚楚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兄长拜了一个年纪比他小那么多,还是个凡人的师父有什么奇怪的,反而高兴地拍起了手。 见此事已成定局,其他人无论同意不同意,也不好再做阻拦。 十杀剑还是一副别人欠了他十多万灵石的臭脸,特别是对着楚离的时候,仿佛楚离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孩子不听话,他打又打不得,骂又舍不得骂,只能对着那新收的弟子发发威。可惜了楚离本就不是一般人,他感念裴乾的恩情,却不代表他会对着裴乾身边的人卑躬屈膝。 何况十杀剑到底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楚离几斤几两,他也不敢冲着楚离撒真火。若是一不小心把这小子给碰死了,裴乾得多难受啊。十杀剑也只能瞪一瞪楚离,给他点“脸色”瞧瞧。 楚离尝遍了人情冷暖,这点白眼又算得了什么?直接把十杀剑当做不存在,十杀剑没吓着人,却把自己气得够呛。 裴乾已然收了楚离做弟子,那自然是要细细查看他的情况,他直接上前一把抓住楚离的手腕,捏住他的命门。 楚离心下一惊,但想到二人的关系,师父不会害他,就没有反抗。 裴乾皱着眉探了探楚离的筋脉。他现下没有用灵气,只是用的凡人的法门。可只是把脉,也能看出来楚离这身体简直千疮百孔。 想起之前楚楚的话,裴乾微眯起眼睛问道:“周家家主是否该解释一下,元魄草和我徒弟的关系?” ------------ 37、休元兽之说 周家家主面上笑容一愣,这裴乾是何意?莫不是想替这个废人打抱不平吧! “小仙师说笑了,这元魄草是我自己寻得的,与楚离哪有什么关系?当然,元魄草既然已经献给仙师,自然是仙师的东西了。”说着他讨好地看了一眼蓝执事。 “元魄草……”楚楚听了裴乾的话却是恍然大悟,此时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喃喃自语,“是了,是了,是叫元魄草!” 她愤怒地看向周家家主,一双大眼更是睁得圆溜溜:“就是元魄草!我兄长千辛万苦采来的元魄草,被你给拿走了!” 周家家主面对着众人异样的眼神,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他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楚楚沉声道:“楚丫头,小小年纪一张嘴倒是会说胡话。楚离只是为自己的私事找过我,怎么到你那里就变成了这样?一个五岁的丫头,竟然讹诈起了家主的东西来了……”说着,他半眯着眼望了楚离一眼,神色中满满都是警告。 周家那些弟子有满脸疑惑的,有对楚离楚楚兄妹二人不屑的,小声议论此事,但言语间都在是怀疑楚楚的人品,小丫头听了眼睛都红了。 周家家主在这里毕竟积威已久,周家的那些弟子对他做的那些面子工程还都留有很深的印象。可云霄仙门跟周家家主可不熟,这边的弟子却是旁观者清。 毕竟周家家主能教出周琅晨这样的女儿来,想必也不是什么好货。再看他方才示意弟子对一个五岁丫头痛下杀手的狠毒样子,大家哪里还不能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个八九不离十? 见他此时还死咬一个小丫头,都心下不齿。 裴乾更是嗤笑出声:“我真是虚长了十五岁,竟不知世上还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您可别把一个小丫头的瞎话给当了真。”周家家主眯起那双小眼睛盯着裴乾,“此事究竟如何,楚离是最清楚的,你说呢,楚离?” 他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楚离虽没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却也怕裴乾为他得罪了周家家主。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还是周家的地盘。 他自然是知道裴乾看不上那一株元魄草的,毕竟裴乾给他的那一枚储物戒指中就有那样多的元魄草。这时开口就只是在为他鸣不平,为他讨回公道罢了! 楚离心里感激不已,能有这样的师父,也是他三生有幸。可不能因为他,将裴乾置于危险之中。 楚离是清楚的,这周家家主虽没有什么本事,周家这代弟子也都不成气候,但周家其实是有一个极为有分量的存在。他是周家家主的曾祖父,据说那是化神期的大能。修为通天。 此人还做上了上界琼华派的客卿长老。周家能够在平良境四大家族占有一席之地,也是沾了他的光。据说这周老祖与琼华派关系匪浅,之前甚至在小小的周家耗费人力物力建造了与琼华派间的传送阵,只为了他自己回家方便! 若不是琼华派这些年不收新弟子,想来周家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别的大宗上去。 而如今这周老祖正在周家禁地! 楚离知道云霄仙门是三大派之一,但若真与同为三大派之一的琼华派起了冲突,结果谁输谁赢却不好说。更何况能到这平良境来收弟子的引路人,想必也是门派中不受重视的,云霄仙门能不能愿意为他们与琼华派对上还未可知。 他师父裴乾是个凡人,那蓝执事应该是元婴大能。刚才那个师父身边凶神恶煞的男人他看不穿对方修为,只是对方面容年轻,想也不可能超过化神期。 周家可是有着化神大能在此,并且这位周老祖,如今的修为可能已经超过化神期还未可知。 如此想着,楚离捏着拳头,便要强迫自己吃下这个闷亏,开口将此事按下。 只是他刚张开嘴,就被裴乾掐了掐命门。 “哼,”裴乾冷哼一声,“瞎话?那这元魄草确实是你寻得的了?” 周家家主似是没听出裴乾声音中的嘲讽,撵了捻那短小的胡子,自傲地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此物如今已献给仙师,不敢居功。仙师自便即可,无需顾虑。” 他嘴上说得云淡风轻,装得大气,眼里却写满了不甘和心疼。那可是元魄草啊,有价无市的元魄草!就这样献了出去,说不后悔是假的。 周家家主以为自己做出了多大的牺牲,此番作态要多么令人称赞。却不知这副面孔在裴乾看来又有多么令人作呕。 “如此说来,你是拿我徒弟当了替死鬼?”裴乾定定地看着他,“不论此前如何,楚离现如今已经是我的亲传弟子。你既做出此事,我这做师父的可要为弟子讨回公道。” “小仙师这是何意?我周家可不曾亏待过楚离,至于替死鬼一说更是无稽之谈。小仙师莫非也糊涂……” “真拿我们当傻子了?”裴乾冷笑道,“你说元魄草是你采的,为何我的弟子受了如此重的伤!他金丹破裂,灵根损毁,都是因为他的体内有休元兽的妖气。” 周家家主还不明所以,又拿出那套说辞:“楚离自己在外被妖兽所伤,小仙师为何怪罪于我,我周家待他不薄……” 裴乾哈哈大笑,惹得那些小声嘀咕的弟子都一静,停下了耳语,侧目看着他。 “周家家主,你可真是……原来周家的掌权人竟是如此孤陋寡闻,周家家主莫不是没有上过学读过书吧?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裴乾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生得俊俏,又是年少气盛的时候,如此放肆不羁的大笑却丝毫不曾损毁他的形象,反而看上去率性不已,极富感染力,楚丫头不懂这里面有什么,见这好看的小哥哥笑了,她也跟着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几个云霄仙门的弟子可是懂的,如此被裴乾所影响,跟着后面一起哄笑出声。 周家家主见自己被嘲笑,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上界仙师未免太过分了!在我周家竟如此羞辱我一个家主!” 哪曾想裴乾刚才还笑着,立刻也沉下了脸。他冷冷地看着周家家主:“休元兽是元魄草的共生妖兽,若是想得到元魄草,必要先过休元兽这关。你只知元魄草罕见珍贵,却不知它珍贵的原因还有一层,就是这休元兽!” “因这休元兽,对采集元魄草之人的诅咒,不死不灭,他的妖气会一直折磨此人,不分修为,哪怕是化神、渡劫,乃至于大乘期的尊者,但凡碰了这休元兽,都不得善终。” 楚离闻言,手不自觉地颤抖。裴乾拍了拍他的手臂,却继续说道:“这元魄草的珍贵,是因为每一株元魄草,都是以命换来的。” 他目光如电地射向周家家主,仿佛要把他穿透,钉在地上:“你既是寻得这元魄草的人,为何无事?” 周家那些跟来偷看热闹的弟子听了哗然,在周家家主的口中,楚离就是一个寄人篱下还不知感恩的小人。楚离受伤后一直备受冷遇,也是因为这些弟子不愿与一个小人雪中送炭。却原来事实竟是如此! 周家家主陷入前所未有难堪的境地。 裴乾却不会放过他:“这元魄草就是我徒弟以命换来的。既是我徒弟所得,合该由他处理。” 他转头看向楚离:“你可曾将这元魄草赠与周家家主?” “我兄长从未赠与别人,这是他换取入上界机会的灵药!”楚楚哽咽出声。 “我要你亲自开口。你可曾将这元魄草赠与周家家主?这元魄草周家家主用来换了周琅晨入云霄仙门,你待如何?”裴乾一字一句地盯着楚离说道,势必要让他听清自己的话。 楚离此时心下大恸。他被那休元兽的事震得几欲肝胆俱裂。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不慎受伤,却不曾想采集这元魄草是必然会有这一遭! 此前平良境发现了这株元魄草,周家家主放出风声谁得到这元魄草,就可向他提出一个条件。这些周家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怎么可能与其他三大家族相争。 可楚离动了心思,在这平良境他也算是高手,有些把握在其他几家的围攻之下得到这株元魄草。他私下寻了周家家主以去上界为条件,取来元魄草交换。 ------------ 38、你嫉妒我的天赋 周家家主满口答应此次上界大宗选弟子时推举楚离前去,楚离这才费尽心思取了这株元魄草。可没想到他一路改头换面躲过了其他修士的围追堵截,却没躲得过元魄草的共生妖兽休元兽的诅咒。 而得到这株元魄草后,周家家主也翻脸不认人。只问他要这灵药,对于上界收徒只字不提。楚离自知身受重伤,保不住这元魄草,无奈交出去后果然再未听闻元魄草的消息。 他本以为周家家主还会看在这株灵药的份上善待他,或者至少善待他妹子,却不曾想周家家主不仅对他们如此恶劣,甚至造谣兄妹二人的品行,还借花献佛,用元魄草换取了周琅晨上界的机会! 楚离的喉结微微滚动,袖下清瘦到骨节清晰可见的手指微微蜷起。他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地头蛇,周家老祖。 “这株元魄草是周傲天从我手中抢夺而去,非他之物。”楚离看着周家家主,又指着周琅晨,极缓慢地一字一句道:“我,要,她,不,得,入,云,霄,仙,门!” 他眼中充满了恨意,这是楚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周琅晨,对周家家主表现出鲜明的敌意来。 周家家主和周琅晨脸上都同一时间出现了愤怒和错愕,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像面人一样好拿捏的楚离,竟然会反抗。 只是周琅晨除了愤怒、惊愕,更是多了一份委屈了,她撅起嘴,眼中尽是不解:“楚离,我和你无冤无仇,往后即便是进了云霄仙门,也是同出周家的同宗子弟,你居然只因嫉妒便要断我的前程么?” 这话无耻的,叫裴乾都听不下去了。偏她是个女子,这副作态任是让不明所以的人看一眼,都要觉得是楚离在欺负她一眼。 楚离有什么好嫉妒她的,嫉妒她那三灵根的“绝好”天赋,还是嫉妒她那半吊子的筑基期修为,亦或是嫉妒她又个“好爹”? “元魄草是楚离师兄的东西,要怎么用,自然是楚离师兄说了算,你不会以为自己能进我云霄仙门,是凭能力吧?”蓝凌跟着后面起哄,早看不惯这周家父女二人了。楚离被裴乾收作了弟子,现在跟陈胖子就是一家的,换算过来跟他蓝凌也就是一家的!蓝凌拱了拱自己老爹的背。 蓝执事斜他眼,到底没说什么。他将那锦盒取出,恭恭敬敬地递还给裴乾:“裴小师叔,既然这是楚离的东西,便物归原主吧。”即便眼馋这元魄草,蓝执事在这档口也不能不表态。 裴乾将锦盒拿给楚离:“这既然是你辛苦所得,便收好。” 楚离神色复杂地看着这株元魄草,正是为了它,叫他修为尽失,灵根也毁了。他哀叹一声,将锦盒收入了裴乾给他的那个储物戒中。 裴乾又摸出一个小瓷瓶,笑着丢给蓝执事:“这株元魄草对楚离意义重大,不过到底叫蓝执事失了一株灵药,这瓶便赔给执事。” 蓝执事口称不敢,接过瓷瓶打开一瞧,差点把瓶子摔了:“九,九品移花接木丹!” 一株元魄草他还要去想如何求得大宗师级别的丹修为他炼制,裴乾倒好,直接给了一瓶成品! 蓝执事心下狂喜,赶紧将丹药收好,他面上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规规矩矩站在那儿,只颤抖的手指暴露了他的心情。 “对了,蓝执事,将周琅晨的名字划掉。”似是想起了什么,裴乾漫不经心地说道。 刚被裴乾的财大气粗震慑到的蓝执事脑子里面都是浆糊,如今只像个木偶人似的,拿出那玉髓名册,以神识将周琅晨的名字抹掉。 做完这些,蓝执事才像如梦初醒般。他突然想起之前那分离出来的刻有周琅晨姓名的临时通行令还在他手上。当时因为楚楚的事情突然打断,蓝执事这牌子忘了给她。 此时这牌子就放在蓝执事的储物袋中,真真晦气得很。蓝执事可不愿带着这玩意儿,低声骂了一句,将那枚玉髓碎片以内劲扔了出去:“你的东西给你,不过已经没用了。” 那刻着周琅晨姓名的玉髓铭牌直直贯在周琅晨的脸上,再滑落下来。她下意识伸手接住,反应过来才去莫自己的脸。 周琅晨的脸上被这玉髓铭牌带着的真元不轻不重打出一道瘀痕,虽不痛不痒,可正巧将那“周琅晨”三个字印在了脸颊上。 即便这印子对于筑基之人来说根本不算伤,不消片刻就没了。周琅晨还是羞愤不已:“爹!你看,他们……他们……” 这接连的打击,对周家家主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但同样的,也让楚离和楚楚生出一种微妙的快意。他们何时想过这样高高在上的周家家主和周琅晨,能有今日这番狼狈。 “走吧。”见事情已做完,裴乾迫不及待地拉着新收的徒弟,欲回去好好教习一番。 “慢着。”从那难堪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周家家主先一步拦住这上界中来的人,眼中露出一分狠戾来: “云霄仙门乃是上界修真大陆鼎鼎大名的三大宗门之一,施下这等广收门徒弟子的善举来,可不是让你等蝼蚁弟子凭借自己的喜好,便可随意打压良材,换上一个诽谤家主,品性不堪的废人的!” 他说的这般慷慨激昂,叫人看了简直要以为那周琅晨是块什么璞玉或是宝石了。 周家家主作为周老祖的玄孙,其实是知晓一些秘辛的,譬如这平良境来的引路人的真实身份。 他前的谄媚赔笑的脸换成了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莫要以为我不知晓,你们也不过是云霄仙门里最底层的蝼蚁,你们当真以为,我周家在上界无人,向云霄仙门状告你们的恶行吗?” 这句话可是直接就切中了蓝执事最痛恨的地方。他的确是宗门中没甚本事的执事,修为垫底,人缘又不好,也没有任何背景。要不怎么会被派来了这种偏僻的小地方。 蓝执事带来的这些云霄仙门的弟子们也瞬间露出慌乱、又似难堪的神情来,他们不过都是些外门弟子罢了。要说起来,这周家家主的还确实没错。 不过……云霄仙门众人申请有些怪异,所有人脑中都回忆起临走时的那一幕,掌门亲自前来,与他们这些蝼蚁叮嘱许久,就是为了裴小师叔一人。 要说看掌门那紧张的样子,这裴小师叔即便是捅破天,怕是她都要担心裴小师叔捅得顺不顺心。 何况这周琅晨可不是什么“良才”,虽说如今的楚离也算不上是“良才”,可原本的资质却好过周琅晨太多。何况人家裴小师叔收楚离做亲传弟子,又不占这次门派的名额。 因此裴乾听到这样的话,面上也没什么紧张神色,只是嗤笑道:“你们要有这个本事,尽管去好了。” 说着便示意蓝执事:“将飞舟叫来,再在此地待一瞬我都觉得难受。” 蓝执事含笑应诺,飞身上半空掐诀。 “呵。”周家家主却冷笑一声,“走?” 他趁蓝执事起身在半空之时突然出手,抛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半圆钵形法器,这钵形法器脱手后见风就长,直变成一个罩子,笼罩住了裴乾及云霄仙门弟子一行人。 “你以为以你们这一群人,现在还能够走得出去吗?”周家家主声音忽远忽近,听起来十分缥缈,遥不可及。 裴乾扬了扬眉:“装神弄鬼。” 那周家家主似乎是没有听到裴乾的话,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道:“像云霄仙门这样的大宗大派,少了几个不知名的弟子,想必也不会有人发现吧!若是识相点,就按我们谈好的条件,将我儿举荐入云霄仙门的内门!放心,我儿品性纯良,待她成了亲传弟子,定然不会计较你等的无理。若是你们敬酒不吃,哼……” 裴乾惊异地瞪大了眼睛,他自以为从小博览群书,又受母亲教诲,比其他人要眼界更加开阔。可如今看来还是高看了自己——至少在那些故事里,裴乾也从未见过这样蠢笨不知所谓的人。 ------------ 39、困住了? 众人也皆面露震惊之色。莫说是裴乾这么个仅仅十五岁的少年,就是他们痴长裴乾几岁,也还从没有见过这么脑子不好使的人!连云霄仙门来的人都敢困住施以威胁。 况且这周家家主区区一个金丹竟想困住他们?即便他们都是些练气或者筑基的弟子,难道他不知道蓝执事的修为远超过他吗?就算是他真能留下他们这些底层弟子又如何,这么一个小小的周家,承受得住云霄仙门的报复么? 区区一个周家,恐怕不用云霄仙门动手,只待放出风声说周家得罪了云霄仙门,自会有人替云霄仙门处理。届时周家可就直接消失在修真界了。 许这周家家主实在算不上什么聪明人,光看他将女儿宠成那副自命不凡有毒又蠢的模样也能看出些端倪来。 这钵形法器笼罩了四周,里面昏沉黑暗,看不见外头的情形,但能听得周家家主语气阴森地威胁着蓝执事:“真人之子也在我手中,若是不照我说的去做,现下我就往其中注入毒气,不消片刻,你这儿子可就没了!” 蓝执事因在上空,离得较远。声音飘飘忽忽听不清楚,但大约是在破口大骂这周家家主。 周家家主音调幽幽:“你大可以试试,是你快还是我更快……不准过来!” 蓝执事虽然在云霄仙门不成气候,也总对这儿子恨铁不成钢,可实际上蓝凌的基础打得十分牢固。蓝执事对他放心的很。此时在外头生气跳脚,不过是因为裴小师叔被一起关了进来。 虽然知道有十杀剑在,没有什么危险,可蓝执事在当场还能发生这做事情,丢的是蓝执事的面子!若是捅到掌门那里去,可是不好看的。 蓝凌也满目茫然:“他竟用我威胁我爹?他难道不知道我爹可厌烦我了,巴不得我早日投胎去别人家吗!” 几个弟子嬉笑成一团,一点被困的紧迫感都没有。他们有的是第一次跟出来办这事,有的不止一次。路上也不是没遇过不讲道理,不看云霄仙门飞舟标记的散修想抢东西,上来直接开打的。可这样被困在一处,一群人一同作了人质的确实都是头一回。 若是只有他们被困着,恐怕几人还要忧虑一阵子,可同样被困的还有裴小师叔,还有十杀剑大人,这场面就显得极为可笑起来了。 不仅如此,若是别的金丹期困住他们,他们也许还要真的害怕一下,可这周家家主的修为一看便知与他那宝贝女儿是一样吃药堆起来的,这样虚假的宛如泡沫一戳就破的修为,竟觉得能困住他们一群人吗? 这几个弟子里不乏三个筑基大圆满,真遇上金丹修为的杀阵也能抵挡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的困阵法器? 而且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十杀剑。在场之人不知这位剑灵大人修为究竟如何,但总不会低于化神。并且但凡入了云霄仙门,总听说过那一步十杀,万物皆斩的令人热血沸腾的传说。就连界壁都能斩的十杀剑,会破不开一个小小的法器? 裴乾自然也没甚可担心的,他见十杀剑不悦地虎着脸,还主动拍了拍他的背:“三爹消消气,跟这东西有什么好计较的?” 见楚离有些焦躁的样子,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裴乾仿佛好奇一般,平稳的声线从法器中传出来: “你这般行径,哪怕我们将周琅晨带去云霄仙门,你就不怕我们给他下绊子么?” 周家家主知道他是能主事的人,连忙道:“只要你们肯将晨儿带去云霄仙门,再立下心魔誓的话,我自然既往不咎。” “你倒是想的周到。”裴乾笑出了声。 立下心魔誓,不仅平白多了一份禁制,以后哪怕渡劫飞升,也会受到心魔誓的影响,不可谓不绝。 楚离以为裴乾被说动了,有些着急,连忙走到他身边拽住他的衣袖:“师父……” “你不用怕,”裴乾斜瞥了他一眼,安抚道,“我保护你。” 他语调轻描淡写至极,倒是让楚离心中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滋味来——他的凡人师父,说要保护他?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何况他即便是身受重伤,此时看上去虚弱,实际上却也比凡人要强健得许多。楚离苦笑,有师父如此,他此生倒也不算白活了。 并暗自下定决心,若是这周家家主真的要下杀手,他即便是拼了命也要护住师父。 只楚离这想法还没能从脑子里付诸实践,裴乾就出手了。他闭着眼睛,微微倾斜脑袋,似乎是听见什么一样,向着右前方走了几步,一抬手拍出一掌。 就听得一声清脆的“嘎嘣”响,几乎是同一瞬间,楚离看见那笼罩在他们面前的周家家主的法器,凭空炸裂消失,就连法器碎裂的齑粉都只飘荡了一会便消散在空中。 楚离睁大了眼睛,就连云霄仙门的弟子们也都愕然地看着裴乾:“小,小师叔?你做了什么?” 裴乾眯着眼睛:“这等劣质法器,弱点太明显了,我一介凡人也能轻而易举破解。” 云霄仙门那些底层的弟子不明所以,他们确实听说过裴小师叔是个凡人,可现在的凡人都这么厉害了吗? 倒是蓝凌与有荣焉地昂起头,雄赳赳气昂昂道:“你们一群不学无术的当然看不出来。要知道我们裴小师叔可是天赋卓绝,悟性又极高,谁人不知云霄仙门藏经阁的书他都融会贯通了!若不是这该死的绝灵体限制,同岁的修士哪里有比得过他的!” 自从陈胖子拜师后,蓝凌就去好好了解了一下陈胖子这位师尊,现在更是变成了一个毫无感情的吹彩虹屁机器。以往他也没有见过裴乾,可能把陈胖子变得那么厉害,裴乾肯定有几把刷子。今天裴乾这一掌不仅是打破了刚才那道法器禁制,更可谓是直接打进了他的心里,叫他热血沸腾! 裴乾倒是谦虚,此时还游刃有余地教徒弟:“你可知他这法器的原理?” 楚离不通炼器之术,并不能看出什么原理,但大约也能猜出一二:“是融汇了空间法术或是变形法术的炼器产物?” “孺子可教,”裴乾点点头,“法器可大可小,无非就是空间和体积的问题。这等低劣的法器,自然是不可能用那昂贵的材料来制造一个整空间的。只能是通过改变物体的形态来变化。而这变化,对于他这法器来讲,法器的质量是不便的。” “不过是将一团废铁,拉长成了一条薄薄的铁皮,如此过程中,只要抓住它受力不均最为薄弱的一点,即便是我这样的凡人‘轻轻一击’,也足以叫它毁灭。” 众人若有所思,楚离又问:“所以师父你刚才就是在听它拉扯的声音,寻找它的薄弱之处?”他又皱起眉,“这法器,正是困住过一只筑基大圆满的毒角兽,才被周家家主买了回来……它竟有如此不堪一击吗?” 自然是不可能的,裴乾的身体已然相当于金丹期修士的身体,他的‘轻轻一击’,可是带着雷霆之势的啊! 不过裴乾是不会这样把自己底牌暴露出来的,他看着陷入沉思的众人,又起了点拨之心: “法器还是看用的人。刚才给你们举得废铁的例子,不过是为了你们更方便体会罢了。而法器之所以称为法器不是废铁,正是因为它是由灵力驱动的。在物体本质达不到之时,就会以灵气补全。还拿那块废铁说事吧,若说它的本体由一团废铁拉扯成一条薄薄的铁皮,此时以灵力给它开锋……” 众人恍然大悟:“那它就不是一条铁皮,而是一把利剑了。” “聪明。”裴乾笑了笑,“说到底,用的人太过废物,把一件不错的法宝变成了废铁罢了。” 闻言,众人都鄙夷地看着周家家主。此时周家家主被法宝反噬,震得内伤,听见这话,又忍不住吐出一口血。 见众人出出来,蓝执事连忙赶到大队伍中汇合,他看也不看自己刚才那被当做人质威胁他的小儿子蓝凌,而是诚惶诚恐地对着裴乾:“裴小师叔可曾受伤?” 裴乾眼睛一弯:“受了点轻伤。” 听他说打疼了,众人皆上紧张不已,直接围上来嘘寒问暖。十杀剑更是脸色大变,仿佛裴乾已命不久矣,即可就要死去。 ------------ 40、我要废了他的灵根 裴乾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他摊开刚才打出那一掌的右手,把掌心露出,白玉般的手掌中间是自然的红晕,丝毫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刚才打疼了手,我很难受,不如……蓝执事替我废了他的灵根吧,兴许我这手就不疼了呢。”裴乾指向周家家主。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此时也知这裴小师叔是气着了故意找茬。不过他们自然是站在小师叔这边的,周家是个什么东西,既然这周家家主敢不顾家族做出这样的事来,那就得承受他们的报复! 云霄仙门的弟子们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家家主,旁的那些周家的弟子们,在众人打破那钵形法器出来之时,要么就跑了,要么就缩成个鹌鹑,不敢出声。 “你!你敢!”听裴乾如此说道,周家家主又惊又俱,特别是看见蓝执事似真的要付诸行动之时,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都敢做的事,我有何不敢?”裴乾有恃无恐至极,像极了纨绔公子那般举起手,“哎,真疼,徒弟你看,都红成这样了。这气不出,我手就好不了了。” 楚离心里门清,裴乾要废了周家家主的灵根,大多数是在为自己出气。想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如此,楚离也很配合地捧起裴乾的手:“师父为我真是受尽了苦头!徒弟惭愧,竟让这老贼伤了师父的玉手!” 这楚离大概是从未演过戏,面上带着些不好意思的薄红,语气夸张至极。裴乾被他这哀婉悲戚的一声叫得一哆嗦,而后又差点忍不住笑场。 蓝执事可不像他们还有心思玩乐,而是气愤不已,这周家真是反了天了!他虽然在宗门不受重视,可大小也是个元婴真人,在这下界的宗门随意哪出不是捧着供着的? 周家家主刚才那些话句句都是在往他脸上打,甚至抓了他们云霄仙门的弟子,把云霄仙门的面子往地上踩! 蓝执事一生一向以宗门为荣,如何能忍得了这个。如今裴小师叔即便不开这个口,他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自大自傲的周家家主,叫他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裴乾的提议非常好,若是叫这周家家主失了灵根,变成一个凡人,想必他再也不敢如此妄尊自大! 蓝执事即可便要动手。见他似乎是要来真格的,楚离心下一惊,他配合裴乾只是故意给周家家主难堪,并非想要他真的废去他的灵根! 楚离连忙阻止:“蓝执事,不可!” 然而却晚了。蓝执事身形如鬼魅般掠过,周家家主的发髻被扯散,冠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蓝执事以手罩住周家家主的头部,霎时间便见他双目发白,面目扭曲又灰败起来,他拼命拿手去钩蓝执事宽大的袖子,却动作古怪得像是牙牙学语的婴儿,丝毫提不起气力。没一会他那手也懈了力道,抬也抬不起来了。 有一缕雾气从周家家主的天灵盖上飘出,又散去。他的修为并未衰退,仍是金丹真人。但肉眼可见的,他脸色灰败下去,似乎一瞬间就苍老了几十岁。 “师父!”楚离焦急道,“这周家还有后台,如此这般,我们必定不好脱身。” 可裴乾并不急他所之急。他只是微弯了弯唇,目光显得凉薄至极:“周家家主,身体可有恙,感觉如何?” 这话说得仿佛刚才他不是叫蓝执事给周家家主废去了灵根,而是除了什么顽疾一样。 周家家主本就虚弱无比,此时听了裴乾这话,更是气得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爹!”周琅晨见如此变故,眼睛像淬了毒一样看着裴乾,“我周家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你们竟敢做出这样的事!还有楚离,我爹待你不薄,你傍上了大宗门竟然反咬一口,你这白眼狼!你们给我等着,我周家必不会放过你们!” 云霄仙门的众人都有些无语,这还贼喊捉贼叫上了。原本相安无事便罢了,是他们周家先动的手,裴小师叔只是还击罢了,竟也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 在云霄仙门之人看来,这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离了宗门,即便是毫无道理的抢夺也是屡见不鲜的,外面甚至不乏杀人夺宝之事。 那元魄草的事,周家家主强,所以从楚离手上抢了;现在楚离有了更强的他们做后盾,自然能够夺回。何况元魄草本就是楚离所有,他们站着大义。既然元魄草原就是楚离的,那与她周琅晨有何关系?人家凭什么要用拿命换来的东西供她去上界宗门? 至于这周家家主就更可笑了。收弟子本就是看宗门的选择,更是看弟子的天赋资质。这周琅晨如此烂泥扶不上墙,难不成还要他们捧着供着吗?即便是云霄仙门在场的,跟出来见世面还未筑基的小弟子估计都能一拳头把她这绣花剑法给打趴下。 这周家家主谈判不成竟然还要杀了他们一群人!这些云霄仙门的弟子也不是傻子,刚才那法器裴小师叔虽然破得轻巧,说出它的破绽也看似简单得很,可听楚离所说这法器可是困住过筑基期毒角兽的! 毒角兽的厉害在于它的角而非修为。毒角兽顾名思义,它的角是有毒的。这种妖兽头生三角,一只是带着金毒的角,可发射出各种带着剧毒的钢针;一只是带着水毒的角,能够喷射出具有强酸腐蚀性的雨;还有一只是带着火毒的角,会激射出似炸弹一样的毒素。 其他两种毒不提,只这火毒,若是被碰一下,即可就会热毒爆发而熔化,任你是什么法宝都给你熔了。即便是元婴大能也不敢托大去惹一只毒角兽。毒角兽的修为不提,单看它这三只毒角的威力,平凡的法宝还不一定能制得住。 可方才那法器竟然困住了毒角兽!可想而知这法器并不像裴小师叔所说那样不堪一击。即便这控制法器的人不那么厉害,可周家家主再怎么无能,毕竟是金丹期的修士,借由法宝之利,若只有他们几人被困,一时半会儿还真不一定出得来。 他们可没有裴小师叔那样奇诡莫测的机敏手段和博览群书的聪明才智!届时周家家主若真启用什么杀阵或是毒气,几人恐怕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的。况且之前周家家主那就话他们可听得真真切切。他称他们这些人为“云霄仙门最底层的弟子”,“少了几个人云霄仙门不会在意”。 这话确实切中了这些弟子们的那根纤细脆弱的神经。即便是在云霄仙门外门弟子中,他们也确实属于底层。而云霄仙门弟子每个人虽然都会有本命魂灯,可若真的人死了,也不过是在云霄仙门浩瀚如烟的灯海里熄灭了几盏灯罢了。会不会有人发现还未可知,更别提是来找罪魁祸首报仇了。 裴小师叔做的这事,在云霄仙门的众位弟子看来,就是在替他们出气!裴小师叔真是爱护宗门弟子啊,连带着他们这些最底层的弟子,也不能容忍他们被外人欺负。 只是废了这周家家主的灵根罢了,要叫他们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周家家主既然想要他们的命,即便是被杀了也是他自己作的,裴小师叔只是废了他的灵根,还太过仁慈了呢! 这周琅晨还敢说出这样的话,叫云霄仙门众人心里那把火又烧了起来。 裴乾显然也很不高兴。他从小被裴凌波教得就有些离经叛道,可不是什么传统正派人士。何况云霄仙门本就是修真界三大宗门中的一奇葩,“天上破云霄,唯我独逍遥”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云霄仙门主张有教无类,对弟子也甚少约束,思想教育更是只要不入魔道,随你都行。 云霄仙门的弟子本就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他们更像人间那种主张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浪荡不羁的侠士,可没有什么“敌人已经投降”、“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想法。云霄仙门的弟子从来都是“人若犯我,虽远必诛”的! 更何况如今周琅晨的意思可不是什么退让,反而在火上浇油。 裴乾上下嘴皮子一碰,声音轻快无比:“你不说我还忘了呢,众位弟子,替我把这周家一并毁了吧。” 他语气淡然,仿佛是凡间纨绔子弟,要砸了一间不合口味的酒楼一般,而不是随口一言便要毁掉平良境的四大世家之一。 可云霄仙门的弟子们却没有一丝迟疑,倒不如说裴乾这话直接说道他们心坎里去了。这些人正有火没处发呢! 在裴乾一声令下后,一群云霄仙门的弟子便四散开来捣毁这刚刚修缮一新的周家。 ------------ 41、还要毁了这周家 裴乾带着一群弟子毫无顾忌地走在周家之中,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写着“周而复始”亦或是“周急济贫”等词汇的各处殿上的牌匾轰然落下,惊起了一片烟尘。也吓得那些周家门人如同鹌鹑般缩成一团,心中惊悸不已。 这些周家弟子有那没去看热闹,不知情的,还欲阻拦,却在看见来人是上界仙师之后又后怕地缩了回去,一时间偌大的周家竟无人无力阻拦这群“强盗”在里面打砸。 “周急济贫?”裴乾嗤笑一声,“周家可真是仁善之家。”说着,他便踩着那块牌匾走了过去。 一群弟子也跟着嗤笑,蓝凌还把刚才看到的那些牌匾当笑话讲给裴乾听:“裴小师叔,您不知道,还有‘责己以周’、‘虑无不周’、‘周听不蔽’、‘面面周到’呢!这周家可真是有趣,尽会说反话!” 裴乾弯了弯眼睛,狡黠道:“不如替他们都换成‘狼狈周章’好了。” 云霄仙门众人哄堂大笑,周家子弟现如今的表现,可不就正应了“狼狈周章”一词吗? “师父……”众人都陷入欢快的气氛之时,楚离却是拧着眉头,“师父,这周家背后……” “无碍。”裴乾挥挥手,“楚离,我虽比你年幼,可既做了你的师父,便也有义务教你一些道理。” 裴乾并不转身,只是继续随意地向前走着:“这是为师给你上的第一课。叫做‘痛打落水狗’。” “但……”这周家并非“落水狗”!楚离还未说完,就见裴乾猛然停下步伐转身,差点一时不查撞上他。 “楚离,你要知道,‘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的。”他微微一笑,“我明白你的顾虑。可这做人还是要随心走。你若是一天担忧这周家‘背后’的势力,难道一辈子也不报仇了?” “而等到你有了报仇的能力,却发现这蠢笨如猪的周家家主修为不济,早已化作尘土,甚至这周家也不复存在了。届时你的努力还有什么用?”裴乾略微垫脚拍了拍这亲传弟子的脑袋,“你要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不过是一句安慰人的话罢了。” 楚离若有所思。裴乾见状又道:“况且我云霄仙门可不是什么需要委曲求全的地方。等会儿便教你第二课‘借力打力’。你既做了我的弟子,就得会借我的势啊。” 毕竟这“狐假虎威”、“借力打力”可是裴乾最擅长的东西了。思及此,他又勾起了嘴角。 云霄仙门众人来到周家大门。不用裴乾开口,那有眼色的,比如说蓝凌,就跟裴乾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蓝凌纵身一跃,脚尖一使劲,就把那周家大门上的牌匾给踢了下来。牌匾掉落在地上,砸起阵阵尘埃。蓝凌踩在上面双脚一跺,那牌匾也如扬尘一般,直接碎裂变成了粉末,跟地上的尘土混合在了一起。 周围也有好事者出来看热闹的,见是这水轩城的霸王周家不知怎么的竟被人拆家了,一时间惊惧不已。而后又见来人只是对周家出手,没有祸及整个水轩城,这才松了一口气。有平日受了周家欺负的,此时见周家牌匾被人碾做了泥,更是拍手叫好。 “看来这周家也不怎么得民心。”裴乾凉凉道。 楚楚也不懂大人们的机锋,只此时见这讨厌的周家被裴乾叫人拆了,也兴奋地直点头:“他们可坏了!这周家的人一个个鼻孔朝天,从来不拿正眼瞧人。自打兄长入了周家,在外面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呢!” 小丫头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揭兄长的短,还兴致勃勃地跟裴乾讲楚离在外头是如何被人避之如蛇蝎的:“我兄长带着我去大酒楼吃饭,那老板和伙计都躲了起来,上菜的人就像是有人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一样,哆哆嗦嗦还洒了半盆汤!” 当时楚离穿着周家外门弟子的服饰去了凡人酒楼里。那酒楼老板和伙计受尽了周家之人的欺压,可不是害怕至极么。即便楚离和楚楚没有做过什么,单是看到他们的衣服,见是周家的弟子,就足够这些凡人胆战心惊的了。 这也是下界的常态。下界并非修真大陆,修真大陆的灵气充足,凡人不如修士数量众多,他们见惯了修真者,并且不乏凡人有奇遇也能修行的情况。况且上界所谓的凡人,大多也都是能够练气期的那种。倒不如说像裴乾这样的真“凡人”才是几乎没有。上界的修真者顶多漠视凡人,并不会主动找他们麻烦。 而在这里,修真者才是凤毛麟角,就连这些只会吹个风点个火苗的“练气真人”,对于什么都不会的凡人来讲就是仙师了。下界的修真者都傲气十足,比之上界的还要严重。他们认为自己是“得天独厚”的,在看待凡人时就是将其当做自己的奴隶一样。 吃饭不给钱都是小意思,更有甚者,心情不好还会肆意打杀。特别是周家这样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族,一群弟子即便还没有练气,也都趾高气昂地把自己当做是“仙人”中的一员,经常欺压这些普通百姓。 平日大家敢怒不敢言,但凡见到周家之人都要绕着走。后来楚离再出门,就不再穿着周家的弟子服了。 现如今听闻周家倒了,这些百姓都奔走相告,仿佛过年一般。不过高兴归高兴,这来拆了周家的也是一群仙师,他们可不敢上前去询问具体的情况,只能远远围观,顺便暗爽罢了。 而这般大的动静,当然惊动了闭关已久的周家老祖。 周家人见后山处风云变动,赤烈红霞染上一抹金光,这等神异景象许多年前好似见过一般。 一个周家弟子呆怔喃喃自语道:“老祖出关了……” 无力阻拦云霄仙门众人破坏的周琅晨听闻恍然:“老祖……是太祖爷爷出关了!爹,是太祖爷爷出关了!”她扶着刚刚清醒的周家家主走出门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裴乾等人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真是老天有眼,你们的死期到了!” 原本还萎靡不振的周家家主闻言也精神起来,他推开女儿扶着自己的手,站稳了身形恶狠狠地看着裴乾:“小兔崽子,你今日别想竖着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蓝执事隔空赏了个耳刮子。 周家家主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蓝执事,他简直不敢相信事到如今蓝执事竟然还敢打他! 好在没有叫他等多久,那化神修为的周家老祖便来到了周家大门前。 “何人胆敢在我周家放肆!”那老祖环视四周,第一眼便看到了周家大门前缺失的牌匾,继而皱起了眉头。 周家家主连忙上前:“老祖!”他这一声老祖叫得是悲切不已,叫人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周家老祖显然也被他的惨状吓着了,而后不由勃然大怒:“傲天,是谁废了你的灵根!” 不等周家家主告状,便听得那边一个年轻的声音:“是我做主叫人废的。” 周家老祖闻声望去,即可火冒三丈。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他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转瞬又眯了眯眼,这凡人竟然是顶顶上乘的五行灵根? 周家老祖面露贪婪之色,随即冷哼一声:“既是你做的,那便拿命来抵吧!你这灵根正好给我孙儿换上。” 周家家主还在那边叫唤:“老祖,我不要凡人的灵根!” “痴儿,你懂什么,虽不知他为何没有修为,可他这是顶顶上好的五行天灵根,但凡修炼日进千里!即便换了灵根要重新修行,修至金丹也不过几年时光。若非我已是化神,这灵根还轮不到给你!”周家老祖舔了舔唇。 周家家主也面露惊异之色,随即就垂涎欲滴地盯着裴乾:“没想到这小子竟有如此好的天赋?老祖,快,快将他的灵根给我续上!” “爹,爹,我也想要!”周琅晨也含羞带怯地看了眼裴乾,面若桃花,一副小女儿作态。只说出口的却是如此恶毒的话语,“爹,我也想要那五行灵根!” 周家家主到底还是疼闺女,思虑片刻便对周家老祖道:“那还请老祖将这灵根给晨儿换上,随后我便换晨儿的灵根也不错。” ------------ 42、化神大能? 三人毫不避讳地口说着裴乾这五行天灵根的归属,一点也没有在意这是长在别人身上的东西。 云霄仙门的弟子们皆双眼冒火地看着那三人贪婪的丑陋面目,可化神大能在场,已经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了。 蓝执事事先可不知道这周家竟还有一位化神大能!此时正面色苍白,汗如雨下,他暗自催动灵气,要将飞舟唤来,让弟子们先行逃命。 他不敢托大,即便蓝执事知道裴乾身边有十杀剑在,可毕竟大能的战争不是他们这些小弟子能够经受得住的,即便是那些战斗中无意间四散的威势也会要了他们的命。 蓝执事可不敢赌十杀剑会不会对裴乾以外的人动容。那可是一把凶剑!他爱护裴乾,并不代表会怜惜其他弟子。 楚离和楚楚也担心地看着裴乾,他倒好,这种情况下还饶有兴味地看着三个人在商讨他灵根的去向。 见他们商量地差不多了,裴乾问道:“谈好了怎么分赃了吗?” 那周家老祖冷笑:“无知小儿,竟还有心思谈笑。”说着便以化神大能的威势压了过去。 那些不在当场的周家弟子都感受到了天地为之动容的惊人压力,且这还是周家老祖留心周家弟子,有所控制的结果。直面这威压的云霄仙门众人受到的压迫可想而知。 可云霄仙门众人却没有如周家老祖所愿被威压挤得吐血身亡,反而一个个好好地站着。 特别是前方承受他最大威压的裴乾,竟然完好无损。别说是受伤了,就连一根头发都纹丝不动。 周家老祖还来不及多想,一股令他毛骨悚然的气势就扑面而来。众人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原本还站立着的周家老祖顿时向后飞去,撞碎了周家一系列的建筑,直到飞至后山才堪堪停了下来。周家老祖猛然吐出一口黑血,里面竟还有碎裂的内脏! 周家老祖自打入了元婴期就没再受过如此重的伤,何况他现在还是化神期修为!他难以置信的声音遥遥传来:“怎么可能!你,你究竟施了什么妖法?” 裴乾噗嗤一笑:“楚离,你看看,这就是你害怕的‘周家后手’,如此的不堪一击呢。” 楚离尚且不知十杀剑修为如何,只单看裴乾见了那化神大能也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便放下心来。原来师父并非狂妄自大,而是确实有依仗的。 见这周家分崩离析,楚离心中畅快无比,果然如师父所说,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是自欺欺人的话语。原先他总是那样安慰自己,可到头来只能把自己弄得万分狼狈。 终究还是师父给他出气的,替他出了这口恶气!从此再没有一个周家压在他的头顶。他低下头把眼角溢出的泪水抹去,又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楚离,只是此时的云淡风轻是真的放下了——原来他一直忌惮的周家,也只是一个一推就倒的玩具。而他以后一定也会变得更强! 那边裴乾还在给十杀剑顺毛,“三爹,别气啊,别气,这周家造的孽,不必毁了整个平良境。” “他骂你!”十杀剑恶声恶气对着楚离的方向喝道:“我已经留手了!”若不是留手了,这周家老祖怎么可能只飞出这么一点距离?他不过用了一丝丝轻微的力道罢了,谁知道这周家老祖明明是个化神,却如此不堪一击,比之云霄仙门的出窍期都不如! 思及此,十杀剑脸色又黑了几分:“那老头装柔弱,陷害我!” 楚离被他瞪得汗毛都竖了起来,心说这周家老祖还没聪明到会“装柔弱”。况且这师父的三爹什么毛病,为什么跟师父说话非要瞪着他! 即便十杀剑如此,众人也不敢小看了他。明明之前还见过这人,他一弱化自己的存在感,众人竟然把他给忘记了。况且他竟能将周家老祖那样的化神大能一击击退! 直到此时周家的众人才皆恍然,又想起了裴乾身边这神出鬼没的高大凶恶的男人。周家家主骇人地看了他宛若修罗的脸孔一眼,便吓得撇过头去,哆哆嗦嗦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周家老祖也从后山禁地再飞身赶来,面色阴晴不定地盯着十杀剑。凭他通天的本事,他之前竟也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人的存在,难不成,此人有什么隐藏身形甚至可以屏蔽天地感知的法宝? 周家老祖思及此又面露贪婪:“小辈,一时不察竟叫你偷袭得逞了,你若交出法宝,我便给你个痛快!若你敬酒不吃要吃罚酒,就休怪我出手无情了。” 他见十杀剑虽满身煞气,可面容年轻,大约也就二十多岁的样貌,完全没有往十杀剑比他修为高的方向想。 这样理所当然的样子,叫裴乾原本还看戏的心态,都不自觉地变得火大了起来。 云霄仙门的众位弟子也都惊异不已。这是正常人能有的脑回路吗?他们都知道十杀剑的威力,即便不知,刚才那一击也足以看清了。这周家老祖竟然还敢挑衅? 裴乾可不再说什么留手之类的话,只松开了抓着十杀剑袖口的手。 十杀剑早就迫不及待了。众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见那化神期的周家老祖,连还手之力都无,被几道剑气割裂地不成人形。他神魂显然也被搅碎,只留一具化神之躯倒在了地上,脸上还维持着刚刚那副贪婪又傲居的神情。 “啊!” “老,老祖!” 周家父女二人惊呼一声,吓得坐到了地上。十杀剑不悦地瞪视了二人一眼。只平凡的一眼罢了,没有用上任何威势。 可看着他猩红的瞳孔,周家家主和周琅晨竟然吓得肝胆俱裂,裆下淅淅沥沥地滴起了水,把地面都浸湿了。 裴乾嫌恶地捂起了鼻子。云霄仙门的弟子们都鄙夷地看着他们。 “十杀大人,裴小师叔,飞舟已经唤来了。”蓝执事见尘埃落定,便低着头恭敬说道。 飞舟停留在周家上空,遮天蔽日,正巧挡住了整个周家日光能够照耀到的地方。 裴乾漠然到:“这里不好上去,把飞舟停到下面来吧。” 这话的意思,竟是要让这庞大的飞舟直接停到周家! 蓝执事意会,催动飞舟。如此庞然大物就直直地从高空坠了下来,带着千钧之势,要将这周家压垮! 这飞舟可是云霄仙门最豪华舒适的出行工具,它的防御性能自然也毋庸置疑。整个飞舟舟身以玄铁铸造,陈胖子那柄玄铁重剑就已重逾千斤,这飞舟重量可想而知。 不仅如此,飞舟舟身还刻有炼器大宗师与阵法大宗师共同研制的防御法阵,镶嵌一百九十六颗极品灵石催动,水火不侵。即便是化神大能的全力一击,也能纹丝不动。 这样的飞舟与周家相撞,无异于鸡蛋碰石头,周家便是那不堪一击的臭鸡蛋。 只见飞舟即将碰到周家最高大殿的屋顶那一刻,一个椭圆形的盾状华光突然出现,挡住了飞舟的更进一步。 “道友,手下留情!”匆匆赶来的也是一化神大能,周家老祖毕竟是琼华派的客卿长老,还是一位化神。他的命魂灯甫一熄灭,即可引起了琼华上下的骚动。 这人便是寻来查探情况的。他甚至不惜撕裂空间,只是刚来到这平良境,赶到水轩城,就看见这庞大的飞舟势要将周家压垮。 来人便将自己的本命法器打出。那是以千年耄龟的壳做成的、难得一见的防御性法器,可他即便是罩住周家免受压迫,自己却是硬生生吃了这庞大飞舟的坠落冲击,来人喷出一口心头血,脸色灰败。 他原本因宗门长老之死恼怒无比,但见到这飞舟上云霄仙门的标记,又看见那下方竟然站着十杀剑,顿时心下大骇。 顾不得计较自己受伤,那人的声音充满了弱势和乞求:“道友息怒!不知周家竟犯了十杀道君的忌讳,方才出手实乃情急之下,未清楚前因后果,还请十杀道君宽恕!” ------------ 43、他看起来也不聪明 说着,这人便撤了自己的法器,任由那庞然大物,压垮了整个周家。只这一瞬间,也够周家的弟子们逃出来的了,况且本来云霄仙门众人在拆周家之时,不少弟子就已经逃了出去,倒是没有伤及人命。 来人飞身下来,给十杀剑见礼。他虽不认识周家家主,可见他抱着周家老祖的尸体直呼什么“要找琼华派替他们报仇”之类的话,惊得差点魂飞魄散,他当即道:“周家与我琼华并无任何干系!” 听了这话,周家家主和周琅晨差点要蹦起来,似乎想反驳什么,还未张口便被一股真元牢牢扼住口舌,两张脸涨得通红。 “从今日起废黜周家平良境四大世家之位!将这周家上下赶出平良境,这平良境从此再无周家!”那人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一样,急急忙忙将周家从平良境抹去,完全不管众多周家弟子的死活。 这些周家弟子听闻,都是一副神情空白、神游天下的状态,好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本就不是周家之人的弟子还好,至少还能重投别家;而那些周姓弟子却是神色凄惶,不知所措。 见楚离面露不忍,裴乾便知是这新收的弟子同情心未泯。 这也难怪,对楚离来说,这周家到底待过些时日,而周家弟子中也并非各个都是坏的。他们有些是被掌门蒙蔽,有些是不愿多管闲事;但总不能因此就对所有人都一竿子打死。 将周家逐出四大世家倒是没什么,但周家老祖已经殒身,周家家主也已经废了灵根,就凭他们一群废物,怕是再也做不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来了。 但这刚来的琼华派长老,张口闭口就是要将周家所有弟子赶出平良境。 要知道,这下界去往上界,是要非九牛二虎之力的。单看如今这些下界宗门世家把上界宗门选拔弟子看得这么重,就能够窥得一二。 能够去往上界,要么是通过弟子选拔这样的渠道,要么是本就功成名就,有大造化,或是在上界有人引荐。总归下界想要去往比它更高一级的世界,就仿佛逃难的贫民想要入得皇宫一样困难。 而被某一界驱逐的人,自然是不可能去往比它高级的世界,只能去同级或者更低一级的下界。 这平良境已然是非常低级的下界了,在此处的修真者甚至就都已经开始与凡人混居。若再去往下界,那就是彻彻底底的凡人与魔物共存的最低界,那里魔气丛生,在底界的任何生物,几乎每天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明天。 可是与这平良境同级的小世界,都离得极为的远。这平良境原就是最为偏僻的下界了,它附近能有什么同级别的下界?只可能是比它再低一等的,例如底界。 但凡是被驱逐出境的弟子,必须在三日内离开。若是这些弟子要被驱逐出平良境,就凭他们的本事,想来也不可能在这样极短的时间内寻到一艘足以载着他们去往与平良境同级别的小世界的飞舟。 三日时间一到,他们身上所被打上的驱逐令就会捕捉这些还停留在境内的弟子,最后将他们统一由一艘废弃的飞舟,运往底界。 即便是那些非周姓的弟子,也需在三日内找到下家,由别家收容。如此这般,他们不再是“周家弟子”,才能抹去那驱逐令。如若不然,这些人一样会被送往底界。 这琼华派的来人,为了撇清与周家的关系,竟是想要一竿子将所有人都直接打死! “如此是否过于严重了?”裴乾眯了眯眼睛,“这周家诸多弟子还算无辜!” 那化神大能听得一个小辈竟敢反驳,又因裴乾并未穿着云霄仙门的弟子服,把他当做了是周家之人,顿时勃然大怒。他冷嗤一声,并不做回答,直接将一道气劲打过去。 即便是不假思索的一指,但这毕竟是化神大能打出的一击。这一击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莫说裴乾是个肉身堪比金丹期修士的凡人,就算他是个肉身堪比元婴大能,甚至就算个元婴大能的修士,恐怕接下这一击的瞬间就会直接身体化作粉芥,烟消云散了。 裴乾纹丝不动,他自然知道这人伤不了自己。 果然,这道劲风还未至裴乾身前,就被十杀剑给斩碎了。 刚宰了一个周家老祖,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怒气的十杀剑,此时又被这一击挑起了火。 之前那区区一个周家老祖,就敢当着他的跟几个小辈面谈论裴乾灵根的去留;而此时一个不知所谓的琼华派化神真人,也敢当着他的面对裴乾下死手。这一趟也幸好他强硬地跟着一起来了,若是没有他护在身边,裴乾能不能回去云霄仙门还为可知。怕是真的要折在此地了。 十杀剑竟不知道,原来自己千娇百宠的孩子,在外面,在他们看来,竟是这样可以随意打杀的存在! 十杀剑与其他几个剑灵不同,他平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作为一把凶剑,是人人敬畏的存在。且比起敬畏,其实人们对十杀剑更多的是惧怕。 他不怎么与人接触,接触最多的,大概就是裴凌波和裴乾了。要说裴乾是个在宗门养到大的小少爷,那十杀剑也不遑多让。除了跟着裴凌波去干架,十杀剑大多数时候就像一个宅男一样,安安静静地宅,安安静静地生气,安安静静地凶恶。反正他是那样的没有存在感。 明明是一把凶剑,却能有生出这样的剑灵,要不怎么说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呢。 当然也正是因为十杀剑养成了如此的性子,后来成为剑灵后修行的路子才越发地往隐蔽气息的路数方向去了。不然如此一把煞气横生的剑,怎么可能遮掩得住自己的锋芒? 裴凌波曾经开玩笑跟裴乾说过:“你三爹是最硬核的刺客。特别是他生气的时候。” 当时裴乾还不甚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今天却是有些懂了。 那刚才还对着十杀剑满脸赔笑、掌控周家弟子生死、又对裴乾不屑一顾的琼华派化神大能,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未反应过来,两只手竟在瞬间离开了手腕,断手的手指也都齐根而断,零落成泥,被砍个稀巴烂。 这看似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却是有先有后。别人不知其中滋味,这化神大能却清楚得很,他分明是先感受到了手指离开双手被碾碎的疼痛, 又感觉到了手腕处断裂的疼痛。 断两只手,对于一个金丹以上的修士而言,实在算不上什么重伤。但凡修士的肉体有了金丹级别的强度,他们的身体强度,并且自身对于身体的掌控能力就已经非常娴熟。在断肢的瞬间,修士就可控制断肢处的伤口愈合修复,从而避免流血过多致死。 元婴期的修士,更是可以不使用再造丹之类的丹药,以纯肉体的力量催动灵力,重续断肢,使其缓慢生长,花费一定的时间,最后重新长出断肢。 毫不夸张地说,元婴修士,即便是头颅被砍了,哪怕是身体俱灭,只要那元婴还在,就能再造一具身体。 化神就更厉害了。只化神修士的肉身本就是百毒不侵、刀枪不入的,也只有像十杀剑这样的凶剑能够斩断他们的肉体防御。 但令琼华派化神修士骇然的并不是这突然的一击,而是这斩掉他肉体双手的一剑,竟同时对他的神魂造成了伤害!他双手离开手腕的那一瞬间,竟是同样感觉不到神魂上的双手了!不仅如此,原本凭这化神大能的修为,是能够让断肢迅速重生,可他催动法诀已久,别说是双手再次完好无损,那光秃秃的手腕处连一棵肉芽都没长出来! 能让化神大能的神魂同时受到伤害,这十杀剑是何其恐怖! 琼华派的这化神大能虽然刚才对十杀剑满脸恭敬,又一副谄媚至极的态度。然而实际上他不过是恰巧曾有幸见过十杀剑一面,认得他的样貌。 琼华派的来人根本不知十杀剑的威力,只以为是同为化神,或者比自己堪堪略胜一筹罢了。总的来说,他根本不觉得十杀剑会比自己强多少。 ------------ 44、十杀之剑 他之所以如此战战兢兢地讨好十杀剑,不过是因为云霄仙门的面子罢了。 琼华派虽然也是三大派之一,可近年已然落寞,撑起门面的只有一只巴掌能够数得清的零星几个化神大能罢了。 如若不是这样,何必为了周家老祖这么一个化神期的客卿长老而大费周章! 而云霄仙门的化神何止用巴掌来数?不说那十多个长老,就是一些还是亲传弟子年轻人,例如陈一凡等,都已后来居上,远远超过同期,甚至是比他们要长一辈的别派师兄早一步登入化神境界。 而这来人是近期刚进阶化神的,也算是琼华派的“新兴势力”。不过是平日宗门那些长辈的大能千叮咛万嘱咐这所有门派中,最不能惹怒护短至极又不讲道理的云霄仙门,他见这次起了冲突的是十杀剑至尊煞神,怕不好沟通给宗门惹一身骚,才会将态度放得如此之低。 说到底,这人其实并没有把十杀剑放在眼里的。所做的不过都是“看在云霄仙门的面子情”。不想给琼华派惹麻烦罢了。 甚至他在见到了周家老祖尸体的那一刻,都没有认为十杀剑有多强。而是单方面地臆想着,这周家老祖是太过修为不济,大意轻敌,以至于这么轻易就命丧黄泉了。 他嘴上将自己放在了极致卑微的地位,心里却是在暗暗鄙视这十杀剑等人仗着云霄仙门的势在作威作福的。 现在见十杀剑竟然招呼都不打一声,竟废了他的双手,来人愤怒不已,也不再装作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了。 “十杀剑,你竟不打招呼,就攻来!” 裴乾惊异地看那人一眼:“这位……真人,你方才攻击我的时候似乎也不曾打过招呼吧?” 几个云霄仙门的弟子赶紧拿手捂着嘴角,防止被那琼华派的化神大能看见他们在偷笑。 楚楚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像只快活的小母鸡一样,“咯咯咯”地笑出声,被楚离捂住了嘴巴。 那人总算反应过来裴乾是云霄仙门之人,但却不敢再对他动手了,只恶狠狠地盯着十杀剑,“哼,我修仙人士,从不屑使如此手段。堂堂云霄仙门的十杀剑,竟也如那鸡鸣狗盗之徒一样猥琐下作!那裴凌波终究是一女流之辈,教养出来的剑灵如此不上规矩,这云霄仙门早已堕落了!她兵解一定是老天有眼,看不过去!我说女人主事,就是不靠谱。” 这位琼华派的化神真人不屑地撇撇嘴,事到如今,还不忘踩云霄仙门一脚。 众人皆敬佩无比地看着这人。经过刚才周家老祖一事,在场之人都已经对十杀剑的强大印象深刻。此人竟敢如此挑衅十杀剑,这是何等的勇气啊! 不论结果如何,此时大家都要敬他一句:勇士。 裴乾也惊异地看着此人。要知道,哪怕是十杀剑疼他都要疼上天了,就连他也不敢如此和十杀剑叫板,只能顺着毛捋。 因为再如何像人,十杀剑的本质都是一柄凶剑。裴凌波的六把剑并非全是她亲手铸造的。比如十杀,原本就是一把历经岁月的凶剑。 最初的十杀剑,只是一块浸染了战场凶煞之气的凡铁。被一名凡间武者寻到后,铸成了一把侠者剑。 即便是经过了这武者的几代人发扬光大,十杀剑也不足以成灵,只是具有了一丝侠气。可好景不长,武者的家族因为十杀剑而扬名,也因为十杀剑这把“神兵利器”而引来了杀身之祸。 再后来,武者的后人为了报仇雪恨,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杀手。十杀剑不过是一把趁手的工具而已,当时的他也无任何选择的权利,只能随波逐流,任凭主人将它变成了一把杀人剑。 武者后人就这样沉迷在了复仇与杀戮之中,最终沦为魔道,人人得而诛之。十杀剑也在传闻中变成了一把魔剑,人人谈之变色。 岁月如流,这把剑几经辗转,最终归于了凡间帝王的宝库之中。随着帝王逐渐膨胀的野心,它作为荣耀的象征,被赐予给了最为强大,也最为忠心的将军,随他一同征战四方。 十杀剑就这样一波三折,又回到了他最初的地方——战场。这把沉寂了几百年的饮血剑再一出鞘,就饱饮了十万战俘的热血。它生于战场,最终又归于战场;始于煞气,最终又长于煞气。 战争终究是残酷的,不论那将军生前是如何骁勇善战,最后还是马革裹尸。十杀剑的新主人还是一位将军。他成了敌方将领缴获的战利品,又被赐给了一位将军。也许宝剑配英雄,又也许英雄惜宝剑。十杀剑后来的主人全都是赫赫有名的猛将,或者说,得到十杀剑之后,他们都会变成赫赫有名的猛将。 历史就好像是轮回,十杀剑就这样在战场上扬名。十杀这名字,最初的由来也是军队的“十杀令”:畏缩不前者,杀;见死不救者,杀;临阵脱逃者,杀;延误战机者,杀;泄露军机者,杀;动摇军心者,杀;贪生怕死者,杀;违抗军纪者,杀;谎报军情者,杀! 即便是剑下亡魂数以万计,十杀剑终究还是没有生出灵智。这样的一把剑,被一位有幸得到仙缘的将军,带入了修真界。而直到他殒身,十杀剑还是那把冷冰冰的凡铁。 十杀剑记不得自己成为剑灵之前的事情了。裴凌波得到他的时候,十杀剑已然生出了灵智。他被丢弃在了仙魔大战的战场之中,血煞最为丰富之地。它被时光侵蚀得仅剩一块残铁,却还嗡鸣着,叫嚣着杀戮。 “好凶!”这样的凶兵引起了裴凌波的兴趣,她将其修复重铸,灌注灵气。也正是如此,才有了现在的十杀剑。 十杀剑实际上是裴凌波的第一把本命灵剑,真要按跟着裴凌波的资历来算,他才是裴乾的大爹。只是十杀剑长年累月受煞气的浸染,虽有一丝灵智,却不曾生出剑灵。直到青玄、浮光都已有人形,他才堪堪能够与主人交流沟通,磕磕巴巴表达自己的情绪。 十杀剑一直是孤僻的,不讨喜的。除了他自己的性格之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煞气。 十杀剑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杀戮的,若是心中的猛兽出栏,除非让他饮够了血,才会平息。否则,大罗金仙来了都挡不住。 所以这人一开口挑衅十杀剑,裴乾就知道他要完蛋了。若说裴乾是十杀剑的逆鳞,触之即死;那裴凌波却是逆鳞下的那块软肉,碰都碰不得的! 那人只说十杀剑如何,哪怕是骂的他亲娘都没了,十杀剑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可他话里话外竟然在连带着裴凌波,这可要了命了。 裴乾也不拦十杀剑。别人都骂到他娘头上来了,他生气还来不及,为何要阻拦? 只在这之前,裴乾却好心地对他说到:“这位真人,小心,我三爹准备暗杀你了。” 他这小心眼的,还记得之前这人骂十杀剑不讲武德偷袭的事,如此便要刻意“提醒”一句。 只是即便有了裴乾的提醒又如何?十杀剑的剑气又岂是区区一个刚进阶化神之人能够躲得掉的。那人也如同那周家老祖一样,瞬间没了声息,扑通一声,徒留一个肉体空壳倒在了地上。 只不过他的元神并未被十杀剑剿灭,而是拿在手上捏作一团,以剑气折磨。即便是施了基层隔音法术,还能听见那属于化神大能的惨叫声穿透隔音之术传来。 不过几刻钟不到的功夫,就有两个化神大能“丧命”! 这就是十杀剑的暗杀了。正大光明地告诉你,他要暗杀了,你却防也防不住,躲也躲不掉。 裴乾想到以往母亲裴凌波给他讲的“硬核暗杀”,忍不住笑了笑,把这事当做趣事给楚离讲了出来:“徒弟,你可知何谓暗杀?” 楚离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为什么裴乾这时候突然提了这么件事,但还是稍加思索后认真地回答道:“暗杀通常是指乘人不备而杀害。不过师父你已经告知那位真人,十杀剑尊者要动手了,这不算是暗杀。” 裴乾噗嗤一笑:“不,所谓暗杀,就是‘光明正大地杀人后’、‘再把目击者和知情人全部杀光’,没有人知道你杀了人,这就是暗杀了。” 他只是当做个笑话讲出来,却叫楚离和一众弟子,特别是周家那些弟子忍不住心生寒意。若是真如裴乾所说,十杀剑想要“暗杀”这琼华派来的长老和原本的周家老祖,那他们这群人可是一个都活不了! ------------ 45、我的新爹 连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化神大能都能瞬间秒杀,杀他们还不跟切瓜砍菜一样简单,不,说不定砍他们都不如一颗瓜、一棵菜更难! 好在十杀剑的修为逐渐提升后,已不像是刚开始那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好歹还知道自己的“孩子”在场,怕吓着裴乾,硬生生又克制住了杀欲,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盯着裴乾的脚,声音沙哑地吼道:“是他先动的手!” 那凶恶的样子,惊得楚楚直哆嗦,憋着泪也不敢哭出声,拽着楚离的衣摆躲在他身后。楚离也紧张地靠近裴乾,好在师父被这位师爹动粗之时,以肉身挡住那一击,以报师恩。 “是!他!先!动!手!的!”十杀剑又一字一句,煞气蒸腾地说道。他没说一个字,就要走向裴乾一步,说着,他对着裴乾伸出手…… 蓝执事也如临大敌,生怕这十杀剑下一刻就要摘了裴乾的人头。这裴小师叔可是他带出来的,整的出来,碎的回去,那他也不要整的回去了,单一个掌门就饶不了他!可他区区一个元婴期,对上连两个化神大能都能瞬间秒杀的不知修为几何的十杀剑,又能做什么呢! 眼见十杀剑的手就要碰到裴乾,楚离赶紧去挡,不过裴乾更快。 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不知怎么的就跑到了楚离的身前,他踮起脚用头一顶,直接蹭上了十杀剑那悬着即将落下的手。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见裴乾温声说道:“我知道的,三爹,我没吓着。” 十杀剑的煞气有一瞬间缓和,他摸了摸裴乾的脑袋,一触即离,语气僵硬,表情残暴地说道:“好!” 众人提起的一口气,此时才缓缓卸了下来。楚离这个直面了十杀剑煞气的人,和蓝执事这么个为“裴乾死了”之后愁如何存活的人,此时甚至有些提不上力,刚才可真是千钧一发! 众人敬佩地看着裴乾,方才还觉得那琼华派的化神真人是勇士,可如今看来,裴小师叔才是真正的英雄啊!对上如此可怕的十杀剑,竟然也敢捋虎须! 这宗门竟还有人觉得他只是“区区一个凡人”?你找个凡人跟十杀剑玩一下试试看! 裴乾倒是挺无奈这些人的偏见。十杀剑确实凶煞无比,可他对裴乾的疼爱是毋庸置疑的。即便是刚才他凶恶不已的样子,十杀剑抬手也并非是众人想的那样要对裴乾下手或是怎样。 他只是在纠结。十杀剑知道自己的凶煞,也知道自己未生灵智之时被人用以杀戮,造下许多杀孽;甚至他化为人形,曾经还不能自控之时,也或主动,或被动地斩去无数生命。 十杀剑之所以能够成灵,还是因为最初的他,是那名武者用以行侠仗义的佩剑,他的剑骨中到底保留了一丝侠气。所以他不愿,也不会堕化成只知杀戮的工具,而是有了自己的思想。 十杀剑并不能控制自己不去杀,却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减小“杀”。人人都道十杀剑是一把凶剑,实则若不是这把凶剑在自我克制,这修真界早就沦为炼狱了。 他方才对裴乾的那一抬手,不过是作为一个“父亲”,怕自己杀人的丑恶一面吓到了亲子,想要安慰一下裴乾,却又怕自己手上染过的鲜血叫他害怕拒绝。 裴乾若是退缩一步半步,十杀剑也不会怎么样,至多是得自闭个几年罢了。但裴乾方才主动的那一顶,其实也是在告诉十杀剑:他没有被吓到,他不害怕十杀剑凶恶的样子。 这些自然不足为外人道,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这裴小师叔实在厉害,连最凶恶的十杀剑都能降服,不愧是裴凌波仙子的亲子。 不过杀了两个琼华派的化神长老,琼华派的人再如何神经大条,也该出现了。 裴乾到也不怕事,只叫蓝执事带着楚离和其他弟子们先行离开。蓝执事哪里敢走,可他也怕和琼华派的起了冲突,裴小师叔自有十杀剑大人的保护,他带来的这些普通弟子就不好说了。 蓝执事咬咬牙,只能把一群弟子吆上飞舟,不论众人再怎么不情愿,到底还是跟蓝执事先乘着飞舟离去。 果不其然,蓝执事带着一群弟子也没有飞多远,琼华派剩下的三位长老并掌门就都瞬间撕裂了空间,出现在了这周家门前。 琼华的掌门见宗门两大镇派的化神大能的尸身,就那样死状凄惨地躺在地上,无人问津,脸色大变。他阴骘地转头,正要质问是何人所为,就看见好整以暇对视着他的裴乾和十杀剑。 琼华的一个长老与那死掉的来探查周家老祖之死的化神大能正好是同宗的亲传师兄弟,此时更是怒发冲冠:“是你们?十杀!是你们杀了他!” 十杀剑表情都没任何变化,那长老凶恶地看他,却发现他的脸更凶恶,只能又瞥开眼,对准了裴乾:“小子,你是何人!你来说,是谁杀了我琼华派两位长老?” 裴乾还未开口,那琼华的掌门却是神色大变:“十杀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你……”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裴乾,“你是……你是凌波的……” 裴乾一挑眉,似乎想到了什么:“我是裴凌波的儿子,我叫裴乾。” “裴乾,裴乾……你叫裴乾……好,好名字,好孩子,你为何在此?”那原本因为自家长老之死,还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琼华掌门,顿时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这下轮到裴乾表情怪异了。他心里一咯噔,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像他想象的那样吧! 裴乾试探地说道:“我来此地历练,却不曾想这周家老祖见我天资出众,要取我的灵根给他儿子换上。我三爹十杀失手打死了他,后来又来一位贵派的化神大能,不分青红皂白要将我打杀,我三爹又失手不慎将他也打死了。” 裴乾这不算是颠倒是非黑白,只不过整个过程略去了“他为楚离先废了周家家主的灵根”、“他要拿飞舟毁了周家”、“他帮无辜周家弟子说话”以及“出言挑衅化神大能”等几百字而已。 这琼华派掌门已然是看出了裴乾的灵根为混沌五行天灵根,又见那周家家主灵根溃散,只以为是他们为了换上裴乾的混沌五行天灵根,而先行废了周家家主的灵根,顿时脑补出一出大戏。 这琼华派掌门非但没有再说裴乾一句不是,反而气愤至极转向了那周家老祖的尸身。他一扬手,手里便出现了一节钢鞭。这鞭子名为七星打神鞭,是由七星巨蟒的钢骨与七曜离火的精魄而炼成的法宝,是琼华派的镇派灵宝,也是这琼华掌门的本命法器。这鞭子专打神魂,即便是真仙被抽上一下,也会魂魄不稳,几欲离体。 只见琼华掌门挥舞着鞭子抽打那周家老祖的尸身,直把这鞭子当成一条凡鞭一样在使。那尸身早已没了神魂,即便再如何鞭打也不会有半分神魂受伤。可琼华掌门仍是以刚劲抽打着那具尸体,甚至把他打得骨肉分离,四肢溃散。这分明就是在发泄自己的怒气! 这叫裴乾看得一阵迷茫,怎么还自己人打起了自己人了? 在摧残完了周家家主那具尸体后,琼华掌门还嫌不够,甚至又转向了另外一具化神大能的尸身。他是化神高阶的修士,只是打两个不会动的死尸罢了,并不会出多少力。虽然他一副用上了十万分力道的样子,打完后甚至却连鬓角都没有乱。 因这琼华掌门是琼华派修为最高之人,其他三人也不敢阻拦。那化神大能的同宗亲传师兄弟即便有怨言,也不敢说。毕竟人都已经死了,哪里有还活着的人重要呢? 那琼华掌门发泄完毕之后又和颜悦色地对着裴乾:“好孩子,今日叫你受惊了,爹……世叔即刻回去备上赔礼,不日便会去往云霄仙门商讨此事。你别害怕,这两个老东西死不足惜,你可别为了此时影响了道心。” 他全程都没有看十杀剑一眼,只是对着裴乾嘘寒问暖,又掏出一堆的储物用品,一股脑塞给了裴乾。 莫说是那些惊掉了下巴的周家子弟和琼华派的长老们了,就是裴乾,整个人也都陷入了迷幻。 他,刚刚是说了“爹”吧!他以为自己是谁的爹?总不至于是我爹吧! ! ------------ 46、混沌五行灵根 裴乾内心的脸简直要带上痛苦面具了。他幼时还曾疑惑过自己的生父是谁。不过裴乾从未缺失过父爱,他那些干爹哪一个不是将他当做亲子在疼爱的? 而除了这些干爹,还有不少人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后爹”的位置,随时准备着接盘呢。 裴乾对于爹倒是从来没缺过。只是他到底也是个人,有感情,不少时候还是会去想,自己的亲爹究竟是谁。 但不论如何,总归裴乾的想象中,自己的亲爹不该是这胡子一绺长,白发飘飘,慈眉善目的琼华派掌门! 看他这外貌何止做自己亲爹,哪怕是当自己的爷爷,甚至当裴凌波的爷爷都足够了。他实在想不出看上去年轻貌美仿若二八的裴凌波怎么能看得上这样一个老头! 即便他娘的实际年龄说不得,但外貌上总归二人是压根没法相配的。 他这边纠结不已,这时候04588还在一旁嘀咕,之前气氛比较紧张,宿主都没怎么方便理它,此时人少了,它倒是有机会和裴乾说上话了。 04588讨好地汪叫出声:“宿主,你好像和他确实有一点像。” 裴乾感到有些窒息,麻木地看了眼这位琼华派的掌门。那琼华派的掌门见裴乾瞧他,老橘子皮一样的脸笑成一朵大菊花,笑得裴乾直打哆嗦。 对比了一下自己和他的外貌,并没有找出什么相似的地方。裴乾略微有些松了一口气,这老头绝不可能与自己有任何血缘关系,绝不可能!但系统可不是人,不以这些来做判断。 他仍旧不放心地在心里问道:【小八,我跟他长得可不像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哦宿主,我看得不是骨相。你们的面貌确实没有相似之处,可经系统检测,这位琼华派掌门的灵根是混沌五行灵根。”04588以脚抠头,爽得眯着眼吐出了舌头。看上去一副十分可爱的样子,却打破了裴乾最后一丝幻想。 裴乾的灵根是混沌五行天灵根,比之琼华派这位掌门的灵根多了一个天字。当然这也足以看出裴乾的天赋要比这位掌门的更高。 而混沌五行灵根有一个特点,千万年难得出一个便罢了,这种灵根不论与任何灵根的修士结合,最终的结果只会有一个,就是混沌五行灵根加结合对象的融合版。 比如混沌五行灵根与单水、单火等天灵根结合,只会生出混沌五行灵根的孩子,若是对方的天资要更好,就会是混沌五行天灵根。若是和冰灵根、风灵根或是雾灵根这种特殊灵根结合,就会是混沌五行冰灵根、混沌五行风灵根或是混沌五行雾灵根的孩子。在五行灵根中再加一个特殊属性的灵根。 而若是和体质特殊的,如纯阳道体、无垢琉璃体、九阴寒脉、天生剑骨这种修士结合,生出来的孩子必然会在继承混沌五行灵根与对方修士灵根的同时,同样获得相同的特殊体质。 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男修士带着玄花媚骨这种只有女修士才会出现的体质的奇葩情况。这就是混沌五行灵根干的好事。 混沌五行灵根之所以超脱于其他灵根被称为“超灵根”,正是因为他的博爱与融合性。所以04588一说,裴乾的心情瞬间就沉重了起来,虽然不知他娘亲究竟是什么样的灵根与体质,可他这混沌五行天灵根,必然是传承于父母任意一方的! 显然这位琼华派掌门就是这么想的。他以前与裴凌波也有过那么一段,故此一见到裴乾,看到与自己出自同源的混沌五行灵根,自然是立刻想到了那些有的没的。 琼华派掌门已然是把裴乾当做是了自己的亲子,所以在听说这周家老祖要取他的灵根给自己那不成器的孙子换上,才气得将他鞭尸,还要碎尸万段。 这周家老祖进了琼华派原就是一群长老趁着他闭关之时瞒着他私下决定的。可等他出关之时木已成舟。既然入了琼华,做了客卿长老,琼华派掌门也就捏着鼻子认了。 但有些长老私底下却开始做了些许小动作。琼华派掌门不是不知道,不过是那些小事不曾触犯他的利益,也不曾触及到门派的利益,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罢了。 琼华派掌门本不欲与他们计较这些得失。他修的道曾经被裴凌波戏称为“得过且过”道,就是因为这人所修的道法,讲求顺其自然,万物不沾,万事不管。 在裴凌波的问题上,他也是如此顺其自然,不争不抢。因为他从不争取,所以裴凌波最后没有跟他走在一起,他也只能在午夜暗自惆怅,回忆往昔; 又因为他顺其自然,在当初明明不想做琼华派掌门的时候,被师父强制选做了继承人,他也没有反驳,就这样顺势而为,成了一派之主。 他的外貌其实不该像裴乾看到得这样老。这琼华派的掌门人当年也是二十岁结丹的天之骄子。只因为他顺其自然,所以从不像别的修士那样,以结丹时的外貌示人,而是会刻意改变自己的外貌,让其老化,“顺应自然”。当然,这其中大约也有做了掌门,想要自己变得威严一些的意思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掌门接的不情不愿,还是因为这“顺其自然”的道,他不爱管事,只要琼华派还“活着”就行,所以三大派之一的琼华,这些年逐渐落在了三派之尾的角色上。可即便如此,他也不像别的门派那样广招弟子,而是“顺其自然”。 这位琼华掌门虽然“佛”,可却是也有个性。大约是这些年佛得够久了,也大约是每每夜晚总是把与裴凌波的往事拿出来回忆,这佛人的悔意大约是填满了肚子,这一颗朱砂痣就越发地变得鲜红欲滴。今日眼见这朱砂痣的后代,疑似自己的“儿子”,这琼华掌门哪里还能继续“顺其自然”得下去。 他看裴乾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舒服。一听自己“儿子”受了欺负,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何况这琼华派掌门可不是什么泥人或者兔子,他是一只雄狮。即便外貌变化得如何年迈,他的年纪在修真界看来,依旧是一只“年轻”的雄狮。而此时这只雄狮也不再想装睡了。 不论如何,琼华派既然表示不予追究,对云霄仙门的这些弟子来说是好事。 蓝执事照着原定的计划又去了其他三个世家所在的城池。平良境这样的小世界地方不如那些上界广袤,消息便也灵通的很,更何况是像这样死了两个化神期大能,惊动了琼华派掌门这样在下界想都不敢想的厉害人物。 即便是云霄仙门和琼华派的冲突最后不了了之,平良境的人并不知道云霄仙门来下界的这群人又是什么样的人物,可能击杀两个化神大能,还与琼华派掌门打上交道的又能是什么样的人?其他三大世家到底不是周家这种,靠化神老祖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家族。至少做家主的,看碟下菜的眼色还是有的。 这一路上是蓝执事走得最舒心的一次。以往这些小宗门、小家族的也不是对蓝执事不敬,只不过到底还有自己的小心思,这种恭敬也多是出于对云霄仙门的忌惮,出于对元婴期老祖的面子情。 这种恭敬只是一种流于表面的恭敬,毕竟下界的小宗门、小世家的主事人,毕竟是一派之主,手底下掌控那么多弟子,自有一身傲气。 而蓝执事虽然是一位元婴大能,修为上比这些人略胜一筹。可说到底不过是门派中最低等的执事罢了。蓝执事自己心里也清楚,面上过得去就好了。 可这回不一样了。那三个世家的家主都对着一行人伏低做小,即便是云霄仙门那些普通的外门弟子,也都受到了他们发自内心的尊敬。这可是给足了面子,叫众人都舒坦至极。 再后来也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其他三大世家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挨个把有天赋的弟子拉出来给云霄仙门的众人筛选,也不敢做什么欺上瞒下的事情。 又选了几个天赋不高不低的弟子充数后。裴乾一行人算是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宗门。不提其他,这趟收入确实丰富。裴乾还喜滋滋地捡了一个徒弟。 ------------ 47、严父难当 飞舟踏破虚空,载着几人回到云霄仙门。因着收弟子的事情又耽搁了几日,等他们回到云霄仙门的时候,琼华派的人已经来过了。 琼华派献上来的赔礼非常丰厚,除去那一条极品的灵脉给了裴乾外,其他的法器、灵草、丹药,裴乾皆分给了领头的蓝执事真人和那些同行的弟子。等裴乾走得见不着影子后,才听那些弟子窃窃私语起来。 “这几日过得,简直像做梦一样。” “裴小师叔真好,出手如此阔绰!” “裴小师叔自然是好的,他为人正直又和善,跟那些有些权势、有些人脉的内门弟子完全不一样。”其中一人感叹,“这楚离这样修为尽失,灵根尽散之人,裴小师叔竟然收他做了弟子。” “你们知道裴小师叔之前收下的那个记名弟子吗?” 说道这个蓝凌可就来劲了:“是陈胖子!” 有弟子大吃了一惊:“什么,竟然是陈胖子!” 提起此事的人又把那陈胖子大战梅辛的事情拿出来做谈资,好好给不明所以的弟子讲了一通。 众人皆神色茫茫然:“陈胖子竟然这么厉害?不,是裴小师叔!裴小师叔竟有如此通天的本事!” 说起楚离,也是一副嫉恨的样子:“他可真是走了大运了。” 可不就是走了大运了吗? 几个新入门的弟子并不知晓裴乾是何许人也,但这不妨碍他们跟着一群师兄套近乎,一时间众人之间的氛围倒是也算愉快。 然而裴乾那边可算不上有多愉快了。 这次去下界,裴乾虽没有受魔气侵扰,事实上裴乾私下做了实验,叫04588检测过魔气的成分。果然魔气虽然是一种极为霸道的能量,不能为系统所用,可它与灵气一样,都是裴乾这“绝灵体”碰不到的东西。 裴乾倒是没有被魔气侵袭的困扰了。不过这件事他也不敢说与几个剑灵干爹听。要叫这几刃知晓了裴乾拿自己做实验的事,恐怕耳根子又没个清净了。 只是即便几个剑灵不知此事,楚离那事还是叫他们不悦。与十杀剑的看法一样,这楚离就是废人一个。以众刃的老辣眼光都能看得出,即便费尽心思修复这楚离的灵根,休元兽的诅咒一日不除,这楚离就一日不得重新修炼,要收如此一个废人做徒弟,这些剑灵怎么可能同意。 裴乾不通世俗,不知柴米油盐贵。他哪里知道像楚离这样的,单单是修复灵根就得花费数十万灵石不止。况且楚离的灵根并非是受伤或是其他说什么原因破裂的,而是这休元兽的诅咒导致。修复一次后,诅咒不除,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破裂,从而又要进行修复。 哪怕这楚离能够顶着这根破烂灵根修炼到化神、合体、渡劫乃至大乘又如何?就凭他这条烂灵根,难不成还能飞升成仙吗? 别开玩笑了,就这样支离破碎的灵根,哪怕是金丹的雷劫随便劈一劈都能叫他直接如粉尘般散去,从此灵根全无。而休元兽的诅咒一向是难以根除的,若非如此,这元魄草又怎么会售出如此高价? 像楚离这种,简直就是个无底洞,即便是再如何丰厚的身家,也经不起他这样消耗。 为此,青玄剑都在裴乾耳边叨叨两日了,话里话外都是叫他与这楚离解除了师徒关系。 裴乾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大爹,楚离他又不是什么小动物,我怎么能说丢就丢呢?” “你还知道他不是什么小动物!”青玄剑有些气急败坏,一向脾气极好又疼裴乾的刃,气得直接动手去拧他的耳朵,“他自然不是什么小动物!这跟你救只小猫小狗可不一样,师徒之间可是存了很重的因果的,你如此随便收下他,日后可怎么办?” “哎哎哎,疼啊!”青玄剑拧这一下是动了真火的,一时没控制好力道,竟然叫裴乾的耳朵都被拧红了。 青玄剑见状连忙放手,准备对着裴乾嘘寒问暖。只是一想到裴乾这次干下的“大事”,又连忙板起了脸。平日里他就是太惯着裴乾,才把他惯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青玄剑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做一个“严父”。不过到底怕真伤着裴乾,不敢再跟裴乾动手了。 虽说如此,青玄剑到底还是气不过,又冲着一旁宅在家里发呆的十杀剑发脾气:“看你干的好事!你跟他出去,他做事你都不管的?” 模样看着像是要杀人。 “你管不了他?你是把他惯得都傻了!他不懂那休元兽诅咒有多毒,不懂那灵根破裂后修复又有多艰难,难道你也不懂吗?” “我哪里管得了他!”十杀剑眼睛像是要喷火一样地盯着青玄剑,“明明是你先惯的他!你最惯他!” 说着二人又吵起了嘴来,还上演了一出暴行。两人就像是那种孩子在学校犯了大错被老师叫去说教,回家后一言不合就为孩子的教育问题,由吵嘴上演成了动手的父母。 剑灵之间打打杀杀倒是很正常,可就是苦了裴乾,好好一个院子被灵剑之间争斗造成的灵压与罡风吹得乱七八糟,而化神期的威压又岂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平日里这些剑灵都疼裴乾,说话大点声都怕吓着他,哪里敢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真实的一面?对待裴乾他们一直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 而今日,也许是气得狠了,也许是憋的久了,又也许是知道了裴乾其实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脆弱,他能够修炼,以后也能够变得和裴凌波一样强大。二刃再也不压抑自己的本性,嗡鸣起来。甚至化作了原型在上空交战。 裴乾是第一次如此直面大能的威压,身体有些难以承受,罡风划破身体,威压也差点叫他收了内伤。幸好还有一个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浮光剑跟来了。 只是浮光剑也没想到这二刃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特别是平日里温吞的青玄剑,竟然像来了大姨妈一样的暴躁,说打就打,愣怔了一下。也就这一愣怔,险些叫裴乾受了伤。还好他极快地反应过来,护住了裴乾,要么裴乾恐怕得在床上躺一阵子了。 之前裴乾可从未被这些长辈这样教训过,这次可算是吃了苦头了。但裴乾自知自己理亏,又见青玄剑和十杀剑打出真火,也不敢和青玄剑顶,只能唉声告饶:“大爹,三爹,别打了,别打了,我疼!” 那上空“乒铃乓啷”斗得正欢的两把剑才像反应过来一样,急急忙忙分开,又化作人身。 青玄剑总算恢复了理智,又后怕又心疼地着急走向裴乾:“哪里疼?这是伤着哪儿了,快给大爹……” 发现裴乾身上只是些皮外伤,青玄剑虽心疼,却又想到他干的好事,硬生生掐住了自己一腔“慈父之情”,又板起个脸。 裴乾见他面色不虞,只小心翼翼地蹭过去赔礼:“大爹,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别生气,别生气了啊!” 浮光剑在旁嗤出声:“你知道错了,但不改对吧。” 裴乾刚想点头,看见青玄剑都快赶上本体剑身颜色的脸,到底不敢搭话,只能委婉道:“大爹,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我是不会和楚离解除师徒关系的。” 青玄剑冷哼一声:“你不解除是吧?行,我去叫他叛出师门!”说着就转身欲走。 “大爹!”裴乾叹了口气,“我必须收下他,我只能告诉你,他是我的机缘。” “机缘?那就不能充作记名弟子吗?非要收个亲传……” 裴乾神色认真地点了点头。 青玄剑一愣神,嘴唇嗫嚅着,最终还是没说出什么“这机缘不要也罢”的话来。浮光剑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刃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是这楚离是裴乾的“机缘”,三刃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下去了。 浮光剑扒了扒头发,啧了一声:“看来要抓紧赚钱了,你这徒弟可不是那么好养的啊!” 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对着裴乾正色道:“乾儿,你真的清楚你自己给自己找了多大一个麻烦吗?这休元兽的诅咒……” “二爹,我晓得的。”裴乾也认真的看着他,充满自信地一笑:“其实这休元兽的诅咒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了。” “真的?”浮光剑面上一喜,“要如何解除?” “这个暂时还不确定,需要试验几番在做决定。”裴乾如实相告。 ------------ 48、神奇的爹和神奇的徒弟 浮光剑与青玄剑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真”,如此才皆放下心来。裴乾很少说谎,他这几个剑灵干爹各自都有一番分辨裴乾说谎的方式,如此二刃都确认了是真话,那裴乾应该是确实有了几分把握。 青玄剑的脸上还是那副不高兴的样子,浮光剑知道他是头一回做在这“严父”,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改变态度,又拉不下脸来,于是给兄弟打圆场:“二爹知你一向办事细致,不打无准备之仗。可咱们做爹的到底是心疼你,也怕你走了歧路,下次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好歹也跟爹爹们提前先透个底,别叫人太过担心了。” 他说着又拍了拍裴乾的肩膀,指指青玄剑:“你大爹在你离开的这些日子可是茶饭不思的,整日心神不宁。你若是平平安安地回来也就罢了,非是搞出来这种幺蛾子,你说叫他怎么能放得下心。他呀,就是爱瞎操心,但为人父母,不就是这样,不仅是你大爹四爹他们,你走这几日,即便是你二爹我也不好过啊!” 他这话半真半假,听着似乎是在说笑。毕竟浮光剑这种玩世不恭的性格,不论怎么看来,怎么也不可能像其他剑灵那样牵挂着裴乾。 可裴乾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浮光剑虽然爱开玩笑,嘴上花花。但说出口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浮光是这些剑灵中最稳重的一把,且性情放荡不羁,但不屑说谎。况且他对裴乾的疼爱也是毋庸置疑的。 对此,裴乾非常认真地对着青玄剑和浮光剑道歉:“二爹,我知道你们的担心,你们放心,我不论做什么,定会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说着又去揪青玄剑的衣袖:“大爹……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青玄剑到底是演不下去了,恢复了那温和的样子,拧着眉叹了口气,又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孩子,怎么可能不叫人担心呢?” 即便是裴乾不做怎么,他们都是会担心他的。也许这就是为人父母吧。裴乾离开云霄仙门的这几日,这些剑灵是确实做什么都失了滋味,忍不住要担心在下界的裴乾。 在他带回来一个灵根、修为尽毁的亲传弟子之时,就是浮光剑那样看似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刃,也是生气了的。 他们原先作为裴凌波的剑灵,现如今又是裴乾的干爹,可不会有什么裴乾配不配收弟子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哪怕裴乾是个凡人,哪怕天皇老子拜了裴乾为师,那都是高攀了他们家裴乾的。就是这么护短。 这些剑灵可不管什么“常识”,在他们的心里,裴乾即便是个凡人,但就是像陈一凡那种天资极高的弟子,只要他想要,也是收得的。哪里至于把个灵根尽毁的“前天才”当做宝一样捧着? 在知道了裴乾收了如此一个大麻烦做亲传弟子之时,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只是剑灵们性格各异,不是每一个都会表现在表面,也不是每一个都会像青玄剑这样追着裴乾唠叨。 就比如说性格更加刚直的九霄剑,他直接去找了楚离。 鸣剑谷的面积很大,除了裴乾和剑灵们所住的主院,还有不少别院。因裴凌波不喜外人,鸣剑谷只分配几个洒扫小童平日来做些清扫的工作,很多房屋都是闲置着的。 陈胖子做了裴乾的记名弟子之后就住在了主院的西厢原本给仆人住的地方。裴乾原本是想叫楚离与他一同住,可楚离还有个小妹子,又怕叨扰了师父,便也想住去西厢。 到底是自己的亲传弟子,楚离若是和陈胖子住在一起,未免有些怪异,况且他还带着一个妹子。如今是个小孩便罢了,可修真无岁月,等她长大了,怎么和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 裴乾便做主将一处离主院比较近,又地处偏僻的别院划给了楚离。那里靠近花海,或者说就在花山的边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山花烂漫,花团锦簇。 除了地上有成片的花丛,小山坡上还长着一些高大的开满鲜花的树。满树都是说不出名的花竞相吐蕊、争芳斗艳,远远就能闻到花的芳香。这一座铺满花的山,层层叠叠就像是翻起的海浪,所以裴凌波称它为花海。 而不远处,还坐落着一汪纯净的湖水。那湖水蓝得深湛,也蓝得温柔恬雅,那蓝锦缎似的湖面上,起伏着一层微微的涟漪。楚楚一到这里就喜欢上了这么一处美丽的地方。 二人在这处小院倒也安定下来,等待裴乾的吩咐。只是刚过一日,没等到裴乾,却等来了师父的四爹和五爹。 九霄剑突然找上门来,丢给楚离两个储物戒指,在楚离不明所以地目光中对他说:“离开乾儿。” 跟着九霄剑而来的落雪剑也用那一张写满了风花雪月的美人脸恶声恶气道:“离开乾儿!” 说罢两人也不给楚离反应和反悔的机会,立刻就走了。 只是楚离没搞明白两位师爹来此的意思,只能收下储物戒指,等裴乾再来时转交给了他。 等裴乾过来找二人的时候,楚离把戒指给他,又把事情的经过告知,裴乾简直哭笑不得。 他的四爹和五爹究竟怎么回事?他们这种行为,看上去真的好像以前裴凌波给他讲的那种“狗血烂俗言情剧”啊。 九霄剑做出的这事,不就是那“剧情”里演的“拿上这一百万离开我儿子”吗? 裴乾无语地拿回两个储物戒指,对同样有些惴惴不安的楚离说道:“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必理会,你只需记住,你是我收的弟子,其他人与你无关的,你不必去听。” “弟子省的。”楚离放下了心,如此答道。 裴乾心里暗暗思索,看来等他去还这两个储物戒指的时候要跟九霄剑好好沟通一下了。既然青玄剑那里已经解决了,也确实该找机会再和其他几个剑灵说说这些,以免他们再越过自己来找楚离。其实剑灵们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刃,他们不过是太过担心裴乾罢了。况且都是误会,这些事情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事。 拿回九霄剑给的两个储物戒指,裴乾又抛给楚离一个储物戒指。 “师父?” 裴乾点点头:“这里面是我之前用过的一些无需使用灵力催动的法宝,你暂且先用着,你放心,我会替你想办法根除了这身体里的休元兽诅咒的。” “师父……”楚离感动不已,其实裴乾救了楚楚和他一命,他已经是无以为报了,现在他待在鸣剑谷,在云霄仙门这样安全的地方,裴乾看出了他的不安,还为他找了这样的防身法宝,实在叫他心下感激不已。 这样的师父,他何德何能! 楚离才来了两三日,已经和“师兄”陈胖子混熟了,听了陈胖子讲了几段裴乾如何教他以巧劲制敌,如何训练,如何鼓励陈胖子站起来挑战梅辛,又如何打败梅辛,给陈胖子、给其他受了冤屈的弟子重审案子的事情,楚离的脑子就这样也被吃了,忍不住幻想裴乾的厉害。 他同样给陈胖子讲了裴乾是如何一掌打破那可以关住筑基期毒角兽的法器,如何挑衅周家老祖那些故事。在楚离看来,裴乾哪怕是不能修炼,一辈子是个凡人,他身上的东西也够他们学好一阵子了。对于他们来讲,裴乾永远都是真正可敬的师尊。 两人都不是爱多话的人,可在裴乾的问题上就特别容易有共同话题,加上一个楚楚,三个人整天没事做就吹裴乾的彩虹屁。 这下裴乾的“关爱”简直叫楚离又忍不住要开始感慨了。裴乾这几日已经领教过楚离的彩虹屁威力了。 也许是读过的书比陈胖子要多,楚离是个聪明人,还是个聪明的文化人,吹起彩虹屁也比陈胖子的要厉害,说话一套一套的,整得裴乾一愣一愣的。若说陈胖子的彩虹屁情感真挚,叫人忍不住脸红;那楚离的彩虹屁可就是在情感真挚的基础上又加上了华丽的辞藻,简直跟写出的诗词歌赋无甚区别,叫人听了根本就扛不住啊! ------------ 49、你可愿用蛊 何况裴乾对于这两个徒弟最开始都是抱着目的收的,听到他们如此真诚的夸赞,更是忍不住汗颜。 裴乾见楚离即将开始输出,利马转移话题:“对了,这几日你与楚楚可曾使用大还丹?” 这简直就是一句废话,像楚离和楚楚这样,一个修为尽毁灵根溃散,一个胸腹凹陷肋骨碎裂的,若是不使用大还丹,哪能活到今日? 即便是这样的废话,楚离也还是相当认真地跟像交代任务一样对着裴乾汇报:“大还丹我与楚楚一直都在服用,因我灵根损毁的情况较为严重,故而一日服用整颗。楚楚年幼,且情况较轻,只两日服用半颗。” “好,楚楚的伤,我并非没有能治愈的丹药,只是那些生骨的东西,药性都烈得很,这丫头怕是难以扛下去。” 裴乾说的并非是楚楚怕痛而抗不下去,而是这些药对于一个幼年的凡人小孩来讲,药劲都是十分霸道刚猛的。她还未发育成熟的年幼身太过脆弱,体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冲击。不等胸腹的骨头长好,也许她就会死在这样猛烈的药效之下。 楚离闻言愣怔了一下:“那要她一直如此忍受疼痛吗?”说着,又对那周家恨之入骨。若不是那群人下了死手,楚楚怎么会受如此重伤? 即便这不是楚离的亲生妹子,好歹养了两年,楚离又当兄长又当爹的,其实早已对这丫头视如己出,因此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是痛恨不已。 “自然不是,只是……”裴乾顿了顿,“我这里有一种可生骨的东西,比较温和,即便是现在的楚楚也可以使用。只是……” 楚离听闻裴乾有办法,不由得期待地看着他:“师父,求求您救救楚楚!” 他知道如今兄妹二人的命皆在裴乾之手。楚离已经欠了裴乾太多太多。可他没有办法。只这每日服用的大还丹,恐怕就是一笔将他卖了都还不起的财富,何况是那没有副作用的灵药。 不过为了楚楚,楚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面子。何况在既已把裴乾当做了真正的师父,在师父面前,就无需顾及那些虚的东西。现在的情况,楚离必须得抛弃那无用的自尊心,他只暗暗告诉自己,必然要记住师父的大恩大德,若是以后有机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裴乾叹了一口气:“你可听说过蛊?” “蛊?”楚离心下一惊,直接站起身带翻了身后的椅子,“邪修?” 不怪楚离反应如此之大。蛊术在现在的修真界看来与邪修无异。 邪修区别于魔族,他们并非是趋于魔气入侵才产生恶毒、弑杀的欲望。邪修是一群心术不正的人,他们不论是心性还是手段都极为残忍。若说魔族是被魔气侵袭,才抑制不住邪念,枉生杀孽的;这些邪修就是心理变态,他们没有是非观念,行事离经叛道,更多时候杀人或者折磨同类只是为了好玩。 蛊术起源于凡人的蛊虫之法。只是演变为修真界蛊术之时,其工具已经不限于各种毒虫,而是什么毒物都能用,甚至有拿活人厮杀炼制的。蛊术因其手段恶毒,多数骇人听闻,也被打入了邪修一类。 裴乾对待各种术法的看法与世人不同,他毕竟是裴凌波悉心教导出来的,即便没有见过那修真大陆之外的花花世界,到底眼界还是会比这些土著居民要高出许多。在他看来,法术和道具不论好坏,只看拥有它的人如何使用罢了。 那医者仁心的即便是用毒药也能救人,那心思龌龊的即便用灵药也能想到害人的法子。说到底,法术和工具都没有思想,是好是坏,还是看那个使用的人罢了。 裴乾取出一个巴掌心大小的黑色玉盒,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跟楚离说道:“这是经过改良的冰蚕蛊。原是凡人弄出的蛊虫,经过我娘的改造,已是灵物。与它绑定,从此身体也会变成一枚‘冰蚕蛊’,只要不是受到了一击致命的神魂上的攻击,冰蚕蛊就可将身体修复,是顶好的疗伤圣物。” “不仅如此,用了此物,从此可以吞噬‘同类’来修炼。这同类,自然就是各种蛊物。蛊物不麻烦,只以凡人手段炼制的蛊虫也算数。若是楚楚用了它……” 裴乾语意未尽,但楚离已然是懂得了他的未尽之意。楚离的呼吸沉重了起来,若是用了它,楚楚不仅能够快速愈合,多了一道保险,还能够从凡人步入修炼的门槛,他以往也为楚楚是凡人而烦恼过。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修真无岁月,楚离都不敢闭关,就怕自己一出关楚楚已是一抔黄土了。 不过楚楚到底年岁还小,楚离也没有太过忧虑这些。如今有这样的东西,简直就像是为楚楚量身定制的。而且若是他也能使用的话…… “但是此物有使用的条件,使用此物的必须是天生无灵根的凡人才行。”裴乾的一句话将楚离的念头打消,“你就不要想了,况且以你的资质,天生适合练剑,何必舍近求远?” 楚离叹了一口,再如何心动,毕竟不适合他,况且他自己可以用,却不希望楚楚来用这样东西:“这冰蚕蛊若用了,以后怕是只能修习蛊术了吧。” 裴乾点点头。修习蛊术,也就意味着会被人打作邪修,也许这些本领一辈子都不得见天日,也许还会有暴露后被正道修士追杀的风险。 楚离自然是不愿意楚楚以后过上这样的生活,他竟也不知是让楚楚一辈子做个凡人好,还是这样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来得好。 裴乾又道:“术法本无正邪之分,单看使用者的心意罢了。你放心,若楚楚用了这冰蚕蛊,我便收她为徒,我要自有办法叫楚楚不受这‘邪修之说’的桎梏!” 他面带着微笑,自信不已,叫人忍不住信服,也畅想着那样的未来。楚离无比动容。 裴乾又对楚楚招招手,小丫头缓缓靠近裴乾。她身上的伤虽然楚离口称“情况较轻”,其实对于这样一个四五岁的凡人小孩来讲已然是致命的了。大还丹虽然有止痛的功效,可毕竟楚楚是凡人,楚离也怕她受不住药力,两日才给她服用半颗,那胸腹处呼吸不畅,还隐隐作痛,可即便如此,她竟都忍了下来。 不仅如此,这种疼痛并不是时有时无的,而是会随着呼吸一直伴随着她。何况这伤在胸腹,且伤到了肋骨的病痛,叫人无法直立。楚楚能够不用别人搀扶,自己缓缓地走到裴乾身边,就叫裴乾不禁赞叹她的心性。 况且从周家离开到现在,楚楚都没有喊过一声痛。 裴乾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好丫头。我且问你,刚才我与你兄长的话,你可听懂了?” 楚楚摇摇头:“听懂了,又没听懂。” 见裴乾鼓励地看着她,又指着黑色玉盒瓷盒,糯糯开口:“我吃下了这个,这里就好了?”她摸摸凹陷的胸腹,“就能跟兄长一样,成为厉害的人吗?” “我保证你能好,只是能不能成为与你兄长一样厉害的人,这我就无法保证了。”裴乾笑了笑,“你看到了这东西的益处,那它带来的麻烦你也能一并接受吗?” “我不懂,裴小师父。”因着楚离叫裴乾为师父,楚楚也跟着后面学舌着。不过小丫头有小丫头的坚持,她似乎热衷于在裴乾的名字前都加个“小”字,先前称他为“仙人小哥哥”,如今又称他为“裴小师父”。 小孩的眼里写着期盼和认真,她再一次吐字清晰地说道:“我不懂,可我知道,它是改变我人生的东西。我为了当下的好处做出了选择,日后必不能因为它带来的坏处而后悔。这是我自己选的。” “你把她教得很好。”裴乾满意地点点头,楚楚选择这冰蚕蛊是在他预料之中的。可她真的这样做了,说出一番对她这个年纪而言不容易的话来,裴乾还是有些震惊的。楚楚是个很有责任心的小姑娘。 楚离也十分欣慰地笑了,他倒是也不自谦:“楚楚确实很好。”这一夸相当于把他们兄妹二人一起夸了。 ------------ 50、冰蚕蛊? 裴乾将那小玉盒递给楚楚,看着她好奇地拿着翻看。 终于,她打开了那只叫人好奇不已的黑色玉盒的盒盖。上好的黑晶玉中间团着一只白白胖胖的东西。 在楚楚看来,这只东西肥嘟嘟肉乎乎的,还怪可爱的。只是04588见了,一张狗脸上做出了非常人性化的怪异表情。 “宿,宿主……”04588的样子实在奇怪,叫裴乾侧目。 他在心里问道:【怎么了?小八?】这狗“眉毛”都皱起来了,狗牙也欲呲不呲的,看上去可真是引人发笑。 “宿主……你,你确定这是那冰蚕蛊?”04588一张狗脸完全就是痛苦面具。裴乾、楚离都是修仙之人,楚楚又年纪尚幼,也许认不得这腌臜物。可04588的检测若没有出错的话…… “宿主,这东西是个蛆啊!” 裴乾也脸色大变。他虽然不认得蛆虫是什么样子,可裴乾的博学并不是吹的。他并不只看修真界的书籍,人间的古籍,只要是裴凌波的藏经阁有的藏书,他都阅览过。 他自然知道什么是“蛆”,那不就是凡人的净房里面,会在腌臜物中钻来钻去的东西吗! 修真界的净房都是连通着阵法的,若是有那还未辟谷的修士使用了净房,自然会将那些东西处理干净。云霄仙门的净房更是被裴凌波仿照了先代的卫生间,经过了符合修真界情形的改造,更是干净无比。 裴乾长这么大从未见过那东西,但想也知道,会喜欢人体排出的粪便的虫子,能有多好? 04588一说,裴乾立刻被恶心得不行:“不可能吧!” 楚离有些疑惑:“师父?” 楚楚也看着他。 裴乾摆摆手,赶紧调整自己的表情:“无事。”他太过震惊,竟然说出来了。 【小八你在说什么啊!这是冰蚕蛊,怎么可能是只蛆?】 “宿主,由系统的检测,就是这样的,而且它的外表确实与蛆虫相似。” 楚楚捧着那黑玉盒子观察冰蚕蛊的时候,裴乾也偷偷地觑。说它外表和蛆虫相似,其实不然。那肉虫子大约一指长,整条虫像是吹了气一样膨胀起来。比起蛆虫来说,显得有些圆润,与其说它是只虫子,不如说更像是一枚白色的椰枣,又长又肉。 这整只虫都白嫩嫩的,身体有些透明,随着它的呼吸起伏泛着一些发光的粉末,片刻便消失在空气中。若不是它的肚子起起伏伏,周身明明灭灭,还真看不出来是只虫。 这虫子怎么看,即便不像是条“蚕”,也不至于是条“蛆”吧。 04588遗憾地看着裴乾:“宿主,真的是。”说着它调出了系统探测的界面给裴乾看。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冰蚕蛊:经检测,不明生物武器,增益类。增益方向为生命回复、毒素驱散……等等,最重要的一条是在末尾,上书物种原身疑似双翅目环裂亚目昆虫无头幼虫类(蛆)。 这下裴乾也无力反驳了,也许,可能,或许,这东西就是条蛆。裴乾无语凝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事到如今他真的很想抓着母亲的肩膀狠狠地摇,然后质问她为什么一只冰蚕蛊要用蛆来培养。 04588在一旁弱弱地煽风点火:“宿主,也许裴凌波大人在制作的当时并没有区分出蛆和蚕……” 若04588不说便也罢了,可它既然叫裴乾知道了这事,裴乾此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难道要眼睁睁叫这丫头把这东西给吞了?如若不然,总不能在此时收回吧!这搞得裴乾好像是舍不得一个冰蚕蛊一样。 可这冰蚕蛊是裴凌波根据凡间的制法改良而试验做出来的,这东西仅此一个,再无第二只。裴乾倒是知道制法,裴凌波留给裴乾的藏书中也有几本是讲制蛊的,并且她自己所改良的这些蛊的制法也记录了下来。可这冰蚕蛊据裴乾所知,至少需要二十年的光景才能养成。不说别的,即便是楚楚等得,届时她已过了修炼的最佳时日,岂不是白白浪费二十年光阴。 况且这只冰蚕蛊可不止二十年的蛊龄,它是裴凌波还在元婴时期就制成的,哪怕是裴乾有自信能够一次就制成,恐怕在效果上也比不过这蛊龄已有几百年之久的老蛊王。 裴乾这边厢还在纠结,那边厢楚楚又火上浇油:“裴小师父,这是直接吃吗?” 若是叫裴乾吃,他可绝对咽不下去的,不过楚楚并不知此事,不如就当做它是一只蚕吧。裴乾摸着隐隐作痛的良心,沉着脸点了点头。 楚楚摸了摸这冰蚕蛊,皱起了小脸:“裴小师父,要不还是算了吧……” “楚楚?”楚离不明所以,皱着眉看她。这冰蚕蛊价值连城,裴乾拿出来给楚楚用,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吃,此时却又反悔,这会叫师父非常不虞吧。若是裴乾从此对楚楚印象不好了,那可如何是好? “不是那个意思,我……哎呀,”楚楚扒了扒手指,“我只是觉得,它好可怜,要被我吃掉。” 楚离担忧着,殊不知裴乾心里却松了一口,不吃也好,他再去给楚楚寻摸是否有别的比较温和之物治伤,再不济,提供个十几年的大还丹也不是不行,只是苦了楚楚要多加忍耐这种痛苦了。至于楚楚求仙问道的问题,时间还长,也能另想办法。 “无事,再想别的法子吧。”如此想着,裴乾就要伸手取回那黑玉的盒子。 “谢谢裴小师父的一番心意了……”楚楚也将盒子递出,却不想此时突生异变。 也许是裴乾心不在焉,也许是楚楚年幼体弱,那小黑玉盒子竟没拿稳,摔了出去。那条冰蚕蛊也从盒子中掉落了出来。 楚楚赶忙拿自己的小手去接,却没想到这沉寂已久的冰蚕蛊碰到了她手上的皮肤,却像突然惊醒了一般,一个猛子扎了进去,哧溜一声,趁所有人不备,竟钻进了楚楚的身体里! “丫头!”楚离大惊失色,任谁也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他立刻上前想要扶住楚楚,却被一道丝线挡住了脚步。 是楚楚的周身突然生长出来的“蚕丝”!再然后,这些丝线挡住了两人一狗的视线,在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楚楚整个人已经被包了进去,结成了一只茧。而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就全部完成了,任是裴乾和楚离,谁都没有来得及阻止。 “师父!”裴乾焦急地唤道。 异变突生之时裴乾也是心下一惊,只是待到楚楚被包裹起来后,裴乾反而冷静了下来。 这状况,与书中描述的冰蚕蛊修复宿主的情况相似! “莫急。”裴乾解释道,“这冰蚕蛊应该是在替楚楚修复胸腹的重伤。只静静等待便是。” 虽这么说着,毕竟历代的冰蚕蛊都是被宿主吸收之后,宿主本人变成了“冰蚕蛊”,才会自主驱动身体里的细胞进行迅速分裂再生,从而达到修复身体的结果。 而这只冰蚕蛊并未被楚楚吞食,是主动“跳”进了楚楚身体的!还有一点,那些都是凡界的冰蚕蛊。这只冰蚕蛊经过了裴凌波的改良,究竟是个什么样也未可知。当初裴凌波只在笔记上留下一句“效用同普通冰蚕蛊,威力更甚,可进化”,其他并无记载了! 裴乾也有些后悔,应该先弄清楚的。只是这东西世上仅此一只,再无第二只了,他无法提前拿别的人或动物先做实验。且裴凌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多,即便是去问他那些剑灵的干爹们,他们也不一定知道。也许就连裴凌波自己都不知道这只蛊最终是个什么样子。 虽然嘴上说着叫楚离别急,面上也保持着镇定,裴乾还是有些慌张的。若是楚楚因着这事出了问题,丧了性命,即便楚离能原谅,裴乾自己也是要自责一辈子的。 【小八,你能检测到里面的情况吗?】 “宿主,”04588的狗脸上也是一片深沉,“这茧似乎可以屏蔽窥视,系统只能检测到里面有两个生命体征,其他东西一概看不到。” 【两个!】裴乾恍然,怪不得之前楚楚说了“它好可怜”那样的话! ------------ 51、两个楚楚 裴乾从小长在修真大陆这样博物的大世界,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不胜数。先前见那蛊身体微动,也不曾将它当做是一个生命体来看。毕竟对于裴乾他们来说,会动的食物并不少。比如那与凡人婴孩无异,甚至会啼哭的人参果,它仅仅只是一种修真大陆常见的水果罢了;又比如说一些灵丹妙药,等阶高的也会“跑”。万物有灵,然而只要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对于修士来讲,就是死物。 裴乾以为是楚楚从小在下界长大,又是个凡人,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见识。她看到了这会动的“蛊”,就自然将它当成了一个生命,有了“于心不忍”这样的情绪。而在裴乾看来,那只不过是个寻常的药材罢了。 但这冰蚕蛊是被裴凌波改良炼制而成,并且过了几百年的时光,怕是已经从一只没有神智的凡虫,修成了精。他裴乾压根就没有想过,楚楚所说的“它”,真的是一个生命体! 若是这样,那这冰蚕蛊已然有了自己的意识,就是不知道此举是善是恶,会不会对楚楚不利了。若它只是因楚楚的一片恻隐之心,想要帮助楚楚修复病痛那便罢了;就怕这冰蚕蛊王想要占据楚楚的身体,从此以人形天地任它逍遥。 思及此,裴乾只能叫04588时刻监测着这茧里的情况,一旦出现有一个生命体征逐渐衰弱的情况,即便是打断它对楚楚的修复,也要把楚楚从这茧里给弄出来。 整整三天两夜,裴乾和楚离二人都未离开过这茧子,楚离更是不顾自己现在的凡人之身和破碎的丹田,强行吃了辟谷丹来避免需要去净房的尴尬状况,就怕自己一离开这里,楚楚就出事了。 还好,整个过程中除了第二日两个生命体征都波动了一下,叫裴乾如临大敌,后面就再无变化。而到了第三日,听得一声细碎的“毕波”声,那茧终于被一双小手撕了开来。 那双手真的很小,小到若不是裴乾已有金丹期强度的肉身,几乎都没有注意到。 直到小楚楚从茧子里钻了出来,这下楚离也看到了,连忙跑到近前想要关心一下妹子的身体状况。可真到了近前,楚离却是人傻了。 “楚……楚?”他似乎是不敢相认,脸上一片空白。 原因无他,这只楚楚,太过小只了。 原本的楚楚再如何年幼,至少是个五岁的孩童大小,而这只“楚楚”,仅仅只有巴掌大小,也许她还不如楚离的一根手指粗壮! “这……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楚离哪里见识过这等情况,好好的妹子进了茧子,竟然变小了。他想把楚楚抓到手上好好看看,可楚楚却非常害怕,一直颤抖着往后缩。见楚离靠得太近了,楚楚身后伸展出一对翅膀,飞到了房梁上。 楚离心急不已,裴乾也没好到哪里去。楚离没见识过这等情况,他裴乾也没有啊!可是作为师父,这时候可不能打退堂鼓。总归先想办法把楚楚从房梁上弄下来才是正道。 就在师徒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茧子又发出一声“毕波”的响声。 “兄长?”楚楚的声音从茧子里传来。 楚离一愣怔,他转过身,眼见那茧子再次撕裂开,不过这次撕开的就不是一个小口,而是整只茧子被从中间分开,一只正常大小的楚楚从里面踉踉跄跄跌了出来。 “楚……楚?”楚离懵了。 裴乾却懂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房梁上飞落下来的小只“楚楚”,她落到了大只楚楚的肩膀上,怯生生地躲在她的头发后面看师徒两人。 “这是,冰蚕蛊?”裴乾问道。 楚楚点点头:“裴小师父,是它救了我呢!” 楚楚也不卖关子,她本就是一个小孩,得了一些奇遇立刻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分享。 原来这冰蚕蛊确实如裴乾所想,已然生了灵智。可它作为一只不能动弹不能说话的冰蚕蛊,即便是心知自己要被人吃掉,也无力反抗。 它生来的作用就是被生物吃下,将其改造成具有冰蚕蛊作用的“蛊物”。这是它的天职。冰蚕蛊在治疗方面能力出众,自然也看出了裴乾等人没有看出的隐患。 原来楚楚的胸腹肋骨碎裂,虽然没有伤及脏腑,可只是建立在她尚且年幼的基础上。那被打凹进去的肋骨如今是好好地包裹在脏腑外面,但随着楚楚年龄的增长,脏腑会一天天地长大。届时这些骨头势必要扎进心脏了,楚楚绝不可能活到能够承受得住生骨丹的年龄。 而在楚楚动了恻隐之心的那一刻,冰蚕蛊感念她的仁慈,也知道她的身体等不得了,便主动跳进了楚楚的手里。 因着楚楚不想“吃”冰蚕蛊,冰蚕蛊又想救人,又想拥有人身,二者阴错阳差地签订了共生契约。如此互惠互利,冰蚕蛊可以替楚楚修复身体的伤痛,楚楚也把自己的外貌赠与了冰蚕蛊,可以说她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双生共契。 至此,楚楚的病自然也好全了。不仅如此,以后楚楚若是再受伤,也会像正常的冰蚕蛊人一样,能够修复,甚至她如今已经步入了修炼的门槛了! “所以,我就和小英绑在一起啦。” “小英?”裴乾表情怪异地扬了扬眉。 “就是它啦。”楚楚捧起那只小“楚楚”,递给裴乾和楚离看。 这次有了楚楚,那只小“楚楚”便不再惧怕裴乾和楚离,而是对着裴乾行了个礼,大大方方任由他观赏自己。 果然,除了外貌长得很像楚楚,这只小“楚楚”的眼睛要更加怪异,看上去像是虫子的复眼,并且她的背后还多了一双透明的翅膀,怎么看怎么像……苍蝇的翅膀。 “嗯……”小英,其实是小蝇吧!所以你果然是蛆吧!裴乾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楚楚捧着的小女孩,“小……英,你既已有灵智,又与楚楚签订了共生契约,也算是我半个弟子了。那以后你二人便好好相互扶持,共证大道。” “是,师尊!”小英站在楚楚的手上对着裴乾行了个叩拜礼。 “咳咳,起来吧……”裴乾有点虚弱地说道,原因无他,这小英,长着楚楚的相貌,说出嘴的话,确实一口低沉的男声! 裴乾,裴乾感觉非常窒息。楚离比裴乾还窒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跟自己妹子长得一个模样的小东西,竟然是个雄性生物! 可师父没说什么,此时他也不好插嘴,只能板着个脸,阴沉地盯着小英,直把小英又盯得躲到了楚楚脑袋后面去了。 也幸好楚离还不知道这小英的真身,其实是“小蝇”,若是知道了,还不直接把支离破碎的灵根直接气得溃散? 不过这东西似乎并不热衷保持人形,在楚楚的肩膀上停留了一会儿,它就飞到了楚楚手上,又化作那条白胖的蛆,努力将自己快要胖成球的身体盘在了楚楚的手指上,假装自己是一个戒指。 嗯……竟然不是变成苍蝇,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不知道是看见自己的“蚕宝宝”长成苍蝇更惨,还是知道自己手上盘个蛆更惨。知道它真身的裴乾和04588顿时觉得有点恶心,同情地看了眼笑得很开心的楚楚。算了,还是不要告诉她实情了。 裴乾心累得很,只留下一本蛊术之书,打发了楚楚自己去学。 楚离见裴乾将楚楚打发出去,便知他是有话要同自己讲,立刻收了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正色道:“师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嗯,关于你的。”裴乾挥挥手,从储物空间取出一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修复灵根的药材,不日我就会将这些材料送至小药峰,请七师叔帮忙炼制回天复灵丹,届时你服下丹药,自然可以重塑单金灵根。” 楚离苦笑:“有劳师父了!待我此次修复好灵根,捡起修为,就去秘境一探,为师父多寻些宝物。只是这些材料珍贵,我怕是暂时无法偿还了……” 他说着就伸手,想要拿起一样灵药细细观察,好记住这些天材地宝的样貌与特征,待日后再为自己寻找,也好为师父减轻一些负担。 楚离自然知道他这诅咒不是那样轻易的能够除去的。收了他做亲传弟子,裴乾也给他开放了鸣剑谷藏经阁的权限,他自然可以随意出入,翻阅那些珍贵的古籍。 楚离这两日也未闲着,自己先查阅了一番休元兽的资料。虽然在下界许多人不懂休元兽,可在修真大陆,这确实算得上是常识性的知识,楚离很轻松就找到了关于休元兽的介绍。 ------------ 52、转嫁诅咒 确如裴乾所说,这休元兽的诅咒霸道至极,即便是化神大能也不敢掠其锋芒。若是中了它以生命为代价的诅咒,化神大能也会逐渐被它侵蚀灵根,以化神大能的修为自然可以阻挡一阵子,或许几百年,或许几千年,但这诅咒不会消失,而是会一直侵蚀下去,知道修为溃散后,再击溃此人的灵根。 楚离的修为自然是抵挡不住这样的诅咒,才会轻易地灵根支离破碎,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废人。 哪怕是重塑灵根,再次修回原来的金丹,这诅咒一日不除,楚离还是会被她侵蚀至灵根破裂。何况修复过的灵根比不得原本的坚韧,若是没有经过淬炼,再一次被侵蚀,下一次重塑灵根只会更加困难。 可这些重塑灵根的材料,想也知道是如何如何珍贵,也许倾尽裴乾的全力,也只找得出这么一份来!师父现在把东西拿给他看,应该也是希望他以后有机会能够多多留意这些材料吧?这些东西凭他现在的能力自然是还不起的,可他不能因为这样就心安理得地接受师父的馈赠。 至少,之后的材料,他要自己想想办法,也要更加努力给师父办事,报答如今的恩情。 只是楚离的手还没碰到那材料,就被裴乾抓住了。 “师父?” “你不需要去什么秘境,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你暂且不用想那么多,安心用就是。”裴乾又将材料收了起来,“我只是叫你看看这些东西的价值。想必如今你也该知道,这诅咒一日不除,一日就要被它拖累。我如实与你交代,虽然我身家颇为丰厚,可要凑出这么一套材料,也不是那么容易。” “师父……”楚离心下忐忑,他自然知道这回天复灵丹制作多不易,除了这些天材地宝,还需要一位炼丹大宗师耗费心力炼制。也许裴乾是确实知道了养他有多不容易了吧。不过即便现在裴乾不给他制这丹药,甚至是要与他断绝师徒关系,他都毫无怨言。 裴乾已经帮了他许多许多,楚离的心里只有感激。 “我觉得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裴乾如是说道。 果然,师父已经窥见这其中的艰难。也许自己应该主动要求离开师门,避免给师父带来困扰。楚离低下了头。 “我觉得,还是先解开这个诅咒,再重塑灵根的好!” “师父?”楚离猛然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师父!不,不可以……” 这个诅咒的解除之法,楚离也不是没有查过,可不论如何翻阅书籍,似乎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转嫁诅咒! 挑一个修为比自己低的人,然后将诅咒转嫁给那人。原本中了诅咒的人就可以脱离这苦海,而由他人替他承受痛苦。这种方式很简单,却很难达成。原因无他,只不过需要被转嫁诅咒的人心甘情愿罢了。 但这其中使用些手段,也不是无法做到。若是不能做到,那便不会有这样的记载了。 “师父,我宁可死,也不愿意叫别人来替我承受!这本就是我自己太过贪心,又不明状况导致的,合该我来承受。我不能心安理得地把这诅咒转嫁给他人!师父……您已经帮我许多,我很感激,但这非正道……”楚离以为裴乾是找了其他人来替他承受诅咒,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自己风光月霁的师父竟有如此阴暗的一面,他一边在心里反复提醒自己裴乾对他恩重如山,此举也是为了他好;一边又对这种害人的法子深恶痛绝。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裴乾不耐烦地打断他:“不是别人。我的意思是你把诅咒转嫁给我。” “什么!”楚离被他这一句话惊到了,变得更加语无伦次,“不,不不,这不行,绝对不行,不可以!师父你怎么能这样?我,我不能这样做的!不可以!” 裴乾确实是个完美地符合条件的人选。首先他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即便是楚离如今的修为与凡人无异,但至少他之前是金丹期的修士,且楚离的金丹尚在,只是破损得厉害,几乎动一动灵力就会碎为粉芥。可他的金丹到底还是在的,无论如何,在修为上楚离是远远胜过作为“凡人”的裴乾的。 除此之外,需要的不过是一些转移诅咒的灵药和物件,以及裴乾的“自愿”。如今裴乾已经提出这个方案,那他自然是心甘情愿被转移休元兽诅咒的。可楚离并不愿意。难道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自己的性命,就要牺牲师父吗? 何况师父对他恩重如山,即便是对于一个陌生人,楚离也做不出把这种痛苦的诅咒转移到别人身上的事,何况这个角色是对他掏心掏肺,救了他和楚楚命的裴乾呢? 楚离越想越难过,对着裴乾跪了下来:“我绝不同意!师父,此事就此作罢吧,是楚离对不起您的栽培……楚楚如今也是师父的弟子,就让她替我孝敬师父,楚离是个不争气的,若是死了,下辈子定结草衔环,给师父当牛做马以报师……” “你说够了吗?轮到我开口了?”裴乾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那上好青松木的小桌被一掌打成了几瓣,直吓得楚离一哆嗦,叫门外也跌进来一个楚楚,踉踉跄跄咕噜噜滚到了裴乾脚边,她和楚离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安安静静像个鹌鹑一样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吭。 “你怎么进来了?”裴乾对孩子到底还是有几分耐心,稍微缓了缓神色,问道。 可他刚才的气势还在,哪里是那么容易就缓下来的?楚楚却是也不知是被他板着脸的样子吓得,还是做了亏心事,眼里都蓄满了泪水:“对不起,师父,我,我没有偷听的……我只是,我只是……听见兄长的声音,我怕……”说着说着,她低下了头,眼里含着的泪水也滴落到了地上。 楚楚也不知道该怎么向裴乾解释自己的行为,她是一个很明白事理的小姑娘,所以在裴乾递给她一本古籍,打发她出去时,楚楚也懂这是裴乾师父和兄长楚离有重要的事情要说,是她不能听的东西。她是个懂事的小姑娘,自然就顺从地出去了。 可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之前的懂事也是环境所致。也许是这些日子一直受到鸣剑谷众人的善意,又也许是裴乾太过惯着她了,叫她变得大胆了起来。楚楚忍不住靠近了房间一些,她告诉自己,只是在接近师父和兄长的地方呆着罢了,并没有想要偷听的意思。 之前裴乾和楚离二人在屋内说话,裴乾在自己的地方并不设防,并且这也不是什么重大机密,因此也没有设下屏障。楚离就更不会了,毕竟他现在内丹几乎碎裂,也动用不得任何灵力。当裴乾说到了要解休元兽诅咒的时候,楚离有些激动,声音可能就大了起来。 在外面的楚楚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忍不住又靠近了些。她能听得出兄长声音中的难以置信和抗拒,楚楚以为楚离跟裴乾起了争执,忍不住又将自己虚虚地贴到了门上,想要仔细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毕竟兄长和裴小师父都是她喜欢的人,她也不希望他们俩人之间有矛盾。 正当她全神贯注之时,裴乾那一掌拍上了桌子,吓住了楚离,自然也将门外的楚楚吓了一大跳,她一不留神,整个人就扑开了那扇门,然后左脚绊右脚,一咕噜滚了进来。 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行为让裴乾不虞了,此时正伤心不已。她为自己偷听的行为感到羞愧,又怕连累兄长,一时间眼泪竟止不住了。 裴乾赶紧给楚离使眼色,叫他把孩子哄好了。可此时楚离却一点平时的机灵劲儿也没有,他被裴乾这一下骇住了,楚楚一哭他也慌了神。 楚离担忧楚楚此时哭泣叫裴乾恼了,又是晃晃不知所措,凄哀地替她求情:“师父,孩子还小,不懂事,求您网开一面。” 裴乾简直被这兄妹俩弄得没了脾气,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刚上来的一点火气也没浇灭了。 见楚楚还是哭泣不止,裴乾拽起04588,往楚楚怀里一塞。 04588:? ------------ 53、难搞的楚离 楚楚眼前出现了一张懵逼的狗脸,把她也弄得一愣。 裴乾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现在可以停下了吗?” “师,师父?”楚楚打了个哭嗝儿,“你不生气了吗?” “我并未生你们的气,只是你们两个还真都是自顾自的脾气,每次什么事情都是以自己心里想的来,根本不听别人的话。”裴乾叹了口气,“楚楚,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之前叫你出去是与你兄长有话要谈,怕你在此处呆着无聊罢了,并不是不让你听。我知道你早慧,以后若是有什么想法说出来便是,既然我们为师徒,就要互相信任。” 裴乾一番话说得楚离和楚楚两兄妹都臊红了脸,低下了头。 “裴小师父……我知错了。”楚楚抱着04588揉了揉它的脑袋,率先抬起头。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此时她已经没了之前的期期艾艾的心情。向裴乾承认了错误后,又大大方方地变回了那个楚楚。 从她的称呼里就能看出来了,她惯爱叫裴乾“裴小师父”,只在犯了错的时候才会称“师父”,如今裴乾一看便知她是没了负担了。 裴乾又看向楚离:“这事我还是原来的想法。你也知道这诅咒若是一天不除,你、我,我们所有人就一天不得安宁。若是你不肯这样做,总不能叫你师父倾家荡产天天给你重塑灵根吧?” “我……”见楚离急得又要开口解释,裴乾曲起手指,对着他的脑门狠狠一弹。 “嘶……”楚离吃痛,捂着脑袋,委屈地看向裴乾。 他这一副样子,叫裴乾又好气又好笑:“难道你觉得我救你回来就是叫你去死?哼,我可是为了你一举得罪了琼华派,那边可是死了两个化神大能,你一死了之倒是简单,这琼华派岂是好惹的,难道真要叫你师父去给人当儿子吗?” 楚离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只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不吭声,看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叫裴乾气不打一处来。 “这休元兽的诅咒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可除去,你为何不试试?你来两三日,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情况?” “师父!”楚离声音沙哑道,“不论您是凡人还是大能,能不能修炼,都是楚离的师父!是您救的我们兄妹二人!这诅咒我不能转给您,我知道您也许有什么后手可以保命,可这诅咒是伤及灵根的东西,哪怕您不能修炼,伤了灵根到底也会危及性命,我怎么能这样恩将仇报?” 裴乾有些惊讶了,这楚离,竟然哭了!他身体带着病痛已有多时,都咬牙忍着没有吭一声。楚楚受伤时、周家欺辱他时,他亦没有掉一滴泪。而今天,楚离竟然哭了! 裴乾被他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好了好了,你别哭了,你若实在不愿意,我们再另想它法好了,是我不好。” 楚离一顿,哪有师父给徒弟道歉的?可裴乾却是做了。刚才楚楚哭的时候,他就心软了,楚离只是想过有这么个可能性,当然也是情绪积累地多了,一时便爆发出来。没想到他只掉了几滴泪,裴乾竟真的收回了原来的话,还如此温声劝他。 楚离心里更加愧疚,他竟然拿这些来威胁、利用师父。真是该死!只是如果不这样做,裴乾怕是不会轻易改变心思。就像裴乾说得那样,楚离身上的休元兽诅咒是无法可解的,唯一能够除去的办法就是转嫁给他人。 可楚离真的不想师父替他承担这些痛苦。在他看来,师父虽然聪慧过人,又少年老成,很有主张。可是裴乾到底还是个孩子,不提二人的关系,他比楚离还要年幼好几岁。楚离不忍,也不能把这该死的诅咒转嫁给这么好的小师父。 若真的要这样做,那他自会去找一个罪大恶极之人,将诅咒传给他……只是哪里有这么简单,先不说有没有那样该死的人,即便是有的,这既然都是无恶不作之人,一个个心肠狠毒,又怎么可能愿意主动牺牲自己,替楚离承担这诅咒呢? 所以说,也许还是他命中有此一劫吧,可惜了,他注定要辜负师父的美意了。 裴乾此时也很心烦,他原以为能有解决的办法,楚离会很高兴地接受的,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执拗。 04588在一旁劝道:“宿主,不然我们偷偷地为楚离转移了诅咒吧,或者下药……” 裴乾瞥它一眼,净出馊主意,诅咒要是能这样简简单单就解了,那他也不必愁了。不提那些苛刻的条件,只是单单心甘情愿一条,指的并非只是接受诅咒的一方,而是要双方都心甘情愿才行。 楚离若是单方面不愿意把这诅咒转移给裴乾,那他即便是用什么手段叫楚离失去意识,诅咒也不是那么好解的。 何况这诅咒解咒必须是进入对方的识海,就算楚离的身体失去了意识,他还是得要面对他的深层意识,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就转移了诅咒呢? 没有楚离的配合,这事算是没戏了。 裴乾先前收下楚离,就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的,一是楚离的气运。用04588的话来说,陈胖子那样的叫做普通蓝色R卡觉醒后变为紫色低等SR;叶铭那样的叫做特别实用不输SSR的人气紫色SR;陈一凡、李长生那样的叫做金色传奇SSR;那楚离就是限时up的限定卡池才出的UR/SP级别的特殊徒弟。 就好比某些游戏中经常会有的某个人气SSR或者SR角色,策划为了搞钱又给出个这位角色的特殊时期、幼年或老年的同角色称作是SP角色一样。这样的角色强度是很说不准的,有些SP会比原SSR强大,也有些会比原来的弱很多,但不论如何,总归是很有收藏价值的。 楚离现在的状态就被04588戏称为SP楚离。不过若是解除了这休元兽的诅咒,楚离立马就会摇身一变化作SSR楚离,届时可就直接能起飞了。 这也是为什么裴乾如此着急着要替楚离把诅咒解除的原因。现在的楚离对于裴乾来说没有丝毫用处,既不能提供大量的能量值,也不能给他其他方面的增益,甚至每天还要大把大把吃裴乾的钱。 可若是楚离能够正常修炼了,就凭他对裴乾的忠心与尊敬,但凡他随意突破几个境界,裴乾就能收获无数的能量值。还有一点,这陈胖子是筑基期的弟子,裴乾在收获了陈胖子的真心,帮助他打脸梅辛之后就可以使用练气期的法术了,若是徒弟之中有一个金丹期的,是不是就可以使用筑基期能用的法术了? 但陈胖子要修炼到金丹期,凭他的资质还不知需要多久,现在有一个现成的徒弟,为什么不用呢? 且楚离对裴乾的真心毋庸置疑,可他目前虽空有一颗破碎的金丹,修为却已经退化到了筑基,且不能轻易动用灵气,否则将会灵根尽毁。 那下界灵气驳杂,就算是从楚离打娘胎里开始算起,他从一个凡人修炼到了金丹期也不过是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若是将这诅咒除了,凭楚离的资质,他又有结丹的经验,在这灵气充足的鸣剑谷,即便是重新从凡人修行到金丹,恐怕也用不了多久。何况楚离现如今只是金丹支离破碎,修为还保持着筑基期呢。 裴乾想过,自己既然无法吸收灵气,无法吸收魔气,那诅咒这种同样可以作为“能量”来看待的东西,是不是也不会被他的身体所容?裴乾可以试着将楚离的诅咒剥离到自己的身上,待到那诅咒发现入侵不了他的身体时,再用母亲留下的“魔气捕捉球”进行抓捕。 也许这诅咒也能和魔气一样,被抓进这捕捉器呢?等下次遇到了敌人,还能试一试这诅咒的威力。 当然,对此裴乾也没有把握,只不过对于他来说,诅咒若是侵蚀灵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身体是系统的产物,虽然无法使用灵力,可实际上寿命与凡人不同,他的寿命是根据身体的强度来计算的。裴乾如今的肉体已经淬炼到了金丹修士的等级,他的寿命自然也等同于金丹期的修士。 只不过是灵根溃散罢了,反正裴乾也无法修炼,这对他来说并无影响。而且这也不过是最坏的打算罢了,裴乾依旧直觉这诅咒对他造成不了伤害。 ------------ 54、楚楚没有灵根 当然,他并没有万分的把握,自然也不敢把这些告诉他那几个剑灵干爹的。之前在青玄剑那里说自己有了去除诅咒的法子,不过也是蒙他们一蒙,好叫几个干爹别再找他麻烦了。 若是真的被几人知道裴乾要用这种方法来解除楚离的诅咒,怕是就算楚离这诅咒被转移成功了,哪怕这诅咒对裴乾不起作用,并无什么伤害,也会被那几个干爹逼着他“心甘情愿”地转移回去。 可裴乾要的还是一个SSR的楚离,而不是身带诅咒的SP楚离。只有天之骄子的楚离才能给裴乾带来他想要的能量值和能力。 如今楚离不愿意用这个方法,裴乾真是苦恼地不行。他还是想再劝劝楚离:“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不打无准备之仗的人,我是真的自有法子对付这诅咒。不如这样,我们且试他一试,若是真的对我有损伤,你再将这诅咒转嫁回去好了。” 裴乾越想越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他和楚离两人像传球一样传这诅咒,相当于一个诅咒由两个人来承担,到时候这诅咒的威力就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好的方法,之前竟然没有人试过吗? 裴乾也是过于天真,他也不想想,这诅咒这种东西,既然能够甩掉,怎么可能还有人愿意接回来呢?况且这东西毕竟伤及灵根,且每次转移诅咒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完成的。光是那些用来转移诅咒所必须的灵药和法宝,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了。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些开销是无法支撑多次的。 也就只有裴乾这样的败家子才会觉得这是个极好的办法了。 楚离有些犹豫,转念一想又坚定了决心:“不可!师父你不必蒙我了,这诅咒若是被你接了过去,定不会愿意再传回来给我的!” 裴乾一哽,若是这诅咒对他有害,他还真愿意赶快还给楚离!楚离究竟把他当做什么人了?无私奉献的圣父吗?裴乾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他在楚离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伟大形象啊! 他根本不知道,陈胖子、楚离、楚楚这三个裴乾吹,已经通过自己洗脑自己、三人互相洗脑,并且自我攻略达成了满好感度了。而在楚离的心里,他确实就是个大圣人。特别宠爱徒弟甚至到了委屈自己的那种大圣人。 裴乾还不死心:“也许我们可以试试,两个人互相转嫁这诅咒……” “师父,您不必再说了,我是不会把这诅咒让给您的!”楚离说得铿锵坚定,丝毫不为所动。 这两人你来我往的,似乎不是在说什么诅咒,而是在抢什么天材地宝一样。若是不明所以的人看了,还以为这诅咒是个什么极好的东西,要么怎么师徒二人都不愿意放弃它,反而要死死地攥在手里呢? 04588也不愿意在搀和了,干脆往楚楚怀里一躺,整只狗表情都很安详。它目前积分可是足足的,SP楚离能不能除了诅咒变成SSR楚离,能不能给重塑灵根,修为重回金丹期,对它来说都无所谓。至于宿主的那点小烦恼,已经不是它04588要操心的了。 倒是楚楚,见两人似乎又要“吵起来”,忍不住插嘴说道:“裴小师父,我听不懂了,可以再给我讲讲吗?” 她搂着04588,眼含期待地看着裴乾:“裴小师父,你刚才说了的,咱们是师徒,是一家人。我若是不懂,便直说了,你会讲给我听的吧!” 裴乾一愣神,想了想。楚楚如今也是他的弟子,其实这些事没必要瞒着她。毕竟总有一天,她也会长大,会去经历那些事情。像休元兽这样的知识,楚楚也确实有必要进行了解。 裴凌波从小就是这么教育他的,她不像其他的家长那样,很多事情都不和孩子说。在裴凌波看来,孩子有必要了解一些事情,哪怕当时不懂,以后渐渐也会懂的。除了一些确实没必要和裴乾说的事情,她大事小事一般都不避开裴乾,有时候还会同他讨论,甚至征询他的意见。 裴乾亦是如此,他以己度人,也并不把楚楚当成是一个小孩子,而是愿意把她当做同等的个体,去询问她的意见。 在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又跟楚楚捋了一遍之后,裴乾说出了自己与楚离争执的原因,并问她:“你觉得我这方式不好吗?” 楚楚皱着眉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说得都好有道理。裴小师父总归是为了兄长好的,这样的方式可以叫兄长和裴小师父共同承担那个诅咒;可是兄长也没错啊,那个诅咒会伤及……伤及……” “灵根。”楚离道。 “对,会伤及灵根,裴小师父的灵根,听那个坏人伯伯说,很好吧!若是受了伤,那可是大大的罪过了,兄长可是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况且兄长说得也对,万一裴小师父把诅咒拿去了,就不还回来了呢?” “我还不至于……”裴乾无语地看着楚楚,这兄妹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都什么脑回路?这诅咒难道是个什么好东西不成吗,还担心他拿了诅咒不还回去。 “哎呀!”楚楚一拍脑门,“对了,楚楚可以跟兄长互相传这诅咒啊!楚楚的灵根应该没有裴小师父的好吧,这样的话,其实让我来做这个转移诅咒的人,兄长是不是就可以继续修炼了?” “不行!这诅咒会伤及性命!”楚离第一个不同意,叫了起来。 “楚楚,你没有灵根,若是转移了诅咒怕是扛不住……”裴乾却是愣住了,“对了,楚离,楚楚没有灵根!” 楚离也愣住了,楚楚是一个凡人,完全没有灵根的那种。若不是裴乾拿出了这经过裴凌波改良冰蚕蛊,她又误打误撞和这冰蚕蛊签订了共生契约,楚楚也无法修炼,终其一生都只会是一个凡人。 灵根对修士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没有灵根就无法修炼,这是修真界的常识。所以像楚楚这种另辟蹊径的修真方式少之又少,说到底,凡人是无法修炼的。 灵根这种东西也很神奇,它就像是人类的扁桃体,若是没了这扁桃体也就罢了,不会对人体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可若是这扁桃体在,一发炎就会叫人头疼脑热,折腾个不停。 况且灵根可比扁桃体要厉害得多,它的作用毋庸置疑。灵根可以加速各种属性的灵气吸收,与修炼的速度有很大的关系。若是失了灵根,那这人的修为自然还在,只是以后不再能够继续修炼了。修真者把自己和凡人归做是两类生物,其实和灵根也有关系。 可是这休元兽的诅咒,只针对灵根,若是凡人碰了这诅咒,根本不会有事。按理说休元兽的诅咒对无灵根的凡人来说毫无作用,也不是没有人想过用凡人来采集元魄草,可元魄草这种东西长出来在哪都是未可知的,而且每次出世,都是无数修士对其虎视眈眈,只凭一个凡人哪里能突破得了众修士的围追堵截,采下这元魄草呢? 何况这休元兽也不是吃素的,区区一个凡人,还真没有办法能打得过休元兽,更别提解决了休元兽,再获得它的诅咒了。 但休元兽的诅咒确实对凡人不起作用,其实若是楚离安于做个凡人,这诅咒也不会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不过既然见识过了世界的广袤,谁又能安心蜗居一处井底呢? 人人都想修炼成仙,没有灵根而能修炼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些凡人步入修炼的,其实也是使用了特殊的人造灵根,亦或是有了别的奇遇,长出了灵根的。像楚楚这种无灵根还能修炼的,简直可以说是天方夜谭! 因此,之前楚离和裴乾都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叫楚楚来转嫁诅咒! “可这到底是诅咒……”楚离还是有些犹豫不决,楚楚毕竟是他养了两年的妹子,之前也没有人试过这休元兽的诅咒对凡人是否有其他影响,他到底是怕出事。 ------------ 55、蛊术 “不,诅咒不是问题,倒不如说这可真是太好了!”裴乾几乎要高兴地蹦起来,但他还记得自己现在的身份是“师父”,在两个徒弟面前顾及着些许面子。裴乾赶紧收敛了一下过于兴奋的情绪,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这个诅咒,不如把它炼成蛊咒。” “蛊咒?”这算是涉及到了楚离兄妹二人的知识盲区了。 裴乾指指楚楚手指上盘着的小英:“这就是蛊,你们都知道的。”蛆宝似乎是听见了裴乾在叫它,抬起了头,懒懒地看了裴乾一眼,并点了点头向他致意。 可把裴乾恶心得够呛。不知道它是蛆,看上去倒是个挺可爱的肉虫子。只是如今知晓了它的本体,还是叫裴乾忍不住全身一颤。他撇过脸去:“蛆,咳咳,小英就是虫蛊的一种。蛊也分很多类,你且看‘蛊’的养成方式,你们知道蛊是怎么来的吗?” “我听闻蛊之法,以百虫置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楚离说道。 裴乾点点头:“对,这便是凡人所制的虫蛊。虫蛊其法,以聚百种虫,大者至蛇,小者至虱,合置器中。令自相啖,余一种存者留之。蛇则曰蛇蛊,虱则曰虱蛊,行以杀人,因食入人腹内,食其五脏,死则其产移入蛊主之家。” “制蛊之法大同小异,但都是将一群生物放置在同一环境内,让他们搏斗厮杀,最终活下来的就是‘蛊’。虫蛊尚且如此残忍,还有兽蛊、人蛊,蛊的类别就是以制蛊所用的材料来区分的。当然,也有什么类别都有,鱼龙混杂制成的杂蛊。” 裴乾神色一正,严肃地对楚楚说道:“你年岁尚幼,且不知这蛊是有多可怕,也不知人心有多可怕。可既然机缘巧合选择了这条道,入了这个门,我只希望你好好学习这蛊术,并把它用在正确的地方。世人皆传蛊术害人,也骇人,你要灵台清明,不偏听偏信,用公正公平的态度去学习这蛊术,并严谨地使用它。” “师父,我省得!”楚楚也板起个小脸,认证答道。她确实年幼,不理解“蛊”这样东西,但裴小师父的话,她句句都牢记在脑海里。楚楚一直是个听话的孩子,也许现在不懂,以后会明白的。 兄长和师父都说这“蛊”很可怕,可楚楚并没有懂那可怕的地方。楚楚只知道小英让她恢复了健康的身体,是她的救命恩人。裴乾和楚离那些拗口的话,她听得半懂半不懂,但裴乾的解释她还是明白了的,“蛊”是用极其残忍的方式炼制出来的,也许这就是世人对其厌恶、害怕的原因。 “小英以前过得很苦吧……” 楚楚并不觉得害怕,她甚至对小英感到怜惜,只因为小英也是在这样残忍环境中,经过无数厮杀而过来的。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这只冰蚕蛊的凶狠残暴,而是对它的经历表示惋惜和同情。 冰蚕蛊与楚楚心意相通,瞬间就感受到了她强烈的情绪,它虽然是历经厮杀搏斗出来的凶残蛊虫,性格倒是意外地温吞,此时软绵绵地蹭了蹭楚楚的小指,无声地安慰她。 蛊主两人倒是有些主仆情深的意思,裴乾又打了个寒颤,也不知把这蛆给了楚楚究竟是对是错,好好一个姑娘,以后就要走上玩蛆摸虫的道路,好像有点对不起她…… 想着以后这大蛆生小蛆,小蛆生苍蝇,一群东西跟拱屎一样拱卫着言笑晏晏的楚楚……太可怕了!裴乾摇摇头,赶紧把脑子里肮脏的想法全部甩掉。 “咳咳,总之,你要答应为师,若是以后使用蛊术,必定要再三思量,不可轻易使用!” “是,师父!”楚楚又认证地应下,然后有些好奇地抬着脸看裴乾,“裴小师父,你今天是嗓子不舒服吗?怎么总是咳嗽?” “咳……”裴乾脸上一尴尬,这还不是因为这条蛆吗!但他也不能说,只能认下来,“没事,也许是吹风感染了些许风寒吧。” 天知道裴乾这堪比金丹期修士肉体强度的身体是如何被一阵小小的风吹出风寒来的。 可楚离和楚楚不知道啊!听他如此说道,还以为是这两日为了看顾在茧子里的楚楚,受了类又染了病。 楚楚尚且不知自己在茧子里过了两三日,她还以为自己从进了茧子到出来没几刻钟呢。因此只以为裴乾是这几日为自己和兄长的伤太过思虑,没休息好,关心道:“裴小师父要好好睡觉啊,我见这后山有几株枇杷树,我可以去采一些琵琶果和叶子来给师父熬制糖水吗?” “你有心了,这鸣剑谷没有什么禁地,后山那些花木也是天生天长的,你想吃的话去摘便是。不过我没什么大碍,不用你这小人儿操心。”裴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楚离却是知道裴乾这几日都在看顾楚楚的。因着楚离的身体原因,裴乾不欲叫他操劳,守夜都是裴乾一人一狗做的。楚离拗不过他,加上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允许太过劳累,并且楚楚真的出了事,楚离无法动用灵气,也无法处理,对此以为是这两夜叫裴乾受累了,更是自责不已。 他抱歉地看着裴乾:“师父,楚楚说得对。后山的果子看上去都新鲜又漂亮,且受灵气滋养,往日我跟一位凡人大娘学过枇杷膏的制法,对这枇杷膏颇有些心得。不如由我来制作一些,请师父品尝一二。”且他虽不能动用灵力,还是有把子力气的,摘几个枇杷不是问题。 他说得委婉,裴乾也不好反驳,但他真的不是受了风寒,也不需要吃什么凡人才用的止咳润肺的枇杷膏啊!不过到底是两个徒弟的一番心意,裴乾也只好点点头,把这事算是圆过去了。 “我们还是来说这蛊。凡人之法炼制蛊物,无非就是毒虫。而蛊修不同,既然修习蛊道,那么万物皆可入蛊。蛊修之所以被称为是一种很残忍的修炼之法,是因为,某些蛊修连自己都可入蛊。” “自己入蛊?可是炼蛊、养蛊不就是把蛊放在自己身上吗?”楚楚抬起自己的左手,又把冰蚕蛊拿到了裴乾的面前晃悠。 她以为的入蛊,大概就是和这位小英同吃同睡吧。 裴乾看着那条肥嘟嘟的蛆,眼角一抽:“你这样只是普通的养蛊,凡人还有拿自己的血肉喂养蛊虫的。不过这与凡人中那些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孕育蛊虫的苗床的蛊师不同。那些蛊修所谓的入蛊,是将自己也当做蛊虫,一同加入那样的厮杀,最后蛊修若活下来,便是最强的蛊王。” 当然,若是没有活下来,自然也不存在后续的事情了。 这便是蛊修,对他人残忍,对自己也残忍至极。不过裴乾并不希望楚楚走上这条道路,她太过纯良天真,其实并不适合做常规的蛊修。 楚楚显然也是被裴乾吓到了:“师,师父,那我也要这样吗?难道以后我要跟……跟小英搏杀,最后活下来的才可以继续修炼?”她两眼开始冒出水珠子,“呜呜……师父,我不要学蛊术了,呜呜……” “不不不,不会叫你去做那蛊的!”裴乾被她一哭,弄得手忙脚乱地找手帕,又着急地找不着帕子,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准备用衣袖来揩楚楚的泪。幸好04588很有眼色,拿舌头一甩,把楚楚脸上的泪舔了干净。 楚楚被04588的口水沾了满脸,倒是破涕为笑了:“师父,你的狗好奇怪啊!它是渴了吗?” 裴乾此时才翻出手绢,递给楚楚:“你可真是个哭包,它是叫你别哭才舔你的。”他叹了口气,“师父只是跟你讲讲这修真大陆的蛊修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也好让你警醒点,以后不要随意暴露自己是‘蛊修’。” “刚才给你的这本蛊术看了吗?这并非是常规的炼蛊、养蛊之法,你且按照这书上的教导试着修习。这种方式虽然会慢一些,蛊也大多性格温和,并无什么攻击力,可对你而言是最适合的路子了。我知你性格温和,定然不会愿意以常规方式炼蛊的。”裴乾指了指楚楚塞在怀里的那本书,“放心,你的小英也是这种蛊术炼制出来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 56、我不识字呀 “真的?”楚楚这下可算是破涕为笑了。她如获至宝地从怀里取出那本刚才裴乾给她的古籍,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翻看,“可是,裴小师父,我,我不识字呀……” 尴尬在师徒二人间无声地蔓延。裴乾一拍脑门,懊悔地想,他怎么就忘了这茬呢!楚楚不是他,他五岁的时候确实已经能够看懂大部分书籍了,当然这得益于裴凌波的教导和他本身出自系统的资质过人的身体;可楚楚到底只是个凡人小孩,别说这本用古篆记载的珍贵书籍,即便是普通的文字,她也不一定能够全部看明白啊。 裴乾瞥了一眼楚离,楚离也有些尴尬地解释:“我是两年前捡到楚楚的,她的行为举止都十分进退有度,说话也比普通孩子要文雅,用词遣句更是不似一般百姓,我便以为她是识字的……”所以两年以来提都没提过教楚楚学字。 两年前,那不就是三岁?04588的狗眼鄙夷地看了楚离一眼,看来这天命之子的脑子也不是很好使,还不如它04588聪明!凡人哪个三岁小孩识全了字的?即便是宿主这么聪慧过人的,裴凌波也是从三岁才开始教起的。 而楚楚本身也心疼兄长公务繁忙,加之她所处的环境所致,没有需求,且凡人对姑娘家也不太注重这些方面的培养。小孩对认字的渴望也就并不是很高,两人就都没有想过需要扫盲的问题。 裴乾是真没想到自己的徒弟里面还有一个文盲。不过想到楚楚年纪还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这教育问题确实要提上日程了。 况且楚楚不识字也罢了,这两个识字的,知识也不一定学得牢固。到时候几人走出去,他裴乾的徒弟若是什么也不会,岂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思及此,裴乾这么个从小爱学习的学霸拍板道:“从明日起,你们几个,还有陈胖子,一起学习文化课程。” “是。”兄妹二人应道。此时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水深火热的日子正等着他们。 “继续之前的话题吧,这本蛊术是采用以气‘养蛊’、以药‘炼蛊’之道。”裴乾略微顿了顿,拿起两个杯子,示意二人过来看,“假设这是一只蛊虫,这也是一只蛊虫。炼蛊最终,是要让这两只蛊虫厮杀,存活下来的那只便是更强的蛊。” 他双手各持一只杯子,两杯相撞。这一击用了至少三成的力道,那两只杯子皆豁了口。 “你们看,若是蛊虫的等级差不多,那么最终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而炼蛊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两只蛊虫,大量的蛊虫关入一个狭小的幻境中,迫使他们自相残杀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这其中,只有强大又聪敏的蛊虫才能脱颖而出。” 裴乾又往两只杯子里各自倒了一点水:“但实际上对于养蛊人来说,他们不管蛊虫的原本是有多么强大或是聪慧,最终活下来那一只就是他们要的蛊王。这其中的水分很大。不乏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情况。何况蛊虫之所以能够展现出比之前更多的特殊能力,也是因为吸收了其他蛊虫的能量。” “蛊虫的厮杀,其实就是为了这些能量,他们会吞噬同类的能量,最终使得自己进化为更强的蛊。”裴乾将其中一杯水,倒入了另一杯中,“就像这样,它吞噬了另一只蛊虫,体内的能量更多之后,在厮杀中就更占优势。” 说着,他又以这只装了半杯水的杯子与另一只空杯子相撞。裴乾的力道拿捏得很稳,有水的那只杯子没有洒出半点水滴,可肉眼可见的,这只杯子完好无损,另一只空杯子的杯壁上却有了一丝裂痕。 “吃得最多的那只蛊,自然会越变越强,所以不论他们最开始的强度如何,最终的赢家是那只会吃的。”他随手放下两只杯子,“但这不过是劣质的炼蛊之法罢了。” “凡人不懂,只能用如此拙劣的手段来甄选蛊虫,而这套炼蛊却并非如此。” 楚楚眨眨眼睛:“是您之前说的以气养蛊、以药炼蛊?” 裴乾略一颔首:“蛊,说到底不过是优胜劣汰的产物。凡人选择此种手段,不过是没有更好的方式罢了。修行之人自有修行之人的办法。这套蛊术是上古蛊修大能所习,我母亲又做了些许改良的。从选蛊到养蛊,都记载在内。良蛊若是加以培养,给予它足够的能量,又辅以药材桎梏它进化的方向,势必也能炼制出符合需要,并且强力的蛊来。” 见二人若有所思,裴乾又继续说道:“这种方式,说它是一种蛊术,倒不如说是像一种驯养灵兽的方子。其实这就是结合了御兽宗的一些驯养之道,把培育蛊虫当做是饲养灵兽来养大,最终与其签订契约。这也是我要跟你讲的第二点,从今日起,你必须把蛊当做是灵宠来养。对外也不能说这是蛊,只说是自己的灵宠。” 这蛊术确实温和得多,若是推广出去,倒也不至于现在蛊修落得个人人喊打的地步了。归根结底只不过是因为这套炼制之法颇费工夫,且耗费巨多。蛊修大多不愿意使用这种又费钱又费精力的方式来炼蛊。从性价比上来讲,自然是抓一堆的虫或者兽或是人等等杂七杂八的东西,任他们相互残杀,得到一只蛊来得更加方便。 况且这种炼制的方式所制出的蛊虽然强度有余,凶性却不足,那些蛊修多也是残暴之人,自然也更愿意选择那残暴之法炼制出来的凶狠蛊物。 “那就好……”楚楚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要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来炼蛊,她就没有问题。 楚楚年幼,并不知晓这其中的猫腻,楚离却是比她想得更多。怕是这种修炼方式要耗费的更多吧,只是师父不说,定然是准备为楚楚提供这些资源。可楚楚年幼无知,并不代表他楚离一样无知。师父已然帮助他们许多,这些他需得帮楚楚一一记下,等她长大后告知师父的恩情。 他们兄妹二人不能如此把师父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师父。 正如楚离所想,蛊修既然归为邪修一类,自然也是无门无派,多归于散修。这类修士自然并不那么富裕,即便是想要用裴乾说的这种方式,经济上也不足以支撑他们。 蛊是具有不确定性的,也许耗费巨资养出来的蛊,它的作用到最后有可能并不是蛊修想要的。蛊修多数还是要攻击性强的蛊,而不是像冰蚕蛊这种实用价值不算高的蛊。毕竟如冰蚕蛊这样的蛊,并非没有其他类似的。比如辰蛇蛊、金蝉蛊之类的,也同冰蚕蛊一样可以修复肉体。 且这类蛊物的造价更加便宜,只需百只毒蛇或百只毒蜂就有可能炼制出一只辰蛇蛊或是金蝉蛊。只一点,这类蛊虫虽然可以修复肉身,却是建立在一命换命的基础上。 比如辰蛇蛊,它可寻一人给宿主替命,将宿主的伤转移至那人身上,把那人当做是替身。而宿主只要不是即刻死亡,就能够活下来;金蝉蛊也大抵上如此,金蝉可用新鲜的血肉喂养,若宿主的肉体受伤,可以用他人的血肉来补全那些伤处。故而同辰蛇蛊一样,金蝉蛊走的亦是损人利己的路子。 楚楚定然不会愿意使用这种方式。裴乾选用冰蚕蛊,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的。冰蚕蛊是裴凌波使用温和的方式炼制而成的,有了多次试验加上裴凌波的改良,从选蛊到养蛊,最后能培育出既定品种的蛊虫的可能性已经大大提高。裴乾要让楚楚学的,自然是这种蛊术。 其实裴乾也只是看过这些手册,自己并未试验过。但他的理论知识单是教一个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实践上的事情可以等楚楚日后自己来尝试。不过这些都可以慢慢跟她讲道,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楚离的事。 因此,在炼蛊方面,裴乾只一带而过,又提起了原先的话题:“虫蛊、兽蛊、人蛊,都是有形之物,炼制的方式大抵上也都不尽相同。但终归离不了这能量的‘喂养’和进化方向的‘改造’。我要说的是这咒蛊。” ------------ 57、咒蛊蛊咒 “是,师父说是要把这休元兽的诅咒炼制成蛊?”楚离也好奇的问道,事关自己,他做不到那样旁若无事。 “万物皆可成蛊,诅咒也一样可以成蛊。蛊修喜弄这些歪门邪道,有事也会特意去给自己寻不痛快,弄些诅咒在自己的身上,以己身充作战场,让这些咒法相互厮杀,最终养出一条蛊咒。” 裴乾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些邪修大多数都是疯子。正常人论谁也不可能主动去惹些不能惹的人或物,给自己弄几条诅咒在身上的。况且这养咒蛊,若是没养成,自己就可能一命呜呼了;若是养成了,也可能降服不了这条蛊咒,最终又被它给咒死了也说不定。 “那我也要养几种诅咒在自己身上,然后炼制这咒蛊吗?”楚楚好奇地问道。她对于有生命的东西厮杀略为反感,可这诅咒并非有形之物,且也不是生命体,对此她倒是无所谓,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裴乾可不敢叫她尝试那些,赶紧打消她的念头:“诅咒可不是那么好碰的东西,看你兄长被折磨成了什么样子?你这丫头竟还敢碰,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楚楚冲他眨眨眼睛:“裴小师父在,也不会叫我受伤的。” 她倒是无比滴信任裴乾。裴乾嗤笑一声:“我也不是万能的,今日你既然提了,那我再教你们一课,求人不如求己,靠人不如靠己。可别指望我时时刻刻看护你们。” “知道啦!”楚楚吐吐舌头。大概是发现裴乾好说话,楚楚这性子越发地大胆了起来。 楚离倒是很认真地应了是,这位小师父年纪不大,但是说出的话却是句句都有道理,楚离每一句都谨记在心。不过即便裴乾不说,他也会时时刻刻警告自己不要总是贪恋师父给予的温暖,要记得恩情,要懂得回报……特别是他这种特殊的情况,能得师父如此对待已经是三生有幸了。 裴乾摇了摇头,这兄妹两个果然不是亲生的,性子竟然天南地北,也不知怎么能走到一块儿去的。他将楚楚那本书拿来翻开到其中的一页:“看这里,这门蛊术,在咒蛊的炼制上也颇有建树。休元兽的诅咒强度自是不用说,已然足够,可以称得上是一只优秀的蛊种了。若是对它加以培养,不出意外会成为一只非常厉害的蛊咒。” “蛊咒的炼制与普通蛊物的炼制一样,需寻一只蛊种进行培育。只蛊物从小驯养培育,与你的关系亲近,且以这种方式人工饲育的蛊物性格都比较温顺,最终与你结下契约也会更加容易;而咒蛊不同,它本身就是富有凶性的杀人利器,并不那么容易驯服。你要做的,就是以蛊术之法,用灵气喂养它,驯服它,再与它签订契约。这其中如何去做,只能靠你自己来体悟,我们是帮不了你的。” 楚楚眼睛放光:“没关系,裴小师父,我能行的!”她那副激动的样子,宛如一个拿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恨不得马上就试试。 裴乾拍了拍她的脑袋:“我自然是信你的。”他转头看向楚离,“你不用过于担心,这休元兽的诅咒针对的是灵根,而楚楚没有灵根,它就没有了拿捏她的把柄。反而,楚楚有冰蚕蛊在身,却能够制约它。” 楚离低眉沉思,确实如师父所说,这休元兽的诅咒奈何不了楚楚,即便它想对楚楚的身体造成伤害,有冰蚕蛊在身,它也伤不到楚楚一根毫毛。作为当事人,楚离再清楚不过,休元兽的诅咒只是对他的灵根造成了不可比拟的伤害,才使得他无法修炼;而他也是因为一开始不懂,想要保住自己的灵根,才会催动内丹来抵抗这诅咒。 这休元兽的诅咒遇强则强,他的金丹并非诅咒所导致的破裂,而是他自己用力过猛震碎的。若是楚离放弃自己的灵根,任由它跟周家家主当时被废去灵根之时一样让他消散,修为恐怕是不会有半分倒退。只不过没了灵根,修为也就无法再有寸进了。 他的身体也只是因为灵根和内丹的破碎才虚弱至此,休元兽的诅咒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楚离十分清楚,凭这休元兽诅咒破坏身体的速度,恐怕它还没给楚楚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那点伤就被冰蚕蛊给修复如初了,楚楚甚至连一丝感觉也没有。 裴乾又道:“况且楚楚毕竟是要做蛊修的,我看她这样子,估计也培育不出什么厉害的蛊兽来。”言下之意,便是这休元兽诅咒,可以作为一道杀手锏。 楚离的脸上久违地出现一个笑容,他点点头:“师父,还是您说得对。” 作为兄长,他又如何不了解这丫头?凭楚楚这仁善的性子,用这等温和的手法养出的蛊物,自然也会同这冰蚕蛊一样是性格温吞,又多为辅助型的蛊物。可即便是自救的手段再多,有时候都不如一条有攻击性的手段来得安全。 进攻便是最好的防守,何况有足够强大的攻击力,也是一种威慑的手段。哪怕是危机时刻,也能够震慑住敌人和一些伺机而动的宵小,叫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这休元兽诅咒已然足够强大,即便是不再进化,就凭它能够针对灵根,且无解的特殊性攻击,也足以在修真界傲视群雄了。毕竟这修士哪个没有灵根呢?像楚楚这种情况的毕竟少之又少。楚离此前根本没有听说过无灵根还能修炼的,也许这世间也就只有楚楚一个人。 既然兄妹双方没有异议,裴乾就拍板这样决定了,等楚离的身体再稍微调理一阵,就将这休元兽的诅咒引渡到楚楚身上。而这几天,裴乾也加紧了对楚楚的训练,势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教她把基础的东西全部打好了。 此处又不得不提那神奇的芥子小世界。当年陈胖子使用过的童叟无欺的,临时抱佛脚的好工具。楚楚在里面呆了快两年了,外界只不过是才过了十来天。 楚楚出来的时候恍如隔世,她的身体还是如五岁孩童那样,可实际上在她自己看来已经算得上是个七、八岁的“大姑娘”了。 刚一出芥子小世界,楚楚就迫不及待地扑向了楚离:“兄长,我好想你!” 因为楚楚自觉得很,也非常好教,裴乾其实只在芥子小世界中陪了她两个月,后面基本上是一段时间才进入一次,大多数时候楚楚都是和小英在一起学习蛊术。当然,还有一个照顾楚楚的陈胖子。 楚离因为身体的缘故,自然是不能进这芥子小世界的,要不然他这明明是几天量的大还丹,可就要变成两年的量了。因此他只每日去看一眼楚楚。可芥子小世界与外界的时间之比是三十六比一,他每日进去的一次,对于楚楚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多月。 楚楚毕竟还小,楚离无法长期呆在芥子小世界之中,而裴乾也有自己的事情,不能每日耗在里面。好在还有个陈胖子。陈胖子算是比较老实厚道的师兄了,他本着自己闲着也是闲着,就自告奋勇地进了芥子小世界去照顾年幼的小师妹。 用陈胖子的话来说,这芥子小世界他熟,且他作为本门“最笨”的弟子,如果能够勤学苦练自然是更好的。在之前为了对战梅辛的日子里,陈胖子已经体会到了这芥子小世界的好处。若不是怕师父不便,他恨不得天天钻在这里苦练一身肌肉。 其实也不是裴乾不给他们用这芥子小世界。相比外界来说,芥子小世界的灵气聊胜于无,对于修炼无益。使用它,大多数也是为了炼体。陈胖子之前已然打好了基础,且当时是因为时间问题,为了在短期内达成能够使用玄铁重剑的条件,才让他进入这芥子小世界的。再后面练习在正常世界辅以灵气更好。 而楚楚也是因为情况特殊,需要在短期内学习识字和蛊术的理论知识,不需要实操,单是理论上的东西,自然是芥子小世界可以办得到的。 再等两日,楚楚稍作休整,身体熟悉了这鸣剑谷的灵气,就可与楚离开始引渡休元兽诅咒了。 ------------ 58、引渡诅咒 只因有了楚楚来引渡这休元兽的诅咒,裴乾用不上自己,便也无需瞒着。这几日也同几个剑灵交了底。 有了几个剑灵大能的护法,又从七长老艾钱那里顺了一些得用的丹药,诅咒的引渡虽有小小的波折,却也顺遂。 引渡之地选在了鸣剑谷一处环境清幽的翠竹林,四周布下了几处大阵与无数小阵法,很是严阵以待。 有剑灵护法,裴乾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只能在一旁干看着,甚至他那好姨娘弦月剑怕他被那诅咒伤了,也不准他靠近。裴乾只能捧着一个罐子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 这罐子是楚离给他熬制的枇杷膏,今日总算是成形了。楚离引渡之前还不忘交代裴乾不用担心,好好保重身体。 裴乾接了他这罐子,丢也不是,用也不是。原因无他,这罐子枇杷膏散发着一股子水果腐烂的怪味,颜色也灰褐相间还有点发绿,实在骇人得很。若不是楚楚一再吹嘘她兄长的手艺好,药到病除,楚离又实在孝顺,裴乾都要觉得他们俩是想弑师了。 楚楚理论知识已经烂熟于心,好在这诅咒的引渡并无什么难处,主要的难点便是进入他人的神识。楚楚虽然有了冰蚕蛊,也算是步入了修炼的门槛,可说到底她本质还是一个凡人。楚楚她并未修炼出神识,也不能明白这神识要怎么使用。 不过有剑灵在倒是不用心烦这些问题。今日来帮忙护法的是弦月剑,一个化神期的剑灵,无论如何要替个凡人丫头引导神识还不是什么困难。 其实若是叫十杀剑来,这诅咒也是能斩得的。毕竟十杀剑什么都能杀。可坏就坏在这诅咒攀附灵根,若是彻底斩了这诅咒倒是简单,只楚离的灵根恐怕也要一同被剿灭了。何况但凡被十杀剑斩断的东西,再无复原的可能性,楚离这辈子就算是完了。 原本像楚楚这等没有灵根之人,是引不出休元兽诅咒的。况且那休元兽的诅咒十分强大,既然能把楚离这样的金丹修士折磨得生不如死,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一个小女孩给捉到。 只因着有那伪造的形似天灵根之物,加之楚楚本身又年幼,让那诅咒觉得好欺负,那诅咒贪心不足,便想顺势吞了她,再回来与这楚离纠缠。毕竟楚离的灵根已经快要被它搅散了,可这条“灵根”却是个极品的完好无损的灵根呀!它却万万没想到进了楚楚的身,这丫头竟是个无灵根的凡人!它想走,却又被楚楚拦住了。 蛊修有一条特别的法门,专门捕捉诅咒。楚楚甫一进入了楚离的神识,引得这条诅咒进了自己的身,就催动冰蚕蛊,并使用了这条专门捉捕诅咒的咒术。 其实诅咒一顺着楚楚的神魂连接进了她的身就发现不对劲了。这妮子压根没有灵根,那散发着上好天灵根味道的东西,不过是条大白萝卜!然而它再想顺着神魂连接回去楚离的灵根上已然是不可能了,在它落入陷阱的那一刻,楚楚与楚离的神魂连接就断开了。 这下这诅咒算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这楚楚身无灵根,它奈何她不得。堂堂一个化神修士都解不了的休元兽诅咒,竟被一个年仅五岁的丫头给制住了,最终不得已只能屈就于她的咒术之下,成了一条新鲜的蛊咒。 至此,楚离总算是脱离了这苦海。而就在楚楚得了这休元兽蛊咒的那一刻,04588又惊叫出声,它好歹还知道里面是在办正事,怕惊扰到楚楚,因此汪得十分小声:“宿主!楚楚周身的气运变了!” 楚楚原本周身的气运是浅蓝色,裴乾在确认了与她的师徒关系之后,似乎变深了一些,04588并没有注意看。可今日楚楚收了这条蛊咒,周身的气运竟然变成了浓重的亮紫色,其中似乎有金芒乍现,也许只需一点助力,就能变为金色! 这可比陈胖子当初那一番变化要惊天动地。 不仅如此,楚楚开始定额提供的能量值,也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零点几变成了十几。 这定点能量值也是裴乾后来发现的,他的这些徒弟,就像那辛勤产奶的牛一样,似乎只要想到他,就能给个零星的几点能量值。楚楚因着年幼,又是凡人,给的那些能量值,要是裴乾不去翻看明细记录,根本都不知道她还会产能量值呢。 如今楚楚不知又想了什么,系统里又多出来好几条十几十几的能量值入账。她这进项倒是比原来的楚离都多了,要知道楚离原先也不过每次想一想能给个十点左右的能量值,而陈胖子更少,每次仅六到八点罢了。 除了楚楚,还有楚离,现如今的楚离可不是之前了,刚才脱离了这休元兽的诅咒,他就一下子给了裴乾十五万的进项!随即而来的“想一想”,每次都有大几十,而楚离周身的气运也变为了浓重的金色,几乎泛红得耀眼。 “发了发了,宿主,这次是真的捡到摇钱树了!”04588狗眼都要看直了,舌头伸得老长,无处安放的口水滴滴答答往下落,一副馋样。 裴乾也是被这一下给震慑到了。此前他预想过楚离会是个肥羊,却没想到能这么肥! “这就是天命之子吗?”裴乾神不守舍地喃喃道。 看来他还是轻看了这休元兽的诅咒,原来这诅咒对楚离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裴乾原以为还在周家的当时,楚离拜师后爆发的那股冲天的那金色气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只是被这休元兽的诅咒干扰,使得他灵根几近溃散,无法修炼。 而楚离平时能给他提供的能量值每次都是十一二点左右,已然是高出了陈胖子许多,几乎快要是陈胖子的两倍之多了。裴乾压根没想到这诅咒对楚离的影响竟然已经严重到了干扰他的气运和所能提供的能量值。 却原来原本的楚离气运比之陈一凡都要更胜一筹,这简直快要惊呆了裴乾了。想到了之前听说的内门弟子大比中,陈一凡在“运”之一试上略输一筹,裴乾又觉得没有问题。 毕竟他之前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从未真正见识过冲天的气运。包括这04588也是,那点知识都是知识库中留存的老东西了,他们哪里知道天命之子的气运该是什么样的呢?原本说陈一凡是天命之子,也许也不过是看他在所见之人里面的气运是最顶尖的那些罢了。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前裴乾和04588都只以为这金色的气运已然是逆天的了,却没想到还有楚离这种金中带红的气运。但如今这金中带红的冲天气运,可是他裴乾的弟子了! 这诅咒可真是害人不浅!裴乾心下感叹:不过如今这诅咒一除去,楚离怕是要一飞冲天了! 虽然如今依旧没有感受到任何灵气,但裴乾的一颗心却是火热得很。楚离带给他的冲击远远不止这些,那渺茫无望的前路,似乎也被这冲天的金红色气运给照亮了。 思及此,裴乾不禁脸上也带出极为欣喜的笑容。他手上还捧着那个罐子,高兴到都来不及计较那股怪味,连连喝了几口,大声道:“好!” 楚离比楚楚先行回神,他调息完毕睁开眼就看见阵法外的裴乾一脸高兴地饮他做的枇杷膏,眼中也含着笑意:“师父若是喜欢,我这几日再做些!” 裴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嘴里那股味道冲上头来,叫他欲吐不吐,笑脸一僵:“不,不必如此麻烦了。你这几日先好生调养,把灵根重塑完了再把修为补回才是正道。” 至于这枇杷膏,大可不必啊徒弟! 楚离连连应是,只是嘴上这么肯定裴乾的话,心里却是又想得另一回事。这枇杷膏性温和,止咳又补身,作饮品也是无碍的,师父既然喜欢,他定然要好生做上几大坛子好好孝敬小师父。 ------------ 59、楚离砍号重来 不提那枇杷膏如何,裴乾这些日子算是师慈徒孝,过得极为舒坦。 如今楚离没了桎梏,也就没了心思,整个人都开朗了许多不说,更是和陈胖子混得熟,再加上一个楚楚,三人相互督促,没事还能凑在一起吹一波裴乾的彩虹屁。 修炼这块,楚楚因着与两个师兄修习的路数不同,基本上全靠自学。不过她人虽小,却是很聪明。在那芥子小世界中的两年时光并未白费,裴乾教完了她该认的字后,她这些书都能看懂并自己开始进行实践了。且若是有些小的疑问,还有这百年成精的冰蚕蛊能够替她解答一二,倒是不用他操心。 而陈胖子是个实干派,总是觉得学不如练。教他个一招半式,他就能练上半天。何况陈胖子是那种专精一个或者几个基础招式的人,他认为招式贵精而不贵多。裴乾也是这么想的,陈胖子本就不算聪慧,叫他练上许多花里胡哨的招式,倒不如专精这劈刺砍。 况且这楚离确实聪慧,不仅一点就通,自主性也很强。裴乾给他开放了藏经阁的权限后,他有什么不会的大都自己去查阅,根本不用裴乾操心。 除此之外,连带着楚楚、陈胖子有什么问题,他大多数都能回答一二,裴乾这师父几乎可以撒手放养,别提有多快活了。 楚离不愧是疑似“天命之子”的人物,天赋、悟性无一不是人中翘楚。还有一点是裴乾等人都没有看出来的,算是给了裴乾一个极大的惊喜。楚离竟然是天生剑骨!这叫众人惊叹不已。 剑骨这种东西,只能说是老天爷赏饭吃,他楚离合该就是当剑修的料。况且楚离还是单金灵根,更是合了这剑意。也难怪裴乾替他除了休元兽诅咒的那日,楚离的气运会变成金红色。这样的天资就是在这修真大陆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一开始他灵根破碎,倒也没人会想着测一测楚离的资质。毕竟灵根都那样了,资质好坏又有什么可看的呢? 并且楚离本就是单金灵根的剑修,还在小小年纪修炼到了金丹期,这样的资质就算放着修真大陆也能配得上是一句“天之骄子”的称赞了,何况当时楚离可是在那灵气极为稀薄,且还与凡人混居的平良境下界。如此,众人只觉得他天赋惊人,也并不会再多想。 这几日楚离服了那逆天的回天塑灵丹,重塑了单金灵根后原本便可以巩固现有的修为,将金丹也修复。 不过楚离在上界的这些日子学习了不少,知自己那金丹只算不得是最好的,仅仅只能算得上是个小极品金丹。楚离在下界时都是自己摸索的,根本无人教他这金丹还有品阶之分。不过想来也是,这下界修士本就少,区区一个元婴都能成为老祖,金丹修士也是会被小宗门小世家供起来的“大能”。那周家家主那样的金丹修士,竟是连休元兽都不知道,如此看来下界知识也匮乏,不知金丹好坏也有可能。 更何况这下界灵气贫瘠,能结丹就算不错的了。此时哪里还会去管什么一品、六品、八品金丹,总归能结丹就是金丹“大能”了呗。 金丹的分级大致上从外观颜色就能分辨出来,那坑坑洼洼参差不齐的自然是与废丹无异的一品金丹;外观稍显圆润的是二到三品金丹;品相完好就可以算得上是四品金丹了。而这金丹金丹,说得就是紫府结出的这颗丹丸的颜色,若是呈金色,才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金丹。五品以下的金丹都是泛了些许金色的,从七品开始,整颗金丹都是浑圆又金灿灿的。此时才算得上是极品金丹。 楚离之前所结的这颗金丹,正是七品金丹,也称极品金丹。在他之上,还有八品金丹,是金色还泛着微光的,称作超品金丹。可如此还不是最好的。最好的便是那历经了雷劫,泛着紫金光辉,亦有雷电之力的九品金丹!那才能被称作是绝品金丹。 在得知这金丹也分等级之时,楚离就动了心思。若是此时巩固破裂的金丹,重新修好,他撑死也不过是个七品的极品金丹罢了,但这极品金丹之上还有超品金丹,超品金丹之上才是绝品金丹。 楚离要做那人上人,他表面上看着似乎为人冷淡不慕名利,实际上却是有那争强好胜之心。不做便罢了,要做,楚离自然就要做到最好,做到极致。因此他看自己这金丹越看越不爽。 将自己的想法告知裴乾后,又得到了裴乾的肯定后,楚离也是个狠心的,也不再想修复什么内丹了。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灵力将自己那布满了裂痕的金丹给震碎了! 不过是一瞬间,楚离便从一个金丹中期的修士,直接掉落到了筑基期的境界。楚离以往不知这修行对基础的要求非常之重。在修真大陆这样的上界,除了金丹有好坏之分,筑基也分。 从前他只知练气大圆满、筑基大圆满,这几日裴乾又给他科普了什么“练气十三层”、“筑基十五层”之类的说法,把楚离整个人弄得恍惚不已,恨不得直接请师父找个大能废了自己,从零开始重新修炼。 好在裴乾阻止了他。其实前面的对楚离来说也无碍,他现在从筑基大圆满开始冲击“筑基十五层”倒也还来得及。说到底,“练气十三层”是为了冲击“筑基十五层”而准备的;“筑基十五层”又是为了冲击“绝品金丹”而准备的。 归根到底都是为了凝练更多的灵气,压缩成结丹时的那一颗“绝品金丹”,若是资质足够,自然无需修到什么“筑基十五层”。这筑基十五层不过是一个说法罢了,其实就是对在达到了筑基大圆满后,身体之中的灵力已经到达极限后,再次扩容储备灵气的一种说法罢了。 假设这人是个气球,往里充气充满,这就是筑基大圆满,也就是常说的筑基“十层”。但毕竟还有些气球质量比较好,还能再绷一绷。此时再往里灌入同样多的气,这就是筑基十一层了。再加一倍就是筑基十二层。只要这气球一直不爆裂,理论上可以一直往里面充气,筑基的层数就会再往上涨。 而有些人的天赋较好,别人只有一个气球,他有两个,有三个,于是便可以毫不费力地修炼到筑基十五层,甚至想要的话,修炼到筑基十六层、十七层的也未尝不可。 结丹是需要大量的灵气积累的,除了自己身体里的灵气,寻上一个灵气丰富的灵脉之地也是能够达到要求的。不过结丹要的是那一瞬间的庞大灵力,这灵力自然还是在自己的身体里调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除非资质实在好得惊人,能够瞬间抽干灵脉的灵气,否则这些人还是老老实实地去修炼那“筑基十五层”吧。 但凭楚离的资质,其实无需修炼到这“筑基十五层”,结一个绝品金丹而已,若不是那下界实在灵气稀薄,楚离早就成就了这颗九品金丹,哪里还会需要再重新修炼呢? 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楚离经历过一次结丹,这次重新修炼,不仅更加得心应手,对于这修行的体悟也更加深了,在剑道方面更是有了一些自己的风骨。且在结丹之前,楚离已然是有了一丝自己的剑意! 要知道,这剑意是何其难以领悟,即便是化神大能,也不一定能够领悟出剑意。甚至有人终其一生都不能拥有剑意。楚离竟然在筑基期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剑意,这是何等的天赋? 那日他还在与裴乾探讨一些修炼上的小事。楚离对于剑有着自己的领悟,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教陈胖子。裴乾的两个徒弟说来都是剑修,可他自己却不习剑。 原本剑道上的东西,裴乾是不懂的。只不过楚离有时候来问了,裴乾就将自己的一些感悟说与他听。 ------------ 60、金丹渡劫 其实楚离问的也并不是剑道方面的事情,只是有一些自己的困惑向裴乾请教。他也不知为何自己会把这些迷茫向一个比他年纪小太多的孩子诉说,也许是因为裴乾是他的“师父”吧,楚离就是莫名其妙地信任他。 裴乾也不一定能解开他的困惑,但裴乾跟着裴凌波这么些年,被她教得可厉害了,惯是会给人炖鸡汤,一顿语焉不详的心灵鸡汤灌下去,楚离又惯是个喜欢多想多思的,可不就悟出了点不一样的东西吗? 那日也是,裴乾刚随口回了几句话,楚离就突然顿悟了,一丝剑意顺着他的指尖擦过地面,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顿悟速度快得简直叫裴乾惊呆了。饶是裴乾自认为天赋不凡,也不可能像楚离这样,剑意说悟出来就悟出来的!何况裴乾那一波胡言,压根没想过楚离真的能悟! 其实楚离要的不是什么开解,他要的只是肯定罢了。他早就摸到了那一丝门道,但又不得而入,故而对此非常困惑。去找了裴乾,裴乾虽然不懂剑道上的东西,可条条大路通罗马,样样大道都是互通的,剑道亦然是做人的道理。随意挑了些鼓励的话说了,算是给楚离吃了一颗定心丸。 如是,得到了他最喜欢的师父的肯定之后,楚离自然是顿悟了。 也正是他修炼出剑意的那一刻,楚离有感而发,突然就顺应感悟进入了结丹的状态,快得叫裴乾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好在楚离的身边摆了个聚灵阵,把随身携带的和系统库存里的那些个极品灵石全拿出来,一股脑全倒了进去。 楚离的结丹可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了。要么怎么说是天之骄子呢?这位天骄单一进入结丹的境界,入定之后,裴乾的那些灵石都不够他用的。楚离就像是饿了好几天一样,逮住点灵气就暴风吸入,堪堪半个时辰而已,那一个聚灵阵中的极品灵石全被他吸的一干二净。 裴乾无法,又肉痛地往里面倒了一批绝品灵石。这可是一颗抵得上一千颗极品灵石的绝品灵石啊!裴乾这一倒就是一个大宗门几年的积蓄了。 要知道,这绝品灵石,便是那二三流的宗门,倾全宗门上下之力,可能也无法得到一颗。即便是像云霄仙门、琼华派这样的宗门,拿出几颗来都得掂量掂量。 这一袋子约莫六十颗左右的绝品灵石,还是上次他那琼华派的好掌门“爹”送来的。那是一条极品灵脉,灵脉赠与了裴乾,这灵脉十几年的产出也一并被琼华掌门给划给了裴乾。这一袋子绝品灵石,就是一群金丹修士挖了那条灵脉十几年的成果。 现如今这一群金丹修士好不容易凑齐的一袋子绝品灵石,全用来给一个修士结丹用了!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即便是裴乾这样花钱大手大脚的富家公子,如今也觉得肉痛。 可到底是自己的徒弟,还关乎自己的“前途”。裴乾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倾尽全力也要助他修得那绝品金丹。 楚离果然也争气,有了充足的灵气,向着那绝品金丹冲击。不一会儿这鸣剑谷的天便暗了下来。 几个剑灵似乎也意识到不对劲,立刻放下手中的事,紧赶慢赶回到了鸣剑谷的此处。任是他们如何也想不通,鸣剑谷怎么会有人渡劫的! 待到发现是楚离准备渡劫,几个剑灵也来不及多想为何区区一个金丹就引来了雷劫。因为裴乾还傻乎乎地在他身边,简直吓得肝胆俱裂、神魂齐飞。这别人渡劫,若是进去掺一脚,可是要一起跟着挨雷劈的! 裴乾再如何能够使用练气期的法术,说到底如今也不过是个凡人,哪里经得住这么劈! 但反应最快的十杀剑冲过去的时候已然晚了,第一道雷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劈了下来。见此,剑灵们也不敢再贸贸然上前。毕竟楚离是结丹,裴乾是凡人,雷劫再厉害也不过是如此了。 他们都是化神修为以上,若是干涉楚离的丹劫,怕是这雷就要变成化神,甚至是渡劫的雷劫了,届时也别提救人了,大家一起魂飞魄散吧! 几个剑灵只能站在雷劫范围之外干着急,青玄剑一个大男人,更是急得眼泪都含在了眼眶里,恨不得和弦月剑一块儿痛声大哭。 十杀剑更是满脸杀气地喊着楚离的名字,只期望自己能把已经入定的楚离给吓醒过来,叫他护上一护裴乾,先保住了裴乾的性命,再提别的。 不论几个剑灵如何着急,裴乾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他身体再如何强悍,到底不过是个凡人,又没有神识,哪里“听”得见这些剑灵的声音?要知道鸣剑谷的面积可大得很,单单是楚离和楚楚二人所居住的一个花海“小屋”,就快要赶上凡人的半个皇宫那样的庞大了,更何况这鸣剑谷处处都是结界,能隔音。 雷劫的范围至少笼罩一座山头,几个剑灵不进去,任是裴乾再如何“耳聪目明”,也不可能对十几里之外上空的声音有反应的。他虽饱读那些古籍,对雷劫之事也了解。可在这关头竟然也忘了这雷是会劈范围内所有人的。 但若真的劈下来,裴乾也不惧它罢了。他身上有太多的护身法宝,甚至就连这身看似普通的衣服,都是极品天蚕丝加之东海鲛纱炼制而成的八品灵宝法衣,甚至能挡住合体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还能随心变换外观,也是裴凌波留下来给他傍身的。 那些剑灵说实话也是关心则乱,竟忘了这茬了。 不过说来也怪哉,大约是这天道对裴乾确实不待见得很,明明他就在楚离的身边,还为他往那聚灵阵中添加灵石。这雷劫却是瞥都不瞥裴乾一眼,专注地盯着楚离一个人劈,就是把裴乾一个人晾在一旁,压根不予理会。 见他毫发无损,几个剑灵只以为是有了什么保障,总算放下心来,但嘴上不免一顿数落裴乾。等这一茬过去了,裴乾怕是少不了一顿唠叨。 不过现在裴乾倒是乐的轻巧,给徒弟添点灵石的同时,还有心思观察这雷劫劈人,他看着楚离一下被劈得满脸焦黑,一下被雷烧得头发都变成了灰,还有空感叹楚离那光秃秃的脑壳挺圆。 若不是楚离这会儿正在挨雷劈,他还想摸一摸呢。不过看楚离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裴乾也有些迟疑是否要抛出几样法宝替他挡一挡这雷劫。 毕竟雷劫来势汹涌,看样子竟然是九九雷劫。修真界的雷劫也分三九雷劫、六九雷劫和九九雷劫。其中三九即为二十七道天雷;六九是七十二道天雷。而最强的便是这九九雷劫,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能顶过去的,便是从此登天,若扛不住的,自然是魂飞魄散。 可这九九雷劫,都是在化神以上,甚至是飞升之劫才会出现的。比如裴凌波,当时就是在这九九雷劫之下“兵解陨落”的。按理来说,这天命之子受天眷顾,怎么可能在金丹期就受如此刁难? 可楚离就是结丹遇到雷劫了,不仅遇了雷劫,还是最厉害的九九雷劫。但裴乾作为一个新手人民教师,根本不知道这九九雷劫的骇人之处,在这实践方面他的知识比较薄弱,只以为楚离和母亲裴凌波一样是那天资过人,遭天妒忌,才会遇到九九雷劫。 并且裴乾身边之人很少渡劫,除了之前裴凌波那一遭,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并且近距离地观看他人渡劫。裴乾想着雷劫正好能淬炼身体,犹豫万分还是没替楚离挡上一挡。 裴乾根本不知道,正常渡雷劫,是要用道具挡一挡的,只有那确实穷得拿不出法宝的修士,才只好用肉身硬抗,抗得过就升级,抗不过就死,听天由命。而那些绝品金丹之中含着一丝雷霆的,也并非是天要给区区一个金丹降下雷劫,而是修士为了结成绝品金丹,刻意引一道天雷罢了,并非真正的“渡劫”。 ------------ 61、就拿肉身接雷,硬抗 那些书本里语焉不详的,恰好就叫裴乾给误解了,以为此“雷劫”是彼“雷劫”。裴乾没有师父来教,又是个凡人,宗门长辈也不会刻意给他说这些;而楚离是下界来的,亦是不懂,这两人一个敢教,一个敢学,真渡上劫了竟然也没有一个发现不对劲。 好在楚离也争气,裴乾这傻师父没帮忙抵挡,他竟是自己靠肉体硬生生地扛过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裴乾知道了,也不过是叹一句“天命之子”,可外头几个剑灵却是骇然不已。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要知道即便是他们最崇敬的裴凌波,渡劫也是要以法宝去挡,而不是用肉身硬抗的。哪怕是这云霄仙门的祖师爷云霄本人,作为剑仙,拥有那样强悍的肉体,在飞升雷劫的时候,也不敢全凭肉体去接。 即便是这金丹期的雷劫比不得那渡劫期的雷劫,可这金丹期的肉身也比不得那渡劫期的肉身啊!楚离竟是真的以自身接下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甚至没有服一颗丹药! 哪怕是有裴乾在一旁给他一直提供灵气,这等天赋,也已经不是天骄能够概括的了,这是鬼才,惊天地泣鬼神,耸人听闻的奇才!怪不得天道要给他降下足足八十一道九九雷劫,恐怕是天理都难容的修炼奇才,怪不得当时裴乾要死要活得想收下这个徒弟。此时一群剑灵再没有了偏见,只余庆幸和欣慰。 楚离能够抗下雷劫,裴乾真的功不可没。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制作了一个简陋的聚灵阵,并且一直不断往里面投放极品、绝品灵石来制造灵气,楚离是绝对抗不下这九九八十一道雷劫的。 正如这些剑灵所想,楚离确实是个修炼奇才。他从一开始就存了要结九品金丹的心思,也琢磨过这劫雷要如何往丹田内去引。楚离并不知道这金丹期不会引来雷劫,只能说他的运气太过好了,恰巧天之妒要想置他于死地,在区区结丹之时就降下了九九雷劫,要不楚离还没有雷可以往金丹里引呢。 不过雷劫的数量多了些,原本以楚离的肉身是会抗不过这雷劫,死于这一道道天雷之下的。但因为裴乾的努力,楚离机缘巧合在发现丹田能够以灵气扩充,再塞入劫雷之后,就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不停地吸入灵气扩充金丹容量,以塞入一道道劫雷,身旁还有个有钱的师父作他的后盾,毫不心疼地用了那么多钱。 故而这八十一道天雷全被他抓进了金丹中加以炼制,巩固自己的修为。那道道天雷虽然劈到了他的身上,却只伤了个皮毛,反而给他淬炼了身体,而那些天雷,实则都被楚离这贪心的吃了下去,天道没能除了这一心腹大患,反而助他成长。若是天道有思想,怕是要被此事气个倒仰。 楚离的雷劫一渡完,那劫云就似完成了任务一样,一溜烟跑了。之后便是天降甘霖,楚离在这甘霖中又吸收了一波灵气,那些被劈得焦黑,毛发都被劈成灰的地方又重新生长起来,不过一会儿工夫,就是一个完好无缺的楚离。 就是衣服都被劈烂了,叫风度翩翩的楚离只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遛鸟。为了不叫自己这自尊心强得厉害的弟子丢人,裴乾赶紧取出一套法衣给楚离披上。要知道楚离这阵仗搞得如此之大,整个云霄仙门的人可都惊动了。除了提前赶来的剑灵,后来那些长老也全都带着弟子前来观看“大能”渡劫。 一看是楚离,可都傻了眼了。据他们所知这楚离不过是裴乾从下界带来的一个灵根碎裂的废人,竟然在金丹期就引来了九九天劫?最离谱的是,他竟然只用肉身就接下了这样可怕的八十一道万钧雷霆,真是恐怖如斯! 见楚离真的渡劫成功,那些执事、长老们,都免一边泛酸,一边叫弟子们凑近了也好蹭一波天之甘霖。这渡劫成功之后的反哺,是惠及所有人的。这些人一开始赶来,也只是带弟子们前来见见世面,实际上在见到渡劫之人是一筑基结丹的小儿,还是九九雷劫之时,就已经不抱希望了。 而此人当真成功,却反而嫉妒不已,要知道,即便是这些长老执事,也不曾有哪个渡过九九天劫,更别提还以肉身相抗,最终成功的了。想也知道这小子以后大约是要一飞冲天了,此时都恨不得以身代替。有那动了惜才之心的,一打听这小子竟然是裴乾的亲传弟子,更是惊得眼睛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一个凡人,收了如此一个天赋卓绝的弟子,他能教些什么?这楚离竟也愿意?如此想着,不免心思浮动。 裴乾的几位长辈是知道楚离的,见如今他有了大出息,只为裴乾高兴,也顾不得数落他只身站在天劫里陪徒弟一起渡劫的事了,好听的一句接着一句夸,那样子就仿佛楚离不是裴乾的徒弟,是自己的徒弟一样,贺礼也一样接着一样送,倒是叫裴乾刚刚大出血的荷包回了一小波血。 裴乾那受宠的样子,更是叫这些不熟的长老执事眼睛都要看红了,但裴乾到底身份在那儿,见了面还要叫一声“小师叔”,他们也碰不得。一个个催促弟子赶紧去楚离身边那甘霖之下打坐,只是他们的弟子刚凑过去想要分一杯羹,楚离这霸道的,竟然将所有的灵气又暴风吸入,根本不给其他人近身的机会! 笑话,楚离在雷劫半道其实已然从入定清醒过来了,知道师父是如何在身边看护自己,又如何耗费了巨大物力给他搭建灵气阵法,这些他渡劫后反哺的灵气,都是他师父的前期投入!那些来人的眼色他可看得一清二楚,既然不屑师父是个凡人,那何必来蹭他的灵气,楚离一分都不愿意给! 除了没有大能带着,只能靠双脚姗姗赶来的师兄陈胖子和妹子楚楚,这“天降甘霖”竟是真的一分也不让,全落入了鸣剑谷这几个弟子身上。 而就在有几个颇有资历的长老,见自己徒弟没能抢到一丝灵气,拉下脸来准备以此理由斥责他们早就看不惯的裴乾之时,异变突生。 楚离的身体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剑意,竟是叫青玄剑等几个剑灵不由自主地想要臣服。好在他们修为高深,及时反应过来,即便是这样,也叫剑灵们心有余悸。而十杀剑因为修为最高,加上剑的特殊性,虽然没有那种臣服的欲望,却也忍不住对楚离多了一丝欣赏和亲近。 这鸣剑谷中其他无思想的剑可就没这么好运了。鸣剑谷之所以称为鸣剑谷,就是因为藏剑众多,里面不乏以往各位陨落大能的佩剑,这都是裴凌波的小爱好,既是对那些大能的致敬,又是对剑的爱护。 这些佩剑皆被收藏在各处,有放置在竹林的,有放置在花海的,无一例外,都是裴凌波“葬剑”的一种形式。她认为这些剑需要足够的尊重,即便是没有剑灵的剑,也应当如此。她把这些剑保存在它们喜爱待的地方,以期剑以后再自行择主。 这也是这鸣剑谷的由来,剑灵们之所以爱戴裴凌波,大约也是因为她爱剑。裴乾虽不习剑,可也继承了母亲的爱剑,因此他对剑道不甚了解,却对剑懂得许多。他甚至还常常亲手给这些剑做保养。他也觉得鸣剑谷时常能听到这些剑的私语,也许过几年就能生出几只剑灵。 可不论这娘俩再如何能想,这些,不过是没有灵智,未生出剑灵的宝剑,无主人的驱动,是不会有反应的。 可如今,这些剑,竟都从鸣剑谷的四面八方涌来汇集到了楚离的身边! 他们一个个对着楚离嗡鸣,似乎是在讨好,迫不及待地要他做它们的主人! ------------ 62、天生剑骨头 “天生剑骨!”饶是见多识广的云丽阳也不禁失了掌门风度,呼喊出声。 众人哗然。天生剑骨,那就合该是天生的剑修,天下的宝剑莫敢不从,都以择这天生剑骨之人为主人而感到荣幸。这天生剑骨的可怕之处,就是天生会剑,天生驱剑,驱天下之剑,以万物入剑。只不过是楚离无意识地散发了些许剑意,就叫裴凌波的那几个修为通天的剑灵都失了态,想想若是一柄普通的法剑会如何? 而这天生剑骨,也克制所有的剑修。他自己习剑天赋绰约也就罢了,还能驱动所有的剑。试想,若是他与一个剑修比试,那剑修的剑不战先降,这还怎么打?这剑骨,便是所有剑修魂牵梦萦所想之物,而剑修要修炼出剑意尚且十分困难,何况是这比剑意还要难的剑骨? 这天生的,就是已经赢在了起跑线上,别误会,不是比别人多跨了几步,而是别人的起点是在起跑线,他这天生剑骨的起跑线在终点线上,挪一挪步子就能越过终点赢得胜利。 况且这等体质可是千万年不出一个。上一个天生剑骨是那位青城剑仙,早已飞升。据说他自修炼起无人能敌,金丹就能越境界吊打出窍期的真人,还是群殴,一群出窍期真人被他一个人群殴那种。传言就连化神大能都要绕着他走。要不是这位大能早已飞升,又对开宗立派毫无兴趣,恐怕这三大派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现如今,这天生剑骨,是他们云霄仙门的!无数人露出了热切的表情。当然,如此好苗子,若是入了他们的门下,岂不更好? 有几个仗着自己年纪大,又看不惯裴凌波的长老,见状,走到了云丽阳身前,倚老卖老地对她说:“掌门,这娃娃资质不错!老夫正有意收徒……” 云丽阳委婉一笑,直接打断道:“这孩子已经有师父了。” “掌门三思啊,裴乾那小子不过是个凡人,哪里教的了什么东西呢?若是个普通弟子也就罢了,可这天生剑骨,合该由我剑修来教!”说话的是十三长老顾明兰。 她是和云霄同一辈的人,当年云霄道君还未创立云霄仙门时,曾经做过一个小门派的外门弟子。这顾明兰作为那小门派的掌门之女,姑且也算得上是云霄的“同门师妹”。不过云霄道君在那小门派未呆多久,就被排挤走了。后来那小门派被魔道血洗,顾明兰等几个师兄弟逃了出来,投奔了在上界已有了些名望的云霄道君。 顾明兰作为剑修,原本就看不惯不是剑修,却有着好几把灵剑的裴凌波。更何况因着那点对云霄道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顾明兰简直就是把裴凌波当做情敌来看的,哪怕千年了还是不变。 云霄道君顿悟飞升,裴凌波没有跟他一起走,顾明兰还常常去裴凌波那里冷嘲热讽。毕竟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之说,修真者得道飞升,确实也是可以带着道侣家属、灵宝法剑等一起飞升的。当然这对那位飞升之人的实力有一定的要求,但以云霄道君的道行来看,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只不过那些被携带飞升的人、物,都是那位道君的“附属品”。以裴凌波的资质,她若是想的话,自个儿飞升也并不困难,何必要跟着一起走呢?何况她裴凌波的天下在这修真大陆,而不是飞升后的世界。她不过是来养老的,再去个弱肉强食的飞升后世界干嘛?重新开创自己的帝国吗? 被携带飞升对于那些被带的人,其实也算是一种侮辱。故而一般有能力自己飞升的不愿,也不屑做这种事情。何况裴凌波和云霄道君两人的关系其实也不是道侣。顾明兰拿这话就是在故意挤兑她裴凌波,想到顾明兰以往一直针对她,裴凌波这个坏女人干脆也友好地挤兑了一下顾明兰:“你总在我面前刷存在感,是因为爱上我了,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吗?” 修真界对道侣的性别其实没有太多的要求,毕竟人活久了,什么都看得开了。但阴阳相合还是主流。这顾明兰原本就是小世界出来的,那套古板的思想刻在了DNA里挥之不去,当下被裴凌波恶心得够呛。关键是当时裴凌波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这些修真者说到底都是人,一个个看上去冷清不食人间烟火的很,但实际上可不是什么嘴巴严的。 裴凌波那话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人都快知道顾明兰“喜欢”裴凌波了。谎话说了一千遍就要成真,把这顾明兰都搞得以为自己“喜欢”上裴凌波了。为了自己那点“薄面”,顾明兰再也不敢往裴凌波身边凑了,连走路也避着。除了后来裴凌波“生了”裴乾的时候,她去阴阳怪气地道过喜,后来基本上也不露面,在云霄仙门像个透明人。 不过这位到底是个实实在在的化神期修士,还能算得上是云丽阳的“师伯”,即便是作为掌门,在这方面,她也不好太过驳顾明兰的面子,只能笑着再次委婉道:“还是全看孩子的选择。” 私心上,云丽阳自然是站在裴乾一方的。其实按身份来讲,她和裴乾才是一辈人。不过裴凌波向来不讲究那些,裴乾出生的时候,云丽阳早就是云霄仙门的掌门了,且她的年岁要比裴乾大个百来岁,就这岁数放在凡间都能当他的奶奶了。 裴乾可以算是云丽阳看着长大的。那裴凌波也是个混不吝的,一天到晚跟云丽阳这么个小辈称姐道妹的,还招呼裴乾认她“干娘”。裴乾小时候不懂事,还以为云丽阳跟五长老七长老他们一样,都是裴凌波那一辈的,毕竟掌门不就是“大长老”吗? 后来等裴乾略大了一些,才知道这位看起来明艳霸气的“干娘”,实际上应该算是他的“姐姐”。不过因着上一辈的关系混乱(主要怪裴凌波),收徒有早有晚的,裴乾也实在没法叫,只能随着自己的习惯来,一直叫云丽阳“干娘”。连带着后面的陈一凡也由“师侄”变成了“师兄”,叶铭那些小时候也不懂事,跟着裴乾一通乱喊,平白把自己降了个辈分。 不过在修真界达者为先,陈一凡同为化神期的修士,被叫一声“师兄”倒也没问题。 这云丽阳做了十五年的干娘了,到底就是护犊子,疼孩子。虽然一个天生剑骨叫裴乾来教看似有些浪费,可于公于私,她都不这么认为。 于公,这天生剑骨是裴乾找回来的,还花费了许多替他解除诅咒、重塑灵根,再如何说,裴乾的付出是毋庸置疑的。何况这楚离在之前可一直没有暴露出一丝天生剑骨的意思,裴凌波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难免这“天生剑骨”也是得益于裴乾呢。顾明兰真是好意思来跟她要人! 于私那就更不要想了,她云丽阳无脑站裴乾。不会教,不好教又怎么样?这都是“天生剑骨”了,自学个剑还能有问题?再不济不是还有他们一群会的长辈可以替孩子教吗。师徒不过是个名分罢了,五长老收三个弟子也没看他亲自教过,还不是叶铭一个人拉扯大的。何况看人家那样子,也根本不想换师父吧。 顾明兰抹不开面子,到底知道要来找掌门说,那些比她不要脸的可就没这么多弯弯绕绕了。这里面有知道楚离事迹的,有不清楚他情况的,但说到底这毕竟是个天生剑骨,无论如何都是惹人眼红的存在。 已经有那心急的,见楚离打坐完起身,便迫不及待地跑过去“自荐枕席”,那急切的样子,可比楼里见到大款的姑娘都要不矜持,哪里有什么世外高人的样子? ------------ 63、谢邀,我急着给师父做枇杷膏 “小娃娃,我是六爻峰的卜祈,六长老天衍真人是我师父。你要不要做我的徒弟啊?” “去去去,你个算卦的凑什么热闹!小子,你合该来我问剑池,整个云霄仙门最强的战力汇集地!” “要不要脸?最强战力就你问剑池?我磨刀山才是最强的吧!孩子,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磨刀山,咳咳,刀剑不分家嘛,我们可是有着最强的师资力量,十长老、十一长老、十二长老可都是我磨刀山的镇山长老啊!” 云霄仙门的剑修基本上都在问剑池,其主人也就是十三长老顾明兰。剑修一般都吊打同级的修士,甚至能越级杀怪,要说问剑池算“最强”战力,倒也没错;但磨刀山虽然多数弟子为刀修,而刀修人数稀少,可磨刀山有三位长老。十长老、十一长老和十二长老是三胞胎兄弟,他们喜欢凑在一起,所以在云霄仙门也并未分居,而是共掌磨刀山。三位化神对一位化神,那磨刀山单看长老的质量好像确实是赢了。 不过不论这些执事、长老如何多费口舌,楚离只冷漠地拒绝:“感谢各位前辈厚爱,我已有师尊。” 他径自站起来,看样子转身就要走。这下别说那些人不答应,就是那些剑也不答应了。 一群人和宝剑将楚离团团围住,好好一个清幽的修真之地被他们搞得像个菜市场一样。 楚离被弄得有些不耐烦。他来云霄仙门的时间算了算都差不多有一个月了,也不见这些人凑过来找他,包括这些剑也是。之前裴乾还曾经叫上楚离一同为这些宝剑做保养。他是剑修,自然也是爱剑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任何剑对他有过反应。 楚离尚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不笨,听这些人嘀嘀咕咕的“天生剑骨”,想也知道他应该是有什么厉害的特殊体质,才导致这些人像见着了屎的苍蝇……这样说自己好像不太好,楚离顿了顿,这些人、这些剑就像是见着花儿的蜜蜂一样围着自己,无端惹人厌烦。 之前他还是个废人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来关怀,更有甚者如裴乾身边那些长辈大能,还劝说裴乾跟他断绝师徒关系呢。若是他们一开始便知道他有着这“天生剑骨”,会那样抵触自己吗?只有裴乾小师父,不论自己修为如何、天赋如何,对自己始终如一。 但若裴乾一早就知道自己有着这天生剑骨呢?楚离自嘲地笑了笑,知道那又如何?没有一丝用处,难道一个废物值得叫人另眼相待吗?不论是不是因为这天生剑骨,总归他对裴乾是有用的,不论裴乾是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他是雪中送炭的那一个。 何况那些人说出他是“天生剑骨”之时,裴乾刚才惊讶的表情不似作假。这裴小师父,就为了一个单金灵根,对他如此掏心掏肺,付出许多。倒不如说现在楚离有了个天生剑骨,于修行更有帮助,能够让他更快地报答裴乾,反而叫楚离心里宽慰许多。 在他看来,这“天生剑骨”竟然只是个报恩的工具!若是叫这些围着他的人知道了,恐怕要一个个气死。 不过现在情况也不好到哪里去。因为楚离冷着脸对所有围着他的人和剑说道:“请让开,我急着去给师尊做枇杷膏。” 做枇杷膏?且不说这种凡人的东西还需要动手做,就这么个天生剑骨,去给人洗手作羹汤?这双手可是用来握剑的,哪里能用来庖厨!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挤开那些呆愣的人,楚离来到裴乾身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露出了升级金丹后头一个笑容:“师尊,徒弟不负所望,成功结丹了!” 裴乾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好极了,想必是九品金丹吧!” 楚离略微一愣:“是……吧。” 他难得的显得有点傻气。楚离的金丹中被灌注了八十一道劫雷,时时刻刻都在淬炼着自己的内丹,而整颗内丹饱满浑圆,不是金中带着些许雷电之气,倒不如说是雷电缠绕中微微透出点金光。这跟书中所说绝品金丹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楚离自己也不确定这是个什么丹。 “吧?”裴乾也被他搞得一愣,什么叫是吧?那究竟是还是不是呢?但此处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眼神示意楚离不提此事,回头再说。 站在裴乾身边的楚楚可不管那么多,兄长结丹,是天大的喜事。她露出了一个甜腻腻的笑容,拉着裴乾和楚离的袖子:“师父,兄长,胖胖师兄,咱们先回家吧,好好庆祝一下!” “是了,是了,是该好好庆祝一下!”陈胖子一拍脑门,“师父,我先回家去给师弟张罗些好酒好菜!你们慢慢走,不急!”说着,他风风火火地抬起腿就跑,还用上了追影步。 “胖胖师兄这新学的追影步可真是练到炉火纯青了,刚才提溜着我从家里过来,可比坐驴车还稳呢!”把陈胖子比成了驴,这楚楚半真半假地也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在损人。小妮子还挺记仇,刚才情急之下陈胖子确实是夹着她跑来的,不过到底事关兄长,她有些不舒服也没说。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向裴乾告状了。 裴乾点了点她的额头,这丫头现在是越来越活泼了,陈胖子也是脾气太好总惯着她,都惯得有点没大没小的了。 楚离也笑了:“师父,咱们先回家吧。”说完他自己却有些恍然,他跟着陈胖子和楚楚二人,说了“家”这个字。什么时候,他开始把鸣剑谷的那座小房子当成了家了?他早就没有家了。只不过,看了看身边的师父和楚楚,也许他又有家了。 摇摇头抛开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法,楚离的笑容又大了几分:“走吧,快回家,我还得给师父做枇杷膏呢!” “额,这就不必了,爱徒今日渡劫辛苦了,哪能如此操劳!”裴乾赶紧婉拒。 “这又不费什么事,再说之前做的那一批枇杷膏,师父快吃完了吧。这东西还是得存放发酵个几日的,今天做了才不会断了师父的口粮。” “呜呜……”04588也叫了起来,那东西可不是裴乾在吃,是它04588在替主受苦啊! 裴乾嘴角抽了抽:“今日你就消停点,明……明日再做吧,也不差这一日半日的。” 楚离似乎有些遗憾,但到底领了师父的一番心意,心下又感慨裴乾就是太疼他们了,况且他又不是楚楚这样的小丫头,他比裴乾还大上几岁呢。总这样下去,可是要把他们都给惯坏的! 不提那“枇杷膏”带来的一丝阴云,师徒三个加一条狗倒是有说有笑的往回慢慢走。这对其他人来说可是刺眼至极。毕竟这炙手可热的“天生剑骨”,刚才可是拒绝了一大波人的,此时却伴在一个废物凡人身边嘘寒问暖,还要给他做什么“枇杷膏”,多孝顺的徒弟啊,可叫一群人都妒红了眼。 但毕竟掌门等人都还在场,众人再如何嫉妒也不敢在此时找事情。 不过也不是人人都如此“畏惧强权”的。 “站住!”有那沉不住气的朝着裴乾等人飞了过去。 裴乾三人还未意识到是在叫自己,仍旧有说有笑地往鸣剑谷腹地的方向走着。 “我说站住!鸣剑谷姓裴的!”来人脸都要气红了,他哪里想到裴乾压根不理他。 此时裴乾才恍惚意识到有人在喊自己,毕竟这鸣剑谷姓裴的好像就他一个。 裴乾转过身,打量来人。表面上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穿着玄色的云霄仙门服饰,衣领处绣着几丝波纹围绕着三柄小剑,是问剑池的人。 楚离不悦地看着来人:“阁下与我师尊有何话说?”这人修为虽在楚离之上,可楚离丝毫不怂。不说这里是鸣剑谷,是裴乾的地盘,即便是在云霄仙门,也不该这么对裴乾大呼小叫的。毕竟他师父虽然是个凡人,可在宗门的辈分还是很高的。 “我与你……师尊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了?”那人斜着眼睛,不轻不重地回了楚离一句。 楚离毕竟不熟悉这些人,只以为这和裴乾是同辈,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何事?”裴乾拍了拍楚离的手臂,转头看向来人。 那人轻蔑道:“你不配当这天生剑骨的师父。” ------------ 64、你辟谷已久吧? 裴乾表情怪异,他压根不认识这人,怎么上来就说他不配当楚离师父的?楚离自己都还没说什么呢,跟他一外人有关系吗? 裴乾还没来得及开口,楚离却是先炸了:“我师父容不得你诋毁!” “你师父可用不着我诋毁,原就是个废物罢了,只不过这些人碍于长老、掌门的面子不敢说。”那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可不怕他们,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修真界本就实力说话,你师父现在尚且能在宗门庇护之下,可裴凌波早已不在了,宗门又不是他娘,能庇护他多久?” 他仿佛施舍般对着楚离:“你一个剑修,莫要被裴乾的财富给晃花了眼,不过都是身外之物罢了,总有用完的一天。要我说,还是修为来的实在。谅你是下界小地方来的,难免被一时的富贵给迷住了心智,不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如今若是能即刻回头,我便勉为其难,倾尽全力好好教导你,也不枉费了这‘天生剑骨’。” “你!”楚离咬牙切齿地看着此人。若非不想给裴乾惹麻烦,早就一剑杀了过去。这人直把裴乾贬低成了无用之人,还说他是为了钱财才留在裴乾身边的。他倒是不怕别人骂他,其他人怎么想,他无所谓;可楚离怕裴乾误会他! “别气别气,莫跟这傻子一般见识。”裴乾赶紧抚了抚楚离的手臂。 楚离一个大男人颇有些委屈地红了眼睛,他一字一句道:“师父,我不是……”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你的品行若不是极好,我岂会收你为徒弟?这些人心思肮脏,自然以己度人,觉得别人同他们一样肮脏。”裴乾当然知道楚离是什么样的人,在周家都到了那种境地,楚离都不曾折腰,也不曾向别人求助,甚至还是他主动提出来要帮他的。可这人却如此侮辱楚离的人格。 裴乾也被这人搞得火大,他对着那人嗤笑一声,“我不配当,难不成你配?莫不是这位师兄辟谷太久了?” 见几人疑惑地看着他,裴乾继续道:“辟谷太久了,没撒泡尿好好照照自己。” “噗嗤……”那些没离开的,可都竖着耳朵在听着呢。 云丽阳也拿袖子捂着嘴,不痛不痒地刺了身边的顾明兰一句:“乾儿是个凡人,自然怪爱站在凡人的角度说话,您可别介意。不过有些人也确实辟谷很久了。” 顾明兰脸色铁青,那拦住裴乾的正是她的弟子常照史。而顾明兰一向以清修为教学理念,最看不得作为修仙之人还重口腹之欲的,他们一脉也确实被要求辟谷。 但其实修仙之人所吃的食物都是富含灵气的,这些食物下肚之后都能转化为能量,还真不需要出恭。就连裴乾,因为身体的特殊性,虽然还是个凡人,却也没有那种需求。一般都是还未筑基的弟子不能完全克化的才有需要。不然那些个大能一斗法就是几个月的,不得都拉裤裆里了? 并且修行之人其实对口腹之欲并不是很反感,毕竟能满足自己,还可以为自身提供丰富的灵力,何乐而不为呢?修真大陆还有一种特殊的修士——食修,就是通过做菜和吃饭来感悟天地的。云霄仙门弟子食堂、还有外面开饭店的那些掌厨的,基本都是食修。 像顾明兰他们这种假清高不喜食灵食的人,平时就总认为那些食修是下三滥的修士。他们自己不吃便罢了,还诋毁吃的人以及干这行的人道心不坚。今日这被裴乾一说,可算是狠狠甩了顾明兰一派的面子,叫那些受过他们气的人暗暗叫好。 那常照史也是气的不行,一张脸都憋通红了。他平日仗着自己的师父是顾明兰,总把自己当做是掌门同辈的人,从来不把其他人看在眼里。不过若是没有裴乾的话,这常照史确实是二代弟子中最“年幼”的一个,他把自己当做老幺,一直认为自己才是这云霄仙门最受宠的“二代”。 直到裴乾的出生。虽然裴乾的年纪很小,年仅十五岁,甚至不如三代弟子中最小的田玲大。别看他一天到晚跟一群三代弟子称兄道弟的,可他是裴凌波所生的儿子,确确实实是个“二代”弟子。这可是叫常照史非常不爽了。 本来常照史是顾明兰收的关门弟子,小弟子一般都是比较娇惯的。何况顾明兰只是和裴凌波不对付,在宗门跟其他人相处也算平平。常照史作为二代最小的一人,自然还是比较受这些师叔伯的疼爱的。可这一切都在十五年前裴乾出生的那一天变了。 常照史永远都记得裴乾的生辰,那些师叔伯们真心实意的笑容,和对待他的客套完全不一样。他们围绕着裴乾嘘寒问暖的模样,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而最令他感到震动的却是顾明兰。 他的师尊顾明兰一直待他很好,不是亲子胜似亲子。常照史的祖上是顾明兰当初那个小门派的弟子。待发现他有天赋后,顾明兰就收了他为徒。因着这层关系,师兄弟们没有的东西,都独他有一份。从小他就是顾明兰特殊照顾的那一个,若不是常照史自己有一对早逝的父母,真的要觉得顾明兰才是他的亲生母亲了。 顾明兰不喜裴凌波,常照史是知道的。师尊不喜,他自然也是不喜的,还经常会帮着顾明兰在暗地里来骂裴凌波。他一直认为自己才是顾明兰最亲信的徒弟,两人有共同的“敌人”,师尊愿意把这些跟他分享,是对他的重视。可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臆想。 在裴乾的生日那天,顾明兰带着他去了,甚至送上了一份贺礼。那礼物在裴凌波等人看来也许不算多贵重,可意义实在不同。那是一块“剑意石”,里面凝聚了云霄道君渡过元婴之劫后的一丝剑气。也是当年他赠给顾明兰参悟剑意来用的。至是顾明兰还未修炼至元婴,她的那小宗门便被邪修毁灭,在绝望中她悟出了自己的剑道,也未能用得上这块剑意石。 常照史已然是元婴修士,但还未悟出剑意,这石头正合他用。可这块剑意石,对顾明兰来说意义非同一般。即便是常照史向她求了无数回,顾明兰都未曾松口。 但那日,嘴上说着讨厌裴凌波,深恨着她的顾明兰,却把这块视如珍宝的剑意石送给了裴乾!常照史看着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接过了剑意石,他脸上稚嫩的笑颜叫常照史看得无比刺眼。而那些宾客的欢愉,也似乎是在嘲笑常照史的一厢情愿。他感觉自己被顾明兰轻而易举地遗弃了。 即便顾明兰在这之后一直还是对裴凌波一脉的人不假辞色,可常照史依旧放不下当年那一桩事。他暗自关注着裴乾,看着他自降身份与一群三代弟子混在一起称兄道弟,看着他在那些师叔伯面前讨好卖乖。这一切都叫常照史那颗嫉妒的心越发地膨胀。 虽然常照史在修真界可称得上是一句“青年才俊”,可他的年纪实打实的已近花甲,放到凡人界都要算是“老翁”了,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总是对着长辈撒娇卖痴,还把一个不满及冠的小娃娃当做了嫉妒的对象。 且他平时高高在上惯了,云霄仙门之人因着他的师父顾明兰都不愿跟他顶真,那些比他厉害的比如陈一凡,又因是小辈,实在不好同这“长辈”计较。故而常照史还是可以在云霄仙门里横着走的。 常照史觉得他自己收楚离为徒是看得起他,但楚离却是丝毫不给面子的拒绝了他。不论如何,这常照史对裴乾其实积怨已久,再被楚离这么个导火线一触便引发了。 他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性格更是被惯得冲动得像只杂毛狮子,此时早就把顾明兰的叮嘱抛到了脑后。一听裴乾以言语羞辱他,直接拔剑便向裴乾攻去。 ------------ 65、裴乾受伤 剑修本就强于同阶级其他修士,何况常照史是顾明兰这等大能教出来的,又是元婴期的剑修。这一剑快得叫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远处还在笑着的云丽阳等人与本就不高兴的顾明兰也是脸色大变,心下一惊。 任谁都没想到只不过是宗门子弟之间斗个嘴,常照史竟然对着裴乾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动了手! 当事人裴乾更是瞳孔紧缩,不过他到底是特殊的身体,又有金丹的强度。何况裴乾在这阶段停留的时间可比楚离要久。他的反应倒是比楚离的还要快一点。见那剑尖直指自己心口,他后侧又占着楚离和楚楚,裴乾只能侧身并以掌推开二人。 楚离一个金丹期的剑修,竟被裴乾推得一个踉跄。只是他顾不得自己,抱着楚楚甚至都没能站稳,反而惊呼:“师尊!” 裴乾自己也被反作用力弄得摔了个屁墩儿,滚了两圈才堪堪停下。他华美的法衣都沾满了泥土和草屑。裴乾来不及掸一掸身上的脏污,只忍痛捂着自己的右手。 整个过程只在一弹指之间,裴乾的反应已经够快了,却因为那常照史是元婴剑修,毕竟修为放在那里,他可不是像那下界周家一样用丹药堆出来的废物,修为是实打实的。这一下即便未用尽全力,也叫裴乾刚才推楚离的那只右手变得鲜血淋漓。 这一剑看似只有一击,却挥出了十三道剑气,若不是裴乾的身体强度颇高,法衣的袖子还替他卸去了些许力道,这只手估计就要废了。裴乾神色不明地看着自己流着血的手。他还是轻敌了,以为是在宗门就可以放松警惕了。他身上明明穿着可以抵挡合体期大能全力一击的法衣,本不该受伤。 可他图方便,因着法衣覆盖有些不舒服,便除了手上那处的布料。不然也不至于如此轻易就叫常照史得手。 楚离可不知道这么多,他双眼通红,看着裴乾那受伤的右手,煞气升腾,那些还未离去的宝剑不再沉寂,一个个开始嗡鸣,就连常照史手上那把他的本命灵剑,都快要抓不住脱手了。 常照史心下一惊,这就是“天生剑骨”吗?竟有如此力量!但他修为到底比楚离高出一个境界,那灵剑又是他的本命灵剑,与神魂契约,当即压制了下去。 他到底知道自己一个元婴与凡人动真格的有些难看,虽不再与裴乾动手,却还是颇有些得意地瞥了一眼裴乾受伤的手,对楚离说道:“你自己也看到了,任你这师父再有千万种宝贝又如何,一个凡人罢了,即便全身都戴着法宝,他没法用,终归还是挡不住我这一击。” 常照史不知裴乾的真实情况,但裴乾那身法衣总不会错,他还以为自己的一击竟打破了法衣的防御,弄伤了裴乾,此时不免有些沾沾自喜。 “咱们修真界,说到底还是以实力为尊。你跟了我,才能学到真功夫。”他傲然地看向楚离,似乎在等他改口认自己作师尊。 可楚离只恶狠狠地瞪着他,那眼神叫常照史有些害怕。也许是觉得被楚离下了面子,也许是在为自己竟然害怕一个小小的金丹而感到恼羞成怒了,常照史说着又以元婴期的威势向楚离暗暗施压,想要以此来使他低头。元婴中期的威压,还不是楚离一个堪堪结丹的修士能够抵挡得了的。更何况楚离刚过九九八十一道雷劫,虽看似身体无大碍,实在修为并不稳固,还需调养。 好在陈一凡及时出手,卸了常照史压向楚离的力道。这事长辈并不好出面,云丽阳虽与裴乾和常照史是同辈,但她毕竟是掌门,一个处理不好就会上升到云霄仙门各峰的矛盾。陈一凡作为“晚辈”,其实也不便管“长辈”的事,不过他到底是掌门弟子,又是下一代板上钉钉的掌门人,还算有几分面子。 陈一凡出面来管,常照史不好继续再以威压针对楚离,只能收了那元婴期的气势。 “小师弟!没事吧?”叶铭也姗姗来迟。他今日执勤,便没能及时来看楚离渡劫,一与其他执事换班,他就备上了贺礼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要为小师弟这徒弟庆贺,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叶铭恶狠狠地盯着常照史:“常照史,你长本事了啊?这么大个人会欺负小师弟了!你们问剑池就是这样教弟子的?”叶铭虽修为比常照史稍高一筹,是元婴后期,可他到底是符修,要他跟剑修动手还是为难他了。且叶铭虽比常照史先入门,年纪也较长,但他平时为人和善,总是嬉皮笑脸的。也没跟人红过脸。 只今日,见自己一向呵护备至的小师弟竟然受了如此“重伤”,忍不住动了怒,手指翻飞甩出了一把符纸,似是要布阵。裴乾用完好的那只手握住了叶铭准备结阵的手,并眼神安抚了一下楚离,叫他不要轻举妄动。 “拂风拨雾十三剑。”裴乾勾起嘴角道。他原本并不认识这常照史,毕竟鸣剑谷和问剑池差不多快老死不相往来了,长辈们不会刻意提,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不混他们圈子的人呢? 可刚才这人使出的剑法,裴乾却是知道的。当年云霄道君以破云冲霄十三剑闻名,顾明兰抱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就“自创”了一套“拂风拨雾十三剑”,似乎如此就能与云霄道君更进一步了。这套剑法名为自创,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与破云冲霄十三剑相辅相成,颇有些“情侣”剑法的意思。 裴乾知道这剑法,主要还是他娘亲裴凌波从小就对他耳提面命“有一个会拂风拨雾十三剑的怪阿姨”,叫他千万小心,遇到了就赶快逃。他才深深地记住了这剑法。后来裴乾自然也知道了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是问剑池顾明兰长老的看家剑法。那怪阿姨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如今见这人使出这套剑法,裴乾自然心里明白,这大概就是自己未曾谋面的一位师兄,那顾明兰的关门弟子常照史了。 “常师兄。”裴乾不顾手上的疼痛,硬是规规矩矩给常照史行了个礼,“师弟方才不知来人是师兄,多有得罪,还望师兄海涵。” 常照史倒是挺受用的,虽然他看不惯这裴乾,可裴乾这话算是叫他舒畅至极,仿佛几年的恶气都在今日给撒出去了。他自认为有些师兄的风范,昂着头,矜持道:“你知道就好。念在你还年幼,我便不与你计较。你一个凡人也教不好徒弟,我替你管教也是他的荣幸!” 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叫众人不喜。而裴乾明明自己是受害人,却放下身段,如此进退有度,叫一群长辈看得又是心疼又是自豪。裴乾被教得很好啊…… 叶铭和陈一凡就只剩心疼了。他们离得近,更能直观地看到裴乾手上的伤,仅仅就差分毫,他这右手大概就要废了。叶铭脾气有些急,这还道什么歉啊!他只想为小师弟讨回公道,可小师弟先低了头,他如今也师出无名,对着裴乾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仿佛一副“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样子,叫裴乾好笑不已。 楚离也是气愤地咬牙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事又是因他而起,师父如此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他。 在这些人都心疼不已之时,远处那顾明兰却是冷哼一声:“凡人就是凡人,毫无自尊,挨打了左脸还要把右脸伸过去。” 七长老怒视她,本就是她徒弟先找茬,伤了乾儿,乾儿不与他们计较,她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如此想着就要出手替这老不羞的好好教教徒弟,却听到那边裴乾又道: “若早知道来人是师兄,我必带上那醒黄粱。” ------------ 66、毒舌 “你带醒黄粱干什么?”叶铭虽还在生他的气,却又忍不住捧他的场。叫他看带什么醒黄粱,要带也是带一包毒药,好好教这常照史尝尝厉害。 “自然是叫常师兄醒醒酒,看他这副样子,怕是还活在梦里呢。”裴乾直起身,毫不畏惧地看着常照史。 “常师兄每日醉生梦死,怕是不知今夕是何年,但总归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修真界实力为尊。而你……”裴乾抬起脸,鄙夷地看着他,“就这点实力,也配教我的徒弟楚离?” 他这副面孔,把刚才常照史那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可同样是一副傲然的姿态,明明是更没有底气的那一个,裴乾做起来却比常照史显得更加气势昂然,浑然天成。他就像一颗太阳骄傲地散发着光芒,而常照史在这光辉之下,连月亮都算不上,只能是那不起眼的星子。 “你!”常照史恼羞成怒,“你不过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连我一击都接不上,竟敢如此同我说话!仗着有几个臭钱就在云霄仙门放肆,哼,看来刚才并没有让你吃够教训。” “常师兄被我踩中痛脚了?练了几年花拳绣腿,打我一个凡人还用偷袭。”裴乾却丝毫不畏,“常师兄可真是不容易啊,早知师兄是如此,我也不必劝你去照镜子了,毕竟不自知的东西,照了也没用啊。” “裴!乾!”常照史何时听过如此阴阳怪气的话,整个人都怒气升腾。 然而他想要回嘴,却被裴乾的一声嗤笑打断了:“拂风拨雾十三剑,儿戏的东西,也就你能拿出来炫技了。” 此话一出,不仅常照史,就连顾明兰也变了脸:“竖子无礼!” 拂风拨雾十三剑是顾明兰精心编制的,本就是抱着那份情愫与破云冲霄十三剑“成双成对”的东西,并且也是她的成名剑招,哪里容得这小辈如此诋毁? 因着以为这裴乾可能是云霄道君的子嗣,所以顾明兰一直明里暗里也算是对他多不同,原本还念及这小子可能有一半云霄的血脉,可没想到这性子与裴凌波那老虔婆一模一样,这等逆子怎么可能是云霄的孩子?亏得自己还将云霄留下的剑意石送了过去! 顾明兰深觉自己被骗,怒由心起,手上便提起暗劲,要给裴乾一个教训,却不想被云丽阳抓住了手腕:“师叔,小小子难免年轻气盛,您刚刚不也觉得乾儿原先性格过于温吞,不好吗?” “你!” 云丽阳虽比顾明兰矮一辈,修为可不分伯仲。她又是掌门,顾明兰到底不好在明面上和她起冲突,况且云丽阳还拿顾明兰原先说的话来堵她,叫她只好咬牙切齿地吃下了一个哑巴亏。 裴乾可不知道远处两个女人之间的交锋,他定定地看着常照史,嘴里不带脏字却毫不留情地喷洒毒液,把他贬的一文不值,简直要踩到了泥地里去。 眼看常照史怒到了极点,又碍于他身边的陈一凡和叶铭不好出手,裴乾心里总算爽了。 楚离从未见过裴乾这副面孔,他只以为师父是温文尔雅又善良,在长辈面前还会卖乖的听话孩子,哪里知道裴乾这一张嘴能毒成这样。若不是长年以来极强的自控力,怕是嘴巴都要张大了。 楚楚原本就被刚才常照史的突袭给吓住了,眼泪要掉不掉的;如今刚回过神来,却看见自己那和蔼可亲的小师父浑身散发着黑气,嘴里吐着她听不懂但绝对不想听懂的话,赶紧又把眼睛闭上,心里想着:这一定是在做梦,这一定是在做梦,等我醒来裴小师父还是那个裴小师父。 至于04588,从刚才宿主张开嘴的一刻开始,它就明智地躲到了一旁去了。04588可清晰地记得那个梅辛的手下,是如何被裴乾“教育”的,它的宿主可不是什么真善美的好人。何况这家伙太讨厌了,竟然敢伤了宿主,要不是它04588现在还比较弱小,定要一口把他的屁股咬烂! 陈一凡和叶铭两人也对视一眼,虽然一直知道小师弟非常腹黑,可他们也从未看到他这样“嘴毒”的一面。陈一凡倒还好,只觉得人不可貌相,对此没有异议;而叶铭这正牌师兄更是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他巴不得裴乾多骂几句出气,心里还欣慰不已:小师弟总算懂得骂人了,以后应该不会随便被欺负了。 只是这常照史再怎么说也是二代弟子,就怕待会儿难收场。二人互相之间使了个心照不宣的眼色,就准备打个圆场把这事给混过去:“好了好了,跟你常师兄开几句玩笑就够了。” “常师弟,小师弟童言无忌,你也莫计较了,今日他受伤了心情不好,难免语气重了点。你这么大一个人,也别跟个娃娃顶针。” 常照史那一肚子火没出撒,见二人一唱一和就要把这事揭过去,自是不乐意。但他也知道裴乾的靠山都在,且远处还有些长辈在观望,今日他到底是已经伤了人了,只想先把这口气咽下,暗地里再找裴乾的麻烦。 常照史准备跟裴乾握手言和,可裴乾并不愿意这么算了。他嘴角一勾,露出个清浅的笑容:“叶师兄,你在说什么啊?我可不是胡言乱语。常师兄是什么样的人,练了这么些年,宗门师兄弟大概都清楚,况且,拂风拨雾十三剑,就是一团花里胡哨的垃圾罢了。” 这下大概是真不能善了了。护犊子的叶铭反应过来后迅速架起符阵,似乎是怕常照史暴起。 “你辱我便罢了,竟敢辱我师尊!你该死!”人人皆有逆鳞,常照史自然也是,即便和顾明兰离了心,他也容不得他人玷污师门。果然常照史的眼睛都气得红了,看上去简直一副入魔的样子,叫人心悸不已。 不过裴乾是天天对着十杀剑的人,常照史这点杀气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裴乾不咸不淡地看着他:“实话实说罢了,常师兄既然不赞同我的话,不如与我比试比试?” 常照史简直是要被他气笑了:“你?一个凡人,与我比试?” “怎么,常师兄不敢与我一个凡人比试吗?果然是花拳绣腿的常师兄,连对付一个凡人也只敢偷袭呀!”裴乾嬉笑道。 他怎么敢!区区一个凡人,竟敢挑衅元婴期的尊者!常照史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这裴乾也许是有什么法宝吧。可无论如何厉害的法宝,都需要靠灵力来驱动。即便是那些只需要一丝灵力便有通天之能的法宝,也至少需要那“一丝”灵力。而裴乾是个绝灵体,不可能使用灵力。 常照史也不再多想,他露出一个阴狠的笑容:“与我比试,我下手可没轻没重,若是裴小师弟不慎死了可如何是好?” “常师兄且放心,凭你这花拳绣腿尚不至于杀了我。”裴乾傲然瞥他一眼,“也许你也就仗着元婴期的修为,能碰到我的衣角了。毕竟你使得是这拂风拨雾废物十三剑啊!” “口气不小!” “自是没师兄口气大。”裴乾从叶铭的保护圈内退出,在他担心的目光中摇了摇头。叶铭见他执意要如此,也拗不过他,这师弟从小就有主意,且聪明才智不输任何人,也许他……大概是有对策的吧…… 叶铭紧张地捏着手里的符纸,又不住地瞥陈一凡,示意他时刻关注裴乾,一有不对劲就赶紧救人。 “常师兄,你若有本事,我这条命你拿去也行,就怕……你这软绵绵的剑法,你这软绵绵的剑法……和我在下界看到娘们刷的花剑不相上下……噗嗤……”说着说着裴乾竟真想起了那在平良境周家看那周琅晨耍的“天才”之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可是把常照史给惹火了:“呵,裴小师弟,我要上了,你可千万做好准备,莫死了到阴曹地府再去和阎王说我偷袭!”他似乎还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讲道理,脸上带着正义凛然和势在必得,说着便提着剑就对着裴乾攻了过去。 这一剑比刚才那一剑还要快,是拂风拨雾十三剑中的第四剑——雾霭绵绵。细密的剑锋带着无尽的杀机,如雾般向裴乾铺了过去。 ------------ 67、拂风拨雾十三剑 只听得“锵锵”几声刺耳的嗡鸣,剑锋几次都险险擦过了裴乾的身体,在法衣上呲出火花。 眼见几剑下去竟然未能破开裴乾法衣的防御,常照史微微一愣,随即便黑着脸使出了更凶猛的招式,却也被裴乾那鬼魅的身法一一躲过。常照史的眼神逐渐变得狠厉。 忽然,常照史的本命灵剑脱手了。别误会,这不是他的失误。在他撒开手后,那灵剑竟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样,竟然自个儿追着裴乾开始攻击。 04588在一旁替裴乾很是捏了一把汗,其他人不懂,它还不知道么,这简直就是自动追踪导弹嘛!宿主这下可怎么办,它焦急地想开口去问裴乾要不要打开能量权限使用法术,可又怕打扰专心致志正在躲避飞剑的裴乾。况且裴乾此时还只能使用练气期的法术,即便是楚离已然进阶金丹期,给裴乾开启了可使用筑基期法术的大门,可毕竟宿主从未练过这筑基期的法术,哪里又能临时抱佛脚呢! 不同于04588和楚离、叶铭等人的着急。常照史终于像是找回了自己的面子一样,就站在一旁抱胸观望,像猫逗老鼠那样,漫不经心地戏弄着裴乾。 “这常师叔的本命灵剑难道已有灵智?”一个前来凑热闹的问剑池小弟子问道。 他的师父摸了摸胡子,笑着摇了摇头:“非也,常师弟这本命灵剑不过是他刚入元婴期的时候自己铸成,至今也才堪堪二十年光景,哪里可能就生了灵智呢。” 另一人惊叹道:“常师弟的天资可真是不得了,年纪轻轻竟已学会了这雾里寻花。”他话锋一转又道,“这小子竟敢如此贬低我问剑池,莫说他是个凡人,即便同为元婴也不可能在这剑法下走过几招。刚才不过是他用了什么法宝投机取巧罢了,如今常师弟已然冷静下来,看来这小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那人显然也是顾明兰的弟子,他丝毫没有为常照史一个元婴期的大能来找裴乾一个凡人的麻烦而感到羞愧,反而在一旁颇为满意地对那小弟子说:“你且看着,这便是我们问剑池顾老祖的成名绝学——拂风拨雾十三剑。” 这正是拂风拨雾十三剑的第九剑——雾里寻花。在拂风拨雾十三剑的第九剑开始,所有的招数都是以灵力控制灵剑来进行攻击。此招不仅对使用者的修为有一定的要求,更需要使用者对灵力有着极为精湛的控制能力。 以灵力御剑,无需本命灵剑生出灵智并与主人心意相通,也无需亲身近战,更是化近身为远程。所谓一寸长一寸强,若是武者,手持的兵器越长,攻击范围就越广,攻击威力也大。云霄仙门所用的都是至少三尺的长剑,这飞剑本就长而强,锋芒毕露。若是再能远程操控,更是威力无穷。 也幸好这常照史还未能修炼出剑意,若是这招数中融入了剑意,那更是厉害了。试想看,本只是一把飞剑攻击,带起的罡风和劲气就叫人难以招架,此时若是再加入剑意,要如何应对? 还不等众人欣赏完,常照史似乎是玩够了,眼神一厉,飞剑直取裴乾的脖颈,似乎要穿透他的脖子,将他直接钉死! “师父!”楚离心下一紧,抱着楚楚的双手忍不住带了点力道,叫昏昏沉沉睡着了的楚楚都被痛醒了。而楚楚眼睛一睁开,就看见一把剑朝着自己的裴小师父扎了过去,惊得脸色泛白,又昏死过去。 明明是危急关头,裴乾却反而不动了!眼看那飞剑就要刺上他纤细的喉咙,裴乾竟然还笑了起来。 “他疯了吗!”不仅是裴乾的那些师长亲友,就连与他颇为不对付的问剑池几个师兄弟都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看着他。 虽然他们因着顾明兰的原因不太和鸣剑谷交好,可到底这裴乾是三长老的亲子,若是任由常照史就这样杀了他,鸣剑谷和问剑池的关系定然要更加恶化。况且今日之事说到底还是常照史先挑起的,到时候要怎么交代啊! 莫不是这裴乾是笃定常照史不敢杀他,所以看躲不过了,干脆就不动了? 果然,常照史的剑到了裴乾的喉结下方,堪堪只刺破了一点油皮,就不在动了。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心想常照史果然还是深明大义的,看刚才那样也仅仅是想稍微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裴乾吧。如今也只是吓吓他,这便停手了。 接下来,裴乾就该认输道歉了吧。 裴乾此时也开口了,他带着嚣张的笑容看着常照史:“常师兄,你果然是花拳绣腿啊。” 嗯?这剧情怎么不对劲!众人一惊,裴乾这是准备找死吗?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还敢挑衅常照史! 可常照史却没有反驳,他只是铁青着脸,咬着牙恶狠狠地盯着裴乾,若是仔细看,他的额角竟然隐隐渗出了汗水! 要知道,修真者一旦修为至筑基期,便寒暑不侵;金丹期凡铁刀枪不入;而元婴期,怎么样不可能随随便便运动几下就流汗的。常照史在紧张,这是身体给出的本能反应。 “常师兄,还不承认你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是个废物剑法吗?”裴乾还是那样老神在在地对着常照史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这是怎么回事!都到这种程度了,还下不了手吗?” “若是我被如此羞辱,绝对要杀了他才泄恨,管他是不是什么长老之子又有没有掌门庇护呢!” 不论这些人如何谈论,只有常照史自己知道,他确实动不了。明明刚才他还能像猫捉老鼠一样高高在上地戏弄着裴乾,看他东躲西藏,狼狈逃窜的样子,可不知为何,就在自己玩腻了,想要了结裴乾的性命之时,那灵剑却像扎在了铜墙铁壁上,无法撼动裴乾一丝一毫。 裴乾嗤笑一声:“我还以为这你这传闻中的拂风拨雾十三剑有多厉害呢,没想到不过如此,甚至连一百招都没能走上啊。” 说着,他以手轻轻拂过面前的灵剑。缓缓几步走出了原来站的位置。而那灵剑,竟然停留在原本的位置,分毫不动! 此时,众人才恍然:“不,不对,常照史被定住了!” 确实如此,常照史整个人被定住了。裴乾走到他的身边,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背:“常师兄,你这站姿可不够挺拔啊,弯腰驼背的,看上去猥琐至极。这样可不会有女修喜欢啊!哦,对不住,忘了您今年已有六十高寿了吧,那您这样挺正常的。” 说着,裴乾皱起了眉头:“唉,真是,早知道不跟你顶针了,我跟你个老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到时候别人要说我一个凡人小子欺负元婴期的老头了。” 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如果不去看脸上戏谑的笑容,倒确实挺像那意思的。叶铭在一旁哈哈大笑:“常照史,你看咱们小师弟可多懂事啊,你为老不尊,他却懂得尊老呢!” 常照史气得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瞪出来了,他费尽全身的力气,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裴乾表情怪异,“常师兄果然是每日只练花拳绣腿的,事到如今竟然还要我来给你解释我做了什么。啧啧,您这样,在外界怕是怎么死的都死不明白哦。” 裴乾指指地上:“常师兄的攻击毫无章法,可我的回避却不是如此。您虽然使得一手娘们玩的绣花剑法,可心思却真真不如女人细腻,打架都不带脑子的。唉,常师兄男人做不好,女人也做不会呢。”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简直叫常照史羞愤地恨不得拿剑挖个洞,钻进去才好。而问剑池的众人脸色也极为难堪,裴乾一句话直接把他们整个问剑池的男修士都骂了进去。即便是女修士,任谁听闻自己所习剑法为“绣花剑法”,恐怕面上也无光。 ------------ 68、区区一个阵法 叶铭啧啧摇头,他这小师弟哦,平时人看着温温柔柔的,今日真是气得狠了,什么都敢说出口了。这一句便得罪了整个问剑池了。 不过问剑池本来和鸣剑谷关系也不算融洽,属于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当然鸣剑谷没几个人,且除了裴乾和他收的弟子,剩下的就都是大能了,跟问剑池的那些亲传弟子们似乎也搭不上什么话。 只说到底,裴乾今天还是太过了,常照史就算了,毕竟那小子先挑衅的。但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是问剑池的亲传弟子都修习的剑法,甚至还是十三长老顾明兰的看家剑法,这句话说出来不仅仅是打了常照史的脸,更是打了顾明兰的脸。更不要说这顾明兰原就跟裴乾的母亲裴凌波不对付,此时怕是对他恨之入骨了。 “咳咳,师弟,好了好了,点到为止吧。你还年轻,不知道拂风拨雾十三剑的厉害,这常照史不过学个皮毛而已。当然,你打过了他,师兄可为你骄傲了!只是师兄也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做的?”叶铭对着裴乾使了个眼色,又给他打起了圆场。 裴乾还未回话,那动不了的常照史便使劲了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妖法!你定是用了妖法!” 裴乾简直笑出了声:“我一个纯正的凡人,还会妖法?你一个元婴期的修士都不会妖法,我要如何使用?”说着他转头看向叶铭,“叶师兄你可别装了,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 叶铭摸摸鼻子,他当然是看出来了,否则刚才常照史要对着裴乾下死手的时候他哪能这么淡定?被裴乾拆穿了,叶铭倒也不尴尬,而是赞赏道:“小师弟这阵法倒是用得娴熟,师兄都要自愧不如了。唉,要不你来我们符茗涧吧,师父可一直念叨着你呢。” 裴乾无语地看他一眼,五长老念叨他又不是念叨他的阵法天赋,而是上赶着想给他当后爹,他才不去呢。 都解释到了这种地步,这常照史还在一旁念叨着用了裴乾外物,法宝,妖法什么的。叶铭干脆挥出一掌,削掉了地上长得没过小腿的花草。在常照史的周身,是一个略显复杂的阵法。众人才恍然,原来裴乾刚才所说的话是这么个意思。 他不是使用了什么妖法,也没有借助法宝。只是在躲避常照史的攻击之时,以脚在常照史的身边布下了一个能够定身他的阵法。 这阵法简单却又不简单。说它简单,毕竟能控制住元婴期的修士,如此的阵法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了。可说它不简单,它又简单至极,仅寥寥几笔,不然裴乾也不至于在刚才短短的十几招之下就画完它。 然而众人越看越觉得这简单的阵法精妙不已。不懂阵法的便罢了,懂阵法的,神色竟然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叶铭就是如此,他先前只是看出了裴乾下脚在画什么阵法,他也只以为是什么防御类的阵法,可此时将外头的杂草去掉,清晰地看到这地上的阵法,心下才大惊。 显然这并非书中所记载的任何阵法,而是由两个简单的阵法——困龙阵和聚灵阵改编而成。两个阵法相辅相成,又合为一体。甚至还简化了许多不需要的笔画与步骤。一个聚灵阵,可以替困龙阵吸收灵气,将困龙阵变成如此能够困住元婴大能的阵法,简直是奇思妙想,叫叶铭惊为天人! 且这阵法还简化了无数。原本普通的困龙阵,需要使用材质上佳的朱砂来绘制,还要用到火犀牛的精血。困龙阵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用的,它的阵法笔画也很复杂,且由注入火犀牛精血的灵气质量来决定这困龙阵的威力。像裴乾这样只在泥土地上以脚随随便便就绘制出来一个简笔画版的困龙阵,还用它困住了元婴期的修士,叫叶铭以往来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要知道,即便是叶铭这种元婴期的修士,费尽心思绘制的困龙阵也就是困住同等级的修士罢了,只不过数量上可能会更多。当然,裴乾这个阵法此时只有常照史一个人中招,并非是说不能多困住几个人。若是扩大些容量…… 叶铭越想越心里发痒,此前他可从未想过阵法与阵法是可以融合的,只是一个小小的聚灵阵,竟叫困龙阵发挥出了如此威力!若是把这聚灵阵再运用到其他阵法上呢?若是再创造几个这种融合简化的阵法呢?也许针修从此真能在实战中布阵,而不是仅仅去做一个后勤! 今天算是被裴乾这个改良的阵法惊艳到了,叶铭满脸激动:“小师弟,这阵法是你自创的?” 裴乾谦虚地点点头:“突发奇想罢了。只是刚才才想到的,也许还有许多不足之处需要修补,请师兄指教。” “怪不得,我说感觉这里有些多余呢,原来是你刚想到的……”裴乾定睛一看,有些尴尬,那一处是他刚才躲避常照史的攻击时有些慌不择路,不小心蹭到的。 他其实还是有些高估自己了,以凡人之身对战元婴,且不是三爹他们那种会放水的,而是真刀实枪的干,他还是托大了。原先能够侥幸不受伤,不过是他把法衣的防御开到了最大,其实脖子他也护住了,即便最后那一剑刺中了,他也不会有事。裴乾是确定阵法起了效果,才解除了脖子上令人窒息的防护,又没算到那灵剑的锋利,才被刮破了点皮。 叶铭还在那里喃喃自语:“这里好像也可以改改,不过是你刚想到的,有点问题也难免……刚想到的……不,不是吧,你是刚刚才想到的!” 直至此时,叶铭才反映过来什么,瞪大了眼睛:“你,刚想到的!” 裴乾点点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叶铭:“有什么问题吗?对战之前刚想的。” “对,战,之,前,刚,想,的?”叶铭像是卡壳了一样狠狠地瞪着裴乾,嗓子里仿佛吞了一枚鸡蛋,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04588为这位师兄默哀:宿主啊宿主,你这天赋怕是叫你师兄泛酸咯。 楚离不懂阵法,但师父反杀,叫他兴奋不已。他抱着楚楚,没有管身边一副呆愣的叶铭,走到裴乾身边:“师父,您受苦了。”楚离眼睛盯着裴乾脖子上那点伤口,又看了看他之前手上受的伤,很是自责,“都是我不好。原本对付这种人,不应劳动师父出手!应由弟子……” “无事。”裴乾笑着摇摇头,“是我自己也冲动了,况且这位花拳绣腿常师兄,再怎么说都是你的长辈,你也不好打师伯啊。”裴乾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想杀人的常照史。 知道自己输给了区区一个阵法,常照史的心里极其不好受,也许是阵法效力有些衰退了,常照史似乎是能动了,他转过头恶狠狠地朝着裴乾:“你少在那里得意,我不过是一时大意被你这破阵法偷袭了!外物终究是外物,你不过就是个投机取巧的小人!解开再来!” 这下连问剑池的弟子都有些无语,感到无比丢脸。这若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常照史的这“一时大意”怕是连小命都要丢掉了。他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要求裴乾给他解开,再与别人斗法? 且不说他一个元婴期的大能跟一个凡人比就已经很丢脸了,输给了人家的阵法还好意思说人家投机取巧,难道要人家以凡人之躯来硬抗他这元婴期的剑气吗?何况这阵法可不是什么“投机取巧”,就说符茗涧的叶铭,那可是钻研了几十年阵法的人,他都对此赞叹不已,谁人不知这区区一个画在泥地里能困住元婴期修士的阵法有多大的威力! 若是这阵法叫一个有修为的修士来用呢?若是再用了更厉害的材料呢?裴乾一个凡人都可以跨越了练气、筑基、金丹、元婴这么多大的境界来制住他,这要是惠及门派其他修士呢?况且这还是人家刚刚才想出来的! 众人看着裴乾都有些眼热,这就是裴凌波的儿子吗?果然,开山祖师之子,又岂能是什么默默无名之辈,凡人又如何,这等资质,若为凡人,大约也是老天爷妒忌吧! ------------ 69、我那叶师兄也要叛出师门 知晓这阵法的厉害,有那脑子灵光的已经开始记了起来。这阵法也简单,却不是指效用简单,而是是真真正正做到了化繁为简,以最少的心力绘制最强的阵法! 裴乾心知自己这阵法会被众人偷学,毕竟想要创作虽难,可他这阵法方法简单,笔画又不复杂,只要不傻自然是多看几眼就能学会的。不过裴乾倒也没有想着藏着掖着。这些东西,他既然敢拿出来,就准备普及出去的。 他笑了笑,朗声道:“小子不才,随意而想的阵法能有此威力,也是托了各位长辈的细心教导。不过此阵到底是临时所作,太过粗糙了,还有许多处不足,我回去后定当反复修改完善。虽然这阵法作用不大,但诸位方才也见到了,到底能在实战中起到几分用处,掌门可否容我将此阵法公开给云霄仙门的门人使用?” 裴乾这话可是谦虚了,何止能在实战中起到几分作用,他可是连元婴期的修士都给困住了!这简直就是堪比神器了。 云丽阳也高兴不已,为自己看大的孩子骄傲,她不顾掌门威仪,哈哈大笑起来,细看眼角还含着泪水:“大善!大善!就由符茗涧辅助你完成此阵,并将此阵法加入我云霄仙门弟子常课中!” 见自己被点名,叶铭才恍惚反应过来,抱拳领命:“先由我辅助师弟,待师尊回来后再交由……”说着说着,叶铭皱起了眉头。 裴乾疑惑地看着他,这叶师兄怎么了?因离得较远,他并未发现04588那震惊和不解的表情。 “宿主!宿主!”04588疯狂汪叫,“叶铭他变色了!” 变色,什么变色?裴乾没听清楚。 04588的狗嘴张得老大,狗眼都要瞪出眼眶了。因为叶铭的气运,由原本的深紫色竟然进化成了灿烂的金色!怎么还有这样的啊! 那叶铭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他似乎在那一瞬恍然大悟了什么东西,气运才变了颜色。他认真地看向裴乾:“小师弟,不,裴乾。我要拜你为师!” “叶师兄,你在说什么啊……”裴乾被他这一遭整蒙了。 “我要拜你为师啊!我要加入鸣剑谷!符茗涧大师兄就由王小明继承吧,我今日便叛出师门了!”叶铭一拍大腿,简直追悔莫及,“天呐,我竟然在莫文华那个老不羞的那里替他带了四十多年的孩子,真是浪费光阴!小师弟啊,你才是真正能点拨我的完美师尊啊!” 叶铭是真的被今天这事震撼到了,他原就知道裴乾如何维护陈胖子,又看着裴乾替楚离挡枪,再知道了裴乾这牛B的阵法天赋,忍不住拿这小师弟与自己的师父来比。 他的师父五长老莫文华,好吃馋懒,不做正事。没有教过他一天就罢了,还把两个徒弟都推给他来带。莫文华在阵法上的造诣也是平平,他虽为化神大能,可更擅长制符。而叶铭真正喜爱的是阵法,符茗涧虽然是符阵不分家,却有个侧重。因着五长老,整个符茗涧大多还是侧重制符方面的。而这符法,莫文华也和阵法一样,是丢个书给他们自学罢了。 莫文华也不爱钻研这些,他厉害只是厉害在一手凭空画符的本领。但这凭空画符至少要到出窍期才能够修习,莫文华即便是已经将法门交给了几个弟子,以他们目前的修为也没法参透,更别提用出来了。所以平时这些弟子只能使用符纸,这都是要提前准备的,实战中若是用光了,会很麻烦。 至于阵法方面,莫文华也是照猫画虎,凭着一手化神的通天修为和过目不忘的记忆完整地复制出那些上古大阵的。可他自己实际上创不出任何阵法来。他本就志不在此,不过是因为符修和阵修都比较稀少,且符阵不分家的缘故,才叫他执掌了符茗涧。 叶铭是个地地道道的阵修,他原本家传就是阵修,原以为符茗涧是最适合他的地方,他才拜入了莫文华的门下……然后被迫转了符修。但叶铭还是有一颗向阵之心的,平时也一直钻研阵法。只不过他虽想过将两阵结合,却也只是功能相似的阵法叠加起来,加强威力罢了。 他从未想过能直接将两个不同的阵法拆开来,又重组成一个具有双方功能的阵法!像小师弟这样的天才,若是早个几十年出生,还有他莫文华什么事!想到被莫文华收入门下后就一直在替他带亲传徒弟和替他去给内门、外门弟子上课之间来回奔波,叶铭越想越气,更是坚定了叛出师门的信念。 “你就收下我吧!掌门,请你作证,我要与莫文华断绝师徒关系!” 云丽阳刚刚被裴乾感动出来的泪水就被叶铭这样憋了回去:“咳咳,叶铭,你再想想吧……”她这师弟平时脑子也不至于这么不好使吧,这时候闹什么幺蛾子?这不是给乾儿找麻烦么。 修真界倒也不是没有和平断绝师徒关系的,只不过那确实太少了。一般徒弟若是动了这个心思,怕是连师门都出不了,就要被师父打死的。不过云霄仙门到底是个奇葩门派,有叶铭这样奇怪的徒弟,就不乏奇怪的师父。 只见叶铭掏出一枚传讯珠。这是一枚双向的工具,它的作用和留影珠有些相似,不过是实时的。叶铭往其中渡入灵力,五长老的面孔出现在其中。 “师尊,您出去采风何日归来?”叶铭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问道。 莫文华莫名其妙地看着叶铭:“你个瓜娃子脑壳遭门夹了?爪子关心起劳资来了。好球吓人” 他平时和徒弟并不怎么联系,特别是自己出去瞎浪,这些徒弟也不曾管过。难道是叶铭惹了事了,要他来摆平? 莫文华赶忙开口,字正腔圆:“为师还有要事在身,近日无法赶回。” 叶铭才不管他这不靠谱的,直切正题:“师尊,我要叛出师门了。我通知您一下。” “哈麻皮!你要搞啥子哦!鬼迷日眼。”莫文华暴跳如雷,“哪儿个龟儿子怂恿你的!劳资扒了他的皮!” “师尊,我要拜裴乾为师!” “哪个龟……”莫文华猛地咳嗽起来,“咳咳,什么!” 传讯珠镜头一转,裴乾正对着他尴尬地笑了笑:“五,五师叔……”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嘛,明明叶师兄平时不是这样的啊! “乾儿,你在啊!”原本翘着脚躺着的莫文华连忙坐正了,“师叔出去给你找好东西去,这些天在宗门有没有乖乖的吃饭啊,等着师叔回来啊,师叔最近尝了一道江米酿鸭子特别正宗,带回来给你……” 传讯珠又一转,裴乾的脸消失,莫文华的一脸笑容正对着叶铭的批脸。 “我要拜裴乾为师。” 莫文华本来因裴乾的脸消失而感到不悦,正想开口教训一下自己这不懂气氛的大徒弟,可在他的眼里,莫文华看到了无比的认真和期盼。他怔了怔。他自己是如何待徒弟的,莫文华心里也有数。这些年虽然嘴上不饶人,但莫文华还是颇有些对不起叶铭的。 叶铭是个很称职的大师兄,符茗涧的上上下下都是他打点的。因为有这徒弟,莫文华过得很是逍遥自在。他当初做这五长老其实并非自己所愿,不过是为了心爱的女人,才甘愿如此。他本就是一阵风,即便是做个散修,也比每日困在宗门要强。 是叶铭替他做了那些本该由“五长老”承担的责任,他才能每日在外面逍遥。他自己也清楚,他不是什么教徒弟的料,虽然收了弟子,却只能给他们物质上的帮助。叶铭本是想学阵的,但他真的只会画。 莫文华心思百转千回,感叹往事,实际上也不过转瞬而已。他定定地看着叶铭:“你想好了?” “是,他是我所寻。”叶铭的眼睛闪闪发光。 “好,我同意了。”莫文华露出一个微笑。 ------------ 70、嘴不饶人 ? 旁观群众根本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虽然别人都说我们云霄仙门是三大派里面最没规矩的,可你们师徒也太儿戏了吧! 即便是有那和师父和平解除了师徒关系的,不死也得脱层皮。毕竟师父培养一个弟子都是要倾尽资源、呕心沥血的,还要牺牲自己的修行时间。何况解除师徒关系,是为了另拜一个师父,原来的师父再怎么说,面子上都过不去,即便最后要放了这徒弟,怎么也得叫他大出血一番,哪里会像叶铭和莫文华师徒俩一个“我要拜别人为师”,一个“哦”,就没了! 叶铭可不管那些,高高兴兴地对云丽阳道:“掌门,我师父已与我断绝师徒关系!我可以拜裴乾为师了吧?” 云丽阳扶着额头,这师徒俩都是不靠谱的,她已经懒得管了,她摆摆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小师弟啊,我都已经叛出师门了,你可不能不答应我啊!”叶铭哀求地对裴乾眨眨眼睛。 裴乾被他这骚操作整的已经人傻了,但这好歹是维护了自己十多年的师兄,他斟酌再三,还是觉得挽尊一下比较好,于是开口道:“师兄想跟我学阵法自然是可以的,倒也不必这样,五师叔又不会妨碍你学……” “嗨呀,那你就是我师尊了啊!”叶铭打断,他开开心心朝着同样还在发蒙的楚离行了个礼,“二师兄,从此我就是老三了!” 裴乾一欲言又止,他瞥了眼楚离手中抱着的楚楚,不,其实你是老四。 传讯珠那头同样离谱的莫文华还在喊:“徒弟,不,叶铭师侄啊,让我见见你师父啊!让我再见见乾……” 话还没完,就被叶铭沉着脸掐了通讯。他可知道这老头打着什么心思。现在他叶铭是鸣剑谷的人了,可不能随便叫他得逞! 一场闹剧就这样荒唐地落下了帷幕。事已至此,裴乾懒得再劝叶铭了,只暗自下定决心要再认真学习,别辜负了叶师兄……嗯,此时是徒弟叶铭的一番信任了。 但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他转向还在发愣的楚离:“你怎么看?” “啊?哦,哦叶……咳咳,叶铭很好。”楚离一哽,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叶铭好说歹说是个元婴修士,还是他师伯,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师弟了! 裴乾难得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是问你这个,我说刚才那一战。拂风拨雾十三剑,你怎么看?” 楚离这才回过神来。说实话,刚才那一战,不止惊艳了叶铭,也惊艳了楚离。他知道裴乾不习剑,可刚才裴乾的身法,叫他这样的天生剑骨来看,都抓不住破绽,似乎就像是提前知道了常照史的攻势,能够及时躲过去一样。 不过楚离到底天赋卓绝,三招之后,便懂了裴乾为何能次次都险险避过。思及此,他面色冷淡,带着一副睥睨众生的气势:“拂风拨雾十三剑,正如师父所说,花瓶剑法罢了。” 此言一出,许多弟子都牙疼地“嘶”了一声,这师徒俩还真是不嫌事大,来真的? 裴乾却不管那么多,他颇为骄傲地赞赏道:“说得好!拂风拨雾十三剑,就是个废物剑法!” 楚离点头应是。师徒俩一唱一和,将问剑池一群弟子弄得脸一阵青一阵白。顾明兰一共收了九个弟子,这些弟子又大多各自收了徒弟,因此问剑池是整个云霄仙门亲传弟子最多的一处。这次楚离渡劫,也是来得最多的。 此时这些弟子都气红了脸,恨不得要即刻将裴乾和楚离二人五马分尸。 弟子尚且如此,何况是顾明兰?她是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裴乾三番五次地挑衅,她谅在常照史先动手,自己又不好和小辈计较的份上,没有出面,可此时裴乾已然是在羞辱她了!她若是再忍下去,这云霄仙门也不必待了。 这母子俩果然是一个德行!顾明兰愤恨不已,顿时飞身到裴乾上空:“无知小辈,休得胡言!” “师父!好好教训他!”常照史在一旁喊道。 见他如今还被困在阵中,顾明兰面上又是一红,羞怒不已,她挥挥衣袖,一道劲风将常照史从阵中打出,解开了控制:“没用的东西!还不滚回去好生修炼!寂灭期之前不准出来丢人现眼!” 常照史不敢吭声,唯唯应是,灰溜溜地跑回了一群问剑池弟子中。 顾明兰转向裴乾,面目阴沉:“小辈,念在你尚且年少无知,又是我云霄仙门长老后人的份上,你若诚心道歉,本座便不与你计较,放你一马。” 然而裴乾并没有领情的意思,他鞠躬对着顾明兰行礼后,目光诚恳地看着她:“顾师叔,也许我称述有歧义,让您没有听明白。如此我便再清清楚楚说与您听:您创造的这扶风拨雾十三剑,就是个无用的花瓶剑法,还不如那入门的弟子剑法。练了纯属浪费时间。” 他眼神真挚,一番侮辱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倒像是认真劝导一样,叫人恨都恨不起来。 可看着那张有几分云霄影子的脸,顾明兰却怒从心生。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为什么她的努力,他从来都看不到!他的眼里只能看到那个女人,那个女人说的话都是对的,做的是都是好的,而她顾明兰,永远只是一个跟着他背影,连正眼也得不到的女人!她辛辛苦苦创作的扶风拨雾十三剑,在他的面前,就如尘埃一样不足挂齿。 顾明兰似乎是魔怔了,她眼含怨愤,竟然对着裴乾出手了。 化神期的威压重重地铺到裴乾和楚离的身上,二人一时未曾反应过来,直接被这化神期的威势压弯了脊梁,双腿支撑不住跪下。裴乾还好,有一身高档的法衣护着他,而楚离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楚离!”裴乾惊呼,咬着牙扶助他,“你怎么样?” 幸好陈一凡及时以同为化神的威势反扑了过去,堪堪护住了二人:“顾师叔祖,您过了。” 顾明兰被陈一凡那霸道的威压一冲,一个激灵清醒了些。心下大惊:这陈一凡不过修炼了几十年就化神,她原以为不过是堪堪达到化神,可这样的威势,竟与她这个在化神期停留了百年之人不相上下! 顾明兰黑着脸收回威压:“陈一凡,你是在作为掌教大弟子与我作对?” 裴乾给楚离喂了一颗回春丹和一颗聚灵丹,看他面色恢复正常后才放下心来。他抬头看向高高在上的顾明兰:“顾师叔,你也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竟要杀人灭口吗?” 他不欲叫陈一凡为难,干脆又将仇恨拉到了自己身上。况且裴乾本就年少轻狂,受了如此委屈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先前一堆人想抢他的徒弟,围着楚离的就属问剑池最多。裴乾本就不喜自己的东西被人觊觎,何况是这已经到手且又乖巧的徒弟? 裴乾确实不把那些天材地宝看在眼里,甚至随手就能给出去。可这不代表是他大气。裴乾其实是一个很小气的人,在这个修真大陆,他因其身体的特殊性,与这里的一切都若即若离,格格不入。亲情、友情,是他唯一能抓住的东西。他很看重这些,更何况这徒弟,可是裴乾打开修炼之门的钥匙啊,这无疑是他的逆鳞!从常照史当着他的面逼着楚离重新拜师的那一刻开始,裴乾就想好了,要叫他们整个问剑池付出代价。 “顾师叔,你这剑法不过是仗着化神的修为在作威作福罢了,出去这些,狗屁不通!”裴乾嗤笑一声,“顾师叔自觉高人一等,实则不过是妄自尊大。” “胡言乱语!我问剑池绝学岂容你肆意诋毁!”顾明兰伸出右手,张开五指一抓,她的本命灵剑——水云,便出现在了她手中。 见她又想动手,裴乾干脆道:“顾师叔,你若执意认为你那‘绝学’很强,可敢压制修为与我徒弟比试一番?他就用……云霄仙门的入门剑法好了。” ------------ 71、师徒两个疯子 众人哗然,云霄仙门的入门剑法?即便是在修真大陆中,云霄仙门隶属三大派之一,这入门剑法对那些小宗小门的来说算得上是精品剑法了,可在云霄仙门,不过是外门弟子就可以学习的最基础的剑诀,怎能与拂风拨雾十三剑相提并论! 不管他人如何作想,楚离倒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师父所说有什么问题,他抚了抚嘴角干涸的血液,对着顾明兰一拱手:“原在下界就听闻过拂风拨雾十三剑大名,某今日一见大失所望。既然顾师叔祖认为我师尊所言不实,那也许是常师叔没学到精髓,还望顾师叔祖不吝赐教。” 他比裴乾倒是委婉多了,只字不提顾明兰的剑法如何,只说是那常照史没发挥好。不过嘴上虽然说这如此谦虚的话,楚离的眼神却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的挑衅。 这师徒两个仿佛两匹饿狼,誓要从问剑池这一派系身上咬下一大块肉来才罢休。顾明兰何时被两个小辈如此羞辱过,当即气得连表面的平静都维持不住,喘息不已。她是那样好面子的人,心下决定要让这两个无知小鬼输得心服口服,二话不说,便开始压制自己的修为。 “顾尊者竟真的答应和他打?”众人诧异不已,也不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有那好事的,甚至偷摸放出传音符或是打开了传讯珠,通知亲友来凑热闹了。 云丽阳若不是靠着一身化神期的修为,怕是都要站不住了。先是常照史,又是叶铭,现在又是顾明兰,裴乾这孩子可真是一点都不消停,这一个两个的都没个安分! 她化神期的神识环顾了一下四周,果不其然,不远处又多出了几个苟苟祟祟的身影。云霄仙门不愧是上界三大派中最没个正行的门派,就这一会儿工夫,连顾明兰大战楚离的赌局都开上了。 见状云丽阳叹了口气,传音给了小弟子田玲:【去替我压楚离。】 掌门得保持形象,但裴乾这小子敢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云丽阳从不掩饰自己对干儿子的赞赏。此时不趁机捞一把,更待何时啊!这些鬼精,之前裴乾与常照史一战肯定也是开了盘的!她都错失一次赚钱的机会了!思及此云丽阳心里不由有些懊悔,但面上还是一副端庄大气之态。 顾明兰果真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期!裴乾挑了挑眉,竟真如娘亲所说,这个女人激不得。 “顾师叔果然是女中豪杰!”他拍了拍楚离的背:“不过我弟子刚入门没几天,还未修习云霄仙门的入门弟子剑法。可否给我一刻钟时间教一教孩子?” 众人哗然,楚离没有入门几天是事实,人人皆知。如此说来,这么短的时间内没能修习云霄仙门的入门剑法倒也情有可原。可裴乾竟真的要他使用这云霄仙门入门弟子剑法来与顾明兰对战?不,关键也并不在此,他竟是准备当场教学然后叫他应用在实战中,对手还是顾明兰这样的老姜! 这师徒两个脑子就不正常吧!最离谱的是,一个敢教,一个敢上,裴乾竟旁若无人地教起了楚离入门剑法的十一式!顾明兰被两人晾在一旁,脸色都快赶上地上那泥土了。 不过裴乾倒也没占用多久时间,说一刻钟,大约一刻钟的时候,裴乾就收了把式,对着顾明兰道:“顾师叔,楚离已经学会了,可他到底是初学,还未融会贯通,我需从旁指导一二,想来顾师叔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吧?” 顾明兰冷哼一声:“你再如何指导,话语也赶不上人的反应。若是能快得过本座的剑,我顾明兰此生也再不必使剑了。” 裴乾干咳一声:“顾师叔大可不必如此,不过是这拂风拨雾十三剑太烂,配不上顾师叔。您若是好好练练这云霄仙门的基础剑法,定然不至于被拖累至此,又何必妄自菲薄?” 可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是顾明兰所创,他如此说话,也不知是在劝顾明兰还是在气顾明兰呢! 顾明兰果真又气红了脸,她虽已年近千岁,可还保持着结丹之时的样貌,看上去不过二九年华的女子。顾明兰平日里有着化神威势,为人又古板,叫人不敢多看一眼;可如今已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期,倒叫众人关注起她的长相来了。她长相本就属于小家碧玉,此时脸上带着些薄怒,似嗔非嗔,倒是有些少女的娇俏。 顾明兰的那些徒子徒孙倒也是头一回见她这样。有那小徒弟还茫然问道:“师祖原来长成这样的吗?我还一直以为她是个老姑婆唔……”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那弟子赶紧捂住嘴巴,满脸惊慌。 不过此时根本没人听他在说什么,众人的注意力全部都在楚离和顾明兰身上。就在方才,对峙的二人同时动了! 顾明兰的剑可不似常照史那样无力。她虽是女流之辈,可从不放松对自己的训练。即便是修为已至化神,她依旧坚持着每日挥剑万次,从不懈怠修炼之事。 即便是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她的力道似乎也是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这才是真正的拂风拨雾!雾是无处不在的,它是沉着的,是粘稠的,清晨的山岚的雾气,哪里是那软绵绵的徐徐微风可以拂开的呢?想要拨开云雾,那必须带着破空之势!是狂风,是劲风,才能做到! 众人都有些替这一剑之下的楚离捏了一把汗。 “右一步,风鹤亮翅!” 顾明兰的剑刚到,楚离就侧过脸来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攻击。 “咫尺天涯。” 裴乾话音刚落,楚离又一个下腰,叫顾明兰的剑锋落了空。 师徒俩都非常信任对方,裴乾的指点就像是能看到未来一样,与楚离的反应配合得天衣无缝。 楚离手上拿着的是裴乾借给他的鹿鸣剑,八品灵宝,坚韧程度自然是不敌顾明兰的水云剑。但他到底是天生剑骨,本就对剑道十分敏锐,又有裴乾相助,一时之间竟叫他招架住了水云剑的攻击。 顾明兰的剑越来越快,而楚离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原本还能擦破他衣服的攻击,后来竟然是连他的衣角也碰不到了。见楚离已经熟悉了战斗的节奏,裴乾连口都懒得开了,他抱着楚楚站在一旁看戏似的戏谑道:“顾师叔这陪练不错啊,我们小梨子都已经能够熟练使用云霄仙门最普通的弟子入门剑法了!楚离,回头可要好好谢谢顾师叔的教导!” 楚离也是被这不正经的小师父带坏了,使出一招沧海观澜逼退了顾明兰,翻身站定后竟当真对顾明兰行了个礼:“多谢顾师叔陪我练手!” 众人哪里想到战事会如此发展,一时间都有些不敢置信,窃窃私语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顾明兰简直要气疯了,她身形变换,几步移到了楚离的攻击范围外,即可让水云剑脱手——这是要控制飞剑来进行远程攻击了。 楚离此时也不得不拿出十万分的心思来应对,在她的打压显得有些仓皇无力。她到底不是常照史那样修为不济,这剑法既是她所创,又被她修炼了几百年,在楚离想要抓她破绽之时,顾明兰还有余力分出心神来躲避楚离的剑风,倒是看上去游刃有余。 跟常照史相比,她这才是真正的猫捉老鼠。 “拂风拨雾十三剑,竟真的如此……”不懂这剑法的一些小弟子都为顾明兰这波精彩反击而叫好,可修习了拂风拨雾十三剑的问剑池弟子与其他长老却是神色晦暗不明。 他们有的面带震惊,有的脸色铁青,无论如何,都不好看。包括正在“戏耍逗弄”楚离的顾明兰自己,也是如此。她完全没有胜利者的兴奋,满心都是难以置信和气恼。 ------------ 72、拂风拨雾不过如此 原因无他,这拂风拨雾十三剑,从第九剑开始,剑就已不在手,而在心。剑修需通过神识来控制飞剑进行攻击。 之前顾明兰确实将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与楚离相持平。她原以为凭自己丰富的对敌经验可以将楚离迅速拿下,并叫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跪地求饶,届时若是求饶得好听,她也许会严惩二人,饶他们一命。 可没有,根本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楚离鬼魅的身法,竟真的躲过了她的攻击!顾明兰是难以置信的,又无比难堪。她自认为拂风拨雾十三剑是自己呕心沥血所作,是完美的作品,可今日却被一个黄口小儿给打了脸!对方用的也不是什么高深的剑法,确确实实就是云霄仙门的弟子入门剑法!这剑法当年也有她参与编制,怎么可能看错? 而等顾明兰开始使用第九式之后的拂风拨雾十三剑剑法之时,其实她已经输了。别看她将楚离逼得如此狼狈不堪,但那是因为,她的神识是化神期! 修为可以压制,但修士的神识却不会受限。有些大能转生夺舍他人或是修为倒退,明明毫无修为却能动用芥子空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修士的神识并不受修为的限制。 这也是那些同在观战的大能神情莫测的原因。顾明兰是在用化神期的神识对战楚离!即便她的修为压制到了金丹初期,只能动用金丹初期的灵力来御剑,可神识对飞剑的精细操控却是切切实实存在的。 化神期的神识与金丹期的神识如何相提并论,她甚至可以提前反应过来楚离的进攻路线,这其实也得益于她化神期的神识。而之前她拥有这化神期神识却在对楚离的进攻上次次落空,就已经可从中窥出一二了。 如今她已使用神识御剑,却只能将楚离打得狼狈逃窜,而不奈何不了他,更是证明了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正如裴乾所说,徒有虚名! 顾明兰越是难以相信这件事,手上却越是狠厉,她操控着水云剑,毫不留情地对着楚离的要害攻击而去! 楚离正准备不顾形象打个滚躲开这攻击,却听得裴乾一声喝:“站住!” 楚离一愣,但他对师父的信任已经到了几乎盲从的地步,闻言竟真的不动了! “疯了吗!”看客们皆惊呼。 “蔽日寻影!” 不过是一瞬间,裴乾喊出的招式,楚离即可便执行起来。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又重新出现在的原地。只一瞬,水云剑就被挑飞!而楚离的鹿鸣剑,竟然架到了顾明兰的脖子上!细看之下竟有两个楚离! 几息之后,楚离原本挨打所站的位置上的那个身影才消失了,而又几息,那个用剑指着顾明兰的身影也消失了!真正的楚离,竟在了几十丈开外裴乾所站的地方。 他笑着抚了抚身上有些破烂的法衣,对着裴乾道:“师父,幸不辱命!只是可惜了师父赏的这身衣服。” 裴乾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背:“好徒弟!这衣服有什么可惜的,师父这里大把大把的有!这法衣配不上你这等天才,待为师过几日去祝融府给你重新定制个更好的!” 说着师徒俩又同时对脸色极为难看的顾明兰一拱手道: “顾师叔,承让了!” “顾师叔祖,承让了!” 楚离使出的这一招,便是入门弟子剑法中的十一式。起名“蔽日寻影”,顾名思义,是在没有太阳的情况下找影子,这如何能找到。这一招与包含了瞬身之术,要求使用者在一瞬间离开原地,进行攻击,对速度要求极高,才能达到留下残影的状态。这招颇有些难练,但对于楚离这样的天才来说不成问题。不过只在一刻钟就学会了这最难的一招,楚离可说是真正的天才。 对此,众人都嫉妒不已,这裴乾可真是好命啊,下界一趟竟捡回来这样一个天才!若是当初他们也跟着去,那该多好,也许此时这楚离就是他们的弟子了。谁人能想到那破破烂烂的平良境,会出这么一个绝世天才啊! 这些平日里只坐在灵气丰厚的上界,不喜奔波,又不屑下界的大能们,此时怕是一个个肠子都要悔青了。 只是看这两人师徒情分甚笃,如此倒是无法将这楚离收入囊下了。并且经此一役,众人对裴乾也有所感官,他确确实实是个真正的天才,也许楚离这种天生剑骨在他的教导下,真能更进一步! 因此,弟子堂的那些执事看裴乾的时候更是两眼泛着绿光,热切得很。这裴小师叔以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没想到收了一个陈胖子大放异彩,又收了个楚离如此惊天动地!他这样的教学本事,叫他来教那些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何愁云霄仙门不发扬光大呢! 顾明兰还是满眼不可置信。楚离刚才的那一招“蔽日寻影”,其实是用了两个“蔽日寻影”的。一个是在原地挑飞了她的水云剑,又回到了原地;一个是抓住了她的破绽将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又去了裴乾的身边。 她既不敢置信区区一个金丹,竟在一刻钟之内学会了这最难的一招“蔽日寻影”,且融汇贯通地使出了两次!又不敢置信自己的拂风拨雾十三剑竟然真的输给了区区一个金丹期,输给了这云霄仙门的弟子入门剑法! “不,不可能,怎么会这样!”顾明兰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面子,根本控制不住地失态了。她大喊出声:“这不是真的!不可能!这是幻境,是幻境!” “顾师叔,你输了。”裴乾此时有些怜悯地看着她,嘴上却没有任何收敛,“我之前就说了,拂风拨雾十三剑,不过是花瓶剑法罢了。” 顾明兰愣怔地盯着裴乾,仿佛在从他身上寻找什么人的影子:“你怎么能如此对我?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裴乾有些莫名其妙,顾明兰看他的哀怨眼神叫他忍不住一阵恶寒。见她情绪变得浓烈,裴乾赶紧转移话题:“顾师叔,你不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吗?” “我……输在哪里?我的剑法,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顾明兰喃喃自语,仿佛在对着裴乾发问,又像是在质问自己。 “你没有输给任何人,不过是输给了你这套‘拂风拨雾十三剑’。”见状裴乾叹了口气,虽然一开始是存着报复的心态,可对方到底是个长辈,还是一位女性。裴乾在娘亲的教导下一直比较尊重女子,见状颇有些不忍,便给她指出了不足: “你的‘拂风拨雾十三剑’,是为了辅助开宗祖师云霄道君的‘破云冲霄十三剑’所创的吧?” 即便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此时被裴乾点出来,顾明兰就仿佛自己对云霄的那点心思被点出来了,身躯一震。 裴乾可不知道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他尚且年幼,哪里懂得情爱,只认真道:“你是因为崇拜云霄道君,才如此创作了这套剑法的吧?” “你想补足破云冲霄十三剑的不足之处,所以这套拂风拨雾十三剑处处都是细节,就是因为它并非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剑法,而是用来弥补别的剑法的!” 顾明兰睁大了眼睛,众人也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听裴乾讲。 “可是你根本没有想过,破云冲霄十三剑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是快剑,几乎没有破绽!你所补的那些细节,不过是些不足为虑的‘破绽’罢了。你的拂风拨雾十三剑,到了第九剑为何只能以神识控制飞剑?是因为破云冲霄十三剑的第九式开始,剑光快得就已容不得别人插手了!此时若想辅助,只能以神识御剑,在外围打打下手罢了。因为破云冲霄十三剑是霸道无比的,它的剑招范围内容不得他人插手!” 顾明兰身形不稳,竟是摇摇欲坠。 裴乾又道:“但其实破云冲霄十三剑,根本不需要任何辅助。你以为的那些破绽,是道君故意留下的!” “什么?” “你若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那些微留下的破绽,是在刻意以小伤,换取更快更强的攻击!”裴乾的话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顾明兰眼中满是惊骇的神色,化神期的修为竟同她的身形一样摇摇欲坠! ------------ 73、道基崩溃 “弟子入门剑法能破你拂风拨雾十三剑,就是因为它是仿照破云冲霄十三剑所编。拂风拨雾十三剑所有的攻击手段,既是在补全破云冲霄十三剑的‘弱点’,那同样也就意味着,破云冲霄十三剑所有的攻击,全都是在替拂风拨雾十三剑补全弱点!” 裴乾的话叫众人恍然大悟,而问剑池的弟子们,都面色惨白。正如裴乾所说,破云冲霄十三剑的强,就强在他“几乎没有破绽”,反过来用“破云冲霄十三剑”来补全“拂风拨雾十三剑”的不足,如此说来,拂风拨雾十三剑,岂不都是破绽! 顾明兰也同样面如金纸,她引以为傲的剑法,原来不过是自己的孤芳自赏。 裴乾的下一句,也直接打破了她最后的那一丝自尊:“顾师叔的剑法,若是换作入门弟子剑法,都能强上百倍。而拂风拨雾十三剑,不过是靠着化神期的修为苟延残喘罢了,只师叔自身过于强大,从来发现不了这剑法的差劲。可各位问剑池师兄弟,并非顾师叔,再怎么说,总会有过单独作战的时候吧?” 一句话,把所有人问得哑口无言,确实如裴乾所说,问剑池的弟子们也有过单独作战的时候,此时用这剑法总觉得不是那样得心应手,威力也不甚强大。但众人哪里敢去想是剑法的问题,都以为是自己修为不足,做不到像师祖那样“剑随心动”。 况且在多人作战的时候,这拂风拨雾十三剑倒是发挥正常。如此一想,众人更是坚定了是自己修为不济,从不觉得剑法有什么问题。 他们也不想想,且不说云霄仙门弟子各层级的剑法都是由破云冲霄十三剑转化而来,底子在这里。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本就是为了迎合破云冲霄十三剑而创,群战的时候自然能发挥其作用。就仅仅说这群战,一群远程御剑,哪怕不用剑招,随意在其中浑水摸鱼,也能戳到一两个敌人吧。 此时裴乾一说,这些问剑池之人才发现,原来并非是自己修为的问题,而是这剑法确实有很多漏洞。以往他们都为自己“独一份”的剑法而骄傲,总嘲笑别峰的剑法都是“拾人牙慧”,可如今才发现,原来可笑的那个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顾明兰更是羞愧不已。以往她总觉得裴凌波那个女人不是剑修,不懂剑法,即便有六把已经生出剑灵的灵剑,也不过是乱舞一通。她总认为自己才是和云霄师兄最贴近的那个人。后来更是因为自己“自创”了拂风拨雾十三剑而沾沾自喜。因为破云冲霄十三剑是云霄道君自创的,她也同样有自创剑法,而裴凌波什么都没有。 可如今裴乾直接打破了她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妄想。原来,她才是“一无所有”的那个。她的剑法是“偷”的别人不要的东西。怪不得,怪不得当年她创出了这一套拂风拨雾十三剑,兴冲冲地去找云霄道君,骄傲地请他“点评”,却只换来他一句:“你不要练了。” 原本顾明兰只以为云霄道君是太过在意那个女人的感受,见到自己有了成绩,而裴凌波却没有任何自创剑法,便警告自己不许用这剑法,免得叫裴凌波难堪。 却原来,他早就看穿了,他早就看明白这剑法的来源! 他既知道这剑法是脱胎于破云冲霄十三剑,那难道自己那点心思,他看不出来吗?他自然也能看明白自己对他的情意!他都知道的,他都知道! “可他什么也不说,他什么也不说!”不闻、不问、不理,原来云霄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亏她整日还陷在那幻想之中,一陷就是近千年! 顾明兰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引得众人侧目。她的修为波动地十分厉害,顷刻间,化神期的修为如高楼坍塌般被毁去,顾明兰的境界竟然直接跌落至寂灭期,又跌落至元婴期,至此还不停,一直往下跌落。 而顾明兰原本如二九年华少女的外貌,也逐渐变得苍老,一头青丝竟化作华发! 众人脸色大变,未曾想一次战败竟叫顾明兰这样的化神尊者直接道基崩溃。 但这道心并不是他人能插手的事情,眼见着这样一位化神大能即将陨落,众人却也插不了手。 裴乾也是惊诧不已,很是吓了一跳。他只是想狠狠打一打问剑池的脸,即便是那常照史伤了他的手,裴乾也从未想过要他的命。毕竟不论是常照史还是顾明兰,他们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与他不对付罢了。 云霄仙门有一殿、两涧、三谷、四池、五峰、六剑、七绝。 其中的一殿、两涧、三谷、四池、五峰,指的是整个云霄仙门的各个势力。一殿为掌门所在云霄殿,其余便是符茗涧、响泉涧,鸣剑谷、铸心谷、芳华谷,问剑池、洗砚池、沉煞池、七戒池,无望峰、小药峰、灵药峰、六爻峰、御兽峰。排名不分先后,总归是各家长老所执掌之地。 而这顾明兰便是云霄仙门四池中问剑池之主。且拂风拨雾十三剑,也为云霄仙门六大剑诀之一。裴乾今日这篓子可真的是捅大发了。 他自己原先也是凭着一时意气,哪里会想到有如此重的结果。或者说他想过拂风拨雾十三剑经此一事后,会被打下神坛。但在裴乾看来,这等华而不实的剑法,叫弟子去练才是真真正正的害人。 试想若是那些问剑池的弟子都将此剑法奉为至宝,以为这剑法如何超神。与人对战之时也如那常照史一样轻敌,最后的下场不言而喻。 一个剑法罢了,即便是云霄仙门的“一殿、两涧、三谷、四池、五峰、六剑、七绝”,从此变成了“一殿、两涧、三谷、四池、五峰五剑、七绝。”又如何?面子还能比弟子的性命重要吗?再说了,就算是没了这拂风拨雾十三剑,又不是不能再创别的剑法,届时还是“一殿、两涧、三谷、四池、五峰、六剑、七绝”。 就算是没有今日这一出,裴乾也会找机会告知掌门及其他人,这剑法的漏洞,但也许会比较委婉,没有现在这样“直接”。 可裴乾万万没有想到这顾明兰的心理素质如此之差,几句打击而已,竟然闹到了修为崩溃的地步!她自己死了倒是一了百了,这整个问剑池她的几十号徒子徒孙要如何自处?师尊(师祖)修炼的剑法太过稀松平常,被一个小辈几句讽刺说得羞愧自尽了,留下他们抱着这“拂风拨雾十三剑”继续修炼了此残生吗? 即便是这些人想要再另投别的师父,又有谁会要呢?何况他们并未与师父解除师徒关系,只是师尊意外死亡罢了。若是不寻新的师父,谁又会来教他们?这些人并非各个都是天才,他们之中许多人都曾是顾明兰那个小门派的后裔,受她照拂。离了她,便像是一株离了参天大树的菟丝子花,在这修真界根本无法立起来。 裴乾自己就是做师父的,虽年纪不大,但有了三四个弟子,已然尝到了做“师父”的责任与艰辛。他不知顾明兰是因为云霄道君的事,心死大于哀默,这才道基崩溃。他只知顾明兰被他几句话臊得要自尽,既对不起诚心与她“探讨”剑法的自己,更对不起她那些徒子徒孙! 裴乾气得大喝一声:“顾明兰!你就是个懦夫!为了屁大点的事竟道基崩溃了,真是个废物!你不配做我云霄仙门的十三长老,不配为问剑池之主,更不配当一个师父!” 他根本不顾他人的看法,也没看清谁站在他身边,只将手中的楚楚往身后人怀里一揣,三步并作两步走至顾明兰身前,一巴掌对着她的脸打了下去! ------------ 74、浴火重生 这下不仅围观的弟子愣了,就连裴乾的几个长辈都愣了。他们虽然跟顾明兰也不对付,可到底顾明兰是和他同辈的长老,她都要修为散尽了,裴乾这孩子尽还动上手羞辱了起来,这也……太过了吧。 原本顾明兰若是死了,对问剑池就不好交代,如此两方怕是会结仇。果然,那些问剑池的弟子们一个个都红了眼睛。 即便知道自己所学的剑法不那么尽人意,可顾明兰到底是他们的师尊师祖,庇护了他们许久,又供给了那么多的资源给大家。几十年甚至是几百年,哪怕是条出畜生也要养出感情了,何况是人呢。 那些问剑池的弟子皆拔出了剑,用拂风拨雾十三剑的招式御剑向裴乾袭来。可裴乾对那些灵剑飞来的破空声充耳不闻,又反手给了顾明兰一个巴掌。 在他即将动手打第三下的时候,顾明兰抓住了他的手。 很好,有反应了。裴乾瞬间反制住她的手,将她当做挡箭牌一样扯着面朝那些问剑池弟子们掷来的飞剑。顾明兰此时已然变成了金丹期的修为,即将跌落至筑基,哪里是这肉身强度堪比金丹的裴乾的对手呢?她被扯得一个踉跄,正对着面前的飞来的灵剑,瞳孔猛然一缩。 而那些飞剑都已到了顾明兰的面前,即将穿透她的身体,却及时停下了。 “师父!” “师祖!” “裴乾,你这个卑鄙小人!” 裴乾才不管那些弟子的叫骂声,他沉声在顾明兰的耳畔说道:“你看见了吗?” 顾明兰喃喃道:“看见……什么?” “我不知你为何要为了这点小事而道基崩溃。你看见了吗?你的弟子,你的徒孙,都在关心你!即便这拂风拨雾十三剑是个废物剑法又如何?到了此时,他们的师尊、他们的师祖被人羞辱欺负,他们还是愿意使出这剑诀来救你!你的眼里看不到他们吗!” 顾明兰的瞳孔又是一阵波动。随着裴乾的话语,她的眼里逐渐出现了那些或气愤、或焦急的面孔。那个叫骂的是她的三弟子,一向为人谦和,从未跟人红过脸;那个满面泪水的是她六弟子的大徒弟,当年这个女孩请她见证,发誓要做一名剑修,只流血不流泪,这位徒孙是何等刚强,可今日却破了功…… 那一张张的面孔,都写满了对她的担忧,而这些,她从未注意过。顾明兰的心情起伏得厉害,修为波动得更加强烈了。可她的脸上却由原来的面无表情,逐渐带上了笑容。 “是啊,不过是一些小事。”顾明兰轻笑着说道。 云霄喜不喜欢她又如何呢?千年前她在他的面前是一粒尘埃,难道千年后会变成一座大山吗?对云霄来说,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从这以剑法书写的情信中不就看出来了吗?说到底,不过是她一厢情愿。 顾明兰有些恍然,也许是修为的溃散,她的年纪衰老,人的记性也变差了。如今她竟然快要记不起云霄道君的面孔了。她转头瞥了一眼裴乾,这孩子长得像云霄吗?一点也不像,她之前怎么会觉得他长得像云霄呢。 他分明谁也不像,不像云霄,也不像裴凌波,如此生气的样子,倒像是一位严师。 顾明兰眼里闪着光,是她不如这个孩子。她看向自己的徒子徒孙,他们的脸上仍旧挂着焦急和忧色,又因自己被裴乾制住,捉襟见肘地连剑也不敢出。真是一群修为不济的弟子啊!说到底,是自己没有教好。 可她若是死了,只有这群劣徒会给她哀悼。而云霄道君不会流一滴泪,甚至不会叹一句。也许那个男人连她是谁都记不得了吧?他早已成了高高在上的仙人,哪里还会管修真界的事情呢? 顾明兰哈哈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泪。裴乾见状吓得放开了她,她却笑得弯下了腰。 然而她周身的气势,在不断地攀升!金丹、元婴、出窍、化神,一直攀升至了化神大圆满,只一步便要至合体期! 顾明兰直起了身子,原本少女般的面孔已变得垂垂老矣,一头青丝也变为了白发。她周身的气势骇人,却只片刻间就收敛了起来。 此时顾明兰已没了原来那高高在上的气势与对峙裴乾时的锋芒,若只看外貌,她不过是个慈祥的老妪罢了。 她对着裴乾郑重地行了个礼:“多谢道友点拨。” 不是小友,不是师侄,而是放在了与自己同等的位置上,称裴乾为“道友”。如此足以见顾明兰对裴乾的重视。 裴乾哪里想过要一个长辈如此给她低头?原本就是少年意气,受了点委屈想要故意臊一臊顾明兰,叫她丢个大脸,却没想过要对方如此低声下气。何况顾明兰这修为忽高忽低的,说道基崩溃就道基崩溃,说涨竟然涨回去了,甚至比原来更甚。 不愧是娘亲点名要他见了就速速远离的“疯婆子”! 她要是生气倒还好,此时一副波澜不惊甚至慈爱的样子,简直裴乾心慌不已,他赶紧低下头回了个礼:“不敢当不敢当,先前是小侄无礼冲撞了师叔,师叔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已经……” “不。”顾明兰打断他,叹道,“师侄,你当得起这一礼!” 她又转向了问剑池的方向,对着众弟子郑重地行了一礼。 “师尊/师祖?”众人被她吓了一跳,连连侧身避让。他们哪里当得起顾明兰的大礼! 顾明兰正色道:“拂风拨雾十三剑,是我年轻气盛时所作。我自以为剑法精妙,却不知自己实为井底之蛙。这剑法用于辅助尚可,但实际上处处都是破绽。我却教习了问剑池弟子近千年,也误人子弟近千年!是我对不起你们!”这些话顾明兰用上了化神的扩音术法,一时间整个云霄仙门都听得清清楚楚。 裴乾诧异地看着她,眼中有着几分赞叹。怪道能做上云霄仙门的十三长老,这个女人敢作敢当,确实有一分气魄。也对,能得娘亲一声“疯婆子”评价的人,想必不会是平平之辈。凡是他母亲裴凌波起了绰号的人,不论好坏,哪个不是人中豪杰? “至此以后,我将改过自新,也对拂风拨雾十三剑……不,无名剑法进行重整改进,希望诸位时刻督促、审视这剑法,也希望众位弟子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重新教你们的机会。” 问剑池弟子们连连口称“师尊”、“师祖”,如此便是还承认了她的地位。 顾明兰如此对着弟子们承认了自己的过失,甚至诚恳地道歉后,心境竟又有一丝松动。 她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一阵恍然。这就是她的徒弟、徒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们啊! “好!好孩子们!” 顾明兰笑中带泪,她转头对着裴乾:“抱歉了师侄,可能要借你地方一用了。回头师叔连带着今日之事一并给你赔罪。” 裴乾心下一愣,就被叶铭夹着跑了起来。 “叶师兄?” “害,小师弟,不,师父啊,得跑了,顾师叔这是要渡劫了!” 果然,叶铭话音刚落,远处就轰隆一阵雷响,竟是合体期的雷劫! 待掌门几人在远处设下结界,众人才放下心来观看这化神期的大能渡劫。 “乖乖,今日竟一连看了两场雷劫!”弟子们不禁感慨。有些人终其一生,除了自己渡劫,也不一定能看到一次别人的雷劫。今日不仅看了,还看了两场。而一场是千年难遇的筑基雷劫,一场是几乎不可能见到的化神雷劫! 问剑池的弟子感官可就复杂多了,他们今天也算是经历了大起大落。先是所学剑法实际上是个废物剑诀,再是师祖差点陨落,现在倒好,师祖又要开始渡劫了。目前这云霄仙门除了鸣剑谷有一个不知修为的剑灵十杀剑、无望峰二长老疑似合体期,别的可都是化神期的长老。顾明兰这一劫若是过了,那问剑池也算是云霄仙门唯三有化神以上大能的派系了。 ------------ 75、请问你们门派有正常人吗 顾明兰的雷劫与楚离的不同,毕竟是化神期升合体期的雷劫,一个筑基升金丹的哪能和它相提并论呢? 这雷劫不仅威势浩大,破坏力极强,且面积也十分广泛。裴乾也不知怎么的,那雷明明就劈的顾明兰一个人,他整个鸣剑谷就一起跟着遭殃了。 顾明兰这雷劫一渡就是十多天,害得他有家不能回不说,鸣剑谷外围竟然被弟子摆摊做了个观光点,用来招待别派前来观赏化神大佬渡劫的景点! 还能怎么说,不愧是三大派中最不着调的云霄仙门,化神大能渡合体期雷劫,竟然开放了观光,还赚起了别的门派的钱。 最离谱的是那些问剑池的弟子,原先一个个还如丧考妣的,这两天转眼就精神振奋了起来。在那儿满脸骄傲的逢人就介绍里头渡劫的是自己的师祖。 不远处,那常照史,竟搂着一个天音教的女修,殷勤地对着她介绍着鸣剑谷的各处风景。见到了裴乾,甚至还满脸堆笑地跟他打了个招呼:“小师弟,你也来看师父渡劫啊!” 裴乾无奈地对着他点头示意,那边还能听见常照史在对着那个女修说什么“天才师弟特别会教徒弟”、“阵法精妙”之类的话,叫裴乾臊得赶紧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你们问剑池怎么回事!前几天不是还喊打喊杀的,怎么如今这么自来熟,直接把鸣剑谷当家了?特别是那常照史,原本对他又嫉又恨,现在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脏东西,一口一个小师弟叫得亲热,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吐,只把他吹到了天上去了。 这家伙不是想捧杀他吧?裴乾满腹疑问,不是他看不起常照史,就他那草包脑子,有这智商吗? 还有那些问剑池的弟子,见了他都笑得跟个花儿一样,这几天待客挣了点钱的,还总不住地往他这儿跑,要给他分红。弄得裴乾以为自己一觉醒来拯救了世界。毕竟这些问剑池的弟子,确实给他提供了不少能量值,其中也包含常照史。 算了,不去想那些了。裴乾嘴角抽了抽,拿着一个储物袋往符茗涧走去。这储物袋是一个问剑池的师姐刚刚才送给他的,里面都是些姑娘家的零嘴,裴乾不是很爱,但拿回去给楚楚还是不错的。 因着鸣剑谷的大部分地方被渡劫的和看渡劫的人所占,裴乾一家如今般去了五长老的符茗涧。叶铭已经是裴乾的弟子了,但他在符茗涧的威严尚不用说,王小明还未完全接手他的权限,此时叶铭做主接了裴乾等人过来,符茗涧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何况,即便是叶铭不管符茗涧的事情,裴乾想来住几日也不会有人反对,五长老莫文华巴不得他过来住!叶铭甚至不用吩咐人去收拾,五长老这个心怀不轨的老早就替裴乾备好了住所,甚至连他那几个剑灵老爹的地方都备下了。 并且那房间布置与他平日所住之处陈设无二,在他那附近甚至还有一间上锁的小院,从结界外依稀能窥见与裴凌波的住处有些相似之处。想也知道这莫文华打得什么心思! 裴乾住入之日便看到了那处小院,冷哼一声,叫带路的道童吓得两腿发颤。毕竟五长老的心思在符茗涧可是人尽皆知的啊!道童真怕裴乾知道了以后,自己小命不保。 毕竟裴小师叔以往和善,可前几日那场与问剑池的对战可是传得神乎其神,现如今云霄仙门上下皆以为他成为“凡人”的原因,是“天妒英才”,是天道故意封了他的修炼法门,给他考验的,传说裴小师叔会直接悟道飞升。 还有那传闻,说裴小师叔其实根本并非是什么“凡人”,而是“返璞归真”,听说那些去与他同去下界的弟子,可是看见过裴小师叔使用清泉术给一个孩子喂丹药的,还有说见过裴小师叔一掌把常师叔打得落花流水的,何况他还“点化”了顾师叔祖!如此修为怎么可能是个凡人?这必然是已修炼到了极致,看上去才跟凡人无二。 无论如何,裴小师叔想要动手修理他一个才练气期的道童,那还不是如砍瓜切菜一样手到擒来? 小道童越发地笑得谄媚,将裴乾领到了住处就赶紧找了个理由溜了,他可不要做莫师叔祖的替罪羊啊! 不论如何,裴乾算是在这符茗涧住下了。他带着给楚楚的礼物刚回到小院,就听见里面叶铭揪着王小明的耳朵训话。 裴乾一挑眉,他这师兄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和蔼的,在他这里也一向好说话,怎么对着小明师兄如此暴躁? 刚准备踏入小院大门,裴乾就听得里面那个在喊:“我不要啊!我不要替那老不死的管家!你叫额洛多斯来管事!” “你叫小师弟来管事?三棍子蹦不出一个屁,你叫他给人打手势管事吗!” “呜呜,师兄,我不想干啊,你舍得让我这样的天才符修就此被俗事缠绕,从此丧失了研习符阵的时间吗?对,对了!裴小师弟呢?不,裴师父呢!我也要拜裴乾为师!” 裴乾准备迈入自己住处的脚顿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好像不该听别人家的闲话吧,可是里头有一个现在是他的徒弟啊。 “我呸!你还想跟老子抢师父?就你那高不成低不就的,说出去拉低了我们鸣剑谷的水平!我不允许!”叶铭啐了他一口。 王小明一把鼻涕一把泪:“师兄,你不能抛弃我啊,我跟裴师父可有缘啊!” 门外刚想离开的裴乾忍不住竖起耳朵,王小明和他有什么缘?说起来他跟王小明虽然关系也还可以,但其实并没有和叶铭那样熟悉。 就听得里面王小明喊道:“我有钱啊!裴师父也有钱啊!咱们还都是败家子!我们合该是师徒!” 叶铭被他喊得一哽,似乎又想起了当年王小明跟他过招时,当着他的面不要钱地洒出一堆法宝,叫他一个准备好好给师弟喂招的人,被一群法宝打得屁滚尿流的黑历史。 叶铭额头上青筋暴起,揪着王小明的耳朵就是一顿揍:“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反正如今你就是符茗涧的大师兄了!” “哇哇哇,不,我也要跟那老贼断绝师徒关系!”王小明说着也掏出了传讯珠。 门外的裴乾听得满脸尴尬,说起来五长老莫文华,人品有那么差吗?莫文华本人对他还挺好的,经常给他带吃的玩的,给他讲外面的趣事。要说有哪里不太好,好像也就只是沉迷符咒,不爱管事,一天到晚还往外跑,把符茗涧丢给徒弟,把收的徒弟丢给徒弟,觊觎他娘,一天到晚想当他爹……如此想着,裴乾也黑了脸。 不管了,随他们去吧,而且他也不介意再多收几个弟子。裴乾露出了一个冷笑,想做他爹,那就做好被他搬空徒弟的准备吧。 “师父?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叫刚刚在想坏心思的裴乾,像被抓包了一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楚离牵着楚楚刚从外头回来,今日二人去了弟子堂领了各自的弟子份例,楚离作为裴乾的亲传弟子,自然是按照内门弟子的份例来算的。不过楚楚只是普通弟子,且她既没有灵根,目前也没有修为,本不好算入内门。但她跟着楚离去,又是裴乾收下的,弟子堂的执事见了怎么敢薄待,于是也是与楚离一样领的内门弟子份例。 云霄仙门的内门弟子份例十分丰厚,那是照原先的楚离来看,几乎可以说是一笔巨款的钱财和丹药了。不过裴乾给得更多,这点东西与裴乾给他们的,根本不足为提。 不过是领个份例,楚离又不禁感慨师父对他们的好,此时见了裴乾,便把兜里那个小储物袋又翻了出来递给裴乾:“师父,这是近日酿好的枇杷膏。” 裴乾嘴角抽搐着接过那个小小的袋子。大着胆子往里瞅了一眼——果然,他知道,里面装着一堆他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 楚离是个非常好的徒弟,除了喜欢做枇杷膏之外,没有哪里不好。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此! ------------ 76、真的好尴尬 裴乾被好徒弟楚离灌溉了几日枇杷膏,看上去确实比之前精神多了,此时他正在屋内清点自己这几日收到的宝贝。 而他的脚边趴着一条半死不活的狗,嘴里汪汪呜呜不知在说些什么。 “宿主,宿主,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啊,我04588如此爱你,还给薅狗毛给你织毛衣,你就这样对我,呜呜呜……” 裴乾整理东西的手一顿。他有些心虚地瞥了04588一眼:“有那么可怕吗?” 04588拽住他的裤腿在地上狂扭:“你自己喝一个试试?你自己喝一个试试啊!那股味道根本就挥之不去啊!系统都要紊乱了!” 裴乾讪笑着抚了抚它的背:“好啦好啦,不是给了你那么多仙灵居的春日酿么?还没压下去呢?” 04588斜着狗眼盯他,味道是压下去了,可那回忆是永远忘不掉的,它毕竟是个精密的系统。 “再说了,这不是徒弟的心意嘛。”看着04588控诉的眼神,裴乾摸摸鼻子,有些尴尬。 楚离对他这个师父大约是真的很尊敬,并且太过上心了。他好像执意认为自己很喜欢这枇杷膏。裴乾也是个好师父,若是别人送来,大可倒掉。可这就像是他说的,毕竟是徒弟的一番心意,不论味道如何,做出来总是要耗费功夫的。 所以楚离还是决定认认真真地吃掉。至于04588,这点倒不是裴乾故意为难04588,非要把楚离送来的枇杷膏给它吃,而是它主动要求的。那东西味道怪归怪,裴乾虽然娇生惯养,但总归不至于这点苦头都吃不了。是因为楚离的枇杷膏似乎有点特殊的效果。也不知为什么,裴乾吃了之后,口腔会有麻痹之感,若是吃多了,过一会儿甚至还会影响他正常说话。 当然,这效果只针对他。裴乾拿楚楚和陈胖子都试过,却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就连04588食用也完全没有问题。裴乾明明连多数毒物都能免疫,却倒在了这枇杷膏上。思来想去,只可能是他体质特殊,与“天命之子”犯冲?为了避免口条失灵,裴乾只能“忍痛割爱”,将这温补的好东西给了04588享用。 04588毕竟是条护主的狗子,嘴上抱怨,也不过是因为裴乾总是不忍心不拒绝楚离的一番好意,且那东西味道太上头了。可下回楚离再送来那令人憎恨不已的小罐子,它还是会替主出战的!它04588可是裴乾的狗! 裴乾不过抚了04588几下,它就收起了那愁眉苦脸的样子,整张狗脸洋溢着幸福快乐的味道,一条狗瘫成个狗饼,敷在裴乾脚上不起来了。 04588吐着舌头歪着脖子,来了一句:“巴适!” “怎么在符茗涧混了几天,就学会他们方言了?”裴乾失笑。 “在和谁说话呢?” 裴乾一惊,竟不知这人来了多久。幸好刚才自己和04588的对话,没有涉及到什么不可说的东西,否则不就叫这人全部听去了! 这些日子有点飘飘然了,回到自己的地盘不过才两天,竟忘记了开启防护结界。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来人倒是也不矜持,径自走到裴乾身旁,自来熟地拿起一个绣着问剑池标志的储物袋,随意一瞥:“顾十三就给你这么点东西?这么抠门。” “五师叔?”裴乾一愣,竟然是莫文华,他不是在外面游历么,之前叶铭问他的时候还说暂时回不来,这才几天时间,竟回了云霄仙门。 见是熟人,被不知名者入侵了自己房间的裴乾这才放下心来,手中捏着的护身灵宝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他转过身笑着对莫文华解释了一句:“这并非顾师叔给的,只是几个师兄弟带来给我赏玩的小东西罢了。” 顾明兰作为问剑池之主,怎么可能只给这些寒酸的东西,她本就借着鸣剑谷的地方渡劫,损毁了不少建筑不说,之前还受了裴乾的恩惠,这次修为提升也是多亏了他,自然是给了不少好东西。不过那些都被裴乾交给了青玄剑拿去补贴家用了。 裴乾本就不缺天材地宝,而桌上的这些都是问剑池那些自觉有些对不起他,之前和他红过脸的师兄弟们硬塞给他的。里面有些他见着新奇有趣,此时翻看到了便留下来自己玩一玩,若是稀松平常的,便塞进另外的储物袋,以后做人情用。 莫文华倒是不在乎这些小东西是谁送的。他风尘仆仆回到符茗涧,听说裴乾好不容易因着顾明兰渡劫的事在自家小住了几日,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知道人已经回去了,急急忙忙又赶来了鸣剑谷。 鸣剑谷的外围自有结界,但作为化神大能,且本就是云霄仙门的长老,哪里的结界能拦得住他呢。莫文华本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也不注意上门拜访了礼仪,未打招呼就擅自进了谷,并直接到了裴乾的房间。直等到见着人了,开口说了话,这时才想起裴乾是个凡人,况且以他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别人身边也不在话下。可自己确实有些唐突了。 莫文华颇为尴尬,说起顾明兰,只不过是转移话题,叫自己不那么难堪罢了。凭他的修为如何看不见裴乾方才的防备?但作为长辈,他倒是挺欣慰裴乾有防人之心的。毕竟今日遇到的是自己,若是其他人,裴乾这样势必会安全许多。 只不过他回来时已经清楚了近日发生的事情,作为“三长老派系”的人,莫文华本就不喜顾明兰,没看他开口闭口都喊“顾十三”、“顾十三”的么,连个正名都不愿意喊人家。 况且当年顾明兰和裴凌波可是传出过一些风言风语的,莫文华一想到那段时期众人总是把“凌波仙子”裴凌波和“明雾仙子”顾明兰拉郎配,还弄了个什么“凌波水上轻,雾霭步微月”的诗词,莫文华就满肚子酸水。三师姐才不会跟顾明兰那个臭婆娘在一起好吧! 一想到那女人总打裴凌波的主意,莫文华就膈应的很。此时见裴乾还维护问剑池的人,他略微有些不悦。 问剑池送的东西,哪有什么好的?那些破烂怎么比得上他的东西! “别看那些了,快看看师叔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莫文华嫌弃地将手中的储物袋丢回桌上,从自己的储物戒中取出一只袋子。 这袋子并非一般的储物袋,而是一只灵兽袋。 莫文华满脸得意地将那袋子递给裴乾:“小心点,这里头可是只活物。今日师叔在此,助你与它契约不成问题……” 莫文华的声音卡壳了。因着要将那灵兽袋子递给裴乾,他往裴乾那边略走了几步。这一走,瘫倒在裴乾脚上一脸荡漾的04588便暴露在了莫文华的眼中。 “啸月犬?”他今天可真是不宜出门!不宜来找裴乾!这不是尴尬他娘给尴尬开门,尴尬到家了么! 莫文华的脸色有些讪讪:“乾儿,你已经有灵宠了啊。” 若非心法特殊的御兽流派,一般的修士只能契约一只灵宠。 裴乾点点头,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五师叔,我已与小八签订契约,这次真是拂了师叔好意了。” 其实裴乾并无任何灵宠。说04588是他的灵宠,不过是个幌子。毕竟这狗子的本质是系统能量转化的身体,但不这样说,无法解释04588的事。何况裴乾倒也没骗人,他可没说04588是自己的灵宠,只说是与04588签订了契约。在这点上,裴乾确实是与系统本体签订了契约的。 莫文华略微不悦地盯着04588,这狗子有哪里好的?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就只会叫裴乾给它挠痒,哪里比得过他替裴乾抓的这只小东西! 可毕竟是他疼爱的师侄喜欢的宠物,莫文华也不好强迫他与这狗子解除契约,重新与自己抓来的这只绑定。 ------------ 77、梅雨石榴蛛 莫文华还是有点不服气,这条狗他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有哪里好的。一只啸月犬罢了,如今还在幼年期,长大了撑死也不过六品,哪里有他这只好呢? 也不知是哪个老东西弄来讨好裴乾的,竟叫他抢了先!莫文华越想越生气,但他看看自己手里的灵兽袋:想来裴乾如此娇惯这条狗,是因为还没看到自己手里的这只小宠,他何必未战先降? 思及此,莫文华道:“乾儿,要不你试试契约这只灵宠看看,毕竟也不是每个人只能契约一只灵宠的。”除了御兽修士,也有一些修士身体体质特殊,或是足够强大,可以同时控制多只灵宠的。但显然凡人是不行的。莫文华就是在说瞎话。可他就是不服气,他不过晚来几步,就被别人抢了先,叫他如何甘心?何况他手里这只要强大得多,可比那废物小狗子更方便保护裴乾。 要说疼裴乾,五长老莫文华其实不比任何人差。他本人虽然有些不着调,可一颗红心向凌波是一点不掺水分的。对裴乾,他是真正疼到骨子里去了。不爱受限制,总出去“采风”,其实有一部分也是为了替裴乾寻找些机缘。 这次偶然遇上了这只小宠,他便动了心思。裴乾不能修炼,但凡人是可以契约灵兽的。若是叫一只强悍的灵兽来保护裴乾,那他无疑会安全许多。 只不过强大的灵兽难找,且越是强大,越是桀骜。哪里有真正厉害的灵兽愿意做区区一个凡人的宠物呢?灵宠与修士的契约是相互的,若是有一方不同意,那便不可能达成平等契约。至于不平等契约,那自然是强大的那一方为主,弱小的那一方任人宰割。 而灵宠说到底也是天道之下众生的一员,不是没有灵宠化形的例子。灵宠与妖修本质上并无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选择与修士互惠互利,共同进步;一个选择独自修行,自力更生罢了。 这修真界的法则永远不会变。莫文华动过心思,凭他的修为,要强迫一只强大的灵兽来与裴乾签订主仆契约自然不成问题。可他并不能时时刻刻地看顾裴乾,届时却又怕那些凶猛的灵兽会反噬裴乾。可若是平等契约,当是要这灵兽心甘情愿的。 哪个强者没点傲骨?即便是灵兽中的强者,也自有一番骄傲。何况他们的兽性更强,并不像人一样能屈能伸。想要强迫一只高阶的灵兽与凡人签订平等契约,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故而莫文华一直没有付诸过实践。 可直到他遇到了这只小宠。莫文华打开灵兽袋。 裴乾即便已经有了04588这只“上好的灵宠”,此时也不免好奇地看过去。 那是一只五品的梅雨石榴蛛。 它的身躯是洁净的白色,周边还能看清细微的绒毛,显得有些可爱。巨大的珠腹占了整个身躯的三分之二,如璀璨的红宝石一样,泛着些许光芒。一对圆溜溜的眼睛像两颗嵌在脸上的石榴籽,盯着裴乾不动,一会儿才眨了两下。 若是仔细看它的额头,竟是隐隐约约能见到一只与那双石榴红的眼睛相似的,闭合的眼睛! 这并非是一只普通的梅雨石榴蛛,而是一只蛛皇! 裴乾心下一惊,蛛皇无一例外都是母蛛,与普通的蜘蛛灵宠不同,不仅意味着这只梅雨石榴蛛可以吊打所有同阶级的普通蜘蛛、控制比它低级的蜘蛛群体,且能够繁衍属于她的“族群”!若是与这只梅雨石榴蛛签订了契约,那就相当于与一群梅雨石榴蛛签订了契约! 且蛛皇的上限一般是会比原有等级要提升三级左右,也就是说,这只梅雨石榴蛛皇,最终会进化为八阶以上的灵宠! 莫文华见裴乾一副眼睛都要粘到那蜘蛛身上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他孩子气,又颇有些自傲,他就说自己这只灵宠,肯定比那傻狗要好。 “这只梅雨石榴蛛皇尚未成熟,与你那狗子一样是个幼崽。” 这意味着五品灵宠只不过是她幼年时期度过的等阶罢了,她成年后,将是高于五品的灵宠,那么最终形态还要更进一步。而这蜘蛛,即便最终只是八阶灵宠,也相当于人类修士合体期的道君了。这要是放在哪里,都是会被抢破头的灵宠。怪不得莫文华如此得意。 裴乾确实很眼馋这样的灵宠。以往他并不觉得虫子有什么好看的,可这只梅雨石榴蛛实在漂亮,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叫他那颗好新奇玩意儿的心又蠢蠢欲动了。裴乾甚至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可以给04588换几个虫子的形态,叫04588当场连打几个喷嚏。 莫文华嫌弃地看了眼把鼻涕蹭在地板上的狗子,越发觉得自己给裴乾抓来的这只灵宠更好。莫文华又拽起梅雨石榴蛛皇的一条腿,将那蜘蛛翻过来翻过去展示给裴乾看:“瞧瞧,是不是美极了?” 确实如此,好看,又实用。但裴乾皱起眉:“她怎么有些呆板?” 这只梅雨石榴蛛皇是五品,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莫文华是化神大能,若说之前这梅雨石榴蛛皇碍于化神大能的威压,待在他手上不动,倒是情有可原;可此时莫文华如此拽着她的腿,将她翻过来,她竟也完全不反抗,而只是对着裴乾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不禁叫人感到奇怪。 莫不是五师叔给她下了什么禁制吧? “哈哈,这可是件好事,说来合该你拥有这只梅雨石榴蛛皇!”莫文华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这是一只修炼傻了的蜘蛛,它的灵智不足!” 说来也巧,莫文华原先给裴乾带的礼物并不是这只梅雨石榴蛛皇,而是他之前在传讯珠中所说的中州城特产——江米酿鸭子。可在回云霄仙门之时,莫文华途径云霄城外,隐隐感受到了一丝大妖的气息。 怕有东西祸害云霄仙门,莫文华连忙赶到了妖气的发源地。不过那里并没有什么大妖,只剩下一丝即将散去的妖气,倒是有不少的妖兽东倒西歪地瘫在地上,似乎是被那大妖的妖气吓得。 莫文华就是在此时意外地发现了这只梅雨石榴蛛皇。因着不放心,莫文华又对那处山林进行了排查,停留了片刻,不过并未再发觉有异常之处。 而这段时间,其他妖兽都陆陆续续地恢复过来跑开了,只有这只梅雨石榴蛛皇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毕竟梅雨石榴蛛这种妖兽,并非云霄城的特产,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汇灵谷才有。莫文华略有些好奇这蜘蛛是怎么来到此处的,见它一动不动,就用神识又查探了一番。 如此这般,才发现这蜘蛛虽有了五品的修为,却灵智不全,怪不得行为如此呆板!且这只梅雨石榴蛛皇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性格温顺得很,莫文华探查它的神识之时,它也丝毫没有反抗。 如此便叫莫文华动了心思。灵智不足,空有一身修为,且这蜘蛛性格温顺,不就是在写着“我是个厉害又好骗的傻子,快来骗我”吗!这简直就是为裴乾量身打造的灵宠啊! 裴乾是个凡人,若要跟凶性十足的梅雨石榴蛛结主仆契约,别说做不到,即便是做得到,莫文华也不会同意。这灵宠一日凶性未除,一日便可能噬主。但若是结下平等契约,那就不一样了。 即便是这傻子梅雨石榴蛛往后再回复灵智,变得残暴凶悍;可它到底与裴乾结下了平等契约,伤不了裴乾。届时木已成舟,除非双方都自愿,否则这契约可解不开。它就只能乖乖做一个凡人的灵宠,好生保护他直至死亡。毕竟灵宠契约一生相伴,平等契约更是二者不离不弃,若是主人死了,灵宠自然也活不了。 ------------ 78、下口可真狠啊 “竟然是这样!”听莫文华把故事讲完,裴乾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连04588都坐正了身体。 “宿主,这个你可一定要拿下啊!多好的工具人,哦不,工具蛛啊!”还是白嫖的!五长老给送上门的!04588也有些眼馋。 虽然它以“生做宿主的狗,死当宿主的死狗”为座右铭,可它毕竟是个小废物,也就是这啸月犬的外表能唬一唬人罢了,“啸月犬”该有的技能,它可一个不会! 若是裴乾哪日遇到了危险,04588也只能以狗躯抵挡一阵子,然后“英勇就义”罢了,并不能实质上给予裴乾帮助。即便是他们如今能量值已经逐渐富裕了起来,能够将04588的身躯再变成其他厉害的灵兽也没有用。哪怕它的躯体再强劲,说到底不过是肉体罢了,真正的灵宠能做的,04588一样都做不到。 就拿现在这啸月犬的身体来讲:虽说它这狗身与啸月犬的功能一模一样,可04588又不曾当过啸月犬,哪里用的出来那些本能里的东西呢?除非04588找到一只真正的啸月犬,向它虚心请教学会相关的能力。这显然很难做到。毕竟04588哪怕能找到一只愿意教它的啸月犬,它也听不懂狗语。 04588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它如今见着一只现成的真正灵宠,它是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叫裴乾将蛛留下来!它的小算盘打得可好了,一是这梅雨石榴蛛是个傻子,想来也不会跟它争宠;其二便是这梅雨石榴蛛如此小只,不如它04588的背脊宽厚,身上也不如它的狗毛软和,想来宿主更喜欢它04588的手感,小小一只蜘蛛,就算真的动了争宠的心思,也挤不过它04588! 到时候这梅雨石榴蛛去打工,它04588一狗独享宿主的温柔,岂不美哉! 裴乾却和04588想得相反,他对梅雨石榴蛛的需求并不那么迫切。相比依靠外物,裴乾还是更想要自己拥有力量。毕竟灵宠也好,法宝也好,终究都不是他自己的能力。若是灵宠不在身边呢?若是法宝不能及时用出来呢?危急时刻,还是自己靠得住。 如今他已然有了元婴期的弟子叶铭,其实可以使用金丹法术了。不过之前裴乾试过筑基期的法术,所消耗的大约是练气期的十几倍、将近二十倍不止,若是使用金丹期法术,即便是他们现在接近百万的能量值,恐怕也不够几回用的。 但不论如何,他已经看到了希望。也许有一天,他可以脱离这些能量值,堂堂正正地吸纳灵气,成为一名修士!即便可以依靠系统使用法术,裴乾也还是约束着自己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用这些法术。毕竟这都不是他自己的东西,他害怕自己一旦习惯了依靠系统,就回不去了。 就像以往裴乾明明可以使用一些灌注了灵气,可以直接催动的法宝,或是一些符纸,他却从来不用一样。他害怕自己一旦习惯了这些,就会放弃自身的修炼。毕竟要说法宝,裴乾可多得是。但万一有一天,他没了法宝,只有自己,该如何呢? 裴乾不轻视那些依靠法宝的修士,毕竟用钱砸死人也算是一种本事。但那些到底是外物,且即便是这种依赖灵宝的修士,自己还是可以催动灵气的,法宝不过是辅助他们的东西。裴乾不一样,他没有灵力,且不曾修炼就没有神识,手段单一。一旦这些法宝被对方反制,拿来“以彼之道还治彼身”,倒霉的还是裴乾自己。 所以裴乾从不放纵对自己身体的修行。即便他现在已经可以使用金丹期的法术了,他还是按部就班地那样淬炼自己的身体,每日都不曾放松懈怠过。 不过这梅雨石榴蛛皇自然是好的,即便是说着不想依靠外物,也叫裴乾略有些眼馋。却不是为它的强度,而是因为它这精致华美的外表。若是它有神智的话,裴乾当然想要试一试与它签订契约。 可这梅雨石榴蛛皇是个傻的,不知为何,也许是少年的自尊心在作祟,裴乾总觉得此时不明不白地跟这傻子梅雨石榴蛛皇签订了平等契约,像是在故意诱拐未成年儿童一样。以裴乾的傲气,他不屑,也不愿意做出这样的事情。灵宠,要么是你情我愿,要么就是征服凶残的猛兽后叫它心甘情愿,这才是裴乾想要的,而非现在这样在对方尚且懵懂的时候行骗。 裴乾皱了皱眉,还是拒绝了莫文华的好意:“五师叔,还是算了吧。我怕小八吃醋。” “宿主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可能吃一只蜘蛛的醋!”04588“汪汪”地叫了起来,为自己争辩。虽然它确实、可能、也许刚才在心里稍微想了一下,但宿主要为了它拒绝一个大助力?这简直是叫04588又感动又生气,“宿主你快收下啊,这只灵宠真的很不错,连气运都是浅金色的呢!” 浅金色?裴乾略微惊讶,一只灵宠竟也有气运吗?不过想来也是,凡是有灵智的生物皆有气运,这梅雨石榴蛛皇若是没点运道,估计也不会在幼年就进化为了蛛皇。 思及此,裴乾更不愿意与它签订契约了。裴乾如此积极地收徒弟,不就是为了获取天道的认同么?而这梅雨石榴蛛皇还在幼蛛其就已成蛛皇,且已经带着浅金色的气运,怎么看都有可能将来是一方大妖。也许自己此时同它签订了灵宠契约,却是断了它的修行。 它此时尚且灵智不足,但既然气运在身,想也知道不可能一直如此。也许这梅雨石榴蛛皇灵智恢复之时,再见自己被一个凡人契约,从此恨上了他该如何是好?毕竟它此时就已经是浅金色气运,谁知道有了灵智后会变成什么样?也许像楚离那样直接是质的飞跃呢?若它也是“天命之子”中的一员,因此事惹了上头那个不痛快,岂不是平白给裴乾找麻烦? 若只是一个恨抵消一个爱,叫裴乾白收一个天命之子徒弟还好,若是从此以后这方天道不再给他机会了呢?裴乾可不敢赌。如此与04588讲明白后,04588也出了一身狗汗,它差一点就把宿主往火坑里推了。 莫文华见04588叫得那么凶,还以为真像裴乾说的那样,这啸月犬是个爱醋的性子。裴乾即便是想跟这梅雨石榴蛛契约,也得能契约才行啊,毕竟他已经有了一只啸月犬了。连主人试一试能不能再契约第二只灵宠,都如此反感,看来更是无法劝说裴乾跟这小气又蠢的狗子解除契约了。 见状,莫文华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这小宠如此爱醋,也只能算了。可这梅雨石榴蛛也确实罕见……” “如此,师叔留着给其他师兄吧。”裴乾道。 “唉,你这孩子,他们都有灵宠,就小叶……”当然,叶铭如今已经不是莫文华的徒弟了,他略有些尴尬,“他也不喜欢这种灵宠。听说你收了几个徒弟,要不给他们吧。” 裴乾顺坡下驴接过话头:“如此便先谢谢师叔了,只不过还请师叔帮我做个符阵,先将这梅雨石榴蛛皇养起来。” “不必如此麻烦,直接叫你那徒弟前来契约便是。”莫文华道。 “五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这梅雨石榴蛛恢复了灵智,再叫他们契约。”裴乾解释道,“我觉得主宠必然是要心意相通的,若是此时强行契约了这梅雨石榴蛛,即便是平等契约,将来也会心生嫌隙。总不利于修行。” 莫文华一想便知他的心思,随即吹胡子瞪眼睛:“好啊,原来你不愿意与之结约,也是因为这个吧!”小男孩儿可笑的毫无意义的坚持!莫文华也是年轻气盛过的,哪里不懂呢。可若这梅雨石榴蛛皇恢复神智,再与它签订平等灵宠契约谈何容易!裴乾大约也是因为这个才放弃的吧?莫文华想着便有些心疼。 到底是看大的孩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莫文华看了看04588,想来这啸月犬是自愿与裴乾签订主宠平等契约的了。也难怪裴乾不愿意和这神智不全的蜘蛛签约,他已经找到心意相通的灵宠了,又怎么会放弃现在这个,去和一个将来会心生怨愤主宠不合的灵宠签约呢? 莫文华神思百转千回,立刻便想通了。罢了,就听孩子的吧!他放下梅雨石榴蛛,打算依照裴乾所说制个符阵养着这蜘蛛。 却不想异变突生,原本那灵智不全的梅雨石榴蛛,双眼突然闪过一道暗芒,飞快地跳到了裴乾的手上,咬了他一口! ------------ 79、大胆蛛蛛 “哈麻皮的孽畜!尔敢!”听见裴乾“嘶”了一声,莫文华直接暴起。他哪里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能叫小小一只五品梅雨石榴蛛,伤到了裴乾! 那梅雨石榴蛛皇也精得很,一得手,便松口溜了,毫不恋战。莫文华身为化神大能,本不该被它如此跑掉,可这蜘蛛似乎是有什么特殊的法门,像是能隐蔽自己的气息,加之这一击来得猝不及防,莫文华又担心裴乾中毒,惊怒交加之下,竟真叫这梅雨石榴蛛皇给逃了。 无法,莫文华只好放下追捕那孽畜的事情,先查看裴乾的伤处。 梅雨石榴蛛厉害之处便是它的毒素。看这类妖兽的外貌便知,特别是这种蛇虫类的妖兽,外貌越是艳丽,毒素越是凶狠。梅雨石榴蛛既然有着如此令人赞叹的精致外表,毒素自然也厉害得很。大宗师级别的丹修能够炼制一种寂灭丹,可叫化神以上大能都无能为力,而这种丹药的主材料之一便是梅雨石榴蛛的蛛毒。由此便可见梅雨石榴蛛的厉害。 若是直接中毒,不尽快处理中毒部位,那处便会迅速红肿溃烂,甚至延伸到整个身体。不出片刻,被施加了毒素的生物便会化为一摊血水!哪怕是同级别的妖物或修士都会觉得棘手,何况裴乾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莫文华并不知裴乾身体强度已有金丹中后期修士的强度,可即便知道了,也无法放松,毕竟那只梅雨石榴蛛皇可是五品,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他紧张地抬起裴乾的手指查看伤处——那小指处伤口微微有些红肿,却没有流脓溃烂的迹象,叫莫文华提到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若是中毒了,肯定是要至少切掉一只手的。即便后期还能使用丹药长回来,到底疼痛是不可避免的。其实莫文华也是关心则乱了。这五品的梅雨石榴蛛皇咬上一口,若真是中了毒,哪里还等他来查看切除中毒部位?裴乾即刻便会化作一滩血水。 其实裴乾自己也颇为诧异。要知道,自打上一次被常照史伤了手后,他就一直引以为戒,即便是睡觉,也开着法衣的防御系统。可这只仅仅五品的梅雨石榴蛛,竟突破了能抵得住合体期大能一击的法衣的防守,直接伤到了他!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这梅雨石榴蛛的实际实力要高于合体期,要么就是它并无恶意,所以法衣没有把它当做需要防备的对象。显然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且不说如今是否还有不知名的渡劫期或大乘期妖皇,若这梅雨石榴蛛真是高于合体期的大能,它根本没有必要一路靠着装傻骗过莫文华混进云霄仙门,凭梅雨石榴蛛的另一项特制——精神控制,便可轻轻松松进来了。 只如今不知这梅雨石榴蛛进入这云霄仙门的目的是什么,不过看样子应当是对裴乾无恶意的。又或许它确实是灵智缺失,只不过刚才突然又找回了灵智,见到两个人类修士对它图谋不轨,一时害怕这才咬了裴乾慌不择路跑了呢。 但这么个不知深浅的东西在云霄仙门内,到底不安全,裴乾便与莫文华说:“五师叔,搜寻一下这梅雨石榴蛛吧,若是找到了后它并未伤过人,就将它放生了吧。” “不可!”莫文华脸色大变,若不是顾忌着裴乾在场,怕是一串方言骂语就要喷出来了,“那孽畜竟敢伤了你,绝不能轻饶!” “五师叔,算了吧,也不是什么大伤。”裴乾叹了口气,他真没觉得什么。不知为何,明明他实际上并非这样大气的人,受了一点小委屈就要十倍百倍还过去。 可哪怕是这梅雨石榴蛛咬了他一口,他也恨不起来,甚至有种,这是一只小宠在耍脾气的感觉。裴乾不禁摸了摸那伤口,有些失笑:我真是着了魔了吗?难不成之前因为五师叔说得太厉害了,真心把这只梅雨石榴蛛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莫文华可不像他那样放得宽心,他死死地盯着裴乾手上的那处伤口,恨不得将它盯出个洞来。 那梅雨石榴蛛本就小巧,仅仅一掌不到,正是如此,莫文华方才能将它托在手心。而这样一个小东西,咬一口能有多大的伤? 裴乾这只右手也算得上是命途多舛,前几日才被常照史伤了整只手。好不容易痊愈了,今日又被这梅雨石榴蛛在小指上留下了针眼似的一个小红点。 之前因着这梅雨石榴蛛下口狠,隆起的红肿已经消退,留下的这伤口在他葱白的手指上就鲜艳得有些刺眼了。 这红点就似一颗宝石,嵌在了裴乾右手小拇指的第二指节上。非常小的一处伤口,甚至已经愈合了,可那一抹鲜红却擦不掉,在裴乾手上无比显眼。 还有红肿时看不清,此时见了这个鲜艳的小红点,莫文华的脸色却难看至极。他突然抓起裴乾的手,难以置信地仔细看了又看,气得直跳脚:“这,这孽畜!它竟敢!” “五师叔?”裴乾不解地看着他。 莫文华的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将那股邪火压了下去,他强撑起一个笑容:“乾儿,没事,师叔定会叫这畜生付出代价。” 他是真的气狠了,不仅是气这梅雨石榴蛛伤了自己最疼爱的孩子,更是在为自己被区区一只畜生给戏耍了而生气。 在他莫文华的眼皮子底下,伤了裴乾不说,竟敢!“这畜生给你下了标记,是追踪类的诅咒。”莫文华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这孽畜,真是敢啊!好,好得很!” 当着他堂堂一个化神大能的面,给裴乾打上了这样的记号。这简直就是将他莫文华的面子放在地上踩了又踩,碾了又碾! “标记?”裴乾皱起眉,他只以为是这小小的伤口带着些许梅雨石榴蛛的毒素,才留下了这么一个小点,却原来是自己被打上了标记。这小东西,难不成将他当成了什么猎物了? ------------ 80、打下标记 裴乾也略有些不悦,任是谁被当做猎物,当做一个随时能被取走性命的弱者,都不会开心。 难怪五师叔如此生气,这只梅雨石榴蛛当着他的面给自己打下了猎物的记号,不就是在嘲笑莫文华的无能。堂堂一个化神期的大能竟叫小小的蜘蛛当面如此侮辱,五师叔还能保持冷静已经是涵养极好了。 裴乾哪里知道莫文华早就气炸了,不过是因为当着他的面,不好发作,一直在强忍怒气罢了。瞧他手上攥着的那只灵兽袋,已经化作齑粉了。 莫文华对裴乾的伤口做了些许处理,暂时以符咒封住了那标记的追踪功能,叫那小畜生摸不清裴乾的方位。 解咒方面他并不擅长,且这小畜生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凭他的功力竟无法解开这小小的咒术。这红点就像是对他无声的挑衅一样,叫莫文华难堪至极。 “五师叔,您也不必自责,谁能想到那梅雨石榴蛛如此狡猾呢。”裴乾适时的安慰,叫莫文华的面色稍微好看了一些。 他定下心神:“这畜生不简单。若非它之前确实灵智不全,那就是说它足以骗过化神期的神识。”莫文华冷静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说来,从他感受到大妖气息起,事情就透露着一丝诡异,且不说云霄城等几个云霄仙门治下的城镇,防御功能齐全,阵法精妙无比,是如何会有大妖混进来的;倘若真的有大妖入内,为何警报未提示,云霄仙门众多长老及客卿一个都未发现? 妖修从妖兽期开始,开灵智、修炼都极为不易,直至到了化形期,相当于人类修士的元婴期,有了人形,才算得上是一位“妖修”。化形也并非那样容易,这需要实力,亦需要机缘。许多妖兽终其一生都不能化形,所以即便是他们再厉害,甚至修为达到了人类修士的化神、渡劫乃至大乘期,都不过是“妖兽”而已。不经历化形,他们永远只是“野兽”,而非“修士”。 即便是现在修士不像以前那样对着妖修喊打喊杀,可他们对妖兽从未留过手。妖修即便是将自己和妖兽划分为两个物种,终究改变不了自己是脱胎于妖兽的事实。妖修在修真界,总要低人一等的。 何况当今的妖族没落,站在妖族顶点的几个“妖皇”也并非真正的妖皇,而仅仅是炼虚妖将级别的大妖,相当于人类的修士的化神期,且数量稀少,两只手便能数得过来,这甚至还不如一个大宗门内的化神期大能数量多。 因此妖族哪里敢和人类修士叫板?他们本就数量稀少,若是跟修士起了冲突,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况且妖修之间本就感情不和。因着根脚不同,妖修的种类众多,他们之间可是有着各种你吃我、我吃你的世仇,哪能说得清呢。 但相对的,他们又算得上是“团结”的。因为整个群体的不易,妖修比人类修士还要讲“规矩”,或是说他们集体默认的“法则”。若是有人犯了忌讳,不用人类修士动手,妖族自会对这妖展开残酷的追杀。 妖修自有妖修的城镇,但也不乏有些妖修喜爱去人类的地盘玩耍。但他们在人类修士的城镇大多行事低调。且像云霄仙门这种大宗门,若要进入其属地或是路过,必然是要走正规渠道经历盘查的。 若是偷偷摸摸不守规矩的,很容易会引起误会,届时引发人修和妖修的冲突。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即便是野生的妖修,也不会轻易破坏规矩。 因此,云霄仙门附近的城镇若真的出现了大妖,怎么可能无人知晓,还轮到他来管事?他真是刚回来就昏了头了! 且若非那梅雨石榴蛛的情况特殊,他又怎么会动了心思将其带回来给乾儿?这梅雨石榴蛛来得太巧了,可他竟然想都不想,查探后并未发现问题,也不带回来给更专业的师兄弟看看,就兴冲冲地来找裴乾邀功。他真是昏了头了! 莫文华细思极恐,生怕这里头有着一个针对裴乾的极大的阴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急急忙忙叮嘱裴乾不要随意走动,又传讯给了掌门和几个剑灵,便匆匆离去。幸亏他之前在那梅雨石榴蛛身上下了一道追踪符,等自己逮住这小畜生,再来给裴乾负荆请罪! 裴乾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那梅雨石榴蛛真的很奇怪,可裴乾不就是有些资产,哪里值得别人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来图谋,甚至需要牺牲一只五品的梅雨石榴蛛皇。况且那蛛皇哪里是这么好控制的,他博览群书,还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法门可以不用契约一只五品的蛛皇,就控制住它的。毕竟蜘蛛类的妖兽,本就擅长精神攻击,对这方面的抗性自然也很高。 “宿主,难道你身上有什么不可说的惊天大咪咪!”04588也惊恐地问道。 裴乾白了它一眼:“我身上最大的秘密就是你了。” 正如裴乾所说,他全身最大的秘密,就是这天命系统了。只是这东西已与他本人绑定,且刻进了神魂深处。听母亲裴凌波的那些经历便知,这是一个高于此世界维度的产物,哪里是这里的手段能够取出的呢?即便是真有人打着天命系统的主意,将它给抢走了,恐怕他也要失望了。这鸡肋系统唯一的功能便是将能量值转化成可供他使用的灵力,和一个储存功能。若不是无法吸收灵力,谁又需要这种东西? 可五师叔既然担心,便随他去吧。虽然他真不觉得那梅雨石榴蛛是被人控制,才故意咬他一口的。若是真的对他抱有恶意,那一口就不会成功伤到他;若是没有恶意,那又何必忌惮它背后的人? 一个追踪猎物的印记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他变得够强大,即便真的有幕后之人对他图谋不轨又如何? 一力降十会,来便是,还怕他不成吗? 大不了,他从此抱着十杀剑的本体睡觉。裴乾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 ------------ 81、是谁在说话 一件小事,除了五长老莫文华当成件大事去办了,以及掌门为了裴乾的安全又加强了防御,根本没有溅起一滴水花。 裴乾也不可能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幕后阴谋”,就从此提心吊胆、食不下咽。他倒是该吃吃,该喝喝,每日指点指点徒弟,甚至还有心思缠着弦月剑问鉴宝大会的事情。 自裴乾去下界收了楚离、楚楚两个弟子后,也过了有三个多月了,鉴宝大会的请柬也已经寄到。大会在沧澜境的大都会召开,弦月剑已经在清点需要带着的东西了。 这次他们会提前去往沧澜境,在那里多玩上一阵子。除了弦月剑,九霄剑和落雪剑也会一同前往。而裴乾,自然是要带上自己新鲜出炉的四个弟子一同去的。 这四个弟子,除了叶铭见过些世面,其他三个可都是正儿八经的土包子。三人一听说裴乾要带他们去参与鉴宝大会这等高档的地方,加之头一次要“与师父一起出行”叶铭,四个人这几天全都情绪高涨,练功都比之前多了几分劲道,一看就是兴奋的。 裴乾的精神却稍显萎靡。原本从未出过云霄仙门,第一次出门也不过是去了个贫瘠的下界,没看过什么有趣的东西,裴乾应当是同几个徒弟一样兴奋的。可他这几日睡眠实在差得很,经常半夜惊醒。 可梦境中具体梦见了什么,裴乾自己也说不清,依稀是幼时的一些事情,也许是他自己都已经忘记的记忆,又或许是从未有过的东西,仅是他的臆想罢了。 他唯一能够清楚记得的,就是梦醒之前,一个女声如怨如泣的控诉:“负心汉!你把我忘了!” 搞得裴乾一个头两个大,他又不好和别人说这事。毕竟之前他倒是告诉了04588,结果这狗系统给他来了一句:“宿主,你是不是思春了,快看看裤子是不是还好!”然后狗眼就开始对着裴乾盯裆,简直叫裴乾脸红也不是,黑也不是。 有了04588这一回,他哪里还敢跟别人讲!即便未经人事,裴乾也知道害羞,这种事情讲出来,不是那回事,也胜似那回事!叫人误会了,多尴尬啊。 今日又是如此,裴乾顶着两个深深的眼袋走下床,他并非修士,可以一直不睡觉用修行来代替睡眠。作为一个正在长身体的男子汉,缺了一个时辰的觉,裴乾都会觉得困乏。只是既然醒了,他又不愿再继续多睡,早早便出门,干脆好好再练练身体。 裴乾刚打开门,便见到房间的门口跪着一个裸男。 此人身材劲瘦,肌肉分明,蜂腰猿背,坚硬的胸肌下排列着鲜明的八块腹肌。他的肌肤泛着性感的蜜色,清晨的阳光一照,又往那皮肤上抹了一层光泽,简直叫人移不开眼。 身材挺不错啊,跟他不相上下。裴乾咽了咽口水,心里一咯噔,难道这梦还没醒?不对!怎么他一会儿梦见女人,一会儿又梦见男人!不可能吧,即便他从来没想过找道侣的事儿,也不至于是男女通吃吧…… 赤裸着上半身的猛男抬起头,喊了一声:“师父!” 竟然是他的大徒弟楚离!裴乾脸色大变,急忙开口解释:“徒弟你别乱来啊!我不是那种人!” 楚离却神色悲戚,满目都是自责:“师父,我将鹿鸣剑弄丢了,请师父责罚!” 之前与顾明兰比试之时,裴乾将鹿鸣剑借给了楚离。因那些被楚离天生剑骨吸引的宝剑中没有他特别契合的,后来裴乾就干脆将鹿鸣剑赐给了他。 “什么?”还有些睡意的裴乾总算清醒了,他这才发现,楚离的背后竟还背着荆条。这并非普通的荆条,而是用来惩罚犯错的修士专用的“魔铁荆棘”。 这种魔铁荆棘会随着修士的修为而变化自身的属性,以确保能够伤害到修士本人。一般情况下都是各大门派的惩戒堂或是牢狱中才会用到的东西,天知道楚离是从哪里搞来的。 不知他在门口跪了多久,那魔铁荆棘已深深扎入了背脊,整个背部血淋淋的,一直在留着血。而他所跪之处,竟也铺上了魔铁荆棘,想必承担了整个人重量的膝盖比背部要更加严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裴乾赶紧将他拉起,摘下他身上背的魔铁荆棘,再检查他的双膝——果不其然,膝盖处已血肉模糊。 再多的睡意此时也没了。裴乾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了!他恨不得打死这个脑子一根筋的徒弟:“鹿鸣剑丢了就丢了!好好讲不行吗,你伤自己身体做什么?” 见他抿着嘴不说话,裴乾狠狠拍了他的脑袋两下。看小师父拍得有点费力,楚离甚至又把腰弯下几分,叫他方便拍自己。即便知道楚离是无意的,可他的行为就似乎像是在无声地嘲讽裴乾的身高一样,更是叫裴乾一肚子的火。他才十五岁,还有的长好吗! 裴乾刚才拍了他几下,倒是也没有那么生气了,他翻了个白眼:“在你心里,我就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丢了把剑而已,你何必作践自己的身体?还是故意来我门前,叫我心疼?” 他自然是知道楚离这人,面上一副云淡风轻,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的“标准高冷剑修”模样;实际上性子耿得不得了,自觉欠了自己很多,即便是将他当成了师父,也总计较着得失。当然,这个计较得失,主要是计较的他楚离的得,裴乾的失,总觉得自己拿了师父好多。裴乾说这话,就是故意气楚离的。 “弟子不敢!”楚离心下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师父带来了多大困扰,他咬着唇,支支吾吾道,“师父,我错了,下次不会如此了。” 说着,又咬牙切齿道:“鹿鸣剑是师父赐给我的,我定不会放过那盗剑贼!”他眼里冒着火,一副发誓要将贼人碎尸万段的样子。不过凭楚离的资质,要一剑斩出千万招,还真没什么问题。 ------------ 82、鉴宝大会1 “也不必如此……”裴乾劝道,“其实八品法剑也不是很珍贵,这次去鉴宝大会,本就是想给你寻一柄更好的剑,丢了便丢了吧。” “可那是师父赐予我的第一把剑!很有纪念意义!”楚离有些委屈,“师父给我的东西,我全都收藏着!” 裴乾的神色有些怪异,什么叫“都收藏着”?难不成他偶尔随手丢给楚离的那些什么…… 下一秒楚离就回答了他的疑惑,他满脸自豪地从手上的储物戒中掏出几样小东西,展示给裴乾看:“这是之前在下界时赐予我的丹药,虽已用完,可瓶子我都收藏着。这是您前几日赠与我的狼毫、这是之前在枫林您摘给我的枫叶……” 裴乾简直要不能呼吸了,他这徒弟哪里都好,天资卓绝,可性格上好像真的奇怪得很。明明之前听楚楚讲,似乎也是个正常人,怎么现在越来越奇怪了!原本只是会给他吹彩虹屁,现在都有些进入了那个什么,用他娘的话来说,叫“狂粉”的状态了! 04588在一旁小声支吾:“宿主,我怀疑楚离是个痴汉,咱还是离他远点吧……”别说,还真挺叫人害怕的。04588之前可挺喜欢这个天命之子的,不知道为什么,近期却有些害怕,可能他对裴乾的崇拜,从那日裴乾战胜了顾明兰开始,就变得更加夸张了起来。 裴乾虽然不是很懂,但楚离这样叫人怪不自在的,他赶紧打断楚离的施法:“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 楚离颇有些遗憾地停止了“跟师父忆往昔”的活动,又变回那副看上去“冷漠”脸,实在是在乖巧听训话的表情。裴乾斟酌了一下措辞道: “鹿鸣剑之事,你也不必再自责了。将伤口好好处理一下,这事我不怪你,别影响了咱们出行便是。下回再遇到此时,直接同我说便是。楚离,你是我的弟子。虽然我年岁不大,修为也不如你,古人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也许并不适用于我们。可到底师徒一场,在我面前,你不必事事如此小心翼翼。你也不用自卑,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是家人,家人之间没有什么说不开的。” 楚离连连应是,自然又是一番感动至极。裴乾见他把话听进去了,也不再纠结于鹿鸣剑的事情,如此才放下心来。给了楚离几瓶治外伤的药,再三叮嘱他仔细着些伤口,别又把那丹药当个宝不肯用,这才打发了他。 对于鹿鸣剑丢失之事,裴乾隐隐约约有些头绪。今日他惊醒前所听到的女声与往日没什么区别,不过多了一句:“你这负心的人啊,竟把给了我的东西又赠给了别的男人!” 也许这“东西”,说得就是鹿鸣剑?可鹿鸣剑,他只依稀记得幼时不懂事,把剑赠给了一个被他当做是鹿鸣剑剑灵的小姑娘?她是怎么把剑弄丢了,如今是她又拿了回去吗? 也许这几日在自己梦中出现的就是她吧。可为何她不来与自己见上一面?是有什么难处吗? 还有,为什么要说他是“负心人”?裴乾挠头,他还没结过道侣,哪里又能抛弃道侣,成为一个“负心人”呢。 不论裴乾如何纠结,直到几人去往了沧澜境,这个谜题都未能解开。 沧澜境是修真大陆之下一个中等的世界,名为沧澜,是因为这个世界多数地方被水所覆盖。这里的大陆也很少,几乎没有天然的陆地,都是修士后来建造的浮空岛,或是直接建筑在海面上的亭台楼阁。 而传说,沧澜境原本是龙族的领地,所以才会四面环水。不过龙族早已销声匿迹,生活在这里的修士可从未见过有龙的身影。而来沧澜境的修士,倒是非常热衷去水下“探一探龙宫”。因此沧澜境的修士开发了不少水下的游乐项目,很受外来修士和当地年轻人的欢迎。 裴乾几人这几日也兴冲冲地去“探龙宫”了,可惜什么也没找到。不过水下风光倒是与陆上不同,别有一番滋味。想要在水下自由地行走,可以购买当地特色的“龙珠”。 这龙珠分大小,一颗“小龙珠”,其实便是那避水丹,服用后可在水下自由行动两个时辰。不过是外头裹着一层鎏金粉,便大言不惭地叫上了“小龙珠”。 而“大龙珠”,说是珠,实则根本与“珠”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其实就是一种法器撑开的防护结界罢了。最大的那种,甚至可以整个罩住一艘飞舟,供飞舟在水下行驶。人多一点,想热闹一点,就可以选这大龙珠,一同游玩。 裴乾和四个弟子两种方式都尝试过了,这几日在水下也算是尽兴。而今日,他们使用的又是这“大龙珠”,只因“鉴宝大会”的地点,此次选择了在深海一处宫殿之中。 这处宫殿是仿照传说中的“龙宫”来修建的,华美至极。整座宫殿被一颗“大龙珠”笼罩着,像裴乾这样的凡人也不必为呼吸的问题烦恼。几人乘着飞舟进入了“龙宫”,别说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的陈胖子和楚楚,就是裴乾这样见惯了奇珍异宝的仙二代,也难免有片刻的失神。 这宫殿的建材是上好的万年珊瑚,十分应景。而大大小小的蛟鳞错落有致地排列在宫殿的外墙充当“墙砖”,它们五颜六色,却又奇异地和谐,叫人赞叹美丽的同时,又不禁感慨这鉴宝大会官方的大手笔——整座宫殿的墙上都是蛟鳞,这得杀多少条蛟龙啊!怪不得敢称自己是“龙宫”呢! 因着海底照不到日光,宫殿的墙壁上都嵌上了不少夜明珠,柔和的光线照耀着飘扬的鲛纱,更是给这场景增添了一分梦幻。 大约是这“梦幻龙宫”真的很得小女孩的心,楚楚进来不过几刻钟,就已经说了十几个“裴小师父好漂亮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夸裴乾外表俊美呢! ------------ 83、鉴宝大会2 “的确是巧夺天工。”在楚楚又一次发出“裴小师父好漂亮啊”的感慨时,裴乾肯定道。 “嗤,哪里来的下界丫头和下界小子,真是没见过世面。”来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不过说出口的话却叫人十分不快。 裴乾皱了皱眉,不予理会,可来人却像是跟他们杠上了似的:“这鉴宝大会,真是什么人都能来得了,也不知是哪个穷乡僻壤的,竟摸进了这龙宫的门。守卫都不好好严查的吗!” 他身前带路的那个鉴宝大会引路修士诚惶诚恐地低下头连连告罪。待到那人走至近前,裴乾一行人才看到来人。 为首的那人头戴金冠,脚蹬云靴。衣襟上用金蚕丝线绣着云纹,在夜明珠微光的照耀下都熠熠生辉,简直要晃花了裴乾一行人的眼。而那人双手背在身后,走路抬起脚时还踢起衣摆,一副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样子。方才出声嘲笑一行人的便是他。 再细观,此人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随行的小弟子,各自的手里捧着一把灵剑与几个储物袋。那把灵剑应当是来人的佩剑,而另一个弟子手里捧着的储物袋五花八门,显然不是一家的,应该是这人一路购买的东西。 男人名叫王家荣,原本因为熬夜早起迟了,索性装病翘班在家里补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当初他们也是十二人,但刚开始没有发生像这次这种有人开局就炸裂的恐怖事件。 那个声音颁布的游戏规则也不一样,只是普通的狼人杀:深夜十二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所有人都要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每晚会在深夜十二点,坏孩子可以出动。每天的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可以自由活动,在晚八点完成投票,票出坏孩子就好。只一点,坏人只有一个,找出坏人就是好人赢了,胜利的一方可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假,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根本不愿意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还踢打墙壁,都没有发生任何生命危险。 众人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当晚只好按照规定各自选择了一间房休息。在这些人里,王家荣甚至遇到了自己断联三个月的前女友张丽。他惊喜万分,不管别人怎么生气,王家荣此时是感激那个捉他们来的人的,他只想和前女友重归于好。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男人那点臭毛病,忙起来忘了关心女朋友,情人节那天加班了,女朋友不开心了闹分手。王家荣一开始也没当真,准备了礼物去道歉,没想到女友张丽租房退了,电话也换了,根本找不到人。他们谈了几年恋爱,从大学走到职场,已经谈婚论嫁了,她怎么能说走就走?王家荣甚至拜访了张丽的父母,得知张丽每周只打款给二老,期间陆续联系过,但从不回家,也没有给过新地址。 他一直想挽回张丽,好不容易找到人了,立刻跻身进了张丽的房间。没想到张丽还在气他那天加班的事,不过一通道歉,张丽自然是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在这里又甜甜蜜蜜谈起了恋爱。 当晚,房间的门锁上了,内部不能打开。 第二日,门开了,众人出来寻找食物,这才发现,有一个人被杀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王家荣因为和女友一直在一起,两人都排除了嫌疑。最后嫌疑落在了前一天与死者发生过口角的小混混身上。 晚上八点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要求众人选择“坏孩子”。 众人都指认了小混混,那个声音要求众人处死小混混。 但没有人动手,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谁能杀人呢,何况小混混也只是有嫌疑而已。 此事不了了之,又到了睡眠时间。 王家荣依旧和女友在一间房,其他人想结伴,但又怕结伴的人里有凶手,引狼入室,最后还是各自回房。 第三天,再次出现了受害者。 是第二天带头怀疑小混混的一个大叔,正是因为他提到刚开始的时候小混混与第一个死者发生口角,大家才会指认小混混为凶手的。 此时小混混百口莫辩,几乎所有人都怀疑是他记恨大叔,所以再次杀人。狼人游戏,胜者要么是狼要么是人,此时只有一个狼,那岂不是只要牺牲一个人,其他人都可以不用再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王家荣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他没有把票投给任何人,但在大多数人还是把票投给了小混混。 声音再次要求处刑“坏孩子”,并且表示,因为前一天未按照要求进行处刑游戏,如果本次再违规,那么全员都要受到处罚。角落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塞满了可以致人死地的工具。 依旧没有人动手,但声音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呼吸困难,并且随着倒计时越来越严重。小混混想跑,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此时一人飞快跑到工具箱拿了一把长刀,径直捅入小混混的后背。随着小混混的倒下,众人感到呼吸正常了。小混混还在求救,可大家都把头撇开不去看他,拿刀的人一狠心又插了几刀,直到小混混死亡。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但选择错误,请继续游戏。】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小混混不是狼人,杀错了。 拿刀的人陷入崩溃,口里不停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四天,再次出现了死者。 前一天叫嚣着小混混是凶手的人被指认为坏孩子,拿过刀的人麻木地行刑。然而本次还是选择错误了。 到了第五天,依然出现了死者,这次众人一番推敲,选定了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一个男人,因为他有作案的条件,也因为在此人口袋内发现了跟死者的借条,并且与死者有矛盾,所以他有动机。但还是错了。 第六天,再次出现了死者,此时仅剩4人,一个柔弱的女人,还有负责行刑的男人。 负责行刑的男人不为自己辩解,他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完全是一个行刑工具,只在处刑的时间沉默地杀人,指认的环节也并不指向任何人。 但柔弱的女人一直在把话题往王家荣身上带,再三说过了十二点所有人就都熟睡了,不可能醒来,所以即使王家荣和女友张丽在同一个房间,也可能是实施犯罪的那个凶手。她言语间都在鼓动拿刀的男人和王家荣的女友来投王家荣。 ------------ 84、鉴宝大会3 其实拿刀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有嫌疑,毕竟他虽然看起来已经崩溃,但更有杀人经验。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怀疑他呢?王家荣清楚自己的项圈在镜子里是白色的,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了,这个女人才是凶手! 她不能亲自行刑,因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会引人怀疑,并且在正常状态下,她是打不过男人的。所以她必须除掉所有男人。此时票出了王家荣,行刑的男人杀掉王家荣后就不能再杀人了,夜色降临,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杀掉睡梦中的行刑人,第二天,只会剩下他同样柔弱的女友张丽,跟这个毒妇,两人间的殊死搏斗,输赢一眼就能看到。 王家荣立刻说出自己的推测,行刑男人眼里也出现了亮光。投票时,三人一同选择了这个女人。 处刑后,那个声音出现了。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恭喜各位好孩子成功抓到了坏孩子。】 但下一秒三人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铛铛铛铛,新的坏孩子已生成,请各位继续努力抓出坏孩子。】 行刑人疯了似的又哭又笑,最终还是在声音的逼迫下在规定时间进入了房间。 王家荣和女友仍然一起睡一间房,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最后疯狂了一把。 深夜,王家荣睁开了眼睛,他站在洗手池洗了把脸,果不其然,这么大的动静,女友也没醒过来。 抹了一把眼睛,王家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泛着鲜红的光芒。 ------------------------------------- “第二天,行刑人死了,她就知道了。”王家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没有办法,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刀,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杀死她,刀尖碰到她胸口的那一刻,我吓得把刀丢了。我只能跑去了行刑人的房间,不知道在哪里顺手找到的棒球棍,砸死了行刑人……只剩我们两人,也没有指认环节了,直接进入了残杀的环节。” 王家荣深深地喘了口气:“小丽,她自杀了。” 女友张丽接受不了男友杀人的实时,又因为这压抑的狼人游戏本就压到极致的神经,被告知要与男友殊死搏斗时终于崩了,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了不让男友痛苦,张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结束后,那个声音他问我想要什么。”王家荣泪流满面,他大声吼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小丽回来啊!” 他擦了擦眼泪,颓丧地说道:“它说会达成我的愿望,再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轮回,那个鬼东西就以我们在其中挣扎为乐,怎么都逃不掉的!” “明天选我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也是,我对小丽的赎罪……” 苏七打了个哈欠,顺手拿起程珏的衣摆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如果他这会儿是在听书,那说书人王家荣应该得不到他一分一厘的赏钱。 “喂王家荣,你不是什么绝望教的吧。”一个短发妹子哆哆嗦嗦地问道。 “啊,你一提我想起来了。”戴眼镜的男生说道,“是那个吧,一群学生被关在学校里狼人杀,好不容易打败boss出去后发现世界已经沦陷了……这,这跟我们之前在玩的那个也太像了吧。” “只是那个游戏,还能生还,而且理论上如果全员不动手的话,一辈子在那里生存也是可以的。但我们好像,”女生咽了口唾沫,“我们这个规则,也太残酷了吧。” “这类游戏都是一样的,我之前还看过一个狼人杀的漫画,主角被绑架被迫玩这个游戏,赢的人可以拿到一笔巨款。主角跟几个村民队友好不容易苟赢了,没想到根本没能出去,反而在下一局成为了狼人,还要继续参与这个游戏。这不就跟你一样吗?”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比苏七还小的少年。 “哇,大姐你干嘛,吓我一跳!” “有趣。”少年正说着话呢,苏七突然凑了过去,“原来不止程珏一个啊。” “什么啊,女装大佬啊。”少年嘟囔了一句,脸色有些微醺,眉宇间又透露着点不悦,也许那点少年心思刚冒头,在苏七一开口时就被掐断了。 这一打岔,气氛倒是稍微轻松了点。戴眼镜的男生还半开玩笑地说:“看来大家都看过不少类似的情景,说不定能做做参考。也许我们在这个故事里都是主角呢,万一就都活下来了呢,哈哈。” “有人可以,但你肯定不行。”苏七听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没数?嗯,还真没数。” 眼镜男听了苏七的话很生气,但没说什么,某种程度上苏七也说得挺对,看那个王家荣就知道,活下来的人必须杀了其他所有人。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和短发妹是兄妹两个,他不可能像那个王家荣一样牺牲妹妹自己苟活。短发妹倒是气不过,大骂道:“死娘炮你说什么呢!谁活不下来你再说一遍!” “他活不下来,你也一样。”苏七笑道。 “你!你才活不下来!小小年纪这么恶毒,你父母怎么教的?怪不得要把你送进来,放在外面早晚成祸害!你一看就不正常,穿着打扮非主流,死娘炮,死基佬……”短发妹气得拍桌而起,被眼镜男揪着袖子又坐了下来,此时她还在骂骂咧咧,瞪着苏七,恨不得冲上来咬死他。 “够了!都少说两句。”程珏打断短发妹的话,并瞪了一眼苏七,暗含警告。在这种关头,他不希望再出乱子。 可惜苏七是那种听劝的人吗?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恶意地看向短发妹子。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嘴角上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嵌着两个小酒窝,明明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此时却透露着浓重的恶意:“刚才的规则你们没听吗?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项圈的颜色不是红色呢?” ------------ 85、鉴宝大会4 他站起身张开双手转了几个圈移动到短发妹的位置,像情人一样从背后圈住短发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你猜今晚死的是谁?” 看着短发妹瑟瑟发抖的样子,苏七又哈哈大笑:“哈哈,她好像一只毛毛虫呀,团成这样是准备结茧吗?” “小文,小文,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别怕别怕……”眼镜男不停地安慰着短发妹,但没有丝毫用处,温室里的花朵哪里禁得风吹雨打,本就被这个游戏吓破了胆,何况苏七对着她释放的恶意与杀气,都是真材实料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哪里是风吹雨打,那已经是狂风暴雨般猛烈的摧残了。此时她只能蜷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听不见哥哥的安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七看着那边兄妹亲情,其他人又因为恐惧,没有人再搭他的话,撇了撇嘴,道:“无趣,困了。” “等等,你今晚跟我睡!”程珏一把薅住苏七的后衣领,强拉着他按着头给兄妹两个道歉,“对不起,这孩子喜欢说胡话,他今天也受刺激了,所以有点不正常。” 眼镜男搂着妹妹,神色不善地看着苏七,“我妹要是出事了,我要你们偿命!” 程珏不着痕迹地挡了挡苏七,道:“真的很抱歉,他开玩笑不分轻重场合,对不起!我今晚也会看着……” “你拿什么看着他,刚才王家荣说了到时间都会睡着!还有如果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眼镜男低吼出声。 程珏有些尴尬地掏出手铐:“那个,其实我是警察。” 这是没来得及被收走道具,按理来说他其实违规了。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自己的手跟苏七铐在一起,钥匙丢给眼镜男。 眼镜男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收下了钥匙。此时人人自危,之前王家荣讲他经历的时候,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妹妹可能会对他下手,因为他家重女轻男,从小都疼妹妹,他也不敢确定娇惯长大的妹妹在这种环境下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并且之前妹妹并没有私下跟他透过底——关于项圈的事,他们默契地互相之间没有问过颜色。 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跟这么个小魔物铐在一起,只能说真不愧是公职人员么,觉悟这么高。 如果苏七真想下杀手的话,凭他这种单薄的身躯,拖着这么个大个儿难免磕磕碰碰的。想轻松地杀其他人,就只能破坏手铐,但目前可没有什么可以破坏手铐的工具。砍了对方的手或者自己的手,要么就干脆为了完成任务杀了程珏。很显然如果第二天程珏掉了一根毛,都能确定犯人是谁了。 “诶?你就不怕我砍了呀?”很显然,苏七也想到了,不过他想得更多罢了。如果这个“红孩子”有脑子的话,晚上杀完人直接砍了苏七或者程珏的手,就可以甩锅嫁祸了。 “有趣,太好玩了!”苏七稍微有点期待这个游戏了。 ------------------------------------- “你知不知道今天很危险?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七掏掏耳朵,不予理会。 程珏看他那个样子哽得不行,硬生生止住了打人的欲望,好好跟他讲道理:“我知道你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了,但你不该那么说,还吓唬人家小女孩。” 虽然程珏还没有全然相信那些神怪之说,但警察常年和命案打交道,多多少少也接触过一些。不过他都能用科学解释。他相信苏七应该也是有些科技手段保命,所以才敢托大。在他看来,苏七也是年轻气盛,被女孩怼了几句就吓唬她。 程珏只猜对了一半,苏七生平爱美,但最讨厌别人说他娘,他可以穿裙子,但你不可以骂他娘炮。女孩一连踩雷骂了他几次娘炮,不过小惩大诫罢了。苏七只对着女孩一人释放了恶意,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言语间半真半假地吓唬。只有短发妹知道那一瞬间承受的恶念有多可怕。 “哈哈,那孩子可比你大。你骨龄二十八九吧,那孩子看样子至少三四十吧。”苏七躺倒在床上笑成一团,连带着程珏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床上。 “什么?!”程珏难以置信,那个眼镜男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样子,但看兄妹那个样子,他还以为短发妹年纪尚轻,怎么可能比他还大。 “唉,不说了不说了,小桃红常讲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苏七抬起手,“你就真不怕我砍了你的手,或者杀了你吗?” 程珏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要保我吗?还没给我办证呢。” 程珏顺着苏七的力道一起抬起手:“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认了。” 苏七顺着二人铐着的手往上看,惨白的吊顶仅仅安装了一个圆形的灯泡,此时散发着橙黄的微光,不如他洞府里的夜明珠好看,但他此时却觉得心情无与伦比的美丽,这可比宅在洞里有趣多了。 “呵,是时候养个宠物了。”苏七嘴上说着宠物,眼睛却明晃晃地盯着程珏。可惜程珏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只听得“咔哒”一响,手铐应声而断。苏七一脚把程珏剔下床,自己占据了整张大床。 “小桃红说狗子不能随便带上床,你今天先睡地上吧。” “啊!死,死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程珏瞬间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没想到手铐带着苏七,两人一个踉跄,反而又滚到了床上。 “啧。”程珏不耐烦地砸了咂嘴,一把薅起还迷糊着的苏七,扛在肩上就大步流星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位走去。 此时大多数人也已经醒来。人群聚集在了餐厅门口。 昨天他们讨论得时间比较久,又因为发生了两人爆炸的事情,众人并未来得及探索这个地方。今天醒得早的人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餐厅、储藏室和一处地下室。其中地下室的是锁着的,众人没有找到钥匙或者其他开门工具,试过撞门但毫无效果。 ------------ 86、鉴宝大会5 饿了的人们又回到餐厅,准备随意弄点什么填一下肚子。 冰箱里有许多速食食品。锅上是不知道谁蒸的包子蒸饺之类的食物,很丰盛。但谁也不敢动——谁知道里面的馅包了些什么东西。几个之前撞门的男人坐在餐厅休息,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职场丽人何胜楠只好自己随意煮了点面条,刚想招呼他们自己拿碗,却看见水槽边缘突然有了一滴暗色的水滴痕迹。 她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又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何胜楠一个激灵,猛然抬头…… ------------------------------------- “死者是王家荣。” 前一天说着实在不知道选择谁,就投他的人,还没到投票环节就没了。 这位老哥的故事着实令人同情,但平心而论,如果真到投票环节,非要票出一人来,他既然说了这话,在选无可选的情况下,众人一定会决定牺牲他。可没想到今天他第一个出事了,这显然使得晚上的投票变得更加困难。 众人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这意味着每天必须要失去两个人。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天真的想过,如果夜间没有人死亡,那是不是只要每天找出一个倒霉蛋来顶罪就好,自己也许能苟到最后。但王家荣的死亡仿佛是幕后黑手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王家荣的死,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在你熟睡的时候,很可能就此丧命。谁也不知道狼人是谁,TA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毫无防备地被杀死,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厨房没有天花板,在靠近水槽的上方有一个通风口,管道大小仅供成年男子通过,通风口被铁丝网覆盖。 王家荣的尸体就这样呈一个趴着的状态,身躯在通风管里,头部卡在通风口的铁丝网处,脸压在铁丝网格上挤成一块块,面部神情看不太清。嘴巴张开,血液混着唾液顺着舌头流下。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小刀,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此时,程珏的背后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七拿着一个大肉包,上头被他咬了一个大大的半月形,嘴巴塞得满满的,还在咀嚼着。包子里肉馅满满,被咬开后香味四散,很是可口的样子。但众人刚看了尸体,哪里有胃口,此时闻到肉味,一个个都欲吐不吐的,偏偏他还吃得香,叫人真受不了。 “你,你还吃得下去?”简直震撼我的马啊。比苏七年纪还小的少年王向前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中二期的少年都有点那啥,昨天苏七的行为就已经镇住他了,但他没想到这个差点成为他初恋的男生这么有胆,尸体还在头顶上趴着呢,这还面不改色地吃上了。一时间震惊又有点崇拜地看着苏七。 苏七把咬了半口的包子递给他,王向前连连摆手拒绝。随即有些受不了地冲去卫生间吐了。苏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递给程珏。程珏没接,他又自己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男人壮起胆子想办法将尸体搬运了下来。 在此期间,程珏也让人检查过,通风管道确实只供一人通过,里面似乎可以攀爬。因为跟苏七铐着,程珏不能自己检查,只能让选人上去看看管道通向哪里。如果可以出去的话…… 此时众人又燃起了希望,没人再忌讳上面死过人,争先恐后地要求上去一探究竟,只是程珏怕里面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机关,只让一名叫林志安的男人和一名叫毛洪的男人去探。 他之前逛,这个叫林志安的男人胆大心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时,他在人群中也颇为镇定。昨天他表明自己身份是警察之后,林志安就随即表示肯定自己的身份。林志安说自己是A大警校的学生,曾在校庆时见过他演讲。 程珏也确实在前年A大校庆时应邀去演讲过,想来林志安说的应该是实话。程珏曾经也面试过一些警员,或在闲聊中和队员们探讨过,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有的人是和程珏一样,老兵退役面临就业的压力,正好身体强壮,反应敏锐,匹配的这份职业;有人因为家庭因素,父辈都是警察,所以习惯性选择这份职业;有人想打击违法和犯罪行为,保护人民群众,为人们创造一个安定宁和的环境;有的是因为儿时的梦想,憧憬这份职业,长大后为了梦想而努力……但林林总总,少不了那样理由——为了正义。 这条路很艰苦,需要不停锻炼自己的身体,也要锻炼自己的意志,在这种环境下,程珏下意识地相信了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同事的林志安。 而毛洪长得十分瘦小,有个绰号叫毛猴,他表示自己非常擅长攀爬,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汉,甚至在下水道里住过,很擅长记路。如果通风管里有更狭窄的地方,他也能灵活地过去。但此人有些贼眉鼠眼,程珏不太相信他。如果毛洪找到出口自己跑了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他叫上林志安看着毛洪。 众人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二人回来了,毛洪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几乎是被半拉半拽的从管道口让林志安给弄下来,到了地上腿一软直接趴着起不来了。林志安苦笑着对众人摇了摇头: “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暗门,上面有很多刀口,应该是王家荣暴力打开的。” “头,头……都是头!里面全是人头!”毛洪惊叫起来,随即又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人头之类的话,倒像是疯了一样。 “很多人头,我在毛洪身后没看清,大致看上去有几十个,有些已经变成骷髅了,有些还很新鲜。” “我们把管道都转了一圈,上面有通风口的地方,除了厨房这里,还有大厅,只是大厅的通风口被铁锈堵死了,留了一点缝隙,让我看清下面是我们最开始来的大厅。还有就是……” ------------ 87、杰宝大会 “啊!死,死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程珏瞬间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没想到手铐带着苏七,两人一个踉跄,反而又滚到了床上。 “啧。”程珏不耐烦地砸了咂嘴,一把薅起还迷糊着的苏七,扛在肩上就大步流星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位走去。 此时大多数人也已经醒来。人群聚集在了餐厅门口。 昨天他们讨论得时间比较久,又因为发生了两人爆炸的事情,众人并未来得及探索这个地方。今天醒得早的人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餐厅、储藏室和一处地下室。其中地下室的是锁着的,众人没有找到钥匙或者其他开门工具,试过撞门但毫无效果。 饿了的人们又回到餐厅,准备随意弄点什么填一下肚子。 冰箱里有许多速食食品。锅上是不知道谁蒸的包子蒸饺之类的食物,很丰盛。但谁也不敢动——谁知道里面的馅包了些什么东西。几个之前撞门的男人坐在餐厅休息,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职场丽人何胜楠只好自己随意煮了点面条,刚想招呼他们自己拿碗,却看见水槽边缘突然有了一滴暗色的水滴痕迹。 她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又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何胜楠一个激灵,猛然抬头…… ------------------------------------- “死者是王家荣。” 前一天说着实在不知道选择谁,就投他的人,还没到投票环节就没了。 这位老哥的故事着实令人同情,但平心而论,如果真到投票环节,非要票出一人来,他既然说了这话,在选无可选的情况下,众人一定会决定牺牲他。可没想到今天他第一个出事了,这显然使得晚上的投票变得更加困难。 众人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这意味着每天必须要失去两个人。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天真的想过,如果夜间没有人死亡,那是不是只要每天找出一个倒霉蛋来顶罪就好,自己也许能苟到最后。但王家荣的死亡仿佛是幕后黑手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王家荣的死,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在你熟睡的时候,很可能就此丧命。谁也不知道狼人是谁,TA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毫无防备地被杀死,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厨房没有天花板,在靠近水槽的上方有一个通风口,管道大小仅供成年男子通过,通风口被铁丝网覆盖。 王家荣的尸体就这样呈一个趴着的状态,身躯在通风管里,头部卡在通风口的铁丝网处,脸压在铁丝网格上挤成一块块,面部神情看不太清。嘴巴张开,血液混着唾液顺着舌头流下。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小刀,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此时,程珏的背后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七拿着一个大肉包,上头被他咬了一个大大的半月形,嘴巴塞得满满的,还在咀嚼着。包子里肉馅满满,被咬开后香味四散,很是可口的样子。但众人刚看了尸体,哪里有胃口,此时闻到肉味,一个个都欲吐不吐的,偏偏他还吃得香,叫人真受不了。 “你,你还吃得下去?”简直震撼我的马啊。比苏七年纪还小的少年王向前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中二期的少年都有点那啥,昨天苏七的行为就已经镇住他了,但他没想到这个差点成为他初恋的男生这么有胆,尸体还在头顶上趴着呢,这还面不改色地吃上了。一时间震惊又有点崇拜地看着苏七。 苏七把咬了半口的包子递给他,王向前连连摆手拒绝。随即有些受不了地冲去卫生间吐了。苏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递给程珏。程珏没接,他又自己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男人壮起胆子想办法将尸体搬运了下来。 在此期间,程珏也让人检查过,通风管道确实只供一人通过,里面似乎可以攀爬。因为跟苏七铐着,程珏不能自己检查,只能让选人上去看看管道通向哪里。如果可以出去的话…… 此时众人又燃起了希望,没人再忌讳上面死过人,争先恐后地要求上去一探究竟,只是程珏怕里面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机关,只让一名叫林志安的男人和一名叫毛洪的男人去探。 他之前逛,这个叫林志安的男人胆大心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时,他在人群中也颇为镇定。昨天他表明自己身份是警察之后,林志安就随即表示肯定自己的身份。林志安说自己是A大警校的学生,曾在校庆时见过他演讲。 程珏也确实在前年A大校庆时应邀去演讲过,想来林志安说的应该是实话。程珏曾经也面试过一些警员,或在闲聊中和队员们探讨过,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有的人是和程珏一样,老兵退役面临就业的压力,正好身体强壮,反应敏锐,匹配的这份职业;有人因为家庭因素,父辈都是警察,所以习惯性选择这份职业;有人想打击违法和犯罪行为,保护人民群众,为人们创造一个安定宁和的环境;有的是因为儿时的梦想,憧憬这份职业,长大后为了梦想而努力……但林林总总,少不了那样理由——为了正义。 这条路很艰苦,需要不停锻炼自己的身体,也要锻炼自己的意志,在这种环境下,程珏下意识地相信了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同事的林志安。 而毛洪长得十分瘦小,有个绰号叫毛猴,他表示自己非常擅长攀爬,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汉,甚至在下水道里住过,很擅长记路。如果通风管里有更狭窄的地方,他也能灵活地过去。但此人有些贼眉鼠眼,程珏不太相信他。如果毛洪找到出口自己跑了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他叫上林志安看着毛洪。 ------------ 88、翠微境主 “很多人头,我在毛洪身后没看清,大致看上去有几十个,有些已经变成骷髅了,有些还很新鲜。” “我们把管道都转了一圈,上面有通风口的地方,除了厨房这里,还有大厅,只是大厅的通风口被铁锈堵死了,留了一点缝隙,让我看清下面是我们最开始来的大厅。还有就是……” “每个房间的卫生间墙壁上都有通风口……”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想到,房间居然是能通过通风口相连的,原来他们也曾命悬一线。 每个卫生间的四面和地面都是瓷砖,而上面是由和瓷砖大小差不多,大概半平方不到的正方形玻璃拼接而成的,玻璃与最顶端有大约一米的距离,只从顶端吊了一串白炽灯。有人也站在马桶上看过,仅马桶正上方的两块玻璃可卸下。匆匆瞟了一眼被白炽灯晃花眼后,就没有再细看。却没想到在左侧墙面离最顶端几公分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口。 “怪不得明明卫生间的玻璃上面还有一段距离,玻璃高度却跟外面的吊顶一样……”此时喃喃自语的就是当时卸了玻璃的人,他是个包工头。 之前通过王家荣的叙述众人都知道夜晚只会进入深度睡眠,除了特殊的那个“红孩子”会醒来,其他人都死死地睡着了,而在他们进入房间后房门就会自动锁上,不能从内部打开,只有等到清晨自动解锁,或者由人在外部打开。故而他们都为了自己的安全,在门后堵上了房间里一切能用的柜子桌子等物。 本以为把门堵死了,却没想到昨天夜里会有人顺着通风管道经过自己的房间,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每个房间,挨个挑选着猎物,而自己就在睡梦中丝毫不知死神即将挥刀,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众人头皮发麻,一身冷汗。 “不过大多数房间的通风口是焊死的。”听到这里,众人松了一口气。 林志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程珏,低声说道:“只是,除了餐厅这一处通风口是可以开的,还有两处。程警官和王向前的房间。” “除此之外没有找到任何出口。我还是觉得那个有人头的小暗门有些怪异,如果再去检查一下就好了。”林志安道。 说着,他又站起身,爬上了桌子,双手一撑进了通风口。 “我也去看看。”程珏沉吟道,“可以解开了吧?” 眼镜男攥着手铐的钥匙,紧张道:“现在可是死人了,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干的?”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苏七有点邪门,实在不放心,跟程珏纠缠起来。 “你作为人民警察不该看管嫌疑犯吗?你上去了,这小子要是突然发疯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解开吧,人肯定不是他杀的。”女白领何胜楠劝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杀的!”这话说完,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地看着眼镜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眼镜男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两人手上铐着手铐呢,狭窄的通道,自由人转身都有些困难,何谈这手铐连着呢。 眼镜男有些尴尬,但还是不准备把手铐的钥匙还给程珏,在那嘀嘀咕咕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他昨天那样对小文,说不定就动了杀人的心思,大家都听到了他说自己项圈在镜子里是红色的。” 正在他们为此事纠缠时,林志安回来了,面色不是很好。 “暗门里的头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又有几个胆大的人上去转了一圈,包括何胜楠也看过了。 那道暗门的位置应该是位于接近地下室的方向,里面容积还算大估算如果摆满人头的话,可以放置三四十个。 此时暗门内已经没有了那些表情狰狞的头颅,只剩下一些掉落的毛发和血液及皮肤组织残留,证实了林志安和毛洪看见的头颅确实不是幻觉。 而唯一看得清清楚楚的毛洪,此时还在惊吓中,没能缓过神来,自然也就不能给大家任何线索。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先行放下暗门的事情,重新探索起这一间密闭的屋子。有人甚至不死心地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敲,指望着这些墙壁哪里是空心的。 苏七都待得无聊了,哈气连天的,想着回屋躺躺。奈何程珏要赖在餐厅检查尸体。 半晌,程珏总算摸透了王家荣的尸身,也不知道摸出点什么名堂出来了,这才起身洗了手,翻了翻冰箱,见有面包,便拿了一个递给苏七。 谁知苏七一巴掌拍翻了。 他皱了皱眉:“你又闹什么脾气?” 不过想着苏七早上吃过了,便也不再坚持,自己拿起一个面包撕开口就要咬,不想苏七又一巴掌拍翻了。 程珏刚要生气,却想到点什么,问道:“有问题?” “入口的东西,小心点吧,不是你能吃的。”苏七懒洋洋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肉包递给程珏,“喏,吃吧。” 程珏接过来拿在手上,惊奇地看了看,肉包还散发着热气,那灶台上蒸的蒸笼早就熄火了,里面的包子饺子也是冷的,但苏七这个却是热腾腾的。再仔细看,这个包子明显比蒸笼里那些不知名的包子要大一圈,颜色也偏黄一些,褶打得十分漂亮,顶上还塞着一枚小巧的蟹黄球。 “你从哪里掏出来的?”程珏吃着包子问道。很明显,早上苏七吃的那个包子,并不是这里的食物,应该是他自带的。 苏七根本不理他,斜了眼身后:“来做什么?” 王向前推开门,讪笑着走进来:“其实我也是饿了,想来找点吃的” 他看着程珏手上的肉包直咽口水。早上那会儿看了尸体恶心着了,他去吐了半天,吐完倒是饿了。很显然他刚才也听到二人说食物有问题的事,不敢吃,但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要,只看着程珏那半个包子望梅止渴。 程珏把半个包子递给小孩:“我咬过了,你不嫌弃的话……” ------------ 89、抢儿风波 “不嫌弃不嫌弃!”王向前说着就要接过来,却没想到苏七更快一步又掏出一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王向前,道:“你吃这个。” 王向前连连道谢接过包子,这只并不是肉馅的,是甜口的。好似是豆沙,但不甜腻得很,颜色呈浅绿色,里面还有白色的不知名果肉,似梨非梨,清甜可口。 王向前这会儿饿得很,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吃完,又舔舔手指,后悔没好好品尝。见他爱吃,苏七又递了一个过去,顺手也给了程珏一只甜包子。王向前几乎要哭了,嘴上直喊着哥哥人美心善,以后苏七就是他的亲大哥。 苏七看着好玩,问他:“你就不怕里面有毒?” 王向前吃得一口差点噎住,看得苏七哈哈大笑。 “我说好大哥你可差点吓死我了。不过我算看出来了,你性子也是真的恶劣,昨天你也是故意吓唬她的吧?”王向前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咽下去,又再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七哥你是不是会传说中的袖里乾坤啊,这身上也不像能藏的样子。” 看苏七没回话,他立马贼兮兮地眨眨眼,改口道:“我懂我懂,不问了。高人不能随便暴露。” 王向前其实真蒙对了。苏七确实会做乾坤袋类的储物工具,只不过这些包子并非装在乾坤袋内,而是苏七短暂地划开空间,连接了与自己洞府的厨房,从里面顺的。 王向前不能跟程珏比。程珏阳气很足,并且常年做警察,自有一身正气与煞气,苏七吃的肉包,其实不是普通动物的肉,而是自家鬼仆饲养的一些异兽的肉。刚才给程珏的肉包,就是尚付做的。 尚付是一种三头六足三翼的异兽,有点像鸡,苏七是当做鸡来吃的。期初苏七还以为肯塔叽是拿尚付肉做的呢,不然哪来那么多翅膀。这种鸟普通人吃了会非常精神,宛如打了鸡血一样,可能永远睡不着觉。程珏因为有些特殊,只是吃一点的话也只会提神。 这肉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效果,但于普通人来讲,却不能多吃。所以他给王向前吃最普通的绿豆沙果梨包子,当然也是他最不爱的那一款,并没有故意欺负人的意思。 不过王向前并没有觉得苏七在欺负他,毕竟一开始他们也不熟,苏七能给他吃的已经很好了,这时候哪还挑口的?而且就王向前来讲,他虽然饿得慌,这会儿吃肉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苏七给他非常好吃的甜包子,简直是仙男,如果苏七不是个男人,他真的要恋爱了呜呜。 王向前吃完包子,又花了两秒钟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神色变了又变,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根链子,链子上穿着一只银鱼,是一件非常精美的饰品,虽然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但整只锦鲤却打造得活灵活现,身上的鳞片都纤毫毕现,擦拭得闪闪发亮,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爱惜。只可惜眼珠子的位置像是生锈了一样暗淡无光。 “苏七,七哥,今天这一饭之恩我真没什么办法报了。”王向前将银鱼解开递给苏七,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条鱼是我姥姥找大师开过光的,之前救过我一命。我姥姥老说我八字轻,我以前也不信这些,但那次之后,不得不信了。” “这里的情况真的很诡异,你虽然有能耐,想脱身恐怕也不简单。这东西给你,你拿着说不定还能有点用,比放在我这里好。” 苏七奇异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怎,怎么了?”王向前被他盯得有点犯怂,“当然如果你能出去,我也希望你替我看顾一下我家里人……”其实王向前很害怕,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恩必报,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活着出去了,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更有能力的人身上。当然他还想交代苏七替他报仇,只是现在人还没死呢,而且感觉要求太多好像不太好,就没说。 王向前昨天晚上其实已经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明明应该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但不知为何,他却迷迷瞪瞪的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声音。只是整个人无法清醒过来。 他睡觉习惯关着卫生间的门,可能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寻常的事,还是挺怂卫生间这种地方的,昨天睡觉就习惯性地把卫生间的门也想办法堵上了。这个良好的习惯救了他一命,要是他刚才在餐厅这里,就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他房间的通风口可是打开的。 “总之,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吧,代替我的份,还有就是你这包子是真的好吃!”王向前有些憨憨地笑了笑。 苏七在程珏之前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人类,这已经是第二个了。这两个人一个莫名其妙地相信陌生人,仅仅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个把保命符送给一个陌生人,仅仅有着一饭之恩的陌生人——这可真是傻的可怜啊。 苏七毫无同情心地想着。 他挥手推开了那个银鱼,也不知怎么的,那链子又自己跑到王向前脖子上给戴好了。 “你这银鱼已经没用了。”苏七理也不理王向前,径自走到尸体旁观摩。 “啊这,啊这……”王向前十分尴尬,没想到自己纠结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准备把保命东西都献出去了,却是个废品。他早该想到了,这鱼上次给自己挡了灾,眼珠子都变暗了,肯定是失效了。不过毕竟也算是姥姥的遗物,他一直留在身边做个念想,真给别人还是会不舍的。 只是这下恩也没报成,恩人也不知道生气没。王向前想看看苏七的脸色,又不敢往那边瞟,毕竟王家荣的尸身就在那儿呢。 “别多想,你会出去的。”苏七难得好心地安慰一下别人。 其实那银鱼常年被戴着已经生了一丝灵气,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能生出妖怪来。当然这点灵气什么也做不了,在这里要护住王向前也是很费力的。 ------------ 90、身世成迷 前天晚上王向前听到动静,其实就是银鱼给他的警示,而“坏孩子”没有选择王向前下手,也正是因为银鱼的保护。正因如此,银鱼最后一丝灵气也快消散了 刚才碰到的一瞬间,苏七给银鱼渡了一些力量,想必这银鱼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妖灵了。不过苏七对王向前说这银鱼无用,可不是什么看出王向前的不舍而故意拒绝的理由,是因为这银鱼在他眼里确实无用得很。 “你刚刚看出点什么?”苏七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抬了抬跟程珏连在一起的手,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珏还在强迫自己接受神鬼怪谈,被苏七带着走了两圈,冷不丁听见他问话,下意识地答道:“我找不出他杀的可能性。” “什么?你说他是自杀!”王向前震惊地跑过来,看见尸体又害怕地捂住眼睛:“怎么可能啊,这么诡异地死法!” 程珏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那个诡异的广播声。 【铛铛铛铛——吉时已到,请各位尽快到达会议厅,在一小时内选择坏孩子,送他上路!】 “怎么可能?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但此时也顾不得再惊讶了,所有人都只好按那个声音所说的,去了一开始他们来时的大厅,按上次的位置落座。 “所以说,投谁啊……”众人都有些焦虑,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过,他们有的人还在研究地下室的门,有的在讨论刚才的尸体,有人在房间里找到食物正在狼吞虎咽。这才离起来没过多久,怎么就到了投票的时间了,难道已经是晚上了吗? 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嗡嗡”地窃窃私语,但根本没个章程。 “投他,就投他吧!”眼镜男指着苏七道。 程珏颜色不善地看着眼镜男:“判刑也要讲求证据,你说投苏七,有证据证明苏七杀了王家荣吗?” “就是!我看你就是记仇吧!”王向前翻了个白眼道。 “我当然有证据!”眼镜男叫嚣道,“他自己说的,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项圈是红色的!之前那个人死人也说了,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欲望,他肯定是对你下不了手,找工具开了手铐,杀了人后把尸体藏在了通风管道里面!” “工具打开手铐也会有痕迹。”程珏举起自己和苏七铐着的手,展示给大家,手铐光洁如新。 “钥匙,对,钥匙!他知道钥匙在我这里,他可以先来我这里拿了钥匙,开了手铐再去杀人!”眼镜男开始口不择言。 其他人都开始听不下去了,女白领何胜楠也翻了个白眼:“闭嘴吧傻子,他拖着个大活人来你房间搜钥匙,还找什么找啊,你那么会藏,不如直接把你干掉呢。” 很显然,今天早上大家都看见了程珏问眼镜男要钥匙的那一幕,眼镜男根本不想给,由此也能看出他昨天一定把钥匙藏得很好,生怕苏七没了限制来杀他和他妹妹呢。 “死八婆你说什么!” “其实,是有一个疑点的。”林志安打断眼镜男的话,“通风管道一共有三处没有焊死,可以打开的。” “对对!其中有一处就是你们的房间!”眼镜男又开始叫嚣起来,“哈,肯定是你!你偷了钥匙,把人杀了藏在通风管道里,然后从后面再退回自己的房间,天衣无缝啊!” 苏七都懒得看他,自己在那扳手指玩。 “你说是怀疑……”何胜楠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王向前。 “不是,你们都看我干嘛啊!”王向前被一群人看得毛骨悚然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此时眼镜男也不叫了,沉默地看着王向前。他追着苏七咬,其实也只是想给妹妹出口气,他妹妹前一天给苏七吓着了,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又给王家荣的尸体给吓着了,现在都有点疯癫的症状了。 正如何胜楠所说,通风管道十分狭窄,仅供一人爬行,成年男子在里面移动尚且困难,只有像苏七或者王向前或者毛洪这种身材纤细的人,才能更加灵活地在里面行动。 而通风管道除了餐厅,只有王向前和苏七程珏的房间是没有焊死的。罪犯杀了人之后将人从厨房的通风口拖入管道,厨房的出口就被尸体堵上了,再想出来只能通过王向前或者苏七程珏的房间。苏七被程珏铐上了,根本没有实施犯罪的条件。剩下的只可能是王家荣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犯罪后从王向前的房间出来,再回到自己的屋子,这点很好想到。之前也试过了,一是通风管道里面难以行动,刚才林志安跟会记路还有住过下水道经历的毛洪进去都探索了约有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还是众人大概算的,因为手机全部被收走了,没有计时工具,可能实际都不止。 花费在管道里面的时间这么长,如果杀了人再从王向前或者苏七的房间出来,必定要留下痕迹,清理痕迹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短期内肯定不能完成。而王向前和苏七程珏都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房间有被入侵过的痕迹,那么很明显,凶手只能是王向前自己,他自信尸体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等众人发觉王家荣不见了的时候,再去寻找,他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自己房间的痕迹。 “事实上,今天我们再去看人头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林志安紧紧地盯着王向前,“人头不见了。当时只有一个人不在餐厅。” “是……王向前啊。” “不,不,真不是我啊,当时我吐了,我去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吐去了。”王向前脸色惨白,连连摆手。 “谁知道你是去吐的,还是去卫生间处理痕迹的?还有,那些人头是不是也是你弄走的?”眼镜男恨不得跳起来指着王向前的鼻子,“搞不好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苏七百无聊赖地扒着手指头,“你们怎么不说是那个猴子?” “毛洪?”林志安皱着眉头,“不可能,虽然他也符合条件,身形瘦小行动灵活,甚至很熟悉通风管的构造,说起来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来得及摸清管道然后作案后迅速从别的出口出来,再清理房间遗留的痕迹。” “但是我和毛洪一起进去的,他当时看见那个暗门和头颅的震惊丝毫不作假,我辅修过微表情,这点差不了。而且毛洪现在还神志不清呢。”林志安解释道。 “你们就这么确信王向前是凶手?”苏七笑了笑,举起与程珏相连的手,只听“咔哒”一声,手铐掉在了桌上,两人的手毫发无损地分开了。 ------------ 91、楚楚怪怪 “你刚刚看出点什么?”苏七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抬了抬跟程珏连在一起的手,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珏还在强迫自己接受神鬼怪谈,被苏七带着走了两圈,冷不丁听见他问话,下意识地答道:“我找不出他杀的可能性。” “什么?你说他是自杀!”王向前震惊地跑过来,看见尸体又害怕地捂住眼睛:“怎么可能啊,这么诡异地死法!” 程珏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那个诡异的广播声。 【铛铛铛铛——吉时已到,请各位尽快到达会议厅,在一小时内选择坏孩子,送他上路!】 “怎么可能?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但此时也顾不得再惊讶了,所有人都只好按那个声音所说的,去了一开始他们来时的大厅,按上次的位置落座。 “所以说,投谁啊……”众人都有些焦虑,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过,他们有的人还在研究地下室的门,有的在讨论刚才的尸体,有人在房间里找到食物正在狼吞虎咽。这才离起来没过多久,怎么就到了投票的时间了,难道已经是晚上了吗? 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嗡嗡”地窃窃私语,但根本没个章程。 “投他,就投他吧!”眼镜男指着苏七道。 程珏颜色不善地看着眼镜男:“判刑也要讲求证据,你说投苏七,有证据证明苏七杀了王家荣吗?” “就是!我看你就是记仇吧!”王向前翻了个白眼道。 “我当然有证据!”眼镜男叫嚣道,“他自己说的,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项圈是红色的!之前那个人死人也说了,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欲望,他肯定是对你下不了手,找工具开了手铐,杀了人后把尸体藏在了通风管道里面!” “工具打开手铐也会有痕迹。”程珏举起自己和苏七铐着的手,展示给大家,手铐光洁如新。 “钥匙,对,钥匙!他知道钥匙在我这里,他可以先来我这里拿了钥匙,开了手铐再去杀人!”眼镜男开始口不择言。 其他人都开始听不下去了,女白领何胜楠也翻了个白眼:“闭嘴吧傻子,他拖着个大活人来你房间搜钥匙,还找什么找啊,你那么会藏,不如直接把你干掉呢。” 很显然,今天早上大家都看见了程珏问眼镜男要钥匙的那一幕,眼镜男根本不想给,由此也能看出他昨天一定把钥匙藏得很好,生怕苏七没了限制来杀他和他妹妹呢。 “死八婆你说什么!” “其实,是有一个疑点的。”林志安打断眼镜男的话,“通风管道一共有三处没有焊死,可以打开的。” “对对!其中有一处就是你们的房间!”眼镜男又开始叫嚣起来,“哈,肯定是你!你偷了钥匙,把人杀了藏在通风管道里,然后从后面再退回自己的房间,天衣无缝啊!” 苏七都懒得看他,自己在那扳手指玩。 “你说是怀疑……”何胜楠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王向前。 “不是,你们都看我干嘛啊!”王向前被一群人看得毛骨悚然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此时眼镜男也不叫了,沉默地看着王向前。他追着苏七咬,其实也只是想给妹妹出口气,他妹妹前一天给苏七吓着了,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又给王家荣的尸体给吓着了,现在都有点疯癫的症状了。 正如何胜楠所说,通风管道十分狭窄,仅供一人爬行,成年男子在里面移动尚且困难,只有像苏七或者王向前或者毛洪这种身材纤细的人,才能更加灵活地在里面行动。 而通风管道除了餐厅,只有王向前和苏七程珏的房间是没有焊死的。罪犯杀了人之后将人从厨房的通风口拖入管道,厨房的出口就被尸体堵上了,再想出来只能通过王向前或者苏七程珏的房间。苏七被程珏铐上了,根本没有实施犯罪的条件。剩下的只可能是王家荣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犯罪后从王向前的房间出来,再回到自己的屋子,这点很好想到。之前也试过了,一是通风管道里面难以行动,刚才林志安跟会记路还有住过下水道经历的毛洪进去都探索了约有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还是众人大概算的,因为手机全部被收走了,没有计时工具,可能实际都不止。 花费在管道里面的时间这么长,如果杀了人再从王向前或者苏七的房间出来,必定要留下痕迹,清理痕迹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短期内肯定不能完成。而王向前和苏七程珏都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房间有被入侵过的痕迹,那么很明显,凶手只能是王向前自己,他自信尸体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等众人发觉王家荣不见了的时候,再去寻找,他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自己房间的痕迹。 “事实上,今天我们再去看人头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林志安紧紧地盯着王向前,“人头不见了。当时只有一个人不在餐厅。” “是……王向前啊。” “不,不,真不是我啊,当时我吐了,我去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吐去了。”王向前脸色惨白,连连摆手。 “谁知道你是去吐的,还是去卫生间处理痕迹的?还有,那些人头是不是也是你弄走的?”眼镜男恨不得跳起来指着王向前的鼻子,“搞不好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苏七百无聊赖地扒着手指头,“你们怎么不说是那个猴子?” “毛洪?”林志安皱着眉头,“不可能,虽然他也符合条件,身形瘦小行动灵活,甚至很熟悉通风管的构造,说起来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来得及摸清管道然后作案后迅速从别的出口出来,再清理房间遗留的痕迹。” “但是我和毛洪一起进去的,他当时看见那个暗门和头颅的震惊丝毫不作假,我辅修过微表情,这点差不了。而且毛洪现在还神志不清呢。”林志安解释道。 “你们就这么确信王向前是凶手?”苏七笑了笑,举起与程珏相连的手,只听“咔哒”一声,手铐掉在了桌上,两人的手毫发无损地分开了。 ------------ 92、美与丑 “啊啊啊啊!我就说是他吧!”眼镜男怪叫起来,“他真有办法解开啊我擦!” “你这时候添什么乱!”程珏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苏七了,他也是真没想到苏七有本事能解开手铐,但他还是不信苏七会杀了王家荣。 “不,不是吧七哥,没必要,真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啊!”王向前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摊上案子了,还是在为苏七的行为感动,“你们可别真信啊,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苏七的,苏七的本事,真想杀人根本不用这样。”苏七那手袖里乾坤,想藏尸还不简单,没必要这样。 “你想什么呢?”苏七只是觉得一直跟程珏铐着,扒个手指头都不方便,就顺手摘了手铐,他可没想为了替王向前承担其他人的质疑,不过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法,想把水搅得更乱,只是程珏一说他又有点不得劲了。 “但凡你们长个脑子,都知道人应该是自杀的。”苏七伸了个懒腰,往椅子上一靠,说起来,都快到了吧,苏七有点烦。 “自杀?怎么可能!”眼镜男又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 苏七懒得解释,一看程珏眼神示意他来说。 “是自杀。”程珏道。 “亏你还是警察呢!你为了包庇他俩连自杀都说得出口?”眼镜男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有点开始不信任程珏了。很显然大家都不相信自杀这一说。 “按照你们的说法,杀了人之后再放入通风管道,且不提凭他们这种体型怎么拉得动王家荣的身体,那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 “你们几个把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应该都看到了,脖子上的刀是致命伤。死者是一刀毙命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伤痕。通风管道内靠近通风口的地方有血迹,是因为血液堆积才从通风口滴落,导致被人发现尸体。” “如果是他杀,凶手除了需要清理干净第一案发现场,还要保证在从通风口把尸体拉上去的过程中不往四周溅一滴血,亦或是做完这些再回到餐厅清理干净所有的痕迹,很显然,这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通风管道内也没有别的血迹,如果是他杀,凶手在爬行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最重要的一点,尸体在移动过程中,一定会受到撞击。想要从通风口把尸体拉进去,尸体必定会碰到附近的橱柜,而且从通风口拉入时也会因为重力留下拖拽的痕迹,但之前也请几位兄弟帮忙脱了王家荣的衣服看过了,尸体上很干净,没有淤痕。” 程珏严肃地说道:“虽然难以置信,但排除万般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王家荣就是‘狼’,昨天夜里醒来后,他被杀欲折磨得痛不欲生,意外发现了厨房的通风管道,但他花费大量时间在里面未能找到出路,最后绝望地自杀了。” “难怪,这样也说得通了,毕竟他之前也对我们说了,让今天投他的。这大哥真是……也算是跟他女朋友做了一对亡命鸳鸯了,唉。”王向前叹了口气,大家都一个姓,他还挺惋惜本家的。 “不,他绝不可能自杀。”何胜楠反驳道。 “不是啊姐姐,答案都这么明显了,肯定是自杀啊。”王向前表示不理解。 “你们没谈过恋爱,懂个屁!”何胜楠有点暴躁,但还是尽心尽力解释道,“之前他说了,他的女朋友以死换来他的活命。” “你们都以为爱情都是轰轰烈烈,一方死了一方不会独活,其实不是的,真的经历过你们就知道,活下来的人虽然痛苦,但会坚持活下去,绝不会殉情。” 何胜楠原来也有一个感情很深的男朋友。当时他们一起去旅行,没想到遇到了泥石流。男友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何胜楠,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他如果想殉情,当时他女朋友死的时候就会跟着去了,根本不会碰到咱们。他女朋友好不容易让他活下来了,他怎么可能违背她的意愿去死!”何胜楠的声音有些发哑。 “那他还让咱今天投他?” “只是以退为进罢了,他会想方设法的活下来。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比如为什么明明‘坏孩子’在晚上可以随便行动,却只会杀一个人?这点他都没有解释。他先暴露了自己上一场的经历,再以退为进表示我们可以投他,但到今天我们真的投他,他一定又会讲点什么重要的信息,让我们意识到,在这种状况下,他这样的老手十分有价值,不能随意先out。” “何小姐,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不会自杀呢?”苏七抬了抬眼皮。 “我猜那个声音应该是许诺了他什么,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会‘复活’他的女朋友也说不定。以己度人,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不会去死。只是找不到生路这种绝望,他早就经历过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自杀。”何胜楠苦笑道。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案情又陷入了谜团。 “不过很可惜,事实就是自杀。”苏七道,“我说得对吧。” 【铛铛铛铛,恭喜你答对了,死者为自杀。但是本次环节还是要选择一个坏孩子进行处刑。】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我想错了……”何胜楠钻了牛角尖,实在想不通。 “你倒也没想错吧,哈哈,其实很简单。是什么让一个不想死的人自杀呢?除非他看到了令他绝望的东西,当然不是通风管出不去这种小事啦。” “你是说……那道被划了很多刀痕的暗门?”程珏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那暗门里有什么是让王家荣感到绝望的东西呢? 苏七看向毛洪,“不说说自己看见什么了?” “不,假的,头,不可能!都是假的!”原本就念念有词的毛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被吵到的苏七袖子一挥,毛洪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头突然歪了一下。明明二人间距离很远,但众人就是觉得是苏七打的毛洪,一时间竟然不敢再插话。 ------------ 93、细心与用心 “别嚎了,你早就清醒了吧,说吧。”苏七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毛洪泪流满面:“我,我不知道。我希望是我看花眼了。” 他哽咽着道出部分真相:“我在那个暗门里,看见了自己的头。” “什么?” 毛洪深吸一口气,道:“我在那个暗门里,看见了自己的头!除了我的头,还有你、你、你和你!”他指了指几个人,看他们不敢置信的样子惨然一笑,“没来得及细看,我太震惊了,但是我们几个人的头就摆在最外面,我看得很清楚。” “你的表情非常的惊恐,你嘴巴张得很大,最里头的一颗牙还是金的。”毛洪指着的那人看起来是个小开,人模狗样儿的挺有气质,但此时捂着嘴,显然他确实如毛洪所说,掉了一颗牙,并补了一颗俗气的金牙。 “你是笑着的,你左耳朵上有一颗黑痣。”这次指着的是个女人,她戴着耳坠,此时应言摘下耳坠,众人果然看见耳坠下是一颗黑痣。 “不会吧,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呢,那人头放在那里干嘛?” “所以那个是假人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太恶心了吧,仿制我们的人头?”王向前打了个哆嗦,难以忍受地说道。 “啧啧,看见个假人头会吓到想要自杀吗?”苏七充满恶意地说道,“他自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头,想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呀。” 说道这里,他实在忍不住轻笑起来:“嘻嘻,还没想起来吗?” “你们早就已经死了呀。”彷如恶魔的低语。 “你吓唬谁呢!”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男人突然对着苏七发难,他手持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小刀,就要扑向苏七,程珏立马挡在苏七身前,却不曾想男人对苏七只是佯攻,他真正的目的是钳制住附近的短发妹。 “放开小文!”眼镜男立刻紧张地喊道。 男人并不理会眼镜男,他只看着苏七,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密布着汗水,太阳穴紧绷,明明是十分紧张的模样,眼神却是一片灰暗,毫无神色。此时他的左手紧紧抓着短发妹顾小文的肩膀,手上力道大得顾小文一直在涕泗横流地喊痛。他右手拿着刀尖对着顾小文的脖子,手一直止不住地在颤抖,导致顾小文雪白的锁骨附近已经被拉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必须选一个去死的,你去死!去死!”男人声如洪钟,在宽敞的大厅甚至有了一阵回声。 “大哥,有话好好说啊,放了小文吧!”眼镜男给他跪下了,眼镜男叫何小武,就只有顾小文这一个妹子。他跟顾小文是亲生的兄妹,二人的原生家庭其实有些重男轻女。顾小文过继给了远房亲戚,改了顾姓,一家人很是疼爱顾小文。后来二人的亲生父母意外死亡后,何小武虽然未被顾小文的养父母收养,但因为顾小文的缘故,却也过得不差。 何小武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养父母走了之后,顾小文也一直很坚强,但后来又发生了那种事情,小文再受不得刺激了,她会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小武突然又一瞬间地断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迅速地遗忘了。此时他回过神来,想起现在的状况,便又对着男人磕头,一个劲地说着:“放过小文吧,求求你放过她。”但恍然间,他总觉得好像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对着一个男人一个劲地磕头,求他放过小文。何小武一边想着,一边机械地给男人磕着头。 “要放过她可以,这里必须死一个活人!”男人铁石心肠,随何小武的额头敲在地上砰砰作响,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程珏的方向,他的背后就是苏七,而男人似乎只想要苏七的命。 苏七拨开程珏,优雅地走向男人,有人质在手本该呵斥他停下脚步的男人却不知怎么地根本说不出话,不仅说不出话来,他连手上的动作都控制不了,只是僵硬地牵制着顾小文。此时顾小文也停下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苏七。 苏七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众人没看清他怎么做的,就见顾小文从男人手中脱身,回到了何小武的身边。而那个持刀的男人噗地一声,变成了一张等人高的白纸! “雕虫小技。”苏七手指虚空一点,那纸人便自燃起来,不一会儿就烧成灰烬簌簌落下。 “啊这,这是什么东西?”王向前可真是怕了,两步并作一步走到苏七身后,悄悄牵住苏七的衣角以作安慰。 苏七眉毛一挑:“放。” 王向前没敢继续抓着,只能讪笑着撒开手,但还是亦步亦趋跟着苏七,这诡异的地方,还是跟着大师安全。 “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这么玩不起啊,啧。”苏七撇了撇嘴,一挥袖子,只听得咔啦喀啦的电流声,原本还很亮堂的大厅灯火开始明明灭灭,一阵雾气四起,一阵阴风挂过,吹散雾气后,众人打量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桌椅板凳,这里竟然是一处荒郊野外,在他们离他们约20米处,有一个小土堆。 眼睛好的王向前仔细一看,乖乖,那是个孤坟! 而他们身边的人,有些变成了和刚才那个持刀男人一样的纸人! 还是正常人形的几个“活人”一个激灵,嗖嗖都跑到了苏七身边,生怕那些纸人要对他们下毒手。 不过苏大师出手也很快,“噗噗”几下,那些纸人就无火自焚,步了持刀男人的后尘。 “这,这都叫个什么事啊!”眼镜男何小武搂着妹妹,手止不住地抖。 “障眼法罢了。”苏七看着一众六神无主的人,指了指前面那个小坟堆,叫众人过去。 本来这个游戏倒是有点意思,如果当时持刀男人指着别人,苏七还有兴趣再玩玩。可惜了。苏七摸了摸肚子,而且,他有点饿了。 剩下的人,现在也就苏七、程珏、王向前、何小武、顾小文、林志安、何胜楠、毛洪8人,之前毛洪看到在暗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竟然有三个都是纸人。 ------------ 94、竟对我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毛洪这会儿非常地抗拒去往坟墓,其实在看见人头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清醒了,此时苏七破障,他已然想起了那些事情,但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他哭着喊着不要去,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几人一起走向那处孤坟。 众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却因为苏七要去,不得不跟上。到了近前,只见坟上没有树碑,只在坟前插着4根树枝,一看这数就不吉利。 “这个位置……难道那地下室就是这里?”何胜楠忍着害怕问道。 “前辈,前辈勿怪啊,我们不是有心来这里的,放我们走吧。”突然,林志安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就跑。 “喂!”程珏甚至都没能喊住他。程珏眉头紧皱,现在情况不明,林志安这种好苗子,看见尸体都没怕,怎么现在关头掉链子?这时候一个人乱跑不是更容易出事么。 “呵呵。”苏七冷笑一声,不知对着谁说了句:“来了先去干活。” “得~令~”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戏腔轻哼,像是在呼应苏七的话。 “七,七哥,这是你养的小鬼吗?”王向前又开始哆嗦了。 苏七没理他,看了眼坟,唉声叹气:“没意思没意思,还以为障眼法之后还有什么后手,真没意思。” 说罢,他兴致缺缺地立在原地,又扒起了手指。 程珏等人不是苏七,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围着坟转了又转,除了程珏和王向前,其他几人都有轻微的不适。最后程珏拍板道:“挖开看看。” “不能挖!不能!”本来还算安静的毛洪此时强烈地反抗起来,他泪流满面,嘶哑地吼着不能挖。但他越是阻拦,其他人越是好奇。程珏已经折了根枯树枝准备动手了,无奈毛洪抱着他的腿让他进退不得。 毛洪这样瘦小,程珏真想挣开他轻而易举,只是怕伤了他而已。毛洪见其他人也蠢蠢欲动,王向前学着程珏去掰树枝,心知拦不住了,他看向苏七:“大师!大师你菩萨心肠,这里不能挖啊!” 苏七眼皮子抬了抬,道:“不,菩萨心肠的是你,可不是我。”在毛洪不敢置信地目光中,苏七一抬手,那坟尘土飞扬,一卷草席被风从坟里吹了出来,掉落到众人面前,草席摊开,里面咕噜咕噜滚出来几个人头。 “不,别看,别看。”毛洪哑着嗓子低声喃喃,泪水流了满脸,“别看,别想起来……”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那是人头,毛洪、何胜楠、何小武还有顾小文的人头。毛洪以外的三人满脸不可置信,何胜楠泪流满面:“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她自嘲地笑了笑,脸上都是悔意,“我不该去的。” 王向前被这一出整得毛骨悚然,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在高大的程珏背后,问道:“咋回事啊?” 程珏也被这一幕给骇到了,但他毕竟是老刑警了,心里素质过硬,此时还能挺住。 “他们不想起来,也不可能做人了。”苏七漠然地看着毛洪,“死人终究不能再活,珍惜做鬼的时光吧。” 他不再看毛洪,转头看着程珏和王向前,两人也都看着苏七,被这两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一望,苏七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原来正如毛洪所看到的,其实他们已经死了。 这个游戏,不过是妖魔鬼怪的猎场。将死去的魂魄抓来,消磨他们的志气,最终再残忍地吃掉。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啥,贱?”王向前一脸懵逼。 “渐耳,我听说过。”程珏解释道,“古人认为就像人死了变成鬼,鬼死后也会变成聻,因为人怕鬼,所以鬼会怕聻,有些老地方还在门上贴聻字以吓退鬼魂。” “聻,是鬼死后的形态,鬼魂尚有神志,但聻是没有任何神志的。人类总是以己度人,他们害怕鬼魂,所以认为鬼魂也该怕毫无神志的聻。”苏七嗤笑一声。 “事实上聻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只是一缕缕残魂罢了,是很多鬼物和妖物的食物。” 诚然,鬼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死亡的,他们只会被超度或者直接魂飞魄散。而要达成鬼死亡,只能是一种情况,是他们认为自己死了,才会消磨神志,变成聻。 王家荣的女友正是在最后关头想起了自己已死的事实,才会自杀以让王家荣活下去。 而王家荣,一开始确实想按女友的话好好生存下去,甚至他还留有一丝希望,那个声音说可以满足他任何愿望,他看过很多无限流的小说,也幻想过一直活到最后,能不能复活女友。 所以最开始,他叫众人选无可选就投他,暴露自己老玩家的身份,其实是一种另类的自保方式。他在看到自己是“坏孩子”后就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样以退为进,晚上他杀了人,第二天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他再适当地做一些引导,不难活到最后。 可是王家荣在当晚准备动手时却意外地发现了通风口,原本在上一局时他没有遇到过通风口,当下看到生的希望,他便硬是克制杀人的欲望,去探通风管道。 只是这条管道并没有出路,除了厨房的出口,就只有苏七和王向前的房间没有焊死,王家荣去过王向前的房间,没想到这小子把卫生间的门给堵了,而他本能地避开了苏七的房间,因为只是靠近,就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令人毛骨悚然 。 最后,不甘心的王家荣准备随意杀一人时,却在管道里发现了暗门,他近乎癫狂地刨开那道门,然后看见了自己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早就死了啊。 就在这一瞬间王家荣的意识越发地模糊不清,仿佛不断地被什么深沉黏腻的液体从他的鼻孔、眼角、嘴巴,但凡身体上有孔的地方不断灌入,让他整个人如同沉入湖海深处,无法呼吸。这种自己已死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情感像是被具现化,有如实质般向王家荣席卷而来。 ------------ 95、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作为大都会的一处景区,龙宫自然是非常繁华的。即便是没有鉴宝大会这样的盛会举行,这里也常会往来一些见世面的修士。故而此处从不缺少店铺。 龙宫中有一条“摆尾回廊”,便是这处新建的宫殿最热闹之处。摆尾回廊使用空间之术,将一个不足百米的小小走廊,扩充成了蜿蜒曲折的长街。 回廊的两侧都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有卖法器的,有卖灵草丹药的,有医馆、灵食店,甚至连稀奇古怪的像是什么“白马美容会所”、“黑驴蹄子洗脚城”都应有尽有。 这其中,自然也缺不了售卖和定制法衣的服装店。 摆尾回廊最大的一家法衣铺,名叫“巴啦啦”。门头挂着玄色镶着金边的牌匾,上头用小篆写在怪异的“巴啦啦”三个字。虽然名字拗口,可有一说一,这家法衣铺出品的衣服又好看又实用,还能接受定制自主增加法衣的功能,在整个修真大陆上都有连锁门店,是广受好评的品牌。 当然,若仔细看所有“巴啦啦”法衣铺的牌匾,就会发现它们的右下角皆印着一把暗色又渐变泛着金色微光的小剑。不知是否用了什么法术,如此在有光线的地方一照,这把小剑就仿佛会动一样,在嗡鸣。但凡熟悉的人都能看出,这是鸣剑谷的标志。 而这家店,无需思索便知,实则也是裴凌波留给裴乾的“遗产”之一。 龙宫这家巴啦啦法衣铺的掌柜,是一个面目有些严肃的中年女性修士。她穿着深沉的星空蓝法衣,衣服上带着稀碎闪光,宛如一片星河。 她在店里踱来踱去,行走之间,宽大的衣袖上下翻飞,带起一波气浪。配上那张严肃的面孔出与窍期的威压,叫人看着莫名地胆战心惊。店里那些做活的修士,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因着这位掌柜,整个巴啦啦法衣铺中一片寂静,在这热闹非凡的摆尾回廊简直是个异类。 突然,一个筑基期的少女匆匆忙忙地跑入了店内,打破了这份安静:“不好了不好了,奶奶,那位又来了!” “何事值得你这样大呼小叫,真是不成体统!”掌柜一皱眉,沉声训斥少女。 “那,那位,来了……”少女苦着一张脸,小声嘀咕,“小东家又来了,正在外边客室里坐着呢,您去伺候吧,我赶着给他上茶。” 话音刚落,掌柜万年不变的严肃脸上,也难得的出现了一抹惊慌,而店里那些处理着材料或是修改着法衣的修士,双手都是一抖,灵力都险些失控。 “都看什么看,把自己手头事情做好!”出窍期的威压沉沉地铺开,众人这才稳住了心神。 掌柜保持着那端庄严肃的表情,嘴里却在发苦,对着自己孙女儿说:“你去挑几样灵食点心并着那新采的仙樰香茗送来。” 说着,一张难看的脸上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向前店走去。 前边客室中人,正是抱着狗子的裴乾。见那掌柜过来,裴乾赶紧起身:“星河姑姑有礼了。” “不敢当,小东家今日前来是有何贵干?可是对昨日赶工出来的法衣有所不满?”掌柜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这位小东家平日从未见过,可前天一来就是要店里给出三套女童的六品法衣。 六品法衣哪里是那样好制作的?且不说材料极其珍贵,即便是有那用于制作的材料,制作过程也极其繁杂。先是得那机灵的修士照着图样按照尺寸将材料都处理完毕,再叫炼器师炼制成形,然后是至少元婴期的阵修在上面以特殊绣线绘制一道道阵法。 为了美观,还要再经过一些细节的加工,将不好看的阵法以高超的绣技藏到花样下面,并且还不能破坏原本的阵法。即便是有灵力辅助,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也不是那么简单的。要想得到一件美观又实用的六品法衣,至少要半个月的功夫。 且这还是要做一个幼童的法衣。要知道,法衣布料越多,阵法越容易铺开,而一件小孩的法衣,总共就那么一尺来长的料,哪里能铺开多少法阵?这里还涉及到法阵叠加、与炼器的兼容性等各种各样的问题,别提多难了。 可裴乾呢,他开口就是要在三天内见到这六品法衣,还不是一件,而是三件不同花样,还要最趋时的款式,可不是为难众人么。 但他是东家,而且,他给得太多了。花里胡哨的各种材料不要钱地往外抛,还承诺本年的年俸加三成灵石,就连星河掌柜都忍不住动心,更遑论是别人呢? 于是,这三件六品女童的法衣,就这么在众人没日没夜地操劳下奇迹般地完工了,就连星河掌柜都加入了赶工的队伍。 今天知道裴乾来了,众人一想起那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加班日子,就痛苦万分。且他们也从未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过三件高档法衣,即便是亲眼见证了那法衣过了安全系数测试的,都还有些惴惴不安,生怕在自己的环节出了错,小东家来找茬。 不过裴乾不是来找茬的,他又取出一个乾坤袋:“还请姑姑上些心,再定制两件上次那个尺寸的法衣,另外,还要加上这两个尺寸的法衣各两套。三日后我叫人来取。” “敢问小东家……是要什么品质的?” 裴乾露出一个笑容:“也不用太高,只稍微讲究一些,七品即可。” 七品……还叫不高吗?原以为三天三件六品已经是极限了,现在这位张口就来三天六件七品!星河掌柜暗自扶着身边的椅子,身体摇摇欲坠。若不是这出窍期的身子太过强健,恐怕她已经昏死过去了! “小东家……” “没别的事了,如此就辛苦姑姑了。”裴乾放下储物袋,就此告辞。 掌柜的拿起那个储物袋,神识进去溜了一圈,黑着脸吩咐道:“传音去将大都会上娴街分店、敏岚城分店还有靠近的几个分店的人全都调过来!” ------------ 96、偷狗 没有办法,这笔单子她必须接下!因为他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裴乾哪里知道掌柜的心里如何痛苦,他平日穿的用的无一不精,甚至还认为那七品法衣不过是寻常之物呢。要知道,即便是那些小宗门的掌门,身上所穿也不过五六品的法衣。 其实这法衣,仙品不过能挡住合体期全力一击,往下数数,六品的法衣顶多是抵挡一下金丹期的攻击而已。修为到了,法衣其实毫无用处。法衣的品质不过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也不会有哪个大能将自己的安危寄托在一个小小的法衣上。 法衣这等费时费力的防御性法宝,实则只是修士为了美观的造物,其主要功能就是好看。没有哪个修士会像裴乾这样强调一件法衣的防御性。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外观穿的,谁会去对它能抗住元婴修士几下,又能抗住化神大能几下这种事情关心啊。说是法衣,上面加的顶多是一些除尘和保持光鲜亮丽的阵法罢了。即便是防御阵,也不过是用于加固法衣,以免随随便便打斗几下就破裂散架,要不修士打架岂不是要裸奔? 自然也不是没有修士注重法衣的防御,当然,那都是做长辈的修士。还是有财力又对自己小辈极尽疼爱的那种。 因为法衣对修为高的大能来讲是一件鸡肋的东西,可大多数的低级修士,确实需要这样一件法衣。即便他们自己身边还有更多灵力驱动的,可以比法衣更好的保护他们。可那到底是需要使用灵力,又需要及时反应的东西,比不上法衣这种被动防御来得更让人放心。 裴乾便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这种事情又哪里有人会特意跟他讲呢?如此,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认为,长辈给小辈购买高等阶的法衣,是一件很正常,甚至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何况裴乾并不认为七品就是什么好东西了,毕竟他手上的好东西,从来都不缺。 六品的法衣,他还是不放心,那三件不过是叫楚楚应急罢了。裴乾意识到“楚楚是个姑娘”这件事之后,其实也稍微有些偏疼这位年龄比较小的弟子。不论怎么说,毕竟是唯一的一个女弟子,和那些粗生粗养的男弟子当然不能一样。 如此想着,竟觉得三件法衣不够用。这才又来了一趟店内,叫掌柜再定制了两条裙子,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但自觉对几个徒弟“一视同仁”,没有特别偏爱某一个徒弟,想想还是给楚离和陈胖子也都加购了两套法衣。叶铭原本就有八品的亲传弟子专属法衣,而他也做了几十年的符茗涧大弟子,自然不会缺这些东西。且这赶制的法衣到底还差了点意思,裴乾便没有要给叶铭做。 还是那句话,在外面赶制的,都是应急的。他已经联系总店,定制了几套更高级的法衣,等制作完毕便会送去鸣剑谷,待几人回到云霄仙门便可穿上了。 只是到底没给叶铭准备东西,裴乾的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便想着在这龙宫的集市里逛逛,看看是否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可以带给这位曾经的师兄。 “宿主,要不咱们去那边看看吧!”04588指着一处看起来十分热闹的小摊。 摊主的样貌看上去是个堪堪及冠的青年,盘着腿坐在地上,头一点一点,上眼皮子下眼皮子恨不得粘在一起。不论摊子前面多热闹,他都是一副欲睡不睡的样子。 裴乾看不出此人的修为,但04588可以检测到,这看似年轻的修士,竟有化神期的修为,果真是越热闹的地方,就越是卧虎藏龙。 那小摊就是一块简陋的凡间破布摊在了地上,上面摆着十几枚大小不一的蛋,而在他旁边还装着几个玄铁的笼子,里头抖抖索索挤着几只毛茸茸的妖兽幼崽。 显然,这是个卖灵兽的小摊。只是,又不同于普通的灵兽摊子,单脚立在摊主身边的绯鹰,脖子上挂着个牌子,上书“有缘者得之”。 那人看似对周遭的环境漠不关心,一心只想打盹,但实则有人想要伸手碰一碰他那些商品,便会感受到一股劲力抵住自己的手。问一问那些商品的价格,卖家也是不理不睬,只有那绯鹰嘎嘎口吐人言“有缘得”,如此最终便只能悻悻离开。 可即便摊主冷漠至此,那些嘤嘤宁宁叫着的幼崽和明明灵智不高却会说几句人言的绯鹰,还是吸引了一群修士,特别是女修士的目光。因此这处小摊十分热闹。 “是了,叶铭喜欢啸月犬。也许我们可以去碰碰运气!”裴乾摸了摸04588的狗头,这家伙,怕是自打叶铭当了他的弟子,就被缠得厉害了,如今想赶紧找个替身,好叫它脱身吧! 裴乾有些失笑,叶铭的确喜欢啸月犬。若不是04588总爱赖在他怀里,叶铭都要抢着抱,且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关心04588的早餐,连他这个“师父”,都要排到后面去。甚至叫裴乾不禁怀疑,叶铭拜他为师究竟是为了那阵法创新的事,还是为了近距离跟04588玩了。 如此想着,裴乾快步往那摊子走去,却不想碰着了一个人。裴乾皱着眉,刚想道歉,没想到那人竟然从他怀里抢了04588! “小八!”裴乾瞳孔紧缩,伸手就想抓住那人,可那人不知是用了什么身法,凭裴乾的速度,竟都拦不住他。 裴乾一边追着,一边怒喝道:“站住!” 那人充耳不闻,只是夹着04588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眼见04588就要被贼人带着离开自己的视线,裴乾心急如焚,他在心里呼唤着04588,可平日能够依靠此法沟通的一人一统,此时却像是被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隔了一层,04588听不见他的声音,也无法回话给他。 “可恶!谁替我抓住那个偷狗贼!” ------------ 97、同类 蜀中幕城以地势险峻,山多林密著称。这重峦叠嶂,万壑千岩中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幕城青山县是奇峰最多,最险的一处就是那座“剑山”。它高高地矗立在青山县的东方,山势险峻,无人敢攀登。传说曾有仙人在青山飞升,于其最高峰上留下一个“剑”字,引得无数人跋山涉水只为一观。更有文人墨客,仿照仙师在附近的山崖上题字,留下了许多不朽诗篇。 “那确实是挺贱的!!!”一声嚎叫,无人敢攀登的传奇剑山上咕噜噜滚下来一颗球,先是在树枝上弹了几下,才掉到了地上——原来是个人。 这是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小孩,衣服因为滚动沾了一层灰,已看不出上头绣的花样,但衣服版型十分修身精致。他肉乎乎的脸上也沾了污泥,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倒是很清亮。 此时这双大眼里蓄满了泪水,小孩双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拿袖子搓了搓灰扑扑的脸,泪水和稀泥,直接把自己涂成个大花猫。 他脚边正有个青色的大肉虫子偷偷摸摸弓着身体匍匐前进。小孩狞笑,头上一根叶芽都气得竖了起来,他一脚踩住虫子:“阿福,你去哪儿啊?” 青虫艰难地在他脚下翻身,拿正脸对着小孩,两颗豆豆眼并一只菊花嘴愣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主啊,天地良心,这坐标的事,哪是小生能控制的呢。” “那你告诉我,食肆开在山顶上,哪个客会来吃?啊?”两片叶子如飞刀般扎在了虫子身侧的泥土里,要不是这虫子是自己的神使,艾芢芪真想直接把它了结了。 阿福为难地扭了扭身子:“小祖宗,您先把小生放开吧。据小生所知,青山县的故事里就有一个会做饭的厨娘,咱好歹先把开店的本钱攥在手里,再谈别的好不?” 见他松开脚,阿福小心翼翼地往他脚上拱了几下,果不其然,被抖了下去:“恶心!你离我远点!” 阿福欲哭无泪,神使不讨神祗的喜欢,这可能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不过,他的神主艾芢芪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艾芢芪是个新生的神祗。他的世界名为“天命”。在天命的世界里,所有新神都有自己的神职,就像人类打工仔一样,只有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有生存的资本。而神职决定了他们收取信徒贡品的方式与自己升级的渠道。 艾芢芪的属性是草木生机类的神祗,这点看他头上顶着的一根嫩芽就知道。他的神职是“财”,也就是说,信徒只有上供钱才会使他变得更强大。在“天命”里,每个神祗出生时都会附带一个神社,它就是神祗的家、据点,怎么说都好,神社是辅助神祗开展一系列活动的道具。 不过艾芢芪的神社非常奇怪,它是一间食肆。也不是没有神祗的神社是食肆的,只是他们的神祗都是“食”类的。这类的神祗,通过信徒的食欲就可以变强,不像艾芢芪,变强得氪金,“金”还得是合法手段从信徒心甘情愿上供来。 “合法手段”指的是通过神社开展活动,换算到艾芢芪的身上来就是必须要是食肆“产出”的食物,并且信徒认为价格合理“上供”的金钱才行。 其实这开局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就是开店赚钱嘛,换个神祗都要高兴坏了,多简单啊——个屁。艾芢芪脑子里被灌了一堆催生植物、控制草木,甚至是治疗的法术,但不包括该怎么做饭!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生活残废。 艾芢芪的食肆,外表破烂,内在破烂,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锅碗瓢盆也不齐全,唯一的一把刀,还豁了个口子。矮豆丁艾芢芪尝试过切菜,刀柄拿起来,刀身居然掉了,差点没把自己剁了。而且叫一个外表3、4岁,实际上才出生不足月的小朋友来掌勺,着实太过分了! 其实为了更好地照顾神祗,每个神都会有至少一个神使,艾芢芪就配备了四个,数量上已经远超一般神祗了,不过他的四个神使并没有什么卵用。比如阿福,你能指望一只虫子来给你做饭、端盘子、打扫餐厅吗?别惹人发笑了。 艾芢芪确实笑不出来,他的四个神使,都是虫子。天知道为什么草木系的神祗要配四个虫子神使!用来吃他的吗?他讨厌虫子!当然,讨厌虫子也是艾芢芪的人设,制作者似乎是人为这样很有反差萌。 没错,“天命”这个世界,是一个叫做“天命选择”的游戏的衍生世界。三千世界无奇不有,艾芢芪就是小世界的产物。 小世界依托于大世界生存。而“天命选择”这款游戏,由于游戏还原度过高,画面精美,着实吸引了不少玩家。但剧情过于现实,游戏操作太难,逼氪吃相难看,bug不修,导致人员流失,“艾芢芪”这个角色刚建模三天,游戏就停服了。 主世界的崩溃,导致小世界一起沦陷。原本主世界停止发展,小世界也会根据设定自行运转,哪怕是破损的小世界都不至于毁灭。但艾芢芪的世界比较特殊。 “天命”世界本就依托于游戏,玩家把原住民当做NPC,殊不知在原住民看来,那些“玩家”才是能给他们提供信仰的“信徒”,“天命”世界少了玩家的供奉,那就相当于神祗没了“食物”,后果可想而知。世界乱了套,神祗之间为了争夺信仰之力杀疯了,最后整个世界毁于一旦。 艾芢芪是在毁灭之际,被几个老神祗合力送出来的。他是新生的神祗,身上并无任何信仰之力,能活下来全靠几个老神祗奉献的信仰和主世界的设定——原游戏会在新建NPC角色公示一个月时间才投放到游戏里,被玩家们戏称为神祗的“培训期”。因为这个,衍生世界对于新神也有一个保护期,在这期间没有信仰收入不会消亡。 ------------ 98、新的任务者 艾芢芪也去过好几个小世界,却没能成功卖出去一份食物,眼见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也许他很快就会消亡。 艾芢芪倒是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他刚出生,对许多东西一知半解,在世间也并没有留恋。只是,想到翠碧丝他们满含慈爱的目光,艾芢芪咬了咬嘴唇,又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他的生命是老神祗们拿命换来的,不到最后一刻,他自己怎么能先放弃! 艾芢芪挺起胸膛往前走去,小小的身体将带着希望负重前行…… “小祖宗,您别丢下小生哇!”阿福在后面喊着。 艾芢芪垮着个小肉脸,转身弯腰捡起遗落的阿福,然后一个激灵又把可怜的小虫子甩了出去。忘了,他有这讨厌虫子的“反差萌”设定。 “他有病吧!那个狗策划!”艾芢芪抓了抓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上的嫩芽都给揪下来。就不能换个正常的神使吗!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艾芢芪环视四周,寻了片还算宽大的叶子,拈花似的掐着叶子一角:“你就爬这里吧。” 等阿福攀上叶子,他立刻把拿着叶片的手举得老远。 阿福:倒也不必嫌弃得如此明显…… 入暮时分,东方的剑山新月初升,与其相对的沉剑谷却托着西沉的太阳。日月同框,艾芢芪伴着这样的奇景走到了青山县的大门前。 “阿福,这里真是个好地方啊,就是在天命池都见不到这样的景象!”艾芢芪赞叹道。 阿福在叶子上骄傲地扭了起来:“当然,这可是小生精挑细选文笔特别好的衍生世界,环境肯定优美。” “别扭了,你像个蛆。”艾芢芪差点就看吐了。说起来,他的四神使还确实有个蛆。艾芢芪的脸黑了又黑,“我们要找的人在哪?” 阿福僵了僵:“在青山县。” “已经到了,所以在哪呢?”艾芢芪耐着性子问道。 “额,青山县……”阿福唯唯诺诺,“剧情上写的就是青山县。” 艾芢芪神色莫测,但头顶的嫩芽竖了起来。阿福知道,这是又生气了。 “小祖宗,莫动怒!小生知道这人叫叶红,做得一手顶顶好的小馄饨,青山县地方不大,咱问问就知道了。” 艾芢芪的四个神使各司其职,和神祗的神社一样,神使也是有伴生神器的。阿福的神器是一本《故事汇》,名字好听,但说白了就是一本盗文阅读器,可以随便白嫖任何由小说衍生来的世界原始剧情。 主仆二人此次挑选的就是一个已经脱离了原始剧情的烂尾衍生世界。为了拯救艾芢芪的垃圾食肆,他们决定先得要一个厨子。阿福看上的就是这个会做荠菜小馄饨的叶红。 剧情中介绍的叶红天性善良,为人大度。她女红精湛,又是厨房的一把好手。叶红做姑娘时和一个穷书生相爱,嫁给他后兢兢业业操持家中,卖早点赚钱供丈夫读书科考。 婆母对叶红苛刻,她却在婆母病重的时候不计前嫌伺候,甚至爬上险峻的剑山求仙问药,找到了一株灵芝救回了婆母。丈夫做官再娶了,叶红也不计较,反而大度地与官家小姐并嫡,做了平妻。她的孩子不小心掉了,她就把官家小姐的孩子辛辛苦苦拉扯成材…… “呜呜,叶红真是个伟大的女性,神主哪怕不能把她挖过来,请她教一教厨艺想必也不难。”阿福露出一脸向往,“您哪怕学她三成手艺,咱就能好好地苟一段时间了。” 见艾芢芪拧着眉没说话,阿福给他打气:“您放心,叶红是个温柔善良的女性,一定不会拒绝您的!” “不,我是觉得……”艾芢芪张了张嘴,到底没说出口。故事里的叶红,听起来好憋屈啊,谁都可以欺负她。她做了那么多好事,得到的不过是一句感谢。 但艾芢芪现在什么也没有,他也只能利用叶红的“善良大度”,来挽救食肆。艾芢芪不太开心地甩甩头,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都甩出去。他现在除了一个破烂食肆一无所有,但以后会富起来的,他可以和叶红达到双赢,而非仗着自己年幼贫穷祈求善人的怜悯。 艾芢芪一边思索着能够说那个服叶红的话,一边埋着头往青山县里走。 “哎哎,小乞丐哪里来的?” 艾芢芪领口一紧,感受到一股拉力,是守城的民兵揪着他衣领拉住了他。“说你呢,你家大人呢?进城有没有过所?” 艾芢芪心里一咯噔,“过所”是个什么?阿福可没说要这东西才能进城啊。他眼睛偷瞥阿福,只见绿毛虫躺在叶片上装死。 阿福这时候心里也没底。饱览群书的他当然知道过所就是所谓的通行证,其实也就是路引。每个衍生世界的设定是不一样的,很多主世界在这方面不太精细,并不需要这些,阿福哪里知道明明是个烂尾文衍生世界,却在这样的地方抠细节。 艾芢芪自然是支支吾吾讲不出个所以然来。那年纪大的守卫看他年幼,虽然有点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料却都是小地方闻所未闻的精细织锦,遂缓和了脸道:“你先跟我去县衙吧。” 显然,这是把他当成了走失的富家孩子。守卫大叔跟身边那两个年轻的民兵交代了几句,就抱着艾芢芪去找县太爷。艾芢芪本想挣扎,却看见阿福的豆豆眼在疯狂暗示,便放松下身子来,乖乖由守卫抱着。 艾芢芪打开神谕通道。 神谕通道就是神使祈祷用的,自然神祗也可以下达神谕,说白了就是队聊频道。 艾芢芪:? 福蝶:我的小祖宗,您可算想起了神谕通道了! 这可怪不得艾芢芪,他毕竟才新生没多久,神祗的能力都没摸索清楚呢。 艾芢芪:这个大叔会不会拐卖我啊,我听说有好多坏人拐卖像我这样美貌娇弱的小白脸,拿去取悦富婆。不过据说只要听话就可以过得很好,听起来还行叭? 禄蝣:什么!谁敢动我神主? 寿蚊:什么!谁敢动我神主? 喜蝇:什么!谁敢动我神主? 福蝶:瞎叫什么叫,有小生跟着,谁敢动神主!神主莫怕啊,这县太爷在剧情里是个好人,衍生世界不会变太多。到了那里,您也更方便找人呀! ------------ 99、蛾子的新形象 自打上次被那只梅雨石榴蛛勾得心痒痒的,裴乾就一直想给04588换个形象,没有付诸行动,不过是因为啸月犬的可成长性很强,裴乾想多攒些,先将啸月犬升级到更高品阶罢了。 可这次容不得他再犹豫了。04588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与他休戚相关的系统,裴乾不能容忍有人在暗中觊觎着04588。但啸月犬的形象已经广为人知,变成光球也不安全,裴乾急需一个更好的方式来隐藏04588——这个新形象,便是幽魂玄心蝶。 幽魂玄心蝶是一种小巧的妖兽,但它实际并不属于虫类,拿这种妖兽作灵宠的也很少。因为这种妖兽传说是凡人精魄所化,更贴近于鬼魂,而非是兽类。 它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妖兽,外表似半透明幽蓝色的蝴蝶,翅膀完全展开也不过一指长。它的鳞粉有毒,触之即麻痹,燃烧更是可使同阶及比自己修为要若的生物窒息,且阻碍灵气的吸收,逐渐衰弱而亡。且它鳞粉燃起的时候像一团绿色的幽火,不论是作用还是外观,都很符合“幽魂”的意味。 但这种妖兽,它最擅长的并非是法术或者物理攻击,而是精神上的操控。幽魂玄心蝶制作的幻境真假掺半,叫人难以分辨幻觉和现实。小小的一只蝴蝶,若是配上幻术与毒,就变得十分棘手了。 鳞粉的毒都是自带的,04588当然可以用。只不过幻术这类的天赋,还需好好研究一下如何发动。但幻境方面应该难不倒04588,他可是“高科技侧的人工智能”,排布起场景更是得心应手,只要弄懂了幻术的使用方式,便能瞬间构筑起一处叫人查不出错觉来的幻境。 “小八,如何?”见04588一直闷声不说话,裴乾就知道,这玄之又玄的“天赋”,04588没能摸清门道了。 就跟啸月犬的天赋能力“啸月”,04588一直没弄懂要怎么才能用一样,估计这幻术它也搞不明白了。以前裴乾也试图教会它啸月犬的进攻方式,理论知识讲了一大堆,04588也记录了一大堆,可实际操作的时候却用不出来。 一人一狗也不想想,裴乾虽然博览群书,理论知识丰富,可他到底是个人,又没做过啸月犬,怎么会知道啸月犬要如何使用天赋?他讲的,也不过是那“啸月”的特点和使用的场合罢了。 而04588作为一个系统,它的本质是一个精密的机器,眼里只有“数据”。“感觉”这种东西,系统是不会有的,所以它根本意会不了那些天赋。对它来讲,你得给它个开关它才能用得起来。 裴乾叹了口气,看来下次再改变形态,必须要把04588往身体本能厉害的灵宠类别上设置了。否则这天赋再强,用不出来也白搭,还不如多长点肌肉呢。 而且他也没能想到一个五品的灵宠,叫他花费了如此之大的代价。明明之前给04588设定啸月犬形象的时候,仅仅用了几万点能量值——虽然那几万点当时是他的全部家当。 他的四个徒弟,甚至之前与问剑池的针锋相对,带给了裴乾近百万的能量值,可现在竟已用了大半,只剩可怜的三十多万能量值。一个五品灵宠尚且是如此,若是再更换更高品阶的,又会是什么天价呢! 何况这实际可用价值还得大打折扣,因为灵宠的天赋,04588这小呆瓜系统用不了。 【呜呜呜,宿主,我是废物……我浪费了那么多能量值啊!那么多!我好败家……呜呜呜……】04588在裴乾的脑海里哭诉。 “算了算了,慢慢练吧,悟性这种东西本就是玄之又玄的,再说又不是没有妖兽使不出种族天赋的,你也不是个例了。”裴乾抚了抚04588的翅膀。因着双方有契约,04588的毒粉并不会对裴乾造成影响。 裴乾还是头一次触摸到虫类的翅膀,感到十分神奇。那半透明的蝶翅并不是想象中的冰凉平滑,而是带着丝绒的触感,叫他不禁多摸了几下。 【宿主,你快要把我薅秃了!】直到04588的尖叫声在裴乾的脑子里响起,裴乾这才脸色讪讪地拿开手指。果然,食指上染了一层淡青色,而04588原本能看到细微青色花纹的一只翅膀,突然就变得透明了,活像那画纸上突兀地被擦除了一块颜色。 不过这鳞粉是可生成的,不一会儿,04588的翅膀就自动分泌出鳞粉,重新补全了那块秃班。 裴乾点点头:“不错,看来这新身体你已经完全掌控了。” 04588在天赋上不太行,但对躯壳的控制还是不错的,从它能够在几息时间将翅膀缺失的鳞粉补完就可见一斑。 【宿主,我们真的还要出去吗?】04588飞到裴乾的肩膀上问道。 “总不能一辈子关在房间里吧。”裴乾面无表情道,“难道你怕了?” 【我怎么可能怕嘛!又不一定遇到那个家伙,再说,我当时只是怕暴露,没有反抗,真打起了那个系统可不一定有我厉害!】04588在裴乾脑子里哼哼唧唧。 不错,裴乾正准备跟04588再回到事发现场去逛街,毕竟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会因为害怕而懦弱地停滞不前之人。 开始因着04588被抢,裴乾乱了心神,很是失态。可经过一个时辰的修整,又与04588细细回忆了早晨的事情,裴乾已经冷静下来了。 他是一个凡人,不论有多少聪明才智,肉身达到了金丹的体质,但归根结底,他终究是个凡人。反应,特别是在神识上,他是非常落后于修士的。那人如果是抱着铲除他的目的而来,那直接杀了他即可。 且就算是担忧裴乾背后的云霄仙门报复,凭任务者的手段,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掉裴乾。可是那人只是抢了04588。 ------------ 100、我是那个被娘坑的孩儿 依照04588之言,它是感受到了不属于修真大陆体系的力量。裴乾一开始也被这句话误导了,才断定对方是“任务者”,且一直在假想对方和母亲一样来自时空管理局。 但后来仔细思考,若是高于修真大陆的力量,也不是没可能划破空间来到低级的世界。毕竟在修真大陆中,上界的修士就有能力不通过飞舟,直接撕裂空间去往下界。 当然,互通有无的下界都是知道修真大陆的,可在最下界的凡人境却根本不知自己的世界之外还有更广阔的天地。凡人境的武者最厉害的不过与练气期修士相同,绝不会超过筑基。若是上界修士去往凡人境,那么拥有移山填海之力的大能,对于凡人境,不也是“凡人体系之外的力量”吗? 裴乾也仔细地问过04588,它们判定“同类”的方式,它的回答是“为达成目的而人为制造的辅助工具”,且必须是“有主之物”。 它把自己定位成与法宝、炼器一样的产物,而非一个生命体——哪怕它会说话,会学习,现在也有了一副血肉之躯。04588始终认为法器也能算是它的半个同类,只不过,它们比这些法器更精密。 且据它所说,“宿主”对它们来说也是必须品,这点从04588每日与裴乾形影不离就能看出来。之前04588还吃过十杀剑的醋,认为十杀剑是要跟它抢宿主的。之前它也酸过五长老给裴乾找宠物的事,可不论裴乾怎么疼徒弟,它对裴乾的四个徒弟从来就不会吃醋。 这叫裴乾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系统是不是可以认做是一种特殊的器灵?人为制造、拥有灵智,且无法背离主人。 而之前04588所说的“同属于时空管理局的系统没法自相残杀”,这是制作者刻进系统程序的规定。既然有了这样的规定,为什么还会有“系统可以互相吞噬”之说?04588就是个很好的证明,出自时空管理局又被改造,不再是“时空管理局的系统”。 既然裴凌波能弄出这样一个04588,那是不是代表着别人也能弄出同样的系统?且既然可以被“改造”,那么“仿制”呢? 04588说过,修真大陆是一个S级的世界。而派往S级世界的任务者至少是A级的。裴乾或多或少也从裴凌波那里了解过这些任务者的等级之分,最低的从F级开始计数,成绩越好,升级越快,但能达到B级的任务者就已是经历过至少几百个世界修复的老手。裴凌波这种3S级的更是心智、计谋、实力甚至是运气都缺一不可才能达成。 想要从B级升到A级,更是要完美达成至少三个同样为A级世界的修复才可以。今早在摆尾回廊发生的那件事,若那人真的是一个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者,即便有大能帮忙,裴乾也根本不可能抢回04588。 即便是裴乾,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抢走一个比自己修为更高的之人的灵宠,都有千百种方式。那人虽然有备而来,但逃窜的时候却有些慌不择路。裴乾事后回忆起早晨追赶那人的场景,明明有好几处更好隐蔽或者逃跑的路线,可那人却没有选择。若真是一个时空管理局A级以上的任务者,相信他必不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裴乾留下的情绪便没了恐惧,只剩下了愤怒。时空管理局是一个庞然大物,且按母亲的说法,那是“官方”,是天道之上的本源所认可的组织。若真是任务者,裴乾怕是还要惶惶一阵子。但那人很大可能性并非任务者,而是一个“偷渡客”。 偷渡客这个概念是裴乾将自己的想法告知04588之后学到的。既然有官方组织,那就会有民间组织。之所以有民间组织,其实还是原本的管理不当造成的。 时空管理局以往是会放归任务者的,只要满足了条件,便可回到自己的初始世界。甚至有些任务者还能带走在任务中得到的东西。可放归的任务者却拿着自己在任务中得到的东西和学到的知识,对小世界做出了不可挽回的破坏。 自此之后,时空管理局便对任务者管束得十分严格,根本没有退休一说。即便如此,一些民间组织还是应运而生了。他们或好或坏,有以往放归之人,有不满时空管理局的现任任务者,也有一些根本不知内情的小世界居民。 因为这些组织隐蔽,且难以分辨其目的,时空管理局也不好处理,后来更是叫这些民间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再想挨个打击已经来不及了。 而偷渡者,就是隶属非官方时空管理局的任务者的统称。但不论抱着什么目的,他们都是钻了世界的漏洞才偷渡到了别的世界的。 04588唯唯诺诺:【宿主,我想了想,恐怕这还是和凌波仙子脱不了关系。】 “何意?”裴乾皱起眉头,怎么又跟他娘扯上关系了? 【修真大陆是一个非常稳定的世界,并不会出现漏洞。除非它主动开启缺口。】04588小声道,【让它主动开放权限的机会并不多……】 裴乾无语,突然就了悟了。果然跟他娘脱不了关系!裴凌波虽然是官方渠道的人,可修真大陆并不需要任务者。能放她进来,不过是因为她十万年前原是土著,才能衣锦还乡。 但她来度假,天道会为她打开缺口,赶她出去,自然也要开这口子。偷渡客很大概率是趁着裴凌波进进出出的时候偷渡的。 然后偷渡完了,就来抢他的狗!这可真是母债子偿啊!裴乾气得咬了咬牙:“走,去逛街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全都是裴乾的想法。那人究竟是不是任务者,事实如何,现在并不能确定。他要回到事故现场再重新查看,以及测试一下04588新形态的性能。 ------------ 101、怪人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裴乾断然不可能容许自己身边有这么一个隐在暗处的敌人。若是那人真的想要04588,一定会想方设法再来接近自己。他要做的,便是主动出击。这几日,他会一直给那人机会的。 当然,裴乾不可能这么傻的自己去送菜,他摸了摸腰间的两把小剑:“先委屈四爹、五爹了。” 九霄剑传音给他:【无碍,定要抓到那贼子,叫他有来无回!】 落雪剑:【有来无回!】 裴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两个化神大后期的剑灵,如果那人能逃得过,只能证明对方更厉害,那他也不必再想什么对策了,直接躺平等死吧。 往腰间系上一只伪装成了储物袋的灵兽袋,裴乾理了理法衣,便再次出了客栈,逛起了街。 “小兄弟,你又来了啊。”摆尾回廊一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 因为昨天被抢狗,许多人都认识了裴乾,况且他下午还来了一趟,又跟摆尾回廊店铺的一些掌柜都聊了聊,混了个脸熟。 “我再来看看是否能有线索。”裴乾笑着答道。 那人摇摇头:“其实你不必放在心上,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大能出手,怎么可能找到线索呢。” 没错,这里的修士,皆以为他是想报恩,才来寻当时出手帮他的大能的线索。殊不知,裴乾是来等那个偷狗贼的。 既然04588有吸引他的地方,一击不得手,那人必不会善罢甘休。这么好的机会,裴乾就不相信他不动心。 裴乾一边漫不经心地想着,一边抚摸着腰间的灵兽袋。 【宿主,这样会有用吗?‘我’都不在场啊,那个人怎么会来呢?】04588的声音在裴乾的脑海里响起。 【若是他真想要你,这是一个比之前还要好的机会。】裴乾垂着眼帘道。 04588并非没有跟来,而是藏在了裴乾的身上。这也是裴乾选择新形象为幽魂玄心蝶的原因——这种妖兽的本能是“附骨”。04588虽然对天赋一点领悟都没有,可不影响它对身体的控制。 幽魂玄心蝶喜依附在树木、花草甚至是其他妖兽的身上任意部位,为了便于自己隐藏,他们但凡依附在一件东西之上,便不会轻易掉下来,且能改变自身的花纹和气息与那物同步,不仅一般人无法察觉,甚至叫修为通天的大能都忽略它们的存在。 这是他们的天性,久而久之也变成了一种特殊的本能。如今,04588便使用这“附骨”的本能,藏在了裴乾的法衣内衬上。 有两个保镖在,裴乾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更不怕那人明抢。毕竟经此一事,鉴宝大会附近的城镇巡逻力度都加强了,何况是举办大会的这龙宫的外城?就裴乾在一个摊子前看点东西的这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走过去三趟巡逻的修士了。 “哎,兄弟,你也喜欢这个法器吗?”裴乾的身边突然来了一个人。 裴乾转过头看着他:“我只是随便看看,道友若想买的话请自便。”说着把法器递给了来人。 来人却不接,而是略有些夸张地疑惑道:“兄弟,你是昨天丢狗的那个小兄弟吧!” 裴乾一顿,放下手里的法器,一挑眉:“是我,有何指教?” “啊,没有没有,就是看你眼熟哈哈。对了,你那灵宠没事吧?” 随着此人的开口,九霄剑也传音给了裴乾:【元婴。】 一个元婴,为何要突然同自己一个小辈搭话? “它自然是无事,昨日那贼人并未伤到他,也是我当时太过心急了,竟忘记了还有灵宠契约。”裴乾满眼笑意,“并且我后来才知,那贼人不过是个筑基期的,无论如何也伤不了我那四平的灵宠。它就是平日和我几个徒弟玩闹惯了,以为昨日也是他们闹着玩,这才没有反抗,不然,哪有那一出呢。” 他看似在抱怨自己的灵宠,实则在细细观察面前这人的表情。在自己说到“贼人是筑基期”之时,此人面上竟微微显出了些放心的神色。 “哈哈,小兄弟,你昨日确实是很着急,那灵宠与你关系特别好吧!不过看你似乎并无修为傍身,是还未入道?” 裴乾眉头一拧:“其实我是个凡人之体,天生无法修炼。不过有它在,无法修炼也没什么妨碍了。” “如此,怪不得你这样紧张这啸月犬……”那人沉思,见裴乾打量自己,连忙转移话题,“我也就随口问问,没想到小兄弟你竟直接告诉我了。这是你的隐私,大哥我是好人,不会随便对人说,但你以后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自己不能修炼的事情,和自己的底牌啊!” 裴乾笑着对他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道友。”真是有趣,若真为他着想,何必问这些问题呢? “你今天是来找那昨日帮你的大能的吧?”这人又问。 见裴乾点点头,他便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昨日那个时候,这鉴宝大会的举办人在摆尾回廊附近查点生意,也许就是他做的。方才我好像又见到了他,往那个方向去了呢。” “多谢道友指点!”裴乾恍然大悟,行了一礼便要离去。 “哎哎,对了小兄弟,你那灵宠呢?怎么没跟过来?”那人状似无意地问道。 裴乾手指不经意地摸了摸腰间的灵兽袋:“它昨日受了惊吓,也被我训斥了,便留在了客栈。” “哦哦,原来如此!” “我还有事,便先拜别道友了。”裴乾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向着他指点的方向离去了。 那人站在原地,见裴乾走远,这才收敛了笑容,冷哼一声:“小屁孩儿,自作聪明。”随即也向着那个方向走去。 【宿主,我们要去找鹤君吗?原来昨日是他出手帮的我们啊。】04588的声音在裴乾脑子里响起。裴乾吩咐过它,在他停下脚步后一律不准说话,降低存在感。这也是为了防止对方有探测系统的手段。 ------------ 102、抓到你了哦 04588虽然再三跟裴乾解释过宿主与系统的心音交流是别人听不到的,哪怕同为任务者都不可能听见对方系统的声音。但它是最最听话的系统,裴乾要它这样,那它就这样做。所以直到裴乾重新开始走动起来,它才在裴乾的脑子里开了口。 裴乾要求04588这样做,也不是信不过它,只是它到底不像别的系统一样历经风雨,手段稚嫩,裴乾不敢托大。况且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知道这些偷渡者会不会有更先进的系统呢?若他们移动起来,就算被听见了,目标难以确定,对方也不好找到手持系统的人是他。 此时听见04588的问话,裴乾又不禁感慨,小八总说自己是“高科技人工智能”,可他却觉得它是个“人工智障”。要么怎么会问如此愚蠢的话呢。不过裴乾还是心情很好地回答:【不是。】 若是那只鸟,怕是早就来他面前邀功了,怎么可能沉得住气? 【啊?不是鹤君?那是谁昨天帮了我们啊?】04588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我也不知。】裴乾垂着眼帘,不知是谁出于什么目的帮了他,也不知是敌是友。但当时对方那样做,至少不是出于恶意。 【先不管此事,你刚才看那人修为如何?】裴乾在心里问道。 【那人?一个普通的元婴修士啊……不过他身形有些眼熟。】04588有些纳闷,不知为何裴乾要问这个。 裴乾轻笑了一声:【是吗……昨日那个抢走你的,你能确定是筑基期?】 【是……吧?】04588的声音也充满了不确定。他当时只是匆匆扫描,没有深刻分析,而等那人抢了它,更是不敢再动用任何作为系统的能力了。 随着裴乾越走越偏,甚至拐进了幽暗的通道,04588忍不住问他:【宿主,你怀疑刚才那个元婴期的修士吗?他骗你说鹤君昨天救了我,可是你都知道了他在骗你,为什么还要顺着他说的方向走啊?】 裴乾带着笑容嘴唇微启:“那自然是因为……” 人太多的地方,不好动手啊。 【来了。】九霄剑传音道。 随着他话音刚落,一股力道把裴乾推了个踉跄,转眼间,腰间的那只伪装成了储物袋的灵兽袋就被人夺了去! “我的东西!”裴乾大惊失色。可对方速度太快,明显有备而来,他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人就隐进了黑暗,扶摇而去。 【宿主!你的储物袋被他抢了!你在里面放了什么贵重物品吗!天啊我要窒息了!】04588尖叫道:【你都知道他要来,还让他得手了?】 裴乾对此充耳不闻,淡然地拍了拍刚刚扶着墙搁到蛟鳞上的蹭了两道红印的手:“四爹,劳您带我追一下了。” 那人得了东西,立刻一路疾行,出了龙宫,便以避水龙珠往海面上游去。沧澜境的海面皆为人类修士制造的建筑,但此人不知从哪里得知的路线,竟游到了一处荒岛。 又细细布下一个阵法,这人才从怀里掏出一条女式的玉石手钏,满脸不屑:“系统,这就是你说的小说主角和反派的师父?我看也没什么本事嘛,现阶段不过是个凡人,用得着如此小心翼翼?” “蠢货,将来不论是正道魁首还是反派魔头,最强的角色几乎全是他的弟子,你觉得他能压的住那些人,会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那手钏上的宝石闪了闪,竟开口说话了,“他那灵宠你弄到手了?” “切,就一个小屁孩,你说他未来再厉害,还不是仗着这只可以无限变化变强的灵宠?等我契约上,这世上最强的便是我了,以后那些主角,全都要给我提鞋哈哈!”那人将刚才抢到手储物袋拿出,满脸自傲道: “你刚刚藏着,根本没看到,他嘴上说着灵宠放在了客栈里,手上却忍不住摸这储物袋,以为我看不出来这其实是只伪造成储物袋的灵兽袋吗!瞧他昨天那哭鼻子的样,想来知道这灵宠的重要性,根本不会让他离开自己身边。” “还有,你也说了,书里的裴乾是个睚眦必报的家伙,昨天丢了那么大丑,他今天还来逛街,也不是在找什么恩人,就是想引我入瓮。裴乾是个很有心计的人,没有哪个普通人能在那样受了惊吓之后还保持镇定,随意告诉陌生人自己灵宠的位置。我要是真如了他的意去了客栈,只怕那客栈里等着我的不是灵宠,而是天罗地网呢!” 手钏闪了闪:“看来宿主是将裴乾研究透彻了。” “哼,那是自然,你说的剧情我看得可仔细了,毕竟是关乎我的未来啊!”随即那人又满脸不忿,“可恶的家伙,本来该我穿进裴乾的身体!这一切都应该是我的!要不是你把我送进了错误的时空,我早就接手了他的一切成就,接手了那些徒弟的朝拜,何至于去偷去抢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过也算了,身体还是自己的用着舒服。”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储物袋:“系统,快点给我绑定这神兽,再把裴乾抹杀了,将这些剧情全部换成我的名字,让我顶替裴乾!” “我还从不知道,作为一个凡人,我竟如此叫人垂涎?”裴乾在那人震惊的目光中从暗处走了出来。 “怎,怎么可能!你怎么会在这里!”那人四下张望,却不知在何时,自己设下的一个个阵法都已被破坏,甚至改成了他无法控制的阵法,而他竟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脸色大变,手中那个名为“系统”的女式手钏也急闪着红光,可二人想逃,却被手中那只“灵兽袋”制住了。从那只半开着的灵兽袋中跑出来的不是什么啸月犬,而是一个又一个的上古困阵与杀阵。裴乾显然是做了完全的准备,饶是在此处之人是大罗金仙,也逃不掉了。 ------------ 103、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哥哥又要走了吗?”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晃着腿,“为什么不能和哥哥一起啊,我们不是亲兄妹吗?” 少年无奈地一笑:“小文现在已经是顾小文了,不是何小文。所以哥哥不能和小文一起住。”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会让小女孩误解,少年,也就是何小武又赶紧解释道:“主要是哥哥的学校要求住宿,所以哥哥不能跟小文住在一起。” 但是放假的时候你也不跟我住一起呀!顾小文嘟了嘟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开心地“哦”了一声。 “爸爸妈妈对小文不好吗?” “爸爸妈妈是很好!比以前的好。但是小文还是想跟哥哥一起呀!”顾小文很苦恼,“原来的爸爸妈妈只对哥哥好,现在的爸爸妈妈只对小文好,唉。” 何小武摸了摸顾小文的头,帮她理了理刘海。何小武和顾小文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父母没有文化,信奉老一套的“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就是泼出去的水”。小文从小得不到重视,家庭的权重都往小武身上倾斜。也因为家里穷,母亲要把奶水卖给同村富裕的人家,所以何小文才过周就断奶喝麦麸粉冲水,虽然何小武一直想方设法给她补,比如在母亲给他加餐鸡蛋的时候只吃蛋白,蛋黄偷偷拿去冲水喂给何小文,但何小文还是因为从小长营养跟不上长得瘦瘦小小。 到了何小文三岁的时候,何父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一个富商,说是要把小文过继给人家。说是过继,其实也就是卖了。顾姓富商和太太看起来都是和蔼的人,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却因为不孕不育需要领养小孩。何小文年纪小很难记事,就被选上了。 因为卖了何小文,家里也富裕了一段时间,但何父何母却在进城务工的工地出了事故,二人双双殒命,只剩下何小武一个。何家没什么钱,亲戚朋友都不要何小武,顾家也没有提出要收养何小武。何小武进了孤儿院,只是有时候妹妹想他的时候,顾家会来人接他过来看看。 “还是爸爸对小文好,小文乖就可以见哥哥。”顾小文的呢喃没有引起何小武的注意,二人只是沉浸在难得的相聚时光中。 “这是……顾小文的记忆?”王向前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他们还在坟地,转眼就来到房间内,看着顾小文从他身上穿过去时吓了一跳,但“饱读诗书”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 “不止,可能是顾小文的也可能是何小武的,或者是他们所有人的。”苏七话音刚落,场景就又变了。 高中生何小武高高兴兴地拿着一张单据。他这次在学校排了第一名,除了贫困生助学金外,又能拿一笔奖学金。也许可以给妹妹买点小东西。此时的小文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家里管得虽然严,但平时在学校附近还是能见见面的。 何小武知道顾小文什么都不缺,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他送给顾小文的,顾小文一定会比收到那些昂贵的礼物更开心。最近小文的脸上总是有着一丝散不尽的忧愁,也不知会不会是因为成绩上的事,回头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她交流一下。何小武想着。 “他这是要去哪?”何小武的想法几人并不知道,只能连蒙带猜。 王向前想凑到何小武身边,弯着腰亦步亦趋跟着何小武边走边看他手上拿着的纸条子,又直起腰来揉了揉后颈,道:“不行,完全看不出来,上面全是马赛克。” 几人只能看着何小武走进了语文办公室,出门前给老师鞠了个躬,又跑开了。 “那个是奖学金的开具条,这里是老城重点高中,我以前就在这里上学,我成绩还算不错,也拿过几次奖学金,凭条的外围有蓝色的竖线,页脚上有老城重点高中的公章,错不了。”何胜楠道。 “对对,确实有个红戳字样是老城重点高中,原来那是公章啊。”王向前恍然大悟。 几人跟着何小武一路,看他买了一支水粉色壳子的漂亮的钢笔。钢笔外壳上印着凯蒂猫,笔帽上还有两个耳朵。看起来倒是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不出意外,这是何小武要送给顾小文的。 果然,何小武来到老城新实验小学,等了一会儿,顾小文就跑出来了。 “小文,这是哥哥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何小武将包装得漂漂亮亮的钢笔拿了出来。 顾小文接过礼物,勉强一笑:“谢谢哥哥,只是最近爸爸管得比较严,生日那天说是要单独过,不能请哥哥来了。” “没事,平时哥哥也能见你就很好了,顾先生顾太太疼你,哥哥也会开心。” 听见何小武的话,顾小文不知怎么打了个哆嗦,随后跟何小武道歉:“哥哥,我先回教室了,外面有点冷。”说罢急急忙忙跑回了学校内。 看着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何小武有些落寞,妹妹越大,越不爱跟他亲近了。 “这顾小文是怎么回事啊,看她全身都是当时的名牌衣服,不会是因为寄养到了富家之后开始瞧不起穷哥哥了吧。”何胜楠皱起眉头。 何胜楠也是乡下出来的孩子,自己打拼到现在,只是她的父母虽然也没什么文化,却很疼她,何胜楠从不因为父母和大城市格格不入就疏远他们,她会骄傲地跟人介绍自己土里土气的父母。因为她现在的一切都离不开父母的辛劳,更因为血缘是一道牵着风筝的绳子,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就有动力。 对于顾小文的行为,何胜楠本能的不喜。之前她公司还有两个小姑娘想着傍大款,差点把她的一个大单给拱手送人。她最看不上嫌贫爱富的小姑娘了。 场景又一转,到了一条小巷。 下着雨,14岁的顾小文穿着老城附属初中的校服,打着一把伞走到小巷口,她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人,开口叫到:“咪咪,咪咪?” ------------ 104、好傻的对手 然而没有什么猫出来。之前放在破碗里的猫粮倒是被吃光了。 顾小文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放在了碗上,又拿出一袋猫粮,撕开倒满碗里。她收起猫粮准备放入包中,想了想又打开猫粮袋子的口,把它斜靠在碗上,自言自语道:“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喂你了,希望你不要饿死吧。” 说完顾小文又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她一直在这里喂猫,却连咪咪一面都没见到。也许咪咪也觉得她太脏,不愿意见她吧。 顾小文走了,场景却没有转变。小巷里的垃圾桶动了动,盖子被从内部打开,一个身影飞扑到伞下,端起碗抓着猫粮直往嘴里塞,随后又拿起猫粮袋往破碗里倒了几颗,又怕雨水打湿了食物,他竟然顶着伞把头伸到袋子里面去吃! “这,这这这,是毛洪!”王向前难以置信地叫道。 这个垃圾桶里的男人,竟然是毛洪,想起毛洪之前自我介绍说自己当过乞丐,王向前恍然大悟:“他们竟然认识!” 准确的说,是毛洪单方面的认识顾小文! 画面再一转,是西装革履的毛洪捧着一捧花,对着顾小文示爱的场景。他精心打扮了自己,但他太过矮小,又瘦,像个猴子穿上了西装,看起来都不如较小玲珑的顾小文高。这一单膝跪下,更显得十分猥琐。 18岁的顾小文一巴掌拍开了毛洪的花,恶狠狠地道:“你滚!别再来找我!” 她走后,毛洪失魂落魄地捡起残花,正巧被赶来的何小武看见,他气得一脚踩上那捧花,不让毛洪捡起来:“你自己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你也配?” “不,小文是爱我的!”毛洪辩解道。 “你放/屁!”何小武气得一拳打到毛洪脸上,二人扭打起来,准确的说是毛洪单方面的挨打。 顾小文这些年根本不跟何小武亲近,他只能暗中保护妹妹,对于毛洪这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毫不留情。不一会儿便有热心群众叫来了片警,两人可能得进局了。 画面再一变,是顾小文在靠在学校外围栏的一角偷偷哭泣。 “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他!”她一边落泪一边擦,但眼泪就像是擦不干净一样,“对不起毛洪哥,你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 何小武暗中听着心惊,毛洪说小文爱他竟然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毛洪那个样子,配不上小文才对,小文怎么会这么说。 他忍不住从视觉死角走出来,沉声问道:“小文,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小文被何小武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慌忙擦干自己眼泪,解释道:“没事,我只是没考好。” “哥你不上班吗?”顾小文在强颜欢笑。 她看见哥哥就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来说,只能生硬地打打招呼。 明明是最亲近的血缘兄妹,此时隔着学校的栅栏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何小武静静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发毛。 “哥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但那个毛洪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准和他谈恋爱。” “嗯嗯,我知道的。外面有些冷了,我,我先回教室了。”当年的理由,至今还很好用。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何小武工作没几年,并没有什么积蓄,甚至有部分钱要用来还当年出国深造的助学贷款,但他还是省吃俭用地请了一个侦探,来调查顾小文的秘密。 画面再一转,是何小武呆在自己的房间盯着电脑在看。他双拳紧握,脑门上青筋根根毕现,眼镜上被急促的呼吸染上了一层薄雾。 电脑里传来“嗯~再快,还要……”等声音。 程珏下意识地挡在了三个人身前,不自在地咳了一声。 “挖槽,不是,何小武在看那啥片啊?”王向前清秀的小脸飞起两坨红云,“我还未成年啊,这真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吗?啊?”他心里嘀嘀咕咕,这何小武做鬼咋回事啊,难道还想给人展示自己撸/管吗? 倒是苏七挺好奇的,推搡着程珏,想探头看看。 “小,文。”何小武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小文还要,不够,不够啊,叔叔用力!”电脑里传来顾小文的声音。 程珏此时也顾不得挡住苏七,直接来到何小武近前。 只见何小武眼睛熬得通红,电脑里播放着顾小文和几个屏蔽了脸的肥头大耳的男人做着不可描述的多人运动,顾小文的脸并未被屏蔽,在镜头下十分清晰地能看到她脸上不正常的潮红和迷朦的表情。 何小武关掉视频,又点开一个叫“小文20110819”的视频文件,不出意外,又是顾小文的影像。 何小武一连从最新的往前点着,看着顾小文的面庞渐渐变得稚嫩。这是“小文20030520”。 里面的顾小文看起来还那么小,她头上戴着一个狗耳朵发箍,身上一丝不挂,怯生生地看着镜头。 “今天是小文的生日,小文开心吗?” “爸爸……我不喜欢……”顾小文已经隐隐约约懂了些事情,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她违抗不了养父。 “你看爸爸找到了什么。”镜头前伸出来一只手,手上拿着一支钢笔。这只钢笔的笔帽上有两个可爱的猫耳朵,但男人无情地将钢笔甩在顾小文的脸上,有些尖锐的猫耳朵在顾小文柔嫩的面颊上留下一道白痕。 “爸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你是爸爸的乖女儿,怎么不听话呢。”男人的语气听起来很温柔,没有生气。 但顾小文却开始瑟瑟发抖,她捡起那支凯蒂猫的钢笔牢牢握在手心,哆哆嗦嗦道:“不,不是,这是我自己买的。买的。” “小文怎么能骗爸爸?不乖。是爸爸没教好小文。看来爸爸要好好跟你哥哥谈谈心了。” “不,不要去找哥哥!小文不乖,小文是坏孩子,爸爸教育小文……”顾小文含着泪大声喊道。 “你知道该怎么做。” ------------------------------------- 何小武红着眼睛看完了这一切,难怪那支钢笔送给顾小文,却从来没见她用过,顾小文只支支吾吾解释说是想珍藏,原来是这样…… 何小武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手点开了那个最早的影片文件“小文19990908”。 画质不是很清晰,还是孩童的顾小文懵懵懂懂地被几个脸上打码的中年男人抱来抱去,这些人手上不规矩地捏捏这里摸摸那里。身形疑似顾小文养父的人挨个和这些寒暄:“新养的,这质量不错吧。” “哈哈,老顾好眼力,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 105、外来系统入侵 看得出来顾小文很不喜欢这种场面,但养父却警告她:“乖乖的听话,你就能见到你哥哥。” “真的吗?”顾小文天真地问着养父。 看到这里,何小武发疯似的推翻了电脑桌,而掉在地上的电脑显示屏还在景致尽责地播放着顾小文笑着喊那些男人叔叔伯伯的画面。 “硬了。”王向前哽咽地说道。几人拿看变/态的眼神瞧着王向前。 “挖槽,我说我拳头硬了!”王向前擦擦泪,“真是禽/兽啊!想不到顾小文这么惨。” 何胜楠也很唏嘘:“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嫌贫爱富的女孩,没想到……应该是她的养父控制她疏远亲人。” 此时的何小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不断的拨打一个号码,他勒着拳头,咬牙切齿,汗水顺着脖子钻进衣领,几乎打湿了上半身,眼镜上也沾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雾蒙蒙一片。 电话接通了。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要他们全部身败名裂!”何小武几乎咬碎一口牙,哑着嗓子发出恶鬼似的低吼。 “大哥,不是我不帮忙,说是个侦探,但其实我就是个跟老婆偷人这种程度的小狗仔啊。”对面顿了顿,无奈道,“这文件我弄到已经不容易了,你也知道顾总是什么身份,里头那些让他点头哈腰的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人?他们也配做人!”何小武崩溃地哭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手机摔在一边却懒得去管,只是一味地哭泣。 “喂喂,哥你别做傻事啊,喂……” 此时场景一转,是何小武。他走进了一栋大楼,跟前台说了些什么,前台打了一个电话后,他走上了电梯。 几人赶紧跟上。何小武在电梯里走来走去,似乎十分烦躁,时不时摸摸裤兜,最后电梯到了最高层,他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走了出去。 “顾先生。” “哟,小何啊,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办公室的门打开,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儒雅男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皮之下,是何等可怕的恶魔。 “顾先生,我也知道我的要求不合理,但我和小文毕竟是亲兄妹,能不能把小文户口给转到我……” “小何啊,小文是我当亲闺女看的,你说这话多见外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提这个?”男人打量着何小武,似乎从他并不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这里有嘉实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内部的新科研成果。”何小武掏出一块U盘,“您也知道,嘉实是我和学长的心血,我是技术入股,学长信任我,才放手让我去做。嘉实目前看似小,但上市后一定一飞冲天。” “你这孩子,顾叔还看不上你那点资产,也不是想拿文文来问你要钱啊,钱嘛,顾叔有的是……” “够了!别再假惺惺的……够了。顾先生,我求求你放过小文吧,求求你!”何小武哀声恳求,甚至给男人跪了下来。 男人却不为所动,慢悠悠地走回办公桌,坐在了老板椅上,他剪开一根雪茄,点燃吸了一口,又叹了口气吐出烟雾:“小何啊,看来前几天叔叔家进贼的事,你是知道了。” 何小武一颤,把头低得更低,显示一种臣服的卑微姿态:“顾先生,求求你放过小文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叔叔不馋你那点东西,况且,小文也不一定想要啊,是吧小文。” 在何小武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男人起身推开了身后的立柜,顾小文赤/身裸/体被五花大绑绑在里面,她最不堪呈最终还是呈现在了亲人面前。 她双眉紧锁,瘦小的身子想要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却因为被绳子禁锢而不能做到。 被看到了,她最不希望展现在亲人面前最卑劣的一面,被看见了!顾小文想要痛苦地嘶吼,却做不到,她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闭着眼睛流泪,她不想也不能睁开双眼,这样她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无事发生,但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哥哥自然地相处吗? 何小武的哀求似乎是取悦顾总的表演,他像一个小丑,而他的恳求就像一个笑话,仅仅起了一个逗乐的作用。 事态的发展如众人所料,何小武虽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恶魔却依旧不愿意放过顾小文,最终是谈崩了。程珏眼尖地发现了何小武的裤兜里其实还有一把小刀,但是至始至终他不曾拿出来。其实也对,何小武在电梯上踌躇不前应该就是在纠结是要以利诱之还是以暴力威胁。 正如何小武所说,公司是他和朋友的心血,但顾家势大,与其交往的人群也都是那些同等水平甚至是更高层次的,一刀捅死他倒是痛快,但并不能救顾小文,反而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所以他只能忍痛背叛朋友,拿心血的公司去交换,但遗憾的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场景再次转变,是一处十分阴暗的房间。何小武跪在地上对着一个黑袍人哀求。黑袍人点了点头,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何小武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眼里全是仇恨的光。他伸出左手,黑袍人的指甲突然长长,割裂了他的手腕,鲜血汩汩流落到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逐渐形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是,阳鬼献祭?糟了。”苏七叹气,但这里明显是三鬼的记忆碎片对当年的情景重现,即便知道出事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阻止。 “阳鬼献祭?” “人修有些歪门邪道,有些喜欢把活人炼制成厉鬼,用以做鬼仆。‘黑白无常’是其中非常厉害的一种。” “‘黑白无常’也有称为‘阴阳双煞’,即双生鬼,一般是用同血缘的兄弟姐妹,或者夫妻来炼制。大多数是双胞胎,或者生辰特殊的夫妻。” “可何小武和顾小文不是双胞胎啊,年纪差得可大了。”王向前问道。 ------------ 106、大玄 “非也。我没看错的话,何小武是阳年阳月而生,可以算得上是阳子;顾小文是阴年阴月阴时而生,比何小武还纯粹的阴气极重的阴女。他们互为兄妹,本就有一层血缘,但后来因为顾小文被领养,改了姓,等于又拆散了亲缘,这又有血缘又无亲缘,并且他们还‘一文一武’,是极好的材料,我都有些馋了。” 苏七砸吧了一下嘴巴,舔了舔下唇,接着解释:“顾小文从小受到的折磨也很可能是故意的。阴鬼一般为女鬼或阴气重的男子,必须受尽折磨含恨而终,受到的折腾越多,怨气越重,就越厉害。阳鬼一般用以牵制阴鬼,如果说阴鬼炼的是个‘恨’字,那阳鬼炼得就是个‘悔’字。” “完了完了,那这何小武肯定是受人骗了,说不定他这会间接直接害死顾小文。”王向前急得团团转,拿手去捂何小武的伤口,却无济于事,血液穿过他的手还是流到了阵法里。 “没用的……”何胜楠擦了擦眼角,显然也预料到后期的发展了。 场景再次转变,又是雨天,毛洪在大雨中疾跑。 几人跟上,见他跑进了一栋建设中的大楼。 “这里……”何胜楠有些不可思议,“对面就是我公司的写字楼,这边是金利广场,我生前在建,说是本城最大的金融商业区,以后市中心就会转移过来。这里原是金利集团,对了,金利集团的老总就姓顾!” 毛洪进入设施后,先是深呼吸急喘了几下,又调整自己,拿手捂着口鼻,轻轻地往里走。几人跟着毛洪一直走上了十八楼,突然前方传来人声。 “我的妈呀,竟然走楼梯,可累死我了!”王向前累得气喘吁吁。何胜楠也有些受不了,深深喘了几口气,拿手直扇风。只有程珏看起来还好,仅仅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而苏七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几人仔细看,甚至会发现,他的脚都不沾地。 “电梯到不了。你算过没有,刚才我们最后看到的是17层的标志,这层没有贴,但应该是第18层。”程珏沉声道:“国人迷信,大多数建筑物都跳过这个18层。” 苏七挑挑眉,没想到这开始说不信这不信那的人,还有点基础。他笑了笑:“人可真有意思,没想到现在竟然真能有这么高的建筑。”他之前在人贩子那里也看过电视,用摄魂术觎过现代人的记忆,只是看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了。 毛洪轻轻地把安全通道的门推开一条缝隙,将脸贴到那条缝隙上,却没想到门被从内部打开。 “来了就进来,哈哈,别见外啊毛老弟。” 毛洪一个踉跄跌进了门里。几人顺势跟进去。 没想到本该空旷的18层,竟然全是人,他们有男有女,都戴着面具,衣冠楚楚。他们在观赏,最中间被人群围住的,在做着多人运动的顾小文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我擦!”王向前赶紧拿手捂住眼睛。 何胜楠尴尬地转身又跑回了安全通道。见苏七兴致勃勃地观赏这一不雅的运动,程珏一个闪身赶紧挡住他,随即推着苏七和王向前,叫他们先回安全通道。苏七哪里是好对付的,程珏一个眼花,他就从程珏身后消失,转眼到了最前面。 程珏只能尴尬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不出所料,毛洪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地带到了顾小文的面前。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毛洪还有另一人被绑着——何小武。 “哈哈哈,小文啊,你看谁来了?” “毛,洪哥?”神志不清的顾小文强撑着眼睛,她的眼泪糊了满脸,身上有各种丑陋的痕迹,除了鞭痕,还有烫伤,青青紫紫像个调色盘。很显然,在毛洪来之前,已经有过一轮的折磨了。 “不,怎么会这样!”毛洪心疼地看着顾小文。 “小文啊,你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你哥哥是个傻子,你情哥哥也不聪明啊哈哈。” “拿何小武的手机给他发了短信,说你有危险,他就来了,你说傻不傻?” 顾小文闭着眼睛,脸上全是祈求,奢望恶魔能够放过她们,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文,刚才才给你哥哥表演了,你情哥哥还没看过呢,再来一遍吧。” “不,别看我,别看我!”顾小文发疯似的大叫,“哥哥别看我,毛洪哥,别看,别看!” 哪里是她说不看就不看的,何小武被人拿特制的牙签撑着,眼皮被扎破,血液像血泪一样流下来,很显然毛洪也将体验到同样的待遇。 穿着皮衣的壮汉拿着铁针对着顾小文身上脆弱的地方扎,还有用皮鞭抽她的,但顾小文似乎感觉不到痛,她对于身体的疼痛已然麻木。 “哥哥已经知道了,不能让毛洪哥知道了,我太脏了,不要,我太脏了,我太脏了!”顾小文疯疯癫癫地喊着。毛洪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是脏的,她在毛洪面前再也不能保持纯真的形象了,毛洪一定对她很失望。所谓亲人是流在骨血里的身体记忆,无法割裂的链接。当哥哥知道这些时,她崩溃过,却也还能再站起来,因为他们是亲人,再怎么肮脏,哥哥会接受她,会替她求情。 而毛洪是她的一道光,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在顾小文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毛洪配不上她,她能感受出来,毛洪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他是真的善良温柔,虽然其貌不扬,但心灵美丽。这样好的人,看到了她肮脏的一面,毛洪肯定不会原谅她,接受不了她了。他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肯定恶心透了吧。 顾小文如果真开眼睛,就会发现毛洪的嘴巴被胶带紧紧贴住,他的眼里全是心疼。毛洪能来,也从侧面看出来,他是想救顾小文的,他从来也没有因为这些厌恶顾小文,只会心疼这个姑娘。 只是顾小文作为局中人,一时想不清。对于毛洪来说,顾小文才是他的光。只可惜,对于现在的顾小文来说,毛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好,她咬舌了!” ------------ 107、魔界欢迎您1 “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不给上口/球?” “不会真的死了吧?” “我们可不想玩出人命啊顾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逐渐吵闹。 顾总拨开一群人,走上台子,一把捏开顾小文的嘴,试了试还有气,随手又给了她一个巴掌,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让大家扫兴了,下次准备点更好的节目,今天就先散了吧。” 场景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又变换了,地点还是在金利大厦的18层。 顾总和黑袍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顾总真舍得。” “也够了,她都心存死志了,再玩也玩不出什么意思了。” 他们身边倒着不知生死的毛洪,还有两口大黑箱子,其中一口大黑箱子在剧烈地抖动。黑袍人打开箱子,一个里面是顾小文,她呆呆地睁着眼,一动不动;另一口箱子里是何小武,他正仇恨地盯着黑袍人。 黑袍人拿掉堵着他嘴的毛巾,何小武恨恨道:“你和他竟然是一伙的!” 几个月前,何小武找到黑袍人,想用南洋邪术来弄垮顾家以及那些人,这个黑袍巫师叫他又是割肉又是献血,没想到在最后一次放完血后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顾小文被欺辱的现场了。此时再听二人的对话,还有什么想不清的? “也合该是你的命。”黑袍巫师咯咯一笑,“今日正是好时辰,本来顾总今日有聚会,还打算重算日期,没想到啊,天意,天意合该我得了你二人哈哈。” “不是说给我这广场……”顾总有些急切地问道。 “顾总莫急,老朽只要魂魄,身体自然是要为顾总镇宅广纳气运的。” “怨气还不够啊,顾小文,你看看你哥哥。”随着巫师的一声令下,顾小文突然像是惊醒一样,她看着黑袍巫师将何小武的皮活活剥下,听着何小武痛苦地嘶吼,她也疼得不能自已,她开始恨自己,恨顾总,恨这个黑袍巫师,甚至开始恨所有人,所有加害她的人,恨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何小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黑袍巫师的手很稳,角度刁钻,何小武竟然被剥了皮还留了一口气。随着黑袍人一刀割喉,何小武终于断了气。黑袍巫师手一拽,何小武的头连着脊椎就这样和身体分离了。 “真不错,还能再多炼制一副飞头蛮。”黑袍巫师赞叹道。 王向前跟何胜楠已经忍不住去一旁吐了出来,程珏脸色也不佳。 处理完了何小武,黑袍巫师开始折腾顾小文,给顾小文换上了红色的喜服,然后他砍下了顾小文的右手,在伤口处插入七根金针;接着他又砍下了她的右脚,将断脚接到了右手的金针上,在右脚伤口里面塞入七根木片,再砍下她的左脚,在顾小文痛苦的嘶喊声中给左脚的伤口处抹上了土,又将砍下的左脚接到了右脚断口;然后往顾小文的嘴里灌入大量的水,把左脚塞入她口中;最后砍下她的左手,用特殊高温烧焦伤口和断手,再用那根烧焦的左手掐死了顾小文。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他这火应该是无焰之火,地上随手取的是无肥之土,水颜色漆黑,应该也是某种无源之水,无泽之金是最好得的,但这木,真有无根之木?”苏七喃喃自语。 “这个,现在应该还真有。”想到苏七对常识十分不了解,程珏解释道:“现在有很多嫁接手法,要想有‘无根之木’那可太容易了。” “啧啧,那这顾小文可凶了。”王向前咋舌,也不用苏七再解释,单是听那些什么五行相生相克,还无什么无什么的,就知道这个的厉害了。 果不其然,此时异变突生,顾小文明明已然死亡,却突然又睁开眼睛起尸了! 黑袍巫师显然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完全制不住顾小文,何小武的尸体也随着顾小文的复苏颤抖了起来,他的头连着脊椎在地上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曲,眼睛瞪圆,嘴巴大开大合地在咬着空气,但他在逐渐向着顾总的位置移动,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咬上他的腿。 顾总躲闪不及,黑袍巫师也力不从心。就在这时,毛洪像是醒来,支吾不清地喊了一声“小文”,顾小文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这停滞的一瞬间,黑袍巫师果断地抄起斧头砍掉了顾小文的头。 顾小文的头与她烧焦的左手一起掉在地上,仿佛有千斤重般,发出“咚”的一声。她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最终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他失败了。”黑袍巫师没说什么,苏七倒像是替他可惜。 “南格誊老师,这,这是怎么回事?”一直处惊不变的顾总终于展现出害怕的神情,着急地问道。 “对顾总无碍,可惜了。”黑袍巫师惋惜道,“我这双煞魂炼不成了,飞头蛮也得废掉,顾总啊,你这小娘皮看着不声不响的,早知她怨气这么强,我也不用再加一把火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算了,我也不管你私事,只是我这次损失太大了。”黑袍巫师道。 “放心放心,这点必须给您一个交代,哈哈。”顾总到底不敢得罪黑袍巫师。 黑袍巫师把何小武的头也从脖颈处斩断,又将脊椎塞回躯体,接着把兄妹二人分尸塞入黑箱子中,对他说:“顾总,这口箱子就镇在这18层,此后这边封起来就是。” 顾总连连点头哈腰,眼里精光一闪:“南格誊老师,这毛洪……” “此人也留不得了,我替你处理了吧。”说罢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毛洪的脖子,毛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毛洪虽然后来发了点财,但在顾总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暴发户,毛洪又孤身一人无家无室的,这年头失踪几个人谁知道呢。 毛洪的尸体和何小武、顾小文的头颅被装入了另一口黑箱子,被顾总叫来的人抬走,吩咐找个荒郊野外埋了。黑箱子才被装进汽车后备箱,此时对面大楼一个人匆匆跑过,那是——何胜楠。 “果然是这样啊。”何胜楠呼了一口气。 ------------ 108、魔界欢迎您2 那天深夜她匆匆去公司拿口红,被对面的人看见了。其实何胜楠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这些顾总的手下以为她看见了什么,顺手把她给处理了,想到这里,文雅的何胜楠也不禁脱口而出:“艹,老娘死得真冤枉!” 场景变回坟堆,顾小文已经完全变成了厉鬼的样子,她的头发变得很长,不再是短发的样子,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她的头发,而是怨气凝成的发丝。顾小文身着红衣,左袖口空荡荡的,脖子上卡着烧焦的左手,右手、双脚都接着不对应的部位,和当时几人在幻境里看见的死状几乎一致。 顾小文的右手没有塞在她嘴里,而是从她的腹部破肚而出,变异成巨大的样子,正在一张一合地抓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众人。 “我好恨,我好恨啊!”顾小文仰天长啸,何小武的怨鬼也呈现死时的相貌,整个鬼血淋淋的——何小武的皮最后被黑袍巫师收走了。 “恨你个头,老娘才恨呢!”何胜楠不甘示弱地叫道。说起来何胜楠才是这事件里面最倒霉的人,莫名其妙就送了命。 顾小文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想报复,尖啸一声向几人冲过来,后面怨气横生但还保有一份理智的毛洪喊着“小文不要”,却阻止不了她。 “这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吗?”王向前见厉鬼就要扑到他脸上,眼睛一翻就要昏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舞水袖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灵活地卷住顾小文的脖子,往后一扯,又仿佛可以无限伸长一样,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向下盘旋,直把顾小文包成了个粽子。顾小文被制住后,何小武的怨魂竟然也无法动弹。 又一样包成粽子的东西被丢到了几人身前,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之前跑走的林志安。 “怎么来得这么慢?”苏七倒是不意外。 水袖的主人翩然而至。那是一道颀长的身影,窈窕纤长,穿着一身精致的橙色打底,点缀粉色、蓝色、红色的凤袍戏服,一只袖子捆着顾小文,一只袖子遮着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画着花旦的脸谱,眉眼精致,红唇微挑,看上去十分娇俏美丽。只见来人,或者说是来鬼朱唇轻启,幽幽吐露出一段词。 “百年别离在须臾,一段红颜为君倾。”见苏七不理会她,那鬼又凑过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飘着的女鬼比苏七高了很多,上半身又贴着苏七,恨不得直接拿胸口去接苏七的脸,然而苏七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女鬼幽幽叹了口气,只能对着顾小文发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随着她的唱词,水袖越收越紧,源源不断的怨气从顾小文身上随着袖子被抽到了女鬼身上。顾小文的怨气逐渐散去,又恢复成那副短发清纯的样貌,但是她的眼睛还在流着血泪,满脸写着憎恨。 “琼芳,你再吃下去就没了。”苏七喝止了女鬼。 “七爷好狠的心。”女鬼幽幽唱出口,但下一句说出的话却变成了清雅的男声:“大老远地找来,七爷就只使唤人,也不管人家累不累,碰也不碰人家……”下一句又唱出口,“却为何有缘邂逅,难偕凤鸾俦。” “女,不,男,男的?”王向前咋舌,他算是懂了,怪不得这么个大美人想跟苏七贴贴,苏七却一脸冷漠,原来是不要男妈妈啊。女鬼,不,男鬼瞥了他一眼,放下挡着脸的水袖——另一半脸竟然是骷髅!男鬼裂开嘴一笑,半边的骷髅咔哒咔哒作响,吓得王向前赶紧缩回到了程珏身后,想借他高大的身体躲一躲。 “谢鹤轩!”苏七警告道。 水袖鬼娇俏地噘了噘嘴,手指虚虚点了点苏七,清冷的男声幽幽道:“七爷好生薄情,人家可是最先找来的。”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向前似乎看到苏七的眉头青筋跳了跳。 水袖鬼应该也看出来了,怕苏七动了真怒,老老实实地松开顾小文,又吸了何小武和毛洪的那点怨气作点心,随后规规矩矩地站立在离苏七不近不远正好六尺距离,眼观鼻鼻观心,再不说话了。 “你们想怎么样?”清醒过来的何小武挡在顾小文身前。 见危机解除,王向前又从程珏身后探出头来:“不是我们想怎样啊,大哥,是你们要杀我们吧!” 何胜楠也恨恨道:“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可把我害得不轻!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都是鬼谁怕谁啊!”当然,她也就做做样子,真叫她去跟顾小文solo她可打不过。 “我们不杀你们,你们也放了我们!”何小武道。 王向前有些无语,何小武还没清醒呢,苏七这水袖鬼可比他们都厉害,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顾小文还在那叫呢:“不!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啊!该死!” “闭嘴,再不清醒就叫你魂飞魄散!”水袖鬼袖子一甩,又勒住顾小文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能让她“分头行动”,哦,她本来也是被砍头了。顾小文不再动弹,琼芳才又收了神通。 “要么我找个秃驴给你们超度,要么现在魂飞魄散。”苏七冷硬地说道,他虽然也和厉鬼打交道,甚至身边大部分都是鬼物,但最不耐烦这种要死要活又没什么用处的鬼。 “唔唔……”顾小文想说什么,被何小武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嘴。 毛洪见状立即跪下:“大师,我们不想魂飞魄散,我们是愿意被超度的,只是小文小武死的太惨,总要报仇才是。” 顾小文何小武显然不这么想,二鬼虽然不说话,脸上却全是愤懑的神情,怨恨的目光盯着苏七几人久久不散。 厉鬼当然是无法沟通的,能讲道理怎么会叫厉鬼呢?大多数时候还是得靠拳头,苏七也有点不耐烦道:“你们想报仇也得去找仇人,别把气往无辜的人头上撒。”他指指程珏,又指指王向前,这两个人类是他要保的,自然不会允许别的东西染指。不过,“厉鬼无人管制也就算了,生魂也能随便抓?” ------------ 109、魔界欢迎您3 这显然不符合苏七的认知。之前那黑袍人炼制鬼怪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手法上没什么问题,但黑袍人竟然不设结界,也丝毫没有隐藏炼鬼的意思——要知道,像顾小文这种死法,一般都是怨气冲天,很容易就能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 说来也奇怪,这次出世,苏七竟然没有感到以往沉重的压制,似乎他想要使用全部的力量,也轻而易举。不过他没有轻易尝试,毕竟反噬也很厉害。 原本阴司自有一套路数,强大的鬼王经过法则承认自然而然能够掌控一方阴司,控制麾下无数魂魄,新鬼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并不长,多则百日,少则过了头七就会被缉走,或成为下属,或成为食物。 当然鬼魂也是可以投胎的,但只有纯灵才可以,比如聻,可以算作一种懵懂无知的灵魂碎片,会被有孕的雌性吸收,孕育成新的灵魂,作为全新的生命诞生。还有一种就是洗灵,可以是喝“忘川水”、“孟婆汤”,也可以是超度,灵魂得到升华,忘尽前尘往事,变成全新的纯灵,再投入胎中。 像这几个鬼这样集体去世多年,还没有被吃掉,只是用障眼法蒙蔽了记忆削弱他们……这不对劲。鬼王无一不是千万年的老鬼,又有法则承认,几只才死几年的小怨鬼罢了,连琼芳这样不过三四百岁的鬼仆都能轻易制住,哪里需要消磨他们的意志,叫他们自认为死亡死成聻再食用? 除非……这个鬼还不如顾小文! 苏七目光如炬看向还被包着的林志安:“抓人的是你!” 林志安终于不再装睡了,坦然承认道:“是我。” 据林志安交代,他偷来许多鬼魂的头颅,给他们施加障眼法,迷了他们的神智,这样这些鬼只能记得生前美好的记忆,沉浸在虚幻的谎言中,然后不一段时间,再将其引入他布好的陷阱“狼人杀”游戏中,逐渐消磨他们的意志,叫他们“心存死志”。再通过或他杀或自杀的方式,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从而使他们真正的死亡变成聻,再享用这些碎片。 死掉的鬼也被他物尽其用,取一缕聻打入纸人用以做傀儡,在游戏里做“托儿”。 至于幻境里的用品,大多也都是他偷盗而来的祭品。 王向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擦,我差点就吃了!不,不对,我拿的什么东西洗的澡?” 程珏脸色也不好,他现在身上没感到异样,也许那些什么洗澡水沐浴露都是幻觉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你没有吃他们。”苏七点出其中的漏洞:“其一,他们四人不谈,这堆里还有其他人的头骨,怎么解释?” 那坟堆除了四人的头颅,再往下深挖竟还有三四十颗头,或腐烂,或已成枯骨,竟跟之前毛洪所说的完全对上。 “当时你假意和毛洪爬入通风管道,却没想到施加在‘暗门’上的障眼法失效了。毕竟这里只有平地,哪来屋顶,所谓的爬上去也不过是障眼法,走的是同一段的路罢了。”苏七道。 “没错,当时看到王家荣尸体的时候你也很惊讶,并不是装的惊讶,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看错真的还是装的。”程珏沉声道:“这说明,你也不知道王家荣会死,很可能障眼法并不是你做的!” 苏七赞赏地看了程珏一眼:“聪明!” 苏七继续说道:“其二,你当时在餐厅说‘我还是觉得那个有人头的小暗门有些怪异,如果再去检查一下就好了。’” “对啊,如果你会障眼法,那你咋还能让毛洪看见那些东西呢!”王向前也恍然大悟。 程珏接过话头,道:“你一个人去‘看’,过了一会儿,你又说‘暗门里的头全都不见了。’其他人再去的时候,门里确实没有东西了,显然是新的障眼法。这段时间你是单独行动的,谁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如果你会障眼法,大可不必亲自再看一眼,随便叫谁去看看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去找了会使障眼法的人!” “好啊你小子,当时我去吐了,你还嫁祸给我,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虎作伥,你下贱!”王向前对着林志安呸了一声,但林志安到底是个鬼,他也就只敢远远地呸呸他罢了。 “其三,你太弱了。”苏七嘲笑道。如果真吃了这么多聻,也不可能是林志安这种水平。 “不过,你还真说对了。”苏七看向王向前。 “我?”王向前指指自己,“我说啥了?” 苏七大笑:“哈哈,可不就是为虎作伥,我竟然没想到,你是只伥鬼!” “伥鬼?” “这我知道,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然后再去祸害其他人,帮老虎引诱其他活人来吃。”何胜楠道,“现在还有老虎会吃人吗?就算我们死的年代再往前推10年也很少啊。还是说这个伥鬼就是指妖魔鬼怪的手下?” “不,一般老虎才会养伥鬼。”苏七捏了捏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你们可听说过家仙?” “胡黄白柳灰,各有各的本领。这都是种族特殊的能力,大多都是传承自上古的本事,虎也一样。有一种恶兽穷奇,喜欢吃人,是一头凶恶的异兽。穷奇遇到争斗,会将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如果有人犯下恶行,穷奇会捕捉野兽送给他,并且鼓励他多做坏事。穷奇就擅养伥鬼。”苏七解释道。 “我知道,游戏里的穷奇就是剑齿虎长了翅膀!”王向前一拍脑门:“嗨呀,咱不会对上上古凶兽穷奇了吧!那玩意儿咱对付得了吗?”说着咱,但王向前看的却是苏七。 想起自己洞里的东西,苏七嘴角微微勾了勾,对王向前的话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那都是传说的东西。”程珏皱着眉道:“恶虎倒是有可能,穷奇这种生物根本没人见过。” ------------ 110、魔民1 “倒也不是不可能,不排除会有野生的老虎吃人。可本城是沿海的啊,哪有什么深山老林,也不可能有野生老虎吧……” “穷奇的后代源自血脉都能学会役使伥鬼。古时长翅膀的虎除了穷奇还有许多神兽,老虎可不一定就是穷奇的后代呢。”长翅膀的白老虎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监兵神君,混沌四圣之一,后消散化为白虎一族,与青龙、朱雀、玄武并称四大瑞兽。上古时期乱得很,谁知道穷奇后代血脉在什么生物体内?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穷奇这类恶兽可比龙族更会玩,它们能生出什么怪物苏七都不觉得奇怪,说不定就是人呢。 “也别想那么多了,叫这小子带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程珏一点没留力气猛地拎起林志安,显然对他身为警察预备役却为虎作伥这件事十分厌恶。虽然目前他犯案都挑的鬼,但谁知道在他和王向前这之前有没有活人呢?何况鬼也是人,这样玩弄折磨人魂,真是可恶。 程珏脑子很清晰,既然林志安很弱小,而林志安背后的人还需要这种弱小的鬼魂来替他做事,甚至也不能直接吞噬像何胜楠这种普通鬼魂,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至少苏七的那个水袖鬼可能会更强。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想,不如直捣黄龙。 “嗯,那带路吧。”苏七抬抬眼,水袖鬼琼芳袖子一伸长,突然绷直了,像一把利剑直接捣进了林志安的脑袋! 程珏吓了一跳,还以为水袖鬼失控了,但见苏七没有反应,又放下心来。果然,那袖子直取林志安的脑门,却只是穿进去又穿出来,林志安的魂体倒上倒是一点痕迹没留,连个洞眼都不存在。而本来还有些挣扎的林志安瞬间安静了下来,神智全无,像一只木偶呆呆地站着。 随即,他身上缠绕的水袖也消散,林志安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咱也跟上吧。”毛洪跟顾小文、何小武商量道。毕竟是想吃了他们的幕后黑手,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特别是厉鬼,可不兴以德报怨这套。现在解开障眼法,恢复记忆,他们只想大开杀戒,硬茬子碰不过,挑点软柿子捏也是可以的。 当然,他们不说,苏七也不可能放任这三鬼离开。毛洪倒是无所谓,这兄妹两个随意放任的话,要是干点什么大事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这两只鬼可以说间接是他救下来的,要是作恶了,得算在他头上的。苏七可不想出来还没玩到什么,就摊上点恶业。 众人随着林志安一路走走停停,本以为这里偏僻荒凉,却意外地发现长着许多矮树灌木,大多都枯死了,轻轻一扯就能拔起来,还有少部分顽强地扎根在地里,枝丫上零星地挂着几片泛绿的树叶。也不知道繁华的A市哪来的这地方,甚至让人怀疑他们已经不在A市了。 大概走了有十来分钟,矮树灌木逐渐变成了翠竹,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但在这冷月暗云映照下,只让人心里惴惴不安,一阵凉风拂过,竹子沙沙作响,好似在窃窃私语,让人无端恐惧。 见苏七面不改色地跟着林志安走着,几人几鬼倒也多了一分镇静,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跟着苏七一起进入了竹林中。 林志安带着众人在竹林里七拐八拐,约走了50步,眼前豁然开朗。竹林中有一片空地,绿草如茵,草地上长着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还有萤火虫在飞舞着,如梦如幻。一条可供两人并肩的鹅卵石小路,穿过草地,直至草地尽头,是一座优雅的观竹亭。 亭子半隐在竹间,由五根朱漆粗木支撑,四面挂着青色的纱幔,被风轻轻扬起。正对着众人来的这条鹅卵石小路的一面纱幔只挂在两侧,没有放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横躺在亭子里的榻上,一手托着腮似乎在小憩。 似乎是听见脚步声,里头妙曼的身影动了动,只听得一声嘤咛,她扶开纱幔,边往外走,边轻吟:“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少了纱幔遮掩,众人这才看见,是一身着浅褐色纱衣的妙龄女子,她的脸皎若秋月,乌黑的长发随着挑头的动作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细看眉眼,长长的柳眉微微皱着,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因着才睡醒微微泛红,樱桃红的唇娇艳欲滴,此刻正微微抿起,显得那样忧郁,无端地惹人怜惜。 然而此时却无人应和女子的话,一段沉默过后,有人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一开始众人都愣怔的时候,女子还有些心下暗喜,心说看来这几个愣头青被自己的美貌迷晕了,却没想到等半晌没得一句夸,反而惹来一声嗤笑。 “大姐,你这拍古装剧呢?还文绉绉地念段诗……”刚才没忍住笑出声的显然就是王向前,年轻人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僵局。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孩子,都以为是九死一生的boss对决,谁曾想boss给你先念段词啊。 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脸颊的薄红也变得更加艳丽,柳眉倒竖气得娇喝:“林郎,怎地带着一群目不识丁的登徒子来见我?” “林郎”本来被摄了神,也不知是因为听见女子的喝声,还是因为那坏心眼的琼芳给他解开了,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到褐衣女子身前低声道:“檐儿你快走!”说着又转过身来对着众人:“你们别伤害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只是林志安的手背在身后对着女子摇了摇,示意她先走,自己留下殿后。 女子抓住他的手,跟他并排站着:“不,林郎,我不会抛弃你的!” 女子泪眼朦胧地与林志安执手相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管什么都一起面对吗?再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落得个天人相隔的地步了。” ------------ 111、魔民2 跟着裴乾的魔民越来越多,供奉他的魔民也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裴乾有了一个诨号,叫“魔犬黑袍大人”。 裴乾收编魔民的行为自然是引起了北境各方邪修的注意,也触犯了他们的利益。只不过这些邪修从不联合,都是单打独斗。他们都在等别人先去试探裴乾,于是非常默契的按兵不动。 这样一等就是两个月,若不是因为拖着一大群魔民,裴乾都快离开北境了。等发现几乎所有的北境魔民都要被裴乾带走了,这才有邪修坐不住了,准备去找茬。 只刚到裴乾附近,就被大玄发现了。此时这来找茬的邪修才发现,裴乾座下的魔犬竟然是六级的魔兽!这个邪修在北境已经算是顶尖的强者了,可他只不过是出窍期中期的修士,比大玄修为还要低一个小境界。而当他再观裴乾的修为,根本看不透! 只有一个可能,对方是化神期,或者比化神期更高!这个邪修哪里还有气势汹汹的样子,大玄不过抬了一下眼皮子,他就吓得屁滚尿流的跑了。而裴乾,压根都没发现他。 就这样,裴乾很神奇的,一路顺畅地穿过了北境,来到了与北境接壤的华乐城。进了这里,便是等于进到了新魔界的地盘了。 从这里开始,便要守魔界的规矩。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不准随意杀人,这点裴乾本来就能够做到。而进到了华乐城,裴乾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一路上,他都非常紧张。毕竟裴乾不是带着几个魔民,而是带着一大群魔民离开了北境,他也时刻怕有厉害的邪修跑过来,问他要人。 毕竟邪修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性格残忍,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修炼总归是离不开灵气的,即便是邪修,不可否认,他们还是修士。而在魔界,最缺乏的自然也是灵气。 邪修能够在魔界生存下来,当然也有将魔气转化为灵气的方式。不过这样的转化离不开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资源,且转化出的灵气量少,且很快就会被魔气同化。邪修为了更好的保存实力,故而也是需要吃饭的。 况且有不少邪修,修炼的功法残忍至极,有需要杀戮的,有需要血食的,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人”,所以裴乾将一群北境魔民带走的行为,实质上是触犯了那些躲到北境的邪修的利益的。 只不过直到他到了华乐城,也没有邪修来对付他,裴乾只能想到一个可能性,便是这北境的魔修,修为都不济,或者说,没有化神期的修士。 如此,裴乾进入了更加安全的华乐城,便松了一口气——看来魔界也并不是那么可怕。 自打五十年前,那个魔族统一了魔界之后,魔界的情况确实好了许多。也是裴乾赶上了好时候,若他再早来个五十年,怕是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在华乐城安排好了这些魔民,裴乾便被城主恭恭敬敬地请到了城主府。 华乐城的城主是一个女性邪修,修为裴乾看不透,但裴乾通过契约问过大玄,大玄表示自己可以碾压,大约是不会超过出窍期中期的。 可再怎么说,那都是一个比裴乾厉害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邪修。况且邪修的手段层出不穷,裴乾根本不想跟她接触。只是若不去,肯定是不行的。 华乐城是魔界的十大城池之一,且它还与北境接壤,能够成为这样一座城池的城主,只能说明此人深受上面的信任。这是裴乾打入魔界上层的好机会。 且裴乾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化神期邪修”,这华乐城的城主邀请裴乾,想必也是抱着打探的心思。如果没有确定清楚裴乾的目的,怕是根本不会轻易放他过去,进入后面的中心城市。 所以,这趟,裴乾是去也得去,不想去也得去。 城主府的管家是个魔人女子,也是她带着裴乾进入城主府的。最开始,女管家还想将大玄带去别的地方,美其名曰“安排魔犬大人享用宴会”。 只不过裴乾哪里会同意大玄这个最强战力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不是等于在自寻死路么,于是便两三句话把女管家绕晕了,忽忽悠悠带着大玄一起走。 说起来魔界的人还挺有趣。比如这城主府,装点得倒是和修真界一些小世家的府邸差不多,大约也是因为主人是来自修真界的邪修的缘故吧。 但这魔民女管家就有趣多了,明明不善言辞,却非要装出一副精明能干的样子来,说话想要咬文嚼字,实则颠三倒四的,让裴乾一路忍笑。 这也能看得出来,这里的城主想要的是一个和修真界一样的环境,但也许是这城主调教得不好,也许是这女管家不堪教化,显然结果并不是那么令人满意。就连在大玄一事上,裴乾三两句就把这管家给糊弄了,若真是那些修真门派的管事,哪怕是最小的世家里的管家,也不可能犯这种错误。 只是……这一路走进来,竟越走越偏,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去往会客室的或者宴会场所的道路啊。 如此想着,裴乾心中暗暗提高警惕,并通过契约提醒了大玄。难不成这城主在此有了埋伏,想要将他一举拿下? 若裴乾真的是个化神期的修士,大可不必害怕。毕竟那城主修为不如大玄,且这城主府一山不容二虎,想必若是有别的修为高于那城主的修士,还是邪修,必不会轻易服从于她。毕竟魔界可不像修真界,这里只讲求实力为尊。 此处修为最高的应当就是城主。而若她真的有心对付一个化神加上一个出窍期后期的魔兽,根本并非易事。如果这城主有脑子,必然不会轻易就这样对上他们。 可裴乾不敢赌,这魔界之人无法用常理来推断,万一这城主就是个没脑子,只想自己高兴的家伙呢? 见那魔人女管家带着他越走越偏,裴乾忍不住开口道: ------------ 112、魔民3 “为何迟迟不到目的地?”裴乾特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略显低沉嘶哑。 这样阴冷的声音,配上他一身神秘的黑袍与化神期的威压,叫那魔人女管家吓得连忙跪倒在了地上:“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主,主人的宴客厅设在了庭院深处,还请大人劳驾,再多多移步……” 魔人女管家直打哆嗦,说话也语无伦次的,看上去确实很害怕。然而这样止不住地求饶,更是让裴乾起了疑心。若说这里面真没点猫腻,她会怕成这样吗? 裴乾只是不知道,这些魔民长期生活在魔界环境中,魔界就是以强者为尊的风气。虽然在那个魔族统一了整个魔界后,随意杀人的情况变少了,但并非没有。 说到底还是弱肉强食罢了,即便是在修真大陆,也存在一言不合就打,你死我活的情况。何况是在这本就混乱不堪的魔界,若是强者真想打杀几个弱小的魔民,不过是一抬手,一闭眼的事儿。 即便是有了什么不得随意杀人的规定又如何,强者真动了杀心,别说是一个,就是一群都不会留下活口。况且,在这人人自危的魔界,就算你真的死了,又有谁会为你报仇呢?你的亲朋好友?任谁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死人去挑衅一个强者,自寻死路。 魔界的弱者对于比自己强大的人有着天生的恐惧,当然,他们对比自己弱小的人也从不留情。就比如这个魔人女管家。也许裴乾看到的只是此刻她求饶的样子,他根本不知道,就在这女管家来迎接他不久之前,刚刚处置了十几个没有犯任何事的魔民奴隶,将他们残忍的剥皮去骨,用作了宴会的材料。 那些跟着裴乾来到这华乐城的魔民也不知道,他们不过是从一个魔窟,进入了另一个魔窟。只是这魔窟的外表更加华丽,看上去也更加美好罢了。 裴乾不愿继续走下去,那魔人女管家十分着急,但一直僵持也不是个办法,裴乾略一思索,从系统内取出一粒丹药——这是裴乾以前还在云霄仙门时使用过的东西,拿吐真剂和面制作的吐真丸。 他一弹指,便将这粒吐真丸丢入了那魔人女管家的口中。那魔人女管家神色惊恐,只以为裴乾给她吃了什么毒药,一直拿手去抠自己的口舌。要知道,在魔界死并不是最可怕的,毕竟这里的人时时刻刻被死亡所环绕。 魔界全都是些可怖的怪物和邪修,他们生性残忍,喜欢虐杀生灵。能毫无痛苦的死去已经算得上是幸福的事了,但这里的人们大多数死前都会遭受无法承受的非人折磨,很多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连这魔人女管家自己,也喜爱折磨那些魔民奴隶。此时她以己度人,只以为自己犯了裴乾的忌讳,裴乾给她吃的是要折磨她的毒药。可那药丸入口即化,哪里给她再吐出来的机会呢? 魔人女管家无法吐出那药丸,眼神逐渐绝望,嘴里却依照着求生的本能,止不住地喊着:“黑袍大人饶命!” 她对生的渴望竟胜过了其他心思,以至于吃下了这吐真丸,却一直在说着求饶的话语。裴乾手里捏着一粒糖丸,只好无奈地又开口打断她心里的所思所想:“解药在此,你若是告诉我这华乐城主想干什么,前面又有什么东西等着我,我便给你解药。” 听到自己能有救,魔人女管家连忙说道:“大人明鉴,主人的想法不是我等奴婢可以窥探的,不过主人确实真心宴请大人,感谢大人一路解救送来的魔民。” 吐真剂的作用裴乾一早便试过,且在这种情况下,魔人女管家也不可能再说谎了。确认了这件事的可信度,裴乾将那糖丸又弹入魔人女管家的口中,看她喜极而泣,一边磕头一边口道:“多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慈悲!” 裴乾嗤笑一声,若他真是个邪修,听到“慈悲”这词怕是血压都要上来了。这魔人女管家还真是不会说话。不过看样子,这华乐城城主确实是抱着友好的心思来请他的。 只不过为什么地点如此奇怪?裴乾摇了摇头便不再多想,也许这便是魔界之人的怪癖好吧。 虽然从这魔人女管家口中得知了女城主确实是要宴请他,裴乾还是不放心,一路上又趁着那魔人女管家不备,布下了一些近日根据魔界的环境改良的可用魔气催动的法阵,以备不时之需。且还叮嘱着大玄时时刻刻警惕,查探四周是否有埋伏。 正如之前所说,这个女城主是裴乾通往上面的突破口,即便她今日这场宴会是鸿门宴,裴乾也非去不可。 只是这一路竟真没有发现有什么埋伏,且越走越偏僻,连仆人都少了起来,叫裴乾不禁越来越疑惑,搞不明白这华乐城主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黑袍大人,到了,主人就在里面等您。”魔人女管家将裴乾引路到一处偏殿的大门外,有些犹豫地看着裴乾。 也许是因为裴乾之前没有折磨她,也不曾杀她,给了她一些勇气。魔人女管家再三斟酌还是提了一句,“请让魔犬大人随我去享用一些血食吧,您与主人也好放得开……” 放得开?放得开什么?这宴会还有什么玄机不成?魔界赴宴难不成不让带宠物?可这魔界从来都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怎么可能还有这种讲究!就连在修真大陆上,赴宴带着灵宠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裴乾一抬手:“不必,魔犬与我一道。” 魔人女管家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不敢对上裴乾,只能瑟瑟发抖,敲了几下大门:“主,主人,黑袍大人已带到……同来的还有,魔犬大人……” 好在这位华乐城主的心情似乎很好,此时并未计较魔人女管家办事不利。殿内传来一声娇哼:“真是个冤家,头一回来,竟还带着魔兽,如此也罢,便进来吧。” ------------ 113、华乐城主 听到殿内主人的回话,魔人女管家喘出一口大气。她对裴乾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便逃命似的飞快跑走了,只留下裴乾一人站在了偏殿的门口。 这回轮到裴乾楞了,这宴会,领路的不领进去,只引到门口,是个什么意思?这里的习俗还真是奇怪得很。 不过大玄还在身边,且方才也叫大玄探听了殿内的情况,只有这华乐城主一人。裴乾略作思索便推开了偏殿的大门,他倒要看看这华乐城主究竟想耍什么花招—— 殿内挂着粉色的幔帐,随着裴乾推开了殿门,引入了一些气流而翩翩起舞。整个偏殿的地上奢侈地铺满了不知是什么魔兽的雪白皮毛,而除此之外,殿内的陈设便只有一张长桌。 这也确实是一张宴会请客用的长桌,大约能坐下十人不等。此时这张桌子上正陈列着琳琅满目的菜肴,还有一个干干净净的美人。 脱得干干净净的那种。 裴乾只进门猝不及防地看见后,便面色通红地移开了眼。男女七岁不同席,修真界虽没有这样的规矩,可男女大防还是有的,且修士大多都克己复礼,他连同为男子的师兄弟身体见得都少,哪里像这样大大咧咧见过女子,还是全身如此坦荡的女子! “冤家,你在那里愣着作甚,还不快过来呀!”那女人还在桌上搔首弄姿。 裴乾被她这副作态弄得生气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不堪的一幕,语气僵硬道:“城主这是何意!” 难道所谓的宴请,便是请自己来看她的光腚吗?裴乾真的搞不懂这华乐城主的心思。 但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也许这便是娘亲所说的“特殊爱好人群”,裴乾还是尊重这位华乐城主的私人爱好,缓了缓语气道:“本座此次前来,是有正事与城主相商,还请城主自重。” 这下轮到华乐城主愣了。她饶有兴味地观察了一下裴乾,随即又瞬间凑近,娇软的身躯贴到了裴乾的黑袍上:“冤家,你可莫装了,都带着魔兽来了,此时还装什么正经呢。还是说你想在这之前,再玩点别的花样?” 裴乾根本不知她是如何近身,心下一惊。身边的大玄感受到了情绪,立刻对着华乐城主凶恶地飞扑上来。 华乐城主险险躲过一击,脸上的笑容如何也维持不住了,她柳眉倒竖,破口大骂:“你这冤家!不懂怜香惜玉也罢了,你!你竟带一条母狗来!” 裴乾都被她骂得懵了,什么叫“你竟带一条母狗来”?难道他得带一条公狗来吗?不,不是,大玄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又不是他能控制的。 大玄刚刚那一击并未认证,只因裴乾之前叮嘱过它,它自有分寸。只是这样也能看出,这华乐城城主的修为确实不比大玄,如此,裴乾就更加放心了。 他偏头不看那华乐城主,还是那样冷冷地,高高在上道:“本座应邀前来,是有事相商。” 见识到了大玄这个魔宠的厉害,那华乐城主难以想象作为主人的裴乾又有多厉害,到底不敢再造次了。只是她眼珠子咕噜噜转着,明显还是没有放弃原定的想法。 只见那华乐城主干脆又重新坐到了桌子上,摆出几个魅惑的姿势,道:“那黑袍大人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呢?不如过来边吃边谈啊。” 可惜裴乾压根不看她,只冷冷道:“本座并非魔界之人。” “大人说笑了,奴家何尝又是魔界之人呢?” “你不用跟本座在这里绕弯子。”裴乾警告地瞥了她一眼,又面目通红地赶快转向了别处,“本座是划破空间,误入魔界之人。此次前来,是想问你这魔界可有通往上界之法。当然,也不会叫你白答。” 这也是裴乾一早想好的说辞。北境的邪修在他出北境之前,并未拦下他以及他带着的魔民,只能说明北境的邪修修为都“不如”他。而这华乐城城主修为也不如大玄。 华乐城作为魔界要塞之一,它的一城之主修为竟不如大玄这个出窍期后期的魔兽,如此,裴乾大约可以想象得到这魔界顶尖战力的大致情况。看来此前他还是高估了整个魔界的战力,也低估了大玄的战力。裴乾忍不住有些责怪大玄。 若不是大玄一直强调外面很危险,裴乾怎么会以为魔界有那么些高手,又将自己的表象调整成了化神期的修士。如此一来,等于是他十分高调地直接出现在了整个魔界的眼中了。 可既然魔界化神期的高手寥寥无几,或者说压根就不存在化神期的大能;那他这么一个刚出现的,新鲜的化神期邪修,就非常可疑了。 且他的出现,可以轻易地打乱现有的局面,打乱上层的势力分布。这华乐城城主宴请自己,怕是也抱着拉拢他的想法。 首先,裴乾自然是要给自己找一个好的来历。按之前所打探的消息,这些邪修堕入魔界似乎是有特定的地方,那么像他这样不明不白突然出现的,就更加令人想要探究。 裴乾干脆直接爆出自己是破碎空间而来。化神期的大能也确实有这样的本领,如此一来,他的来历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他初来乍到,不通魔界的情况,此后再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也就不再突兀。加之能够划破空间的化神之能,也能够震慑住这些蠢蠢欲动的邪修,叫他们不敢轻易试探自己的虚实。 即便有人不信他,或者怀疑他有伤在身,可化神期的威压,和他没有通过正常渠道来到魔界,只会叫这些人不得不信,他就是一个可以划破空间的化神期大能。他们再如何怀疑,在自己实力不济的情况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如此,裴乾若是遇上了落单的邪修,碰到了一对一的情况,都会是相安无事的结果。而但凡有大玄在场,他更是能够轻松取胜或者逃跑。他只需要避免这些邪修联合起来对付自己便好。 ------------ 114、突遇贞操危机 果然,当裴乾说出自己是划破空间而来后,华乐城主也并无意外。 对于裴乾的来历,他们自然早有想法,此时听他亲口说出,不过是证实了那些想法罢了。 华乐城主对裴乾所说的皆不感兴趣,她垂着眉眼,轻轻地抚摸自己白皙的大腿,嘴中吟哦出声:“这通往……上界之法,奴家怎会知道呢?哎呀,似乎是有些印象,不如大人先好好品尝一下这些菜肴?” 话里话外尽显勾引与威胁之意。裴乾皱着眉,这华乐城主十分怪异,明明按照常理来说,对上自己这样的“化神期”修士,她丝毫不占优势,可这华乐城城主却像是有什么后手一样。 如此裴乾更是谨慎,不敢靠近半步,只呆在大玄的身后又重复道:“有还是没有,我不想与你浪费时间。” 他哪里知道,这华乐城城主根本无什么依仗。她的“后手”,不过就是男人的劣根性罢了。修士讲究清心寡欲,但总有人爱走捷径。便是华乐城主这样的邪修。 她倒不像是那些生性残忍、无恶不作的邪修。不过她也非什么好人。这华乐城主修习的是魅术之道,专门吸取男子修为化为己用的。死在她身下的炉鼎不计其数,不过按她的说法,是那些男人自己修为不济罢了,怪不得她。 当然,华乐城主也会双修功法,对付那些炉鼎,她想怎么吸就怎么吸,可对修为与她平级,或是高于她的人,她也不敢造次,毕竟她是靠歪门邪道练上来的修为,正儿八经是打不过那些基础扎实的修士的。若是对方没有中她的魅术或是远远强于她,她也根本无法控制对方。 因此,华乐城主为了自己享乐,也为了拉拢一些邪修,实则是经常会邀请他们双修的。毕竟双修对双方都有意,且华乐城主这身皮囊又美貌,人又识趣,即便是在双修过程中,真的动了点手脚,吸了些那些个邪修的修为,他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说到底都是你情我愿罢了,就当是做了嫖资。所以这华乐城主能坐上城主的位置,除了手段,一身皮肉也功不可没。这次请裴乾来,不过也是打着赚点“小钱”的想法罢了。 华乐城主自然是不敢真的跟化神大能动手的,不过是想让这新来的邪修,也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从此也多一个助力罢了。只是华乐城主怎么也想不到,她会碰上裴乾这么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她当然不知道,裴乾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哪里懂那些男女之事。况且他是正道出生,从小又被看顾得密不透风,根本不可能接触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对着她的肉体,裴乾只能想得到这是个光腚老妇,哪里会仔细去看那些暧昧的动作? 华乐城主见他如此不解风情,视自己的魅力若无物,若是放在平时,怕是都要气得将他直接打杀了。但裴乾是“化神期”的高手,她也不敢得罪裴乾,此时有些扫兴,只得老老实实说道: “底界通往魔界的入口便在主城,即新建的王城。大人若是想去王城,通过城内的传送阵便可自行去往。只这通道是单向的,奴家也不知是否能去往底界呢。” 她捂着嘴娇笑出声,裴乾丝毫不理会,但到底是领了她的人情,略微思索便从系统中掏出一样东西丢给这华乐城主:“多谢,告辞!” 华乐城主接过那物一看,竟是一块上好的雪霞。雪霞是一种用以做法衣的布料,因为需采集雪山之巅的云霞作为其原料,故称为“雪霞”。它比之鲛纱更为珍贵。而这一卷雪霞,足可以做好几身法衣了。 且雪霞有一种特性,便是会随着光线变换颜色,防御性能也极佳。在魔界,法衣收到魔气的干扰,性能会下降很多,可雪霞不会,这种原料以云霞为主的丝帛看上去轻薄飘逸,却很能适应环境,即便是在魔界,也能发挥原本的性能。除了美观,也是不可多得的炼器材料。 裴乾的本意是觉得那华乐城主太过辣眼睛,给她一匹布好叫她遮掩一二。明明是充满了讽刺意味的行为,在华乐城主的眼里却看成了别的味道。 华乐城主觉得这位化神期的前辈为人君子,待她温柔,更重要的是,他出手大方,这样好的雪霞说给就给。心里不免多想了一点。她虽然是邪修,可也不是天性就如此浪荡,更多时候是生活所迫。 在修真界时便是被追杀,走投无路才来了这魔界,可魔界环境哪里比得了修真界,她若是不狠心,不浪荡,根本活不到现在这个样子。与她有过首尾的那些邪修,不过也是贪图她的肉体,说到底,她就跟人间的妓子没有区别。 但此时出现了一个裴乾这样的邪修,明明只是一个在修真界很正常的举动,放在了这魔界,却叫她忍不住地心动了。华乐城主舔了舔唇,愈发地不想放裴乾走了。 她自认为裴乾给了她这些雪霞,就是对她也有意,趁着裴乾转身离去的档口,又扑了过去。她这一来并不带杀气和恶意,竟叫她真的突破了大玄的防线,抱住了裴乾。 裴乾身形一僵,还以为这华乐城主要对他动手了,厉声呵斥:“城主这是何意!” 因裴乾被她禁锢着,大玄竟一时找不到救主的办法,也不敢轻举妄动,两人一犬僵持不下。 听见裴乾的呵斥,华乐城主也不恼,她眼含媚意望着裴乾:“大人,不如留下来一晚吧,就当陪陪妾。” 秋波送到了裴乾身边,直接被他拒收,甚至还恶心地打了个哆嗦。裴乾不知道这华乐城主发什么疯,挣扎道:“放开,本座有急事!” 华乐城主脸带着羞怯:“大人莫装了,若真是想走,走便是了……” 裴乾是有苦说不出,他哪里是像华乐城主想的那样不想走,他根本不是什么化神期大能,怎么可能挣得开华乐城主这样修为的怀抱! ------------ 115、放他走了? 苏七继续说道:“其二,你当时在餐厅说‘我还是觉得那个有人头的小暗门有些怪异,如果再去检查一下就好了。’” “对啊,如果你会障眼法,那你咋还能让毛洪看见那些东西呢!”王向前也恍然大悟。 程珏接过话头,道:“你一个人去‘看’,过了一会儿,你又说‘暗门里的头全都不见了。’其他人再去的时候,门里确实没有东西了,显然是新的障眼法。这段时间你是单独行动的,谁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如果你会障眼法,大可不必亲自再看一眼,随便叫谁去看看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去找了会使障眼法的人!” “好啊你小子,当时我去吐了,你还嫁祸给我,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虎作伥,你下贱!”王向前对着林志安呸了一声,但林志安到底是个鬼,他也就只敢远远地呸呸他罢了。 “其三,你太弱了。”苏七嘲笑道。如果真吃了这么多聻,也不可能是林志安这种水平。 “不过,你还真说对了。”苏七看向王向前。 “我?”王向前指指自己,“我说啥了?” 苏七大笑:“哈哈,可不就是为虎作伥,我竟然没想到,你是只伥鬼!” “伥鬼?” “这我知道,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然后再去祸害其他人,帮老虎引诱其他活人来吃。”何胜楠道,“现在还有老虎会吃人吗?就算我们死的年代再往前推10年也很少啊。还是说这个伥鬼就是指妖魔鬼怪的手下?” “不,一般老虎才会养伥鬼。”苏七捏了捏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你们可听说过家仙?” “胡黄白柳灰,各有各的本领。这都是种族特殊的能力,大多都是传承自上古的本事,虎也一样。有一种恶兽穷奇,喜欢吃人,是一头凶恶的异兽。穷奇遇到争斗,会将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如果有人犯下恶行,穷奇会捕捉野兽送给他,并且鼓励他多做坏事。穷奇就擅养伥鬼。”苏七解释道。 “我知道,游戏里的穷奇就是剑齿虎长了翅膀!”王向前一拍脑门:“嗨呀,咱不会对上上古凶兽穷奇了吧!那玩意儿咱对付得了吗?”说着咱,但王向前看的却是苏七。 想起自己洞里的东西,苏七嘴角微微勾了勾,对王向前的话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那都是传说的东西。”程珏皱着眉道:“恶虎倒是有可能,穷奇这种生物根本没人见过。” “倒也不是不可能,不排除会有野生的老虎吃人。可本城是沿海的啊,哪有什么深山老林,也不可能有野生老虎吧……” “穷奇的后代源自血脉都能学会役使伥鬼。古时长翅膀的虎除了穷奇还有许多神兽,老虎可不一定就是穷奇的后代呢。”长翅膀的白老虎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监兵神君,混沌四圣之一,后消散化为白虎一族,与青龙、朱雀、玄武并称四大瑞兽。上古时期乱得很,谁知道穷奇后代血脉在什么生物体内?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穷奇这类恶兽可比龙族更会玩,它们能生出什么怪物苏七都不觉得奇怪,说不定就是人呢。 “也别想那么多了,叫这小子带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程珏一点没留力气猛地拎起林志安,显然对他身为警察预备役却为虎作伥这件事十分厌恶。虽然目前他犯案都挑的鬼,但谁知道在他和王向前这之前有没有活人呢?何况鬼也是人,这样玩弄折磨人魂,真是可恶。 程珏脑子很清晰,既然林志安很弱小,而林志安背后的人还需要这种弱小的鬼魂来替他做事,甚至也不能直接吞噬像何胜楠这种普通鬼魂,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至少苏七的那个水袖鬼可能会更强。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想,不如直捣黄龙。 “嗯,那带路吧。”苏七抬抬眼,水袖鬼琼芳袖子一伸长,突然绷直了,像一把利剑直接捣进了林志安的脑袋! 程珏吓了一跳,还以为水袖鬼失控了,但见苏七没有反应,又放下心来。果然,那袖子直取林志安的脑门,却只是穿进去又穿出来,林志安的魂体倒上倒是一点痕迹没留,连个洞眼都不存在。而本来还有些挣扎的林志安瞬间安静了下来,神智全无,像一只木偶呆呆地站着。 随即,他身上缠绕的水袖也消散,林志安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咱也跟上吧。”毛洪跟顾小文、何小武商量道。毕竟是想吃了他们的幕后黑手,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特别是厉鬼,可不兴以德报怨这套。现在解开障眼法,恢复记忆,他们只想大开杀戒,硬茬子碰不过,挑点软柿子捏也是可以的。 当然,他们不说,苏七也不可能放任这三鬼离开。毛洪倒是无所谓,这兄妹两个随意放任的话,要是干点什么大事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这两只鬼可以说间接是他救下来的,要是作恶了,得算在他头上的。苏七可不想出来还没玩到什么,就摊上点恶业。 众人随着林志安一路走走停停,本以为这里偏僻荒凉,却意外地发现长着许多矮树灌木,大多都枯死了,轻轻一扯就能拔起来,还有少部分顽强地扎根在地里,枝丫上零星地挂着几片泛绿的树叶。也不知道繁华的A市哪来的这地方,甚至让人怀疑他们已经不在A市了。 大概走了有十来分钟,矮树灌木逐渐变成了翠竹,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但在这冷月暗云映照下,只让人心里惴惴不安,一阵凉风拂过,竹子沙沙作响,好似在窃窃私语,让人无端恐惧。 见苏七面不改色地跟着林志安走着,几人几鬼倒也多了一分镇静,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跟着苏七一起进入了竹林中。 林志安带着众人在竹林里七拐八拐,约走了50步,眼前豁然开朗。竹林中有一片空地,绿草如茵,草地上长着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还有萤火虫在飞舞着,如梦如幻。一条可供两人并肩的鹅卵石小路,穿过草地,直至草地尽头,是一座优雅的观竹亭。 亭子半隐在竹间,由五根朱漆粗木支撑,四面挂着青色的纱幔,被风轻轻扬起。正对着众人来的这条鹅卵石小路的一面纱幔只挂在两侧,没有放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横躺在亭子里的榻上,一手托着腮似乎在小憩。 似乎是听见脚步声,里头妙曼的身影动了动,只听得一声嘤咛,她扶开纱幔,边往外走,边轻吟:“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少了纱幔遮掩,众人这才看见,是一身着浅褐色纱衣的妙龄女子,她的脸皎若秋月,乌黑的长发随着挑头的动作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细看眉眼,长长的柳眉微微皱着,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因着才睡醒微微泛红,樱桃红的唇娇艳欲滴,此刻正微微抿起,显得那样忧郁,无端地惹人怜惜。 然而此时却无人应和女子的话,一段沉默过后,有人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 116、成功的背后 一开始众人都愣怔的时候,女子还有些心下暗喜,心说看来这几个愣头青被自己的美貌迷晕了,却没想到等半晌没得一句夸,反而惹来一声嗤笑。 “大姐,你这拍古装剧呢?还文绉绉地念段诗……”刚才没忍住笑出声的显然就是王向前,年轻人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僵局。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孩子,都以为是九死一生的boss对决,谁曾想boss给你先念段词啊。 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脸颊的薄红也变得更加艳丽,柳眉倒竖气得娇喝:“林郎,怎地带着一群目不识丁的登徒子来见我?” “林郎”本来被摄了神,也不知是因为听见女子的喝声,还是因为那坏心眼的琼芳给他解开了,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到褐衣女子身前低声道:“檐儿你快走!”说着又转过身来对着众人:“你们别伤害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只是林志安的手背在身后对着女子摇了摇,示意她先走,自己留下殿后。 女子抓住他的手,跟他并排站着:“不,林郎,我不会抛弃你的!” 女子泪眼朦胧地与林志安执手相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管什么都一起面对吗?再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落得个天人相隔的地步了。” “他俩演什么呢,咱真不是误入什么辣鸡剧组的片场了?她刚刚出来那个亮相,还以为要来什么大招,结果就这……好家伙下一秒我以为她要唱出来!”其实也没差,人家念了很长一段词。王向前捂着嘴还在噗噗笑着,“唉我不行了,哈哈,可把爷整笑了。” “别笑了,你笑起来跟放屁似的”何胜楠嫌弃地往苏七身边凑了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在苏七身边特别舒服,但生理上又有点怕苏七,难道这是大师对鬼的特别作用?何胜楠也没细想,只是问道:“大师,这真是我们要对付的‘幕后黑手’?” “看样子就是了。”苏七努努嘴,示意琼芳办事。在他看来这个“幕后黑手”障眼法也不算高明,一开始苏七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难搞的角色。他愿意来看看只是伥鬼一事引起了他的兴趣——伥鬼,跟他的鬼仆又有什么相似之处,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伥鬼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又是什么样的契约才让他们为穷奇所驱使? 据传有一老妇人,被老虎给吃掉了,妇人的儿子在睡梦中被他母亲托梦,叫他去村外一棵树下去取老妇人生前埋下的金子。儿子去了以后,却被守株待兔的老虎给吃了。后来又给孙子托梦,说奶奶和父亲要带他去玩。孙子告诉母亲说要跟奶奶和父亲去玩,媳妇大惊,花重金请来高人,这才抓住了老虎和两只伥鬼。变成了伥鬼竟然会帮吃掉自己的老虎骗亲人来给他吃,这是多厉害的迷魂术? 虽然传说有为虎作伥之事,苏七好奇过,也抓过许多野生老虎,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伥鬼,苏七役使鬼仆的契约正是从穷奇残骸的血脉中获取的一丝传承,并不全面,而且因为一些原因已经被他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了,像琼芳他们这种鬼,大多数是折服于苏七的个人魅力,当然也因为在苏七身边修炼能更顺畅,才跟着他的。也有开始不愉快,后来处出感情的一些鬼仆,他们与苏七从一开始契约并非心甘情愿。 苏七的鬼仆可以说全部都是强制性的契约,他得一直带着他们,养着他们,鬼仆就像一群吸血虫一样,每天都在汲取着苏七的灵气。并且凡是鬼仆的业障,全部会落到苏七的身上。但苏七也掌控着鬼仆的一切,他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只需心神一动,不论多厉害的鬼仆,他们就会魂飞魄散,真真正正在世间灰飞烟灭,连聻都不会留下。 所以这些鬼仆对苏七是又馋又怕,一面又想讨好苏七,一面又恨不得苏七死了,好叫他们得到自由。当然,刺头早就灰飞烟灭了。剩下的都是些“作恶多端”却心有底线的厉鬼。只是苏七以前的手段比较粗暴,剩下的鬼仆多多少少都有些讨好苏七,像琼芳这种,动不动就要上来蹭点阳气占便宜的鬼也不在少数。甚至因为厉鬼多为女性,搞得苏七老家像有什么皇位要继承似的,一个个手段奇诡,争奇斗艳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苏七自认为不是什么一般人,但时间长了也有些吃不消。他本就不是个能隐居的淡然性子,这次出来没想到能见到伥鬼,自然好奇心又作祟,当然也是想看看是否能得到完整的契约手段,好放这些厉鬼自由。 琼芳虽然年纪比不上某些老鬼,但实际上本事是不赖的——不特别凶的厉鬼也到不了苏七这里。浅褐纱衣的女子甚至来不及还手,就被那对长长的水袖给缴散了。 随着浅褐纱衣女子像泡沫般消散后,四周的景色也像一阵波纹荡漾般变幻。竹林还在,只是占地面积不再那么广,只有浅浅一层,透过竹叶可以看到外面的围墙。他们所在的草地倒是真实的,鹅卵石也是真的。眼前的亭子没了那份古意,看起来倒是像新建的。亭子四周也没有什么纱幔,甚至没有坐塌。 亭子中间矗立着一座碑,被玻璃密封得很好,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上面自然留下的斑驳的痕迹。碑上是极漂亮的篆书,开头大约写着“奉先思孝,处下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十六个大字,后面是小号的字体,记录着一些言行规范和德行的故事。 月光透过斑驳的竹影撒在石碑上,晕开一片昏黄的光斑,在这月光的映照下,石碑上鎏金的字迹似乎也在熠熠生辉。 “弟子规……”王向前凑近了看碑上的小字,“宜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不可为,哎,看不太清啊。” “‘宜孝悌而谨信;行怠惰不可为’是我们校训开头的一段。这里竟然就是……老城重点高中,以前的老城高中!”何胜楠有些恍然。 ------------ 117、传送塔 何胜楠在这里上过学,自然知道这处小亭子,以前她还在这里早读过!老城高中是以前的宋家私塾,传承八百年了,在建国初期被捐给国家后改成了普通学校。后来因为老城高中频出高考状元,引得不少人挤破头都要进来。老城高中变成了老城重点高中,广纳人才,这处地方就有些小,不够用了。并且这边的设施也比较老化,不够先进。 于是老城重点高中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原来的校区被修缮改造成了一处免费景点,供各处学校参观以及作思想品德教育培训用。何胜楠是当年最后一批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了,她们之后的一届就只能去新校区。 “确实是老城高中啊……”何小武也有些感慨,他碌碌庸庸这么多年,为妹妹的事劳累奔波,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现在回到母校,才隐约想起自己原来也是天之骄子,也曾为老城重点高中的辉煌添砖加瓦。只可惜……何小武心下黯然,但他并不后悔,即便是变成现在这副鬼样,他也不后悔。对于何小武来说,相依为命的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可恨的是那些人! 他暗自发狠,却又不敢任凭自己再怨恨下去,做过鬼才知道,怨恨之心过甚就会引发怨气,凭他现在的实力,只会被怨气迷惑心智,最后迷失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厉鬼,更别提报仇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克制自己,还克制妹妹。只是顾小文怨气太深,怕是根本不能恢复正常了。 “檐儿!不!檐儿!”林志安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白娘子真的不能和许仙在一起吗?” “啥玩意?白娘子和许仙?你日蛇啊?”王向前鄙夷地看着林志安:“还不伤天害理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是抓来玩的吗?” “不,怎么会!我们只抓鬼啊,活人也不可能抓得过来。”林志安擦擦眼泪鼻涕,“檐儿最善良不过,她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只能抓些魂魄过来食用,她那么好,从不伤人的!” “你也就骗骗鬼吧,不吃人,那些骨头是怎么回事?”王向前撇撇嘴。他嫌恶心,没细看,但惊鸿一瞥还是有的,一个骷髅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啃痕,只一眼就叫他头皮发麻。 “那都是假的……”林志安唯唯诺诺地说道:“檐儿是修功德的,她不能主动伤人,我们也没有伤过那些鬼。” “所以你们就利用幻术让鬼自相残杀,想方设法让他们自行死亡?好一个不主动伤人。”程珏冷笑。 “随便你们说什么吧,檐儿已经走了,你们杀了我吧。”林志安心如死灰。 “她还没死。”苏七道。 “什么?!”林志安精神一振,对着苏七哀求道:“大师,只要你放过檐儿,我做什么都行!” “可以,只要你待会儿还这么想的话。我可以不杀她。”苏七也挺好奇,伥鬼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骷髅都是弄的障眼法,就是吓吓你们而已。” 那坟堆当然也是障眼法。景点并不大,也就这里的一处亭子,一栋3层的教学楼,还有一处平房。老校区原本也就这么大,教学楼里的教室门都被封住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座椅,一些桌子上摆着牌子,上面写着xxxx年xx届某某某,市理科状元或者是省文科状元,很显然是用来展览学校辉煌战绩的地方。 而那一处平房,是个公共厕所。那坟头的位置,就是在男厕所里面的一个洗手池处。 林志安带着他们走进来:“就是障眼法。你们看,就是个普通的厕所,没有什么骷髅的……”林志安话音还未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洗手池的水管哗哗地喷着水,地上零零散散滚落着几个骷髅和人头,其中就有毛洪、何小武和顾小文两兄妹的头。洗手池下方的墙壁,那里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很显然是之前苏七对着坟堆干的好事。 “琼芳。” 琼芳冷冷呼出一口气,那洗手池上的水管竟然都冻上了。接着他水袖一拧一抽,连池子带着背面的墙壁,就这么被卸掉了。背后一整面墙暴露出来,里面有着何胜楠的尸体、毛洪的身体,他们的身体背后还靠着一面墙,但这墙壁显然内有乾坤,骷髅是从他们的尸体脚下那里的破洞掉出来的。 打开尸体背后的墙壁,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一排骷髅,还有啃噬干净的人骨。 “乖乖……”王向前打了个哆嗦,白眼一翻闭过气去,程珏掐了他半天才悠悠转醒,却不敢再看那面墙一眼了。 何胜楠倒是还在对自己的尸体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自己死得不够体面,早知道化个妆再出门,一会儿嫌弃凶手不会埋尸。她确实很埋怨,本来死得就够冤了,死后还被人放在了男厕所,多气人啊。 “看来,你的‘檐儿’也没跟你坦诚相对啊。”苏七啧啧道。 “你说自己跟她是许仙和白娘子?”王向前心有余悸地问道:“蛇吃人还啃啊。”他一想起那些骨头上细密的咬痕,脸就又白了一分。 “对,对,肯定不是她!檐儿,檐儿是檐蛇!”原本林志安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但听了王向前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样子,渴求地看着苏七:“大师,你让我见见她吧,我要听她亲口说,我还是不相信!” 檐蛇?苏七无所谓地点点头,甚至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志安,想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有趣不有趣。 苏七对着琼芳使了个颜色,叫他看着几个沉迷自己身体的鬼,以防出事,自己领着王向前和程珏,带着满怀希望的林志安往回走。 “唉,我也去。”好奇心膨胀的何胜楠顿时丢下自己的尸体,跟上几人。 几人回到了亭子处,有些不解。 “喏,自己看吧。”苏七抱着手臂站定,努努嘴。 ------------ 118、又一个怪女人 “看啥啊?那大姐……还在啊?”王向前缩缩脖子,虽然狠狠嘲笑了对方,但他还是怕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跟顾小文一样的鬼,也就跟着苏七他才壮得起胆子。 何胜楠也跟着东张西望,她倒也不怕,还无师自通了鬼的能力,甚至飘起来到了亭子顶端去看,但没看见那个浅褐纱衣女子,又摇摇头飞了下来。 “我擦,何姐 b啊!”王向前竖起大拇指,看着何胜楠飞来飞去,他突然有点羡慕鬼了。 程珏皱着眉盯着苏七努嘴的方向,只有那座碑——莫非! 林志安显然也想到了,他跪倒在碑前,双手拂过碑又穿过去,嚎啕大哭:“檐儿!你竟然不是蛇,是座碑!我就说你这样善良,怎么会吃人。肯定是有坏人嫁祸给你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真是自我攻略能力极强。难道伥鬼都是这样的?直接脑补所以才会对主人死心塌地吗。苏七叹了口气,上前点点那碑最下面,只见有个小东西突然动了动。 那里的玻璃有些落灰,不仔细看确实不注意,那个小东西爬了爬,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个,壁虎?”程珏睁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檐蛇。”苏七挑挑眉。他自然是知道檐蛇是个什么东西,屋檐上的小四脚蛇罢了,壁虎,老话就简称檐蛇。 “嗯……也确实算个白娘子吧,噗,灰娘子。”王向前忍不住又笑了。 这只壁虎上身程浅褐色,仔细看却发现,她其实是白色的皮,只是背上全是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褐色凸起,看起来有点像浅褐色。尾巴倒是没有那些褐色凸起的斑点,显得挺白,只是白里透着粉,显然之前断过尾巴,这是新长出来的,皮都还没长好呢。 此时她正对着苏七张大嘴巴,做出威胁的动作。和普通壁虎不同的是,她的嘴巴里是一排排细密的利齿。只是她看起来元气大伤,张了几下子就累得合上了。 “一个百年的小妖。”苏七评价道。 “不可能,建国后不让成精!”程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几人都有些无语地看着程珏,程珏也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还说了出来。都有鬼了,多点精精怪怪有什么稀奇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志安显然对此难以置信。跟他想象的美貌蛇女不一样,他的檐儿是一只长相猥琐丑陋的壁虎精。 “看样子,之前的那些人就是她吃的了。”轻轻一瞥,苏七大概就复原出事情的真相。 “这只壁虎精大概是把这里作为据点,用来储藏食物,你自然也是她的食物,被吃了之后变成了她的伥鬼吧。” “不,不是这样的,呜呜……”林志安泣不成声,“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林志安原本正如他所说是一名A大警校的学生,只是他并非是正规的警察类专业,而是读的A大警校的物流管理学。警校物流管理学能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毕竟学校也是要过日子的,以前A大警校也确实开过几个无伤大雅的学科,有钱的自然会花钱买进来读个文凭——林志安就是这样来混日子的。 在校期间他谈恋爱了,和檐蛇。年轻人爱幻想,檐蛇正符合他的眼光,美貌又神秘,后来还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人,人外啊,这就更刺激了!妖精三言两语就骗得年轻人动了真心,又因为家里反对,更是激起了叛逆。檐蛇骗他说自己和他是几世情缘,就和白蛇传一样,他们合该在一起。被家人阻挠更是坚定了林志安要跟檐蛇在一起的心。 檐蛇说,让林志安自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假死,只是用来吓吓自家人,叫他们不再阻拦自己和檐蛇在一起——然后他真死了。 他回去看过,父母对他的死毫不伤心,甚至老来得子,又生了个弟弟,于是他就这样和檐蛇双宿双飞,做一对妖鬼鸳鸯。后来檐蛇被关进了这座碑,他为了维持檐蛇的生命,只能去捉聻来给她续命,再后来他们开始用障眼法来做局。 “你都知道她会幻术了,就没怀疑过吗?”王向前有些无语。 “这时间对不上啊,我记得自己死之前这里的碑还是没封上的。”何胜楠道。 “A大警校只在10年前开过普通学科。”程珏道,“所以说你之前说看见过我,是以鬼的状态?” 林志安点点头:“但我只是远远见过你,你煞气太重,我可接近不了。” “怪不得,品味奇特……”王向前咂舌,这壁虎妖精幻化的虽然是个美女,但显然深受以前那啥剧的洗脑,要他说这林志安看起来也挺怪的。 事实大致上和林志安说的差不多,只是壁虎精迷惑了他,其实他和那些枯骨是一样的,甚至那堆枯骨里应该也有他。他死后,被壁虎妖精吃了身体,骨头作为战利品被保留在了学校的男厕所。父母找不到他的踪迹,以为他跟女方私奔了,最后伤心不已只能领养了一个孤儿来养老。 其实从这只壁虎精修行成,就盘踞在这块石碑。她本来在宋家私塾听学,开的灵智,本可以修成正果,却在一次机缘巧合食了吸了人血的蚊子,然后爱上了人血的滋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主动去尝试人血,人肉,发现食人可以使自己功力大增,更是对此乐此不疲。 然而作孽自然是会有天收的,这壁虎精不但修不成人身,隔三差五还会有天雷来劈,有此她正巧躲到了这石碑处。这碑正是宋家先贤所刻,用以勉励自家子孙学生,经过几十代读书人的浸染,已有灵光。壁虎精就盘踞在这石碑处,每次凭借这石碑躲过天雷还不够,她还吸食石碑的灵气,久而久之,壁虎精体外倒是有了一层先贤庇护的灵光。 壁虎精也确实是饱读诗书,如果她好好修炼,重修功德来弥补之前的杀孽倒也罢了,可惜壁虎精得了好处,却利用这层庇护能瞒过天道,更是肆意潇洒,吃了不少人,甚至其中有许多就是宋家私塾的学生。 ------------ 119、我的后母?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这女人真的和他那不知姓名的“父亲”有一腿的话,怕是绝对见不得自己的存在——毕竟是别的女人和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下的孩子啊。裴乾换位思考一下都觉得绿得不行。 他垂下眼眸,用冷静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忐忑,手臂又挡了挡04588,将它牢牢护在怀里:“尊者认错人了吧,某只是个无名小卒。” 女人不言不语,只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瞧:“连这副样子都一模一样……是不是一样的呢?我都记不清了呀……” 她伸出手,仿佛想要摸一摸裴乾的脸,被裴乾警惕地避开。 “呵呵……”这女人也不恼,微微晃了晃手腕上的铃铛,从中竟钻出来一股淡紫色的雾气,凝成了一只咆哮的小兽,在裴乾惊恐的目光中,冲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这似乎是什么能控制人的东西。裴乾本就不是什么出窍期的修士,他没有任何修为。而那些修真界可用的灵宝,到了这魔界也根本就是一堆废品,更别说是抵挡这神魂方面的攻击了。 这下裴乾算是无法避让了,女人涂着猩红蔻丹的手指捏起裴乾的下巴:“让我来好好瞧瞧,你究竟是个什么人……不,怎么可能!你……” 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女人惊疑不定地松开了手,甚至吓得后退了几步。她贝齿轻咬着下唇,像是做了什么极大的决定一样,一只手搂住裴乾,一只手拎起大玄,几个起落便翩翩离去。 裴乾的心沉到了谷底。不能动,不能说话,无法反抗。他只能像一个傀儡一样,被这女人掳走。 正如他所想,女人的修为深不可测,带着裴乾和大玄,竟无需御物,而是凌空飞起,不出片刻便来到了一处富丽堂皇的宫殿。 这处宫殿大约便是这魔主之妹的住处,因她速度太快,裴乾只隐隐约约看见这宫殿的屋檐高高翘起,仿佛做成了四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然而不等他再观察这地方的格局,那女人便带着他入了寝殿。无奈,裴乾只能重新打量起室内的陈设。 这寝殿内云顶上嵌着不知是什么材质的木料作梁,四周皆为水晶玉璧,其上嵌着堪比人头大小的夜明珠。这寝殿不设屏风,却处处挂着鲛纱的幔帐,随着女人带进来的一阵气流,风起纱动,叫人如坠云海一样梦幻。 总觉得这陈设十分眼熟……只是不等裴乾多想那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便被女人像摆娃娃一样,放置到了床榻上。足有八尺宽的阔床边悬着东珠穿成的帘幕,榻上摆着几个丑得叫人难以直视的娃娃,还零散地放着些小人的衣物。 其中一个娃娃的头花上,便穿着与这女子手腕脚腕上相同的银铃。裴乾非常确信,这处寝殿,便是这女人自己的住所。 如今这个情况,寝殿、床上、女人,少年——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金屋藏娇,富婆包养小鲜肉的节奏! 裴乾虽然不懂什么是“被富婆包养”,可是直觉上给他非常不妙的感觉。这女人,该不会是要把他当做自己那不知名的老爹的替身吧! 他惊恐地看着逐渐朝他走来的女人,却因为被对方控制着,根本无法做出任何抗拒的动作。 随着女人的逼近,那些晃动的铃铛声音也逐渐变响。距离裴乾只差一步之遥时,女人突然俯身,跪倒在了裴乾身边,将脑袋趴在了裴乾的腿上,抱着他的腰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得伤心至极,眼泪像是止不住的雨点,滴滴答答落在了裴乾的裤子上。裴乾的法衣为了能够在这魔界更好地保护他,早就被他把其他附带的功能全部关闭了,只留了防御的性能还在。 此时这女人的泪水,直接就淋湿了裴乾的裤子。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一直蹿进了心里,冻得他直打了个哆嗦。 “师父……师父……” 师父?裴乾的表情怪异至极,难不成他那不知名的死鬼老爹,竟是这女人的师父?难怪她哭得这样伤心。在修真界,师父徒弟也不是不能结为道侣,若双方有意,自然可以解除师徒关系,再重新结为道侣。 可即便是现在师徒已经不像原来那样被视作不伦,但在礼法人情上到底过不去。更遑论是这女人,看样子是上一辈的了,当年可没这么宽松。师便是父,徒便是子,有此想法,肯定是大逆不道的。 更别说这女人是魔界之人。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她是魔界之人,才会有此想法吧。裴乾内心摇摇头,正常修真界的师徒,也甚少有哪个对自己的师父/徒弟动心的,那样不免太奇怪了! 不过这女人的行为,处处都在告诉裴乾,他目前的处境应该不像他一开始想得那样危险。也许他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女人对自己那未曾见过面的父亲的感情…… 裴乾就这样干坐着,等那女人调整情绪。她把像是积累了一辈子的泪水都在今日给用光了,半晌才哭完。 女人从裴乾的膝上抬起头,擦了擦红红的眼角。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一样,她面色通红,又有些惊慌地看着僵硬的裴乾:“对,对不起,师父!我竟忘了你还中着我的咒!” 她懊恼地挥了挥手,解开了对裴乾的桎梏。收起了那身媚态,像个小姑娘一样不安地杵在床边,时不时偷看一眼裴乾。 裴乾被解开了那咒术,稍微动了动手脚,又紧了紧衣服,把04588藏入了怀里,这才抬起头来对着那女人问道:“尊者这是何意?莫不是我这长相,叫尊者忆起了什么故人?” 他搞不清楚状况,也不知这女人是否真的跟自己的某个爹有什么说法。但此时最好还是假意装作有关,打探情况,与这女人虚与委蛇一段时间。当务之急是要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04588的性命。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观察这女人的面部表情。 ------------ 120、我是楚楚 短发妹子和洛丹,刚刚才下了飞哥的面子。他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圣人,怎么可能把座位让给他们?说不定这驴车是有问题的。这里处处诡异,就跟小说中写的那些故事一样,说不定一个不慎就会丧命。 不过洛丹并不听短发妹子的话,径自走向驴车,略有些嫌弃地掸了掸木板上的灰尘,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唉,你!”短发妹子跺跺脚,“快下来呀!”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洛丹毫不在意短发妹子的焦虑,甚至找了个舒坦的姿势,翘起了二郎腿,“你们要过来坐吗?” “呵。”两个女人中个子较高的那个冷哼一声,“我们就不坐车了,谁爱坐谁坐吧。” 黄毛和眼镜男对视一眼,道:“我,我们也不坐了吧,哈哈。” 短发妹子咬咬唇:“我不坐,这车肯定不对劲,你也快下来!” 洛丹只对她微笑:“走过去太累了,我吃不了苦。” 见劝不动他,短发妹子只好别开脸去,不忍再看。毕竟萍水相逢,虽然始于颜值对洛丹有些上心,但夫妻鸟大难临头都各自飞,何况是一个高颜值的路人呢。短发妹子摇摇头,对这个白痴美人非常失望。 “害,坐车又不收你们的钱。我这车哪有什么问题,小女娃莫乱说撒。”中年汉子再次舔了舔嘴,“虽说不远,但那是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讲。几里路,你们城里娃子走一下,脚上都要起水泡哩。” “不用了,你就载着他走吧。”飞哥挥挥手。这名为“求生”的游戏,正如其名,主在一个“求”字。处处都是陷阱,一不小心生路就断了。越是老玩家,越是知道不能松懈。 飞哥已经过了九次游戏了。也算是很有资历的老玩家了。越是这种看起来轻松的路,越是不能走。这是所有老玩家的共识,也是血与泪的教训经验。 刚才飞哥被短发妹子一顿奚落,因为正憋着火呢。此时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杀鸡敬猴。 废了一个男孩儿,不可惜。正好让这短发妹子好好看看,新人没有老人的庇护会有多惨。他要她主动来求他! “你们真不坐呀!”中年汉子第三次舔了舔嘴唇,他的牙似乎渐渐长得长了,伸出了嘴皮。这时,就算再笨的人,也发现不对劲了。 “你下来呀!”短发妹子在远处干跺脚,“把他弄下来啊,他傻你们都傻吗?” “那小哥你赶快下来呀!”黄毛和眼镜男也焦急的说道,三人都是新入游戏的,还做不到像老玩家那样冷漠。但他们又怕那个中年汉子,谁也不敢上前去拉,只能站在原地叫唤。 洛丹充耳不闻。中年汉子像是怕把唯一一个猎物给放跑,不再询问其他人要不要上车。调转车头,挥着鞭子赶起驴车就走。 驴车穿过茂密的灌木丛,速度变得越来越快。 驾车的中年汉子也更加频繁地舔着嘴巴。 渐渐地,他的口水泛滥成灾,完全收不住了。他也干脆放弃保持表面的干净,任由口水滴落在自己的衣襟上,染湿了一大片。 “不是说只有几里路吗?怎么还没到啊。”洛丹漫不经心地晃了晃腿。背对着车夫的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中年男人身上的异状。 “呼哧,到,呼哧,呼哧,快到了,呼哧……”中年汉子的喘息声越变越大,他的嘴巴也越张越大,已然超出了正常人类可以打开的程度。 洛丹还是丝毫警惕性都没有的样子,甚至还嫌弃地拿手指点了点板车边缘,手上顿时就染了一层灰。洛丹举起手指甩了甩:“你这车真的是接人的?太脏了吧!再快点,要不是懒得走路,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坐了。” “哈,斯哈。到了……” 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还是和原来一样的低矮灌木。根本没有看到任何村庄的痕迹。 洛丹狐疑地转过头:“你没走错吗?莫不是个路痴吧。” “呼,下,下车吧,到了,到了,到了。”中年汉子的嗓子里发出了像野兽一样喘息声。他也转过身来——中年汉子的脸根本不能说是一张人脸了。他原本就浑浊的眼睛变成了黄绿色,中间有着像冷血动物一样的竖瞳。 中年汉子的嘴巴大张,一直咧到耳根,露出一口尖锐的鲨鱼牙齿。中年汉子本就长着一副乡野老农的样子,驴车上还挂着烟袋,一看就是个老烟枪。 他说话时一口黄牙丑陋至极,此时变成了怪物,那尖利的牙齿上沾着陈年牙垢,不用张嘴就让人感到一口恶臭扑面而来。 他的舌头十分长,像条蛇信子一样绕着自己的脸舔了一圈。只是他的舌头并不是蛇信,末端没有分叉,非常粗大,并且沾满了口水,叫洛丹恶心得够呛。 这怪物怪笑一声,急不可耐地扑向洛丹:“到了,你的死期到了!” 他那张沾满涎液的大嘴眼看就要咬到洛丹头上,洛丹不小心一呼吸就闻道了他嘴里的腥臭味。 “呕哕……”洛丹被熏得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日,我草拟马勒戈壁!” 虽然做着干呕的动作,洛丹手上却不含糊,食指一璇,燃起一簇白金色的火苗。 小火苗跟吐得发抖的洛丹一样,也颤颤巍巍地往中年汉子变成的怪物身上飞。看似飘飘摇摇没有任何杀伤力,一遇到这人的衣物,却猛然掀起一场大火。 中年汉子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声,就化作灰烬。 洛丹扬起手使劲掀了掀,又拿还算宽大的袖子遮着嘴。这怪物人臭就算了,连烧成的灰都一股子腥味,叫人恶心得受不了。 “哕……”洛丹还能闻见那味,忍不住跳下车又干呕了几下。他抬起头看着车前的驴子,眼角都含着泪,一副风吹雨打娇柔美人的样子,但驴子却不敢小看他。 那拉车的驴原本也在变形的边缘,嘴巴已经露出了尖牙利齿,看到主人被烧成灰,大气也不敢喘,哆哆嗦嗦把露出驴唇的尖牙给收了一半回去,装成一副纯情小白花的样子。 ------------ 121、楚楚是我 见洛丹没动,驴子眨眨眼,试探道:“嗯昂,嗯昂。”如果不看它变成了竖瞳的眼睛和长满尖牙的怪异嘴巴,倒是有几分可爱小毛驴的样子。 洛丹收拾好心情,随手摘了根矮灌木的树枝,把那车板上扫了扫,重新坐了上去。 刚才那中年汉子的死灰有些飘到了洛丹这边。洛丹嫌弃至极地掸掸衣服,屁股不自然地又往木板外挪了挪,几乎只靠一个屁股尖坐在板车上。 他冷笑一声:“他是路痴,你可别也是路痴。” 驴子听懂了洛丹的言外之意,哆哆嗦嗦撑起腿,老老实实地拉着车往村子的方向走去。有了中年汉子的前车之鉴,它也不敢造次。 洛丹在驴车上坐立不安,就像浑身长了虱子一样。不过真实情况也差不多。他可是穿着睡衣的!那中年男人跟虱子可不分伯仲,感觉整个人都脏了。也不知道这荒山野岭的能不能有个正常可以洗澡的地方,回想起刚刚闻到的那怪物的体臭,洛丹又有点想吐了。 听身后的人干呕了几声,驴子还以为是自己拉得不稳,磨磨蹭蹭走得更慢了。 “你他妈的没吃饭吗?走快点!”拉洛丹不耐烦地低喝道。 驴子倒是挺委屈,可不没吃饭嘛。本来主人吃肉它还能吃点剩饭,现在这“饭”坐在车后头正嚣张地使唤它呢。但它啥也不敢说,哼也不敢哼。它再驴也知道什么能吃,什么碰不得! 洛丹非常难受。他从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就想化成原型赶快飞回家。只是他不认路,并且这里好像隔着一层屏障,让洛丹像落入磁场的鸽子一样根本分辨不出来家的方向。 不过洛丹在定居城市之前家当都是随身带着的,就是现在也不改这个习惯,如果是他主动的,出门连房子都能收起来放在空间里 短发女孩本以为洛丹凶多吉少了,没想到却看见他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倒是有些欣喜。 她狠狠瞪了飞哥一眼:“死胖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咒谁呢!” 短发女孩欣喜地向洛丹的方向跑过去,却被身边的女人拉住了手臂。这个女人是另外一伙的,显然看不上飞哥的团队,两个女人自成一团,现在跟新人的女孩一路混熟了。 “徐姐……”短发女孩冷静下来,看徐姐摇了摇头,心沉到了谷底。但她还是不相信,低声问道,“他看上去很正常,怎么会……” “小月啊,你可小心点,还是来飞哥这里吧,让哥哥保护你。”飞哥肥硕的肚子挺了挺,他摸着手上的戒指漫不经心地说,“反正你们以后也会知道,我也不瞒你们。我们进来前查过,坐驴车就是一个死亡点。” 这也是作为老玩家的福利。新手只要完成主线任务就可以通关,这些主线任务一般都是存活类的,比较好达成条件。但过完第一个游戏,成为正式玩家后,就没那么轻松了。 除了主线任务,他们每次过关还需要上交1000点的积分,才能维持生命。如果积分不足,他们就会直接死亡。 主线是不给积分的。这时候只能通过解谜或者是完成支线和隐藏任务来获取积分、道具。但仅仅靠这些玩家自身的资质,很多条件都是难以达成的。 所以老玩家在每次进入新的游戏时,可以通过10点积分来购买一条关于本次世界的线索,每人每个关卡只能购买一条。这也是为什么飞哥的团队足有10个人,这是系统允许组队的最大人数。 虽然人多也会有重复的线索,但基数越大,得到的线索就越多。有了信息就可以避开像驴车这种死亡点,而如果得到一些关于隐藏任务或者是道具的线索,那就更赚了。不过人都是有私心的,关于积分或是宝物的信息,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有人轻易地说出。 虽然组队了,但人心难测,这里面真真假假也说不清——特别是游戏对玩家自相残杀方面并没有任何限制。 徐姐摇头是因为她和妹妹在进入这个关卡时得到的一条信息就是“多走路看看风景,别贪图省事,小心驴咬你的屁股。”很显然,线索里提到了驴是有危险的。 徐霞和妹妹徐烟虽然看上去冷漠不好相处,但姐妹二人保留着求生游戏中难得一见的品质——善良。在这个游戏里已经这么艰难了,大家都是在游戏里奔命的,谁都是从新人过来的。所以两人遇到新人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中也是尽量能帮带就帮。 当然她们也有着一份私心。姐妹俩隶属于一个女性团队,遇到像短发妹子吴月这样聪明,性格又合胃口的新人,不免想吸纳进自家的小团队。 虽然一群人防备着洛丹,洛丹却根本懒得管,径自从驴车上跳下来往村子里走。 村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头上光溜溜却在脑后留着一根小辫子,面相刻薄的老头。他原先双手拢着放在袖子里,低眉垂目地像是在村口等人。此时伸出一只胳膊拦在了洛丹面前:“站住,坐驴车来的,我问你,车夫呢?” 洛丹眉头一挑:“谁知道,也许被驴给吃了呢。”想起那股臭味,洛丹浑身又不得劲,有点犯恶心。 驴子听到自己被cue,吓得“嗯昂”了一声。 玩家们都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洛丹和驴子要变身跟这个老头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老头却放下了拦住洛丹的手,像是蹙着眉,拉扯着皮肉松乏的颧骨,更显刻薄:“客人真是爱开玩笑,这李三肯定是又不务正业偷溜到哪儿玩去了,竟然叫客人自己坐车过来,真是该死。” 见洛丹没搭话,老头又自顾自道:“小人是古茗村的村长,也是封家的管家。贵客舟车劳顿,古茗村地处偏僻,乡里人也不懂规矩,怕冲撞了客人。不如贵客先到封家大宅稍作休整,小人再陪贵客逛逛?” 【触发隐藏任务:格格不入的封家大宅。】 【你是一位贵客,古茗村的村长想请您到封家大宅小住。是什么样的家族能让一村之长担任管家?请探寻封家地图,找到答案。】 隐藏任务!那是多么丰厚的积分奖励啊!而且竟然是公开的,那就证明人人都可以触发! ------------ 122、不是我的,但必须是我的 村口站着一个穿着长袍马褂,头上光溜溜却在脑后留着一根小辫子,面相刻薄的老头。他原先双手拢着放在袖子里,低眉垂目地像是在村口等人。此时伸出一只胳膊拦在了洛丹面前:“站住,坐驴车来的,我问你,车夫呢?” 洛丹眉头一挑:“谁知道,也许被驴给吃了呢。”想起那股臭味,洛丹浑身又不得劲,有点犯恶心。 驴子听到自己被cue,吓得“嗯昂”了一声。 玩家们都如临大敌,仿佛下一秒洛丹和驴子要变身跟这个老头大战三百回合了。 只是老头却放下了拦住洛丹的手,像是蹙着眉,拉扯着皮肉松乏的颧骨,更显刻薄:“客人真是爱开玩笑,这李三肯定是又不务正业偷溜到哪儿玩去了,竟然叫客人自己坐车过来,真是该死。” 见洛丹没搭话,老头又自顾自道:“小人是古茗村的村长,也是封家的管家。贵客舟车劳顿,古茗村地处偏僻,乡里人也不懂规矩,怕冲撞了客人。不如贵客先到封家大宅稍作休整,小人再陪贵客逛逛?” 【触发隐藏任务:格格不入的封家大宅。】 【你是一位贵客,古茗村的村长想请您到封家大宅小住。是什么样的家族能让一村之长担任管家?请探寻封家地图,找到答案。】 隐藏任务!那是多么丰厚的积分奖励啊!而且竟然是公开的,那就证明人人都可以触发! 所有人都接收到了提示,飞哥此时也顾不得防备可能变成了怪物的洛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村长身边,搓着手道:“那还等什么,咱们走吧。” 村长不屑地觑了他一眼,拿鼻孔对着他说话:“这位客人并非封家的贵客,还是请找一户农家借住吧。” 脑子转得还算快的眼镜男说道:“刚才村长提到了舟车劳顿。”看来触发这个隐藏任务的条件竟然是要坐驴车? 那是不是证明这驴车不是必死的,有能规避死亡的条件,而洛丹竟然好运地达成了!一时间所有人眼光复杂地看向洛丹,有羡慕的嫉妒的也有崇拜的。 洛丹无视众人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询问村长:“你们那儿可以洗漱吗?住宿条件怎么样?打扫的干不干净啊?床是不是新被单?我不用别人用过的东西,哦对了,你们算几星级酒店?” 村长被他一通叭叭问得有些呆滞,那张刻薄的老橘子皮脸看起来都亲切了不少。他愣怔了一下又端起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漫不经心地答道:“自不会怠慢贵客。” “呵呵,你这话不可信。就拿驴车来接人,还好意思说不会怠慢呢?”洛丹阴阳怪气,他恼怒地指着车板:“你自己看看这层灰,你这车几年前擦过吧!正常人都不可能不坐,你拿这个来接贵客!” 正常人确实也不会坐这车啊!村长一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到生死不明的李三,又看那低眉顺眼的驴子,只能把气咽下去,硬邦邦地道歉:“庄稼人不懂规矩,怠慢客人了,还请先到大宅休憩,小人给您赔不是。晚间有给客人您准备的接风宴,还请务必参加。” “行吧,那你们可得把环境整治好点啊,我睡的那屋可不能有一点点灰尘。还有,接风宴什么的倒是无所谓,你们厨子怎么样,手干净不?做饭一定要把头发包好,我可不想吃到别的蛋白质。厨房一定要一尘不染……” 两人渐行渐远,还能依稀听见洛丹的挑剔声和管家咬牙切齿忍气吞声地应答。剩下的人有几个反应过来连忙跟过去,却在封家大门外被拦住了。几人对视一眼:看来这个任务只能先达成“贵客”的前提条件才可以继续探索了。 徐烟徐霞姐妹二人和三个新人倒是没有跟过去。新人看出来飞哥不是什么好人,自然也不愿意跟着他们,在管家领着洛丹走后,三个新人与看上去冷漠实际却一路提点了他们一些游戏生存规矩的徐家姐妹一起走了。 “按照管家的说法,既然有贵客,那就有区别与贵客的人,比如我们。”眼镜男说道。他叫周放,是个研究生,不过他学的是金融这块,在这游戏里面也不知道能不能起点用处。 “那咱就是普通客人呗。”说话的是黄毛,他名字叫张斌,他就是个普通的阿宅。张斌的大伯是有名的企业家,一家人靠吃大伯公司的红利过日子,也算是个小富二代。他倒也不出去工作,整天就跟朋友打打游戏吃吃饭,平时闲着就看点小说。 张斌最爱看无限流闯过的故事和真人密室逃脱类的综艺。只是这些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就不那么有趣了。他是在宠爱中长大的孩子,也拿不定主意,遇到事了第一时间就是想跟大佬混。 说实话,在张斌看来,那个洛丹更像是主角命。只是现在暂时也没法跟,张斌看向周放,显然周放是个很聪明的人,村长一句话他就提取了很多重要信息,先跟着他白嫖一段也不错。张斌继续问:“那我们既然是普通客人,是不是现在要去找普通住宿的地方?” “不……前提是我们都是普通客人。”周放神色凝重。 “怎么说?”吴月疑惑道。徐家姐妹也停下脚步来看他。 周放解释:“正常人都会想到有贵客就有普通客人,因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会有vip和普通会员之分,很自然就联想到这些。只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不是所有客人都受欢迎的。” “不请自来是恶客。”徐烟瞳孔一缩。 “是的,”周放苦笑,“毕竟从村长的打扮上就能看出来,这里环境应该十分封建,按理来说这种地方可不欢迎外面的人啊。” 徐霞沉思:“确实,之前任务提示就说了,这是古老封建的村庄,我们是来采风的学生,要见识一下这里的旧习俗。只是对于我们是否受欢迎这点,可没提过。” 周放叹了口气:“只希望是我多想了。” 显然并不是。几人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不愿和他们搭话,大多转身就走或者直接关门回避。有态度恶劣的甚至还会直接赏他们一脸唾沫星子。 ------------ 123、抱着我想着他 何胜楠在这里上过学,自然知道这处小亭子,以前她还在这里早读过!老城高中是以前的宋家私塾,传承八百年了,在建国初期被捐给国家后改成了普通学校。后来因为老城高中频出高考状元,引得不少人挤破头都要进来。老城高中变成了老城重点高中,广纳人才,这处地方就有些小,不够用了。并且这边的设施也比较老化,不够先进。 于是老城重点高中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原来的校区被修缮改造成了一处免费景点,供各处学校参观以及作思想品德教育培训用。何胜楠是当年最后一批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了,她们之后的一届就只能去新校区。 “确实是老城高中啊……”何小武也有些感慨,他碌碌庸庸这么多年,为妹妹的事劳累奔波,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现在回到母校,才隐约想起自己原来也是天之骄子,也曾为老城重点高中的辉煌添砖加瓦。只可惜……何小武心下黯然,但他并不后悔,即便是变成现在这副鬼样,他也不后悔。对于何小武来说,相依为命的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可恨的是那些人! 他暗自发狠,却又不敢任凭自己再怨恨下去,做过鬼才知道,怨恨之心过甚就会引发怨气,凭他现在的实力,只会被怨气迷惑心智,最后迷失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厉鬼,更别提报仇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克制自己,还克制妹妹。只是顾小文怨气太深,怕是根本不能恢复正常了。 “檐儿!不!檐儿!”林志安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白娘子真的不能和许仙在一起吗?” “啥玩意?白娘子和许仙?你日蛇啊?”王向前鄙夷地看着林志安:“还不伤天害理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是抓来玩的吗?” “不,怎么会!我们只抓鬼啊,活人也不可能抓得过来。”林志安擦擦眼泪鼻涕,“檐儿最善良不过,她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只能抓些魂魄过来食用,她那么好,从不伤人的!” “你也就骗骗鬼吧,不吃人,那些骨头是怎么回事?”王向前撇撇嘴。他嫌恶心,没细看,但惊鸿一瞥还是有的,一个骷髅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啃痕,只一眼就叫他头皮发麻。 “那都是假的……”林志安唯唯诺诺地说道:“檐儿是修功德的,她不能主动伤人,我们也没有伤过那些鬼。” “所以你们就利用幻术让鬼自相残杀,想方设法让他们自行死亡?好一个不主动伤人。”程珏冷笑。 “随便你们说什么吧,檐儿已经走了,你们杀了我吧。”林志安心如死灰。 “她还没死。”苏七道。 “什么?!”林志安精神一振,对着苏七哀求道:“大师,只要你放过檐儿,我做什么都行!” “可以,只要你待会儿还这么想的话。我可以不杀她。”苏七也挺好奇,伥鬼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骷髅都是弄的障眼法,就是吓吓你们而已。” 那坟堆当然也是障眼法。景点并不大,也就这里的一处亭子,一栋3层的教学楼,还有一处平房。老校区原本也就这么大,教学楼里的教室门都被封住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座椅,一些桌子上摆着牌子,上面写着xxxx年xx届某某某,市理科状元或者是省文科状元,很显然是用来展览学校辉煌战绩的地方。 而那一处平房,是个公共厕所。那坟头的位置,就是在男厕所里面的一个洗手池处。 林志安带着他们走进来:“就是障眼法。你们看,就是个普通的厕所,没有什么骷髅的……”林志安话音还未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洗手池的水管哗哗地喷着水,地上零零散散滚落着几个骷髅和人头,其中就有毛洪、何小武和顾小文两兄妹的头。洗手池下方的墙壁,那里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很显然是之前苏七对着坟堆干的好事。 “琼芳。” 琼芳冷冷呼出一口气,那洗手池上的水管竟然都冻上了。接着他水袖一拧一抽,连池子带着背面的墙壁,就这么被卸掉了。背后一整面墙暴露出来,里面有着何胜楠的尸体、毛洪的身体,他们的身体背后还靠着一面墙,但这墙壁显然内有乾坤,骷髅是从他们的尸体脚下那里的破洞掉出来的。 打开尸体背后的墙壁,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一排骷髅,还有啃噬干净的人骨。 “乖乖……”王向前打了个哆嗦,白眼一翻闭过气去,程珏掐了他半天才悠悠转醒,却不敢再看那面墙一眼了。 何胜楠倒是还在对自己的尸体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自己死得不够体面,早知道化个妆再出门,一会儿嫌弃凶手不会埋尸。她确实很埋怨,本来死得就够冤了,死后还被人放在了男厕所,多气人啊。 “看来,你的‘檐儿’也没跟你坦诚相对啊。”苏七啧啧道。 “你说自己跟她是许仙和白娘子?”王向前心有余悸地问道:“蛇吃人还啃啊。”他一想起那些骨头上细密的咬痕,脸就又白了一分。 “对,对,肯定不是她!檐儿,檐儿是檐蛇!”原本林志安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但听了王向前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样子,渴求地看着苏七:“大师,你让我见见她吧,我要听她亲口说,我还是不相信!” 檐蛇?苏七无所谓地点点头,甚至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志安,想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有趣不有趣。 苏七对着琼芳使了个颜色,叫他看着几个沉迷自己身体的鬼,以防出事,自己领着王向前和程珏,带着满怀希望的林志安往回走。 “唉,我也去。”好奇心膨胀的何胜楠顿时丢下自己的尸体,跟上几人。 几人回到了亭子处,有些不解。 “喏,自己看吧。”苏七抱着手臂站定,努努嘴。 ------------ 124、再见面已不是离 蜀中幕城以地势险峻,山多林密著称。这重峦叠嶂,万壑千岩中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幕城青山县是奇峰最多,最险的一处就是那座“剑山”。它高高地矗立在青山县的东方,山势险峻,无人敢攀登。传说曾有仙人在青山飞升,于其最高峰上留下一个“剑”字,引得无数人跋山涉水只为一观。更有文人墨客,仿照仙师在附近的山崖上题字,留下了许多不朽诗篇。 “那确实是挺贱的!!!”一声嚎叫,无人敢攀登的传奇剑山上咕噜噜滚下来一颗球,先是在树枝上弹了几下,才掉到了地上——原来是个人。 这是个身着白色长衫的小孩,衣服因为滚动沾了一层灰,已看不出上头绣的花样,但衣服版型十分修身精致。他肉乎乎的脸上也沾了污泥,看不清长相,一双眼睛倒是很清亮。 此时这双大眼里蓄满了泪水,小孩双手撑着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拿袖子搓了搓灰扑扑的脸,泪水和稀泥,直接把自己涂成个大花猫。 他脚边正有个青色的大肉虫子偷偷摸摸弓着身体匍匐前进。小孩狞笑,头上一根叶芽都气得竖了起来,他一脚踩住虫子:“阿福,你去哪儿啊?” 青虫艰难地在他脚下翻身,拿正脸对着小孩,两颗豆豆眼并一只菊花嘴愣是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主啊,天地良心,这坐标的事,哪是小生能控制的呢。” “那你告诉我,食肆开在山顶上,哪个客会来吃?啊?”两片叶子如飞刀般扎在了虫子身侧的泥土里,要不是这虫子是自己的神使,艾芢芪真想直接把它了结了。 阿福为难地扭了扭身子:“小祖宗,您先把小生放开吧。据小生所知,青山县的故事里就有一个会做饭的厨娘,咱好歹先把开店的本钱攥在手里,再谈别的好不?” 见他松开脚,阿福小心翼翼地往他脚上拱了几下,果不其然,被抖了下去:“恶心!你离我远点!” 阿福欲哭无泪,神使不讨神祗的喜欢,这可能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不过,他的神主艾芢芪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艾芢芪是个新生的神祗。他的世界名为“天命”。在天命的世界里,所有新神都有自己的神职,就像人类打工仔一样,只有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有生存的资本。而神职决定了他们收取信徒贡品的方式与自己升级的渠道。 艾芢芪的属性是草木生机类的神祗,这点看他头上顶着的一根嫩芽就知道。他的神职是“财”,也就是说,信徒只有上供钱才会使他变得更强大。在“天命”里,每个神祗出生时都会附带一个神社,它就是神祗的家、据点,怎么说都好,神社是辅助神祗开展一系列活动的道具。 不过艾芢芪的神社非常奇怪,它是一间食肆。也不是没有神祗的神社是食肆的,只是他们的神祗都是“食”类的。这类的神祗,通过信徒的食欲就可以变强,不像艾芢芪,变强得氪金,“金”还得是合法手段从信徒心甘情愿上供来。 “合法手段”指的是通过神社开展活动,换算到艾芢芪的身上来就是必须要是食肆“产出”的食物,并且信徒认为价格合理“上供”的金钱才行。 其实这开局也没什么不好的。不就是开店赚钱嘛,换个神祗都要高兴坏了,多简单啊——个屁。艾芢芪脑子里被灌了一堆催生植物、控制草木,甚至是治疗的法术,但不包括该怎么做饭!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生活残废。 艾芢芪的食肆,外表破烂,内在破烂,桌椅板凳缺胳膊少腿,锅碗瓢盆也不齐全,唯一的一把刀,还豁了个口子。矮豆丁艾芢芪尝试过切菜,刀柄拿起来,刀身居然掉了,差点没把自己剁了。而且叫一个外表3、4岁,实际上才出生不足月的小朋友来掌勺,着实太过分了! 其实为了更好地照顾神祗,每个神都会有至少一个神使,艾芢芪就配备了四个,数量上已经远超一般神祗了,不过他的四个神使并没有什么卵用。比如阿福,你能指望一只虫子来给你做饭、端盘子、打扫餐厅吗?别惹人发笑了。 艾芢芪确实笑不出来,他的四个神使,都是虫子。天知道为什么草木系的神祗要配四个虫子神使!用来吃他的吗?他讨厌虫子!当然,讨厌虫子也是艾芢芪的人设,制作者似乎是人为这样很有反差萌。 没错,“天命”这个世界,是一个叫做“天命选择”的游戏的衍生世界。三千世界无奇不有,艾芢芪就是小世界的产物。 小世界依托于大世界生存。而“天命选择”这款游戏,由于游戏还原度过高,画面精美,着实吸引了不少玩家。但剧情过于现实,游戏操作太难,逼氪吃相难看,bug不修,导致人员流失,“艾芢芪”这个角色刚建模三天,游戏就停服了。 主世界的崩溃,导致小世界一起沦陷。原本主世界停止发展,小世界也会根据设定自行运转,哪怕是破损的小世界都不至于毁灭。但艾芢芪的世界比较特殊。 “天命”世界本就依托于游戏,玩家把原住民当做NPC,殊不知在原住民看来,那些“玩家”才是能给他们提供信仰的“信徒”,“天命”世界少了玩家的供奉,那就相当于神祗没了“食物”,后果可想而知。世界乱了套,神祗之间为了争夺信仰之力杀疯了,最后整个世界毁于一旦。 艾芢芪是在毁灭之际,被几个老神祗合力送出来的。他是新生的神祗,身上并无任何信仰之力,能活下来全靠几个老神祗奉献的信仰和主世界的设定——原游戏会在新建NPC角色公示一个月时间才投放到游戏里,被玩家们戏称为神祗的“培训期”。因为这个,衍生世界对于新神也有一个保护期,在这期间没有信仰收入不会消亡。 艾芢芪也去过好几个小世界,却没能成功卖出去一份食物,眼见这一个月的时间就快要过去了,也许他很快就会消亡。 艾芢芪倒是不在乎自己是生是死,他刚出生,对许多东西一知半解,在世间也并没有留恋。只是,想到翠碧丝他们满含慈爱的目光,艾芢芪咬了咬嘴唇,又坚定了活下去的信念。他的生命是老神祗们拿命换来的,不到最后一刻,他自己怎么能先放弃! 艾芢芪挺起胸膛往前走去,小小的身体将带着希望负重前行…… “小祖宗,您别丢下小生哇!”阿福在后面喊着。 艾芢芪垮着个小肉脸,转身弯腰捡起遗落的阿福,然后一个激灵又把可怜的小虫子甩了出去。忘了,他有这讨厌虫子的“反差萌”设定。 “他有病吧!那个狗策划!”艾芢芪抓了抓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头上的嫩芽都给揪下来。就不能换个正常的神使吗! ------------ 125、魔族旧事 何胜楠在这里上过学,自然知道这处小亭子,以前她还在这里早读过!老城高中是以前的宋家私塾,传承八百年了,在建国初期被捐给国家后改成了普通学校。后来因为老城高中频出高考状元,引得不少人挤破头都要进来。老城高中变成了老城重点高中,广纳人才,这处地方就有些小,不够用了。并且这边的设施也比较老化,不够先进。 于是老城重点高中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原来的校区被修缮改造成了一处免费景点,供各处学校参观以及作思想品德教育培训用。何胜楠是当年最后一批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了,她们之后的一届就只能去新校区。 “确实是老城高中啊……”何小武也有些感慨,他碌碌庸庸这么多年,为妹妹的事劳累奔波,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现在回到母校,才隐约想起自己原来也是天之骄子,也曾为老城重点高中的辉煌添砖加瓦。只可惜……何小武心下黯然,但他并不后悔,即便是变成现在这副鬼样,他也不后悔。对于何小武来说,相依为命的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可恨的是那些人! 他暗自发狠,却又不敢任凭自己再怨恨下去,做过鬼才知道,怨恨之心过甚就会引发怨气,凭他现在的实力,只会被怨气迷惑心智,最后迷失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厉鬼,更别提报仇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克制自己,还克制妹妹。只是顾小文怨气太深,怕是根本不能恢复正常了。 “檐儿!不!檐儿!”林志安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白娘子真的不能和许仙在一起吗?” “啥玩意?白娘子和许仙?你日蛇啊?”王向前鄙夷地看着林志安:“还不伤天害理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是抓来玩的吗?” “不,怎么会!我们只抓鬼啊,活人也不可能抓得过来。”林志安擦擦眼泪鼻涕,“檐儿最善良不过,她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只能抓些魂魄过来食用,她那么好,从不伤人的!” “你也就骗骗鬼吧,不吃人,那些骨头是怎么回事?”王向前撇撇嘴。他嫌恶心,没细看,但惊鸿一瞥还是有的,一个骷髅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啃痕,只一眼就叫他头皮发麻。 “那都是假的……”林志安唯唯诺诺地说道:“檐儿是修功德的,她不能主动伤人,我们也没有伤过那些鬼。” “所以你们就利用幻术让鬼自相残杀,想方设法让他们自行死亡?好一个不主动伤人。”程珏冷笑。 “随便你们说什么吧,檐儿已经走了,你们杀了我吧。”林志安心如死灰。 “她还没死。”苏七道。 “什么?!”林志安精神一振,对着苏七哀求道:“大师,只要你放过檐儿,我做什么都行!” “可以,只要你待会儿还这么想的话。我可以不杀她。”苏七也挺好奇,伥鬼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骷髅都是弄的障眼法,就是吓吓你们而已。” 那坟堆当然也是障眼法。景点并不大,也就这里的一处亭子,一栋3层的教学楼,还有一处平房。老校区原本也就这么大,教学楼里的教室门都被封住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座椅,一些桌子上摆着牌子,上面写着xxxx年xx届某某某,市理科状元或者是省文科状元,很显然是用来展览学校辉煌战绩的地方。 而那一处平房,是个公共厕所。那坟头的位置,就是在男厕所里面的一个洗手池处。 林志安带着他们走进来:“就是障眼法。你们看,就是个普通的厕所,没有什么骷髅的……”林志安话音还未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洗手池的水管哗哗地喷着水,地上零零散散滚落着几个骷髅和人头,其中就有毛洪、何小武和顾小文两兄妹的头。洗手池下方的墙壁,那里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很显然是之前苏七对着坟堆干的好事。 “琼芳。” 琼芳冷冷呼出一口气,那洗手池上的水管竟然都冻上了。接着他水袖一拧一抽,连池子带着背面的墙壁,就这么被卸掉了。背后一整面墙暴露出来,里面有着何胜楠的尸体、毛洪的身体,他们的身体背后还靠着一面墙,但这墙壁显然内有乾坤,骷髅是从他们的尸体脚下那里的破洞掉出来的。 打开尸体背后的墙壁,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一排骷髅,还有啃噬干净的人骨。 “乖乖……”王向前打了个哆嗦,白眼一翻闭过气去,程珏掐了他半天才悠悠转醒,却不敢再看那面墙一眼了。 何胜楠倒是还在对自己的尸体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自己死得不够体面,早知道化个妆再出门,一会儿嫌弃凶手不会埋尸。她确实很埋怨,本来死得就够冤了,死后还被人放在了男厕所,多气人啊。 “看来,你的‘檐儿’也没跟你坦诚相对啊。”苏七啧啧道。 “你说自己跟她是许仙和白娘子?”王向前心有余悸地问道:“蛇吃人还啃啊。”他一想起那些骨头上细密的咬痕,脸就又白了一分。 “对,对,肯定不是她!檐儿,檐儿是檐蛇!”原本林志安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但听了王向前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样子,渴求地看着苏七:“大师,你让我见见她吧,我要听她亲口说,我还是不相信!” 檐蛇?苏七无所谓地点点头,甚至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志安,想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有趣不有趣。 苏七对着琼芳使了个颜色,叫他看着几个沉迷自己身体的鬼,以防出事,自己领着王向前和程珏,带着满怀希望的林志安往回走。 “唉,我也去。”好奇心膨胀的何胜楠顿时丢下自己的尸体,跟上几人。 几人回到了亭子处,有些不解。 “喏,自己看吧。”苏七抱着手臂站定,努努嘴。 ------------ 126、我被杀死了 “看啥啊?那大姐……还在啊?”王向前缩缩脖子,虽然狠狠嘲笑了对方,但他还是怕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跟顾小文一样的鬼,也就跟着苏七他才壮得起胆子。 何胜楠也跟着东张西望,她倒也不怕,还无师自通了鬼的能力,甚至飘起来到了亭子顶端去看,但没看见那个浅褐纱衣女子,又摇摇头飞了下来。 “我擦,何姐 b啊!”王向前竖起大拇指,看着何胜楠飞来飞去,他突然有点羡慕鬼了。 程珏皱着眉盯着苏七努嘴的方向,只有那座碑——莫非! 林志安显然也想到了,他跪倒在碑前,双手拂过碑又穿过去,嚎啕大哭:“檐儿!你竟然不是蛇,是座碑!我就说你这样善良,怎么会吃人。肯定是有坏人嫁祸给你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真是自我攻略能力极强。难道伥鬼都是这样的?直接脑补所以才会对主人死心塌地吗。苏七叹了口气,上前点点那碑最下面,只见有个小东西突然动了动。 那里的玻璃有些落灰,不仔细看确实不注意,那个小东西爬了爬,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个,壁虎?”程珏睁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檐蛇。”苏七挑挑眉。他自然是知道檐蛇是个什么东西,屋檐上的小四脚蛇罢了,壁虎,老话就简称檐蛇。 “嗯……也确实算个白娘子吧,噗,灰娘子。”王向前忍不住又笑了。 这只壁虎上身程浅褐色,仔细看却发现,她其实是白色的皮,只是背上全是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褐色凸起,看起来有点像浅褐色。尾巴倒是没有那些褐色凸起的斑点,显得挺白,只是白里透着粉,显然之前断过尾巴,这是新长出来的,皮都还没长好呢。 此时她正对着苏七张大嘴巴,做出威胁的动作。和普通壁虎不同的是,她的嘴巴里是一排排细密的利齿。只是她看起来元气大伤,张了几下子就累得合上了。 “一个百年的小妖。”苏七评价道。 “不可能,建国后不让成精!”程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几人都有些无语地看着程珏,程珏也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还说了出来。都有鬼了,多点精精怪怪有什么稀奇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志安显然对此难以置信。跟他想象的美貌蛇女不一样,他的檐儿是一只长相猥琐丑陋的壁虎精。 “看样子,之前的那些人就是她吃的了。”轻轻一瞥,苏七大概就复原出事情的真相。 “这只壁虎精大概是把这里作为据点,用来储藏食物,你自然也是她的食物,被吃了之后变成了她的伥鬼吧。” “不,不是这样的,呜呜……”林志安泣不成声,“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林志安原本正如他所说是一名A大警校的学生,只是他并非是正规的警察类专业,而是读的A大警校的物流管理学。警校物流管理学能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毕竟学校也是要过日子的,以前A大警校也确实开过几个无伤大雅的学科,有钱的自然会花钱买进来读个文凭——林志安就是这样来混日子的。 在校期间他谈恋爱了,和檐蛇。年轻人爱幻想,檐蛇正符合他的眼光,美貌又神秘,后来还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人,人外啊,这就更刺激了!妖精三言两语就骗得年轻人动了真心,又因为家里反对,更是激起了叛逆。檐蛇骗他说自己和他是几世情缘,就和白蛇传一样,他们合该在一起。被家人阻挠更是坚定了林志安要跟檐蛇在一起的心。 檐蛇说,让林志安自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假死,只是用来吓吓自家人,叫他们不再阻拦自己和檐蛇在一起——然后他真死了。 他回去看过,父母对他的死毫不伤心,甚至老来得子,又生了个弟弟,于是他就这样和檐蛇双宿双飞,做一对妖鬼鸳鸯。后来檐蛇被关进了这座碑,他为了维持檐蛇的生命,只能去捉聻来给她续命,再后来他们开始用障眼法来做局。 “你都知道她会幻术了,就没怀疑过吗?”王向前有些无语。 “这时间对不上啊,我记得自己死之前这里的碑还是没封上的。”何胜楠道。 “A大警校只在10年前开过普通学科。”程珏道,“所以说你之前说看见过我,是以鬼的状态?” 林志安点点头:“但我只是远远见过你,你煞气太重,我可接近不了。” “怪不得,品味奇特……”王向前咂舌,这壁虎妖精幻化的虽然是个美女,但显然深受以前那啥剧的洗脑,要他说这林志安看起来也挺怪的。 事实大致上和林志安说的差不多,只是壁虎精迷惑了他,其实他和那些枯骨是一样的,甚至那堆枯骨里应该也有他。他死后,被壁虎妖精吃了身体,骨头作为战利品被保留在了学校的男厕所。父母找不到他的踪迹,以为他跟女方私奔了,最后伤心不已只能领养了一个孤儿来养老。 其实从这只壁虎精修行成,就盘踞在这块石碑。她本来在宋家私塾听学,开的灵智,本可以修成正果,却在一次机缘巧合食了吸了人血的蚊子,然后爱上了人血的滋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主动去尝试人血,人肉,发现食人可以使自己功力大增,更是对此乐此不疲。 然而作孽自然是会有天收的,这壁虎精不但修不成人身,隔三差五还会有天雷来劈,有此她正巧躲到了这石碑处。这碑正是宋家先贤所刻,用以勉励自家子孙学生,经过几十代读书人的浸染,已有灵光。壁虎精就盘踞在这石碑处,每次凭借这石碑躲过天雷还不够,她还吸食石碑的灵气,久而久之,壁虎精体外倒是有了一层先贤庇护的灵光。 壁虎精也确实是饱读诗书,如果她好好修炼,重修功德来弥补之前的杀孽倒也罢了,可惜壁虎精得了好处,却利用这层庇护能瞒过天道,更是肆意潇洒,吃了不少人,甚至其中有许多就是宋家私塾的学生。 ------------ 127、月下漫步 月黑风高,也许这样来形容魔界的夜晚并不太准确,魔界的日夜着实怪异得很。 白日时,天上的三个太阳亮不算得上又多亮,可正午的日光几乎能将地面烤的滋滋作响。 而夜晚那九个比正常月亮要小好几圈的“小月亮”,倒是将魔界的夜晚照得极其亮堂。在裴乾看来,这魔界的夜晚,可真不是个做贼的好机会。 只是楚楚怕夜长梦多,裴乾也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二人便急急忙忙选在了今天的夜里。 修士可用打坐修炼替代睡眠,不过魔界多为邪修,那些魔人和魔族多半也不能静下心来修炼——若是能静下心修行,便不至于堕入邪道了。 因此,魔界之人都还保或多或少留着需要休息的习惯。深夜正是他们最为疲惫的时候。 裴乾被楚楚一路带着跃过几处宫殿,确实也不曾见到几个仆役。不过想来也许是这里的仆役本就比较少的缘故。 楚楚不喜有外人,殇离又是那种性子,两人把魔界打下来之后没看也不怎么管理么,这住所也是为了自己舒坦而造的。除了一些洒扫的侍女,就只有裴乾入住后,楚楚为了他的口粮而抓来的几个厨子,偌大的宫殿连个守卫都没有。 当然,这里也不需要守卫便是了。有楚楚,甚至是比楚楚的修为更加难以看清的殇离在,量是谁也没这个胆子来这里自讨苦吃。 既有底界通往魔界的路,那魔界自然也是有通往上界的手段。或者说即便一开始并没有,但从殇离来了之后,便有了。 殇离从还是裴乾徒弟之时便一直是心思缜密的,他进入魔界,自会给自己留条后路。这后路,便是一条通往凡人境的传送阵。 这是一个残缺的阵法,当年走投无路的殇离误触了阵法,被传送至了凡人境,从那时起他便留了个心眼,将那阵法保护了起来。 再后来,暴露了魔族身份的殇离带着楚楚回到魔界之后,便第一时间又找到了这处残阵,且将他修复保存了起来。这对当事人楚楚来说,并不是秘密。 殇离把那地方保存得很好,甚至布下了许多杀阵,还以空间术法将其藏了起来。为了隐藏这处传送阵,殇离连自己也甚少使用。就连那些颇受他重用的魔界十城城主们,都只是隐隐约约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不过既然来了魔界,也没有人想过要回修真界罢了,因此这阵法对其他人来说是可有可无的。甚至殇离在十几年前都动过封存这处阵法的心思,只留下那条人尽皆知的底界通往魔界的单项通道。 毕竟对他来说,魔界才是他的根本,而如今的修真界,也没有什么令他留恋的地方了。只是殇离心念一动,却又把这个念头放下了。连他自己都说不准是为了什么。 如今这留下来的传送阵,正好便宜了裴乾。 其实不少魔族和邪修都曾猜测,殇离要将自己的寝宫建在这处,是为了掩盖这传说中能去往凡人境的通道。毕竟原本的魔界是没有王城的,只有九大城池。是因为殇离住在了这里,这里才变成了王城。 不过他们皆猜错了,传送阵自是不会放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殇离却也不会叫它离得太远。 大玄被临时收进了灵兽袋中,楚楚只带着裴乾,如同一道幽魂魅影,在王城中穿梭,不消片刻便来到了王城之外。 城门的守卫是一只大花豹模样的魔兽,此时正百无聊赖地晃着尾巴,打着哈欠。 正当二人路过城门的时候,原本突然,他耳朵警觉地竖了起来,原本趴在地上,也纵身一跃,化作了人身。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挠了挠头,疑惑地“嗷”了一声,又变作花豹趴了回去。 裴乾这时才知,这看似平平无奇的魔兽守卫,竟是个能化形的高等魔族!要知道,即便是大玄这样的出窍期大后期,可还是一只灵智不足,且连人话都不能开口说的魔兽啊。 这只花豹魔族的修为想必不会比大玄低!很有可能是化神期或者更高!魔界竟叫这样厉害的家伙来守卫城门?他后知后觉地屏住呼吸,生怕这花豹魔族发现了他。 楚楚见了,轻笑出声:“原来裴小师父也会做出这番模样的,我还以为您天不怕地不怕呢!” 裴乾在徒弟面前丢了面子,略微有些不悦地看了她一眼。那面无表情的样子倒有几分高深莫测的师父形象,只是发烫的耳朵暴露了他的羞愤。 楚楚终于受不了了,将他放到了地上,自己捂着肚子,笑得身上的铃铛都在叮铃作响。好一会儿,她才擦了擦笑出来的泪花,对着脸色愈发难看的裴乾说道: “裴小师父,不用担忧,有我在,你自是想怎么做都行的。放心,那小花猫根本不会发现咱们。” 如此看来,楚楚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甚至远远超过了那能够化作人身的魔族。 裴乾点点头,并未计较她的不敬。裴乾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即便他是师父,现在也无法掌控这个徒弟。楚楚对他的好,全是建立在幼时那点情分上的。只是他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 “知道啦知道啦,不过这里已是郊外,您就放心吧。”楚楚娇笑着,又一把搂住裴乾,往那目的地奔去。 明明已经搂了一路,裴乾再次被她抱着,还是很不适。 楚楚看到他一副僵硬的样子,心里简直笑出声。知他因为抹不开面子才如此,且到了此处已离开王城很远,便主动挑起了话题与他说笑:“说来也巧,裴小师父这次可是赶上了好时候。” 裴乾疑惑地看向她。 “您可不知道,这传送阵被兄长藏了起来,一般人是无法找到的。就连我,也只是知道大概的位置。可兄长的术法,即便是我也破不开,哪怕到了那里,没有‘路引’,根本找不着这传送阵。” ------------ 128、拦路虎 “看啥啊?那大姐……还在啊?”王向前缩缩脖子,虽然狠狠嘲笑了对方,但他还是怕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跟顾小文一样的鬼,也就跟着苏七他才壮得起胆子。 何胜楠也跟着东张西望,她倒也不怕,还无师自通了鬼的能力,甚至飘起来到了亭子顶端去看,但没看见那个浅褐纱衣女子,又摇摇头飞了下来。 “我擦,何姐 b啊!”王向前竖起大拇指,看着何胜楠飞来飞去,他突然有点羡慕鬼了。 程珏皱着眉盯着苏七努嘴的方向,只有那座碑——莫非! 林志安显然也想到了,他跪倒在碑前,双手拂过碑又穿过去,嚎啕大哭:“檐儿!你竟然不是蛇,是座碑!我就说你这样善良,怎么会吃人。肯定是有坏人嫁祸给你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真是自我攻略能力极强。难道伥鬼都是这样的?直接脑补所以才会对主人死心塌地吗。苏七叹了口气,上前点点那碑最下面,只见有个小东西突然动了动。 那里的玻璃有些落灰,不仔细看确实不注意,那个小东西爬了爬,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个,壁虎?”程珏睁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檐蛇。”苏七挑挑眉。他自然是知道檐蛇是个什么东西,屋檐上的小四脚蛇罢了,壁虎,老话就简称檐蛇。 “嗯……也确实算个白娘子吧,噗,灰娘子。”王向前忍不住又笑了。 这只壁虎上身程浅褐色,仔细看却发现,她其实是白色的皮,只是背上全是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褐色凸起,看起来有点像浅褐色。尾巴倒是没有那些褐色凸起的斑点,显得挺白,只是白里透着粉,显然之前断过尾巴,这是新长出来的,皮都还没长好呢。 此时她正对着苏七张大嘴巴,做出威胁的动作。和普通壁虎不同的是,她的嘴巴里是一排排细密的利齿。只是她看起来元气大伤,张了几下子就累得合上了。 “一个百年的小妖。”苏七评价道。 “不可能,建国后不让成精!”程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几人都有些无语地看着程珏,程珏也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还说了出来。都有鬼了,多点精精怪怪有什么稀奇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志安显然对此难以置信。跟他想象的美貌蛇女不一样,他的檐儿是一只长相猥琐丑陋的壁虎精。 “看样子,之前的那些人就是她吃的了。”轻轻一瞥,苏七大概就复原出事情的真相。 “这只壁虎精大概是把这里作为据点,用来储藏食物,你自然也是她的食物,被吃了之后变成了她的伥鬼吧。” “不,不是这样的,呜呜……”林志安泣不成声,“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林志安原本正如他所说是一名A大警校的学生,只是他并非是正规的警察类专业,而是读的A大警校的物流管理学。警校物流管理学能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毕竟学校也是要过日子的,以前A大警校也确实开过几个无伤大雅的学科,有钱的自然会花钱买进来读个文凭——林志安就是这样来混日子的。 在校期间他谈恋爱了,和檐蛇。年轻人爱幻想,檐蛇正符合他的眼光,美貌又神秘,后来还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人,人外啊,这就更刺激了!妖精三言两语就骗得年轻人动了真心,又因为家里反对,更是激起了叛逆。檐蛇骗他说自己和他是几世情缘,就和白蛇传一样,他们合该在一起。被家人阻挠更是坚定了林志安要跟檐蛇在一起的心。 檐蛇说,让林志安自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假死,只是用来吓吓自家人,叫他们不再阻拦自己和檐蛇在一起——然后他真死了。 他回去看过,父母对他的死毫不伤心,甚至老来得子,又生了个弟弟,于是他就这样和檐蛇双宿双飞,做一对妖鬼鸳鸯。后来檐蛇被关进了这座碑,他为了维持檐蛇的生命,只能去捉聻来给她续命,再后来他们开始用障眼法来做局。 “你都知道她会幻术了,就没怀疑过吗?”王向前有些无语。 “这时间对不上啊,我记得自己死之前这里的碑还是没封上的。”何胜楠道。 “A大警校只在10年前开过普通学科。”程珏道,“所以说你之前说看见过我,是以鬼的状态?” 林志安点点头:“但我只是远远见过你,你煞气太重,我可接近不了。” “怪不得,品味奇特……”王向前咂舌,这壁虎妖精幻化的虽然是个美女,但显然深受以前那啥剧的洗脑,要他说这林志安看起来也挺怪的。 事实大致上和林志安说的差不多,只是壁虎精迷惑了他,其实他和那些枯骨是一样的,甚至那堆枯骨里应该也有他。他死后,被壁虎妖精吃了身体,骨头作为战利品被保留在了学校的男厕所。父母找不到他的踪迹,以为他跟女方私奔了,最后伤心不已只能领养了一个孤儿来养老。 其实从这只壁虎精修行成,就盘踞在这块石碑。她本来在宋家私塾听学,开的灵智,本可以修成正果,却在一次机缘巧合食了吸了人血的蚊子,然后爱上了人血的滋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主动去尝试人血,人肉,发现食人可以使自己功力大增,更是对此乐此不疲。 然而作孽自然是会有天收的,这壁虎精不但修不成人身,隔三差五还会有天雷来劈,有此她正巧躲到了这石碑处。这碑正是宋家先贤所刻,用以勉励自家子孙学生,经过几十代读书人的浸染,已有灵光。壁虎精就盘踞在这石碑处,每次凭借这石碑躲过天雷还不够,她还吸食石碑的灵气,久而久之,壁虎精体外倒是有了一层先贤庇护的灵光。 壁虎精也确实是饱读诗书,如果她好好修炼,重修功德来弥补之前的杀孽倒也罢了,可惜壁虎精得了好处,却利用这层庇护能瞒过天道,更是肆意潇洒,吃了不少人,甚至其中有许多就是宋家私塾的学生。 ------------ 129、殇离的过去1 “怪不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校园怪谈就有传说总是有人失踪,我看就是这壁虎精吃掉的吧!”何胜楠虽然已经死了,却还是有些后怕,想到自己就在老城重点高中上过学,以前还总喜欢在这石碑处晨读,觉得在这里心神宁静,思路开阔。没想到这石碑却是壁虎精的老家! 石碑却是对学子有好处,因为汲取了几代先贤的书道灵气,又被刻下警句圣言,自有一份力量。曾经许多学子都曾受过石碑的“点拨”,而后又功成名就反哺石碑。可以说石碑和学子是相辅相成生生不息的。然而因着这一只壁虎精,原本育人的石碑,却变成了噬人怪物的帮手。 壁虎精甚至从一道裂缝钻入了石碑内部,将里面蛀空了部分,在石碑里面安居乐业!她就这样一边吸食石碑的灵气,一边又吃石碑庇护的学子,石碑如果有灵,简直能气死。 林志安可以说肯定也是壁虎精其中一个猎物,当她吃完林志安的肉,嗦食完他的骨髓,将他的骨头埋到了女厕所墙后,可以看出她甚至还时不时去那面墙后把玩——那些骨头上不仅有细密的咬痕,还有一些抓痕和腐蚀过的凹陷。想必这壁虎精经常在这些骨头上爬来爬去欣赏他们,甚至还会舔舐他们回味之前的滋味吧。 然而孽畜自有天收,即便壁虎精有着石碑的庇护,却没想到她命里该有的劫数并不会少。恶果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就在她盘在石碑中的窝里一边修炼,一边畅想着下一个猎物的滋味时,为了保护这种物质文化遗产,工作人员给石碑套上了玻璃罩子,恰巧把壁虎精关在了里面。 “这种是钢化玻璃,防弹的。”程珏肯定道。 毕竟是重要的古代文化遗产,这石碑也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以前条件不足,或者说大家思想观念没有到位,还没意识到保护它的重要性,如今保护起来,肯定是得拿最好的材料。为了保证石碑不再被风雨侵蚀,玻璃不仅做了双层,还抽掉了部分空气,保持半真空的状态。以求外面能看得清清楚楚,又不会影响石碑本身状态。这样以后外层有纰漏时,可以直接换掉。 壁虎精就这样被所有人忽略了,她被关在了石碑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牙尖齿利,能随意啃噬人骨,甚至能咬掉石碑,却怎么都啃不动这层玻璃!没有食物,仅靠石碑的灵气续命,如果她是纯然靠着灵气修炼的倒也罢了,只是她这样的怪物是嗜血的,没有血食,只会越变越虚弱,到最后不得已断尾求生。壁虎精已经断了两次尾巴,她甚至连第三次断尾都可能做不到了。 正在此时她觉醒了一些能力,似乎是源自血脉的能力,她能控制一些被她吃掉的那些人的鬼魂!她叫来几只浑浑噩噩的鬼,却怎么也无法吃掉他们——这些鬼根本靠近不了石碑,一靠近就会魂飞魄散。她只能吸食了一些飘散到里面的聻,果然恢复了一些,但她要靠这活下去,这远远不够! 那些被她吃掉的人,也不全然是像这样浑浑噩噩的鬼,当然也是有带着怨恨的,也不乏变成鬼后想找她报仇的。当然这些鬼在之前她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她虚弱至此,只能躲在石碑里,也不敢暴露自己,更别提吃了他们了。 此时她发现了游荡到老校区附近的林志安的鬼魂。说游荡也不完全对,其实应该是林志安被自己的骨头吸引而来的。壁虎精又拿出那一套来骗他,本来是想叫他进来吃了他,但林志安太好骗了,竟然对壁虎精那套卖惨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当然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能被骗到自杀的傻子。 在林志安一次次地去抓聻送来给她吃之后,壁虎精有了更好的想法。恢复了一些实力后,她向林志安哭诉自己的脆弱,希望能够有更稳定的“收益”。林志安果然傻傻地相信了,一妖一鬼弄出一套方案,由壁虎精负责大环境的幻境把控,林志安用壁虎精教他的法门洗去鬼魂们的记忆并把他们引入幻境,自己也投入其中忽悠那些鬼魂自灭,最后可以更加快捷地得到聻。 壁虎精嘴里描述的这些“坏人”自然首当其冲。可怜这些人,被壁虎精吃肉蚀骨,死后连鬼魂都要被榨干利用价值。只是吃这些鬼魂,壁虎精还觉得不够,她本就是贪婪成性的妖物,她可吃过活人啊。尝了死魂的味道,自然也想尝尝生魂! 于是,来过老校区的一些游客,就成了她的目标,因为恢复了大半实力,壁虎精开始仗着新的能力作妖,她尝试将不成熟的契约黏在八字较弱的观光客身上,叫林志安去引他们的生魂。 “他们本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人死后本来就会化作一抔黄土滋养大地,我吃聻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直到现在,壁虎精还在虚弱地狡辩。 “呸,我信你个鬼!果然报应不爽!活该你这祸害被关在这儿。”王向前恶狠狠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妈给我求了这里卖的状元笔!” 正如王向前所说,老校区作为景区也是有进项的,其中一样就是会将考试用的黑色水性笔放在石碑前“开光”,再以比普通笔贵一些的价格卖出去。许多家长为了图个好兆头,每年初考高考都有买的。壁虎精为了广撒网,也将不成熟的契约黏在了笔上。 程珏怔了怔,之前邪教的案子,被害人确实有一个女孩是今年的考生,当时她的身上就戴着一支笔,被程珏以为和案件有关,还特地去女孩家调查过同样的笔,调查过这个牌子的厂家。 王向前是因为八字弱,所以只是碰了碰笔就被抓过来了,那程珏是怎么来的?之前林志安也说了程珏满身的煞气,他也只敢远远看,不敢近身。 ------------ 130、殇离的过去2 程珏怎么来的?当然跟苏七脱不了关系了。其实程珏身上的那斯契约本没有作用,都快被他的煞气给烧断了,只是坏心眼的苏七看程珏一直不上当办他的证,故意屏蔽了他身上的煞气,让林志安将两人抓了去。 苏七一开始也只是想吓吓程珏,好叫他乖乖办证——他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只是这第一桶金还没到手,程珏先请他吃饭了,苏七当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已经歇了要整程珏的心思了,准备放弃这第一桶金,只是一时吃得欢了忘记收手,才叫林志安捡了漏,抽了程珏的生魂带了出来,当然再后来就是将计就计。 林志安肯定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抓一送一,不过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他以为苏七也是哪个倒霉的死鬼呢,一起抓了岂不美哉。 要说林志安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抓的是活人还是死人的魂吗?他未必不知道,只是缄口不言罢了,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或者说,因为他已经找不到人生的目标了,他自杀后变成一只游魂,只能在市内到处游荡,他回去过家里,因为自己的不孝又不敢面对父母,看他们走出自己失踪的阴霾重新有了新的生活后又开始抱怨父母。 最后他只能回到自己投湖自尽的死亡之地——A大警校。在这里,他看着一届届莘莘学子茁壮成长,似乎也看到自己如果没有去死,也能像他们一样或者成为业界精英,或者混完大学再碌碌庸庸,不论怎样,总归是过着平凡的生活,至少是活着的!他是怨恨着这些后辈学弟学妹的! 他难道没有埋怨过壁虎精吗?不可能,他当然也是恨壁虎精的,他恨过檐蛇说好了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却在他死后消失不见。一开始他也想过是不是他投湖后被檐蛇拿走了身体,对方一直想方设法地复活他。只是时间一长,他还是会怨恨檐蛇为什么不能早点复活他! 后来壁虎精的那些花言巧语也确实骗住了林志安。她说自己受了伤,暂时没有精力来复活林志安,要等她恢复。林志安一开始也相信了这些鬼话,甚至还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做一对妖鬼夫妻。然而时间一长,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被保存得很好的身体”,就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吗? 林志安真的不知道壁虎精是吃人的吗?未必。他可能已经想过了,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事事都把别人往坏处想的人,只是他根本离不开壁虎精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对方,还能做什么。一只鬼,没有修炼法门,没有人看得到他,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他只能活在壁虎精的控制下,麻木地为她寻觅口粮——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她的口粮。 然而这种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像现在,明明有机会脱离魔掌,他却会多次为罪犯求情:“大师您饶了檐蛇吧,她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人也吃动物,而且那些人死都死了,再杀檐儿也无济于事,他们也活不过来。放她一条生路吧!” “我看你是脑子瓦特了!”王向前做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不是斯德哥尔摩证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被你的檐儿给吃了啊!” 林志安沉默了几秒,流着泪说:“我知道,我知道。其实那边一直在吸引着我,我飘过去,飘进墙里看过,也许确实有我的尸骨。可我真的离不开她。” “打扰一下,你爱上这只壁虎了?”何胜楠表情也有些微妙。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妖精,哪怕她跟我想得不一样,是只壁虎,我也是爱她的。”林志安作出一副矢志不渝的样子,倒是叫壁虎精对他也有点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就是个好骗的傻子,没想到还是个傻中傻的情种。壁虎精施展的障眼法被暴力破除了,此时确实元气大伤。见林志安的手抚摸玻璃罩又穿过,连忙爬到林志安手抚的位置。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想要吸食林志安的魂魄! 林志安一时不察,竟然真被壁虎精咬掉了一根手指,魂魄顿时不稳起来。原本像他这样做了十多年游魂,魂体凝实的鬼并不会被石碑所伤,顶多是靠近会感到不适。此时却因为魂体不稳,又靠石碑这么近,被石碑的灵气一照,竟然有灵体溃散的趋势。 那边何胜楠还在插刀:“但他好像是只雄壁虎啊……” “什么!”林志安随着何胜楠的手指的方向细看,只见壁虎精为了能够吃到林志安,整只壁虎都爬在玻璃内罩上,上肢高高举起,头昂着嘴巴大张;而下肢和下腹贴着玻璃,腹部灰白相间的条纹清晰可见,尾根接近腹部的每侧都长着三个大疣鳞;而就在腹部与下肢交界处,长着两个纵行隆起,嗯……看起来有点像蛋蛋。 林志安当然也见到了,在他内心疯狂否认时,壁虎精因为吸食了他的部分魂体,而略显激动,那两个隆起还又鼓了鼓,似乎有根黑色的小牙签从里面探了探头。 林志安吓得六神无主,竟然就这样直接魂飞魄散了。而此时林志安有些魂魄碎片飘入了玻璃内,飞到了石碑上。石碑像是承受不住那轻飘飘的灵魂的重量,竟然就此坍塌。壁虎精还沉浸在吸食了林志安魂魄的快乐中,似乎还想去够他四散的碎片,根本没有注意石碑倒了过来,就这样被一块对他来说是巨石的石碑直接压在了玻璃上,“噗叽”一下被挤成了壁虎皮。 “唉妈呀,稀碎!”王向前的脸像吃了酸橘子一样皱在一起。 “他自以为逃出生天,却不知道天道之上还有大道,大道之上还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没人能逃得过。”苏七喃喃自语,“可惜了这样也吃不得了,不过这点本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血脉传承。伥鬼,啧。” 琼芳似乎也有些可惜苏七没能得到跟伥鬼相关的术,只不过他对契约没什么想法,做人做鬼,做谁的奴才又如何,现在的主子挺好,他到对苏七的契约没什么不快的情绪。琼芳袖子一甩,对着坍塌的石碑假惺惺地叹唱起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 131、殇离的过去3 “我的天啊,这文物咋裂了!”此时一名拿着手电筒的大爷突然走了过来。 “大爷你听我狡辩!不,听我解释,不是我!”王向前举起手喊道。但大爷直接穿过王向前,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到石碑前,模样十分痛心疾首。 “不是,这……”此时王向前突然飘了起来:“诶诶,我这咋回事?” “术者死亡,法术自然是解开了。”苏七诧异地看着王向前,“难道你还想留下来过年吗?回魂吧!” 王向前直向上飞去,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大喊着“七哥救我!”王向前一惊,突然坐了起来。 “蹬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是王向前的大哥跑上楼。 “咋啦,臭弟弟!三更半夜你嚎啥……你这不没事么,叫哥干啥?”王大哥倒也没怎么生气,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显然还是心疼弟弟,一听见召唤立马就来了。 “哥,我,我这是什么情况?”王向前看着四周环境,这是自己的卧室,自己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学习资料,学习资料下面藏着漫画书,旁边放着玩到没电的手机。 原来我是魂被抓的,不是人被抓的啊,怪不得那大爷没看见我!王向前又有点迷糊,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事啊。 “哥,今天几号啊?” “几号?放心,今天才13号,你暑假才过了半个月,离上学还早呢。”王大哥翻了个白眼,“但是小子,你可不能再这么疯玩了啊,你看你打游戏都打迷糊了。你上次说想去我战队玩段时间,这事哥同意了,只是你得先把暑假作业做了,回头我叫ze o和阿飞轮番带你双排都行。” “啊?好,太好了!”王向前高兴地跳起来,还来不及蹦跶两下,他余光瞥见那支老妈从老城重点高中开光回来的笔,心里一咯噔,赶紧拿起来扔进垃圾桶,但回头又想到壁虎精死了,那石碑确实有灵,又把笔捡起来,重新拿纸擦了擦。 王大哥看他这样子,大手一挥按到王向前脑门上,笑骂道:“小神经。” 王向前正了正神色,拉着王大哥坐下,有点忐忑地讲起了自己的“梦”,王大哥当然不信这些,只是为了安抚弟弟,答应了他隔日好好查查。 ------------------------------------- 苏七和程珏自然也该走了,灵魂出窍对苏七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普通人生魂离体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些影响,更何况他们还染了一些怨气和阴气,毕竟不好。苏七手往袖子里一掏,抓出个肯塔叽放汉堡的包装壳,里面还有沙拉和菜叶残留,显然是刚才吃剩下的。 他竖起食指和中指虚空一点,远处还在男厕所的何小武、顾小文和毛洪的魂魄就随着他这一点飞了过来,直飞进了汉堡壳子里,苏七把盖子一盖,转头看向何胜楠:“你也进去?” “啊这,大师,我怕他们仨把我吃了,要不您看给我换个别的?”何胜楠其实有点嫌弃那盒子里的菜叶和沙拉。 “也行,你毕竟跟他们不一样。”这三只鬼苏七可不会跟他们讲道理,但何胜楠倒是不错,他也愿意给她点面子。苏七摸出一个放肯塔叽香辣鸡翅的袋子,对着何胜楠一收,完了把袋口折了起来。 那袋子里油都快渗出来,何胜楠还来不及惨叫就被收进了袋子,在里头直打滑,根本站不稳。她心里哀嚎,这还不如那个有沙拉的盒子! 苏七与程珏在肯塔叽内醒来,程珏看着苏七手上的那只盒子和纸袋,不得不信这神奇的经历是真的。两人正相顾无言,此时,一位服务员微笑着问两人是否还需要再点餐。 服务员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俩人从她晚上换班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睡觉,叫也叫不醒,她们也不好收拾桌子,不过肯塔叽也不太管客人坐到什么时候,毕竟他们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只是…… 服务员有些鄙夷地看着程珏,这什么家长,带孩子来肯塔叽睡一天,这空调对着吹,也不怕着凉,还是她心疼小姑娘,给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不过这姑娘可真好看啊,服务员泛起了花痴。 “程珏,我想吃全家桶。”服务员不提还好,一提,苏七又饿了。 原来不是小姑娘,是个小帅哥!服务员更花痴了:“好的,我去给您点餐!不过现在吃太油腻也不好,正好我们早餐也快好了,虽然没到上架时间,不过我可以破例给您点!” “都来一份吧,麻烦了,我们打包带走。”程珏无奈地看着这位听见吃就双眼放光的大佬,他也确实有很多话想问这位苏大师,不过肯塔叽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他还有些事情需要核实。 程珏顺便还要了个袋子,把装着四只鬼的包装盒和纸袋给放进去带走了。 从肯塔叽出来,外面月亮已经西沉。刚才付款的时候程珏看了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3点多了,难怪人家肯塔叽都开始做早餐了。街道上灯光有些暗淡,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程珏带着苏七一路上走走停停,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走到他家小区附近的一处公园门口时,程珏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嗯?”苏七停下吃肯塔叽玖拾玖层豪华酥脆烧饼,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向他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大师,您看不到吗?”程珏斟酌着开口:“那位……还有……” “哦,不用管。”苏七眼神顿时变得死气沉沉,那是一种看破红尘,没有了世俗欲望的眼神。 看来是认识了。程珏终究没再问,沉默地带路。 刚才他们在肯塔叽醒来时,苏七的身边就坐着两个女鬼,红衣的那个站的不远不近,手持喜扇对着他轻摇扇风;青衫的那个整只鬼都恨不得贴在苏七身上,拿着绢帕给他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油污。苏七一坐起来,两只女鬼就嗖一下窜到了后面的座位。 他们出来后也跟着苏七一直走,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 ------------ 132、他怂得好自然 穿红色秀禾嫁衣的女鬼,看起来像是什么大家闺秀,一步一步走路都像拿迟丈量过,很是端庄。她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脸。此时正持喜扇遮着盖头下露出的半张红唇,幽怨地骂道:“一条不知羞耻的骚狐狸,天天用你那长在胸前的瘤子去蹭七爷,七爷都要被你那狐狸骚味给熏死了。” 另一个女鬼身穿烟青色底绣粉牡丹的旗袍,那旗袍无袖,虽然前后衣摆都及膝盖长,但那开衩却高得都快要遮不住翘臀了。外头只罩着件淡青色透明的纱衣,穿了跟没穿并无区别。那女鬼长得妖娆艳丽,叫人多看一样几乎就会被她勾走魂——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艳鬼吧。 青衫女鬼听了红衣鬼新娘的话,不以为耻,反而挺了挺傲人的胸脯,走路时还故意加大了扭动幅度,白皙的大腿在衣摆间若隐若现,几乎都能看见里面两根黑色的带子。她涂着艳红丹蔻的指甲拂过自己肉色的舌头,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那也好过你这石板地。哈,说你石板地,都抬举你了,你那乃/子早就烂了吧,想让七爷摸摸,也只能摸到枯得秃噜的肋骨,可别叫咱七爷扎了手,哈!” “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 “那你就是爱立牌坊的傻婊/子。” 鬼新娘似乎是被青衣女鬼激怒了,身边阴风四起,秀禾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手上的喜扇变成了一把滴着血的剪刀,就要往青衣女鬼脸上扎去:“本宫今天就要划花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勾引七爷!” 阴风掀起了红盖头,程珏这才发现鬼新娘的半张脸上竟然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青衣女鬼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她鲜红的指甲突然长长,架住了鬼新娘的剪刀,一个翻身蹬开鬼新娘,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对着鬼新娘龇牙咧嘴。此时她旗袍的后衣摆下竟然钻出来九条橙红色的大尾巴!原来鬼新娘骂的狐狸精,就是真狐狸精。 鬼新娘飘在空中,鬼狐狸蹲在地上,两边似乎都在蓄力准备大招呢,公园门口的路灯滋滋直闪,像是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要爆掉一样。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惜观众只有程珏,另一个大战的导火线完全不想管事。 看程珏有些担心的样子,苏七喝止道:“三娘,住手!” 两个女鬼收了神通,互相看了一眼,又“哼”了一声互相背过头去。 “胡三娘,既然七爷开口了,本宫今日先放过你。”鬼新娘剪刀又变成了喜扇,矜持地抵在胸口。 狐狸精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小莫三儿,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奴家不跟你这才百来岁的小鬼计较罢了。”她撩了撩脸颊边的碎发,拿手卷了卷,“不是有咱苏七爷这层关系在,早吃了你这小妮子了。劝你这小嘴收敛收敛,可不是人人都像姐姐我这么好说话。” 狐狸精说的确实也是实话。新来的小鬼很容易被怨气迷了心智,一些小事就能勾起他们死亡时的怨恨,由此失控。鬼新娘很显然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没忍住失态了,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飘在苏七大约八九尺距离的身后。 其实苏七并不太收新鬼,上一次出世下山他只收了只厨子鬼,这只鬼新娘是意外契约的,当时还是胡三娘求情,苏七才收作鬼仆。鬼新娘名叫莫三娘,生前原是皇家的一位郡主,因为父母为朝廷战死,所以被从小就被赐予封号,养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后作为朝廷和藩地博弈的结果,她被嫁个一个藩王作正妻,作为朝廷的人,藩王本就不信任她,被藩王的小妾陷害偷人后,在藩王手上受尽冷落,名声也烂了。后来皇帝削藩,藩王诛九族,女眷全充进教坊,她不堪受辱就自己拿剪刀划伤了脸。 朝廷和边陲蛮地打仗输了,签了丧权辱国的和平条约,要送去和亲的公主给蛮族。蛮族当时由大王子掌权,很显然对方并不想接受这种和平条约,故意刁难要和亲就必须要朝廷的公主嫁给他们的蛮王冲喜。蛮王当时已经七老八十,命不久矣,更何况当时的朝廷根本没有适龄的公主,又把莫三娘这个“浪荡郡主”从教坊给找了回来。莫三娘在蕃地和教坊受尽屈辱,她也曾经妄想过疼爱她的皇祖母会来救她,然而根本没有,甚至那些人知道她郡主的身份,却还故意刁难。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越是高贵,跌落泥潭时就越是惨。 其实莫三娘知道,如果皇太后真心疼爱她,一开始就不会送她嫁给藩王了。这就是皇家,只有利益没有亲情,只有尔虞我诈没有真实。她从小受到的封建教育,在教坊中做一个打杂的丫鬟已已经十分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有重回宫中的一天,却是叫她再嫁,还是嫁给一个老头!这不亚于叫她去死。然而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孤女,除了听天由命又能怎么样呢。她要嫁给蛮王的三天前,蛮王突然暴毙了。然而婚事并未就此作罢。 蛮族已然决定撕毁和平条约了,愚蠢的朝廷竟然还认为只要把她送给蛮王,就能苟延残喘。他们执意要让她冥婚!蛮族的风俗是停灵三天再下葬。老蛮王的丧礼就在婚礼这天,朝廷也在这天给她换上喜服,活生生地将她钉进了棺材。她在袖子里藏了剪刀,一路上想跑,却无济于事。她被埋进土里,疯狂地抓挠着棺材,痛苦地一点点窒息,最后摸到袖中的剪刀,扎进自己的脖子自尽了。 莫三娘成鬼时怨气冲天,她本就是皇家血脉,死时穿着红衣,又是丧嫁,不知道有多凶狠,直接撕了老蛮王的魂魄吞食,还杀了所有当时在场朝廷和蛮族一共178人。莫三娘还没来得及血洗蛮族再上京复仇,就被当时蛮族的大萨满以九颗先代萨满铃铛镇压,要以性命催动禁术叫她魂飞魄散。正巧苏七当时途径此处,救下了大萨满,本来要灭了莫三娘,却又因胡三娘感念莫三娘和自身遭遇相似,一时以己度人心软了,求苏七放了她,苏七这才契了莫三娘这只鬼。 可以说莫三娘是苏七身边年纪最小的鬼了。 ------------ 133、初到人间境 胡三娘和莫三娘的关系其实并没有这么差。胡三娘做了千年的狐仙,又做了几千年的胡鬼,根本不会跟莫三娘这样的小鬼计较。莫三娘心底也念胡三娘的恩,只是她还“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看见胡三娘那个样子就能想起生前那些在王府陷害她的妃子们,和后来进了教坊后折辱她的妓子。她封号“端华”,死后却被冠上了“浪荡郡主”的名头,讽刺至极。莫三娘怎么能看得惯“狐狸精”? 她恨女子行为不检点,又何尝不是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呢。但莫三娘又控制不住怼胡三娘,怼完又不好意思道歉,就自己在那生闷气,再偷偷给胡三娘补偿,几十年来莫三娘都跟胡三娘斗嘴打架的。胡三娘也是惯她,由着她叭叭还跟她打架。反正莫三娘骂人骂来骂去就只会那几句“骚狐狸精”,不痛不痒的,她可骂不过胡三娘。 两鬼本就有共同经历,也有共同话题,莫三娘还是胡三娘救的,还都叫三娘,其实她们之间就像欢喜冤家一样。她俩倒是好得很,可苦了苏七夹在中间了。不为别的,她们吵架打架必然得有个由头,这个由头不用说,肯定就是苏七。这次苏七“离家出走”,她们可算是居功至伟。 苏七瞥了眼后方,果然刚才还恨不得你死我活揪头发扯头花的莫三娘和胡三娘,这会儿已经手挽着手在后面飘着了。 “进来吧。”程珏脱了鞋,给苏七拿上一双新的拖鞋,“这两位……额,女士需要吗?” “不用。”胡三娘和莫三娘异口同声,两人又互相瞪一眼,同时蹲下来,拈花似的一鬼拿着一只拖鞋,看样子要给苏七换鞋。 苏七嫌弃地挥挥手,这两鬼可不是一贯服侍他的桃红,看这架势哪里会换鞋啊。苏七自己蹬掉布鞋,换上了程珏的拖鞋。倒是程珏有点像个像样的老妈子,捡起苏七的布鞋在门口重新摆放整齐。 程珏放下手上拎着的肯塔叽,有些尴尬地对苏七道:“我这儿房间就一间客房,要不你睡我房间,两位女士睡客房,我就在客厅休息了。” 苏七摆摆手,直接走进客房,两个女鬼也跟了进去,胡三娘对程珏抛了个媚眼:“小哥你快睡吧,天都快亮了,七爷有我们姐妹服侍。”话音刚落,尾巴带上了房门。 程珏:…… ------------------------------------- 一夜好眠,程珏是在一阵饭香味中醒来的,他睁开迷蒙的眼,擦了把眼屎,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12点了。 走出房间,程珏看见客厅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个藕色宫装的女子,一边看电视一边擦拭眼角的泪花,她半边脸缠着粉色的丝绸,此时被泪水打湿一块。“四王妃真是太惨了,这个狐狸精翠花真是不得好死!这个四王爷也该死!呜呜,这个青朝皇室也该死!”说着,她半边脸缠着的粉绸子突然开始渗血,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咔咔对着空气剪了起来。 “莫三儿,你可不能瞎咒人,七爷说了,这是演的,上面可都是戏子,戏子无辜啊!”宫装女子腿上的一只红狐狸一把按住她的剪刀,口吐人言道。 破案了,宫装女子是莫三娘,狐狸是胡三娘。程珏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还没醒,他晃了晃身子,往厕所走去,准备洗漱。 “哼,戏子无辜?我看戏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骚狐狸!”莫三娘咬牙切齿道。 程珏正要打开门,突然厕所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冲出来撞了程珏一下,抱歉一笑,随即又对着莫三娘:“哟,我的小郡主,还瞧不起戏子?瞧瞧你那妒妇样,在下都不忍直视。” 从厕所出来的男人身穿交领白袍,头戴玉冠束着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就像古装剧里的翩翩贵公子。然而他的声音,赫然是当时他们还在壁虎精那里时被苏七役使的水袖鬼! “你是琼芳?!你是人?”程珏骇然。刚才二人碰了一下,他确实是有实体的。不仅仅是他,莫三娘昨天也坐过沙发,当时沙发上毫无痕迹,但此时却微微凹陷,明显是实体。 “在下谢鹤轩。琼芳是艺名。”男人一拱手,“以前是人,现在是鬼。不过是人是鬼又如何,兄弟不必拘泥于此,哪怕你是人,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珏被他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却不知道琼芳现在正在心里哈哈大笑:主子说得果然没错,人才是最好玩的。 “吃饭了吗?”苏七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身边跟着一位老妪,右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左手拿着个湿毛巾,往苏七脸上抹:“山主啊,先洗脸再吃饭啊,乖。” 一向不服管教的苏七在这老妪面前倒是挺听话,他乖乖停下脚步,低下头,任由老妪把湿毛巾往他脸上擦:“小桃红,我都已经长大了,自己又不是不会洗脸。” “老身就爱照顾山主,山主再大,在我面前也是个宝宝呢。想当初,您还是颗蛋……” 见老妪要开始忆往昔,苏七赶紧喊着饿了,让厨房上菜,这才制止住老妪的话头。 上菜的厨子是个十七八岁的黑瘦男孩,眼睛上有一道疤,从额角一直到颧骨,面貌看起来十分凶狠的样子。“主,主,主,主子,菜,菜,菜,菜来了。”然而一开口却是个结巴,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就自闭似的又跑进了厨房。 “一起吃吧。我叫小结巴拿了你外套口袋里的钱买的菜,回头等我赚了钱还你。”苏七拿起筷子,对程珏道。 “没事,用吧。不够的话我这还有。对了,你有手机吗?”程珏对人一直都很大方,何况苏七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啊……那个,没有……”苏七当然没有,他连身份证都没有。 程珏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程珏道:“要不下午去给你先买个手机,办点什么也方便……” ------------------------------------- ------------ 134、 苏七就这样在程珏家住下了。苏七的役鬼大多数还留在山洞,只有这么几个先来的也在程珏家住下了。这些鬼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法门,可以变得和活人一样,普通人也能看到他们,只是没有体温。这其实得益于苏七,因为苏七的阳气比较足,并且是适合鬼魂修炼的灵气,他们才能临时化为实体,品尝活人的生活。所以这些鬼怪恨不得黏在苏七身上,多吸一些灵气。 当然,程珏家地方不大,他们也只有需要时才会使用实体,平时还是以魂体为主,时不时飘来飘去穿墙而过。 说起来程珏自从有过一次灵魂出窍的经历后,就能看见鬼魂了。以往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单位竟然这么热闹,天天有鬼魂飘来飘去。没错,程珏又重新上岗了——因为“老城重点高中老校区案”。 A市的老城重点高中的老校区事件最近闹得人心惶惶。据报案人称,他当晚值班时听见一声响,去厕所处查看,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无数头颅,吓得跑了出去,经过石碑时又发现石碑坍倒了,报案大爷认定是有恶鬼作祟,文物显灵了。 经查证,石碑是因为保存不当年久风化而损毁。厕所一案又被区分成两个重案,因为虽然是在男厕所发现尸体和头骨,但头骨显然是被埋在隔壁女厕所的墙体内,而且时间久远,估计凶手难寻,已被列为迷案。男厕所这边即毛洪尸体案,被分到了程珏手上。 队内人还吐槽这两个凶手真是心有灵犀呢,一个往女厕所埋,一个往男厕所埋。程珏心知肚明是什么情况,只是不能说,只得尽量把大家思路往顾家带。还好,这虽然是宋家私塾,但很早之前宋家就无偿捐献出来给了国家,后来这处改造和重建的工程招标又是顾家拿下的,这次案件轰动较大,程珏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对顾家的调查令。 有程珏带路,搜查进行的很顺利,突击检查了金利广场的顾氏大楼被抹掉存在的第十八层,也顺利地找到了被害人何小武和顾小文的躯体。只是由于时间过长,很多关键性的证据被损毁,并且顾氏一口咬定不清楚本次杀人案的内情,是施工队在建设期间管理不严格而导致的被害人被抛尸到顾氏的工程中,顾氏老总以刚刚得知失踪养女的死讯身体不适而拒绝配合调查。明知道真实情况如何,程珏却因为没有证据而不得不隐忍不发。 “程队,骷髅案上面说是已经完结封案了。”小张悄悄给他透露,“之前我们组接了骷髅案,本来也是准备当做悬案先放置,上面突然来人接手了,就这两天,听说已经宣布破案了。我听见风声,说是你们这个毛洪案也要转交给上面的专家来做。” 骷髅案的被害人骨头都是几十年前的,甚至还有个化验后发现至少死了七十四年的,可能凶手早就死亡了,或者不止一代人犯案。这种牵连较广时间又长的案件一般都会被列为悬案,并不会交给正在的重案组,而是会放到档案组去,使用资料分析法先来分析罪犯特征,再根据这些特征来匹配库里符合相关特征有前科的犯人,但大多数都是根本无法告破的。最多是匹配出被害人生前的情况,再通知他们的亲人来认领失踪人士的尸骸。小张本来这组在局里也算个闲职。 程珏当然知道骷髅案是怎么回事,但壁虎精都死了,被害人也都死了,案件怎么还能告破?还是说上面随便找了个罪犯顶了罪?程珏皱眉。 “程队,张头叫您去一趟办公室。” “就来。” ------------------------------------- “小程来了啊,坐。” “张局。” “有两件事要跟你讲一下,一件是关于工作上的。毛洪案你们组不用管了。还有一件是……” “张局,您什么意思?毛洪案我们这里进展很顺利,为什么不让我们组继续管了。”程珏打断道。 张局长叹了口气:“小程,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毛洪案现在已经由上面指派的专家接手了,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这个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多了我也不好跟你讲,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在查顾家,不用查了,毛洪案和他们没关系,这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案子了。” “张局!毛洪案的幕后黑手就跟顾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程珏有些着急。 “小程,做事要讲证据!你做警察的难道这点道理不懂?” “啧。”程珏不甘心地低下头。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呢,只是顾家抹得太干净了,明知道他们有问题,连尸体都查出来了,却那他们毫无办法,程珏也不甘心,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他怕这事交出去后,真正的坏人还是会逍遥法外,而那些厉鬼……想起惨死的三鬼,程珏咬了咬牙:“张局,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 此时吱呀一声,张局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哟,张局,您这谈事情呢。”来人染着一头奶油色的白毛,戴着粉色的美瞳,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戴着手套和口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正经人。 “白教授啊,没事没事,其实也是在跟小程谈毛洪案的事,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重案组队长程珏,之前就是由他负责的毛洪案。” “程队长您好您好!”白君彦非常热情地握住程珏的手摇摆起来。 “小程,这位是白君彦教授,上面派来的专家,也是法医鉴定学的教授,毛洪案后面就由他带人负责了。” “张局,白教授,我跟进毛洪案也好几天了,目前已经有线人提供了关键性的证据,相信很快就能告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重新换人。”程珏不满道。 “小程,这事上面已经决定了,不容置喙。”张局长话音刚落,办公室内又进来一个俊美的和尚。 和尚穿着一身金红的袈裟,手持八环金莲座禅杖,他跟普通和尚不同,看起来还很年轻,额头上印着一朵八宝金莲花,俊俏的面孔倒是可以直接出道。正步走入,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白施主,张施主,骷髅案超度之事商议如何?如若方便,贫僧希望再做一次法事,搜寻众位被害人施主的魂魄。” ------------ 135、 张局长看程珏眼色不对劲,心知事情要遭,其实国家这块确实有个特殊部门,专门负责一些另类的案件。坐到局长的位置他也是心里门清的。但这些事毕竟是机密,张局不能随便透露。还好程珏平时对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根本不信,上任以来重案组也少有遇到这类案件的情况,也省得张局封口。只是这程珏对类事情本就不信,觉得都是封建迷信,这要怎么跟他解释,还让他封口? 张局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小程,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其实这位白教授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干员,这次的骷髅案就是他们告破的。而毛洪案,在骷髅案调查期间发现也跟超自然现象有关,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张局,我信。” “你不要不信,只是这块一般不对大众公开……”张局顿了顿,“你说什么?” 程珏如释重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顾家有什么背景,插手这件案子想要把自己给摘出去,没想到是因为这层关系。见张局长看似早就知道灵异世界的事情后,程珏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张局长听得啧啧称奇:“怪不得你这几天什么也不管,一直咬着顾家呢,合着确实是顾家做的孽啊。我就说你小程,虽然有时候有点冲动,却不是那种没有证据就瞎搞的。”老头心里还有点羡慕,他知道相关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想到程珏不声不响地就碰上件大事件。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不要经历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一定承受得住,这种事情还是多让年轻人历练历练的好。 “看来骷髅案跟我们推测得一致,确实是那只壁虎精犯下的,只可惜受害者的魂魄不能善终了。”白君彦叹道。 “阿弥陀佛。”和尚听完又念起了往生咒。 “程队长,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说的那位高人,他现在是住在你家?”白君彦问道。 程珏在讲述过程中寥寥几句带过了苏七,只说是有高人相护,他才能安然无恙,并没有暴露苏七的其他信息。此时白君彦提起,程珏有些警觉,他之前也不知道国家还有这样的机构,并不想苏七带来麻烦。 看程珏一副锯嘴葫芦的样子,白君彦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这位老朋友。这位高人姓苏吧。” “你怎么知道……”程珏忍不住问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 “看来真是苏瑞宝了。”白君彦抹了抹额头,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和尚,我估计咱们没找到的毛洪何胜楠魂魄不是被吃了,是在苏瑞宝手上。完了完了。” “不,您认错人了,那位大师虽然姓苏,但不叫苏瑞宝。”程珏皱眉,看白君彦苦愁大深的样子,好像他认识的人有多可怕一样。不过幸好,苏七应该不是白君彦说的那人。 “唉,程队长,他跟你说自己叫苏七吧。”白君彦苦笑,“苏瑞宝,在他们那派行七,所以一直称七爷。” “你身上都是苏瑞宝的味道,刚一进门其实我就认出来了。你别担心,要担心也是我担心,我跟这位苏七爷是旧识,要说起来他算我的长辈,其实我们家和苏瑞宝是世交哈哈……咳咳咳……” 可是你笑得这么勉强,一点也不像是什么世交的样子。程珏狐疑地看着白君彦。但还是半信半疑地答应引荐给他。一来他比较信任国家机关,白君彦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动什么歪心思的样子——毕竟他咳几下就要半条命,身体好像很不好;二来苏七也确实说了需要抓个“秃驴”来给几鬼超度,这不是现成的么。 “既如此,麻烦程施主为我等引荐苏施主。”和尚像是没看见程珏的打量,手上拈着串珠道。他确实也不认识苏七。只是如果说是苏瑞宝,那略有耳闻。下山时师父曾经耳提面命说过,山下的女人是洪水猛兽,这点他刚下山时已经略有体会。而比女施主更可怕的是苏瑞宝…… “好……”程珏拿起手机给苏七打了个电话,约好后,因为苏七窝着不愿意出门,程珏带着二人去家中详谈。 ------------------------------------- “白泽家的?还没等我们七爷去找,自己送上门了。”胡三娘绕着白君彦走了一圈,闻闻嗅嗅。 “嘿嘿,七叔,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白君彦对着苏七点头哈腰。当着他的面,白君彦可不敢直呼其名。 程珏挑着眉看着这一出,觉得特别滑稽。明明白君彦看上去没比他小几岁,却对着苏七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叔叔前叔叔后的。可能是因为苏七的辈分大吧。程珏并未多想。 “喏,你们要的几个魂魄。”苏七手往垃圾桶那儿一指,里头飞出来一只被压得有些扁的肯塔叽汉堡的盒子,和一个小纸袋子。 程珏见状脸绿了,那垃圾桶他习惯性每天清理,因为这些天忙着案子的事,昨天和今天都忘了处理——还好忘了处理! 苏七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有些心虚。先代社会可比以前快活多了,这几日他什么也没做,整日就学着打游戏看电视,还为了追番无师自通了倭国语言,一日三餐有小哑巴做饭,下午茶就点肯塔叽外卖或者打发役鬼去买,反正程珏家附近就有肯塔叽和必赢客,简直是神仙日子。这不,过得太舒坦了一不小心把这几个倒霉鬼给忘了,当做垃圾一起扔进垃圾桶了。 白君彦率先抽了张桌上的抽纸,捻起那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肯塔叽辣翅纸袋,有些嫌弃地打开。一阵青烟从里面冒出来,变成了何胜楠的样子。 何胜楠哇哇大哭:“我脏了,呜呜呜……” 原本好好的一个鬼,现在全身都是油腻腻的,头发都像几个月没洗似的一绺一绺黏在一起,还散发着馊了的辣翅味道。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想吐。 ------------ 136、 原本鬼作为魂体,他们除非附身或者利用特殊方法有了实体,不然是碰不到物体的。苏七的术法既然能关住鬼魂,自然是十分特殊的。这种术法原本来自于翳鸟一族,算是凤凰的一个旁支,这一种族擅长空间之术,他们体型虽然娇小形如麻雀,但飞行起来一只翅膀却能够囊括一乡土壤。“有五彩之鸟,飞蔽一乡,名曰翳鸟。”说的就是这一族。 味道不怎么样,不过本领确实也不小。苏七的空间之术基本源自翳鸟一族。这种空间法术和普通的空间法术有着本质的不同,并非是打破或者禁锢或是跨越距离这种简单的空间法术。翳鸟的空间术能够直接造出一方空间,或者毁灭一方空间。甚至可以直接作用于灵魂,这也是为什么苏七能将几个鬼随意关在垃圾袋里。 这相当于给灵魂造了一方空间,所以这些鬼可以“碰到”空间内的东西,自然也会沾染上里面的油污和味道。白君彦是看出来这术法的精妙之处,大气也不敢喘,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何胜楠的味道让他有些窒息吧。程珏跟和尚倒是没有太多感想,对何胜楠稍作安抚,和尚就想给她超度了。 “等等,大师,我可以先不走吗?”何胜楠确实很感激程珏还给她找来了能够超度她的法师,但既然成了鬼,怎么可能是没有执念的。 “你想再看看家人吧。”程珏肯定道。这些天他也看到过很多鬼魂,但也有些新死的没过多久就消散了。程珏向苏七讨教过,原来鬼魂只有心有不甘才能留存,一般没有执念的过了头七就散为纯灵或者死去变为聻了。当然纯灵是相对完整的魂,只是没有记忆。被超度的鬼魂也会变成纯灵,所以一般家里有人去世,家中都会请和尚来做法事,以超度亡魂。只是现在大多数和尚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业务能力,并不能超度亡魂,大多数无执念的鬼魂还是变成聻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我也死了挺久了,不过在他们看来应该只是失踪。”何胜楠十分失落,“我真不知道我走了,他们要怎么办,我家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谁给他们养老呢。而且我妈身体也不算好,肯定接受不了我死的事实,我真怕她知道了……” “阿弥陀佛,何施主,世间万物自有缘法,这是命数。贫僧超度时会为你祈福,也许还能再修来世。”和尚打了个佛号,对着何胜楠一礼,“我观施主魂体清亮,隐有些功德,想必生前也常做善事,佛渡有缘人,相信何施主来生会更好。” 胡三娘嗤笑一声:“和尚就是喜欢忽悠人,什么今生修来世的,记忆都没了,来世的你还是那个自己吗?”人死如灯灭,哪怕来生长得和前世一模一样,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阿弥陀佛,仙姑慎言。”和尚看着胡三娘,胡三娘见他转头,故意从狐狸变成了人形,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穿得一样的旗袍,只是青色变成了橙红色,倒更是艳丽无双,妩媚至极。和尚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俊脸羞得通红,嘴里直念着“阿弥陀佛”,看得胡三娘咯咯直笑。 “小和尚,看来你修行不到家啊。”胡三娘歪倒在苏七怀里,手指点点他胸口:“七爷什么时候能像这样就好了,奴家可想好好舔舔七爷的……啊~”苏七拍了拍胡三娘的屁股,胡三娘媚叫一声,听得几人鬼面红耳赤的,噗噜一下,又变成了狐狸,被苏七搂在了怀里。 白君彦抹抹头上的汗,这就是为什么他每次都不想见苏七的原因之一,这怪物身边都是些牛鬼蛇神,一般人可受不住,也就这怪物每次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何胜楠,你有钱吗?”苏七突然问道。 “啊?有,有!”何胜楠如梦初醒,“对,我还有大笔存款,我得给我爹妈安排好后事啊。” “不,我是说,你给我钱。”苏七气定神闲地拧开一瓶雪碧,喝了一口,道:“我给你办个居住证。” “啊?” “给我钱,我让你活着。”苏七也想过了,总是住在程珏这里并不自由,苏七这几天看了很多人类的节目,上面说只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是不对的,做人一定不能和社会脱节,更不能失去经济来源,彻底沦为另一个人的附庸。虽然他并不洗衣做饭带孩子,也不会成为程珏的附庸,在苏七看来程珏才是他的附庸。不过苏七还是决定继续挣钱买大房子住,离开程珏。因为程珏不知道什么臭毛病,有点爱管着他——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管着苏七爷! 何胜楠还有点懵:“我,我还能活?” “活是不可能复活,但你可以跟你的父母共契,只要按时祭祀,七爷会叫你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胡三娘解释道。 “苏施主,你这是逆行倒施扰乱阴阳,万万不可!”和尚焦急地说道。 和尚听出来了,苏七的意思大约是要把何胜楠变成氏神。人们常说的祖先庇佑,其实并非空想。氏神,即氏族的神,其实是子孙后辈为了家宅平安,会将仙去的长辈请做氏神,定时祭祀以使其长存,保佑一方氏族。只是氏神生前都是大能,才能做到庇佑氏族,一般的鬼魂是做不到的。佛家讲究轮回,对这种强留过客的做法并不赞同。并且有些氏神性情捉摸难定,对祭祀不满反而会闹得家宅不宁。久而久之这种方法基本已经失传了。 最重要的是,像何胜楠这种普通的鬼要成为氏神,每个月的祭品少不得要用人牲!和尚恰巧了解过氏神,才知道这些。 “明镜,不是你想的那样,七叔出手的话不会用那些的。”白君彦拉住和尚,又传音道:“就算他真要,你也反抗不得,你师父没叮嘱过你吗!”他话里没说得特别清楚,这可是在苏瑞宝的地盘,传音在他面前根本就跟拿喇叭外放似的。他这么说也只是答应了老友要照看一下明镜这个徒弟罢了。 还好和尚还算有点数,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怕和尚嘴快,白君彦也顾不得脏,一把拿起那个肯塔叽汉堡盒子,打着哈哈:“七叔,今天我们先走了,这三个鬼我会叫明镜好好超度的,程队长,案子你也放心,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跟进这个案子哈。先走了,先走了。”说罢拉着和尚逃也似的飞奔出门。 ------------ 137、 何胜楠和程珏面面相觑,何胜楠问道:“苏大师,胡仙姑,这共契危险吗,怎么他俩都吓跑了?” 苏七眼都不抬:“就是普通的契约,他们可能急着去筹钱吧,白君彦家可欠我不少钱呢。” 见苏七不为所动,何胜楠尴尬一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欠钱不欠钱的事,只说想再了解一下关于契约的事。 苏七所说的其实就是请氏神,其实氏神、家仙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只是一般有血缘的就是氏神,家仙一般是外来鬼或者妖。一般双方自己定下契约并遵循,维持一个共生关系。只是一方过于强大,就会提出些无理的要求,甚至会单方面撕毁契约,闹得家宅不宁,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以人们请家仙的时候,除了自己请外,大多数是会找一个中间人来做。中间人强,定的契约就能更好地控制家仙,故而也有人会花重金请人来请仙家。像是北方的出马、萨满;南方的巫祝、灵媒,都会接一些请家仙请的单子。南方多数是请鬼仙,养小鬼的多;北方多为妖仙,像是比较出名的就是狐黄白柳灰几种跟脚的妖仙。 妖仙大多比鬼仙还不讲道理,毕竟鬼仙原本是人,多多少少有些契约精神;而妖仙可不跟你讲人的规矩,他们还是有实体的,吃喝拉撒要求比鬼仙更多,所以北方这方面的中间人更难做。 苏七自然和普通的这些人不一样,苏七体内有一缕大道,一丝因果,可以说他定的契约就是法则,所以他才敢大言不惭地说要给人“办证”。有苏七给何胜楠和她的家人来办这个“居住证”,就不需要那些复杂的祭祀流程,也不用大量的人牲。 何胜楠听得云里雾里,她只弄明白能让她继续给父母养老,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只见苏七撕了张便条,上面写着:甲方何胜楠,乙方何父何母。乙方请甲方为氏神,甲方需在能力范围内保障乙方平安,乙方须每月初一十五为甲方提供香花果烛。契约直至乙方全部自然死亡失效。期间甲方经由苏瑞宝办理居住证,可居住人间显现人前。甲方签字处,乙方签字处。便条背面还写了居住证三个大字,倒是有点像模像样。 苏七把纸条递给何胜楠,何胜楠接过时指尖一缕阴气飘进了纸条,那纸条突然变了个样,成了个有封皮的证件模样的小本子,外壳居住证三个鎏金大字还闪闪发光。 “你父母各取一滴血滴上去,契约就成了。”苏七一把薅起胡三娘的后颈,把她揪着送到何胜楠跟前:“你跟她去,办好了再回来。对了,现在不是有那个什么复印?给我照着这个模板弄一打,我要批量办证。” 胡三娘裂开嘴对着何胜楠做了个呲牙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却娇滴滴地道:“七爷,奴家这一去可不知有多远,这阳气也不够维持实体的。不如您跟奴家春风一度,给点龙精……” 话还没说完,胡三娘被苏七捏着狐狸嘴亲了一口,苏七呸了一嘴毛,把胡三娘丢了出去,连带着何胜楠一起。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这可叫奴家……”门外的狐狸双爪捂着脸,嘴里嘀嘀咕咕的一副害羞样,倒是叫何胜楠大开眼界。胡三娘羞了半晌,才想起还有个何胜楠,想起还有正事,赶紧带着何胜楠办事去了。 客厅里苏七十分淡定地继续喝起了可乐,还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晴浅浅雨霏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付胡三娘的方法就是拿实际行动叫她闭嘴,别看胡三娘妖娆得很,其实也就口花花,到死都是只处狐,根本没搞过男人。不过也是今天没有其他女鬼在,要不然这会儿肯定要打起来了。 程珏也很淡定,虽然苏七是大师,他却老是把他当做孩子。在他看来,刚才就是小孩跟宠物亲热呢,只是这狐狸精会不会有弓形虫啊,狐狸精死了的鬼狐狸变成实体后,会有寄生虫吗?要不要打疫苗?程珏皱着眉头想到。 ------------------------------------- “明镜,你今天差点就没了。”等离开了程珏住处,白君彦严肃地跟和尚说道。 明镜和尚没有回话,他还沉浸在那种可怕的气息中,一身冷汗,过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白施主,刚才那是……” 在苏七执意想让何胜楠做氏神的时候,有一个瞬间,明镜是想动手的,他觉得身为修道之人,不可为非作歹,歪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觉得苏七不对头,像邪道人士时,明镜确实动过念头,然而就只是动念未动手,就被一股阴邪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好你只是想想,没真做点什么。明镜啊,也亏得七叔他老人家现在脾气已经好太多了,要是放在老早,你骨灰都扬咯。”白君彦也有些后怕,“说实话,刚才我尾巴都吓出来了。七叔今天没动,这只是他身边那些老鬼给你的警告。” “连你的血脉都不能抵挡?他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厉鬼!他究竟是什么人?”明镜震惊道。要知道这位看起来像个白化病患者的白君彦,实际上是白泽一族的半妖,白泽可是上古神兽,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本身的祥瑞血脉万鬼不侵。 “这样的老鬼可不止一只啊……”何止一只,当年可是成千上万,还不是都被苏瑞宝给吃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更加深不可测的,有多少白君彦也不清楚,但就刚才隐在他身边那个大丫鬟桃红,生前可是北斗派第十一代掌门人,活着的时候打他这种半妖就跟打狗似的,现在叫他不怕,怎么可能? “世侄啊,反正你记住,别惹他就是了,不说苏瑞宝本身,就是他身边那些鬼怪都没一个好惹的。”白君彦又想起家里曾经为了救族长,给苏瑞宝打下的欠条,不禁有些牙疼。 见白君彦不再多言,明镜知道有些禁忌不可明说,只待回寺里再好好问问师父。 ------------ 138、 一年一度的孟兰盆节要到了。白君彦和明镜在征得大感孝寺的方丈的同意后,决定由明镜来主持本次大感孝寺的孟兰盆节法会,借此机会超度厉鬼顾小文和何小武。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先化解他们的一些怨气,至少要在孟兰盆节法会开始前将主犯逮捕。 有了特殊机关和上面的技术支持,重案组很快找到了当年给何小武做过事的侦探,同样得到了部分关于小文的影像资料。复原这分视频的一些马赛克后,作为关键性的证据,又抓到几个视频中对顾小文施暴过的犯人,这几人同意作为污点证人控告顾父实施强奸。 只是对于顾父协助虐杀顾小文目前还缺少关键性证据,当时在幻境中,他们看到的其实是顾小文、何小武和毛洪三人的记忆,幻境的时间和实际发生的事情跟真实情况其实都是有出入的。他们从线人处得到的顾小文视频,确实有顾父带着顾小文见各种叔伯的画面,但画面内容很和谐,没有任何言语或者动作上的出格。人的记忆是会出错的,有时候会把记忆中的事情往自己臆想的方向带。 顾小文的视频都是些正常的记录,唯一有些出入的一个视频,是顾小文被顾父拿着那支他哥哥送的钢笔抽打屁股的画面。视频中顾父让已经有十三岁的顾小文光着身体,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自己拿着钢笔来抽打她的臀部,但顾父一口咬定这只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过于严厉。 而关于长大后顾小文的不雅视频和她幼时的视频甚至不是同一处来的,是线人在暗网上找到的一些爱情动作片。顾父表示这些都是她自愿的,顾小文还是暗网上的爱情动作女主播,经常做一些这种不雅的事情,被他发现后顾小文坦白自己是变态,还自愿给他“当狗”,跪舔他,求他成全,他一时觉得刺激,就同意了顾小文的话,和顾小文签了“做狗”的协议。顾父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那协议白纸黑字,甚至签订时顾小文已经成年。顾父虽然对外都表示收养了顾小文,但实际上根本没给顾小文上顾家的户口,而是把顾小文上在了顾家一个保姆的户口上。他们就算有了肌肤之亲,都构不成人伦上的问题。目前哪怕紧扣那些幼时顾小文的视频来,最多也只能指控他猥亵罪,处以几年的有期徒刑罢了。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程珏想起了一件事。他们当时在金利大厦挖出的顾小文何小武的尸体盒子中,遗留了一只残破的钢笔,那支钢笔,就是当时视频里顾父打顾小文的钢笔,也是何小武送给顾小文的生日礼物。而这支钢笔的笔帽不见了! 金利广场当时没有修建完成,这块地方是没有监控的,但是,他想起幻境里毛洪在雨中奔跑时走过的几个地方,那些地方都有监控! 果然,在调取金利广场之外的好几处监控后,在当年这天,都看到了毛洪跑动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晚上何胜楠出行的身影。只是当晚有好几辆车在深夜开过,但都无法和顾父的车牌对上。程珏还不放弃,他又想到了顾父的证词。其实在取证时,他们就调过顾父小区的监控,发现顾小文出事的当晚顾父并未回家。 但顾父表示时间过久记不清,但自己在顾小文“失踪”前后一直在忙金利广场合资的事情,经常在办公室开会或者在外应酬,有时候并不回家,而是就在办公室或者酒店休息。当时他们在顾父常去的一家酒店找到了顾父的入住记录,时间是晚上十点,显然跟顾小文被害的时间对不上,因此没有细究。但现在,程珏又去调了酒店的监控,发现入驻手续是顾父的助理在十点左右帮他办理的,而顾父本人却是在深夜两三点间才进酒店。 酒店过道的监控尽职尽责地记录下了他走来的过程。顾父的裤脚似乎沾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钢笔套,卡在了他的裤脚上,但显然一路走来已经摇摇欲坠,最后它不堪重负掉落下了,头上的尖角划了顾父一下。顾父嘶了一声,可能以为是什么虫子,重重地踩了一脚又踢开,那个笔套正好卡进了酒店角落地板上的缝隙里,跟地板上暗红的花纹融为一体。 一定要找到它!可能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几年过去了,这么一个五星级酒店竟然没有把这笔套给清理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一直忽略了这块地方。刑警找到这只笔套的时候,上面的血迹甚至都没有清理掉! 这只笔套取出来时已经裂开了,劣质的塑料都已经变脆了,但它还是顽强地记录着一切,上面有着顾小文的血,顾父被划伤的体脂和微量血迹。顾小文留在上面的指印和血痕,竟然与尸体盒子中遗留的钢笔笔身的完全吻合,只要讲笔帽盖上,就能看出整个血痕是一个握笔的手印,四只长手指握着笔,拇指是印斜向上竖着的,呈一个打开笔的姿势。显然是当时的顾小文被关在箱子里时故意打开了钢笔,后来又趁机将笔帽勾在了顾父的裤脚上! 证据确凿,这下顾父再也不能否认自己和顾小文被杀案的关系,这个笔帽可以直接作为证据,断定顾父在犯罪现场逗留过,甚至因为这段监控录像,笔帽明显为受害者别上去的,就可以断定顾父为杀人凶手或者是帮凶! 钢笔的出现使案情有了极大的进展。终于,无可狡辩的顾父总算认了罪,由本次案件也牵扯出一批黑心企业家,和一大堆尸位素餐还做着钱权交易的干部。上面肃清了一番,风气倒是好了很多。 随着孟兰盆节的到来,法会也如期而至。顾小文案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生前没有得到任何温暖的顾小文,死后倒是有了大片为她抱不平的热心人士。不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听到这次法会中还会为亡魂超度,一群人自发地为顾小文案及之前邪教案的死者们都捐了几盏长明灯,供奉在佛前,也希望他们能够早登极乐,下辈子安康幸福。 ------------ 139、 “大米哥,你开慢点,现在还早着呢,咱们也没跟大师约时间,这会儿到了说不定七哥也还没醒呢。”王向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有点心惊胆战,抓着安全带劝道。 WHAT俱乐部的教练大米是原GPL职业选手,也曾经是最强的国服AP,在IN战队时就在GPL国际赛上拿过亚军,后来因为跟老东家闹矛盾了退圈,是王向前的大哥给大米平反的,原来IN叫大米打假赛,大米不从,后来就不欢而散了。大米走后IN人心也散了,平反后倒是很多战队给大米投来橄榄枝。只是这次事情对大米影响有些大。他决定潜心学习,沉寂了几年,被王向前的大哥好说歹说劝回,给请来做了WHAT的教练。 大米对王向前的大哥很是感谢,也兢兢业业带着战队直冲而上。WHAT这支才成立两年的新队,刚开始被称为野鸡战队。然而短短两年内就夺得了非常好的成绩,甚至是本年春季赛夏季赛的双冠军。 之前IN还在赛前垃圾话时间嘲讽过WHAT是“啥也不是战队”,现在“啥也不是”已经成为网友们揶揄WHAT对手的专用名词了。可以说WHAT能直接晋升本年S赛事最大的黑马,可以说大米功不可没。 这几个孩子可以说也是大米的心血。作为中单的阿飞是大米平时最关注的,同为AP,两人关系亦师亦友。这次阿飞出事,除了ze o就是大米最着急。阿飞只是失眠,其他孩子还年轻,对这方面不是很关注,也只是担忧阿飞的精神,害怕影响后面的比赛,只是阿飞在王向前的帮助下,这些天好多了,他们倒是没什么压力。 但大米可是亚历山大。队员们不清楚,他跟ze o这个队长却是知道一些消息。 “小老板,不是我急,是阿飞真的等不得。”大米抽了口烟,“有些事情你们不清楚,其实在月初的时候,AX的狮子就因为昏迷不醒进医院了。” “啊?这事我知道,当时他们还是跟CE打友谊赛吧,lio 打完就昏了,网上还在谣传是友谊赛输了给气的。” 大米吐出个烟圈:“狮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他到现在还在医院,没有醒过。” “什么!”距离lio 被气进医院的新闻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怪不得近期lio 连直播都没开过,原来人一直没醒。 “这是最近网传的lio 梦魇10杀的视频。”大米趁等红灯的关头把给王向前手机递过去:“阿飞因为梦魇的事比较焦虑,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玩。ze o当时看到了这个视频,私下里来问我狮子有没有出院,我才想到这是不是跟阿飞这事有关系。一开始我也没关注那么多,但当时最后一局狮子玩的就是梦魇!” 视频一开始是正常的排位,录屏的是一个不温不火的小主播。他选了个辅助奶妈,准备表演一下娱乐辅助打野。对面野是个本赛季热门的刺客,两人开局就在主播这方的野区激情碰撞,一直打到河道。两边中路都来支援,双方打起了小团战,就在开局两分零六秒四人残血之时,突然一个梦魇的影子从草里钻出来一个大招收割了四人的人头。 一开始主播也没注意,只以为是自己人都死了,然后顺手带走了对面,还是有观众觉得不对劲提醒他。看了战绩才发现,双方都是0-1-2,各死一次,拿了助攻。那人头叫谁拿了? 双方猥琐发育,友好补兵,团战一触即发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这次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梦魇,顶着AX-lio 的id,跳出来直接一波10杀干掉了所有人!10个人的战场,竟然出现了第十一人! 这时大家还以为是bug了,碰上L神都挺开心,还在挨个打招呼,但lio 像看不见一样,只是不停击杀。大家都没法玩,最后只好打起了膀胱局,然后以对方觉得太无聊了,投降告终。大家以为这个lio 可能只是个bug,还向官方举报了。 然而第二天,主播开玩笑似的在发了一条微博:不会遇到闹鬼了吧,哈哈,昨天被L神杀了,今天竟然不小心把手上划拉了2道口子。 下面附图是他的战绩0-2-17,和手上两道浅浅的血痕。 离谱的是置顶的一条评论:我擦,主播我是昨天你对家那个AD,附图战绩0-8-11,他手上也是8道浅浅的血痕。 但网友都没信,因为血痕太浅了,甚至像画上去的,都在群嘲主播和那人想蹭L神的热度。 “诶呀妈呀,这操作,简直像bug,不,就是bug啊!”王向前吃惊地看完视频,梦魇在其他人还是3级的时候就能开大了,这不是bug是啥,而且后期几乎还是压着打。他顺手拉着看了后面的微博,“啧啧,我看这两个人不像在说谎,说不定真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只是这东西要lio 的账号干嘛啊。”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官方已经辟谣说是bug了,我也找人查过,lio 的账号确实没有再登陆过的痕迹。”大米叹了口气,他这个不信邪的人也没办法不往那边想,比较lio 还在医院躺着呢。摇了摇头,大米掐了烟,专心开起车来。 见他眉头不展的样子,王向前又把自己的神奇经历拿出来跟大米吹了一波苏七,听过之后,虽然觉得王向前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有能人异士兜底,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大米倒是稍微振奋起了精神。 王向前还挺机灵,见小区外有一些已经开始营业的早餐店和水果店,还打包了些早饭,又买了点新鲜水果:“大米哥,我这样还妥吧?” 大米点点头,把车开进小区:“7栋704,还挺吉利啊。” 王向前尴尬一笑,704,请您死么这不是。不过听说苏七是暂时住的程珏家,程珏警察嘛,人家一开始可能也不信这个。但王向前还是在内心给程大哥竖起了大拇指,真勇士! 两人各怀心思,停好车,带着礼物上门。 ------------ 140、 王向前刚准备敲门,门自己开了。 王向前和大米面面相觑,这门后也没人啊,让人怪瘆得慌的。王向前撑起胆子,在玄关探头探脑:“程哥?七哥?” “进来吧。” 听见应允,二人走进程珏家,在玄关没看见拖鞋,但也不敢穿鞋进门,就脱了鞋,毕恭毕敬地赤着脚就进了门。 叫他们进来的人,或者说是鬼,是谢鹤轩,正拿着把扇子站在客厅练身段,他一穿一身浅青色的宽大汉服,长发披散着未束冠,背对着两人,差点叫王向前吓了一跳。 谢鹤轩转过来,王向前一看是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兄弟你可吓死我了,这是程警官住处吗?我们约好的,来找苏七的。” “主人尚在休息,客人不如坐着稍等。”谢鹤轩指指沙发。 “谢了啊兄弟。”王向前拍拍谢鹤轩的肩膀,手就从他身上穿了过去。王向前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你,你,我……” 大米更是吓了一跳,但是他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硬是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声憋了回去。 “小兄弟无需客气,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看王向前和大米想跑,谢鹤轩那衣袍的袖子突然变成了长长的水袖,卷着两人扔到了沙发上,“别急着走啊,主人再睡一刻钟也快醒了。” 王向前看见这熟悉的水袖,反而松了口气:“你是那个琼芳!”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知道这是苏七的役鬼,倒是不想逃走了。 大米就没这么好的心里素质了,在他几年职业生涯中,只跟GPL打过交道,科学世界哪有这东西,被水袖卷住时他就觉得要完蛋,加上这些天比较操劳,眼前一黑竟然一阵眩晕。迷迷糊糊中大米还听见那个男鬼在说什么“送上门的吃的”,这下直接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谢鹤轩拿着王向前带来的早饭装了盘,又洗了几个苹果招待他:“小生不善庖厨,这就借花献佛了。”他用水袖控制着食物递给王向前,见他没拿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客人请自便。” 王向前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笑话,他哪里敢接,哪里敢吃!他到现在还记得女装谢鹤轩做鬼的样子,那半边骷髅脸可渗人了。 何况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秀禾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看起来诡异得很。 王向前这会儿只盼望苏七快点起来,不要让他一个人在这边承受。王向前拍了拍身边不省人事的大米,恨铁不成钢地想:我刚刚怎么就没晕过去呢! 也许是王向前的祈祷有了作用,出门晨练的程珏回家了。今天虽然休息,但程珏还是按照生物钟起床锻炼。其实这个家里,人鬼都起得挺早,就只有苏七这个懒鬼,至少要睡到九点才起。 “程哥!程哥!”王向前像见到亲人一样。 程珏跟王向前打了招呼,在王向前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拿起一个包子,坐到了沙发唯一的空档——红衣女鬼的旁边,非常淡定地吃起了早餐。 “昨夜七爷叫我今晨好好招待客人,既然你在,我便先离去,你等好生聊聊罢。”谢鹤轩对着程珏道。他最近迷上了秦腔,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其他地方,完成任务就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继续练练。 “成,你去吧。”程珏应道,转头又问王向前:“对了,你们吃早饭了吗?” 谢鹤轩化作一阵烟不见了,红衣女鬼可还在呢。王向前咽咽口水,小声问程珏:“哥诶,你都不带怕的吗!” “习惯了。”三个字道出无尽心酸。 其实一开始这些神出鬼没的人物也有些吓到程珏。不过程珏做刑警的,什么尸体没见过?何况这些鬼大多数时候都维持着生前的美貌。程珏记得有次打开卫生间的门,当时里面有个在卫生间换皮的女鬼,一身血肉骨架,程珏没来得及叫,她倒是先喊非礼了。 有了这种经历,只是正常状态的厉鬼,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这些鬼虽然看起来都鬼气森森有些可能还有点病态,但至今没有伤害过程珏,专家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加上他本来也是胆大,大概已经对这些鬼都免疫了。 要说程珏唯一有些不适的,就是苏七的那些妖里妖气的女鬼了。那些女鬼真的太不像样了,整天贴着苏七,苏七要是个女孩就罢了,可他是个男生!男女授受不亲,亏那些女鬼还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呢,这点都不懂的吗?当然,程珏绝不承认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 ------------------------------------- 大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米哥你醒啦!”王向前的大头凑到了大米面前:“孩子已经取出来了,很健康,是个男孩。哎哟!” 大米还沉浸在进了狼窝要被鬼吃的前情提要里,他这一喊,给大米又一通吓,反应过来是王向前,大米恶向胆边生,抬起右手曲起中指,对着这位小老板的脑门就是悬空一崩。 “叫你小子调侃我。”大米转了转手腕,对着捂着头的王向前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根本就没碰到你。” 王向前移开捂着额头的手:“大米哥,你这叫不用力,我看你当年不是打GPL做中单,是在绝地吃鸡做狙击手的吧!” 王向前那脑门上竟然多了个指甲盖大的粉红色印子,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鼓起的包一样,说不出的滑稽。 “噗。”大米没忍住。 王向前哀怨道:“你刚刚晕了,大师给看了,就施了法,说你不会怕了,我才想开玩笑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唉。” 说来也确实挺厉害,大米再醒来,场景都没变化,白衣男鬼不在了,但他左侧的小沙发上还坐着那个红衣鬼新娘,只是他再看已经不觉得阴森可怖,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个非人的存在,但现在却可以平常心看做是一个模特或者是cosplay爱好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多了,也就没有那种害怕的感受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黑皮少年、瘫在苏七腿上撒娇的狐狸和坐在阳台摇椅上织毛线的老太太都是鬼,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 141、 苏七起来后,大米还一直晕着,这可不便于谈事情。苏七大致看了一下,其实也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阳气不盛,被家里这阴气煞气一冲,就有些神魂不稳,晕过去了。不然大米原本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的。但就这么晕着也不是事儿,就叫来胡三娘,给他一点“仙气”。 胡三娘还有点不高兴,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狐,总被苏七拿来做奇怪的事。比起这个,她更愿意和苏七做奇怪的事!但不高兴归不高兴,到底是主人的吩咐,不得不干。 王向前刚刚对大米说的施法,其实就是胡三娘垮着个狐狸批脸,超级不高兴地对着大米的脸撅起屁股放了个屁。山海经有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说的就是九尾狐这种妖兽。胡三娘生前也是修成九尾的狐仙,她的屁虽然不能百邪不侵,但就冲一冲煞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许可能是业务不熟练,屁多了,导致大米也吸多了,然后这道多余的气劲,就顺着刚才那一弹指,崩了王向前的脑门。也幸好大米这下没打实在,不然王向前可不是鼓起个包,估计得有血光之灾了。 王向前刚刚还在心里暗笑大米吸屁呢,好么这下轮到他自己丢脸了。他去卫生间照了镜子,现在疼倒也不疼,但这个鼓着的印子拿凉水冲了一会儿还不消散,他哭丧着个脸,刚洗过脸颊还滴水,活像在哭:“我这破了相了啊,七哥,苏大师,我这咋整啊,有没有什么立即消肿的法术?” 程珏无语,你说你整别人干嘛,自作自受了吧。他看了眼苏七,见他只是捧着手机打游戏,看似不予理会,但苏七嘴角微微翘着,通过这些天的相处,程珏心里了然,苏七显然是在憋什么坏心思。 果然,王向前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苏七像是受不住他的哀求心软了似的说:“你在鼻子里插两根葱,跪到她面前,给她敬茶,看看她给不给你消肿吧。”苏七手一指莫三娘,“但千万别弄掉了。” 王向前犹豫了,他可是听老人说过,穿红衣的鬼最凶,何况还是嫁衣的,不过有苏七在应该不会出事吧。盲目信任苏七的王向前,就去厨房在那个黑脸小哥超凶的瞪视下,借了两根小葱,心有余悸地对程珏说:“那是你亲戚吧,没想到看着挺不好惹的,居然还会做饭哈哈。” “那是苏七的……” “哦哦,是七哥的啊,没想到七哥除了我还有别的马仔。这小哥一看就是混的,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七哥厉害啊!” 其实已经不可能长大了。程珏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让王向前以为小结巴鬼是苏七的小弟吧,反正从本质上来讲,就是小弟也没错。 程珏摇摇头,看着王向前沏了杯茶,两手端着纸杯,一只鼻子插着一根葱,仰着头走到莫三娘面前跪下了。胡三娘抬起狐狸脑袋凑到苏七耳边矫里矫情地说:“七爷,您可真是促狭。这是笑他猪鼻子插葱——装象?” 胡三娘心知是苏七小心眼记仇,记着王向前游戏里说他菜呢。但她也不是什么好狐狸,这不,明明可以传音,她却要说出来,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过一心一意想着消肿的王向前确实没听见。他跪在地上,头仰着,能从两个葱的交界处看见莫三娘盖头下那张伤疤交错的脸,有点吓人哦。王向前瓮声瓮气:“姑奶奶,求您给我消消肿!” 见莫三娘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他心里有些怂,想磕头,又怕头一低葱掉下来。王向前觉得可能鬼新娘没看见自己的诚意,一狠心,用力吸着鼻子,拿吸力攥着鼻子里那两根葱,给莫三娘磕了个头。他脸皱的像个萎缩的老菊花,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王向前感觉手上一轻,知道莫三娘接茶了,就抬起头,但他心里一松,没忍住大喘气,那两根葱噗得一声被他喷到了莫三娘身上。那葱甩出去的时候还粘着两根晶亮的鼻涕,在莫三娘和王向前面前架起了一座桥梁。 莫三娘端茶的姿势愣了。莫三娘松开了纸杯。莫三娘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剪刀。莫三娘的剪刀对着王向前的眼睛扎了下去。 “奶奶诶!”王向前闭着眼睛心里大喊吾命休矣。 半晌无事发生,王向前听见苏七哈哈大笑,又睁开眼睛,眼前的莫三娘已经跑得老远,还在掸着衣服,王向前站起身,她还又退了几步。那样子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嫌弃王向前那两根葱似的。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王向前这时也知道刚才莫三娘没恶意了,大胆地开起了玩笑,捂着心口唱到,“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他那副样子再配上唱词,让几人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米一边笑一边说:“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绅士》,你该唱《丑八怪》。” 王向前心里一惊,连忙跑到卫生间,那里传来一阵哀嚎。 只见镜子里的王向前还是那个王向前,额头的蚊子包没了,不仅没了,还多了点东西。眉毛加浓加粗了,两颊多了一团朱红的腮红,还洗不掉——毕竟那是鬼术画上的。 莫三娘做人时就善画,成鬼后又练了一手纸活,她其实并不擅长近身战,更喜欢操纵纸,花鸟鱼虫,皆可入画,皆可剪纸,凡是她做出来的,都可以假乱真。只是莫三娘的纸人就差强人意,跟扎纸铺子量产的没什么区别,可能还更丑…… 莫三娘生前也会画人,还画得极好。但可能生在乱世,受尽了同类的压迫,莫三娘认为人是最恶心的生物。所以她死后画出来的人和做出的纸人都奇丑无比。跟着苏七来到和平社会后,她对人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大的恶意了,只是谈不上喜欢。莫三娘不至于为难王向前一个孩子,苏七的本意也是逗逗王向前,叫莫三娘给他把那颗疙瘩给“画”平了罢了。 只是没想到王向前这葱这么一喷,叫莫三娘恼羞成怒,但主人的契约强制规定他们不能随心所欲杀人,莫三娘只能对王向前小惩大诫,那蚊子包大的疙瘩给他抹平了,像做纸人那样给他画了滑稽的眉毛和腮红。 嗯,别的不说,至少看起来挺喜庆的。 ------------ 142、 就在王向前卫生间镜子前顾影自怜的时候,苏七已经跟大米初步了解了点情况。之前他和王向前通话时也听说了,只是王向前当时还不知道更详细的,苏七只以为是普通的小鬼扰人或者是梦貘之类的妖怪恶作剧。本打算随便卖他们点狐狸毛赚个零花钱。 现在听大米一说,看了视频,倒不好判断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另一个躺在医院的职业选手,让苏七有点在意。感觉事情有点意思。苏七来了兴致,决定亲自上门看一眼。 ------------------------------------- “米哥,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小鹏一直守在门口,看见大米着急地说道。 王向前本来苟苟祟祟地挡着脸往基地里走,哪知道被小鹏撞个正着。小鹏是队里的边路,年龄最小,跟王向前年龄相近,没什么看小老板的意识,两人最聊得来。本来王向前这样他少不得要嘲笑两句,此时却顾不得了:“飞哥到现在还没起来,我们去看了,不知道怎么的叫都叫不醒!” 从基地到程珏家足有两小时的车程,加上之前在程珏家还耽误了会儿,等到了基地早就已经过了饭点了。这群半大小子平时因为都是夜猫子,甚至训练到深夜,昼夜都颠倒的。只有阿飞最近因为失眠的问题被强制掰正了生物钟。阿飞晚上直播都改成了下午直播,晚上9点就准时睡觉了。 阿飞最近都是队里起得最早的。今天小鹏几人起来的时候,发现阿飞竟然没起床,只以为是这几天累了。但几个大男孩都陆陆续续吃过饭,这才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按照他们的“正常作息”,这也该醒了吧。ze o上去叫门,里面没动静,拿了钥匙开门,进去就发现阿飞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队医也叫过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是深度昏迷,具体原因还不知道。队医毕竟主攻外伤方面,按摩手腕颈椎什么的还行,叫他看脑袋方面的也做不到啊。之前看孩子也只是失眠,谁能想到这会儿竟然昏迷了。 最近因为选手状态问题,王向前的大哥也住进了基地附近的别墅,听见消息后赶来,这会儿正在里面有点暴躁地打电话托关系找更专业的医生。队医见他挂了电话,赶紧说:“老板,要不直接120送医院吧,医院设备齐全,给孩子检查一下,别延误了病情。” 王向远思索了一下:“不用了。”他知道弟弟跟大米去找高人了,也知道医院里躺着的lio 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什么毛病。在他看来阿飞这症状跟lio 大同小异,去医院也是白搭,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新闻来。他也心疼自己的员工,但他本质上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队医还想再劝,王向远执意等人,两人纠缠时,苏七他们进来了。 “你这脸弄的什么鬼!”王向远先是看见弟弟,随即就被他辣了一眼,王向远极力控制着表情,看似自然地对着苏七和程珏打招呼,“两位大师,可算来了。”又挥挥手,示意王向前赶紧把脸上弄干净。 王向前对着老哥哭丧着个脸,他哪里不想洗,根本弄不掉啊。 “您就是苏大师吧,我也不跟您寒暄了,现在情况有点急,烦请先帮我们阿飞看看。”王向远可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能接过他爸的摊子在一群老狐狸中立足,就足以证明他眼光毒辣。虽然苏七看起来年轻得很,还穿着野猪佩奇的T恤衫,手上还抱着个橙红色的狐狸玩具,像个高中生,但那一身不慌不忙的气质,一头飘逸的长发,略有高人风范。至于程珏,在他身边倒像是个保镖。 果然,他没看错。苏七撒开手,把胡三娘抛了出去,众人才发现这狐狸是活的!胡三娘脚不沾地,像一阵橙红色的风,直接刮进了三楼阿飞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回头跳进了苏七怀里。 “七爷,奴家看了,人还在,三魂被勾走了命魂,七魄也少了灵慧。”胡三娘笑嘻嘻地说道。 基地的几个大男孩都有点兴奋,包括王向远这个老男孩。这是狐狸精!活的狐狸精啊! 王向远更为激动,心知弟弟这回是搞到真高人了,别的不说,就这只狐狸精就足以证明。王向远立即打蛇上棍:“不瞒您说,其实之前舍弟也承过苏大师的恩,本来想好好找个机会谢谢您的,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先出了这档子事。就是要辛苦大师先做法帮咱们阿飞先找回那什么魂什么魄,回头我做东好好给苏大师接风。”说着,王向远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双手拿着恭敬地递给苏七。 “是啊七哥,你快救救飞哥吧,飞哥打游戏也超厉害,你把他救回来,到时候一群人带你飞啊。”王向前在旁边着急地说。 这个没眼色的!王向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王向前的脑袋:“瞧你说的,大师想打游戏,救不救你们都得带!” 苏七倒没计较王向前失言,他知道王向前就是个傻孩子。苏七接过那张卡丢给程珏,传音给他:【生活费。】 程珏愣怔了一下,他这还是第一次体验神奇的传音技能,又在心里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钱你怎么能给我,之前都给过6万了。】这说的是何胜楠给的钱。 程珏又不会传音,苏七当然听不见他说话。只是他那个样子,苏七一看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又传音给他:【我听不见你说话,钱你先替我存着吧。】 笑话,他苏七爷出手一直阔绰,哪有白嫖别人的道理。虽然他吃程珏的,住程珏的,还玩过程珏的老婆(手机、电脑),但他从不占别人便宜!不过他也知道程珏把他当朋友,不会收的,所以只说让程珏替他存着。 “去倒杯水来。”苏七吩咐道。 “哎,哎!”小鹏反应最快,这就窜了出去。只是他人还没到茶水间,那边就自己飘过来一个杯子。 小鹏目瞪口呆,等那杯子到了苏七面前,众人才发现,那杯子被一只涂着丹蔻的手举着。素手的主人由透明变成实体,是一位穿着秀禾嫁衣,戴着盖头的女子。这大变活人的赫然就是一路以魂体状态跟来的莫三娘。 苏七对着杯子吹了口气,指指上面道:“好了,去喂他喝了。” 几人面面相觑,说实在的狐狸精大家都爱,可这鬼新娘,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更何况狐狸精是被抱进来的,而鬼新娘的突然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王向前和大米,只有程珏看见莫三娘一路坐在苏七旁边跟来了,其他两个人可不知道。 程珏也许有些天赋,他现在是真的能见鬼,而其他人能看见,主要是鬼愿意。修炼到位的厉鬼,自然可以现身人前,可以触碰物体,甚至可以有实体。 要说这鬼新娘从一开始就在,大家还能蒙骗自己说是cosplay爱好者,接个水杯也不怂,但是她出现的方式实在太渗人了。人类对未知是最为恐惧的,他们都看不清鬼新娘盖头下的脸,隐隐约约看见有疤,而能看见的红唇的嘴角有长长的裂痕,上面弯弯曲曲像是缝过针一样,疤痕一直延伸进盖头里,宛如嘴巴被割开又缝起来的样子。 其实莫三娘长得并不丑,虽然她自己划伤了脸,但配上明艳大方的相貌还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的。而且在苏七看来,莫三娘不跟胡三娘斗的时候十分“娴静淑怡”,很好相处。 只是越是看不见就越是会脑补,越是脑补越是觉得可怕。没看见正脸的几个大男孩都是博览群书、纵横网游的文化人,这会儿已经脑补了一堆《裂口女》、《绣娘》、《红衣厉鬼》了。 看没人敢接杯子,程珏主动从莫三娘手上拿过,问道:“人在哪里?”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小鹏飞快地夺过杯子跑上楼。留在这里太惊吓了。 其他几个手慢的,只好讪讪地放下手。只要不是从鬼新娘手上接东西,他们还是可以的。只是…… 教练大米和辅助楠妈妈拍了拍AD阿狗的肩膀。阿狗在心里哇哇大哭:刚才那女鬼大姐拿的那个上面有狗头的杯子,是粉丝送给他的,他天天用的,以后要用少不得会摸到女鬼摸过的地方,四舍五入等于他纯洁的小手被女鬼摸了。 ------------------------------------- “飞哥醒了!”小鹏和ze o扶着略显憔悴的阿飞下楼到沙发上坐下。 “你看到了什么?”苏七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阿飞的魂魄很有可能是那个“梦魇”给取走的,就算是“无常索命”也得等人死了,“厉鬼勾魂”也必须是有因果在身的仇家才行。而阿飞身上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契约”,竟然能取走一魂一魄,这让苏七十分好奇。好在魂魄取回后应该还能记得之前的经历,苏七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阿飞还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其实他只是觉得正常地睡了一觉,但醒来后却十分疲惫,就像肝了一整晚游戏起来后却特别无精打采,又像是明明找了五指姑娘放松但精神却极度空虚寂寞的感觉。 在王向前来基地之前,他根本就不想睡觉,他几次都在梦中看见了梦魇的背影。一开始阿飞只以为自己是练多了,连做梦都敬业地梦见梦魇。但是每次他的梦里,梦魇都会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做梦从来记不住细节,但这个梦魇的连续梦却记得这么清晰,就连距离都记得那么清晰! 然而等到梦魇背影终于来到了阿飞的面前时,梦开始有了变化,梦魇背对着他的角度变了——看起来,就像是梦魇在缓慢地转身一样! 梦魇这个英雄其实是没有正脸的。在荣耀联盟游戏里,官方的立绘都是一个像幽灵一样飘逸,穿着破烂法袍,戴着兜帽的法师形象,它手持着镰刀,宛如死神一般。不管是什么皮肤,它都只有袍子和武器在变化,他似乎没有身体,而正脸的部分也永远是一团漆黑。 阿飞不知怎么的心头无端升起一种恐惧,这应该是一种源自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预感,他绝不能看见梦魇的脸!每次他睡觉,不论是正常的睡眠还是不小心打瞌睡睡着,梦魇都会多转几度,他扛着的镰刀也越来越不详,散发着黑色的光。而在现实中,阿飞甚至感觉被一股阴冷的视线盯着。之前直播事故,其实也并不是他自己开小差愣神了一分多钟,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思维一般。 在王向前来的前一天,阿飞已经能看见梦魇侧脸的骷髅,它手中的镰刀,也开始滴血。但阿飞却在王向前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仿佛那些阴冷的气息被驱散了,只要在王向前身边,他就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果然,只要王向前在身边,睡觉也不会梦到梦魇了。 王向前会跟ze o一起陪着阿飞一起,直到他起来。原本只以为只要阿飞正常睡着就没问题,又怕阿飞身体撑不住,也就没叫他起来。王向前在一早跟着大米去找苏七,却没想到就这一会儿,阿飞的梦境就再次被入侵了。 阿飞正在梦里操纵着狐女蹲在下路草丛,这是他们为这次S赛准备的杀手锏,WHAT的中野联动,特别是国服野王ze o太出名了,肯定会被针对。所以他们设计了一个阴间套路,如果还正常,就由阿飞拿狐女跟ze o打爆发抓人,如果ze o被针对,就全部经济让AD发育,狐女走控制,打四保一。 对面来了!阿飞狐女一个三技能套住了四个人,AD阿狗两炮带走两个,阿飞爆发一换一打死了对面的打野。辅助极限抗压保住AD,AD又带走一个!对面的边路砍死了辅助和AD迅速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ze o和小鹏已经把线带到了对方水晶。眼看比赛就要赢了! 阿飞的电脑不见了,座椅也不见了,他来到了一处野外。四周有石头围城的墙面,青草地郁郁葱葱,地面还有浅浅的积水,往里走是河道——这里是,荣耀峡谷!只是天空挂着一轮不详的红月,阿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僵硬地转过身,是那个梦境!梦魇就在他身后,正对着他! 阿飞哑着嗓子道:“就这样,我在峡谷……我在峡谷遇到了梦魇,我看清了他的脸——那是lio 。” ------------ 143、 “我确定我没有认错,是AX战队的狮子。”阿飞打起了哆嗦:“最开始我看见的梦魇,我记得很清楚,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脸只有骷髅。可是这次我看见的确实狮子的脸。准确的说,是狮子的脸印在了骷髅上!他脸色惊恐,当时,我仿佛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对我说什么。” 阿飞抱紧了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狮子,只是他的表情太害怕了,那种感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飞虽然醒来了,却因为梦中的经历一直发冷。平心而论,骷髅、梦魇都并不吓人,但那种阴森的氛围,叫人不寒而栗。 “阿飞,其实先前我们都怕你压力大,瞒着你。你看看这个吧。”大米把手机递给阿飞。 阿飞看完视频,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被噩梦困扰,被叫醒后,也只是对梦里的情景心有余悸。对于为什么会梦到狮子,阿飞只以为是拿东西放给他搞他心态的。 “lio 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大米沉声道。 阿飞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他没有获救,会不会也像狮子一样被困在睡梦中……想到这里,阿飞不禁一阵后怕:“居然是这样,那我看到的可能真的是狮子本人!我……对,他的口型,他当时对着我说话的口型,应该是在对我说‘快跑’!然后……”阿飞越想越怕,冷汗淋漓。 一杯热水被递到阿飞右手边,阿飞接过喝了几口,这才感觉好些,他感激地转头:“谢……”阿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右手边是墙,这边根本没有人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上他的手,从扶手后面探出头来——那是只小狗,不,是只狐狸,橙红的皮毛像火焰般漂亮。 胡三娘尾巴缠着杯子往阿飞的方向送送,然后又攀上了他的手腕,充满求知欲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阿飞干巴巴地讲到。但是我现在又不确定了。狐狸!狐狸会说话!阿飞刚暖起来的身体又凉了,他想:我怕不是还在梦里吧。 “哎,就这?”胡三娘缩回尾巴,屁股一撅后脚一蹬,又跳回了苏七腿上:“七爷,就该让他多睡会儿的,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难道你还想发生点什么事?王向前惊恐地看向胡三娘,妖精果然不同凡响。 “只有这些,可判断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苏七挠了挠胡三娘的下巴,光听阿飞的叙述,确实没法看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邪物。苏七的认知中并没有这种可以勾人一魂一魄,又能附身别人的怪物。也许是先代社会进化的新品种也说不定。 阿飞还沉浸在狐狸会说话的震撼中,在那喃喃自语:“我练狐女终于练出幻觉了。” “飞哥,是真的,你这次睡死过去,差点醒不来了。多亏苏大师救醒你,这是苏大师的灵宠。”王向前对着还活在梦里的阿飞介绍道。 是什么灵宠?姑奶奶可是未来的七爷夫人!胡三娘不满地对着王向前呲了呲,又翻了个白眼。 阿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之前王向前说的高人就是这个穿着野猪佩奇T恤衫的漂亮弟弟。看来这狐狸精是他养的,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他立即端正态度,站起身对苏七鞠了一躬:“苏大师,这次多谢你救我一命!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七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再去见一次梦魇吧。” “啊?”阿飞傻了。 苏七正拿着手机打开荣耀联盟:“你可别以为自己脱险了,只是暂时把你唤醒,这件事一天不解决,你天天都得梦见它。”他点开了梦魇这个英雄的面板,看了一圈也没看懂技能描述,“不过你也不用怕,三娘会陪你入梦。” “哪个三娘?”阿飞想了想,逃避确实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他不知道还行,知道了有同僚还被困在梦魇的梦里,也不能弃之不顾。 “放心,两个三娘都陪你去。”苏七头也不抬,径自开了一局荣耀对战。 坐在阿飞左手边的AD小鹏戳了戳阿飞的腰,示意阿飞看苏七腿上的妖孽大红狐狸:“胡三娘小姐。” 胡三娘矜持地颔首,然后裂开嘴,对阿飞露出一个“和善”的狐狸笑容。 阿飞:大师的灵宠,不吃人吧…… 小鹏同情地继续拍了拍阿飞的肩,对着角落介绍:“莫三娘小姐。你今晚可以跟两位小姐姐同眠了,飞哥好福气啊。” 阿飞这才发现角落还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秀禾式样嫁衣,盖着盖头的“人”,只是她的脚并不着地,悬在空中,应该是飘着的——我靠这不会是个女鬼吧! 阿飞感到窒息,今晚要他带着狐女和小倩去干梦魇吗?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难抗压的一次了吧。 阿飞咽了咽口水:“苏老师,这,能不能劳烦您亲自跟我一起看看啊。” 然而苏七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无数电竞迷梦寐以求的阿飞发出的一起睡觉邀请:“我去不管用。你放心,她们对付那东西绰绰有余。” 我不担心她们对付不了那个,我是担心她们对付我啊大师!但阿飞的心里话不敢讲。 苏七也不是不想去,只是梦境这东西跟普通的灵魂出窍不一样,看的是精神体。灵魂可以改变形态,但精神体都是最本真的形象。而他正好有点特殊——他体积有点大,怕一不小心把人家的梦给撑碎了。届时也别提抓到这个邪物了,啥也没了。 “苏大师,您有办法让两位三娘跟着阿飞的话,能不能让别人也一起进入他的梦呢?”ze o问道。 “好哥们!”ze o一开口,阿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兄弟,谢谢你,只是真没必要!”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们,其实我也看到梦魇了。”ze o打断了阿飞的话。 “就在今天发现阿飞叫不醒的时候,我在楼上陪他,有一会儿不受控制地眼皮子一沉,大概打了几分钟瞌睡。”ze o撑着头有些疲惫地说道:“醒来后我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见了梦魇的背影,和之前阿飞描述的一样。” “乖乖,这玩意儿是灰指甲吗?还一个传染俩的?”王向前怪叫,又被王向远赏了个巴掌。 ------------ 144、 狐狸本就修习精神类的法术,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以情入道。狐狸精修得人身就得先过情关,找人渡情劫。渡过了情劫才可修成人身,而修成人形后就会多长出一条尾巴。此时再从二尾狐狸修出三尾四尾等,每次多修一条尾巴,就得渡一次情劫。 渡情劫的狐狸大多是亲身上阵的,古时候时常有书生跟狐狸精坠入情网。只是狐狸精还未修成人形要如何跟书生谈对象?除非那书生是个fu y控。这显然不符合大多数人类的恋爱观。 所以狐狸精大多数志怪小说写的书生黄粱一梦,跟妖精成就一段露水姻缘,并非胡编乱造。许多修习精神类法术的妖兽都有入梦的本事。胡三娘虽然不以情入道,但入梦倒也是她比较擅长的技术,至少比起用屁叫人起床擅长得多。 而莫三娘,作为曾宰了百多个人类的厉鬼,她在精神类法术上并不算拿得出手。但莫三娘生前能做皇家郡主,她的魂体本就是带着一丝紫薇帝气的,更何况她还生吃过蛮王的魂魄,吃过十多个煞气十足的将士,又撕咬过大萨满的血肉。可以说她作为一只厉鬼,身俱怨煞,却矛盾地融合了帝王之气、将军之气和信仰之气。 也因为莫三娘的缘故,导致了蛮族折损了许多员大将,底下青黄不接,只能修生养息最终和朝廷和解。虽然不过十几年,国家再次陷入了动荡,但莫三娘还算是间接救了天下百姓,因此她的身上还有大功德,正是这功德庇佑,莫三娘明明已经成了疯鬼,却没有入魔,还能重新清醒成为鬼修。而这些融合了这些的莫三娘,就是一个buff机。 所以别看莫三娘鬼气森森,比起其他厉鬼来要更可怕,其实她是苏七那群鬼里面吃人最少,自控能力最差的“萌新”鬼。她并不能像其他老鬼那样对于自己的怨气收放自如,甚至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魂体外貌,哪怕苏七给她渡了阳气,使她能够变为实体,她还是不能像谢鹤轩、胡三娘等,随意地变幻自己生前的外貌。 莫三娘会下意识地会变成自己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那也是她的鬼相,穿着秀禾的厉鬼新娘。哪怕能够换掉换掉外衣,她的脸还是会保持着那副伤疤交错的丑陋面孔。所以比起其他干干净净的鬼,莫三娘更加阴森吓人。莫三娘一直以为是自己怨恨太深,无法放下,甚至有些愧对苏七。 她总爱跟胡三娘吵架,其实也是恨自己不争气。因为莫三娘生前也听过些志怪传说,知道阳气损耗对凡人男子不好,七爷总这么照顾她已经很辛苦了,胡三娘这个骚狐狸还老再去蹭七爷的阳气!莫三娘本来就讨厌妖里妖气的女人,这下胡三娘还不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莫三娘想多了,就苏七每天供她的那点阳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胡三娘这样的老鬼怨气不显,也不是因为爱粘苏七阳气多。既然被称为厉鬼,怎么可能放下怨恨!他们看起来没有怨气,只是藏得更深而已。莫三娘的怨气外放,不仅仅是因为她修炼不到家,而是因为她从本质上对厉鬼的修炼就理解错了。 不过莫三娘本就不聪明,不然也不会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了。不说别的,但凡她稍微想想,就能知道,从她死前一直活到现在的苏七,会是“凡人男子”吗? 这次叫上莫三娘,也是因为摸不准这邪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煞气、帝气、功德金光,但凡是邪祟,总要怕一样。毕竟是在梦里,不知这梦究竟算是阿飞的还是那梦魇邪祟的,胡三娘难以控制别人的梦境,就怕出点什么乱子。有莫三娘在,关键时刻充当一下护身符还是可以的。 而且苏七也想亲眼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苏七算盘打得好着呢。先前说了莫三娘这手纸活可不简单。虽然她在修炼方面没有什么建树,但钻营歪门邪道倒是挺厉害,这也是为什么苏七爱带着莫三娘玩。虽然有时候她跟胡三娘凑一块挺吵的,但不心烦的时候看她俩斗法也挺有趣。 莫三娘拿出了剪刀,对着空气一通咔咔剪,那副样子活像在咒人似的,叫几个大男人大男孩都那啥一紧。几刀下去,莫三娘手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面半人高的白纸糊的镜子。她对着苏七点点头,拽着胡三娘的尾巴,把她从苏七身上薅下来自己揣进怀里。看来是准备好了。 “飞哥、z哥你们好可得挺住啊。”几个职业选手轮番抱了抱即将上战场的两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拿S19的冠军,你们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 “呜呜,飞哥,z哥,我还不想跟青训队的臭小子一起打比赛啊!你们不要死!” 几个活宝叫苏七看得忍俊不禁:“行了,你们不放心大可看着。搞快点,晚上还得直播呢。” “不是吧,飞哥都这样了,还直播呢!”小鹏震惊,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震惊阿飞得“带伤”上工这事,还是震惊大师竟然看阿飞的直播这事。 “当然,我记得上次爱妃可是说了要教学兔子中单的。”苏七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难道今天不是直播的日子吗? 苏大师竟然连爱妃都知道,还追播了,年轻的大师可真是潮啊!阿飞露出个牙痛的表情,但心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播,肯定得播啊,不能辜负粉丝!”诶这可是追我直播的养鬼养妖精的高人啊!我都出名到玄学圈了? 爱妃是阿飞的粉丝们给他的昵称,阿飞的id是IFEI,其实他当时想起I ca fly这种id的,但是文化课没过关,脑子一抽就变成了中式英文I fei了。所以比起飞哥、飞神,这些把全峡谷的笋都夺完了的粉丝,更爱调侃他,叫他爱妃(i飞)。 之前直播事故之后,阿飞也解释过是状态不好,为了补偿粉丝们,还表示要多开一期,就直播娱乐兔子中单。这正中苏七这种手癌的下怀,他就想看看兔子是不是真有什么手法,可以ca y的。苏七玩兔子妹妹,完全是因为她是一群上手容易操作傻瓜的英雄里长得最好看的。因为骂声太多,苏七玩的时候兔子buff刚削弱完,还是一折特价的。他毫不犹豫地就拿着胡三娘给他肝了三天三夜的金币,买下了兔子这个英雄。 ------------ 145、 苏七除了玩游戏,也沉迷看别人打游戏。职业选手除了训练和比赛,大多数也会和官方签一些额外的工作,比如游戏直播。在游戏界面里就有各大职业选手的直播链接。只是兔子这英雄是公认的没技术含量的混子,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妹妹专用,GPL官方专门造出来给带妹的,连职业辅助也不屑一顾,太傻瓜了,玩她就是随便往人身上一跳,根本不需要什么教程。 苏七翻过许多官方直播,都还没有人去开发兔子的玩法,他只有当一个傻瓜buff机。但是兔兔公主也有一颗ca y的心,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他就要做兔兔国王!就是前几天,苏七百无聊赖地翻看直播的时候,阿飞放了话说要给大家表演兔子中单,这叫苏七精神振奋,一直盼着这天呢。 他甚至为这话瞬间粉上了阿飞,自发地翻看了阿飞的比赛、直播,成为了爱妃的一员。今天要不是王向前说出事的是WHAT,他甚至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事。苏七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不仅要捉了这邪祟来玩,直播也不能耽误!阿飞播完之后他还要拿救命之恩胁迫阿飞教他玩兔子,岂不美滋滋? “搞快点!”心里想着打游戏,苏七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了。 “苏老师,我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阿飞哪里知道自己刚从虎口脱险,竟然又要被送回老虎窝。虽然说阿飞也想看看那个梦魇和lio 究竟怎么回事,彻底解决,可这心里上确实难以接受。 “那行,给你1分钟,别浪费时间回头耽误了直播。” 您这么说我也没法准备啊!阿飞苦笑,还直播呢,都不知道回头还握不握得住鼠标。 “苏大师,我……”阿飞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就歪倒在了沙发上。是不耐烦的苏七直接跳起来给了他后颈一下。 “诶,大师这……”小鹏有点担心地扶着阿飞。 “他没事,我帮他睡觉而已。”苏七看着ze o:“你刚才说也去?” ze o咽咽口水,看小鹏把阿飞扶正,ze o在阿飞旁边的沙发坐下往后面一靠,闭着眼睛:“我自己来!” 自己来哪能睡得着啊,苏七见状又好心地对着他脖子来了一下,这下ze o也成功物理入眠了。 玄门强者,竟恐怖如斯!在场人无不跟鹌鹑一样缩起脑袋,不敢吱声。 胡三娘和莫三娘在二人物理入睡后,也消失不见了。苏七敲了敲莫三娘留下的纸镜子。那镜子虽然是纸做的,但做工精良,背面和镜子外圈还剪出了精致的镂空花纹。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纸糊的镜面,苏七走过的时候却能像真正的镜子一样折射出苏七的人像。在苏七敲了敲之后,画面一转,竟然能看见阿飞了! “快看,是飞哥!z哥也在!” “我是在做梦还是醒着啊,我好像听见小鹏的声音了。”阿飞有点迷糊。 “我也听见了。”他旁边的ze o说道。 “飞神,z神,你们听见我说话吗?”王向前也凑过去对着镜子大呼小叫。 “向前/小老板?” “诶呦真神了!”王向前斗胆摸了摸镜子,触感就是普通的纸啊!果然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是魔法! 这就是苏七要让莫三娘也跟去的原因了。莫三娘的这些奇诡法术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剪纸镜子是苏七叫莫三娘捣鼓着玩的,她入梦后看见的情景,皆可展现在镜子上。 本就是苏七异想天开要知道这些厉鬼睡着后会不会做梦,梦里都有什么,叫莫三娘弄出来的试验品,原本不该有通话功能。不过,本人就睡在这里,能听见说话声,再传进意识里也不奇怪吧。苏七不负责地想着。 “老z,看来咱俩不是相依为命,外面兄弟们都在呢,你别害怕!”阿飞壮着胆,拍了拍ze o的肩膀。 ze o无语地看着他,明明是阿飞在怕。 镜中展现出阿飞和ze o所站的地方,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只是明明风景如此美丽,他们的脚下却躺着各种破碎的尸体,死相惨不忍睹,隐隐约约能从那些掉在地上的帽子和脑袋,能看出应该是青朝人,还有些的断手断脚的死尸穿着像是草原少数民族,但阿飞和ze o分不清。 这些人类尸骸只是少部分。而他们脚下更多的是狐狸的尸体,密密麻麻,有黄的有黑的,还有白的,几乎铺成了一条毛毯。这些尸骸五一不死状痛苦,丑陋无比。阿飞甚至在那瞪着眼死不瞑目的狐狸脸上看见了类似人一样惊恐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自己在梦中,阿飞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ze o也一样。他刚才不怕,只是因为作为深度近视,他根本没看见地上是什么东西!哪怕在梦里,他也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近视,所以才看不见。就在刚才阿飞说完话,他的潜意识“想”观察四周的场景了,这才看见地上这些! 他跟阿飞两人正踩在几只狐狸尸体上,老实说,ze o也想尿尿了。 “大师,他俩有危险啊!快点把他们救回来!”外界当然也从镜子里看见了里头的情形,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在外面干着急。 “被压制了啊,果然。”苏七把没电的手机递给王向前:“能给充个电吗?” 不是,这关头您还想着手机充电啊,您是多离不开手机啊我的天! 苏七安抚众人:“你们别担心,正餐还没上场呢。”他挤到阿飞和ze o中间坐下,一手搂着一个,搞得像在左拥右抱一样,“爱妃,小0,冷静点听我说。” 苏七给两人各渡了一丝自己的气息:“你们现在都在梦里,想什么什么就能成真。这些都是假的,想点别的就不见了。” 梦里啥都有这话不是骗人的。刚才那些尸体,其实是胡三娘和莫三娘所想,阿飞和ze o精神力自然两人不比有修行的厉鬼,所以这个四人的梦境由胡三娘和莫三娘主导了。 现在苏七给二人渡了点龙气,果然,两人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日常,场景立刻就变成了他们WHAT的基地,ze o和阿飞正坐在电竞椅上双排。 ------------ 该章节已被锁定 “真的可以!”见状,阿飞努力联想了一下他最爱的爱丽女神,选角界面的爱丽拿着法杖就从屏幕里钻了出来。 “哎呀,人家怎么在这里!”爱丽跌倒在阿飞身上,胸口的那两颗危险球球直直地怼到了阿飞脸上。 “妈呀飞哥都流鼻血了!” 只见阿飞鼻子下面溢出了一滴血,然后滑稽地顺着人中从嘴巴上流淌滴落。 “飞哥,现在不是撸的时候,你千万把持住啊!”阿狗朝着镜子喊道。 苏七的眼神暗了暗,阿飞流鼻血并不是因为胸器的冲击,果然普通人还是根本受不住他一丁点的龙气。到现在为止,只有程珏——他身份不简单。 苏七朝程珏看去,他还跟一群人一样围在镜子边,沉着个脸在那研究镜子。苏七摇摇头,算了,就算身份不简单又怎么样呢,他都试探过了,程珏自己确实不知道,连见鬼都是最近才能见的。 见画面有点不稳,要变回那副尸山血海的样子,苏七放开“爱妃”、“0妃”两位“贵妃”,走回镜子前敲了敲:“三娘,控制一下自己。” 凡人不能承受他的力量,只是让莫三娘和胡三娘陪同入梦,他们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梦境的走向,反而被两鬼反客为主。苏七才渡了一丝气息过去,身体稍显虚弱的阿飞就流鼻血了,如果苏七真的陪着进去了,怕是两个人的精神都会被搅碎,成为无知无觉的傻子。 “七爷也真是为难奴家,压缩精神体可伤神得很。”胡三娘说得不错,随意压缩精神体,就如同把一个精美的瓷器硬是塞入比它小很多的盒子,瓷器自然无法再保持原型拿出来了。不过胡三娘不一样,狐族本命法术就擅修神,对于他们来说,精神体可不是瓷器,而是海绵。 外面的人只见镜子里一只毛色张扬的大狐狸从基地窗边走过,她凑近窗户往里看了一眼ze o和阿飞,然后似乎是绕路去找门去了。那只猩红的狐狸眼就有一扇窗户大,她的脑袋上橙红的毛发里混杂着金色的毛,组成玄奥的符文,尖利的犬齿露在外面,张嘴说话时显得异常凶悍。 走过窗户时,众人似乎看见她那九条群魔乱舞的尾巴,遮天蔽日,直接将镜子里基地外的光线都给挡住了! 她越走身形越低,从门口进来时,已经变成了来基地时苏七抱在手上的大小,只是那外形还是九尾红狐,血红的眼睛几乎和毛色融为一体。 “七哥,乖乖,您这小狐狸是个什么级别的灵宠啊!”别真是九尾狐狸吧!想起刚才那九条猩红的尾巴,王向前心有余悸,他之前除了那位莫三娘,没再得罪这位姑奶奶吧。 “胡三娘只是爱用原型,你别再多话了。”程珏好心地提醒道。虽然苏七身边这些鬼怪不至于跟个孩子过不去,但王向前这倒霉孩子少不得要被折腾一番。 果然,莫三娘像是听见王向前的话,又从小狐狸摇身一变,化作人身。她似乎知道王向前在什么位置看镜子,搔首弄姿地对着那个方向抛了个媚眼。王向前眼睛都看直了,就见原本千娇百媚的胡三娘,微笑着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变成了似人似狐的可怕样貌,她张开嘴巴秀了秀一口好牙。 别说王向前,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王向前刚刚才微微一硬,现在直接萎了,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对这种类型的大姐姐再爱了。 莫三娘也穿墙而过来到了室内,她本就是人成的鬼,精神体倒没有胡三娘变化那样大,只是看上去更阴森了,一身秀禾都变成了暗红色,往下滴着血,又散成雾,环绕在四周。 像莫三娘胡三娘这种厉鬼,哪怕是入别人的梦,也会下意识地反客为主把梦境变成自己的地盘。只是如果她们一直这样,那位梦魇估计不到上门就会被吓走了,两鬼只能听苏七的话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改梦境为让自己舒心的环境。 胡三娘又化成狐形,跳到了莫三娘怀里。阿飞和ze o坐在电脑前,她们就像个背后灵一样,站在二人身后。阿飞的爱丽女神都吓跑了。 有两位女士在,阿飞和ze o也不敢瞎想,只能老老实实地想点健康向上的,不过人越是紧张,思想也会越活跃,此时电脑里开始自动播放起第一到六部《肌肉金棱》。 “我靠你别瞎想啊!”阿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喊。 ze o鄙视对着阿飞“呵”了一声。 刺激的画面倒是冲淡了两位女鬼带来的惊吓,没过一会儿,阿飞都能跟胡三娘和莫三娘唠嗑了。只是莫三娘话比较少,两人在给两鬼讲解GPL的一些趣事,倒是也挺温馨的。 外面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就在大家完全松懈的时候,镜子里的场景突然变化了。 “阿飞你又瞎想什么!”ze o皱眉。 “这次真不是我啊老z。”阿飞看着熟悉的场景,往ze o身边靠了靠,又觉得还不安心,干脆勾住了ze o的臂膀,“老z啊,这好像是峡谷,我觉得梦魇要来了。z哥你不怕啊。” 真是够了,钙里钙气的!ze o没甩开阿飞,只好由着他粘着。 “这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ze o翻了个白眼,大师都把役鬼借过来了,这两位小姐姐一看就不好惹,虽然很可怕,但她俩可是自己这方的,梦魇还得借lio 的身才能行事,能有这鬼新娘和九尾狐狸厉害?要怕也是那个梦魇怕! 阿飞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ze o身上去:“哥,你可真猛!绝世猛1!你说你干嘛叫个0啊,让我多尴尬。” 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ze o心知阿飞这会儿“怕”得也没那么严重,倒是放下了心。他时刻记着苏七之前的话,这是他们的梦境,他们控制自己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如果因为害怕而开始瞎想,反而不利于探究真相。 “心理素质可以啊。”程珏点头,ze o挺稳,倒是个干刑警的苗子啊。 “害,瞧您说的,我们这儿的几个孩子都是好样的。”王向远骄傲地说道。 大米也笑了笑。能做电竞职业选手的孩子,抗压能力自然都强。阿飞也只是这几天太累了才这么脆弱,回头再加强训练吧。 ------------ 147、 “飞哥,z哥,不然你们四处走走?”等了一会儿并没看见所谓的梦魇,大家都有些松懈下来,商量了一下提议道。 “也好,趁这个机会我们探索一下。” 两人两鬼开始在野区逛街。阿飞还时不时点评: “蓝爸爸的脸竟然是绿的!” “原来野区真有灵芝和人参啊,啧啧,难怪老z你有时候进去就想不出来。” 他们一直逛到了河道,阿飞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龙的眼睛睁开了!大龙开始攻击两人两鬼。因为梦魇还没出现,莫三娘和胡三娘不敢放肆使用能力,只是一味躲闪,这可苦了阿飞和ze o了,他们被莫三娘一手一个揪着衣领飞着躲开攻击,悬空在天上哇哇大叫。 “突然觉得还挺好玩的。”小鹏看着镜子里的场景羡慕地说道。 “靠,好玩你进来啊!”阿飞刚被带着躲开一个火球,就对着小鹏竖起了中指。 “阿飞,队长,你们是在梦里,那是不是可以试试有没有超能力?”阿狗突然想到。 “对啊,飞神、Z神!试试打龙!”王向前也开始起哄。 ze o还真信了他们的邪,扭过头对着大龙一指:“阿瓦达啃大瓜!” 龙被击倒,吃力地爬起来摇了摇头,攻击也慢了下来。 “耶!有效!”镜子外面众人欢呼起来。 阿飞给ze o竖起大拇指:“队长牛B啊,做了几年的兄弟,我竟不知道你是个蛤迷。”他也学着ze o的样子,对着大龙来了个“阿瓦达啃大瓜”,结果只滋出点烟花,打在大龙身上不痛不痒。 阿飞眼神一凛,他一个正宗的AP(法师),竟然输给了打野!不可以! “巴啦啦能量-索多卡拉-魔法驱动能量!冲他妈的!”阿飞这次一指,直接一箭穿心,大龙倒了,然后消失不见。 镜里镜外,是人是鬼,都安静地看着阿飞一人表演。整个基地鸦雀无声。 刚准备叫莫三娘把他放下来好好吹嘘一下自己能单挑大龙的阿飞,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但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飞强忍着捂脸的冲动,红着脸说:“大龙打完了,我们现在要怎么找梦魇?” ze o忍着笑配合自己的老搭档:“不然再去看看小龙吧。” 两人两鬼来到小龙点,可能真是运气好,竟然发现了梦魇! 镜子外的队友们也紧张起来。 两人两鬼隐蔽在草丛里,看着梦魇从小龙经过。阿飞皱起眉头:“脸是黑漆漆的。” 和游戏角色的立绘一样,这个梦魇是黑漆漆的脸,身体也很粗糙,像画一样,并且不是立体的,而是2.5D的。 “你就是被这玩意儿吓着了?”大米在镜子外面黑着脸问。太丢人了,早知道还是应该对外死死瞒住两人的师徒关系! “不是啊!”阿飞想叫,但又怕惊扰梦魇,小声道:“我见到的绝对不是这个梦魇,那个梦魇就像真的,哎呀我说不清,反正那个梦魇是‘活着’的,跟这个纸片人不一样,对,这个梦魇就像是粗制滥造的仿品!” 胡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草丛中跳了出去,她来到这个梦魇面前试探了一下,却发现梦魇对她这么只漂亮性感的火狐狸视而不见,还是径直向前走。 “你们都过来吧,奴家看这个梦魇是个傻子!”胡三娘摇了摇尾巴。 闻言,几人都走了过去。阿飞壮起胆走到梦魇的正面,梦魇确实没有脸,不是之前的骷髅脸,也不是lio 的脸,就是一片黑。 就在阿飞盯着梦魇看的时候,梦魇居然不躲不闪直直地撞上了阿飞。被阿飞这么一碰,梦魇停顿了一会儿,头上冒出来几个字:别打团,我好像有点卡!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人。 “大猩猩、钩子、狐女、麒麟。嘿?”最后赶来的边路英雄麒麟正好也撞上了阿飞。 那麒麟头上冒出一行字:我好像也卡了,突然动不了。 因为阿飞刚才为了给梦魇让路,结果挡了新来的麒麟的路了。阿飞挡在前面,那麒麟也不知道往旁边让让,就一直对着阿飞的位置走,竟然也没什么力量能把阿飞撞开,就这样僵持住了。 “他们真看不见我们?”ze o问道。 “七爷,没有灵力的波动。”胡三娘动了动鼻子。 “有意思,看来这些邪祟有点特殊本事。”苏七只以为是隔着现实梦境所以才没有感到灵力或者怨气波动,但胡三娘也跟随入梦了,竟然也感受不到,真是怪了。 “唉你说,他们这是在打游戏吗?”阿飞给麒麟让开路,那麒麟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进了草丛。 麒麟:我又好了,还团吗? 梦魇:别在这里,我刚也在这儿卡了。 狐女:梦魇你行不行啊,你以为自己是Ze o啊,卡成这样还拿梦魇打野? 梦魇:不是你跟我抢中单,我干嘛拿梦魇打野。傻*。 狐女:***,你个**,我看也别打了,直接投吧,大家出去就举报他。 “他们这怎么还吵起来了?像是真的在玩游戏一样。”镜子外的人也能看到他们头上冒出的字,稀奇道。 “还cue我们队长了,这做梦还梦到别人打游戏?” WHAT战队的拿手英雄就是梦魇,除了中单阿飞擅长梦魇外,打野ze o也玩得一手好梦魇。之前他们一场比赛时,赛季打野只有那么几个能玩的,对手针就对ze o,ba 掉了当时的强势打野英雄,WHAT锁了一手梦魇,对面也锁了唯一剩下比较强势的打野英雄,没想到WAHT在最后出其不意地锁了法师太阳之子阿波罗,梦魇竟然不是给阿飞用的,而是ze o用来打野的! 梦魇是一个有控制有突进的爆发型法师,但对操作要求特别高,作为后期英雄,前期基本没什么用,中单时还要靠打野让经济。却没想到WAHT拿它来打野,还赢得特别漂亮。 从这之后梦魇就大火起来,它几乎成为了WHAT的代表英雄,而只要是跟WHAT对战,不做他想,必ba 梦魇。因为不管把它放给ze o还是放给阿飞,都是个特别大的威胁。 ------------ 148、 “啧啧,真要在打游戏,他们这样野外聊天,还站在对面附近的河道草丛外头,估计要凉了。”WHAT的辅助楠妈妈咬着苹果咔擦咔擦地说着。 “不是,楠哥,你怎么还吃上了……给我也来一个。” “我也要个。” “去去去,自己洗去。嘿嘿,大师来吃个苹果。”楠妈妈挥挥手,吆走几个兄弟,给苏七递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一看没了危险,这群人倒是放下心了,还真当看戏似的在外头都吃起东西来了。 “嘿我说你们,就不能担心一下兄弟的安全吗!”镜子里阿飞怪叫起来。 阿飞话音刚落,真应了楠妈妈的话,对面下路野区冲出来几个人,直接打起团来了。 这边的梦魇头上一直在冒出撤退的信号,然后自己一溜烟跑了。 四打五,还是被别人先手了反应慢了半拍。剩下四个人手忙脚乱的,眼看就要完蛋了,突然梦魇回来了,直接带走了所有人。 “喂,都上来!”ze o飞到空中,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去,老z你怎么上天的!”阿飞惊呼。 “这可是在梦里,我们既然能杀怪,那能飞起来也不奇怪吧。”刚才打大龙真用出了“阿瓦达啃大瓜”的时候,ze o就想过是不是梦里的东西都能化为现实,所以他稍微想了想,果然就飞了起来。 “完全不行啊,我也想上天!”阿飞在下面急的直跺脚,“老司机带带兄弟啊!” ze o无奈地准备飞下去带他,没想到阿飞一副便秘的表情,然后“嘭”的一声,他背后被憋出一阵烟雾。 镜子外小鹏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飞哥你想拿屁把自己崩上天吗!” 烟雾逐渐散去,阿飞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对翅膀。阿飞试了试,直接振翅而飞:“哈哈,爷这次是真的‘阿飞’了!” ze o见状摇摇头,也跟着飞上天。莫三娘抱着胡三娘兢兢业业地在两人身后充当背景板保镖。 “你看那儿,还有后面。”ze o指着东北方向和西南方向道。 只见远处忽然从地上往天空飘出几个白字。 狐女:靠,梦魇你还开挂的,自己人也能杀? 狐女:你等着,我们三排的,等会儿出去就举报你。那个路人你也举报他! 梦魇:你有病啊,我打撤退你们看不见?自己菜就举报别人? 牛头:对面梦魇你开挂了吧?**,等举报吧。 哪吒:开挂石锤了,我满血都被秒了。 梦魇:我擦,什么情况,真不是我开挂,我刚从家里出来在野区也被杀了,显示击杀者是梦魇! 梦魇:bug吧!有毒。**鹅厂,ch早点*个*吧。 抚琴少女:梦魇你在哪买的挂?牛*啊,还有个超帅的特效皮肤! “喂喂,我们不是真进了别人的游戏了吧!”想起之前看的那个主播的视频,阿飞挠了挠头,“他们说被梦魇杀了。刚才你们看见了吗?” “刚才确实一闪而过,但我没有看见他的脸是不是lio 。”ze o摸着下巴,回忆着刚才的情景,“那个梦魇确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好像他们的建模都是带锯齿粗制滥造的,而那个梦魇是开了精致电影级画质。” “刚才那一瞬间,奴家确实闻到了不一般的味道呢。”胡三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狐狸嘴。 “快看,他们好像说要去中路solo,咱们也去看看!”阿飞指着东北边天空上方飘出的字样说道。 西南方向的字迹已经隐去,只剩下东北边天上还飘着那个梦魇的话。 梦魇:对面的大哥我真没开挂,我们这边的狐女是个傻*!非要抢中,出去别举报我啊,站着给你杀好吗? 字迹还在往西边移动,看样子他确实在往中路方向跑。 梦魇:来中啊,给你杀好吧! 梦魇来到中路,草丛里跳出来5个黑脸大汉对着他一顿蹂躏。 梦魇:我*! 却没想到梦魇死了,对面的五人也一起死了。 而镜里镜外的众人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梦魇即将死亡时,一只新的梦魇撕裂了空间,突然出现了! 这只梦魇显然就是刚才杀死了这些“疑似玩家”人群的那只,他跟那个“玩家梦魇”打扮差不多又差太多。“玩家梦魇”就像是游戏里的建模一样,非常呆板,连动作时衣袖衣摆都是僵硬的。但这只突然出现的梦魇的衣服像是真正的布料一样随着身边的黑气飘动着,它身边的雾气若隐若现萦绕在它的身边,手持的黑色镰刀不像“玩家梦魇”那样就是个黑色的铁疙瘩,明明是黑色却泛着金属的光泽。 突然出现的梦魇挥刀砍向残血的“玩家梦魇”,“玩家梦魇”化作一道光直接就被送回了泉水。此时它的镰刀上闪过一丝猩红,仿佛是嗜血的兵器苏醒了一般,它周身的雾气也越发的变得浓稠起来。 梦魇再次对5人团出手!它高举镰刀,然后用力向5人小团体的方向掷去——这是梦魇的二技能,一个群体伤害加控制技能。没想到这一镰刀,直接就砍掉了对面5人大半的血,对面脆皮的射手已经直接被送走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杀人了!”ze o正色道。 大家都看过之前那个主播的微博,被杀过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受伤,受伤的次数正和梦魇杀人的次数一致。虽然都是些不致命的小伤,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一次意外中直接致命! “莫三儿,弄它!”胡三娘对着梦魇呲起牙。 “要你指挥?”话音刚落,莫三娘就把胡三娘抛出去,举着剪刀飞身对上梦魇。 那梦魇见状空手一抓,镰刀又被吸了回来,它双手提起镰刀架住莫三娘的剪刀,抬起脸对着莫三娘尖啸起来。 众人借机看清它的脸——那是lio !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仿佛在挣扎着。他的脸仿佛是一层皮被吸在了梦魇的面部,但lio 的挣扎始终无法挣脱,明明有一瞬间他都要跟梦魇断开了,却又被一群黑雾给缠了回去。 “lio !是你吗!”阿飞见状也赶到交战的上空,却怕影响到莫三娘,只敢飞着,不敢下去,“lio 你还有意识吗?别怕兄弟,我们来救你了!” lio 还在挣扎着,他似乎看到了阿飞,艰难地抬起头对着上空:“飞,你,走!” ------------ 149、 “嗨呀兄弟!我今天不把你弄出来不走!”阿飞脾气还上来了。 莫三娘心里明白这是阿飞他们的熟人了,在没有找到让他脱身的方法前,又不好动手,只能被动地抵挡着梦魇的镰刀,不让他对着4人团动手。 远处天空又飘起聊天字迹了。 烈焰射手:梦魇你还说自己没开挂!尼玛老子满血都被你一个Q弄走了!艹! 梦魇:大哥我冤枉啊!你们5个弄我我都没还手的好伐。我死你们前面的! 这边梦魇似乎找准了空隙,单手拿着镰刀应付莫三娘,另一只手一挥,一片黑雾四起,那是梦魇的大招“噩梦禁区”,凡是被黑雾笼罩就会致盲,在这片领域内,梦魇就是神! 而这个招数,竟然连莫三娘这样的厉鬼都无法快速脱身, 抚琴少女:我看错了吗?梦魇有复活甲吗?我都协助击杀了,怎么还能复活啊。 其他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对付起梦魇来。但梦魇控制住了莫三娘,就出了黑雾,一个镰刀带走了4人里的法师。 “我去,大仙,想想办法啊。”阿飞对着胡三娘大声叫着。 “奴家可不会打架,那是莽夫才做的事。”胡三娘坐在天上,拿后脚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她光是维持这幅样子就很吃力了,回头暴露了,这梦魇跑了怎么办。再说莫三娘那边就快出来了。狐狸精无所谓地想着。 镜子外头的程珏看得眼角一抽,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天胡三娘怎么和莫三娘打架折腾的,那个凶悍的样子,叫做“不会打架”?隔壁队的警犬追击人犯时都没她那么凶悍。但看苏七不慌不忙的样子,程珏也不是很担心,只是握紧了双拳,心里暗暗痛恨自己的无能。 作为警察,他最近有些懈怠了。遇上这种事情,他竟然也开始依赖苏七,甚至放任两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去直面这种不知深浅的怪物,其实刚才他应该提出陪同的,哪怕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他是警察,他立志要保护群众的。 他是觉得有苏七的这些厉鬼在,并不会出事,所以就放任两个大孩子去入梦对付这种怪物。之前的案子也是,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把案件交给白君彦他们去做,只能在细节上提供些帮助。因为没有能力,所以他就甘于这样没有能力下去了吗? 两个孩子都能利用在梦中使出“魔法”,他未必不能,而且作为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他也许能在里面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至少好过在这里干看着。就在程珏暗自下了决心时。苏七若有所觉地看了程珏一眼。刚才,似乎是一阵灵力波动? 镜中眼看梦魇就要再杀人了,ze o和阿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尝试用“阿瓦达啃大瓜”和“巴啦啦能量”来干扰梦魇的行动。 梦魇穿过魔法的“枪林弹雨”,再次带走两人。眼看最后一人也要被收割,情急之下,阿飞对着那人放了个“巴拉拉能量—哗哗必必—转移”,那人消失不见了。 哪吒:一打五啊,牛*啊外挂兄。等着出去封号吧。 梦魇:真不是我!你们看看击杀啊! 烈焰射手: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一刀包括所有伤害都是梦魇。 抚琴少女:等等兄弟们,好像真的有问题啊,看看战绩! 抚琴少女:对面梦魇0-1-0,连助攻都没有。 抚琴少女:我是0-2-4,你们前面人头都是0,对面也都是0啊。 哪吒:有什么好说的,他开挂呗。 牛头:你们看过大嘴直播吗?不会是那个灵异bug吧! 牛头:不是,我刚才这里显示击杀我的人是“神秘人”! 牛头:不是梦魇!看不到名称和头像,就一个黑影和一条公告,?? 牛头 麒麟:刚才我也看见了,我们4个都在泉水挂机呢。 抚琴少女:! 抚琴少女:兄弟,我也想到那儿去了,别打了,听说被杀的都出事了,咱们还是别出去了。 梦魇:都说了不是我了。 梦魇:挖槽,那赶紧投吧,随便你们出去举不举报吧! 梦魇:我不想玩了,我害怕。 狐女:投就投,反正出去肯定举报你。 “那个,不会是我杀的吧……”阿飞打了个哆嗦,他刚才只是想叫牛头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躲过梦魇的魔抓,并没有想杀人啊! “别担心,不一定出事,视频里被杀的博主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ze o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莫三娘已经脱困,重新和那个梦魇缠斗了起来,阿飞愁眉苦脸:“苏大师,有什么办法让lio 脱困吗?” “是魂魄被魇住了?”苏七也看得很迷。显然这lio 还有自己的意识,并非是傀儡,但确实无法控制梦魇,甚至被梦魇困在这具身体里无法脱困。 “扯断试试?”苏七很不负责地提出了一个方案。 “啊这!大师,会不会影响孩子以后的智商啊。”镜子外大米担心地说道。 “你以为做手术呢,还影响智商……就是影响智商也比丢命好。”王向远翻了个白眼,他作为俱乐部老板,巴不得对手智商下降呢,虽然lio 所在的AX战队目前根本构不成威胁。 镜子里的梦魇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他一镰刀挥开莫三娘,向前冲去,莫三娘显然听见了苏七的话,狞笑着手对着空气一抓,一狠心还真将lio 的魂魄从梦魇的身上给吸了出来! lio 虚弱地浮在半空中瘫倒在地,阿飞正要来扶他,没想到lio 憋了半天,一口气对着飞来的阿飞大喊:“别,管我,跑!” 然而来不及了,正当阿飞向lio 飞来时,梦魇身形鬼魅地突然出现在了毫无所觉的阿飞身边,ze o大喊一声“小心!”推开了阿飞,梦魇顺势抓走了ze o又撕裂了空间,消失不见了! “不!怎么会这样!” “z哥!” “z神!” “队长!” 胡三娘鼻子微动:“不行,跑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专场。”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吗!”阿飞扶着lio 气急败坏道:“不是说不会有事吗!ze o只是陪我来的,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不是我……” ------------ 该章节已被锁定 “当着我的面就想跑?”苏七“呵”了一声,咬破自己手指,另一只手拧开ze o的嘴,把流血的指头直接塞进了ze o嘴里。 镜子里几人不远处陡然爆出一阵金光,随即镜子里的画面开始地动山摇,就连那镜子都开始颤抖。在镜头晃动间,似乎看见ze o被从某处空间丢了出来,几人和ze o成功会合了。 多的再也看不见了,那纸做的镜子上面“嗤嗤”的开始冒烟,最终像是承受不住什么一样,竟然烧了起来。 “挖槽啊,他们还在里面呢!这怎么办啊?”几个大男孩急的团团转,大米已经去找灭火器了,只是刚拿过来,那泛着绿色的火焰就熄灭了,镜子也被烧完了,连纸灰都没留下。 苏七颇有些费力地把手指从ze o嘴里拽出来,“哪里可以洗手?” 此时胡三娘和莫三娘突然出现,莫三娘像是怕了什么一样,离得苏七远远的——那是苏七的血,像莫三娘这种不足千年道行的小鬼,只闻一闻味道就烧得厉害,哪里还敢靠近。 倒是胡三娘有些垂涎地舔了舔猩红的舌头:“爷,莫洗了,让奴家给您止血吧。”她只等苏七一颔首,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拿舌头细细地舔舐,眼睛里还散发着凶光,犬牙都长长了一节,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鬼。 那血已经凝固了,但胡三娘还是恋恋不舍地舔着苏七的手指,叫众人看得有些害怕。 苏七的血自然是大补的,他整个人都是大补的,但凡在他身边蹭些阳气,就能抵得上几个月的修行,哪只鬼不想跟着?但苏七的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特别是阴气极重的厉鬼,可以说苏七的血是他们的克星,只有胡三娘这种修为高深的老鬼狐才能吃得下,当然也只是消化一两滴罢了。 “醒了。”苏七并不管胡三娘的丑态,只盯着昏在沙发上的两人。没过几秒,他收回手,突然说道。 果然,苏七话音刚落,阿飞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叫到:“周成阳!” “他没事。”听见苏七的话,阿飞闻声望去,ze o就坐在他旁边,也睁开了眼睛。 “挖槽,老z你可吓死我了!”看见ze o人好好的,阿飞松了口气,一个猛子就扎过去勾住ze o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后背,随后又拿手捶打他的后背。听阿飞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除阿飞,其他几个队员也都冲过去抱住二人。一群大男孩都有些眼红,显然刚才ze o被梦魇抓走的那一刻,真吓到大家了。 “我去,都给我让让,让让。”被围在最里面的ze o大声喊着:“我不能呼吸了!” 闻言,众人赶忙让开。 “队长,你没事吧?” ze o脸色通红,气喘如牛,脸上挂着汗珠,像是刚跑了几公里一样。 “你们一下子围过来,太热了。”ze o拿起桌上的WHAT宣传页扇了扇风,又觉得不够,打开冰箱拿起一罐冷饮贴在头上:“怎么这么热?” 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甚至站到了空调的出风口,也不见得变得凉快一点,ze o的喘息更大声了,面色潮红,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不一会儿,ze o甚至流起了鼻血。 ze o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刚放下心的众人又开始焦急起来:“苏大师,您给看看这怎么回事?” 苏七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他补过了,给消消火就好。” “啥?这咋消?” “就那样吧。”苏七事不关己地望天,又打开手机,看样子竟然又准备玩游戏了。只是他眼睛的余光却不怀好意地瞥着ze o那边,一看就等着看人笑话的样子。 【七爷您可太坏了。】胡三娘转转眼珠给苏七传音:【这孩子哪能直接吃您的血,别给补出毛病来,现在弄多了,回头那话儿不中用了。】 苏七拧了拧胡三娘的耳朵,又不顾胡三娘的抗拒揉乱了她一脑袋橙红色的狐狸毛。 “大师,您给指点一下呗。”小鹏焦急道:“队长这样子像要不行了。” 苏七还未开口,就见ze o推开了众人,三两步跨上楼梯,跑回自己的房间,“咚”得一声摔上了门。 “咳咳,我大概懂了,大家别担心,队长应该没事。”阿狗左手做了个隐晦的动作,左手呈ok的状,右手食指插进了那个圈内。 几个老司机秒懂,对着阿狗挤眉弄眼。 “怎么会没事,z哥那副样子一看就不对劲啊!” 看小鹏还在焦急,阿狗低声道:“没事,队长是那个了,消消火就好。” “哪个了?” “就那个……” “到底怎么了!” “我说队长叽动了!”阿狗被小鹏问得烦不胜烦,大声喊道,甚至惊起了窗外几只麻雀。 楼上传来一阵怒吼:“陈狗子你给我等着!” 阿狗头一缩,哀怨地看着小鹏,又看看其他人,结果所有人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真是一群不讲义气的塑料兄弟!阿狗只能自抱自泣。 得知ze o没事,众人倒是又开始说说笑笑,甚至还指导起苏七打游戏。只是苏七宛如老年人手速,根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也许是因为看起来“年龄相近”,几个男孩不一会儿就混熟了,也不叫大师,开始跟着王向前“七哥七哥”的叫了起来。 “诶,七哥,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特殊功法啊?”阿狗情绪调节很快,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他做了个非常猥琐的表情:“刚才老大是喝了你的血才那样的吧,这么厉害?这是什么壮阳的功法吗?” 苏七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无语地问:“难不成你也想喝?” “不不,我不用补啊,我一夜至少7次!”阿狗赶紧解释道,就像说慢了,就要被打上羊尾的标签一样。 “我就是好奇,你说这个我能不能也练啊。”阿狗扑闪着他那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眼含期颐地望着苏七。 苏七冷漠道:“别想了,天生的。” ------------ 151、 这和修炼方法无关,苏七没有骗他们,这确实是天生的。他的血之所以能够叫人有那方面的欲望,是因为苏七体内一半是“蛟血”,龙性本淫,蛟虽未成龙,但和龙一样,蛟血自然也能引起性/欲。 只是蛟血是冷的,ze o会感觉热,是因为苏七的另一半血脉,它内含传承自“大日金焰”的真火之力,只要苏七想,就连法则都能烧一烧,何况只是个人。这还是苏七收敛的结果,不然这滴血下肚,ze o就没了。 想起自己的身世,苏七不欲多谈,转头问正在发微信的程珏:“上次白君彦给你留电话了?” “有,要联系白教授吗?”程珏抬起头。 苏七颔首:“刚才抓到点东西,想找个懂行的问问。” 苏七展开手掌,修长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烟,这烟凝聚起来,竟然变成了梦魇! “我去,七哥你抓到的是它?”王向前惊得跳了起来。 这只小小的梦魇倒是不像刚才他们在梦里看到的那个梦魇一样恐怖,虽然它也是骷髅一样的脸,披着破烂的兜帽斗篷,扛着把镰刀,但它像个Q版的手办,一点也不吓人,甚至还有点可爱。 现在,这只梦魇正举着镰刀,对着苏七,身体颤抖,显然很害怕。 “哎,这小东西就是刚才弄我们的那个?”阿飞拿指头戳戳小骷髅,没想到被一口咬住,只是那牙口没什么伤害,一点也不疼。阿飞顿时不怕了。 “这只是它的精神体,它的本体还是逃了。”苏七也百无聊赖地逗起了这个小骷髅,他时不时弹弹小骷髅的额头,或者拎起它的衣领晃晃,跟猫逗老鼠一样的玩弄小骷髅,倒叫其他人看得有点不忍了。 只是想到这东西是个坏东西,大家都缄默不言,任由苏七这样欺负它。 最后,苏七玩腻了,借了个装手办的玻璃罩子,把小骷髅扣住,小骷髅在里面频频碰壁,又出不来,只能咔哒咔哒一顿动嘴,应该是在骂什么垃圾话。几人围着它看,它还来劲了,那个嘴像上了发条一样“咔咔”动个不停。叫众人啧啧称奇。 不知是谁的微信语音响起,转移了大家的注意。阿飞摸出手机:“lio 的电话!” “喂?” “飞神!” lio 在阿飞几人回来后,也成功苏醒了,想起梦中的事情,他等检查完毕就迫不及待地给阿飞打了个电话。 据lio 所说,他被困在梦里的这段时间,一直在重复杀一些玩家。之所以能确定是玩家,是因为lio 在梦魇的视角看到的,和阿飞他们不同,他能透过那些英雄,看到坐在电脑前的玩家们,而梦魇挥刀瞄准的,正是这些玩家的手! lio 能准确地看到梦魇斩过的角度,每次它都砍向他们握着鼠标或是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凶狠得似乎是要把它们砍断一样。 lio 也看到了那个博主的微博和他之前的录播视频,后怕不已,他对这个主播有印象,当时他才头一回被梦魇控制着砍人,不解情况,还对着他喊过救命,只是对方无视了他。在此之后,他又被梦魇控制着砍过很多人,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真怕自己的手染上鲜血。 “我被控制着杀过的人,真的受伤了,但他们的次数不算多,我之前还有杀过几十次的玩家,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我很害怕。”lio 无助地说道。这个才19岁的大男孩,在这几天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别慌,他们不一定有事的,你看那个博主不是都还好好的?可能就是多几条伤口吧。”阿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对手兼朋友:“再说也不是你想这样的……” “还有就是,当时我能脱身,应该是他故意的。”lio 神情低落,“我觉得,它在找更契合的身体,它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蠢蠢欲动。” “怪不得你叫我跑。”阿飞恍然大悟,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喊救命的,但几次梦中,lio 却叫阿飞快跑。这对lio 来说,不异于是在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不会有人再来救他,他就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每天活在杀人的噩梦中直至死亡。 “谢了兄弟!谢了!”阿飞很想拍拍他的肩膀,但隔着屏幕,看着lio 消瘦的脸,却只能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lio 只是笑笑:“有空打个练习赛啊。” “那我可不会放水。” “哈哈,谁要你放水!” ------------------------------------- 弹幕:[爱妃身体好点了吗?不要强迫自己播啊,注意健康,大家都等你们S赛给国家争光呢。] “哈哈,各位老铁们别担心,今天说好了给大家播个兔子中路的,我可不能食言。” “现在为了娱乐效果,我要抓3位水友上灵车,是谁这么幸运呢!” 弹幕:[选我!] [选我选我!] [你们有没有发现,是“3”位哦!] [我嗅到了狗粮的气息。] [+1] [腐女自重,零飞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你们这些女的能不能别瞎yy,恶心。] [你们想多了吧,兔子打中肯定飞不起来啊,不带Z神怎么ca y?] [滚粗啊,别败坏我们飞哥直播间的风气。] [集美们请圈地自萌,别给蒸煮带来麻烦,再说一遍我站飞零!飞神永远的攻!] [我站飞鹏,中上冲!直接起飞!] [楠飞永不为奴!] [ALL飞什么都吃!] [闭嘴吧,我都上车了,队里没z神,没小鹏,没楠妈,连狗子都没有。] [挖槽!] 没错,这次直播,阿飞带着的是苏七。 除了阿飞选了兔子,其他人在阿飞的安排下选择了各种血厚的肉盾。苏七也第一次玩了一个叫“扇贝少女”的英雄,他啥也不用做,只等阿飞一喊开个大招就好。 扇贝少女的大招是会将己方所有英雄血量均摊,也就是说对着这么个肉队,对面根本打不动!而在没有大招时,阿飞就在几个肉的身上跳来跳去躲避伤害,对面的打又打不到他,还得吃他一套技能,硬生生被拖到推家。 弹幕:[好骚的走位!] ------------ 152、 [我从来不知道兔子可以这么6] 爱妃给朕解忧送出一个火箭。 “感谢这位爱妃送出的火箭,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老占我便宜!”阿飞手上不停,嘴里又吐槽起来。 像是在跟阿飞作对一样,一群火箭雨开始了。 爱妃替朕生个聋子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今天直播吗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是朕的你们退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多吃点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屁股真翘送出一个火箭。 “不是,前面那些就算了,那个屁股你怎么回事!”阿飞气急败坏:“你以为你送我就会妥协?房管呢!” 爱妃屁股真翘送出九十九个火箭。 “好嘞,谢谢爱妃屁股真翘送出的九十九个火箭炮,老铁我爱你,别说我屁股还真挺翘!” 阿飞这没节操的样子,看得苏七直笑出了声。 [我听到了什么?] [WHAT出现了新的小哥哥!] [好迷人的声音,老子耳朵怀孕了。] [楼上兄弟你很不对劲啊。] “哎哎,没有啊,这是七哥,我请的外援!”阿飞看着弹幕:“没,就是朋友,你们别瞎说。” [赌一毛,肯定是那个扇贝少女!] [那个菜出翔但爱妃不骂还嘘寒问暖跟前跟后的扇贝少女?] 只是现在解释已经晚了,弹幕开始缠着阿飞要看新哥哥。 “看毛线看,你们还爱不爱老子了?” 弹幕齐齐飘过一片冷漠的[不]。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是吗?”在阿飞的插科打诨中,直播时间终于过去了。只是“WHAT阿飞带新”、“阿飞新欢七哥哥”冲上了热搜。 但这些都跟苏七无关,他玩得很开心,甚至又沉迷上了扇贝少女这个英雄,兔子已经打入冷宫了。在完成了看兔子打中单这一心愿后,苏七心情很好的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见世面。 “老板,让他们去没事吗?”大米忧心忡忡地问:“毕竟苏大师是那边的人……” 王向远抽了口烟:“没事,能跟大师玩在一起是福啊,要不是今天得开会,我也想去看看!” 虽然说这只小梦魇捉到了,但它的本体还在梦境中,想要彻底地抓到它,还得需要梦境方面的专家帮忙。他们今天就是来找梦兽——貘的。 WHAT战队的几个男孩连带着王向前都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非常好奇,苏七就同意带着他们见见这东西。其他人或许还有什么顾忌,但苏七可没有,玄学界可能会有不得让普通人接触这方面的规定,但,能有缘见到他苏七的,会是普通人吗? 苏七这次出山就觉得很奇怪,现代科技虽然很方便,但毕竟不如法术好操控。以往他还能遇到些修行者,或者有些特殊能力和传承的人类。但这次除了在顾小文回忆里出现的那个半吊子黑衣巫师,就没有别的修行者了,就连妖精,也只见到一个弱的可怜的壁虎精。 普通民众完全不知术法,把妖魔鬼怪都当做传说。灵异侧像消失了一样,苏七一开始以为是灵气衰退的表现,但天道却没有衰弱,苏七就想过,是不是灵气被一些大宗世家给掌控起来了,不被世人发觉。 苏七也不想想,自从壁虎精事件结束后,他就在程珏家打游戏窝到现在,哪能遇上几个人?不过也确实如他所想,因为人人皆有能力就难以掌控,所以为了社会安定和谐,这部分确实被掌控在了国家和一些世家大族手中,少数自行觉醒的普通人,国家也会进行招安,并不强制,但福利待遇都极好。 当然有正面就有反面,也不是没有反社会倾向的修行者。有些人得到了一些传承,就开始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比如之前他们在顾小文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黑袍巫师,还有一些邪教组织,国家一直在极力铲除这些社会蛀虫。对于这些人,虽然不会披露在公众面前,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之前那只壁虎精,虽然已经死了,但遗体被充公,用以研究。它的罪行同样也被记录在案,只是这份卷宗并不为外人所知。对于黑袍巫师这种歪门邪道,也有专门的通缉令。 对普通市民自然只说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及时躲避并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通知官方,并不鼓励群众对上;而对修行者下发的就更详细,甚至有黑袍巫师的术法疑似传承这类信息,以及大额奖金。 苏七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虽然说是为了社会安定,但这种保护普通人的方式无异于在养猪。真正危险来临时,指望谁都不如自己有点防身的门道。其实国家也知道隐瞒这些对人民并不是好事,近期经济复苏,也在逐渐透露有关灵异侧的一些事件。 白君彦就隶属于代号“北斗”的灵异侧调查局。之前顾小文几只厉鬼超度事件后,白君彦又来过一次,他给苏七带来了一支钢笔,和当时何小武送给顾小文,最后做了证据的那支笔一模一样。只是这支笔并非证物的那支,而是由鬼魂愿力凝成实物的,能做成上好的法器。 苏七怎么会需要法器!白君彦肉疼的狠,但到底不敢昧下他的东西,而且这也是消除了怨愤后的顾小文的遗愿,想把唯一的财产留给苏七。白君彦只能跑这一趟。反正白君彦也得给他苏七叔把身份证送过来。 只是来时,他突然发现了程珏能见鬼了,还想拐带程珏这个“好苗子”去他手下。当时白君彦给他介绍北斗,吹得天花乱坠。对于这个“北斗”苏七听了只是玩味一笑,白君彦对苏七的情况心知肚明,也就不再多说,又不敢跟苏七抢人。白君彦只能给程珏留了电话,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苏七并非自己不能找只“梦貘”。找白君彦来寻“貘”,一是白君彦这种工具人,不用白不用,二自然是为了身份证的问题,好好折腾一下他。没错,当时白君彦送来的身份证,苏七现在特别不满意! 不为别的,出生年月白君彦设置时没动脑子,导致苏七现在离18周岁还有1年多。也就是,他还得过一年多的防沉迷生活!苏七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防沉迷这种鸟气,但他再怎么厉害,都拿“防沉迷”没辙,只能把气撒在白君彦身上了。 ------------ 153、 “七叔,这次是真来急事,不然我肯定送你们去的。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到地方有人接待你们。”电话里白君彦还在点头哈腰赔不是,又给苏七转了一笔钱,让他买皮肤。听见苏七哼声,才敢挂了电话。 “七哥,刚才那谁啊?”王向前好奇地把头伸到前面的座椅上问。他们这几个人,在老板点头之后,就欢快地安排起来,跟苏七一起去见梦貘这种传说中的生物。 WHAT战队的大男孩们搞得跟团建出游一样,一个个还背着包准备着零食饮料,大米也是够宠他们的,一辆保姆车硬是给弄成个大巴,一群人不像去办事,倒像是去旅游一样。 还是程珏再三强调自己不会开大巴,也不方便叫司机,他们这才歇了坐大巴的心思,换回了保姆车。 “还不是现在的你该好奇的。”苏七捏了把王向前的腮肉,转头看向后方:“你们不需要训练的吗?” 后排一群萎靡不振的大孩子,带着黑眼圈正准备路上补补觉。 阿飞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嘴巴张得老大,眼角还滋出点泪花:“哪能不要训练啊,天塌下来都得练。咱们队是有规定的,每天都要训练至少10小时,上午10点到晚上12点,除了吃饭上厕所,大家都在练啊。” 其实阿飞还说少了,战队规定练到晚上12点,但其实没个两三点的根本不可能去休息,大多数队员甚至会通宵。现在为了选手的身体着想,战队对休息和锻炼有了强制性的要求,就算是这样,他们大多还是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已经处于亚健康状态。 “不练手就生了啊。咱可是要为华国夺冠的,不比别人努力怎么行?”像是被他传染一样,阿狗也打了个呵欠。这一看就是修仙人员。 王向前扶着前排座椅,偷偷在苏七耳边对他说道:“今天是我求我哥给大家放点假,毕竟要劳逸结合嘛。”之前阿飞被梦魇困扰的时候,王向远就说过给他放假休息休息。但阿飞自己状态不好,更怕歇了找不回手感,每天还是强迫自己训练。 王向远同意王向前来基地玩,一是疼弟弟,第二也是想借他来参观,能叫选手们好好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王向远虽然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但到底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黑心工厂老板,万一哪天爆出个电竞选手猝死的新闻,那他还混不混了?只是他要让人放松,几个孩子自己太上进了,不愿意休息而已。 这次难得这些死宅对外出有点兴趣,又有王向前在旁边怂恿,王向远自然得同意,本来他自己也想来看看传说中的“梦貘”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瞥了瞥后视镜里的一群春游出行的“小学生”,里头还有个看起来像虚脱了一样的ze o。ze o前一天一看就过度了,这竟然还不好好休息,要跟着一起来“玩”,这怎么说?果然是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苏七摇摇头,其他人也是明明困得不行,还在那一起合用一个手机看视频。视频里正是“貘”,只是这是动物园里的貘,而非梦貘。 传说中的梦貘身体像熊,鼻子像象,眼睛像犀,尾巴像牛,腿像老虎。而现实中的貘这种动物,却更接近小猪和食蚁兽。 后面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只剩下手机里的解说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貘这种动物。果然是因为前一天太累,所有人都睡着了。苏七勾勾手指,一只手突兀地出现在了后排支架上的手机前,点了点暂停,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全程看见那根手指出现的王向前刚想叫,又把声音咽了下去。想来是七哥的役鬼,王向前拍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程珏作为一个老司机,按照白君彦发来的地址导航,一路七拐八拐地开到了市动物园。 补眠的选手们也逐渐醒来,小鹏揉了揉眼睛:“到了啊?诶?” “这是市动物园?” 白君彦电话打不通,程珏只能问苏七:“确定是这里吗?” “先下去透透气吧。”苏七也被传染了似的,打了个哈欠,跳下副驾驶又伸了个懒腰,“看看有没有人来接应就知道了。” 苏七一下车,就有个四十来岁道士打扮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哎呦喂,七太祖爷爷您可来了!头一次见,我是裴艮,白叔都跟我说了。天太热了,咱先进去聊啊。” 胖道士热情得很,客客气气地跟其他陆续下车的人打招呼,但眼珠子一直盯着苏七,眼神火辣得很,像是看见什么大宝贝一样。他战战兢兢地搓了搓手,还想来扶苏七,被苏七友好的眼神给制止了。 “那个是北玄观的裴道长?”王向前挠挠头,“我妈之前带我去上香,还找他解过签,他是这种人设来着?” 王向前的妈妈还挺爱信这些的,之前还预约过这位裴艮道长的课,王向前也跟着去听过,这位道长虽然人胖,但脾气很好,有点君子淡如水的风范,一举一动都很有气质,怎么今天这么风风火火的…… 王向前心里嘀咕:七哥不是什么大拿吧,我这是傍上大腿了? “动物园真有梦貘啊?”阿飞好奇地问道。 “梦貘这里可没有,貘倒是真有几只。”裴艮热情地介绍:“这边动物园其实也算我们北斗下属单位,几位小友想看的话正好也顺路。” 胖道士带着众人一路观光,从猛兽区穿过,一直来到熊猫馆。明明是工作日,天气还有些热,但动物园里依旧有许多游客,那些猛兽都被日光晒得有些懒洋洋的,都在睡觉,但游客的热情还是不减。 熊猫馆虽然内置空调,但却更是人山人海,几人想挤到玻璃前都难。 其他熊猫都蔫蔫的,抱团躲在木头房子底下不出来。只有一只熊猫,嚣张地骑在玩具马上,手上还拿着苹果啃一口嚼两下再吐。过会儿还换个姿势,像演杂技一样躺在玩具马上,翘着二郎腿,坐个木马像是在坐摇椅。那副样子,活像个嚼着口香糖的混混。 ------------ 154、 他还时不时地摔打地上的小皮球类的玩具,暴力得很。还特别调皮地会时不时突然拍场馆的玻璃,惊起游客的呼声。明明一副混样,却因为这身熊猫皮显得憨态可掬。许多游客都趁他趴在玻璃上时跟他合影。 “这熊猫也太可爱了吧!”好不容易挤到前线的小鹏说道,“哥哥们,咱一块拍个照吧。” “是小鹏!” “WHAT战队?” 游客里竟然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几人,王向前暗叫不妙,正想打哈哈混过去,没想到ze o一把摘下口罩,对着沸腾的人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今天难得小老板偷偷给我们放假,希望大家别给大米哥打小报告啊。” 一个战队都逃家了,大米这个教练怎么可能不知道,绝对是经过他同意的。但粉丝们看见王向前这个小老板在,竟然信了ze o的鬼话。一个个安静如鸡,有几个女粉丝还自发组织起来维护治安:“大家保持距离,不要影响哥哥们的休息。” “待会儿给大家签名,我们想先拍个照啊。”小鹏腼腆地笑了笑。粉丝一听还能有签名,立刻欢呼起来,自觉把位置让出来。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以为是什么明星,跟着一起让开了,熊猫蹲的玻璃前瞬间空下一大片。 把手机交给裴艮,WHAT战队几人摆好姿势蹲下,熊猫倒也很配合的站在几人“中间”。小鹏招手把王向前和程珏也喊过去,看苏七还在原地,又叫道:“七哥也来啊!” “我就不拍了吧。”苏七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笑,没过去。 “哎呀,来嘛。”小鹏和王向前又过来拉着他一起去拍照。 苏七一过去,又是一阵惊呼。 “太好看了,这个妹妹我可以了。” “这是WHAT谁的妹妹还是女朋友啊,可恶,我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才不是,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是个小哥哥啊!我瞬间弯了又直了,呜呜,我是颜性恋。” 就在众人都还不知道苏七是谁的时候,一颜狗就自发的成立了苏七的后援会。 苏七过去时,那原本很嚣张的熊猫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僵硬着姿势,陪着众人拍了好几张照片。周围也有很多粉丝自发地举着手机跟拍,一边发微博发朋友圈还一边赞叹:“这熊猫好乖哦,这么配合。” 无他,这熊猫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还会跟着小鹏说的内容变幻姿势,虽然有点像摆拍,姿势很僵硬,但真的很有灵性了。 拍完照签完名,WHAT战队问裴艮要回手机,翻看照片。 “拍得挺好的,主要是这熊猫太会配合了吧。”小鹏感叹道。 “哈哈,就像成了精一样。” 见苏七和裴艮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向前后知后觉:“我滴个乖乖,不会真是个熊猫精吧!” “我刚才,似乎看见那熊猫身上隐隐约约冒着很多……透明略带绿色的气?”程珏试探地问道。 苏七挑了挑眉,这程珏是开了窍了?从之前的能见鬼,现在已经能看见气了。也许这些天他真没白“吸”苏七的灵气。苏七刚见到程珏时只觉得他有些意思,看他一身杀孽就知道是杀过人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和平年代,苏七一路上就没见到过几个有杀孽的人类。而程珏的杀孽却没有反噬,反而是被他自己的煞气镇住,连那妖怪契约都不敢黏上他。 起初神魂离体后,苏七没注意,拿自己的精神力碰到过程珏,还发现他能无意识地吸收自己的灵气。本来以为人类不能承受得住他随意散溢的庞大能量,没想到程珏跟个没事人一样。 苏七觉得有趣,就每天像浇花一样给他灌点儿。程珏竟然就这样不修炼,也开启了天眼,能够见鬼,现在甚至达到了无师自通过了圆心境,直接可以看到刚才那只已有千岁的猫熊精的元气了。要知道,修为低下的是根本看不见修为高深者周身的气的,哪怕那只熊猫精无意隐藏,也只能感受到强者的威压,而不可能看到那些气的颜色。 妖怪、鬼魂修行是可以从周身的气来看出修炼的法门的。像黑色一般是怨气,红色为血煞,那只猫熊精绿色的气看样子是擅操控植物。周身的气越浓厚,也就表示修为越高深。大多数修者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修为,会收敛气息,但并没有人能够完全收敛,多少会透点气息出来。 同为修者,他们可以感受到灵气波动,但修为低者就是开了眼也无法看透修为高者气息的颜色和浓度。这就和等级权限一样,没有成年,看限制级电影只能看到马赛克和404,除非别人愿意给你看。 程珏能看到这猫熊精的气,倒不是他比猫熊精强,而是因为他身上沾满了苏七的气息,借着这股力量,他才能看到这只猫熊精的气。 而听见程珏的话,裴艮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地向程珏作揖:“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然能看透嘉嘉大师的修为,真是了不得啊。程老师,有兴趣进我们北斗吗?福利待遇都比警察好。” “谢谢,我会考虑的。”程珏尴尬地笑了笑,他哪有什么修为啊,就随便看看。 苏七眼珠子转了转:“北斗什么福利待遇啊?我怎么没有?” “哎呦喂瞧您说的,您要开口,什么福利待遇没有啊!”裴艮激动地搓搓手,“祖宗,北斗现在是国家机构了,但只要您不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什么都行!” 苏七摸了摸下巴:“程珏那房子小了点。” 裴艮立刻打蛇上棍:“您看我们这动物园后山,您盘哪儿都行。”裴艮自己还有些小心思,到时候盘着少不得刮掉点什么鳞片羽毛的,他只在北斗的密卷中看过苏七的记载,还没见过真的苏七是什么样的呢。 “再说吧。”苏七可不想像那个猫熊精一样被关起来给人表演。这胖道士心可真大,也不知道北斗怎么教后面的徒子徒孙的,原来那些小东西见了他都屁滚尿流的,现在这个小道士竟然不怕他,真是奇怪。 ------------ 155、 裴艮要是能听见苏七的心里话,大概会回一句“大人,时代变了”。 北斗这个组织的前身即天衍宗,此宗起源于占卜。在大荒时,最初的卜术开创者其实是源自巫族,巫族擅卜,但凡大巫都有传承自血脉的天眼,能够窥视未来。后来十二巫祖身亡,血脉传承断裂,其后人将卜术与阴阳术紧密连接起来,通过占星、数术来进行更系统的占卜,推演过去未来,窥视天道,即为天衍。 到了上古,人族兴旺,其他种族衰退,修真者占领了世界,各大修仙宗门也迅速崛起。天衍宗就是其一。只是天衍宗并非是纯人类修者门派,而是秉承着有教无类的思想,并不在意弟子的跟脚。原来的门派弟子里面,许多都非纯人,而是混杂了一些其他血脉。 苏七可是正宗的大妖血脉,他还年幼时又不会收敛,这些弟子见了他只是脸色惨白,没吓得屁滚尿流都已经是相当克制本能了。 苏七还是个蛋的时候,就被天衍宗第九代宗主捡回来了。九为数之极。前代宗主曾经演算过,天衍九代必衰。八代以后门人都不出彩,青黄不接。第九代宗主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他天资平平,虽然勉强修炼到了炼虚期,但已无法突破。届时豪强林立,天衍没有过硬的实力,只会推演之术,早晚会被各大门派圈养起来,以命窥探天机来换其他门派的未来。 富贵险中求,第九代把宗门传给自己的师弟,也就是后来的第十代掌门,自己去各处秘境探险。机缘巧合之下,九代在一处秘境找到了苏七,见他圆润美丽,华光万丈,以为异宝。待回到宗门再相看后,才发现这是一枚“死蛋”。遂封存进了宝库。 但苏七并非是死了,只是没有足够的“营养”来进行发育,他陷入了沉眠而已。被放进了天衍宗的宝库后,苏七非常满意宝库里的供奉,一扫而尽。等天衍宗发现时,库里的宝物都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灵气已经被苏七给吃光了。 苏七被当做上古神兽的蛋,被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只是苏七幼时太好养了,一点也不挑食。灵气他吃,魔气他吃,就连怨气他也会吃。魔气怨气并不好吃,但苏七年幼时懵懵懂懂地知道天衍宗对他很好,有些弟子被魔气怨气所伤,苏七不忍看他们就此消亡,就会帮助他们吃掉这些并不美味的零食。 弟子得救,苏七也能吃饱,互惠互利罢了。天衍宗上下对此缄默不语,对苏七更为爱护,甚至给还是蛋的苏七配置了八个化神侍女,伺候和保护这么一颗蛋。可就算是这样围得密不透风,却还是有风声传了出去。 当时凌霄派为首的几方大派势力,以天衍宗豢养魔物为由,对其进行了清理。天衍宗本来要开启护山大阵,却因当时的第十代掌门带着一群弟子突然反水,重伤了第九代,未能及时开阵,导致弟子死伤无数。是苏七强行破壳,挽救了天衍宗。 但天衍宗也元气大伤。正应了第八代推算的那句话“天衍九为极,盛九必衰”,天衍宗也就此分裂为以第九代掌门为首的北斗派,和以第十代掌门为首的南斗派。当然,第十代往后就没有南斗派了。因为记仇的苏七有天出去遛弯时顺口给吃了。 流传下来的北斗派经历了不少朝代,甚至现在已经被并入国家机构了,当年的许多秘辛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殆尽。北斗派也取自北斗七星,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座星山,其他六山的山主都已更迭过几代。 在现在机关内部,也被分为了6个部门,除了原来北斗派的人员,还加入了不少其他异人修者。只是北斗的瑶光山主却至始至终只有一位——苏瑞宝。而当代掌门在设立北斗这个机构的时候也只有一个要求,北斗派可以充公,但必须保留瑶光山主的所有权益。 裴艮是玉衡山主,也就是这代掌门的大弟子,当然是偷看过北斗派的密卷。卷中对苏瑞宝语焉不详,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一直是北斗的护山神兽!而且玉衡山主的密室中,可是一直保存着许多完好的人像画,有幼年的苏七,有现在的苏七,时代最近的是一张黑白的照片。 从千年前起,苏七的样子就没在变过,只有再往前,才能看到他幼小形象的画像。裴艮和师弟们小时候都偷偷看过,甚至还瞒着师父复印了卖出去。其中有一张年代不详的画像中,苏七还年幼,大概人类孩童4、5岁的样子。他手上拿着灵果串成的糖葫芦,表情憨态可掬。最重要的是,他头上长着两只可爱的鹿角! 三师弟说苏七是鹿妖,但哪有鹿妖成长期能有千年的?要他说,苏七肯定是龙啊!要不然就是麒麟!虽然说龙凤麒麟什么的早在大荒就灭绝了,但万一人家留个独苗什么的就被他们门派捡到了呢! 这要是龙啊,叫这位祖宗往后山一躺,留点口水长点什么龙蜒草的,那可不赚大发了。就算没有,那摸一下也是好的啊。裴艮越看苏七越觉得是濒危保护动物,那眼睛恨不得黏在苏七身上。苏七没觉得怎么样,其他人倒是被他弄得一阵恶寒。 几个大男孩还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裴艮面前,生怕他看上了苏七的美貌,要对苏大师不利。 “咳咳,这里就是了。”裴艮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于兴奋了,收敛了些。 “貘园?”王向前指着牌子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梦貘吗!” 旁边一个大爷像看中二少年一样慈祥地看着他:“小伙子游戏玩多了吧,哈哈,食梦貘?里面就是小猪,我孙子也在看呢。” 意识到身边还有普通人,王向前笑了笑没敢再回话,挤到玻璃前仔细寻找着。WHAT的队员也跟着挤过去,把脸贴在玻璃上找着“食梦貘”。熊猫精都能关进动物园,这里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动物!赶快好好找找,然后再偷偷问话。 ------------ 156、 貘园里只散养着5、6只外国引进的马来貘,体长站起来大约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这些貘鼻似象,耳似犀,后腿像犀牛。全身毛色黑白相间,身体滚圆而肥壮,皮肤很厚,脖子粗壮,鼻吻部延长,突出呈圆筒形,柔软而下垂。 他们眼睛很小,位于头侧,看去没有一点神采,仿佛总是要昏昏欲睡醒的样子。一只躺在水塘里,一只把自己半个身体埋在烂泥里。其他几只躲在树荫底下不出来。 王向前偷偷地对着那只烂泥里的貘,小声说:“貘仙貘仙告诉我,梦魇究竟是什么?” 泥地里的貘甩了甩尾巴,往玻璃上溅了几个泥巴点。 小鹏见状也对水塘里的貘问:“貘仙貘仙告诉我,梦魇究竟是什么?” 水塘里的貘打起了呼。 几个大男孩见状,起劲对着树荫底下的几只貘挥手。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们。倒是旁边游客都偷笑,觉得这几个大孩子真是活泼可爱。 程珏无语地对着他们喊:“别玩了,先办正事。” 只一打眼,程珏就看出来,这几个貘,就只是普通的动物而已,身上并没有特殊的气。 果然,裴艮把他们领到了貘园后面的办公楼。 几人在办公室略微等了5分钟,实验室里走出来一位穿内搭黑色西装短裙,外面套着白大褂冷艳美女。 “我说过,天没塌下来就别找我!之前那个白泽半妖小子还没吃够苦头?”她扶了扶眼镜,口气像是教导主任,严肃又嚣张,显然不把裴艮当回事。 裴艮在她面前不卑不亢:“梦蝶前辈,我们的契约有规定,国家给你们身份和安身立命的工作,但在有必要时你们必须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无条件提供帮助。” 白大褂美女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妖媚的狞笑:“契约可只是强者对弱者的约束,对我有效吗?我随时可以吃了你们所有……” 裴艮胖胖的身体灵活地左旋右转,躲到了苏七身后,白大褂美女就这样直愣愣地对上了苏七的脸。 “哟,这是送给我赔礼道歉的供奉?看起来还挺嫩。”白大褂笑了笑,伸手要抚摸苏七的脸。 苏七一挑眉:“蚂蚁就是蚂蚁,总以为自己能咬死象。不过你这一只蚂蚁,也配吗?”庞大的威压对着她释放过去。 只一瞬间,白大褂美女就瘫坐在了地上,汗湿了一地,她控制不住自己在不停地颤抖。 裴艮心下大定,怪不得白君彦说别打招呼了,直接带苏七太祖爷爷过来。果然这万年女妖精一个照面就被弄倒了,北斗镇派名不虚传,我这七太祖爷爷肯定是个龙啊! “她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几个大男孩也围了过来。 “谁知道呢。”苏七不在意地说道,“也许是要现原形了吧。” 白大褂美女还瘫在地上哆嗦,她双腿抽搐,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刺啦”一声丝袜被撕破的声音。 裴艮暗道不妙,对着几个普通人挥手:“快走快走,真要现原形了!” 几个大男孩哪里肯走,除了那个小梦魇,他们还没见过真妖精呢。再说有苏老师在,怕个卵。 果然,那白大褂美女下半身开始肿胀,挤破了裙子和丝袜,甚至小腹处又长出了两条腿。她的上半身还是人类女郎的样子,但腹部向下却长着四只黑色的爬虫类节肢,在腰腹向后,还拖着一个大大的黑黄相间像肉虫子一样的大尾巴——原来苏七刚才话里的蚂蚁,就是真蚂蚁。 显然这位白大褂美女,是只蚂蚁,还是蚁后。她被吓出原型后,有些胎气不顺,可能是“小产”了。众人只见她身下的“大肉虫”内部一阵波动,噗噗喷射出许多白色鸭蛋大小的卵,实验室内又爬出来一群有人小臂长的蚂蚁,把卵给捡起来抬走了。 “娘耶,呕!”王向前受不了地干呕了一句。转头一看,WHAT战队的一群“猛男”,都挂在了队长ze o身上瑟瑟发抖。 苏七有点无语:“不是你们闹着想来看‘梦貘’的吗?喏。” 几人面如菜色,绿着脸不敢吭声,谁知道梦貘是这种东西啊。 裴艮笑着解释:“这位梦蝶前辈的跟脚是南柯蚁。”指指还瘫着的蚁后,裴艮心里还有些暗爽。这老妖精仗着自己是上古异兽南柯蚁,一直作威作福,甚至建国前后为了繁殖蚁群还偷偷摸摸吃了一个小城的人。 自修真黄金期过去,很多妖魔鬼怪都灭绝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半妖或者只有微量妖族血脉的混血人类了。跟她修为差不多的基本死绝了,剩下血脉能压制她的混血又不如她修为深厚。成立了新政府之后,北斗召集许多能人异士才把她拿下,签订了和平契约,给她安排了个动物园实验室,让她老老实实繁殖蚁群。 这老蚂蚁说吃他裴艮可不是开玩笑,每次请她帮忙,少不得要有几个人殉职,连尸体都消化完了没能找回。只是这只老蚂蚁也算是大荒仅剩的产物了,且偷生能力太强,北斗不能确定可以彻底杀死她之前,不如把她稳住,要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 这里布了锁龙阵,并用往来的人气作为能源,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阵眼的力量。只是这老蚂蚁贼得很,竟然还能控制她那些蚁群出去“偷人”。外面养的那些貘,就是为了吃蚂蚁的。 古人为什么要叫他们食梦貘,其实是因为南柯蚁擅长造梦,而貘喜食蚂蚁,造梦的南柯蚁被吃了,那噩梦也就不见了,古人以为是貘吃了噩梦,其实是貘吃了造梦的蚂蚁罢了。 历史上是否真有能吃梦的貘,大家也不清楚,不过北斗确实想养出一只有能力吃了这个蚁后的貘。 只是这群小貘至今一个开窍的都没有,他们把嘉嘉老师请过来天天在园子里放灵气,到现在也没能点化得了一个貘,连同笼的熊猫都没一个开窍的。 想养出一只貘精,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 ------------ 157、 “你们现在连这么个东西都对付不了吗?”苏七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 裴艮狗腿地凑到苏七身边,撩起道袍下摆轻轻给他扇风:“您是不知道,现在灵脉都被掌握在了小部分人手里,加上传承断裂,许多修炼法门和术法都是大家摸索着来的,新生代到底比不上你们这些老妖怪。” 见苏七斜了他一眼,裴艮赶紧装傻:“他们,他们这些老妖怪。” 苏七没计较,裴艮才40来岁嘛,童言无忌。他手指点点蚂蚁精:“我看她这样也不好问话,不如直接吃了,梦魇的事我们自己再想办法吧。” “祖宗诶,这个吃不得!”裴艮赶紧摆手摇头。这南柯蚁是组织好不容易抓到的,牺牲了不少人,目前也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就这样杀了也未免太浪费了。 程珏也跟着皱眉:“你平时就爱吃肯塔叽这些垃圾食品,那个我也不管你,但这个都坐地上了,多脏啊!不准吃,要是吃了拉肚子可得不偿失。”随即可能又觉得自己口吻过于严厉,缓了缓语气跟苏七好声好气道:“要是馋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澳龙回来做,味道不会差。实在想尝尝虫子,最多给你买点炸虫蛹……” 裴艮给苏七扇风的手都停了,愣怔地看着程珏,内心震撼:不是,为什么你可以轻描淡写地像劝熊孩子一样对我祖宗说话?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吗!也不对,瞧瞧这是人民警察能说出口的话吗!裴艮看看瘫坐在地上的梦蝶小姐,她眼含泪水,至少单看上半身还是个楚楚可怜的女性。 程珏是人民警察没错,可他却不会有普通警察那种泛滥的同情心。都说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程珏整日和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争斗,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被罪犯同化了。每次他在抓捕到这些犯罪者时,多么想用同样的手法来以牙还牙,叫他们体验一下受害者的痛。 只是程珏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也始终勒住自己的缰绳,他知道,这些罪人要由法律来制裁,自己可不能知法犯法。但你要程珏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了。对待人民要像春天一样没错,但对待罪犯就一定要冷酷无情。这是程珏的人生信条。 之前经历过壁虎精事件,程珏就知道,这些妖精是没有律法可言的。因为他们强大,在他们的丛林法则中就只遵循弱肉强食的道理,只要弱于他们,就只能被吃掉。刚才进来时,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裴艮的肌肉紧绷,甚至言行都非常紧张,显然对这里十分戒备。 程珏立刻就挡在了苏七和几个大孩子前面,后来那蚂蚁精说要吃掉裴艮时语气不作假,他毫不怀疑,裴艮要是没躲开,下一秒就真的会被那蚂蚁精给吃掉。只是他明明挡在了苏七面前,最后却还是叫苏七跟蚂蚁精对上了。这叫程珏有些懊恼。 在程珏看来,苏七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像普通男孩一样有点调皮而已。他说想吃这蚂蚁精,肯定是刚才被吓到了,所以故意说要吃她,也来吓吓这蚂蚁精,毕竟苏七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坏蛋。 程珏的老父亲滤镜过厚,根本就没想过苏七说的吃,可是真吃。 蚂蚁精还沉浸在苏七威压的余韵中,半晌才缓过来,就听见苏七要吃她,又吓得产了几颗卵。听见裴艮劝阻,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来了的底气,颤抖着声说道:“你不能吃我。我是南柯蚁,纯正的妖族血统,你不能吃我!” “蚂蚁也算纯正血统?”苏七嗤笑。 蚂蚁精有些瑟缩,但刚才的发现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对,你杀不了我的,刚才的威压,我发现你是,你是,混血。哈哈……” 苏七的笑容瞬间冷凝,神色阴沉起来。当年在大荒时期,争夺资源,各族斗得头破血流。长时间的混乱,导致各个种族人脉凋零,后来不得不跟外族通婚,而在大荒,私生活本身就比较混乱,混血更是随处可见。 据说当时的妖皇崇尚正统,极其厌恶混血之子。蚂蚁精之所以能这么嚣张,正是因为为了保证各族的传承,当年妖皇给所有妖族定下一条法则:凡是混血都不得伤害纯血。 但强大的人修和妖仙基本都在那场大战中丧命,人族却因为强盛的繁育能力迅速崛起了,繁育能力差的大妖已经灭绝。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小小的蚂蚁精,竟能好好活到了现在——正是因为南柯蚁一族强大的繁育能力。 蚂蚁精说的没错,苏七确实是混血,可她猜错了,苏七并非“妖族”,又何来的法则约束? 蚂蚁精只见苏七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您今年贵庚?” 众人见苏七右手竖起一根食指,手指上出现了一撮细小的火苗,那火苗呈白金色,非常漂亮,大家感受不到什么温度,连凑得最近的裴艮都毫无感觉,离苏七最远的蚂蚁精却像是要被烤焦了一样,艳丽的脸上汗水直流,宽大的尾部也泛起了焦黄色。 “不,不可能,这是大日金焰?”蚂蚁精满脸惊恐:“你是孽血!你竟然还活着!” 苏七把玩着火苗,并不理会,只听到“孽血”一词时神色更冷。不仅是蚂蚁精,就连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苏七没收敛住的杀气。 王向前打了个哆嗦,还傻愣愣地搓搓手臂,问:“七哥,你这火是冷火啊,咋还有点降温呢。” “我也不清楚啊,不如让这位梦蝶小姐来试试温度吧。”苏七甜甜一笑。 “不,不要!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臭道士,不,道爷,道爷您给我求求情!”蚂蚁精吓得涕泗横流,那张美人脸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几个大男孩不知这其中的名堂,只是看见苏七说了几句话,点了个火就吓住了妖精,顿时觉得这妖精也太没种了,哭得也有点辣眼睛。裴艮听了一耳朵“大日金焰、孽血”的,心知这肯定和祖宗身世有关,面上不显,倒是暗自记了下来,待往后再查。 只现在当务之急,还需先给这蚂蚁求求情啊。 ------------ 158、 “祖宗,我们这儿跟梦境搭上关系的专家可就只有这位梦蝶小姐了,要不问完话再杀吧。”裴艮想了想,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苏七。无他,这蚂蚁精吃了他多少同门和同事,叫他现在来求情,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之前是拿她没办法,才只是困着,相信苏七真要把她杀了,上面非但不会管,还要好好嘉奖一下他们呢。 “别,别杀我,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啊!对,对了,我们可以签契约,我以后乖乖听话。” “契约可只是强者对弱者的约束,对我有效吗?我随时可以吃了你们所有人。”王向前捏起个兰花指,有样学样地重复了之前蚂蚁精的话。见大家都在看他,王向前摸摸鼻子:“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苏七笑了笑。蚂蚁精和北斗签下的这份契约,显然是由蚂蚁精主导的。苏七不用问也知道,想来就是一群人对付不了一个蚂蚁精,只能把她困住,蚂蚁精只要耗着也能耗死所有人,但长久的消耗影响了蚂蚁精下一代儿子的质量,她不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储存的能量来生下一批废卵,于是同意了和平协定。 蚂蚁精搬来动物园这样的“住所”,自愿进入阵法,机关给她提供有机食物以供她繁衍生息。她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不少秘辛,关键时候还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普通的食物根本不是蚂蚁精想要的,比起猪牛羊这样的牲畜,她更爱人牲血食。所以会寻找漏洞偷偷为自己加餐。 后来被发现了,组织内的阵法师又对这里进行了加固,蚂蚁精吃不到普通人,就对于那些来求助的公职人员下手,想吃就吃,打又打不过,拿她也没办法。为了防止她鱼死网破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把阵法打开出来吃人,国家还得定时定点给她送猪牛羊肉,就这样,送餐人员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当年所谓的契约根本不能压制蚂蚁精,显然只是一纸空文。但苏七不一样,由他制定的契约,就是天理,蚂蚁精反抗不得。看蚂蚁精还有些用处,苏七也不喊打喊杀了,收了火,跳下桌子:“这里有没有纸笔啊?” “啊?”裴艮愣了,他也是第一次来蚂蚁精的老巢,哪里知道有没有纸笔。 “哎,七哥,我有。”小鹏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团,又递给他一支笔,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啥,刚才给粉丝签名时顺的笔。” 纸团是刚才在熊猫馆那里,小鹏给一个女粉丝签名时不小心写错了,把这一页撕了,路上没来得及找到垃圾桶,就塞包里了。 苏七展开纸团,摊在书桌上写到: A市野生动物园居住证: 居民:南柯蚁梦蝶及其族群,有效期:长期。 居住条例:本蚁自觉遵循园内规定,不得出园,不得破坏园内环境,不得伤害园内任何生物,对北斗及其下属单位要礼貌接待,有问必答,不得说假话,违反规定立刻暴毙。 苏七把纸递给裴艮看:“还要加什么吗?” “您这契约,意思是她可以在动物园里溜达了呗?”裴艮有点不放心,瞥了眼蚂蚁精的下肢,“普通人,特别是小朋友看见了不太好吧。” 苏七又加了两条,不得对不知情的普通人暴露真身。裴艮点点头:“够全面了。” “签吧。”苏七随手一丢,那张被团过的皱巴巴的纸片向刀子一样被掷到了蚂蚁精面前,插在了地板上又软了下来。 蚂蚁精拿起纸片,纸张一面有小鹏的签名,被划掉了,下面重新写着A市动物园居住证,另一面就是那些不平等条约。但她心知躲不过,只能挤出一枚精血,滴到了这张满目疮痍的破纸上。 纸张消失,变成了一份有封皮的证件模样的小本子,外壳居住证三个鎏金大字还闪闪发光。这个本子,又一闪投入了蚂蚁精的心口。蚂蚁精顿时感受到了无形的契约之力,心知是真的奏效了,不敢再造次。 “祖宗,您这契约有效不,我能试试吗?”裴艮问。 “你试。”苏七挑挑眉,他大概知道裴艮想干什么,但毕竟是徒孙,苏七还是很“疼孩子”的。 “梦蝶小姐,你刚才说的‘大日金焰’是什么?”裴艮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你这个死,你这个胖道士!”蚂蚁精好不容易变成人身,扶着墙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裴艮问话,差点吓得又瘫坐回去,“‘大日金焰’就是太阳真火。” “哦哦,那‘太阳真火’又是什么呢?”裴艮求知欲旺盛。 “‘太阳’的火。”蚂蚁精狡猾地偷换概念,但这样回答倒也不错。 “那,孽……啮齿类动物有几对门牙?” 这裴艮显然是故意的,蚂蚁精听完松了一口气,随即咬牙切齿地答道:“一对。” 裴艮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捏了一把汗。其实他是真心想问一问那个“孽血”,但他当然知道哪些话能问,哪些话不能问。差一点他就真的问出口了,只是回想苏七之前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释放的杀气,他还是没敢冒险问出口。 苏七瞥了眼裴艮,裴艮真想知道,苏七也不是不能告诉他,都是过去的事,苏七其实并不在意,只是从这个词他不爱听罢了。不过裴艮现在没问,就算了,他也不是爱给小辈讲故事的长辈。 “好了,该我们办事了。”苏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正是小骷髅梦魇。 ------------------------------------- 从南柯蚁精梦蝶处出来,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这个小东西,并非常理上的任何梦境怪物,而是一位新生的“神”。 据梦蝶所说,这个梦魇的气息和一般梦境造物的魔物不一样,更像是人类庞大意念的集合体。就像是一些都市怪谈或,原本这类的怪物根本不存在,只是传的多了,就会生出这种怪谈里的怪物,人们对它的想象越丰满,它就越能成真。这也就是为什么怪物总要制造恐惧。 但这个梦魇,却不一样,它是由信仰而生的,“神”。 ------------ 159、 “这么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抓住它的本体啊。”阿飞苦恼地戳了戳小骷髅的脑袋,“照她这么说,只要还有人会想,他就能活,怎么也不可能控制别人不去想啊,难道要让阿官把梦魇给删了?” 小骷髅像是听懂了阿飞的苦恼,嚣张地咔哒咔哒开合起了牙齿,像是在嘲笑众人。 “还是要想办法处理,虽然目前他还没成长起来,但毕竟是个不可控因素。”ze o也愁眉苦脸。 “不,其实我怀疑已经出事了。”程珏冷着脸盯着小骷髅,“我之前请几个同事查了近期各个地市跟荣耀联盟有关的案件。近3个月内发生了11起猝死案件,其中有5起猝死案件,死者都是在玩荣耀联盟时死亡的。概率已经接近一半了。” “猝死?这个之前新闻还报道过,基本上每年都有,而且每次一有这种案件,荣耀联盟都要加强防沉迷。”王向前倒吸了口凉气,“难道这些死的人,不是玩荣耀联盟修仙猝死的,是被他杀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这些案件都作为意外死亡结案了,现在也没办法再寻找蛛丝马迹了。”程珏蹙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几个人都愁眉苦脸,面面相觑。 那梦魇小骷髅就坐在玻璃罐里,嚣张地咔哒咔哒笑着,仿佛在说:你们看,就算知道了我的真身又怎么样,还是拿我没办法吧。 正如它所想,众人目前确实拿它没办法,只能暂且先把它给关在玻璃罐子里,让苏七拿着玩了。 ------------------------------------- “七哥,不好了,出人命了。”距离苏七解决WHAT俱乐部事情没过2天,王向前突然打了电话过来,“你快看看一个叫‘冻结乌龙茶’的微博!” 冻结乌龙茶和之前那个录下了lio 十杀视频的主播花卷夹馒头是同平台同期的新人,两人在表面上是非常好的朋友。但从新人期,冻结乌龙茶就总是被花卷夹馒头压住风头,所以冻结乌龙茶一直把他当做竞争对手。基本上花卷夹馒头出了什么类的视频,他也要出个类似的来打擂台。 这次花卷夹馒头的lio 十杀彻底火了,冻结乌龙茶嫉妒不已,他觉得花卷夹馒头运气好,正好碰上了这个bug。但只要是bug,那肯定有迹可循,他搜集了不少同样撞过梦魇bug的信息,又从傻乎乎的花卷夹馒头那里套出当时出现bug的各种蛛丝马迹,不信邪地想要卡出梦魇bug。 花卷夹馒头把他当做好兄弟,因为自己经历过,觉得有些邪门,还劝过他让他别瞎玩,可惜冻结乌龙茶把这些忠告当做耳旁风,一心认为花卷夹馒头是看不得其他人火过他,更是铁了心要卡进梦魇bug。 冻结乌龙茶找了4个队友一起排,直播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周前卡进了梦魇bug! 从冻结乌龙茶的微博上就能看出,他们可能掌握了什么技巧,每天都能卡进这个梦魇bug,只是每次都会被梦魇杀得很惨。一开始队友很怂,看过花卷夹馒头手上的伤,都怕出事,被梦魇杀了一两次就投了。第二天也确实手上会受点小伤,但只是划伤或是抓伤,根本不影响什么。 后来渐渐的他们胆子就大了起来,甚至开始利用这一bug来上分。他们缩在泉水,或者只出去那么一两趟骗骗对面不懂行的玩家,一唱一和地拿这个bug骗人是梦魇索命,只要死的次数多了,现实也会死亡。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信,又或者是因为一直被梦魇强杀,根本打不起来,太无聊了只能投了。 就这样,他们利用梦魇bug打排位竟然上了许多星。冻结乌龙茶的微博也一直记录着他们上分的过程录播,被很多网友所不屑,梦魇bug也被举报过多次,可官方给出的回复却是没有排查出任何bug。 原本冻结乌龙茶一直吹嘘梦魇bug的厉害,表示微博粉丝上百万就公布卡梦魇bug的诀窍。但就在前天,微博的内容变了,冻结乌龙茶大骂梦魇和几个玩家是杀人凶手,甚至还神经兮兮地在各种社交软件上寻求玄学大师的帮助。 原来在前天,冻结乌龙茶的队伍遇到了一支负隅顽抗的对手。对方并不理会冻结乌龙茶这方的劝说,反而顶着梦魇的压力,哪怕被杀了,也要把兵线带过去推塔。冻结乌龙茶这方也不想投降,双方就僵持了起来,后来由于几个人言语过激,还动了真火,一直约战solo或者打团。 双方打了4个多小时的膀胱局,每个人都死了有百次,最终以对面推掉了冻结乌龙茶这方的水晶结束。而随着游戏结束,原本只是生气大骂对方的几人,突然有一个没声了。 当时余下的四人并未在意,突然不说话的是一个平时脾气比较暴躁的兄弟。几人只以为对方是把设备踹坏了,又都在气头上,就散了游戏。 却没想到,第二日再联系时,依旧没有音讯。有两个跟他同城的以为他还在生气,就想劝劝,再一起打游戏,去他家一看,才知道人猝死在了电脑前。几人再次想到梦魇bug和游戏中死亡现实受伤的事实,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冻结乌龙茶之前在游戏里是死得比较少的,他是AD,最脆皮,基本上梦魇一碰就没了,所以他基本上只躲在后面,也不怎么参团。看他的战绩也是0-114-518。直到今天,他已经在翻书时割伤了31次手指,转身时被椅子角划破手臂44次,甚至抓痒都能把自己挠破了16次,这些伤口都很小,不仔细点都会忽略。事实上冻结乌龙茶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只受过91次伤。 他们之前借着朋友的名义看过猝死的兄弟,他手腕上有着浅浅的痕迹,很多都愈合了,只剩一条白痕。不仔细看都不注意。检查后也证明这些伤口跟死因无关,只是普通的抓痕或者划伤,没有毒,有些连皮都没破。死者就是心脏骤停的猝死。 ------------ 160、 而死者的家里人也只能以为是天气热蚊子多,抓的。但冻结乌龙茶数过,一共55处伤痕。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那天的战绩,死的这个人玩的血牛,数他死的次数最少,当时几人还专门怼过他。他的战绩是0-55-491,冻结乌龙茶对此印象深刻。 冻结乌龙茶由此就联想到了自己,他想不通死掉的这个兄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受伤55次,但他想起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抓伤自己,这一定是那个梦魇的诅咒。也许等受伤的次数达到了游戏里的死亡次数,他也会这样心肺骤停,直接猝死! 冻结乌龙茶十分后悔,他最初就不该玩这么个游戏,为了争这么点名,把朋友命搭进去了,现在可能自己都要送命了。 冻结乌龙茶在网上四处求援,只是网友都只当个乐子看看,甚至还觉得他是跟风花卷夹馒头,为了出名来演一出梦魇bug,不惜给自己造点小伤口。他又不能把兄弟遗体拍了放在微博上,冻结乌龙茶只是说了兄弟的死讯,网上还那么多人骂他为了出名咒自己兄弟死呢。 连花卷夹馒头都来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就在冻结乌龙茶准备自暴自弃,遗书都写好了的时候,他收到了WHAT俱乐部阿飞的留言。 ------------------------------------- “你就是冻结乌龙茶?” “没错,我认识他。”lio 肯定道。 眼前这个精神萎靡的年轻人,就是冻结乌龙茶。阿飞跟他沟通过后,也怕夜长梦多,几人请了苏七一起约在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味道也好的茶餐厅。同来的还有AX的lio 。lio 一直听阿飞说苏七的神奇,除了想亲自道谢,也是想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 lio 沉睡的那段时间,一直被梦魇控制着,他自然也多次遇上过冻结乌龙茶的队伍,对他印象深刻。 “这是死的兄弟,他叫阿明。”冻结乌龙茶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对,当时我被控制着,也砍过他。”lio 心情沉重,一想到可能是自己杀了人,虽然不是出于自愿的,他也难逃其咎。 “我记得你们最后一次游戏是前天吧。”阿飞拍了拍lio 的肩,“狮子你之前就醒了,跟你没关系的。” lio 勉强笑了笑,不再说话。阿飞心知他有些钻了牛角尖,也只能再拍拍他的后背,希望他别再胡思乱想。 “意识都被抓过来了,难道是在靠着本能行事?”苏七玩味地摇晃了一下装着小骷髅的玻璃罐,“但lio 醒来后,你应该就没有可控的载体了吧?还能杀人?” 冻结乌龙茶看到苏七拿出的迷你梦魇动了动,害怕地缩了缩头,刹那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愤怒地盯着那个玻璃罐:“是它?是它!” 见冻结乌龙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苏七举起手边的杯子,一碗茶就泼了过去。冻结乌龙茶变成了落汤乌龙茶。打了个冷战,却敢怒不敢言。 “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的玩具。”苏七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你死的兄弟打抱不平?” “要不是它……” “不是他。”苏七诧异地看着冻结乌龙茶,“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啊?七哥,不是它杀的人?”阿飞也有点纳闷,指了指玻璃罐中的小梦魇。梦魇生气地咔哒咔哒,张着嘴做出欲咬的姿势,只是隔着玻璃罐根本咬不到阿飞的手指,只能在罐子里急得跳脚。 “它还没那个本事。”苏七打开罐子,梦魇抓住时机就跳了出来,一口咬上阿飞的手指。只是那松垮垮的骷髅嘴巴,根本没什么咬合力,还不如那个按鲨鱼牙齿的玩具咬得疼。阿飞轻轻一甩它就掉在了桌子上。 苏七嗤笑:“就这东西能杀谁?顶多控制你们做做梦罢了。” 苏七指指冻结乌龙茶手上的伤:“你这些伤口难道是它弄出来的?” 当然不是,是冻结乌龙茶自己抓的……但…… “那不是它给下的诅咒吗!”冻结乌龙茶咬牙切齿说道。 “只是一些潜意识的教唆罢了,就和心理师一样,算催眠吧。”苏七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冻结乌龙茶:“你真的觉得你的兄弟是他害死的?” 冻结乌龙茶愣怔,随后没忍住红了眼圈。 其实苏七说得一点也没错,阿明的死,不管是不是这个梦魇动的手,都跟他,跟他们几个人脱不开关系。花卷夹馒头之前就劝过他,这个bug有点灵异,叫他别尝试,是他听不进去。后来尝到甜头,他们就更是把花卷夹馒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甚至遇到钉子户,他们本可以投降的,也是他,他们几个人顺惯了,非要打起来的。 “你说得对,是我害了阿明,都是我的错。阿明已经没了,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和其他人吧……”冻结乌龙茶定定地看向小骷髅。 “之前你们不也被他杀过,根本没出过事。后来这东西已经被我抓起来了,根本翻不起风浪。”苏七拎起小骷髅的兜帽,把它挂在手指上把玩逗弄。 “但是之前我们没死那么多次……” “你看过荣耀联盟梦魇的介绍吗?”苏七打断冻结乌龙茶的话。 “它是无知无觉的噩梦,它的外形捉摸不定,漆黑的长袍遮住了一切。一团无面的黑影中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它手持死神之镰,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梦中的世界,收割着那些在黑暗中疯长的恐惧,作为自己的食粮……” “梦魇需要的是恐惧,而不是死亡。”苏七拽起还在挣扎的小骷髅,给它理了理破袍子,“这个小东西只是吓唬吓唬你们,为自己挣点口粮而已。” 见一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苏七有些难以置信:“你们职业选手打游戏都不看背景介绍的吗?” 几个大男孩都有些讪讪,他们只了解技能,不太关注英雄背景啊。 “所以说,它其实就是在恶作剧啊?”王向前也伸手戳了戳这个小东西,被凶狠地拍开手指,但因为力道太小,王向前的手纹丝不动,小骷髅反而被震得坐在了桌上。 ------------ 161、 “可是按背景里的来说,它怎么也不该是这副骷髅的样子啊。”阿飞百思不得其解。 “它是你们人们意念的造物,是所有关于它的想象的融合,只要你想得够多,你想过它是骷髅吧。”苏七道。 “也不是我第一个想的啊,很多梦魇的同人图,就会把它画成骷髅本体。” “这就对了,人们意念的集合,造就了现在的它。” 苏七打开荣耀联盟的手游,点开梦魇。 “你的恐惧真是美味至极,多谢款待。” “过来,让我吃掉你的噩梦。我会代替你的噩梦,成为你新的噩梦。” 听见游戏里的梦魇语音,小骷髅也很嚣张地跳起来,挥着手上那个玩具似的镰刀。表情凶狠,但是配上那副Q版手办样子却特别可爱。 苏七一个弹指又把它按到在桌子上。他开了一局单人练习模式,选择了梦魇,然后放任梦魇被对面的英雄打死。 随着一声终结,梦魇说出了死亡语音:“不!只有我能带你逃离噩梦!” 小骷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挣扎起来,苏七按着它的兜帽,它竟然机智地滑出了那件破袍子,光着屁股,哦不,是光着骨架跳到了手机上,对着屏幕咔哒咔哒,像是在着急地说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只有梦魇能够带你逃离噩梦。”苏七把小骷髅又用它的破袍子给包了起来,又点了点它的脑壳:“听不懂,说人话。” “它能说人话吗?”阿飞有些好奇,但想到苏七说的它是人们意念的集合,也跟着想象:“你快说人话。” 几人都跟着起哄,念叨着让小梦魇说人话。 梦魇是成千上万人想象而造的,而且还是新生的人造神,自身现在都还懵懂着,只有几个人的意识哪能让它说话,但苏七既然开了口,那它必然就能学会说人话。 果然下一刻,小梦魇嘴里咔哒咔哒,吐出了清脆的童声:“我能带你逃离噩梦!逃离噩梦!” 小梦魇自己也惊讶于自己能说出其他人可以听懂的语言,它愣了愣,哒哒哒地跑到苏七手边,抱住他的手指:“逃离!逃离!” 见苏七无动于衷,小梦魇拿手转了转自己的骷髅脑袋,把脸对着冻结乌龙茶的方向,手指也指着他:“他不跑,他们都不跑。”它又掰了把脑袋,“就跑不掉了。” “什么意思啊,讲话不清不楚的,上过小学吗?”王向前着急地问,又一拍脑门,他也是急糊涂了,梦魇哪去上小学啊。 苏七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冻结乌龙茶,你们那场游戏的战绩截图,再给我看看。” 冻结乌龙茶再翻出那张截图。 “我知道了。”苏七安抚地抹了抹小梦魇的脑壳,又指着截图上一处说道:“看这里。” “这是?”其他人不明所以。 “等等,他怎么会有击杀?”眼尖的阿飞突然发现了问题。 之前他们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别人的视频里,看到的凡是被梦魇击杀的,其他人都拿不到人头,只有助攻。阿飞对此印象深刻。然而此时冻结乌龙茶那天战绩里,其他人都是0打头的战绩,对家却有一个中路玩家,是1-123-54,这一个人头,他拿到的是谁的人头? 结果不言而喻,这个结果,也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你们在玩游戏时,应该是进入什么特殊的地域了。那个游戏连着造梦产物。”苏七刚说完,小梦魇就在旁边疯狂点头:“噩梦,噩梦!” 苏七看了它一眼,接着说道:“可能在那里,你们相互动手,就会真的杀死对方。而这东西杀你们,其实是在阻止你们自相残杀罢了。”顺便你们滋生的恐惧也能给它做粮食。 小梦魇疯狂点头,把头都点掉了,它又捡起来装上:“第一滴血!” “视频再看一下。”苏七把手机又翻出来,打开之前冻结乌龙茶的录屏。 果然,虽然梦魇杀了他们很多次,但次次只有击杀播报,而到了中后期,对面一次团战时,对面中路拿下了阿明的人头后,游戏里竟然播报了“fi st blood”! “所以说,它的击杀都是假的,你们自己打的才是真的?”王向前显然难以置信。 阿飞也很惊讶:“这么说,你是在救他们?” 小梦魇骄傲地挺了挺胸,咔哒咔哒地开合嘴巴。 阿飞有点无语:“那你抓lio 干嘛?后来还想抓ze o。”见它又咔哒咔哒,阿飞拿指头戳它脑壳:“说人话!谁听得懂你那咔哒咔哒。” “好用!”小梦魇咔哒咔哒半天憋出两个字。 苏七把它从阿飞手上救下来,好歹是自己的玩具,可不能被别人玩坏了。 看它也说不清,苏七大概也能猜到些缘由,替它解释道:“它应该是刚诞生不久,对自己的能力都不熟练,所以要抓个会玩的来学习一下,就像开高达一样,选个契合的驾驶员。只不过以后应该就不用了。”苏七把它都抓出来了,它还能控制半身在游戏里面继续觅食,看来已经成长了不少。 知道苏七的厉害,小梦魇讨好地抱住苏七的手指,又开始咔哒咔哒。 “它不懂规矩,但应该不会害人性命,之前lio 被抓但肉体是没有损伤的,它应该也不想害你,估计你身体真要是扛不住,它也会放你意识回归的。”只是没想到现代科技这么好,打了一个月营养剂人愣是没事。 小梦魇又哒哒哒跑到lio 面前,咔哒咔哒起来,想起来他听不懂,又换成人话:“谢谢,谢谢!” “你就说谢谢?你可把我们狮子哥害惨了。”阿飞拍了拍lio 。 “对不起,对不起,so y!” “哟,还会说英文呢。”阿飞惊奇道,他点了点小梦魇的脑壳:“说起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你选狮子,选我,选z哥,是因为承认我们的技术吧?”说起来联盟那么多会玩梦魇的,也就他们中招了,从侧面来讲,也是对他们的肯定吧。 “不客气,不客气!”这次不用阿飞提醒,小梦魇立刻骄傲地回道,可把阿飞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 162、 不过冻结乌龙茶可没有那么开心了,他失魂落魄地说道:“是我害死了阿明,还差点害死我其他人。” 王向前见状叹了口气:“我奶奶从小就教我,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人各有命,兄弟你以后别再钻这些bug了,引以为戒,好好做人吧。” 送走了冻结乌龙茶,苏七沉下脸,给程珏打了个电话:“你查得怎么样了?” 程珏今天没有根苏七一起来,就是跟着白君彦一起出去查案去了。之前白君彦的话还是让程珏心动了,他加入了北斗这个组织,只是调任还没下来,暂时也没人能接手程珏的工作。局长跟他商量了,现在还是在警局工作,上面有需要再去,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刑事案件的。这等于是拿双份工资。 程珏在白君彦的帮助下也开始了一些系统的训练,反正比苏七那时不时语焉不详的指导好用得多。苏七还是霸占着程珏的窝,甚至指明了要把程珏派给他用。苏七抓到小梦魇之后就反复把玩过它,也把它研究了个透彻,知道它作为一个新生的“人造神”,并没有那么大本事创造一个可以连通游戏的梦境。 梦魇只是借助自己和游戏的关系,进入了这个节点而已。那么这些同样进入了这个节点的人,如果没有梦魇的阻止,他们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互厮杀,最后猝死在电脑前。 苏七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可能,立刻就让程珏通知白君彦去查。今天答应来看看,只是为了白嫖这家茶餐厅的糕点而已。 梦魇的话让苏七更加确定,这件事背后还有黑手。游戏和梦境的节点肯定是人为的。这次猝死的阿明也让灵媒进行过询问,他本人的灵魂混混僵僵,和普通死魂并无区别,显然背后的人要的并不是这些死者的魂魄,而在选人方面也非常随意,除了一个共同点,进入节点的人都是在午夜2点44分进入的游戏。 苏七弄不明白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件事既然叫他沾手了,他肯定要好好管管。 荣耀联盟可不能因为几个人猝死就倒闭,不然以后他苏七玩什么?苏七干脆利落地切开一块抹茶蛋糕,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敢妨碍他打游戏,这背后之人跟防沉迷一样可恶,他一定得抓出来碎尸万段。 看着苏七那狠样,其他几人都感到了不对劲,王向前小心翼翼地问:“七哥,这里面难道还有事吗?” “确实没彻底解决,不过跟你们没关系。不,”苏七转念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现在跟你们有关系了。” ------------------------------------- “兄弟你咋就答应下来了?”阿飞垮着个批脸 “那我不是看你应了,我也就应了呗,好歹大师救过咱啊。”lio 也垮着个批脸。 “来都来了。”ze o面无表情,还有点跃跃欲试地挥舞了一下镰刀。 “为啥我也来了啊。”小鹏扛着镰刀在他们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同样跟着的还有阿狗、楠妈妈、王向前以及大米。 苏七绝妙的主意,就是让所有知情人在睡梦中打工。在没有抓到背后之人的前提下,要保证不再有人出事,就不能漏掉任何一个人头。但一个梦魇肯定忙不过来。于是苏七借了点灵力给小梦魇,让它复制了很多“梦魇”给打工仔们使用。 现在的阿飞不是阿飞,lio 也不是lio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破烂斗篷,戴着兜帽,扛着镰刀。大家都是梦魇打工仔,时刻准备收割进入节点的倒霉蛋。 果然,这几天又惊现惊天大bug,不少人人都遇到了阿飞或者lio 或者ze o的选手账号,他们不讲道理地杀人玩家玩不下去,最后逼得一方只能投降。官方微博下面都骂疯了,阿官也焦头烂额,无他,他们根本排查不出bug在哪。 后来大家发现了规律,凡是2点44分开始游戏就有可能遇到梦魇bug,只要避开这个时间段就好。官方也机智地打了条声明,开玩笑地呼吁大家不要熬夜,不然就会有梦魇来制裁你。 梦魇这个英雄就这样又火了起来。而小梦魇也因此获得了新的力量。因为人人都开始相信梦魇是官方搞出来的“防沉迷措施”了,梦魇现在有了一个被动技能,可以自主分身寻找误入节点的游戏玩家,利用自己的GM身份把他们“劝退”。 小梦魇在苏七身边被喂养得太好,又有固定的口粮——源自于未成年人对“防沉迷”的恼怒和恐惧。虽然节点的制造者还没抓到,但倒也不必再用几个打工仔帮忙,小梦魇自己就可以处理节点的事情了。 当然,为了小梦魇不会因为游戏的关停而消散,苏七也给它办好了工作证。当然工作的内容并不只限于游戏,所有的噩梦都可以成为它的办公场所。可以说以后只要有噩梦,就有它一口饭吃。 等白君彦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本来这种人类意念衍生而出的神仙妖怪就很难控制。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它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一只仅仅会恶作剧,但大体上还是本性为善的小梦魇。但谁也不知道,以后人们对于梦魇的看法会不会改变。 众多人类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它获得新的本事,谁这只梦魇会成长成什么样的怪物……但苏七想做的事谁能阻止?普通人类的意念终究只有那种程度,几百万游戏玩家的共识也不过是让梦魇多了一个小小的梦中“防沉迷”功能罢了。要知道苏七可是一个念头就能让它开口说人话啊。 苏七既然敢养着它,就有这个自信掌控它。何况梦魇真的太有趣了。苏七捻起小骷髅,给它换上了粉色的小裙子,还在那光溜溜的骷髅脑袋上扎了一圈粉色的丝带。那丝带在光溜溜的脑壳上哪系得住,时不时往小骷髅眼眶滑动,不一会儿就歪在头上,像个独眼眼罩,滑稽得很。 ------------ 163、 “嗯,不错!”苏七夸赞道。 “好看,好看!”小梦魇的骨头手捂着两颊,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它对着苏七摆在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提着裙摆还转了个圈,像小公主一样行了个礼:“七七,安!” 苏七很给面子地鼓了掌。没错,自从得到这个小东西之后,苏七又开发了它的新用处——活动手办。怪不得现代人都喜欢玩这种叫手办的东西,真的很快乐啊。 宅文化,果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共通的。不论男女老少,玩娃娃的快乐都是一样的。 “珏珏,你也试试?”苏七作为一个好主人,不说一碗水端平,能在众多聒噪的婆娘争夺下存活至今的男人,至少不会厚此薄彼。 苏七拎起一件粉色的宫装裙,这也是苏七让他的一只役鬼所做。这裙子精致又雅致,偏欧式却又有着传统元素。这也是苏七最近学到的国风Lolita裙。这条裙子和小梦魇身上的显然是同款,只是大了很多,苏七拿起来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遮住——这是按照程珏这个猛男的身材做的。 这些天他一直跟新宠物小梦魇玩,有些冷待了程珏这么个“旧人”。但苏七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性格,这不,还是想着程珏的,裙子都给他做好了。 “不用!”程珏一阵恶寒,内心崩溃。苏七这孩子不知道怎么长歪的,好好一个男孩自己留长发不说,还喜欢鲜亮的衣服。除了程珏最开始见他穿的那身浅灰色道袍,再后来他就没见过苏七穿点“男人的衣服”。 苏七接触到花花世界后,就变成花花公子了。也不知道他审美怎么回事,什么大红大紫的花衬衫、上面印着各种卡通野猪佩奇或者hello凯蒂的T恤衫、五彩缤纷的和风羽织等等,越是花里胡哨越是往身上套,就差往身上套裙子了。 最离谱的是他那俏脸放在那,穿什么都好看,那小模样随便走出去,就是一条gai坠靓的崽,实在叫人嫉妒不已。程珏不喜欢男生娘里娘气,但苏七又不娘,只是“太好看了”啊,好几次训斥的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给咽下去了。果然美貌是可以改变人的想法的。 苏七像是偏爱粉色,光是野猪佩奇牌子的粉色T恤就买了挺多,但他自己穿就罢了,还给身边的人、鬼都配置了几件。要不是这几天从王向远和白君彦手里捞了一笔,可经不住他这样挥霍。 当然小梦魇和程珏的这两条裙子不是他买的,而是役鬼做的。虽然也是粉色,但不论是粉色的浓淡还是裙子的板式都很有品味一看——就不是苏七的审美。裙子确实很好看,但程珏绝不会穿。他可是老直男,绝不可能穿裙子,绝不! “好吧。”看程珏确实不喜,苏七只能遗憾地把这条裙子收入了自己的空间袋。倒是小梦魇,见程珏没跟自己穿同款,像打赢了胜仗一样,咔哒咔哒磨着牙,挺起胸脯,对着程珏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动作。 那张骷髅脸本来没有表情,但程珏不知怎么的就是在它的脸上看出了自满和对程珏的鄙视,仿佛在说程珏比不上它的“美貌”,不敢穿,就算穿了也只会沦为它小梦魇的陪衬。 程珏:“你高兴就好。”他跟个连丁丁都没有的骷髅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傻骷髅,也就被苏七忽悠忽悠吧,等以后懂事了肯定后悔今天的黑历史。 虽然说这梦魇不该有性别,但程珏可是看过它的骨架,不说别的,就盆骨,骨盆入口纵径大于横径,呈现心脏形;骨盆出口较为狭小,坐骨棘发达;耻骨弓呈现V字形,夹角较小。凭程珏大几年刑警经验,只一眼就看出这是男性的骨头架子。 这傻骨头还跟苏七玩家家酒穿小裙子呢,现在还对他狂,以后有它哭的。程珏摇摇头,压根懒得管。 不再关注小梦魇,程珏抱着胸问苏七:“那个节点的事,就这样算了?” “那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苏七冷漠地给小梦魇十根指骨都套上花里胡哨的水钻戒指,“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现在只能先放下。” 程珏不甘地啧了一声。 “这么爱顶真,以后叫你倔倔吧。”苏七不怀好意地说道。 “这哪是顶真?做事该有始有终……”程珏皱着眉,看苏七又拿那副无辜的表情对着他,无奈道:“算了,你高兴就好。”他把苏七当弟弟当儿子养,但苏七显然没把他当爹,看见没,他已经从“小哥哥”、“好哥哥”变成直呼其名的“程珏”,又变成“倔倔”了,总觉得再下一秒苏七会叫出更厉害的外号。 “别纠结了,现在也算有始有终吧。”苏七总算摆弄好了小梦魇,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照片,上传了朋友圈和新开的微博。这是苏七现在每天的日常,他自认为是一个“宠物博主”,时不时要传点“没毛孩子”的靓照。 “别想了,来陪我打几局。”果然做完日常,苏七又没忍住,想打游戏了。 “干嘛不找向前他们……”程珏无奈地陪苏七打起游戏,要不怎么说游戏一局忘忧呢,程珏没一会儿就被苏七菜得忘记了烦恼。 正如苏七所说,噩梦节点的事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了。就在两天前,北斗已经通过梦魇的帮助找到了节点的阵眼,又通过阵眼抓住了“幕后之人”。 那阵眼就藏在梦境中大龙的坑里,之前阿飞他们初次进入噩梦节点抓梦魇时,其实并不是不小心惊动了大龙,而是阿飞触及了阵眼。为了防止两人两鬼发现这处问题,控制着噩梦节点阵眼的人就启动了大龙,所以大龙才会主动攻击起阿飞他们。 犯人的身份也已查明,正如他所说,生前是某一届被SS青训队开除的学员。他的梦想就是打职业。只是职业的竞争太激烈了,打游戏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简单。只和普通人对战时他尚且能被称作大神,但他在做青训生时才发现,原来他只是“大神”芸芸众神中的一员而已。 青训生尚且高手如云,更何况是更高层的职业联赛? 他动了歪心思。 ------------ 164、 犯人的名字叫于亮。他从小就喜欢荣耀联盟这款游戏。他的家庭不富裕,父母长期在外打工,作为留守儿童的于亮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但老人不会教孩子。于亮的奶奶非常溺爱孙子,同学有电脑,喜好攀比的于亮也要。于是老人省吃俭用给于亮买了台电脑,于亮却沉迷上了游戏。于亮贪玩逃学,学校老师来家访,她还会帮着于亮一起装病欺骗老师。就这样,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不学无术的于亮理所当然的连高中都没考上。 但也许是他有点天赋,也许是从小练出来的丰富经验,于亮打荣耀联盟确实有点东西。现在的电竞也是职业,并不像原来那样被人所抗拒。于亮征得家人同意进入了SS,成为青训生的一员。他原本是想就此开启自己的传奇时代的。 只是于亮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原本在游戏里被各种妹子吹捧的他,不是什么大神,只是个凡人罢了。他在青训营里的战绩,只是垫底的。最可怕的是,本就脑子不聪明,又没好好打过基础的他,很多东西根本就听不懂。他根本不知道打游戏还要学这么多东西,要知道,他连一些英雄的名字都叫不对。 但当神是会上瘾的。从原来的云端又掉落到了泥土里,这叫他怎么受得了?他想重新站在云端,他也重新站到了云端——用外挂。 外挂这种东西,用了也是会上瘾的。不需要辛苦训练,就能享受丰盛的成果。在别人都在枯燥地练习补兵时,他可以用外挂解决;在别人辛苦排位比赛,不断复盘自己得失时,他只会用外挂赢下所有比赛;而在别人不停扩充英雄池时,他还在守着自己那个英雄勺沾沾自喜。 所有人都在进步,只有他,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也不用练什么新英雄,有外挂在,对面技能全躲,自己技能全中,甚至还可以利用一些bug篡改数据。这样还有什么不能打的? 于亮平时的战绩就这样变得亮眼起来。但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于亮被举报了,并且他自身的水平根本经不起检验。就这样,他被开除了。其他战队也不可能再录取一个有过开挂履历的人。 毕竟他不是其他原因被开除,而是因为开挂被开除的!“不开挂”是一个游戏玩家的基本底线,也是一个把游戏作为职业的人的基本道德。电竞能成为一项体育竞技,是因为电竞精神,是逆境中绝地反击的意志力、是玩家对游戏的热爱和坚持、是极强的默契和必不可少的团队精神。这些的前提条件,就是公平竞技。 外挂破坏了平衡,为全联盟玩家们所不耻。但于亮被开除后,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苦练技术,反而变本加厉地沉迷歪门邪道,重金购买各种外挂,想重新靠外挂东山再起。 他也是个狠人,发现市面上的外挂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甚至自学起了外挂程序,废寝忘食测试各种外挂。终于在一天夜里2点44分,猝死在了电脑前。 含恨而死的于亮不知怎么的有了进入网络的能力,他又意外得到了一些阵法。凭借这些能力,他制造了噩梦节点。于亮恨这些朝气勃勃的玩家,恨这些能够不用外挂也玩得很开心的玩家。他更恨职业选手,凭什么他们可以在赛场上随心驰骋? 于亮最恨的是这个游戏。是它害了自己!于亮无时无刻不这么想着。 凭什么这些人都能活着,他却只能猝死在电脑前?于亮也要他们死,要他们就死在游戏里。他要让这些人都死在游戏里,要搞臭这个游戏,让这些该死的玩家脸上不再露出笑容,让这些挡了他路的职业选手都失业,都死! 但于亮无法动手,他能通过网络连接噩梦节点,但也最多是连通了这些人的梦,他根本不能控制这些人。不过于亮发现了噩梦节点的bug。他可以跟玩家控制的游戏角色形成共感,而游戏角色又能通过噩梦节点来跟玩家形成共感,这相当于他于亮可以连通自己和这些人的感受! 于亮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只要他们进来的人被对手杀死,于亮就好通过角色的死亡将自己猝死时的感受传达过去。游戏结束,噩梦节点断开的一瞬间,电脑前的人脑子里就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人的脑子是很神奇的,只靠想象就能变成现实。之前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催眠一个人告诉他被火焰灼烧,实际上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事,但这人的皮肤却真的被烫出水泡。同理,传达过去猝死的感觉,也会让人认为自己也猝死。 之前的阿明就是这么死的。他的脑子蒙蔽了自己的身体,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亡,从而停止了运转。 于亮一共成功地杀死了9个人,但这些人的魂魄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他的复仇,他对这个游戏的复仇。只是这9个人的猝死根本没溅起一点水花,地球少了谁都在转,玩游戏猝死上个新闻了不得了,荣耀联盟连名称都没怎么被提及。这点水花根本撼动不了庞大的荣耀联盟。 于亮就是这种人罢了。说是复仇,但真的是玩家、职业选手,甚至是联盟害了他吗?而他却这样害死了9个人。之前的人死得不声不响,于亮只是暗爽,不过后来噩梦节点出现了梦魇这么一个bug,于亮再也没能得手过,直到梦魇因为被抓了神志,削弱了,才有了阿明死亡的事。 自从有了梦魇,于亮大概也体会到了外挂的可恨之处了。不过后来北斗抓住了于亮的魂魄后,他还不思悔改,只是叫嚣着要除了梦魇这个“挂壁”,要用更厉害的外挂来叫它好看。 他这种没脑子的人,也藏不住话,能审的都审了,搜魂也搜过了,但正如于亮所说,噩梦节点是他意外得到的阵法所造,这一切,都是出于一场“复仇”计划的“意外”。 线索到于亮这里就断了。 ------------ 165、 “他在哪里得到的阵法,你们就没查过吗?”苏七趁角色死亡的时间拿起一根pocky塞进嘴里 “查了,但那里拆迁了,什么都没剩下。”程珏被他这一打断,角色也死了,还没等复活,家就没了。两人索性不打了。 程珏关掉游戏界面打开相册:“我们在断壁残垣里还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个图案。” “嗯……没见过。”苏七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图案,在之前A市一宗大案的中也有出现。”程珏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我们后来查到,这是一个主要活跃在亚西部和欧米的一个教派,叫做‘圣光真理教’。” 手机里的图片上有些复杂,他的外围是一个七芒星,七芒星的7个角里都画上了单个翅膀一样的图案,这些翅膀全都是羽翼的一侧逆时针转,七芒星的中心是一个倒十字架,十字架底端画着一只眼睛。 这个图案,正是导致程珏之前被停职的那个案件中,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所信仰的“真神”祭祀用过的图案。 “帕里斯回去了?” 听见苏七问话,胡三娘装傻甩了甩尾巴。帕里斯那个小碧池哦,随便骗骗她说七爷不在家会被不长眼的东西冒犯洞府,她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帕里斯也不想想那么多老东西在呢,哪里用得着她!就这点智商还想跟她抢男人? 苏七一看胡三娘那样就知道是她作的妖,不过这点小打小闹他也不放在眼里。苏七无所谓地挥开一条细小的空间裂缝,唤道:“帕里斯。” 帕里斯像是闻到脏器味道的鬣狗一样,迅速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来,一脚踢开蹲在苏七腿边的胡三娘,霸占了苏七身旁的位置。 “啊,我主,我主召唤帕里斯了,帕里斯感到无上的荣幸!”明明足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帕里斯却像只小绵羊一样乖巧地跪坐在了苏七的腿边。她身躯微微前倾,想要靠上苏七的大腿,又不敢真的碰到苏七。但仅仅是这样,她的喘息也逐渐变得强烈起来,纯美的脸上浮起红霞。 【不要脸的骚东西!】胡三娘咬牙切齿地传音过去,爪子伸了又伸,但之前才被苏七抓到小辫子,到底不敢在这关头造次,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帕里斯表演。 程珏有些不适地撇开脸。果然不论看几次,都觉得怪怪的。 苏七身边的鬼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特别是这个外国鬼,每次看她,程珏都有种强烈的不适,明明她也没做什么,苏七也没对她做什么。就像现在,明明只是跪在苏七身边,这个帕里斯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竟然一副快要高潮的表情,实在让人受不了。 程珏要是多上上网,也许就知道,帕里斯这种叫做痴女,俗称女变态。 “你看看这个,据说是‘圣光真理教’。”苏七玩味地笑了笑,把手机举到帕里斯面前。 帕里斯还潮红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这些该死的愚民,竟然还有人打着圣光的旗号招摇撞骗?” 又意识到自己狰狞的表情会吓到苏七,帕里斯立刻调整了一下,重新虔诚地仰望着苏七:“我主瑞宝,这些该下地狱的罪人在哪?” “竟敢诬蔑我的光,就这样杀了他们太过仁慈,我主,请让帕里斯来教他们洗心革面。”帕里斯·埃尔维斯,中世纪“圣光教”的前圣女,再次面部管理失误,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暂时没有消息,你看过这个图腾吗?”苏七捏着帕里斯的下巴,重新让她的目光聚焦在手机上。帕里斯容易走神了,还有些冲动,总是答非所问,看她终于认证地观察起图案,苏七无奈地像摸小狗一样抚了抚她的下巴作为奖励。 “这个图标很像那群该死的骗子。”帕里斯被苏七摸得眯了眯眼,仿佛她要是只小猫咪,真能舒服地呼噜起来,叫胡三娘眼红不已。 “七爷,帕里斯病还没好吧,叫她来认这些,她哪里清楚?”胡三娘也凑过来,尾巴揽住苏七的脚腕,不软不硬地给帕里斯上眼药。 帕里斯并不理她,只要苏七在,其他的一切都是背景板,帕里斯眼里只有她的圣主,胡三娘的话,她当作屁。帕里斯放大那个七芒星,指着一个角说道:“这里跟伪教的标志一样,七芒星只有这个角的翅膀是涂实的,其他的都是空心的。” 她又把图片移到中心肯定道:“这个十字架的两侧,各有一个菱形,是圣光的标志。” 但帕里斯非常疑惑:“只是这中间的眼睛,并不是伪教有的,原本的图腾最中央只有十字架。” “嗯……”苏七想了想,没想通,把手机还给程珏:“你都听见了,你们还查到什么,不如跟帕里斯再交流一下?” “不论是不是伪教,他们敢用‘圣光’的名义,帕里斯都不会饶了这些恶魔。”她脸上露出圣洁的微笑,别说,毕竟是生前当过二十年年圣女的,还真有那味儿,跟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叫程珏看迷惑了。 胡三娘倒是翻了个白眼,圣女个屁,帕里斯就是一疯子。 帕里斯是苏七尚且年轻时的契鬼。当年的苏七比现在还要稚嫩,大约14岁的外貌,当时的华国大约是在糖朝,当时天下太平,万国来朝,其中就有来自西方的胡人。 因为苏七太可爱了,一个富有的胡人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养苏七。众所周知,苏七好吃懒做,很自然地就这样这个胡人拿谎话给直接拐到国外去了。一路上的“苦日子”苏七都熬下来了,就等着到了胡人家,享受精致的美食和舒适的生活。 然而那里根本没有糖朝好,吃的东西臭得很,不如糖朝的精致不说,那些厨子竟然连手都不洗。生活环境也是脏乱差,根本没有胡人夸赞的那么漂亮。所谓的美丽的城堡,那地上脏得苏七都不愿意下脚。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欺骗苏七,苏七恼怒,发了大火。 是真的大火,苏七很干脆的一把火烧了那胡人的城堡。纵火的苏七就在那个胡人男爵的嘴里就变成了可恶的“恶魔之子”。为了讨伐苏七,他上报了教廷,也就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圣光教”。 ------------ 166、 所谓的“圣光教”,实际上就是一群西方修真者组织的教派。当时神秘侧还未严重衰退,西方甚至还有吸血鬼、狼人、恶魔等等这些怪物。初衷自然是为了对抗这些怪物,保护普通人。 这些怪物大多在黑夜中觅食,所以人们也信仰“圣光”可以制裁怪物,也就杜撰出了并不存在的“光明之神”。期初呼应人们的信仰,确实孕育出了一个弱小的“光明神”,但是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祈福、治疗普通擦伤类的事情,甚至人们都看不到它。 但人总是欲壑难填的。他们总想着得到更多,他们对神提出各种扭曲的要求,甚至开始动用祭品。仅仅是吃饱穿暖怎么行呢?他们要的是荣华富贵,要的是万人之上。 神是最悲哀的产物,他们的一切来源于人类信仰的施舍,而非自身的强大。默默奉献的“光明神”很快就被“篡改”了天性。它变得既冷酷又温和,既善良又邪恶,它时而是守护众人的善神,时而是毁灭一切的恶魔。这一切都是源自人类的贪婪。 最终,邪恶的一面占了上风,它也沾染了人类的秉性,自私、贪婪、欲壑难填。它不想就这样消失,它要一直一直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受人崇敬,被人害怕。它开始肆意使用自己的力量,赐福给那些信仰它的人,让他们可以使用洁白的术法去对付非人的生物。 这样,西方的修士逐渐出现了“圣术”一脉,他们无需自己修炼,只要全心全意地信仰光明,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原本初衷是保护普通人的修士组织,也这样被“圣术”一脉占领了,成为了“圣光教”。甚至因为教派原因,他们认为其他信仰都是异端,大肆排除异己,把非“圣术”一脉全打成邪教。 这也是当时女巫审判盛行的原因。再后来,西方人就只知圣光教,甚至一国的国王都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圣光教祭祀面前点头哈腰,不敢掠其锋芒。 由于圣光教的崛起,普通人对“圣光”的信仰也越来越多,这位多面的神竟然开始了分裂,但它作为人类信仰诞生的神祗,怎么可能把人们对神的认知一分为二?最终,它在内斗中消亡,又再内斗中重生,就这样,它又变回了那些无意识的“圣光”。 所以先代的教皇还能听到“神的旨意”,但后面的就根本听不到了。“圣光教”却没有这样随着神的消亡而毁灭。好在“圣术”还在,只要“虔诚地信仰着光明”,就能使用圣术。 但后来的圣术,其实就是西方修者能使用的普通术法罢了。无非就是些攻击、治愈手段,只是在西方修者使用时加入了照明的术法,看起来很神棍。你叫一个东方修者来也一样能用。靠着这些修者,圣光教还是继续猖獗下去了。 圣光教自然是会有“圣子”、“圣女”的。那胡人男爵把苏七拐来,其实就是想送到圣光教去当圣子,好给自己换更多的好处。而所谓的圣子圣女,其实并非教派权利中心人物,他们看起来高高在上,受普通百姓崇敬,但实际上这些圣子圣女都是神的“祭品”。 特别是“圣女”,不过是“圣娼”罢了。连神都被污染了,圣光教自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圣洁之地。其内部腐朽肮脏至极。那些祭祀主教一个个看起来圣洁得很,其实脱下那层人皮,内里不知道是何等丑陋的样子。当然,神既然也有善面,自然是因为确实也有正直善良的人在信仰它。 帕里斯·埃尔维斯就是其一。她是西方一个小国圣埃尔维斯的嫡出公主。她的母族其实是有着一些精灵血统,只是在圣光教的迫害下不敢暴露,逐渐与人类通婚后也渐渐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国的权力中心。但帕里斯却可能是因为返祖,虽然表面不显,却有着极为强大的木系亲和力。 在帕里斯出生之时,整个国都的鲜花都绽放了。圣埃尔维斯全国上下以为神迹。帕里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神子”,被选做当时的圣女。 其实圣女的候选人非常多,但帕里斯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届圣女。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老教皇垂涎帕里斯的美貌。帕里斯肤若凝脂,金发碧眼,虽然还是个幼童,却极像圣经中描绘的小天使。献给“神”的圣女,自然是要美丽的,而圣女又代表圣光教的脸面,金发作为光明的象征再好不过。 帕里斯也确实长成了纯洁善良的圣女。但她从小就接受了极为扭曲的教育,打从心底赞同自己就是要献给“圣主”的祭品,实际上已经被圣光教洗脑了。 圣光教有一套培育修者的法门,帕里斯有血脉又有天赋,理所当然地成长为了圣光教最好用的武器。但圣光教早已腐朽,真正心系群众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权利中心,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甚至连教皇,都放不出一个最基本的治愈术。 修炼也是要有天赋的,普通人修炼极其困难,之前的这些人靠着向神祈求就能得到力量,早已不愿意自己花费心力再去辛苦修炼,只想不劳而获。而神没了,他们这些心思肮脏的人根本引不起“圣光”的共鸣,当然也得不到力量。 老教皇之所以能够苟活到现在,不过是借用了恶魔的力量,错了,他早已抛弃了人身,变成了恶魔,才能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但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圣洁慈祥的教皇。圣光教因为教皇活了百年,更是人为他是神在人间的使者,帕里斯也对他尊敬不已。 当然,老教皇也把自己当成了神,不然这些圣子圣女,怎么会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选的呢? 每一代的圣子圣女都被老教皇享用了,他先是享受他们年轻的躯体,再吞食他们的血肉,来充实自己。一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带给他的“圣光”,够用好几年呢,像帕里斯这种天赋出众的圣女,更是能用十几年。 ------------ 167、 当然,那些候选人,他也不会浪费,那些都是他在圣女之前的“开胃菜”。 已经被洗脑的教徒,也不会反抗老教皇,更有甚者以自己能够献给“神的代言人”而感到荣幸。直到帕里斯这个刺头的出现。帕里斯被洗脑得比他们程度还深,但并非是圣光教的课程太厉害了,而是帕里斯她自己给自己洗脑。自从成为圣女预备役,帕里斯就在日常学习教义时自己脑补了一个“圣主”。 TA强大、圣洁、美丽,TA公正无私,TA悲天悯人,TA拥有无上的智慧,TA是和风般慈爱的母亲,也是雷霆般严厉的父亲,TA是帕里斯的天,是帕里斯的命,帕里斯的一切都会献给这位“圣主”。 帕里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位“圣主”,老教皇的命令,她都当做是TA的吩咐,尽力完成;而平时也非常努力地充实自己,甚至还翻阅了很多邪教的古籍来学习一名“圣娼”要怎么才能讨好神。只可惜先代的圣女都去往了“神”的身边,不能借鉴经验。 脑补过度的帕里斯有时候甚至会嫉妒那些该死的男人女人,她们能在“圣主”的身边服侍,而自己却还要等到20岁,只恨自己没早生几年。但她又怕主会怪罪她的嫉妒,所以这些念头也都是一闪而过,不深思。 抱着这样的心态,帕里斯非常成功地自我攻略了自己。所以当老教皇要她献身给他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老教皇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碰她帕里斯? 老教皇拿圣主附身来蒙帕里斯,被并不机智的帕里斯给识破了,原因无他,帕里斯脑补的圣主跟老教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特别是“脸”。在帕里斯的脑补中,神非常强大,永生不死,怎么可能衰老? 急色的老教皇对着帕里斯动手,却不想被她一招击退。老教皇的表现,让帕里斯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看就是个废物点心,也配自称我主?帕里斯要动手清算,老教皇情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恶魔之身。 元气大伤的老教皇不得不吃了几个闻讯赶来的才能出众的年轻教徒,当来人越来越多时,老教皇也恢复了人身,并且诬蔑帕里斯伤他。老教皇积威已久,无人敢不听他的话,更何况这里许多主教和老教皇狼狈为奸,都是同道中人。帕里斯寡不敌众,只能逃跑。 就这样,“圣女帕里斯背叛圣光教,实际是女巫”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老教皇还颁布了追击令,把被他吃掉的人全嫁祸在了帕里斯头上。 帕里斯开始了逃亡的生活。她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修炼的单纯“圣女”,很是受了一番罪。帕里斯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揭露了老主教的真面目,圣光教就可以制裁他。 她找了很多相识的主教,却发现本该全心全意为圣主的他们,私下里过着糜烂的生活。狎妓,有私生子就罢了,还有主教甚至在祷告的圣堂开淫 乱的聚会,真是不堪入目!他们还收受贿赂,压榨下层的教士。 帕里斯又去找圣骑士团,告诉他们老主教其实是恶魔,但他们不信帕里斯,还把她抓起来欲行不轨。帕里斯这才知道,素日里把怜悯诚实公正等等美德挂在嘴上的骑士,也是一些衣冠禽兽。后来一个见习骑士小孩于心不忍放走了她,却被打成女巫的同伙,活活被烧死。 帕里斯找了以前她帮助过的权贵,但那些肥猪们都惧怕圣光教,想把她抓起来拿去换赏金。甚至她的国家,沾了她二十年的光,壮大起来,现在野心勃勃想借她推翻圣光教,却在听到老教皇是恶魔知道了圣光教上层的腐朽后踌躇不前。 她那没脑子的庶出国王哥哥,竟然还卖了她想跟老教主换取长生的恶魔契约。真是疯了! 没有钱买食物住店,帕里斯饿得只能吃野草,跟野狗抢地盘。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对好心人母女,她们可怜帕里斯,给了她一些庇护。这对母女其实也是可怜人,本来是小国子爵的妻子和女儿,却因这个子爵而家破人亡,沦落到了民间。 帕里斯看到她们家中挂着的画像,发现女主人的丈夫正是那个当年她处置掉的狼人。那是她作为圣女第一次任务。有人发现了这个子爵是个作恶多端的狼人,教皇命她带人去处理。当时她到的时候,这个狼人子爵正站在床前,要对自己无知无觉的女儿下手。 还好她及时赶到救下了女儿,杀了狼人,又给这对不知情的母女求情,让她们活了下来。她救了她们,现在她们回报她,这就是宿命吗? 帕里斯万万没想到,深夜时分,这家的女儿会袭击她。圣女不仅是修习术法,帕里斯的武艺其实也并不差,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本不该伤不到她,但帕里斯在掀开了刺客的帽子时,发现了两只耳朵,一时震惊,不慎被对方的指甲划破了手臂。 原来这家的女儿是半狼人!母亲是人类,父亲是狼人,没有什么蒙蔽,从一开始女主人就知道丈夫的身份。子爵家代代掌控着一处金矿,很是富裕。有人暗算了子爵,使他被狼人抓伤,变成了狼人。 子爵跟女主人当时在热恋期,她知道后并没有抛弃子爵,而是决定嫁给了他,两人生下了半狼人女儿。子爵在夜晚会变成狼人,但他只在月圆之夜会发狂,他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牢房,不想伤害任何人。而女儿幸运地只是会在夜晚长出耳朵,并不会发狂。 他们与世无争,经常救济普通的百姓,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但这样美好的日子,就在帕里斯斩下了子爵的狼头之后化为泡影。男主人很爱妻子而女儿,每晚都要去女儿的房间看看孩子有没有踢被子,给幼小的女儿盖好被子。他站在女儿的床前,却被闯入的帕里斯等人误以为要伤害孩子。 子爵是文弱的,哪怕变为狼人,他也不懂该怎么与人斗殴,他空有力量,没有技巧,甚至来不及解释几句,就被砍下了脑袋。子爵死后,他的财产也被圣光教没收,孤寡母女只能沦落为贫民。帕里斯听完故事,在小女孩仇恨的目光中离去。 ------------ 168、 子爵被暗算,家产被霸占,显然和圣光教脱不了关系。没有脑子的帕里斯难得多想了一些事,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教皇叫她去做的事,她从不考虑对错,因为那是“圣主”的命令啊。 以前那些她自以为的救赎,对那些人来说真的是救赎吗? 如果她真的帮助过人,那为什么会落到这么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呢? 凭她呆滞了二十年的脑子哪里想得通这些。 圣主的命令原来是错的吗?不,不可能!圣主是不会错的,对啦,错的是教皇,是教皇谎报圣主的旨意!对,圣光教是“伪教”,对啦,这就对啦。伪教必须清除才行。 帕里斯只身一人,开始了清除伪教的计划,凡是圣光教的人,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就像她当年砍下那个子爵的狼头一样,圣光教的这些教众是好是坏,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句,被她一刀劈烂。 帕里斯疯了。但疯狂使她强大。她突破了。 帕里斯开始了无差别的“肃清”,猛烈的术法摧毁了好几座圣城,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祖国圣埃尔维斯。 她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称赞圣主,赞美圣光,能从她手下逃过一命,但也有可能被她斩杀。她既杀圣光教教众,又斩作恶的怪物。不论是那些资历深厚的祭祀,还是看起来可怕的怪物,在她手上甚至走不过一招。她的这些传言,让平民对她又敬又怕。 帕里斯虽然居无定所,浑浑噩噩,但为了她的“圣主”,她还是会保持自己的整洁干净,她可是要把自己献给圣主的啊。要是无所不知的“圣主”心血来潮地想要看看她,却看见她满身血污,那样是何等的失态。 误打误撞,她就这样,穿着洁白的纱裙,面带悲悯的微笑走在街上。任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圣洁的女人,就是近期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魔女”。 帕里斯游荡到了那个男爵的领地。听到了恶魔的消息。帕里斯当然要为她的主清除这些异端。那些来清除恶魔的圣光教徒,正好也一起轰杀了吧。 帕里斯看到了那个恶魔。TA的身形虽然娇小,但周身的气息却那样威严。TA巨大的双翼洁白却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不,不是白色的,他翅膀的羽毛有着各种非常浅的颜色,淡粉色、淡蓝色、淡黄色,五彩缤纷,但混在一起就像是洁白的云朵一样美丽。 TA只是展翅却无需煽动就能伫立在空中,强大的压迫感叫帕里斯站不住身体,颤着腿跪下,这样的威严,别说是战斗,帕里斯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光辉、圣洁、美丽、威严,TA根本不是什么恶魔,是神,是真正的圣主啊! 帕里斯竟然见到了真神!帕里斯激动地眼泪口水直流,甚至不可说的地方都在流出液体,她无法自控地看着天上强大美丽的存在,挥挥手就烧灭了那些来讨伐他的圣光教教徒。 “嗯?还有一个?”苏七像是才发现帕里斯,只是帕里斯不像是那群人,他就懒得理会。 正当苏七要漠然离去时,帕里斯不知哪里来的精神,突然抬起头对着苏七大喊:“圣主,我主!我是你的圣女,请您享用我!” 她看着逆光的苏七,这才发现他的头上还有着两只粉色的小鹿角,上面只有一个杈,倒像是头上顶了两颗爱心,有点可爱。他的身后还有一条怪模怪样的尾巴,底部是浅金色的鳞片,上面却是纤长的羽毛,但非常美丽。 神是这样的吗?也对,神并非人类,而是众生之父。不是任何一个种族,难以想象的拼合而成的美妙肉体。这样非人的相貌,显然才是真正的圣主。帕里斯更加认定了TA的身份。 “哈?”苏七来到帕里斯面前皱着眉打量这位脑子不太好的大姐,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我确实饿了,你是说要我吃了你吗?” 被胡人拐来的苏七,踏上这片土地一直到现在,确实滴米未进。因为那些食物真的难以下口。苏七烧了那个胡人的住所,却没伤人,只想找口吃的。没想到那个胡人反而不感激他放过他的狗命,还叫人来叨扰苏七。还敢拿小箭射他,苏七刚才太生气了就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 苏七倒是没想过吃了那些胡人,因为他们太脏了,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苏七真下不了口。倒是这个女胡人,看起来还挺干净。就外貌作为祭品可以接受,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苏七凑近尝试性嗅了嗅帕里斯,嫌弃地拿意念传音告诉她:“不吃,你身上有酸酸的汗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是刚才帕里斯太过激动造成的,未成年苏七显然不太了解。 苏七扭头就走,没想到帕里斯却尾随上了。帕里斯像个痴汉一样,看着苏七在荒郊野外到处瞎逛,她时不时“肃清”一下伪教的愚民,苏七偶尔也会帮她出手,两人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苏七把帕里斯当成了供奉他的人,毕竟帕里斯每天跟前跟后,还给他提供一些不算美味的水果烤肉,苏七也勉强认了帕里斯这么一个小尾巴。当时苏七还未掌握好空间之术,西方离苏七老家也太远了,他和役鬼的契约都断断续续,只能靠着一丝契约寻找方向。 他们一个“恶魔”,一个“血魔女”,就这样一路找寻回苏七老家的方向,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圣光教总部。 正好前圣女和恶魔勾搭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教廷。老教皇本就忌惮帕里斯,组织了一大群教众要讨伐他们,没想到他们自投罗网,双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圣城就打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苏七单方面教训了圣光教的人。帕里斯揭露了教皇的真面目,并且杀了魔化的教皇。圣光教也就此乱了套。教内部分正直的教众还想推举帕里斯这个圣女来掌教,但帕里斯一心向苏七,更何况她执意认为圣光教是“伪教”,怎么可能愿意再接手,如果不是在苏七面前克制着,帕里斯甚至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当然她也确实做到了。后世的圣教称这位用铁血手段肃清了前伪教的圣女为“血祀圣女”,也称“疯子圣女”。 ------------ 169、 归根结底,还是苏七的锅。 苏七随心所欲惯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跟别人打招呼。他玩累了,找个地方睡了一觉,根本不知道帕里斯疯成什么样。 原本顺路帮助帕里斯搞掉了老主教团队,帕里斯对圣光教已经黑转路人了,而且她一心只想跟着苏七,只要他们不来帕里斯面前蹦跶就不会再出幺蛾子。 苏七当时非常直男的那句“你身上有酸酸的汗味”可是给帕里斯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她一直害怕自己再在“圣主”面前出丑,所以对自己的仪态整洁要求非常高,哪怕一路跟着苏七,也会趁苏七休息的机会给自己洗洗刷刷。 但帕里斯没想到,某一天她洗澡的功夫,苏七就不见了。帕里斯把那一带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找到钻进了树上的苏七。帕里斯大发雷霆,私以为是圣光教的余孽要跟她抢夺真神,把苏七偷走了。疯狂的帕里斯又对圣光教开始了残忍的杀戮。 虽然之前苏七一把火烧了老主教团队,但其实圣光教内部已经千疮百孔,腐烂流脓。帕里斯拒绝掌教后,那些暗处的蛆虫又开始蠢蠢欲动,帕里斯走后,老主教派的人马重新掌权,小部分正直善良的祭祀不愿意同流合污,就被他们打上了老主教恶魔的标签处以极刑,剩下的小猫三两只也不敢反抗,只在暗地里祈求神的救赎。 眼看圣光教又要回到过去的日子,新上任的主教还没嚣张起来呢,就被火大的帕里斯给杀了个回马枪。帕里斯何许人也,连老主教那一伙都没能弄死她,新上任的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何况帕里斯长期跟在在苏七身边,本身已经“异变”了。 后来一个圣光教的苦修士在修行途中发现了苏七睡觉磨牙啃掉的树皮,从而发现了树上的苏七。这个叫艾伯特的修士并不认识苏七,只是看一个孩子在荒郊野外睡觉很危险,爬上树把他“救”了下来。 发现苏七叫不醒,但长时间不吃不喝却能保持活着。他又美貌无比,甚至在沉眠中有时候还会长出华美的翅膀,修士误以为苏七是“天使”。 当时圣光教已被帕里斯逼到绝境,像艾伯特这种圣光教底层的正直修士,简直是在帕里斯和上面的混蛋主教的夹缝中生存,他们弱小无助,只能祈求圣主的救赎,这部分人也脱离了圣光教,自成一个“圣徒会”。 苏七的出现让艾伯特看到了希望。艾伯特以为苏七是“真神”派来拯救教派的神使,把他供了起来,带着一群人朝拜,暴露在了大众视线里的苏七,也被疯狂的帕里斯找到了。 圣徒会因功得以苟延残喘,但圣光教还是帕里斯的头号仇恨对象。苏七这一觉不过几年的功夫,帕里斯就把圣光教疯到解散,人人自危甚至不敢提一句圣光教。最后存活下来的只剩下真正一心为民,信仰虔诚的圣徒会。 圣徒会当时也都是善良正直的苦修士,他们吸纳教众不需要捐款,人人都可信圣主。他们只收平民为修士,如果贵族想要成为一位圣徒会修士,就必须放弃他的所有爵位和财产。 圣徒会苦修士人人平等,他们各分会不设主教,甚至主会也没有主教,只有一个20人的苦修士精英裁决团。裁决团每3年由各地分会推举一人担任,前任裁决团修士要么在主会工作,要么按各自意愿去下属分会工作。当然他们如果够努力,还能再成为裁决团一员。 修士各司其职,但都以帮助民众为行事准则。如果遇到意见相左,会由当地所有成员进行匿名投票决定。票数相平就会上报裁决团,由裁决团再进行匿名投票。当然再平票,就只能交给圣女帕里斯来决定了。 不过帕里斯最烦有人来打扰她跟“圣主”的相处,她脑子又不正常,一言不合就能砍人。所以大家尽量能自己解决不要动用这条规定。好在后来在偏远地区又成立了一个分会,裁决团成员变成了21人,终于没了平票的可能。 裁决团除了会处理这种投票问题,主要也是作为纠察机构。圣徒会有一个匿名举报处,接到举报就会由3至5名裁决团成员去审查和处理。除了举报,裁决团每个月也会对一处分会进行实地核查。圣徒会这种操作很大程度上防止了重蹈圣光教的覆辙。所以在圣光教倒台后,圣徒会在民间的声望倒是意外地高。 “现在的圣会不会就是圣徒会吧?”程珏皱着眉问道。虽然早就想过苏七和他的役鬼们不简单,却没想到帕里斯竟然是这种身份!程珏刚才拿出手机查了查,据知道娘百科所说,圣教历史上曾经经历过一场变革,确实有一位铁血手段的圣女对腐败的前教会进行了肃清,才有了如今的圣教。只不过圣教教徽是一对翅膀,跟圣光真理教八竿子打不着,所以程珏根本没往圣教头上想过。 “谁知道呢。”苏七无聊地戳了戳小梦魇,他确实对这些不了解。 苏七睡饱后醒来,外面已经变天了,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烦恼的是帕里斯。苏七沉睡期间,已经有役鬼找来了。本可以就这样回家,但是帕里斯实在太缠人了,非要跟着他,甚至还跟他的役鬼打了好几次架,甩都甩不掉。 是的,帕里斯把这群当做是苏七的“神侍”,羡慕嫉妒恨的帕里斯只敢动动手,却不敢杀了她们,而苏七的役鬼,更没办法杀了帕里斯。 程珏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看起来脑子相当不正常的金发女郎,时光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鬼魂总是会停留在他们死亡的时间,当然也能变化自己的外表,但那只是掩藏伤痕或是掩盖死相,他们的“年岁”已经被定格在了死去的时候了。 但细心的程珏早就发现,帕里斯跟苏七的其他役鬼都不同。 “你每次都是以实体出现的。”程珏肯定道。 ------------ 170、 苏七的役鬼都更习惯于以魂体出现,实体只是让他们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而且需要大量阳气。除了胡三娘作为一只宠物狐狸天天贴在苏七身边,能保持实体,其他人并没有这种机会,而据程珏了解,桃红是最初就跟着苏七的役鬼,就连她都不能长时间自主保持实体,帕里斯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帕里斯一开始就是“实体”的。 苏七挑了挑眉,程珏确实挺聪明啊,不愧是他一眼看中的宠物,这份细心就足以碾压他手下很多大大咧咧的役鬼了。 要么怎么说物似主人形呢,役鬼们长期跟着苏七,习惯一力降十会。一个个都不爱动脑子,不谈帕里斯、莫三娘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就连胡三娘、谢鹤轩这种本来精明的,也总爱把脑子用在耍小聪明上。 苏七饶有兴味地问:“你觉得她是什么?” “长生种的妖怪?”程珏试探地问道。原谅他一个半只脚刚踏入玄学界门槛的萌新,实在想不到帕里斯是什么物种,只能往大方向上靠。 “这么说也没错吧。” 见苏七不欲详说,程珏也就不问了,反正他并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得到了圣光真理教的一些消息,程珏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再去查探去了。 程珏风风火火地离开后,苏七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他挑起帕里斯的下巴,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主,主在碰她!帕里斯开始难以自制地喘息,她面色通红,甚至失态地分泌出大量口水。帕里斯的眼睛染上血色,喘息逐渐变大,大张的嘴巴也长出一排尖利的獠牙。 她的身体竟然又在成长,原本一米八的身高拔高至两米,即便跪在地上都要赶上坐在椅子上的苏七了。而原本就傲人的双球,这下是真的要顶到苏七的俊脸了。 帕里斯雪白的肌肤变成了漆黑的墨色,她的头发却像是褪色一样瞬间煞白。帕里斯有着精灵的血统。不过她早就异变了。堕落的半精灵,与其说她像是暗精灵,更不如说她像个怪物。 “帕里斯,帕里斯是您的东西。”她强迫自己冷静,但根本不能自控。苏七只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她就痴态毕露。不能怪她,那是她每时每刻都在渴望的“圣主”啊。 “臭不要脸的搔货。”胡三娘嫌弃地用尾巴尖捂着鼻子,看着帕里斯脚下的水迹。 这个该死的疯子,七爷当年就没给她过好脸色,但她自己非要黏上来!胡三娘恨恨地想着,如果不是这贱/人阴差阳错地跟七爷签了契约,早就宰了她,哪还轮到现在天天看她发骚。 帕里斯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她被圣光教洗脑已经从根子上坏了。后来再经历了那些,整个人已经魔怔了。她身体里微弱的精灵血脉给了她变强的可能,得益于她的疯狂,帕里斯没有觉醒成“精灵”,而是堕化了。跟着苏七加深了她的堕化,她变成了不知名的魔物。 帕里斯的疯狂,不仅仅是对待圣光教教徒,在对待自己上,她一样疯狂。在苏七沉睡期间,这位疯子圣女为了能留在她的“神明”身边,做出了让胡三娘这种妖精都觉得丧心病狂的事情。 帕里斯让苏七吃了自己。 她每天割取自己的肉,精心烹调成肉糜,再喂给睡着的苏七吃下去。苏七还年幼时,在睡梦中有磨牙的坏习惯,这正给了帕里斯机会。而她在发现自己异变,恢复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后,铁了心认为这是苏七的“神赐”,是对祭品的满意,更是做出了各种大胆的尝试。 要是让圣徒会看到这些,肯定拼死也不敢再让这个“圣女”来伺候苏七啊,这是在渎神! 但帕里斯可不觉得自己在渎神,在她扭曲的思想中,作为圣女,作为圣娼,她就是应该奉献给神的祭品,在神明享用过她后,她就会永远跟她的神在一起,她会成为神侍,甚至成为神妃。 苏七在睡梦中,吃过她的眼球,吃过她的手、她的腿,甚至她的心脏。可以说帕里斯全身上下,几乎都被苏七尝过咸淡了。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帕里斯跟她的神融为了一体,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帕里斯对苏七单方面的信仰,和这些手段,让她歪打正着,跟苏七结下了类似役鬼的主仆契约。 这也是为什么胡三娘她们杀不了帕里斯,帕里斯也奈何不了其他人的原因。苏七的役鬼无法互相伤害。她们的打打闹闹,伤及不了对方的根本。 苏七也不是没吃过人,或者类人的妖怪,但前提是他自己想吃!他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西方的那些吃食,就能想象出帕里斯把她自己烹调成了什么样的黑暗料理,再给苏七灌下去了,苏七每想象一下那些西方黑暗料理,就感觉自己像吃了屎,几欲作呕。这当然要从帕里斯身上找回来。 为了报复帕里斯的擅作主张,苏七至今都在恶劣地折磨帕里斯。不过这些折磨可能对帕里斯来说反而是嘉奖吧、 就像现在,明明苏七言辞中带着侮辱性的意味,帕里斯却深以为荣,甚至乐在其中。真不愧是脑子彻底坏掉的疯子圣女。 见苏七退后,重新靠到了椅背上,帕里斯非常懂事地伏低了身体,让苏七能把脚跷到她的背上。 纤长白皙的的小腿搁在帕里斯的肩上,只要她一抬头就能蹭到。苏七在室内只穿短裤,光着的脚丫圆润可爱,叫胡三娘看得也有些眼热。狐族盛产美人,也爱美人。胡三娘从来都知道苏七是美人,且是美在骨不在皮。 不是说苏七的皮囊不好看,而是他的骨太美,无论是人形还是原型,都长在了胡三娘的审美点上!这种男人怎么能不想方设法得到他?胡三娘眯了眯眼睛,被这么一只骨架美丽的腿架在身上。换做是她也心甘情愿,怪不得帕里斯这个碧池这么兴奋。 ------------ 171、 现在的帕里斯就像一条狼,蛰伏着。她仇恨的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苏七……屁股底下的椅子。等着吧该死的椅子,早晚有一天,这个位置是帕里斯的!我主只能坐在帕里斯身上,你们根本不配接触主金贵的尊臀! 胡三娘一看帕里斯那样就知道这脑子瓦特了的疯婆娘肯定又在想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不过她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胡三娘也只能放弃亲密接触苏七的机会,委委屈屈地跳上桌子,她像是染上了猫的陋习,竟然爪痒地盘了盘小梦魇。 胡三娘把小梦魇的裙子盘乱,任由它没多大劲地咬住自己尾巴报复,眼睛转了转,当着帕里斯的面就给她上眼药:“七爷,帕里斯当年的孽可都算在您头上的,这个什么圣光真理教,定是当初她留的尾巴呢!” 红狐狸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不如叫帕里斯自己去处理吧。” 听见胡三娘的话,还在对着椅子发狠的帕里斯像是有了新目标一样,瞬间抬起头渴望地看着苏七:“让帕里斯去,帕里斯会替您办好一切的。” 苏七脚腕微微用力,把帕里斯压得趴在了地上:“办你个头。你想怎么办?” 感觉不够解气,苏七伸出另一只脚,恨铁不成钢地碾了碾帕里斯的脑袋,根本不让她抬头回话。 桌子上的大狐狸还没嗤笑出声,也被苏七一弹指崩了一下脑瓜。见胡三娘还面露不解,苏七揪起她的毛耳朵:“你还委屈了?她没脑子,你也没有吗?” 用脚想都知道,帕里斯的办是怎么办。无非就是跟原来肃清“伪教”一样,这疯女人绝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出去乱杀。 苏七被她俩气笑了,脑瓜子嗡嗡的。果然身边机灵的已经不多了。苏七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也许是鬼做久了会影响脑子吧,苏七不负责任地想着。果然还是养人更好玩,身边这几个废物连打游戏都不会!人类自称万物之灵长也不无道理。 当然,苏七这种游戏菜鸡,也就只能笑笑他身边这些比他更废的菜鸡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七爷担心什么,那些人敢找茬,就让帕里斯处理掉不就好。”胡三娘双爪捂着脑袋,委屈又不解:“就算有些错杀又如何,债多不压身,您何时怕过业障?再说……”在座的谁没杀过无辜,以前也没见您管过啊。 苏七以前也并不爱管这些事,多是为了业报才不得不管。大概看出苏七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胡三娘不敢再多言。 胡三娘几次三番探视他的神色,见苏七不计较她之前的失言,才试探地说道:“不然请莺歌燕舞两位熟悉番邦的姑姑……” “不用,就让程珏那小子去查吧。”苏七挥挥手,打断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动用他在家养老的“奶妈”。 苏七冷漠地继续点开手机,肝起了一个叫《颜艺王-决斗》的番剧,两耳不闻脚下事,两眼不见身前狐。在现在的苏七眼里,不论多妖娆性感的女妖精,都不如打牌好玩。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啊。”胡三娘幽幽地感叹,小梦魇也爬到她的头顶,“咔哒咔哒”地应和。 苏七一直厌恶着这个世界,他曾多次动过毁灭世界的念头,都因几个奶妈按耐住了冲动。 苏七作为一只蛋被捡回天衍宗后,天衍宗曾派遣八位化神弟子做它的侍女。苏七当时并不知晓她们的本名,用自己不高的婴幼儿文化水平,给八人起名为桃红、柳绿、莺歌、燕舞、风和、日丽、山明、水秀。 这八人对待苏七是真的疼爱,在他还是颗蛋的时候,就每日供奉灵气。苏七一直很贪吃,像风和、日丽、水秀3个年纪比较小一点的,总担心宗门的供奉苏七吃不饱,还会趁着换班的功夫去一些秘境搜刮更多的宝物,充当苏七的零食。 苏七最开始吸收魔气、怨气,也是因为三人在秘境不慎受伤回来,以为命不久矣,想在死前再见苏七一面,这才被苏七救了,从而被宗门发现了苏七能够吸收魔气怨气。 成熟些的山明、柳绿不善言辞,但会稳重地安排好苏七的日常生活,柳绿比较腼腆,只有在她一人值守时,喜欢给苏七说点悄悄话。其实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会对苏七说悄悄话,只是后来知道苏七在蛋里有意识,只有柳绿一个人臊了好几个月。 莺歌燕舞比较活泼,她们值守的时候叽叽喳喳,两个女人顶得上几百只鸭子。不过当初的苏七很寂寞,当时听人说话倒是挺开心,莺歌燕舞会给苏七讲很多故事,她们一唱一和,两人都会些口技,可比相声精彩。 等到苏七破壳后,更是被八人宠上了天,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说往东就不往西。苏七虽然“无父无母”,但八位侍女倒是填补了他童年的空缺,让他漫长的童年时光还算温馨快乐。好不容易她们在现代找到了自己的爱好,苏七也不愿打扰她们。 没错,之前发现了手机这种好物后,苏七刮了一白君彦层皮,得到了满意的数字后,就给桃红她们配备上了。别看胡三娘天天跟着苏七,但有到什么新鲜东西,苏七先想到的是桃红八人,从来不会给其他人留。可能这就是妈宝男吧。 除了柳绿不爱跟人交际,还留在洞府,靠苏七接济充电宝度日;桃红太操心苏七,留在了这边,偶尔会回洞府,其他六人都有了自己的“事业”。 风和、日丽一直是弄潮儿,走在时尚的前沿。每次她们跟着苏七出世,必然要去一趟京城及各地的大城市,好好学习一番当时的服饰妆容。仗着自己是鬼,她们哪里都去得,所以对于各种妆容服饰都有很深的研究。 苏七的衣服基本都是她们制作的。这两位一直审美在线,就是不知道苏七的审美究竟是怎么长歪的。 也就是这几天在笆篱有个时装秀,风和、日丽相携而去,否则哪轮到“野猪佩奇”在家称王称霸? ------------ 172、 莺歌、燕舞很奇葩地爱上了广场舞,但广场舞老太太跟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水平,两人拿实体跳了一回就被一群大妈惊为天人。何况除了桃红是年老的体貌,其他7人都保持着年轻的样貌,漂亮的莺歌燕舞二人甚至被星探给看上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要签她俩。但莺歌燕舞早已历经沧桑,不可能同意跟一群小姑娘组什么团。 只是她们舞蹈水平很高,星探不愿放过,退而求其次要她们做编舞顾问。听说有钱拿,又想到苏七花钱大手大脚的,怕他不够用,两人就像心疼孙子昏了头的老太太一样,应下了这个活计。 山明、水秀回了北斗。这很正常,她们每次跟着苏七出世都得回趟老家,充实一下门派私库,不然裴艮小时候怎么能在密室里发现那么多苏七的画像和照片? 水秀原本就擅画,以前还指点指点莫三娘的画技,现代有了更多的绘画风格和工具后,她基本上就一头扎进去了。原本裴艮开玩笑说让苏七随便盘的A市动物园后山,现在给水秀盘了,天天在那采风,把那块后山当据点了。 反正水秀是鬼,也不用睡觉,解除实体就没人看得见她。 山明是八个侍女里面最严肃认真的。之前听苏七说北斗后人现在连一只蚂蚁都对付不了,她很生气,走了白君彦的后门,自荐当了北斗整个机构的老师。 其实她们八人,都是当年天衍的精英弟子。天衍分裂后,桃红撑起了大梁,接过了掌门重任和玉衡山主的位置。绿柳和桃红感情好,硬是逼着不善交际的自己做了执事长老,打理宗门上下事务;原本的执法长老是山明的父亲,她父亲仙逝后,也就由她执掌法规。 山明以前就做过一段时间北斗的执法长老,教孩子倒也不错,还是很快乐的。 就是不知道接受诈尸的老祖宗鬼魂鞭笞的弟子们,快不快乐了。 “点墨老祖。”裴艮陪着笑跟着山明。山明当年被称为点墨仙子,不过现在已经是老祖了。她本名钟思柔,性格却一点不柔和。山明还为人时,本命武器是一支阴阳判官笔。她与人斗法无需正面作战,只凭这支笔和精湛的推演之术,就能咒杀敌人。 山明死后,本命武器自然也随之损毁,但鬼能修成魂器,她的魂器依然是一支笔。虽不是真的能判阴阳的笔,用术法给弟子判判对错、判判答卷却也手到擒来。就像现在,裴艮的修行明显就不合格,山明虽然对弟子严肃,但本意是不想北斗传承断裂。 裴艮作为掌门弟子之一,且是大弟子,很有可能就要继承北斗,怎么能这样不学无术? “九九衍术都答不出来,北斗真是没落了。”山明皱着眉,拿着笔恨不得给裴艮脑袋上戳个洞。 “瞧您说的,这我哪能不会啊,九九衍术是最基础的东西”裴艮讪笑地又重新口述答了一遍题目。 山明了然:“想问什么?” 裴艮故意答错,其实是想偷偷地来问问苏七的事。教室毕竟还有只在北斗任职的能力者,而非北斗弟子,有些话他不好说。 “瑶光山主,究竟是不是龙?”裴艮搓着手激动地问道。之前他也问过师父,但其中内情竟然连师父也不知,这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伺候过苏七爷的老祖宗,肯定要好好问一问。 “不是。” “怎么可能!”裴艮震惊,苏七竟然不是龙吗!难道真是那个,“孽血……”裴艮喃喃自语。 他不经意间说出了口,山明又不是真正老眼昏花的老太婆,自然听到了。话音刚落还算温和的山明就像一只被侵犯了地盘的母狮子,暴怒地揪起裴艮的衣服领子:“你从哪里知道的?” 万年老鬼的煞气,哪里是裴艮一个四十岁、中年发福、还有点高血脂的二流子修者能经受得住的。这一冲差点没把他吓死。他哆哆嗦嗦地告饶:“是梦蝶提过一嘴我给记着了。梦蝶是南柯蚁,就是那只母蚂蚁!姑奶奶,我错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山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词以后不准再提了。但凡北斗弟子,不允许提这个词!” 觉得吓到了小辈,山明又缓和了脸色,但依旧严肃道:“你想问山主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北斗这方面的记载缺失,但这段事也确实该告知后人” “啊?”轮到裴艮傻眼了。众所周知裴艮是个大嘴巴,他知道等于全派都知道了。老祖这是要公开? “都进来。”山明瞥了眼门外,门缝里钻出去7个人,全是裴艮的好师弟。 裴乾、裴坤、裴震、裴巽、裴坎、裴离、裴兑好家伙一个不少。 “点墨老祖。” “点墨老祖好!” 几人都有些神色讪讪。现任北斗掌门这一脉的八个弟子,年龄不一。最大的裴艮约有四十岁,最小的裴离才十一岁。虽然他们不论是稳重的裴艮,还是年少老成的裴离,一个个看起来都挺稳重,但其实内心戏极其丰富,也都不是什么安稳的主。 比如裴艮这个大弟子,年纪最大,合该最稳重。他表面也确实比较“稳重”,明明是该清修的道士,全挺个大肚子,虽然说四十多岁也确实到了中年发福的年纪,但作为道长实在不好看。 裴艮为了自己以及北玄观的门面,平时还会用点小法术“一键美颜、瘦脸瘦身”,所以裴艮要比他所见实际上还胖。真应了他这名字裴艮,可以直接拿去做培根了。 裴艮还极为八卦,就他嘴最碎,什么事都要八一八。一般宗门里有什么事,他知道了,等于全北斗都知道了。所以大家既不爱跟裴艮分享“秘密”,又爱跟裴艮分享“秘密”。简直让人又爱又恨。不过裴艮对于必须保密的事情嘴还是很严的,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但既然是大师兄,修炼时间又最长,裴艮的功课自然也是一众师兄弟中最好的。他被留堂,任谁也不相信啊。几个师兄弟眼神一交流,就知道大家猜测得都差不多,裴艮肯定是去跟点墨老祖打探什么秘密去了,赶紧跟上也想听一听。 谁曾想偷窥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 173、 “嘿,我说你们,可真是一刻也等不得啊!”裴艮对着山明苦笑:“点墨老祖,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山明轻轻睨他一眼,她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她放行,这几人早被她布下的结界拦住了。本以为这几个小辈是怕裴艮被她训斥不放心跟来的,所以山明并未拦住他们。却没想到全是来听八卦的。以前北斗的弟子,哪有这样的? 山明正了正神色,对着几人道:“你们以后也不许提那两个字,懂了吗?” “都听见没?”裴艮赶紧对着七个师弟们使眼色。 “是!”“明白了!” “老祖,这……那两个字,是不是因为苏老祖是混血啊,跟他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你急什么,这在北斗也不是什么秘密。”山明一挥手,“北斗弟子,都该铭记这些。” 裴字辈八人一惊,随着山明的这一挥手,竟是把当年的景象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就这一手幻术,如此大手笔,哪怕是现在的掌门长老级别的人物,也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展现出这样的术,像她这样轻描淡写就能使出,只能说不愧是祖师级的人物。 “那是……”还来不及感叹这手幻术的高明,就被眼前的情形给镇住了。 眼前的景象是生在和平社会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凄惨。偌大的山门,竟然像被血洗了一样,到处是弟子残破的尸体,成河的血流顺着登山的石梯一节一节流淌至山脚。就算是电影里拍摄的场面,都没有这么骇人,因为根本不能过审。 “这是……当年的天衍之乱?”裴坤道。作为裴艮这个大嘴巴的师弟,他也有幸看过那些秘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山明的记忆。当日正巧轮到她下山采买苏七所需的日常灵石,待她回到宗门时,已然是这么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当年几大门派,以天衍宗豢养魔物为由,攻打了天衍宗。天衍宗本来要开启护山大阵,却因当时的第十代掌门的反水,未能及时开阵。 因此,几大门派成功地攻上山门。搜查魔物也只不过是他们野心的借口,他们根本不想知道什么魔物的下落,只一心逼问宗门的藏宝阁在哪里。嘴脸丑恶至极。 然而烧杀抢掠还不够。甚至他们为了抓捕天衍宗核心弟子,囚禁他们以做私用,怕被天下人知道,对普通弟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正当宗门遭受危难之际,藏宝楼的方向一道华光冲天而起。巨大的怪兽虚影矗立在空中。那是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生物,绮丽华美,又强壮威严。它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口旁有须髯。项似蛇、腹似蜃、腹部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腾云驾雾。这样的相貌,只要是华族人都不会认错——那是龙! 但它又不是龙。它的腹部是鳞,背部却是华美的羽。它背生双翼,那对翅膀遮天蔽日,比它的龙身还要大得多,龙尾也拖着长长的尾羽。 它全身的鳞羽都泛着洁白的光,但如果细看,却发现每一片鳞片,每一根羽毛,都不是纯粹的白色。它们是各种浅浅的颜色,浅粉色、浅橘色、浅黄色、浅蓝色、浅紫色……等等,它们组合在了怪兽的身上,看上去才像是白色一样。 这也太美了!难怪有那么多甲方爸爸说要五彩斑斓的白、五彩斑斓的黑,竟然是有原型的。震撼于这副景象,裴艮思绪发散开来。 一向稳重的山明看到这里也露出狂热的表情:“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这就是拯救了北斗的山主!铭记这一刻!” 天空中的怪龙长啸一声,不似虎豹的咆哮,倒像是鸟类的长鸣,清脆悠扬,动听不已。但这声威压直接把攻打北斗人压倒在地,他们一个个像是背上了难以承受的重力,修为较高的还能勉强跪倒在地,以武器支撑;修为较低些的只能趴在地上,甚至都无法保持体面的姿态。 他们脚下的石砖忠实地反馈了他们所承受的压力,皆已碎裂深陷。而那些修为实在不到家的人,已经在这威压之下脏腑碎裂,一命呜呼了。 天衍宗的弟子也都跪了下来,对着藏宝楼的方向再三跪拜,而后趁着这阵威压,处理了前来攻打宗门的人。 之后,便是将叛徒除名,天衍宗也元气打伤,从一流宗门变为三流门派,改名北斗。借着苏七这一神兽镇山,也算是坐稳了位置。而听说了苏七之事,叛出宗门的十代一行也顺势自称南斗一派,狡辩自己才是正宗,妄图再夺取苏七。 只不过后来就被报复心极强的苏七顺手给灭了。 “这就是我们北斗的瑶光山主啊。”裴坎感叹道。 “怪不得强大如点墨老祖,也愿意侍奉在旁。”裴坤咂咂嘴。 修者讲究顺应天道,但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人死成鬼自该入轮回,修者自有方式将魂体变成纯灵,且无需丧失记忆。就带着记忆投入母体,重修肉身修为,亦或是夺舍资质上佳的肉体皆可。 像山明这样的化神大能,自然不会没有这些秘法。只是她宁愿以鬼仆姿态侍奉苏七,也不愿意离开,可见其忠诚。 “不止点墨老祖吧,我听白泽家的小道消息说过,据说以前苏老祖所在之处是有成千上万厉鬼的!”裴离小声说道。 “成千上万?真的假的!那不就跟个鬼城一样,还能有活人吗?咱北斗能发展到现在?”裴兑不太相信。 “你懂什么!咱七太祖爷爷可了不得,就凭他一个就能镇压无数厉鬼冤魂,功德大着呢!”裴艮说得像是自己有多大本领一样,骄傲得不得了。 本是想拍拍马屁,却没想到拍到了马腿上。山明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出声:“镇压?哈,确实是成千上万的厉鬼,甚至还有不少鬼王级别的。” 她虽然嘴角上扬,笑着的模样,可眼神却是冷的,她的语气都像结了一层冰一样。山明咬牙切齿道:“那成千上万的厉鬼,是用来镇压山主的。” ------------ 174、 当年苏七虽然救北斗于危难之际,但他强行破壳其实伤了根本,表面不显,只是不想让几个侍女担心。而他本身又足够强悍,哪怕在幼年期,又有伤在身,但毕竟是大荒霸主的血脉,一出生就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对付一些小小的修者绰绰有余。 但苏七并非什么大荒神兽,他的身世比北斗众人想象得还要离奇。苏七似龙非龙,身披五彩羽翼,确实混有凤凰的血脉,但他的另一半血统,却非龙,而是一头蛟。 “凤凰性高洁,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山明冷声道,“凤凰是如此的高洁,更是容不下一点点的污点!” 苏七作为凤凰族族长年少时意外留的种,就这样因为血脉的共鸣被发现了。凤凰族的族长视苏七为耻辱,根本难以容忍他的存在。届时大荒妖族已退居妖界,不与人间互通。但凤凰一族自诩神兽,从不与普通妖族为伍,在妖界地位颇高。 当时妖界的妖皇是一只九尾狐,凤凰族族长就令他必须处理掉苏七,妖皇便派出还遗留在人间的狐子狐孙去执行。九尾狐知道一些凤凰一族族长不知道的秘辛。苏七不仅仅是凤凰族长与一只母蛟的孩子那么简单。 万年之前,凤凰一族的族长当时还只是少族长。那只蛟当时仅差一步就化龙,她跟凤凰春风一度,其实也是想借凤凰的祥瑞之力化龙。却不想怀了一颗蛋,这蛋有蛟凤血脉,灵气十足,却因为二者互不相容,根本没能孕育出幼灵,母蛟便随意丢弃了。 适逢妖族与巫族大战,妖族大捷。为了报复妖族,妖皇帝俊的十子被大巫羿杀得仅存唯一。但其实妖皇帝俊在悲痛之中使用秘法留下了其中一个孩子的一丝灵魄,发现了这颗蛋后,便将它孕养在了这母蛟蛋内。不然若是寻常蛟凤的蛋,哪里需要直至万年后才破壳。 后来上古大妖尽灭,留存下的大多是不善战斗的后勤妖员。像凤凰这种自诩清高的种族又不喜权势,否则哪里轮得到这九尾狐当上妖皇?上代妖皇弥留之际曾经告诉过九尾狐,现任的妖皇不过是幌子,为的就是守护这颗蛋。等少主出世后,将会带领妖族重新君临天下。 九尾狐在继位后就一直挂心苏七这颗蛋,他很害怕苏七出生,“抢”走他的皇位。但他用尽了方法,都无法打碎这颗蛋,甚至灵力还会被吸收。所以在妖族迁徙妖界时,他故意没有带走这颗蛋,把它遗留在了人间。此时知道了苏七真的出世了,他害怕不已。就算凤凰一族的族长没有来找他,他也会想方设法杀了苏七的。 可就那些他留在人间的狐仙哪里是苏七的对手?妖皇就想了一个阴损的法子,他使狐子狐孙昭告全修真界,暴露出苏七的血统,说他是作恶多端的恶蛟血脉,是由天道所不容的“孽血”,所以才是这怪模怪样的龙形。 过于强大的苏七本就被修者所忌惮,也怕北斗复苏,所有人就都默许了这个谎言。但他们根本拿苏七无法,就在妖皇的诱导下,制造了万千厉鬼,要“以恶止恶”,拿厉鬼来镇压苏七。 不论是蛟龙还是凤凰都是清灵之兽,苏七自然也是。他能吃怨气、魔气,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强大,那点怨气、魔气一刻便消化了,不妨碍什么。但万千惨死的厉鬼冤魂就不一样了,还是幼崽的苏七哪里能消化得了?更何况还有伤在身。 北斗如果要庇护苏七,就视同“孽血”处置。修真界要拿万千厉鬼镇压苏七,北斗是被苏七救下的,北斗上下本欲与苏七共存亡,但为了门人的性命,苏七只身引着众人去了北境雪山。 所谓的北境雪山,其实就是“昆仑战场”的遗址。当年巫妖大战遗留的战场,各种妖力、巫力的残留,导致那里寸草不生,最后的一切,都被埋藏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北境雪山不仅气候严酷,还有许多大荒妖物尸体滋生的瘴气、毒气,只轻轻一接触肉体,就能腐蚀皮肤。若只是腐蚀表皮就罢了,最可怕的是但凡生物都要呼吸。而修者需修炼,这里没有灵气,凡是吸收的空气都会腐蚀脏腑! 除了这些,里面更是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荒遗留杀阵,以及大妖、大巫只剩下杀戮意识的残魂。 用现在的话解释,北境雪山大概像一个被辐射污染了的地方。或者说北境雪山就是一个巨大的辐射源。为了安全起见,当时十大门派甚至在其外围设置了结界以阻隔瘴气,还每年派弟子运过去大把大把的灵石,就为了维持结界正常运转,以免哪天瘴气外泄了。 苏七本想着进到北境雪山的外围,那些人就不会再追了。还年幼的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仅仅只是一个“孽血”,为什么会导致整个上古修者的追杀,甚至不惜残害同为修者的北斗门人。 苏七哪里知道,北斗一派本就有擅长数术推演,甚至能逆天改命的能力。仅是一个普通弟子,都能靠衍术算出哪里有异宝出世,提前蹲守,何况本就在命理一术上天资不凡的精英弟子与长老!而原本的天衍宗武力不显,都能被惦记上,如今北斗有了苏七这一“孽血”妖兽,若是成长起来还得了吗? 所谓的大宗,不过都是一群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暴君罢了。享受过权利的巅峰,怎么会有人甘愿屈居人下?更何况苏七破壳的虚影有许多人都见过。那绝对是大荒才有的强大的妖兽。 苏七那时连人身都没有,只是一条手臂长的怪龙。这里面不乏有看上他漂亮的外表和强大,想要收服他做灵宠的修者,也有想要他身体做材料的修者。但苏七对付他们都绰绰有余,像在“戏耍”他们一样。 并且当初仅仅是一道破壳的幻象都能压住前去攻打原天衍宗的大能,此子若起来了,这一方天地都将掌控在他的手中。而现在他们所谓的强者大能,不过是以供他取乐玩耍的蝼蚁。不论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在这些大宗的面前,他就是“孽血”。 既然注定北斗将因为这条“孽血”而崛起,那不如在它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 175、 届时的苏七毕竟是一半的凤凰遗孤,本性中亦有清正善良。他相信前来追杀的人受到狐妖蒙蔽,才会如此。他能对南斗下手,是因为他们背叛宗门在先。苏七本就信因果,所以在他看来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但这些人不同,无冤无仇,他不能杀人。 所以他一路只是用灵气打退他们,最后也只是想用北境雪山来吓退他们。但苏七没有想到这些人对他的杀心如此坚决。已经到北境雪山外围,他们竟然忍着瘴气腐蚀的痛苦,硬是把苏七逼近了雪山内。最后还投入万千厉鬼用以镇压苏七。 北斗上下,特别是苏七曾经的侍女们目眦欲裂。苏七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从还是颗蛋是就相处了有十几年的时光,她们虽然都未婚,但对待苏七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的? 除了掌门桃红,其他人都追随而去。 先前说过,苏七是吃过活人的。而活生生的吞吃的,就是他这八位侍女。 七人皆陪着苏七奋战到最后,秀美的外表也因为北境雪山的腐蚀而变得丑陋不堪。内有瘴毒,外有恶鬼,甚至外围那些修者还在源源不断地投入厉鬼,根本无一丝生路。 苏七很懊悔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也带累了几个侍女——如果不是他,她们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座雪山——没有食物、没有灵气,一举一动,都在耗费自己的生命。 最后,众人决定牺牲自己,让苏七继续生存下去。那是苏七少有的一段非常不好,却又非常温馨的记忆。也是苏七第一次知道她们的名字。 “我是柳绿,其实我叫楚若溪。” “山主,我是莺歌,于敏芳。” “您给我起名燕舞,也不差,我本名赵绮。” “山主,风和名叫洛月白,人人都称我为华月仙子仙子呢。” “日丽本名韩晴。不是含情脉脉的含情,是晴天的晴,哈哈,日丽本就是晴天。” “山明,钟思柔。” “我水秀,本名冷婉凝,记不住也没事啦,反正叫水秀都叫惯了。” 姗姗来迟的桃红也变了样,明明化神的修为已经可以青春永驻,她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作为掌门的桃红,为了保住北斗其他人,她用了毕生的修为开启了封山大阵。随后赶来北境雪山,又闯过了万鬼阵,就只为再见一见苏七。 “我是温长虹,不过以后就只是您的桃红了,山主……”桃红苍老的手抚摸苏七的头:“老身也斗胆给山主起个名字吧,您是先代掌门带回来的,就随他姓苏,苏瑞宝。” “您不是什么孽血,您是我北斗的祥瑞,是我北斗的珍宝。” 苏七吞吃了8个化神大能的肉体。正是因为她们肉身的灵气,才让苏七得以在万千厉鬼的镇压下得以维持大日金焰的燃烧,在瘴气和鬼物中留着一条命。 而八位侍女虽然身死,但苏七却在她们投身龙腹之时心神震荡,领会了部分血脉传承。他本就是个天才,竟然在这瞬间无师自通了一些术法,并顿悟了一丝法则,得以此保存了侍女们的神魂。 “那些厉鬼呢?” “屁话,肯定是被七太祖爷爷屠干净了呗。”裴艮啐了问话的裴兑一口。 其实是苏七被围困,饿得慌,啥都吃,他刨出来许多被掩埋的大荒遗民的尸骨,都囫囵吞了。在他不遗余力的地里刨食下,竟然发现整座北境雪山根本不是山脉,而是由尸骨堆积的,而其中最大的一座尸骨,也是最完整,余威强盛到苏七都无法直视的,是一只穷奇的尸骨。 北境雪山寸草不生,能找到什么好吃的?厉鬼当然也勉强能入口,苏七就给吃了。后来从穷奇遗骨中领悟了一些役鬼之术后,苏七把剩下的鬼留在了身边做鬼仆。苏七能变成一个吃货,也是幼时苦日子过太多了的缘故。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厉鬼,苏七长久地吸食鬼气,竟然以惊人的适应力能够迅速地消化它们,加之凤凰清气本就是鬼物的天敌,苏七真就变成了“鬼见愁”。 只是似乎是因为吞食了太多厉鬼和大荒遗骨,天道真把苏七当成了一生之敌,对他限制颇多。苏七随便动一动就能沾上因果,很是麻烦。而随着他越来越强,这些限制也越来越厉害。这也是苏七明明很厉害,却大多驱使役鬼做事的原因。 苏七不是个爱忆往昔的性子。只是最近总频频想起过去的那些旧事。众所周知,苏七是一个吃货。他不关心人的死活,对人类修者没有恶感已经算是好的了,也就是看在北斗的份上,对人类无感罢了。 苏七的役鬼中除了原本就是他侍女的八位,资历老的都是当年用来镇压他。这里所有的鬼都对苏七、对世界抱有恨意——他们皆因苏七的缘故,才被虐杀成为厉鬼。哪怕后来不敢恨苏七了,他们也不可能就此转性。厉鬼之所以称为厉鬼,就是因其怨气之深,以及不讲道理。 苏七“出狱”后随心所欲新收的一些役鬼,大多也是对“人类”这个群体有怨的。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跟苏七或者是苏七的人有着威毫的相似之处,能引起苏七那微弱的同情心。 苏七带着一群鬼,原来是想着报仇的,但沧海桑田,等到他收服完北境雪山的厉鬼,打开了结界出来后,才发现一晃几千年过去了,那些修仙门派早就没了。剩下的小猫三两只,也大多没什么本事。 苏七破壳的那个年代已经被称为“上古”了。据说是因为魔道大战,修者一蹶不振,而原本还与人间有联系的大荒妖族也不知所踪。端了狐族的老窝,苏七才发现在狐族,像是九尾狐狸甚至普通的狐仙都已经成为传说。 而他们最厉害的族长,不过才修炼出两条尾巴,也只有二百岁的寿命而已。尾巴被苏搅碎一条,竟然就成为了普通的狐狸,甚至不能重新修炼。 这叫苏七完全提不起找他们的后人复仇的念头,并且这么些年过去了,狐狸精都快没了,人修也一样。他们的后人说不定早已变成普通人,仅仅几十年的寿命,短短一瞬就没了。苏七在北境雪山卧薪尝胆的那些年就像是个笑话。 ------------ 176、 那段时间苏七是浑浑噩噩的。他失去了原本的目标,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因为天道加之在身的枷锁,让他烦不胜烦。苏七一不顺心的时候就翻脸毁了一方土地,在他看来,你不是爱把谁的恶业都算在我苏七头上吗?那我干脆就坐实这些恶名好了。 更何况当时的社会复杂,还在奴隶制,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苏七看不惯的事情。没错,当年的苏七,在中二期。既然丛林法则,强者可以决定弱者的生死,那苏七也可以为所欲为。天道的警告和制约又怎样,他并不放在眼里。不必亲自动手,他也依旧可以驱使役鬼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约是内心的那一丝善良还未泯灭,又加上当年得以保存了北斗八芳的魂体,苏七几次被天道恶心得动了干脆和它同归于尽的念头,都被压了下来。 当然也是因为后来找到了北斗后人。因为当年的封山大阵,北斗没被魔道之争波及,自己在山里种田倒是挺自给自足的。后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阵法消磨,北斗之人出世,倒是因着能掐会算,也过得挺好。 苏七觉得人类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他们善时能够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而他们恶时宁愿负天下所有人。甚至有时候,他们能够为了一点微末的理由,就残害同胞。最厉害的是“人性”,是一种会传染的东西。不论生物的本能如何,只要经过修炼,最终会产生“人性”。他们最终会活成“人”的样子。 怪不得大千世界最终被人类占了上风。 后来苏七也在漫长的时光中,发现了人类的有趣之处。人的创造力真的无与伦比的厉害。正是因为失去了力量,人类在其他地方弥补了它们。苏七原本是因为爱上了人类的食物,所以对这些小虫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互不干扰,就相安无事。 但这次出世,经历了一段时间方便快捷的现代社会的洗涤后,苏七不再能够漠视他们了。人类世界怎么能有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想到网上说的,以前那些人类自己发动的战争导致科技倒退的,苏七就觉得有些痛心疾首。如果当年他不是在一边冷眼旁观,而是好好管管,是不是能够早几百年就享受到现在的生活了? 如今发现有人要作妖,搞什么邪神祭祀,苏七当然要管!万一这些人把手伸到了他苏七喜欢的漫画、游戏创造者或者厨子身上,或者是未来的那些发明家身上,他以后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说,现代社会真的很厉害,能让魔头彻底放弃毁灭世界计划的,也只有它了。 想着想着,苏七又饿了,舔着唇点了十份麻小。 然而【余额不足】四个红字,狠狠地刺伤了苏七的眼。 苏七难得的眼皮一跳,厉声道:“这几天谁花我钱了!” 小结巴率先跳出来:“买,买,买菜,用,用了。”他一着急,脸上免不了带出些,本就冷峻的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更加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放什么狠话呢。 之前苏七给了程珏的钱,程珏又都打给小结巴了,家里的花销大多由小结巴这个掌厨的来管。 “不关你的事。”苏七缓了缓语气。小结巴是他这些役鬼里最弱小的一个,跟其他厉鬼不同,小结巴是当初他馋那一口吃的,给捡回来的。 小结巴的家里本是传承已久的御厨世家,但因遭同僚嫉妒陷害谋害皇嗣,被诛了九族。当时小结巴还在他娘肚子里,被家人以秘法催产后交给忠仆去养,谎称孩子流产,逃过了一劫。家传的菜谱当然也给了他们,以期借此东山再起,能有一日为家里翻案。 忠仆带着小结巴逃难到偏远小城后,也确实忠心耿耿地把小结巴养到懂事的年纪。小结巴开始展示出他在厨艺上的非凡天赋。他还将家传菜谱也教会了仆人,凭着这一手开了一家酒楼,在当地站稳脚跟。 只是人心难测,酒楼越开越红火,名义上作为小结巴舅舅的仆人想独占这份荣华富贵,竟然动了噬主的心思,想要下药毒死他。但小结巴在菜品上有天赋,味觉也灵敏,毒药一入口就发现不对劲给吐了。小结巴竟然没死成,只是伤了口舌不便说话了。 仆人怕事,未成事也不敢再动手脚。只是失了味觉的小结巴影响了做菜,他从小就跟仆人相依为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亲舅舅,根本不知其中猫腻。见自己失了味觉,舅舅就变了态度,动辄打骂,小结巴也只以为他是恨自己不小心误食了毒药,耽误了厨艺。 没有味觉也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虽然舅舅不给他好脸色,毕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病愈后就十年如一日地苦练厨艺,倒是比平常的厨子要厉害一些。但好景不长,仆人本就不善经营,骨子里还有贪便宜的恶习。他将原本新鲜的材料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时间长了酒楼口碑就下滑了。 本来只是这样也能勉强度日,毕竟小结巴的手艺在那。但仆人当久了大掌柜,竟然养出了充大款的习惯,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眼看入不敷出,酒楼都要卖掉了,仆人又生一毒计。那一带城市盛行契兄弟风。有家地主老财一个痨病鬼儿子要契一个兄弟入赘,仆人就这样把小结巴给卖了。 不过这样也不过是从一个魔窟到了另一个魔窟罢了。地主老财和地主老财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契小结巴也不过是想盘下那酒楼。仆人以为他是猎人,却不知他只是螳螂,那地主父子才是在后的黄雀。过完明路,二人合伙害死了仆人,又嫁祸给了小结巴,将他告上衙门。 那县令跟地主沆瀣一气,根本不听解释就给小结巴屈打成招。小结巴含冤而死后日日在酒楼晃荡,想要让食客能看见他,有人替他伸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怨念太强了,特别是在厨房时,竟有厨子能听见他说话。因着小结巴的指导,厨子们的手艺提高了不少。而人人多说是有仙家指点,酒楼反而又红了起来。 小结巴把地主家几代都 熬死了,也不见一个有本事的人能看见他的。反而是酒楼闻名天下了,最后引来了馋鬼苏七。 ------------ 177、 别的鬼都是哭着喊着要留在苏七身边,只有小结巴,是苏七主动、并且还算礼貌地契下的。为小结巴“伸冤”后,他也是一直忠心耿耿地为苏七操办着吃食,哪怕是啥都没有的情况下,他都绞尽脑汁地给苏七做些让他合口的。 现代社会物产丰富,也易获得。小结巴更是如饥似渴地学习创造了许多新菜式,天天变着法不重样地给苏七投喂。作为一个厨痴,自然是什么材料都想尝试。所以在菜品上的花销也确实如小结巴所说非常大。程珏转给他的十几万,很快就被用了一大半。 但苏七是默许的。苏七可以住得差,穿得烂,但一定要吃饱吃好——这是当年吃骨头和鬼魂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哪怕一大家子都厚脸皮借住程珏的三室一厅,苏七辛苦点开个空间把鬼一只只送回去,甚至干脆一群鬼每天晚上蜗居在苏七住的那个客房的柜子里,也一定要吃好! 苏七打开X付宝,开始浏览账单。一群鬼没有身份证,所以手机其实都是绑在他的X付宝和V信在用的。大部分都是苏七买衣服、订外卖的消费,还有几千花在了游戏氪金上。只是…… “电费三万两千五百八十六块两毛九?”苏七瞪大了眼睛。哪怕刚步入人类社会不久,他也知道电费这个不合理!原本程珏家的电费是程珏自己缴的,但苏七上个月为了领一个X付宝红包,问程珏要了他家的缴费信息绑定了自动扣款。 可恶的X付宝红包!竟引诱他犯下如此大错!苏七心里暗骂。不对啊,程珏家之前不是只有几百块电费的吗?当时那个缴费单他可是看了的。 苏七狐疑地再看了看单据,从他住进来的两个月,才开始飙升的。 ------------------------------------- “这干嘛呢?”程珏一回来就看见家里客厅密密麻麻飘满了鬼,除了桃红姑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漫不经心地织着毛衣以外,其他都跟个鹌鹑一样,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而苏七难得的没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而是神色莫测地抱胸端坐着。 程珏看他这样不对劲,脸色一正,有些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圣光真理教的人又作恶了? “出大事了,程珏。” 程珏竟然从一向处惊不变的苏七话语里听到了一丝颤音。 程珏心里一咯噔,深呼吸后,又咽了口唾沫,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最后的审判。 “没事,他们犯了点错,正在反省。”苏七动了动嘴,终究没把实话说出口。这要他怎么开口,难道要告诉程珏我的一群役鬼吃了你家三万多块钱电费吗? 苏七心里暗恨,一群不争气的东西,什么本事没有,倒是学会偷电了。此事还是要从手机这个祸害说起。自从苏七给八芳买了手机后,这东西引起了役鬼们的好奇。不过馋归馋,那八位姑姑可是七爷眼前的红人,谁也不敢惹,只能远远看她们玩玩。也有役鬼照着手机这个东西,拿法术变出个同样的,但那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众鬼终究对她们如此沉迷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楞里楞气的小结巴因为采买需要,被赠予了程珏的旧手机用。那几位的碰不得,小结巴可好欺负得很。 大家都好奇这东西,这支旧手机才到小结巴手上半天,就被众鬼争来抢去,最终不堪重负牺牲了。影响了苏七的饮食大计可不行。苏七直接拨款给小结巴买了个新手机,还在上面下了咒,除了小结巴、北斗八芳和苏七,其他鬼都碰不得。 之前胡三娘去替苏七办何胜楠的事,得了一个最新款的歪窝瀑布屏微云台手机,她拿回来后可是以“七爷给的”名义炫耀了很久。并且为了更好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胡三娘还特地给那些老鬼们都展示了手机强大的功能,试玩了各种精美的游戏,看了许多有趣的视频。 本来这东西不接触也罢,众鬼只以为是和原来人类发明的叶子牌、骰子、棋一类的玩具差不多,令人上瘾,但大多都跟数术精算有关,这些老鬼玩多了也就那样。没想到这手机的内容竟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不论是谁都能在其中找到心仪的精神娱乐。 一群鬼都被胡三娘这一手搞得心痒痒的,偷偷摸摸地以各种坑蒙拐骗的办法,鬼鬼都弄了一个手机。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手机这玩意,它用电啊! 他们瞒着苏七去搞手机,其他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告状就罢了,可是要充电不得找插头么,这么多鬼怎么抢得过来?还有许多爱呆在洞府不动弹的,又像柳绿一样有苏七给她提供一堆充电宝。总是两边跑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事儿其实也难不倒这些鬼东西。苏七身边的鬼,除了小结巴、莫三娘和谢鹤轩,其他莫不是千年以上的老鬼,甚至有三成都是当年用以镇压他的厉鬼。 这些厉鬼生前也非寂寂无名之辈,生前最差也有元婴修为,如今放出去都是能震慑一方的鬼王,现在这些连聚气(筑基)都困难的小辈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达到这样的水平。 这个“鬼王”指的可不是现在那些稍微有点本事就敢自称鬼王的小鬼。上古时期的人修分四个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筑基、开光、融合),炼气化神(心动、灵寂、金丹),炼神还虚(元婴、出窍、化神),炼虚合道(合体、渡劫、大乘)。鬼修亦如此分为四个境界:厉鬼(开窍、聚魂、显灵),鬼将(采灵、吞元、塑形),鬼王(嗜魂、夺体、返虚),鬼王之上就是大乘鬼仙,但因天道严打,基本上鬼王就到头了。 现在这些在外面称王称霸的小鬼,放到上古不过是些堪堪达到鬼将境界的鬼修罢了,连塑形都做不到。 现在的修者体系跟以前比更是变得面目全非,被划分为了入道境、流水境、浮云境、圆心境、开明境、通达境、入世境,七个境界。但以上古的修炼方式来看,筑基期可御物飞行。 ------------ 178、 但是这些现在的修者,如通达境的北斗掌门,他做不到御剑飞行。有的才入道境如裴离,才十一岁就能控符御物。不过现在的修者倒也不需要御物飞行——出门坐车,再不行飞机,哪个都比御剑舒服,不硌屁股。 而且也许是因为科技的发展,现在的修者退化得太厉害了,他们自身的能力往各种方向歪曲发展,肉身却和普通人一样虚弱,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人强壮。要知道练气期的修者身体素质就已经能和凡兵硬碰硬了。所以哪怕等级划分不一样,在一群老鬼眼中现在的毛头小子们都不足为惧。 而这些老鬼自上古而来,就算是后来跟着苏七的,也都修炼千年了。他们跟如今对灵力掌控不到位的修者可不一样,哪个不是生前的人中翘楚,死后的鬼中大佬?力量万变不离其宗。电自然也是一种能源,和灵气、怨气是一样有流动的。 这些老鬼只需一眼,就看明白这电流的输出流速。然后,这些鬼东西开始了骚操作。他们自己去摸电门偷电。如果只是现在的小鬼,肯定承受不住雷霆之力。毕竟自古以来雷电总是鬼物的克星。但这些老鬼不一样,只是电而已,又不是雷劫,还不是有多少吃多少。 这电存在体内,手机没电了就输点,多方便啊!好家伙,你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的,每只鬼都这么干了,甚至连小哑巴也觉得方便,所以用这种方式“存”了点电。 这换谁家电表都要爆。 你别说就这方法,苏七乍一听都有一瞬间心动,那点电同样也伤不了他。苏七也不是没想过使些雷霆类的法术,但那跟充的电终究不一样,本质是灵力。那样还得细细转换成手机可用的能量才行。这方法不同啊,要是能长期存着一些电力,他们都是同样的物质,用到了只需控制流速就好,多方便啊。 如果不是苏七给缴的电费,他也行动了。这事还是得瞒着程珏,毕竟是他御下不严,程珏知道了丢脸的还是他! 可怜的程珏,也许没几天就要接到供电局怀疑他在家使用工业机器的调查电话了。可怜的苏七,也并不知道电表这个东西是有人查的,想瞒业主可绝对瞒不住。 不过现在就当无事发生,让他们两厢安好吧。 见苏七不想说了,程珏也不再问。看样子可能真是这些鬼物犯了什么错吧。 “对了,跟你说一声,我后面得集训,今天回来也是收拾点东西,明天一早走了,你想吃玉林春的功夫包子让水生给你买了。”小结巴的名字叫方水生,在这里也只有程珏才会叫他的名字。苏七不关心这些,一直都是小结巴、小黑得叫,也是最近才知道小结巴有名字。 想了想程珏还是不放心,打开卧室门:“你自己在家别贪玩,早点睡觉,想玩可以第二天早点起来玩。也别点太多外卖,不卫生。空调不要打太低,你这小身板回头吹病了到哪看?” 他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叮嘱苏七,又觉得苏七不会听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来跟小结巴说:“别给他吃太多零食,垃圾一定要记得分类。还有晚上睡觉记得把燃气关了,在家用电要小心,出门注意安全……” 小结巴哪里敢管主人,程珏说着,他只能偷瞟苏七脸色,囫囵点头假装应下。 见程珏像念经一样越来越叭叭,苏七赶紧打断:“你要去哪里?” “B市吧,据说玄门每年都会开一次大会,这次玄门法会就在B市开,我们只是提前去做点准备。”玄门当然不仅北斗一派。只是北斗靠上了国家这条大船,玄学界隐隐以北斗为首。 但说到底,老一辈的还是认为玄门该隐于江湖民间,不该牵扯朝堂。北斗自降身份主动靠上了国家,并非正统。而且北斗一派除了北玄观的那些小道士,其他都是公家的普通人,没有半点能力。更何况还有很多后来收编的有特殊能力的异人,在正统看来全是野鸡。 好好的北斗大宗,竟然整合进了国家机关还改得面目全非,里面有普通人公务员、特殊部队、外编的有些能力的异人就罢了,居然还有妖怪、混血半妖、合成人这种异种!搞得像个大杂烩,而正宗的北斗弟子竟然就只有北玄观那十来个。所以玄门其实暗地里有些看不起北斗一派。 每次玄门法会,其实也是为了招安的。玄门大会除了文会交流交流修炼心得,悟道情况,自然也有武会。大会不乏有心高气傲的玄门中人,要给这群乌合之众一点颜色瞧瞧的。前几届大会也确实差强人意。北斗一派本就修习衍术,不擅长斗法。而外编的那些又确实如其他玄门所说,是野鸡。 倒不是说北斗机构没有高手,相反,北斗高手众多,但那都是军队里出来的。他们都是有些天赋,又靠北斗提供的修炼方练出了一些法门的。在此之前个个就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武力值堪比佛宗锻体武僧。他们的作战方式也以物理近身格斗为主,除了对鬼不太行,对有实体的怪物可是拳拳到肉。法会法会,人家要斗法,叫他们去不合规矩吧? 北斗也是挺愁的,没什么实力难以服众。且斗法主要还是给小辈们展示的,像掌门这种辈分的,就算斗法厉害也不好动手啊。不过这次他们有了老祖的突击训练,一个个术法方面都有很大的提高,现在倒是信心百倍,摩拳擦掌等着法会呢。 但这和程珏没什么关系。程珏非玄门中人,虽然也加入了北斗机构,他是苏七的“好兄弟”啊,长辈哪能参加小辈的斗法?而且他这次只是作为新人去培训学习的,顺便见识见识法会罢了。 “说起来,北玄观也在B市,裴道长之前还请我去玩呢。A市这边的应该只是分观。”程珏道。 “对,北玄观……倔倔,我要跟你一起去!”苏七从沙发上跳起来。 程珏皱眉:“别闹,你乖乖在家啊,我是去培训的,你去往哪住啊。”苏七倒是能跟他挤挤,但他要去绝对会带鬼,总不能叫一群“小”姑娘跟两个老爷们挤一张床吧。 ------------ 179、 “北玄观香火鼎盛,应该很有钱吧?”苏七眯了眯眼睛,那怎么,也有他一份吧。 当机立断,苏七一个电话打给白君彦。 白君彦俩小时前才被他搜刮了这个月的月俸,看见苏七的电话一个激灵,又不敢不接,哆哆嗦嗦捂着心口按下接听:“七叔,真没有了,我们公务员也苦啊,都是打工人,虽说一个月两万块绩效,五险一金一扣到手万把块,房租电费再一缴就剩六千全给您了,这月我都要吃土了!” 其实不止,还有两千是他给自己留的生活费。但是他绝不会告诉苏七的。见那边没回话,白君彦打铁趁热继续哭:“真没钱啊,房也买不起,大城市房贵,我天天上班大早上开着隐身术从天上飞到单位打卡,晚上披星戴月飞回郊区林子里的破屋睡觉。” 白君彦现在就住着郊区林子里的别墅“破屋”,半真半假地哭到。好歹也是上百年的老妖怪,谁没点积蓄呢。 “别嚎了,问你点事,程珏去哪里培训?”苏七打断道。 “啊?啊?哦。程珏去B市培训,就是新人的一些知识培训,跟普通人一起的。到时候会有老师授课,讲点玄门的知识什么的。”白君彦甩甩手,“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普通培训,连考试都没有。您别担心。” 北斗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普通职员和新人是不会参加的。即便是有能力的新人,也是会经过重重选拔试炼,才会放去工作,一般还会有老带新。既然是为国家工作,那也要尽力保证安全才行,所以在培训没到位之前,是不会给他们独自工作的机会的。 但程珏比较特殊,他毕竟是跟着苏七已经经历过了一些事的,本身又是经验老到的刑警,跟那些初入社会的新人不一样。他缺少的只是相关的知识罢了。白君彦怕苏七是因为他的人被他们用来用去不高兴了,特意多解释了几句。 “北斗在B市有房产吗?”苏七漫不经心地问道。 白君彦冷汗直流:“这您问我,我就是个北斗打工人,哪知道啊,我也没权利……喂喂七叔?” 看来白君彦确实是没什么用,苏七冷漠地挂了电话,又打给裴艮。 ------------------------------------- “师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让人怪恶心的。 裴艮平时也见人三分笑,但都是礼貌的那种微笑,配上那身道服有点慈祥神棍的气质。但这都一整天了,竟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不仅是他,连掌门都高兴地跟朵老菊花似的。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真祖宗来了!”裴艮甚至走路蹦了蹦,完全没有一个四十岁中年道长该有的稳重样子。 顶着师弟们不敢置信的目光,裴艮点了点头。 “挖槽!”裴兑兴奋地叫出口,立马又告罪:“无量天尊,口误口误,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裴艮整理整理衣摆,“都打起精神,好好接待领导!” 怪不得昨天群里还发通知要搞好卫生,再三检查,今天所有人员按重大接待要求一律到岗。原来是这个! “唉师兄,不对啊,苏老祖现在多长啊?往哪盘?咱中和楼那根华表够他盘的吗?”裴坎急忙问道,“师兄,你不会忘了问吧!” 裴艮脸色一沉,他怎么可能忘了这个,他虽然见过苏七的人,但做梦都想要看的是苏七的龙身!可是祖宗这次来,单独要了些B市房子的信息,看样子像是准备买房常住。裴艮也邀请过他来住道观,但苏七一句话给回绝了:“你们那外卖送得过去吗?” 你们那外卖送得过去吗?外卖送得过去吗?送得过去吗? 一句话差点没把裴艮噎死。 其实号称只要给钱无处不送的袋鼠骑士,也不是不能送,但北玄观在山脚下要买门票进去,还不让停小摩托,而且山上也有特色餐厅,再说根本没人会在人家旅游景点点外卖啊。所以北玄观就不在外卖配送范围内。 苏七能来,也是裴艮千求万请的给哭来的,就希望能以北玄观优美的风景、清新的空气和精良的住宿条件给拿下苏七,让他永永远远盘在这里,叫弟子们观摩才好。 “都精神点,这次七太祖爷爷只是来视察的。师父去接人了,你们待会儿好好表现,老祖能不能留下来还看大家的本事!” 一众弟子早早地在山门前等候,搞得前来游玩的游客还以为有什么表演,都驻足围观起来。 等掌教引着苏七到达山门的时候,山门两旁台阶上都坐满了游客。裴艮眼尖看见师父的发冠,这个灵活的胖子率先扭出人群:“让让,各位香客请让让!” 那边游客还在问:“真没有表演啊?” 裴乾丧这个脸:“阿姨,真没有,刚就说了,咱们是等人,没有表演。” 大妈撇撇嘴,看见像是掌教的老道士带着个人来,总算信了。当然也不怪她,平时这些道长的面都难见,求签解签都得排队余跃,今天这一个个都集聚一堂,可不是让众人误会了么。 “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啊,这么多道长出来接?” “该不会是被什么了不得的邪物附身,要道长们严阵以待吧!” 旁边人对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信教不代表迷信,道家圣地想什么呢!” “那不是小姑娘啊,是苏七吧!”这一看就是苏七的颜粉。自从一些粉丝在动物园偶遇WHAT战队,看到了苏七后,惊为天人,也把他的照片上传了微博。虽然被质疑是P的,但还是有不少坚定的颜狗就这样粉上了苏七。 “男孩儿啊,留那么长头发?” “男孩哪不能留长头发了,也是道士吧。” 粉丝可不管闲言碎语,一心一意连拍无数张照片上传微博一气呵成:今日有幸在旅游景点看见七哥哥了,真人比照片还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养骨头的苏七 这条微博顿时被颜狗推上热搜。没错,在WHAT们挨个关注了这个养骨头的苏七后,嗅觉灵敏的颜狗们一下就找到了蒸煮。悲剧的是苏七从来不发自拍,他的微博只有那个奇怪的骨头玩具照片。虽然也挺好玩,但是比起手办,大家更想舔舔颜,可惜只能从其他人那里抠饭了。 ------------ 180、 当然这些都跟苏七无关,苏七粉丝倒也不是很多,听见手机提示音,他就顺手掏出来看了看看。发现是个@,他难得地点了个赞,并回复了个“过来看看”,想到别人经常搞粉丝福利,他还没给这些默默关注他的人类发过“福利”,又吩咐了裴艮几句。 那女粉丝还沉浸在哥哥秒回她的快乐中,就见前面有个小道士喊:“哪位是凡尔赛在逃公主?微博id凡尔赛在逃公主,你东西掉了。”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被爆出名字,女粉丝根本不想承认。但见那道士怕人听不见,还准备拿个喇叭继续喊。再不阻止全景点都要知道有个叫“凡尔赛在逃公主”的了。女粉丝赶紧去认领。 “我是,我是。”女粉丝害臊地把手机给小道士看了眼微博,“请问是什么东西掉了,我也没注意丢东西了,能给我看一下吗?” 小道士把她领到一旁,掏出手机:“这位善信,您是有缘人,今日给您免票了。烦请您给我扫一下,我退钱给您。” 小道士退完钱,又给了她一张印着北玄观大殿卡:“您和朋友,今日可以此卡免费使用观光车、索道类的收费项目,还可以在食堂免费就餐。在付款处刷卡就行。离开时自动作废。如果有住宿需要,也可以在山腰的北玄馆入住。” “我这是中啥奖了吗?”女粉丝恍惚。 “您与北玄观有缘。”小道士指了指刚才苏七进去的方向。 女粉丝恍然大悟:“哥哥……苏老师?” “怎么了怎么了?拿个东西这么久?”女粉丝的几个朋友有点担心,也都跟了过来。 “你发什么呆啊,人家小朋友都走了。”其中一个朋友拿手在她眼前晃悠了几下,“小道士怪可爱的,笑起来好甜啊!能拍个照就好了。” 女粉丝这才如梦初醒:“诶,我的小七哥哥给我送粉丝福利了!” “还做梦呢。”一个闺蜜翻了个白眼,“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看的人啊,还是男的。这得P成啥样啊。” 旁边一个叫李可欣的闺蜜揪了揪她的衣服:“王瑶,你刚刚去上厕所了没看见,赵佳茹的那个小七哥哥是真人!” “我们都看见了!” “对对,刚才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以我十年的妆龄发誓,我们小七哥哥绝对是素颜!我”这是赵佳茹合租的室友张芳。 赵佳茹拍她屁股:“芳芳你不说不稀罕吗?现在怎么也叫上哥哥了?” 王瑶挑了挑眉,张芳是个标准的二次元,只对纸片人来电。而且因为经常有网红碰瓷纸片人的事情发生,她一向不喜欢网红什么。而张芳本人是个cosplay妆娘,手底下不知道造出多少虚假的美人,她对三次元人的颜值根本不感冒。这“小七哥哥”竟然把她都拿下了? 张芳为了证明自己,捶胸“大哭”:“我好悔,,真的是悔不当初,他就在我身边,我却只沉浸在他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没能假装跌倒扑过去!抱住我的小七哥哥!” “你就说说骚话吧,真叫人站你面前你冲不冲?”李可欣被这活宝逗得捂着嘴笑。 “不管了,反正今天我就是铁铁的小七哥哥粉!”张芳抱着赵佳茹的手臂坚决说道。 王瑶叹了口气:“你们自己看看自己多大了,我是没看见真人,不过照片就一小孩吧,一群怪阿姨对着个小孩子家家的哥哥长哥哥短,害不害臊啊你们。” “哼哼,那你不要跟我们哥哥了。给你们看,当当当!”赵佳茹举起那张卡,“哥哥的福利,北玄观一卡通。” 赵佳茹看着几人传阅,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刚才那个小道长还给我退了票钱,早知道他问我有几个人的时候,我就说三个了!” 王瑶立马叛变革命:“从今天起,我就是小七哥哥的铁粉,别说叫哥哥,叫爸爸也行啊!”这不就是包团的金主爸爸么! 几人说说笑笑地继续游玩,还想着继续“偶遇”苏七。赵佳茹给北玄观打了码又发了微博:粉丝福利,我是第一个了吧! 这次苏七没点赞了。他现在正陷入了平生最大的危机! “你叫我盘这个!”苏七怒视着一根华表柱子。苏七知道人类的脆弱后就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这后辈肯定是受不住他的威压的,此时竟然只能憋屈地瞪裴艮。 裴艮赔笑:“祖宗,刚才不都说好了吗。” 其实刚才苏七吩咐裴艮去发点粉丝福利的时候,裴艮狡猾地跟苏七也要了个“粉丝福利”。普通人不好弄,但裴艮是玄门中人,苏七有太多可用的了。原本想随意打发他点天材地宝,没想到裴艮竟然叫他拿原型盘柱子! 这胖子也就算了,刚才给他办事的小道士裴离,拿期待的眼睛看着他,让苏七根本无法拒绝。其实苏七从幼崽时期就想养只宠物。但是他的威势太强,根本没有正常小动物不被吓跑的。站在原地不动的都是已经吓死的。 长大后的苏七虽然能收敛威压,但一身猛兽气息是怎么也不可能收住的。没看见苏七住到程珏家后,方圆百里连野猫野狗都没了么。小区的宠物都不敢靠近程珏家那栋楼,程珏家楼下住户养的那只晚上吵得不得了狗,自打苏七住进来后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条狗甚至茶饭不思,搞得主人天天带它看医生,但一出小区它就又活蹦乱跳,看到最后也没看出啥。 胡三娘正是看出了这点,才总化为狐狸蹭在苏七身边的,根本不是苏七想象的她更爱狐狸姿态。 苏七没有动物缘。只有人类这种神经大条的生物,才感受不到苏七的可怕,所以苏七后来动了养人的心思。但至今都没什么合心意的人选,而且人类的寿命真的太短了。苏七动了养程珏的心思,也是因为程珏莫名地有些吸引他,危险还是放在身边的好。他倒要看看程珏身上究竟有什么猫腻。而且程珏除了很啰嗦,还算合他心意。 但程珏五大三粗的,哪能跟裴离这种小幼崽比啊。用苏七学到的新知识来讲,就是“萌”。 现在他这么期待地看着苏七,真叫人不忍拒绝。不过苏七是人吗?那必须不是人。 ------------ 181、 苏七冷酷地拒绝了两个小辈想看原型盘柱子的愿望。他拔下两根头发,送给裴艮和裴离:“这是粉丝福利,其他的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头发一离开苏七的手,就化作两片长长的羽毛,有点像孔雀的尾羽,但非常华丽精美,裴艮的那根呈淡粉色,裴离的那根呈淡紫色。 苏七掐了个诀,两片羽毛编成了手链,系到了二人手腕上。老祖的羽毛,二人心知定然不简单。也不再提盘柱子的话,高高兴兴地捧着手腕去炫耀去了。 只是刚走到一半,裴艮惊觉不对劲:“诶,梨子,你手链给师兄看看?” 裴离警觉地捂着手腕:“你想干嘛啊?” 裴艮慈祥一笑:“你年纪还小,你看师兄这个粉嫩的多鲜艳啊,咱俩换换?” “我不!” “你今天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慈祥的裴艮师兄终于露出了他丑恶的真面目,狞笑着扑向可怜的裴离。 却没想到一阵紫色的流光一挡,裴艮被弹了出去,摔了个屁墩儿。 “诶呦!”裴艮揉着屁股,“嘶,我的老腰!梨子快扶我一把。” 裴离忍不住哈哈大笑,都忘了遮掩换牙掉了的门牙:“谁叫你抢的,老祖的赏赐哪里是你能拿走的。”嘴上嘲笑着,却还是动手去把裴艮扶了起来。 裴艮一把抓住裴离带着手链的手腕:“不对啊,这次怎么没弹我?”他心念一动,想这我要抢过来,果然又被弹出去了。 裴艮继续揉着腰:“诶呦,疼死我了。看来是对不怀好意才会启动这法宝的防御机制。竟然还是个被动的,不错啊。” 裴离再去扶他起来,翻了个白眼:“用脚想都知道,你还试?” “害,这不是得确定一下吗,不过看样子也是分程度的。”裴艮抚了抚胸口,猛咳了几声,“第二下明细比第一下力道大。先前我只想跟你换,第二次想的是要抢过来。” “行行,你牛你能耐。”裴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师兄虽然最年长最稳重,但是也是胆子最大的。还好苏七给的这法宝有分寸,没真伤了他到。裴离小小年纪有时候真怕他哪天把自己作死,到时候恐怕只能转鬼修喽。 就这样他还没满足,一个劲撺掇裴离:“梨子,你也试试来弄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弹开。” 裴离懒得理他,放下手就走,扶都不乐意再扶了。裴艮他就是故意的,刚才老祖传他们法宝的时候也传音告知了用法,裴离可不信他的没有。只是看这样,难道师兄的跟他不一样吗? 裴离想得没错。裴离年纪尚幼,但资质上佳。入门两年就能够引灵气绘符,并且使用。山明难得在玄门衰微的时代见到这么好的苗子,见猎心喜,甚至把在外看秀的韩晴,也就是日丽叫了回来。 韩晴擅符咒、阵法,比之她的师父更胜一筹。韩晴生前被称做采薇仙子可不是因为人长得美。而是在韩晴出道的一次修者大比中,她一人参与团队大比,阵法与符咒运用到极致,竟困得一队又一队大宗弟子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不得而出,最后灵气用尽只能采薇而食。她自己轻轻松松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天衍八芳之一的韩晴就此一战成名。北斗的护山大阵也是韩晴设计的,能从苏七被镇压一直到出狱都未破损,可见一斑。 裴离既要学了韩晴的手段,自然不缺杀招。只是阵符师本身都比较脆皮,苏七给他的自然偏防御。苏七身上的鳞片、羽毛都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像刚才那样稍微加工一下就当防御法宝能用。 苏七给二人的基础功能都是一样的,可以用北斗心法开篇法诀启动,主要作用就是防护。当然也可以加快灵气的吸收,帮助修炼。 只是考虑到裴离年岁较小,不像裴艮那样有一定的阅历。苏七给他的防御功能微调了一下,比裴艮的多出了被动防护。对裴离有恶意的就会像裴艮这样被惩戒。根据恶意程度不同,受到的攻击也不一样。 见裴离不理他,裴艮甩甩袖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我去找其他师弟们观摩观摩。” 裴离翻了个白眼,是去找其他师兄显摆显摆顺便试试功能吧!这种师兄还是早点转鬼修吧,对大家都好。 见他急急忙忙就要走,裴离赶忙大喊:“师兄,这种事后面有的是时间,你先把更重要的事情做了吧!” 这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去厨房掌勺。也许是得益于苏七的嘴馋,北斗代代弟子都有那么几个点了做菜的天赋。前几个师兄弟给苏七见过礼后就去小厨房准备材料了,就等着裴艮来掌勺。 二人把苏七送到中和楼,由他自行参观,为的就是赶紧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没错,苏七本不想来北玄观玩,只是想在B市搞套大一点的房子,或是搞块地皮,直接把洞府给搬来——当然要交通便利的市中心,像北玄观这种鸟不拉屎外卖不送的地方可不行啊。 裴艮之所以能让苏七愿意动腿走一趟,凭的就是一手家传的“红烧肘子”,引起了苏七的馋虫。 红烧肘子小结巴又不是不会做,同理,炸鸡薯条小结巴也不是不会做。但是苏七还是会点外卖啊。不同人做的风味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裴艮说得那么神秘,吊足了苏七的好奇心。 北玄观的食堂虽然以素斋闻名,但实际上整个北玄观都是火居道士,不讲究清修。而这位裴艮道长,也是有老婆的。这红烧肘子,是他老婆的家传秘方。不过裴艮和太太感情和睦,妻子娘家也是方士世家,只是秘方家常菜罢了,也就传给了裴艮这个赘婿。现在才能让他拿来讨好祖宗。 裴艮烧的这肘子选用“厚夹”,也就是“后蹄膀”。位于猪后腿膝盖部上面和坐臀肉、抹裆肉、黄瓜肉的下方,时端接扇面骨。这处肉皮厚、肉瘦而胶质多,用来做肘子造型丰满,肉烂胶粘,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醇味美,别有一番风味。 裴艮老婆家的红烧肘子跟普通的做法还有些不一样,使用的是先煮后炸再蒸,最后熬制,文火炖入味。 只见他将肘子煮至八成熟捞出,皮面抹上一层岩蜂蜜,放到宽油锅里,炸至皮上有小泡呈深红色时,再捞出。又取各种葱姜大料以及竹荪、野山参、松茸、灵芝等山珍放入烧好的猪骨汤中,将炸好的肘子用这猪骨汤来蒸。 ------------ 182、 本来是需要蒸足两个钟头的。只是作为玄门之人,裴艮投机取巧,这小厨房的灶台另有玄机——灶台上布了一些加快时间流速的阵法。以灵气催动阵法,仅十分钟就完成了两个小时的工作。 不仅如此,裴艮还以灵气化火,使用他自创的独门招式,催发了这汤中的蒸汽。这汤中精华全蒸至肘子上,待从蒸锅取出肘子,厨房里的师兄弟们都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太香了。 裴艮又把油倒进锅里至三成热。中小火放入些许干辣椒、花椒炸出香味捞出。又再放入冰糖;将冰糖炒至溶化,将猪蹄放入锅中,一层一层浇上去。等猪蹄上色,放入葱姜水和酱油料酒调制而成的秘制酱料。 这料水一入锅,“呲”得一声腾起一阵白雾,香味随之扩散开来。裴艮小心翻炒两下,加水漫过肘子后盖上锅盖继续炖煮,这炖煮少说也是得要一个钟头的。但裴艮故技重施,拿灵气催化阵法,不过几分钟就完成了这道“红烧肘子”。 裴艮还没来得及给肘子装盘配上漂亮的水果配菜呢,苏七就闻味而至:“这就是你说的肘子?” 得,见状裴艮也不穷讲究了,恭敬地递过筷子:“您尝尝?” 这肘子呈漂亮的糖色,色泽红润鲜亮。肘子皮软糯香甜又Q弹,口感劲道,肥而不腻。肘子肉被炖得香酥软烂,明明是入口即化,却能夹起来形不散。 细细品尝,肉味十分富有层次感,里面有猪肉的香味,也有山珍的香味,还有蜂蜜的清甜,一层一层仿佛山峦叠嶂,让人回味无穷。 苏七只有一个字:“好!” 说罢也不用筷子,也不怕烫,直接拿起肘子暴风吸入,除了肘子,还有其他北玄观的特色时蔬,苏七不爱浪费,也一视同仁。他边吃边跟裴艮说:“我暂且在这儿小住几天,找到房源再移居。” 裴字辈的师兄弟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跟他们想象的跟老祖同聚一堂再搞搞传统酒桌文化的预期完全不一样,苏七一个人承包了小厨房,竟没给其他人留一口饭菜。 裴乾拿肩膀拱了拱裴艮,小声说:“师兄,你说的那位程珏,了不得啊。”他竖起大拇指笔画了一下,“是这个。” 裴艮也擦了一把汗,谁知道祖宗这么能吃啊。听说他这之前都住在程珏家里,由程珏一人供奉,还住了两个月?乖乖,北玄观好歹是有不少香客供着的,程珏,不简单不简单。 没关系,在知道苏七身份的时候,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裴艮顺了顺气,这“小”祖宗要是长久的住下来,他就把景区门票钱涨一涨。最好能叫他盘在那华表上,然后开放观赏,狠狠敲那些其他玄门一笔。没错,裴艮到现在还没放弃这个该死的想法。 苏七吃饱喝足,就回到自己在北玄观的住处“休息”。他倒是有点后悔这次把还在程珏家的役鬼都送回洞府了。至少应该把小结巴带出来的,学学这肘子多好啊。不过……苏七砸了咂嘴,肘子还有一股灵气的味道,想来役鬼是没法做出来的。苏七有些遗憾。 北玄观的大食堂今天主菜也是红烧肘子。肘子的做法有裴艮的秘方,虽然不像给苏七吃的那道肘子一样在汤里加入了各种珍奇食材,但在蒸制时汤内也放入了一些参须山菌木耳,岁无灵气,味道十分鲜美。 赵佳茹一行掐着点来到食堂。北玄观作为景点原本并没有食堂,只在部分休憩的场所设立了自助贩卖机。但因为北玄观坐地面积较大,逐渐开放的景点也变多,想全部玩下来一天可能都不够。后来为了香客方便,就把员工食堂改建成了大食堂,香客一样可以付款用饭。 除了食堂,在半山腰还有观内开的“旅店”,如果想待几天,可以住在这样古色古香的厢房里。因为宾馆还是景点内,第二天再进观烧香也无需买票。只是普通厢房的价格也比外面的旅馆贵,贵宾厢房更不用提了,一晚价格堪比星级酒店。但还是不少人想体验这样的房间,普通厢房也不是住不起,所以住房几乎每天都爆满,一房难求。 赵佳茹一行本来是没能订到普通厢房,还准备看看有没有黄牛二道贩子的。却没想到因为苏七的关系,竟然住上了北玄观的贵宾厢房。她们安排好了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来体验北玄馆的著名“员工食堂”。 “不是说是素斋的吗?竟然有肘子哇!”李可欣高兴地说道。几个闺蜜都很注重身材,四人中唯独她微胖。无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李可欣跟普通女孩不一样,爱吃肉,肥瘦都不挑。她倒也不怕胖,像肘子这种重油重盐的菜,更是爱的不行。 “嚯,好家伙,一个肘子168啊!”王瑶咋舌。 景区的员工立刻解释道:“小姐,北玄观除了道长们,还有很多普通景区员工,大家还是要营养的嘛。而且道长们都是火居道士,不戒荤食的。虽然素斋闻名,但食堂是有荤菜的。” 他端起碗给几人展示:“平时像这种大菜是不做的,只是今天招呼客人,食堂也跟着做了些。这肘子是用了我们裴艮道长的秘方制成的,味道极好,而且里面有很多山珍,美容养颜的。猪肘子本来胶原蛋白也很丰富,对皮肤很好的。你看看这肘子多漂亮啊,这几天拢共就这么多份特供,来晚了就没了。” 赵佳茹笑嘻嘻地拿出卡:“这肘子个头挺大啊,那就来一个吧。”反正不花钱啊! 几人又选了几个小菜,说说笑笑地端着碗找桌子坐下。她们确实是来得早的,现在刚过11点,餐厅里也没什么人。几人挑了靠窗的桌子,张芳习惯性地看了看旁边:“隔壁也点了肘子啊。” “刚才那个打菜的那样说,有几个不点的?”王瑶拿起筷子,“推销得好,再贵都卖得出去啊。” “咱又不花钱,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啊!”李可欣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肘子皮,“嗯……太好吃了,酥、软、糯,而且上面沾着的肥肉一点也不肥,好吃哇!” ------------ 183、 “真的?我也尝尝!”张芳也夹起一块猪皮。 “哎?芳芳,你不是不吃肥肉的么。”赵佳茹随口问了一句。 张芳把肘子皮塞进嘴里,一副活过来了的表情:“但确实好吃啊!茹茹你不知道,我其实也特别爱吃肘子!” 张芳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只是她是易胖体质,哪怕喝水也胖。对于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更是尝也不敢尝一口,今天算是解禁了。 这肘子确实做得好吃,味美酥烂,叫人欲罢不能。四个人没吃过瘾,竟然还想再点一份。只是没想到等到她们再去时,肘子竟然已经卖光了。 “太可惜了,我还想再吃呢!”李可欣舔舔唇。 王瑶鼻子喷气:“你还不够,就你吃得最多!贪吃鬼!” 李可欣对她做了个鬼脸:“谁让你那么矜持吃得最少?只能便宜了我!” 四人打打闹闹,又去几个景点玩了一阵,消化好肚子里的食物,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渐暗,李可欣摸了摸肚子扯住赵佳茹:“茹姐,该吃晚饭了吧?咱们早点去吧。” “也好,别去晚了肘子没了。”赵佳茹也挺遗憾中午的肘子没怎么吃够的。一个肘子看起来挺大,四人分倒是有点少了。 这次,赵佳茹豪横地点了两份肘子,王瑶拉了拉她:“是不是太多了?我看一份也够你俩吃了。” “啊?你不吃啊。”赵佳茹疑惑。 王瑶摇了摇头:“我减肥呢。” “哎,没事,你那份我替你吃!”李可欣笑嘻嘻地说道。 “我也可以替你吃!”张芳也跟着起哄。 赵佳茹惊奇地看着她:“芳芳,你不减肥了?” “不用减肥了。”张芳兴高采烈地跟李可欣两人捧着肘子去了座位。 一坐下,张芳就迫不及待地吃了好几口肘子,爽过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几颗灰色纸包装的糖球:“对了,我之前就是怕胖才不吃肉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你们也试试看!超好用的减肥糖。” “糖怎么可能减肥,人体吸收不了的糖会转化为糖原,糖原会在身体贮存,就像是后备能源,吃糖过多影响体内脂肪的消耗,脂肪一堆积你就变成大胖子了!”王瑶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运动减肥,控制脂肪摄入才是硬道理好吗。” “瑶瑶说得对啊,你是缴智商税了吧……”赵佳茹也对舍友迷信减肥糖感到无语。 张芳撕开一颗糖吃下去:“随便你们信不信吧,反正我这个月该吃吃该喝喝,也没运动,但身上可是一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 她又打开手机给一群姐妹看自己的健康运动APP:“喏,看看,运动量基本没有,但是我的体脂都快降到20%了。”她还撩起一点衣摆,“给你们偷偷看一眼啊。” “哇,马甲线?”几个闺蜜惊呼。张芳之前虽然看起来不胖,但肚子上是有赘肉的,绝不是现在这样。 李可欣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吃了,她虽然不减肥,但哪个女孩子不想变得瘦瘦美美的呢? 连王瑶也将信将疑地拿了一颗:“真这么管用?贵不贵啊?” “一个疗程25元,里面大概有三十颗吧,说实话真不贵。”张芳含着糖含糊地说道,“你就是买个普通的糖也要这个价了。” “这糖也挺好吃啊,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不管减不减得了,当普通糖吃也不错啊。” 见李可欣还想拿,张芳拍掉了她的手:“你可别多吃啊!” “不是吧,芳姐别小气啊,我买了就还你嘛。”李可欣撒娇。 “也不是不给你吃啊,你看,这是非处方药,怎么也是药的,你看这儿。”张芳把糖纸展开给李可欣看,“这边重点注明了,喏,本药品每餐一次,佐餐服用,每次间隔需超过3小时,单日限3次。服药期间请正常摄入脂肪能量。好歹是药,人家也写的清清楚楚,不可以多吃的!” 李可欣觉得张芳就是想太多,这糖都不知道哪里产的,还非处方药呢。不过她也不纠结,反正她更爱吃肘子嘛。李可欣也不恼,继续夹起一块红烧肘子往嘴里送。 只是这肘子还没送进嘴里,被隔壁桌一声惊呼给吓掉了。 “啊!救命,救命,肘子吃死人了!” “怎么回事?” 食堂也到了饭点,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听见呼声,好奇的群众围了过来,但又不敢靠近。隔壁桌是几个男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统一的冲锋衣,像是单位来团建的。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倒在桌子上,生死不知,桌上还残留着血迹。 “人怎么样啊,冷着干什么,快点打120啊!”见状,食堂员工赶紧维持秩序,“各位请让一让,有客人昏倒了,请保持空气流通。” 倒在桌子上的男人年龄不大,约莫三十上下,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像个健美教练一样,按理来说这种人身体应该好着呢,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昏倒的。 同桌胆子大的摸了摸男人的鼻子:“没,没气了……” 其他的人立刻叫了起来:“怎么会死了!” “我们可没碰他啊,刚才他就吃了一口肘子,然后就吐血了!” “对对,倒下后咱们也不敢碰,大家都看见的。” “怎么回事啊,怪吓人的。” “听说是吃死人了。” “什么东西?食物中毒?” 人群议论纷纷,渐渐嘈杂起来,听见似乎是食品有问题,原本准备就餐的顾客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菜,还有几个闹着要退菜的。 “都让一让,让一让,医生来了。” 作为北玄观负责人的裴艮才伺候完剥皮地主苏老爷,又听说出事了,急急忙忙赶来,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同来的还有裴坎。 “哎哎,怎么回事,不是说医生来了吗?怎么是个道士!”有不满的群众立刻叫了起来。 旁边有懂行的立刻解释道:“这位裴坎道长是道医,人家有医师资格证的,之前还在B市人民医院免费交流坐诊的,我去挂过,专家号!” 只见裴坎上前探了探病人的脉,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死了。 ------------ 184、 刚才那个上去摸呼吸的问道:“还有救吗?” 裴坎没有理会哗然的人群,展开随身带着的布包,取出金针,一根稳准狠地扎进那人的百会穴,一根插入人中。裴艮扶起病人,右手掐住那人颈前部,在洪音穴位置按压两下,左手呈掌,往人后背一拍。 那人竟然睁开眼睛,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活,活了!” “太神了啊!”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刚才那肯定是假死!” 人群议论纷纷。 “师兄,三刻。”裴坎道。 裴艮接到他眼神,秒懂,有点着急地问道:“救护车来了没?” “刚才出事就已经打电话了,B市人民医院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估计没那么快。” “找个担架先把人往山下抬吧,在山上等救护车也不是办法。”裴艮又对着裴坎说,“师弟,劳烦你陪着走一趟,我得留下好好安抚一下游客,特别是‘功德主’。”出了这样的事,处理不好对北玄观影响很大,可千万要安抚好金主爸爸们。 裴艮想了想,脸色有点犯难,却还是对着病人同桌的那些人道:“最好通知一下家属,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裴坎不爱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裴艮的意见。 “道长,你是说……” “不会吧,小张平时身体挺强壮啊。”同桌的人都难以置信。 甚至有人偷偷摸摸看那个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 那位同单位的领导自己也有点捏一把汗,心里嘀咕,平时也没怎么让人加班啊,而且今天是出来团建的。但此时想再多也无用了。 救护车司机艺高人胆大,飙车来的时候只花了十分钟,在裴艮还留在山上安抚众人的时候,裴坎就陪着病人和病人的几个同伴上了救护车。只是虽然抢救及时,但因为病人的脏腑衰竭十分严重,最后没救得过来。 这在裴坎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人正如之前那个探他鼻息的同事所说,已经死亡了。这人的魂魄当时还未离体,是裴坎用了秘术强行封住他的魂魄。医术是不可能救活死人的,但道术不同。 原本这样刚死,身体还新鲜,魂魄未离体的话,只要重新激起生的活力,人就能再活过来。但这人却没法救。裴坎检查时发现此人虽然外表完好,但脏腑却支离破碎,所以秘术只能保持三刻时间,三刻一过必死无疑。 正是知道会这样,裴艮才会跟与病人同行的人说,叫他们通知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如果不是裴坎这一手,这病人在山上就没了,也等不得家属的一面。只是有时候好心却并不能换来好报。死者家属不领情就罢了,反而一致认为死者猝死的原因是用人单位的剥削和北玄观的瞎救人导致。叫嚣着要赔偿。 当天事发突然,却还是被好事者拍下来发到了网上。立刻就有网络喷子以专家教授的名义开腔,指责裴坎不是在救人,金针学艺不精,把人害死了。 明明当时裴坎救人,裴艮也是好心说的那句“通知家属”。现在却成了裴坎害人,裴艮让通知家属的话变成了师弟害了人,师兄给擦屁股。 后来还有谣传说是北玄观的红烧肘子有毒,毒死了人。 “红烧肘子怎么可能有毒嘛!”赵佳茹气愤道。当时她们几个都在场呢。中午的肘子大家都吃了,也不见有哪里不舒服啊。甚至晚上的红烧肘子她们也都吃了几口。而且当时在场的那个大叔都说了,死者就吃了一口肘子,就吐血了。肘子有什么错啊! “害,出了这事,大家也都没胃口了。”王瑶这话说得也不错。哪怕她们这样力挺北玄观,在邻桌出事之后,也确实食不下咽。当然不止是肘子,啥菜都吃不下去了。不过对她来说,正好减肥。 游客们各有心思,裴艮也愁得开始掉头发。本来嘛,祖宗过来视察,大家好好地搞接待工作,高兴,就想着也给香客们点福利,所以大食堂才做了红烧肘子出售,却没想出了这档子事。 除了一些常有往来的香客还留在北玄观,那些纯旅游的有不少都退房走人了。裴艮都能想象到后面整个北玄观在旅游旺季会变得跟旅游淡季一样,不,也许比那更惨,会不会倒闭啊! 裴乾已经开始逼逼叨自责了,走到哪念到哪:“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老子克死了娘,把师父也克得羊尾,雷震子被我克瘸了,小梨子门牙被我克掉了,大师兄被我克成了个死胖子。克死了游客,现在师兄可能还要被我克成个秃头……” “又来了又来了,你住嘴吧!”裴艮本来就因为这事烦,再听他念叨真要疯! 裴乾其实没他自己说得这么厉害,他也没死爹妈。这八个师兄弟的名字都是按入门时的卦象来取的,师父当年给他算了乾卦,就起了这个名。他们这一门,按卦象起名本来挺高大上的,但坏就坏在排到他们这辈,是个裴字。其实大家都怀疑排辈的文献被掌门暗改过,不然怎么到这辈正好跟掌门姓一样呢? 裴艮还好,顶多是个咸肉,裴乾这名,听着多倒霉啊。裴乾裴乾,赔钱呐。裴乾的爹妈其实就是好赌,夫妻两个一个爱打牌,一个爱打麻将,最后把家里输光了,就想卖了裴乾。是这代掌门裴长鸣看他有天赋,想收为弟子,才没落到人贩子手里。裴乾等于是被夫妻俩卖给北玄观的。 弟子只是在师门叫名字方便,自然也有自己的姓,像裴艮其实应该叫赵裴艮。但裴乾不一样,裴乾在当年就决定抛弃姓氏,只要这个名字,那对父母就当死了吧,所以他就叫裴乾。索性那对夫妻也一直叫他赔钱货,听着也习惯。后来师兄弟们为了跟他保持一致,自我介绍和互相称呼的时候都只叫名字。 而且他修炼的跟其他师兄弟都不一样,他专修丧气,是魂术的一种,也只有他这种命硬的才能修炼。只是长期修炼丧气,裴乾也变得比较丧气。只要一有谁财产损失了,他就老觉得是不是当年真决定叫这名,才导致克了人。但你要他改也是不可能的。 ------------ 185、 裴乾丧着个脸:“师兄,咱们未来是不是要喝西北风了?” “那冷库里不是还冻着肘子吗!饿得死你?”裴艮被他弄得烦不胜烦。 裴乾继续丧着个脸:“我说赵裴艮你是不是傻啊,那肘子都卖不掉了,你看景区员工都不敢吃了,我们几个吃?吃到哪一年?” 说得裴艮也想丧着个脸了。 裴艮被他说得都想自打嘴巴了。之前看苏七吃得那样欢快,裴艮就动了点小心思。毕竟这红烧肘子味道极好,做工又不是很复杂,除了要花费时间,实际上大锅制作很方便。他之前就叫大食堂也做了一批放在冷库,等苏七来的这天一起卖。 大食堂做的肘子他也尝了,味道没问题,甚至冻过后再加热更入味,只是灵气和用材上比不了他做的,但口味绝对行。他这种老饕都觉得味道一级,普通游客肯定觉得好吃。为了“养龙”,北玄观上下自然要好好挣钱啊。所以他就想卖肘子。怕不够,还又预定了一批。 现在厨房冷柜的还没卖掉呢,下一批快到了,裴艮是愁得直掉头发。为了进货,他还特地动用了师父的私库,要是被他老人家知道了,怕是羊尾都能被气得硬起来。 不行不行,得想个办法。这游客也真是,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北玄观出事了!虽然医院配合把死因给放出去了,但依旧对北玄观的声誉有很大的伤害。 “那个,师兄,什么时候做饭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我说姜裴巽你也不是小孩了,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裴艮正在气头上呢,刚想骂两句,一看,跟着裴巽进来的竟然是苏七。 裴艮一拍脑门:“你瞧我这脑子,该死该死,饿着祖宗了!” 苏七倒是不知道北玄观发生的事,他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玩游戏的网瘾青年,哪里注意这些,就是知道了,估计也不会在意。他只关心为什么到点了,裴艮没去给他做饭。 裴艮的心情在看了一会儿苏七吃饭后,稍微回升。毕竟他算半个厨子嘛,厨子看食客吃得香,心情自然就好了。但想到后面肘子要卖不出去了,裴艮又愁起来。虽然还有不少游客没走,北玄观也有固定的信众,不会轻易倒下。等这事风波过去,又是香火鼎盛。 只是这肘子等不得啊,过了时间就不新鲜了。总不能一直占着冰柜冷库吧,其他食材也没地方挪啊。 “师兄,祖宗吃得太香了,搞得我也想吃了。”跟着来的裴巽咽了咽口水。 裴乾丧着个脸:“师兄,肘子卖不出去就都供给祖宗吃了吧,反正他也挺爱的。” 裴艮瞪他,你知道有多少肘子,祖宗再能吃吃一座山的肘子?这东西天天吃不得腻味。何况祖宗吃得下,他裴艮哪里做得来! 裴巽灵机一动:“不如我们把祖宗吃肘子拍下来,叫宣传部那边运营一下吧!” 姜裴巽今年17岁,是北玄观八子里排行倒数第二小的师弟。现在还在体验校园生活。只是他聪慧,前年已经跳级高考完了,现在正在上大学。姜裴巽还挺爱这些的,所以上大学学的专业就是新闻学,北玄观的宣传也有他一份功劳——之前北玄观没有正式的宣传部时,就是裴巽暂代宣传部部长的。当然,部长、员工,都只有他一个。 裴乾丧着个脸:“师弟啊,你想搞直播,祖宗答应吗?”而且这有用么?裴乾不想打击孩子的积极性,也没问出来,就拿苏七给他挡回去。 “可以,你们随便拍吧。”苏七抽空抹抹嘴,说道。 裴乾的丧脸变成了惊讶脸,心里不禁嘀咕:原来你是这种好说话的人设吗?昨天师兄叫你盘柱子你不还发火了吗! 裴乾当然不知道,苏七鸟类血统占得多,他作为雄鸟,除了臭美,也爱美。裴巽也算是这群歪瓜裂枣的小辈里还算清秀的一只,苏七对他就稍微好说话点。其实苏七对他们已经很宽容了,看在他们是后辈的份上,就是发火也只是流于表面,没有动过真火,不然人早烧没了。 “对了,我明天要去找程珏,好像给我找好地方了。” “啊?这么快就走啊!”裴艮唉声叹气,还没见过祖宗本体的风姿呢,这就要走了? 苏七语气不悦道:“你们这儿网卡。” 几人一噎,网卡不卡不都一样,就您那臭水平不卡难道还能打得赢咋地?但到底没敢把这话说出口。 ------------------------------------- 马强今年六十多了,大半辈子匆匆碌碌,一闲下来到有点无所事事。老年人无非就那几样:棋牌书画、广场斗舞。不过马强是个时髦的老头,他跟着孙子一起爱上了刷短视频。马强经历过饥荒,特别珍惜食物,也好美食。 他深知人活着不易,所以后来稍微发达了,就爱寻摸各处美食。现在儿子继承家业,自己闲着,也爱看看做菜的短视频,有事没事给家人做做饭,小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马强今天就翻到了一条做红烧肘子的教程:《镇山神兽都爱吃的红烧肘子》 里面的厨子不是个普通厨子,竟然穿着一身道袍,头发梳成髻。他神情亲和,眉目慈善,厨房还设在户外,身后的背景就是云山雾海,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焯水后裹上蜂蜜,就可以油炸了。”道长提起肘子下锅,滋啦一声,锅里腾起一阵雾气,配上他那身道袍和仙气飘飘的云海,倒不像在做菜,而是像是在炼丹。 弹幕也一阵调侃:【道长仙丹大成!】 特别是这位道长像是故意一样,在蒸制和炖煮时,竟然还教大家“拿灵气催动阵法加速”,叫人笑得不能自已。 弹幕都是一片哈哈哈哈,还有【做菜禁止使用仙法】的字样出现,满屏都是友善的调侃。 马强看得也挺开心,大多数教做菜的视频可没有这个有趣。 等到菜做好了,道长打了个揖,大喊:“上菜!” 一个灵气十足的小道士和两个仙风道骨的帅气道长把摆盘漂亮的几盘肘子端到了一张八仙桌上。道长也站在旁边笑着说:“祖宗,请吧。” ------------ 186、 弹幕: 【祖宗,哈哈哈,笑到我了。】 【这挑剔的小表情,可不就是祖宗吗?】 【这张脸坐我面前,我也得喊一声小祖宗啊,太好看了叭!】 【刚才还觉得道长们仙气,结果这个才是真神仙啊!】 【呜呜呜,妈妈我恋爱了,他真好看!】 【穿着道袍的道长们都不如他!我现在觉得野猪佩奇都这么仙气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看脸吧。】 苏七就端坐在桌前,明明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上面印了乱七八糟野猪佩奇的卫衣,却愣是被他冷淡的神色和气质穿出了世外之人的感觉,配上那张俊脸格外有镜头感。 【头上的角角太可爱了吧!】 【真漂亮,这道具在哪买的?求地址!】 为了配合本次拍摄,苏七还露出了自己的角。这对角比之苏七幼年已经长大不少,虽然还是很小巧,但枝丫多了,不再是像两颗小爱心。颜色也不再是浅浅的粉色,而是外角呈浅蓝色、浅黄色、浅紫色,底部是嫩嫩的粉色,边缘似乎是透明的,有光一照就萦绕着一圈光辉——总之好玛丽苏的一角。 但是真的非常好看,满足了人类最美好的想象。 【这是演的九色鹿吗?】 【哈哈哈哈,小哥哥太好看了,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小姐姐!】 【呜呜呜我弯了各位。】 【他吃得好香啊,九色鹿也吃肉的吗?】 【看他吃我也好饿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捧着白饭看视频。】 【兄弟们,我刚刚把手机舔烂了。】 【前面的兄弟,我还在纠结,请问是先舔肘子还是先舔人?】 苏七今天按照裴巽的要求穿了件“素净”的衣服,当然,这件在他那堆衣服里算是素净了。不过他板着个脸,穿什么都有份漠然之感,倒是挺符合要求的。 只是到苏七吃上肘子,动着嘴巴露出酒窝时,这份疏离感瞬间被打破,让人觉得亲近起来。而他看上去慢条斯理,速度却并不真的慢,基本上几口一个肘子就吃完了。 苏七也不讲究,拿筷子吃完皮肉,就直接上手抓着骨头啃嗦,原始又暴力,明明非常不雅的吃相,配着那张美人脸却格外下饭。 后面的肘子也不拿筷子,直接上手,一个接着一个,身边的道长们看得目瞪口呆。 苏七不做点评,只吃完后神情颇为满足地来了句:“好吃。” 虽然整个过程就只有一句“好吃”的评价,但苏七的表现却直直地展现出肘子的美味,叫人食欲爆棚。 【小哥哥吃这么多没事吧!】 【真吃的吗?这也太多了吧!五六个肘子,比他脸都大哦。】 在得知视频中是北玄观的真道士,不少人又涌入了北玄观的官方微博,北玄观的微博也再次热了起来,很多人还顺着微博爬去了苏七的微博,连带着苏七涨了许多粉。 只是微博下除了询问肘子的,不少留言都在关心苏七。 北玄观官方微博回复:祖宗消化很正常,身体非常健康。 苏七也回复:其实没吃饱。 引得网友无语,但都猜测是没真吃那么多。当时北玄观是直播的做肘子,但因为裴艮的那两个“阵法加速”,加上大多网友都是看的其他人转发的视频,并不知道最开始是直播。 不过这肘子确实看上去美味无比,苏七的吃相也很带劲,人比许多美食主播好看不说,吃相也不端着,还野得那么好看,叫人食欲暴增。 像马强就是,看完视频后迫不及待就想着要做肘子吃。他条件富裕,家里倒是也有食材里的那些什么灵芝人参之类的补药。按照教程做出来的肘子确实美味,得到了家人的夸赞。但马强却觉得哪里不足,他这样照猫画虎做出来的都如此美味,北玄观的肘子该是何等的好吃啊。 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少老饕慕名而来,当然还有一些嗅觉灵敏的网红吃播也闻风而来。 赵佳茹等人自然是力挺北玄观的,直播开始就蹲守,看见苏七更是欣喜,后来也在传播视频上发了力。 不仅如此,和其他北玄观的老信众一样,她们也自发的拍摄了一些北玄观菜肴上传了微博,在一群人的带动下北玄观的红烧肘子继毒肘子之后又上了一回热搜,有了这些自来水,北玄观原本下滑的业绩竟然开始重新攀升,引起了又一波旅游热潮。 但这可不是死者家属想要的结果。死者的死亡其实跟北玄观、甚至和死者所在的公司都无关系。既不存在道长治病害人,也不存在用人单位过度压榨。 死者不是猝死那么简单,而是死于脏器功能衰竭。这些都是在短短一年内发生的。死者生前对于自己的身材要求非常高,除了食用减肥产品外,还过量的运动,使用蛋白粉等增肌产品。死者死时体脂率仅有3%,这是什么概念,也就是说他全身上下几乎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的脂肪。 内脏少了脂肪的支撑,本就容易受损,更何况死者还经常进行一些激烈的运动来保持体形。 经过透视检查,死者的内脏破烂不堪,根本就不是一天两天会变成这样的。有眼睛的医生都看得出来,李裴坎老师的那两针,都只是急救用的,哪里可能说只是两针就把他脏腑扎得碎裂破烂。那李裴坎就不是道医,是神仙了。 这死者的尸体肌肉硬得和骨头一样,身上除了肌肉就只能捏起一层皮,跟皮包骨头似的。说到底,这人是减肥减死的。 但家属不认可。他们觉得死者生前十分健康,从外表看也很强壮。而且死者从来没有表现过身体不适,家属对“减肥减死”这种可笑的结论嗤之以鼻。他们执意认为是用人单位过度压榨,虽然也知道跟北玄观无关,但人都死了,能刮一层是一层,自然也要碰瓷。 死者家属原本还把用人单位、抢救医院和北玄观告上了法庭,不过因为死因与三方都无明显关系,不能提供有效的证据,诉讼请求根本不成立。法院驳回了诉讼。死者家属无法,只能天天赖在医院闹,闹完又去死者单位闹。 ------------ 187、 现在看北玄观又风生水起了,还想再来北玄观闹。只是他们的行为被死者亲自制止了。说起来,死者亲属本来也就只有妻儿,他死后,妻儿气不过,以为是用人单位压榨导致他猝死,想要个说法也不为过。但死者也算是年轻有为,生前是单位的部门经理,也算不大不小的一个官。 这次也是陪领导来爬山才出事的。公司其实待他不薄,更何况北玄观对他是有救命之恩的。当时他魂魄即将离体,人还是有意识的。他算是亲身经历过那些玄怪之事,知道北玄观的道长有些真本事。所以弥留之际,也跟妻儿说过不要找北玄观的麻烦。 但死者万万没想到,自己死后,那些豺狼亲戚竟然闻风而来,想要以这事分一杯羹。撺掇妻儿告了救命恩人。他死后混混僵僵不知事,是北玄观的道长“点化”后,他才瞬间清明。道长跟他讲了此时后,死者拍胸保证不会再叫人来扰北玄观清净。 死者给那些“亲朋好友”予以亲切的“问候”,又重新给妻儿托了梦,这事总算告一段落。死者也心愿了了,安息了。 只是这些小波澜苏七自是一概不知,认为是自己“出力”帮了一群不争气的北斗后人,才解决了这场风波,甚至还有点小骄傲:他苏七不用术法,照样可以守住山门,不愧是他啊。 不提北玄观红烧肘子大卖,届时苏七已经吃够了肘子,下山了。 程珏这些天也是够累的,除了要服从组织的安排,学习那些玄之又玄稀奇古怪的知识外,还要按照苏七那奇葩的要求寻找房源。 总算按着他的要求找了一处合适的——大,便宜,还得在市区,最好是市中心。 市中心一条基本上就把便宜砍死了,还得地方大,这房子要有的话,他程珏第一个就买了。苏七的希望当然也不全是寄托在程珏身上,他也叫北玄观和白君彦那边的看着,但没想到还是程珏这小子运道最好,来了B市没几天,竟然真让他找到一家便宜、大、市中心的房子。 程珏今天带苏七来看的这处B市的住宅区临近市中心,点外卖十分方便。北侧就是鲜花广场,东侧是超级购物中心,风景也好,出行也方便。这处住宅有高层有别墅,原本是有名的富人区。而出售的房屋位置更是好,可以说当时是建成后卖得最贵的一栋。 这栋房屋位于湖边,三面环水。别墅里外四层外加地下室,占地面积是最大的一栋别墅。整个设计是西式洋房,除了环水的三面,还有一面朝阳,被设计成了花园,光是造价就不止上百万。它最先作为商品房展示用,并不出售。后来也被房地产的老板留作己用。 房地产开发商破产后,这处房屋被拍卖出了3亿,第二任房主搬进来后才听说了当时的房地产开发商老总,竟然是在这房子里上吊自杀的。 第二任房主自然也是富豪,立马请了大师改风水。本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却没想到不过两年,也破产了。小三捐了他的款跑了,不仅如此,他还发现老婆给自己戴了十几年的绿帽子!第二任房主在房子里砍死了自己的老婆孩子,也自尽了。 这处房产再次被拍卖,只是因为它的“丰功伟绩”,并不太好卖,最终以877万的价格被人捡漏。这捡漏的第三任房主,住了没两年时间,在家里被充电用的USB线给勒死了!这件事最后虽然被定为意外,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嘀咕这房子是个鬼屋。 后来房子被无良中介卖给了第四任房主,也就是现在想卖房的这个男人。 “我也不骗您,这房子当时我是600万买的。”男人神情凄苦,“干了一辈子,就为买个好房子。以为自己捡漏了,谁知道这是个鬼屋啊!” 男人给苏七和程珏递烟,两根都被程珏拿走了,苏七撅撅嘴,到底没说什么,他以前又不是没抽过大烟,不过是尝试罢了,也不好吃。 男人抽起烟,吐出一口烟圈,叹道:“这房子我也住了几个月了,没办法,买都买了。这些日子倒也没发生过什么事情。只是到底也不好骗你们,毕竟那些事你们自己查也能查到。我家里老人病了,急用钱,只能把它给卖了。只要200万,你们看……” “我要了!”苏七兴致盎然。 男人高兴地搓了搓手:“好好好,那我们趁热打铁,这就把过户手续给办了吧!” 程珏皱眉,苏七哪来那么多钱?程珏倒是锦衣玉食的长大的,不过他也不是不食人间疾苦的大少爷,他家里虽然有钱,但干警察这行也知道,一个月拼死拼活就那点工资。如果不是家里有钱,几百万哪是轻易就能拿出来的? 何况苏七唯二的两次赚钱,转手就给了他缴了生活费。苏七哪来的钱……不会去借高利贷了吧! 一路上办完手续,程珏都板着个脸,直到苏七安排好了新住处,把鬼都搬来了,他再三犹豫,才把苏七拉到一旁:“这卡你拿着,把借的钱先还了吧。” 苏七被他弄得莫名其妙:“借钱?” “这东西利滚利,就不能借,懂吗!”程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该长点心了,了解了解普法知识。高利贷犯法的。谁借你的,这个必须报警。” 苏七无语:“你想多了,没跟任何人借钱。” “真的?”程珏放下心来,接着又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没跟‘人’借钱?” 这小子反应挺快啊。苏七乐得抿了抿嘴,露出了两颗梨涡:“确实没跟‘人’要钱。放心吧,里面也没有赃款。” 苏七的钱,自然是问白家要的。白君彦一个人拿不出来,白家一族人还拿不出来吗?苏七可是都打探过了,白家这几年发展得可不错,不仅在世俗站稳了脚跟,子孙在各行各业都颇有建树。苏七当年救过白泽那个半妖族长,这一族就许诺过任凭差遣。 只是拿点钱罢了,白泽半妖们恨不得他只要钱,别让他们办事呢。事情办不好,苏七要是不高兴了,少不得要把那条命收回去,说不定还得多赔几条呢。 ------------ 188、 不过从古至今,苏七好像一直都在用着北斗的钱、用着供奉他的人类的钱,用着白泽一族的钱,甚至用着程珏的钱。说起来,他也就自力更生过那么两次——王向前他哥给得最多,当时包了10万的大红包呢。 只是这电费,竟然就要缴那么多,听小结巴说他的伙食费,还是程珏给贴的。苏七难得的有点羞耻。苏七本就是有一半神兽血统的,甚至那另一半“孽龙”母亲,也是快要修成正果的。他骨子里还是向善的,只是从小经历奇特,以往又没有人教他这些——役鬼要么怕他,要么就像北斗上下一样只会惯孩子,谁管他的教育呢? 玩了手机,接触到了现代社会丰富的信息后,苏七才后知后觉,以前那样做可能不太对…… 苏七作为一个自立自强的现代怪物,决定要自力更生。当然,主要是一想到每个月交电费的时候都要问白家要钱,也未免太丢人了! 但是苏七什么也不会。 他是空有一身力气,总不能去搬砖吧。现代科技这么发达,信息传播那么快,回头叫还没死透的一些老东西看见了,多丢人! 苏七早就想好了要干什么。北玄观给人“算命”赚钱。他可以依葫芦画瓢啊。之前何胜楠的事给了他很大的启发,普通人钱、活人钱不好赚,他苏七就赚玄门钱、死人钱。苏七拿那狗爬字用木板造了个牌匾:妖魔鬼怪办证处。 在程珏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施法把那牌匾挂在了新家门口。 程珏叹道:“我自从遇到你,可能只剩下欲言又止这个表情了。” 苏七疑惑地看他一眼。程珏摆摆手:“没什么,你高兴就好,苏总,我去上课了。” 苏七颔首,任由心累的程珏佝偻着背影离开。 也幸好这处房子本就处在比较偏僻的湖边,又因为不幸,被小区住户当瘟神一样的“隔离”,不然这牌匾被人看见,少不得又要成为这小区的新“怪谈”了。 苏七搬迁倒是没有像普通人那样邀人来庆贺,只是他发了朋友圈宣传“办证”时,被他那些小朋友看到了,少不得问候一下。 北玄观正在风头上,裴长鸣还带着几个裴字辈弟子来贺喜。同来的还有半妖白泽一族的白君祈。白君祈是白君彦的表兄,自然也是称苏七一声叔叔,这时正挂着笑:“七叔啊,早知道您到B市,就叫您住我那儿了。哪里用得着再买个房子。” “怎么,心疼钱?”苏七睨他一眼。白君祈虽然也是个半妖,但没能继承白泽最厉害的脑子。白泽一族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哪怕是半妖,也都聪慧得很,即便不能像白泽一样生而通晓古今,但通过后天的学习,也是万事通。白君祈却天文地理一概不知,纨绔得很。 但白君祈有一双慧眼,只一眼就能辨别一物的用途及真假。慧眼要是修炼得好,自然可以看透古今。他没用在正道上,千年修行都喂了狗。最近才稍微有些正形,却还是不愿做刻板的事情。凭这双慧眼,他做了一个鉴定家,还兼任拍卖师,过得倒也挺潇洒。 这次问白泽一族要的钱,有一大半是白君祈赞助的。白君祈此前倒也见过这位七叔,但并不知道他的厉害,见他外表动人,只把苏七当小辈来疼:“这房子之前也过过几次我们拍卖行,房主都死得晦气!要不去我那儿住吧。” “但老道没看出有什么问题,是老祖叫人处理了?”裴长鸣也跟着问。 “这房子有问题吗?”苏七愣了一下,“卖房的人也说了之前的事,但我并未看出有什么问题。” 白君祈有些担忧:“那不就更有问题了,这房子之前玄门也叫人看了,什么问题也没有,风水更是没问题,周边别说鬼怪,连个p都没有,但怪就怪在几任主人都出事了。” “巧合吧。”胡三娘凑过来听了一耳朵。在她看来,这房子也没什么问题。何况七爷就差把洞府搬来了,这一屋的厉鬼,还能怕了什么不成? 几人面面相觑:“就怕是巧合啊……”真是有什么厉鬼冤魂倒是不怕了,怕就怕是“运”啊。运气捉摸不透,说不准,谁知道是不是这房子沾了什么运呢。 苏七倒是无所谓,还有什么霉运能压得住他?此事也就此罢了。 通过几个老鬼出门找小鬼,小鬼再做宣传,这几天倒是有了小猫三两只上门来求“证”。作为老板的苏七只需给他们办好,再叫役鬼跟着收钱,麻烦是不麻烦,但数量非常少。 无他,这些鬼要么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鬼,要么是老头老太,看见儿孙好了,自己倒也没什么遗憾就直接超度了。那些光棍鬼,他们对世间的游戏、漫画什么的还有些迷恋,想再多“活”点年头,本来像他们这种有执念的鬼就能留存,根本不需要办什么“证”。 像何胜楠那样冤死了,又有执念要照顾老人后半生的鬼太少了。好不容易碰上意外死亡的,办证不得要跟家人签契约么。但并不是所有家人都能像何胜楠的家人那样接受一个“鬼女儿”的。 像是父子母女的还好,通过这一遭见个面,就算没有办成证,了了心愿走了,活着的也感念这位“苏大师”的帮忙,会给他的“助手们”一点劳务费。 但像是夫妻,有些妻子或者丈夫,看见“鬼妻”、“鬼夫”回来了,直接要吓得请道士,更别提给钱了。 后来苏七也不再指望像何胜楠那笔一样大赚了,只是叫役鬼们替上门来求的鬼完成完成心愿,让他们能交钱就交钱,不能就算了。毕竟役鬼一个个都身缠血债,做点好事也算是积功德吧。至于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现在的鬼哪个死的时候不是火化的,何况人人都爱用手机付款,这些鬼除了“纸钱”,哪里会有财富呢? 苏七这么青黄不接地过了几天,本来以为这生意要做不下去了,却没想到这天,一只鬼带着一个大活人求上了门来。 ------------ 189、 张桂花一直都觉得对面楼上的邻居老何家很怪异。他们家的女儿失踪了很久,前些天找回来了。其他人都为此感到高兴,只有张桂花觉得不对劲。张桂花跟老何的老婆鲁大妈同为楼道长,大家都在居委会做事,平时也有沟通。 鲁大妈因为闺女失踪憔悴很久了,张桂花记得,前几天两人在居委会开会时,鲁大妈接了个电话,眼泪就流下来了,张桂花担心出事,还询问了,据说是她闺女找到了,公安局通知去认领尸首。 当时鲁大妈的悲痛的神情不作假,她打起精神去过公安局后,人就进了一趟医院,眼看着老了许多。张桂花当时就猜测她闺女失踪后已经死了,现在就是证实了这点。 只是还没过几天,何家的姑娘竟然从他家家门里走出来了!前几天还像老了不少的鲁大妈竟然又精神焕发起来。 听说找回来了,张桂花一开始也替老姐妹高兴,但时间越长越觉得不太对劲。她家闺女从前是正经的朝九晚五工作,白领,听说还是自己办的公司,当的老板。失踪后公司由人代管,现在人找回来后上班是上班了,可回回都是下午四五点钟才出门,晚上半夜三更回家。 明明还是当小老板的,却开始上夜班了。听说是公司转型了,但张桂花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鲁大妈家里不像其他人家爱买许多菜囤在家里。可能是因为有一次囤积的菜变质了,老两口没舍得扔掉,做了饭就吃坏了肚子。后来就听闺女的,从来不在家囤这些吃个鲜的菜,买菜就买那么些,一天的量而已。 她家原来闺女在的时候,老两口也都买鱼肉虾蟹什么闺女爱吃的,如果闺女出差了就只买点蔬菜,吃得简单。自从她家闺女回来后,张桂花观察过鲁大妈买菜,一直都是蔬菜,只有初一十五才买一只鸡、一只鸭和一块猪头肉。这也太奇怪了,她家那闺女可是个无肉不欢的主。 但这些都证明不了什么。最可怕的是,有一次张桂花出门倒垃圾时,偶然看见,何家那个闺女走路,脚没沾地! 张桂花害怕,但是又不敢吱声。越是害怕就越是会偷偷观察老何家。这事她还拐弯抹角提醒过鲁大妈,但是鲁大妈打着哈哈混过去了。张桂花就知道老两口大概心里门清。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管,只能暗自提防着这何家闺女。 所以当她儿子张志强出事了,她第一时间就觉得是何家的害了他!她就这一个儿子,哪怕千不好万不好,也不该被个女鬼害了,所以张桂花豁出去要跟何家的闺女拼命。 张桂花哪里打得过女鬼?直接被鬼给两三下拿下了。但她没死成,后来也解开了误会,得知这何家闺女虽然是鬼,但却是高人给办了个什么居住证,不害人的。 何家闺女是被人害了,但她放心不下老两口,所以做鬼也要照顾他们。何家老两口每个初一十五才买肉,也确实是因为需要祭祀闺女。误会解开,张桂花的心却热了起来。既然儿子不是何家闺女害死的,既然何家闺女能作为鬼伴在老何老鲁身边,那儿子能不能也…… 但何家闺女告诉她,并没有看见过张志强的鬼魂。张桂花失望不已,何胜楠于心不忍,就带她来找苏七。 “你想给你儿子也办个像何胜楠一样的居住证?”苏七挺好奇的,这还是第一次有活人来办这东西。 “对的,但是我儿子现在魂魄不知道在哪里,大师,您看……”张桂花有些局促不安,她本来自然是看不到鬼的。听何胜楠说鬼能显形都是有修为的,何胜楠没达到那个程度呢,是托了大师的福。 但这一屋子她可看得清清楚楚,虽然一个个像人,但都穿着颇有年代感的衣服,各不相同,指不定是些什么老鬼呢。只有面前这个漂亮面嫩的苏大师,带着活人的烟火气,看他颐指气使叫那个红衣厉鬼端茶倒水的,一看就是年纪轻轻却功力深厚的大师啊! 但这一屋子鬼怪看着还确实有点吓人,张桂花“不着痕迹”地挪了挪屁股,往前靠了靠,更贴近苏七的方向。还是这位苏大师能给她安全感。殊不知这屋最大的怪物就在她面前坐着呢。 “他生前的东西,带了吗?”胡三娘开口问道。 被狐狸开口吓了一跳,张桂花拍了拍胸口,心说这大师真了不得,还养狐狸精的啊。张桂花打开随身携带的帆布包,取出儿子的一件衣服,并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张志强的骨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桌上,又从包里取出一张存折:“大师,我这些年积蓄不多,每个月的养老就存了这么些……” “算了。”苏七摆摆手,没要。张桂花思念儿子的神情,让他想起了当年跟桃红她们的死别。总归是天下父母心,苏七难得的想做点“慈善”。大不了叫她儿子写个欠条,回头像何胜楠一样能出去干活了再还给他。 胡三娘爪子拿起那瓶骨灰:“有骨灰就更好了,我去让赭石招魂?” 苏七点点头。赭石是他从北境雪山出来后收的第一个役鬼,生前就是天师,还是全能的那种,包括生孩子都会的那种。赭石凭生辰八字自然就能招魂,只是现代人不信那套,大多数人报上来的生辰八字不一定准确,所以有些生前的用品会更好招。 有骨灰,招魂更是手到擒来的事。凭赭石的手段,哪怕人已经消散成聻了,也能抓点碎片来。不过这张桂花也算运气好,张志强的鬼魂只是迷迷糊糊在外游荡,听从了赭石的召唤来此,又被赭石点了一下脑壳,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见到老娘,张志强上来就问:“妈,你怎么在这儿,干嘛不送我去医院!” 很显然他还沉浸在生前的状态中。等到解释完,张志强才恍然,只是听到母亲想跟他办那什么鬼怪居住证,要跟他的鬼魂一起生活时,何志强却拒绝了。 何志强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不用工作,不用被念叨,他死了就死了,至于老妈以后怎么样,都跟他无关了。何志强对着苏七道:“大师,你送我成佛吧。” ------------ 190、 这是苏七都始料未及的。 “你!你……”张桂花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得来。她冒着生命危险去给儿子“报仇”,又不远万里来到B市找大师帮忙,就是为的让儿子重新“活”过来。却没想到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自己不想活了。 “妈,我没什么遗憾了,而且人都死了,就这样吧。” 张桂花听他这么说,心里一咯噔:“志强,你难道是自杀的!”一想到这种可能,张桂花就心痛不已,“是我的错,我不该逼你啊!” 张志强赶紧给老娘擦泪,作为魂体却没法碰到张桂花,他有些着急地说道:“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是自杀?” “您也别瞎想,可能是我经常不运动,真的把身体熬坏了吧。”张志强有些自嘲,“死都死了,我再回去做什么?我也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之前可能真想过,但是不至于自杀。” “你要不是自杀,怎么会突然走了?”张桂花一拍大腿,“我就说之前那些什么尸检肯定有问题!他们还不信,说你是减肥减死的……” “减肥减死的?”苏七一挑眉,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张志强也很疑惑:“不可能吧,我之前确实是在减肥,但……”不是还没成功吗?而且减肥药物无非就那么几样,说起来他也是不爱运动才想靠药物减肥,本来他自己也不信的,就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这些药他也看了成分,说实话哪怕减不了肥,也不至于几服药就吃死人吧。 张桂花恨恨道:“你前一天人还好好的,肥得流油!那肚子一甩都能晃悠半天!” 张志强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不对劲啊,肚子怎么没了? 张桂花含着泪:“你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吧……” 张志强飘来飘去,似乎在四处寻找镜子,不过寻常镜子怎么可能映出鬼影,琼芳好心地吹了一口凉气,结了一面冰镜给他。 镜子里的张志强全身僵硬,脸颊凹陷,皮肤松弛,身上没有一处肥肉,像是被抽脂过一样,字面上那种抽脂,他的皮搭在里头的肌肉上,还能映出肉上的纹理,肌肉牢牢地盘踞在骨架上,乍一看就像健美先生妖怪套了一层过大的皮,导致这皮搭在了肌肉上。说不出来得可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张志强难以置信。 张桂花摸了摸泪:“你这样不就像传说里被吸干了!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小何害了你……”张桂花指指有点尴尬的何胜楠,“但小何这孩子虽然是鬼,可不办这些丧良心的事。” “你前天还胖嘟嘟的,我说叫你动动,你还不愿意动弹,吃了饭就回了房间。” 张志强跟着回忆:“我那天吃了点减肥药,就睡下了。” “谁知道,谁知道,”说着张桂花又哭了起来,“谁知道你就那么没了!第二天,我去叫你起来,你就变成了这么个样子!” 张桂花接过何胜楠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鼻涕:“送到医院已经来不及了,后来医生说是减肥过度,长期体脂率太低,导致内脏受损,说是减肥过度。”她捏紧了擦过泪的纸团,发着抖道,“怎么可能是长期,你前一天还胖得像个高血脂呢。” 张桂花像是想到了什么:“那个减肥药,是不是那个减肥药害的你!” “妈,你别瞎想,云清不是那种人,再说她害我也没什么好处啊。”张志强眼神游移。 “是她……”张桂花想揪着张志强的领子大声质问,手却只能穿过儿子的魂体,她泪眼模糊:“早知道我就不劝你跟她复合了,没想到她竟然狠心到这种地步!” “大师,大师,请你帮我报仇啊大师!”张桂花哀嚎起来。 苏七摸了摸下巴,给裴艮打了个电话。 “哎哟祖宗,找我啥事?想肘子了?”裴艮接到苏七的电话,笑得牙不见眼的。 “我记得之前北玄观死了个人,减肥的那个。” 裴艮有点疑惑:“确实,当时就因为巽子给他扎了针,可没闹腾死我们,您老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苏七挑挑眉:“裴坎也见过尸体?你跟裴坎在一起吗?” “我叫他去。”裴艮得令就发动一身肥肉,一运气大喊一声:“坎~儿~祖宗找你!坎儿~儿~” 裴坎背着个药篓子看样子正准备出门,听见这声板着个脸走过来:“有事,说。” 裴艮把手机开启扩音:“祖宗,人来了。” “你们在哪儿?”苏七问道。 “在乘云殿侧门往南二十步这儿呢,刚坎儿还准备从北边悬崖下山去采药。”怕苏七不知道乘云殿是什么地方,裴艮又解释道,“乘云殿就是小厨房东……” 话还没说完,他感受到一股可怕的气息,以一个胖子不该有的灵敏,反应过来迅速跳开。只见裴艮原本所站的地方,当着他的面前裂开了一条缝隙。 苏七站在裂缝对面,正对着目瞪口呆的裴艮说:“过来。” “乖乖,乖乖!”裴艮咂咂嘴,小心翼翼地走过空间裂缝。裴艮心有余悸,这镇派神兽就是不一样啊,也太精准了吧。刚才裴艮报的位置就是他站的位置,他反应再慢那么一秒,是不是人就跟那空间一样,直接被撕了啊! 等裴坎也过来后,裂缝就闭合了。如果不是多出两个人,一点看不出来连通过两个地方。 这一手直接震住了几个没见识的人鬼,只有苏七家的役鬼波澜不惊。对于主人能撕裂空间的神通,他们早就麻木了。 虽然早就听裴艮说过苏七的厉害,也在点墨老祖的幻境里看过那些回忆。只是毕竟是由旁人叙事,不如自己亲眼所见的直观。 李裴坎跟其他师兄弟有点区别。他虽然一直身处玄学环境,但其实主修医道。李家世代都是道医,一直有一套玄之又玄的金针术法。李裴坎幼时虽然拜了裴长鸣为师,但多数时间还是修习家传医道。 ------------ 191、 而直至他大学读研之前都以为什么神神鬼鬼是传说,毕竟他虽然家传是算在中医里,大学却读的西医,还走的外科的路子。 李家都是大器晚成的那种,在这个灵气比较稀薄的末法时代,没有天赋的支持更是无法开天眼。 李裴坎也是这样。之前他是看不到父亲和师父师兄弟们所说的什么灵气、魂魄的。因为李裴坎从小就不苟言笑,他父亲有时候爱跟他开玩笑,包括师父师兄弟也是,爱逗他,所以他就觉得这些都是在跟他开玩笑。但他不爱说话,他不说,竟也从来没人知道李裴坎看不见这些。 直到在30岁一次做手术时,亲眼见了手术台上一个的患者魂魄恍恍惚惚离体,他也跟着恍恍惚惚拿从幼时就背得得心应手的法诀给他塞回去了。 这位患者事后感谢时随口一提,只说以为自己做梦飘起来看见医生给自己做手术呢,李裴坎这才意识到当时可能是真事。 也许真应了裴长鸣给他算过的“30岁是个坎儿”这句话,打这以后,李裴坎修炼就像醍醐灌顶,顺畅了起来。也能见到师兄弟们所说的灵气、鬼魂这些东西了。 从那以后,李裴坎开始更加细致地研究起了家传道医学。可以说他应该是唯一一个内外科兼修还修了玄学的医生了。只是直到今天,李裴坎也多是在研究医学方面的东西,他对术法也不太感兴趣。苏七这一手本就超出常理,连裴艮都被震住了,何况是裴坎呢。 现在,李裴坎还在看着四周,明明上一秒还在北玄观,但现在已经到了B市中心的住宅区了。今天北玄观山上是大晴天,也是看天气好,李裴坎才准备去山里采药。但B市中心这里却是在下雨,雨水打得窗户噼里啪啦响。 李裴坎不像裴艮那样会把惊讶挂在嘴上,他木着张脸,只是眼神里透露着赞叹——他年少时也不是没看过闲书,但撕裂空间、甚至能在两地来去自如,这种术法闻所未闻,哪怕是当代玄门最强的老天师也做不到。 “这个人你看呢?”苏七手在还盯着窗户发呆的李裴坎眼前挥了挥。 李裴坎这才反应过来,眼睛划过四周鬼气浓重的老鬼,聚焦在了一个没有怨气,鬼气也很稀薄的男人身上。 这个男人的外表叫李裴坎眉头一皱,无他,跟之前在北玄观猝死的那个死者非常相似。 “你也是体脂率过低?” 张志强摇摇头回裴坎的话:“没有没有,我真的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减肥减死的。大师,我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张桂花把来龙去脉又跟裴艮裴坎二人讲了一遍。 “怪不得祖宗要叫我们过来,这么一说确实不是人为可以做到。”裴艮咂咂嘴,“我是说普通人。” 裴坎掐了个决,又打开随身携带的布包,取出金针。这套李家的金针刺穴术不仅能够作用于人体,还能够直接作用于魂体,这也是他家传的特殊之处。 随着裴坎的指诀,金针化作几道金芒扎入张志强的魂体,吓得张志强不敢乱飘了。这道长怎么也不打招呼就来,不是要收了他吧!张志强对着苏七求救:“大师……” 话还没说完,裴坎已经收了针:“魂体无碍。死状。” “你是说这东西只伤了他的身,没伤着魂体?”裴艮背着手踱了几步,肚子上的肉颤了颤,“他现在只是因为保持死状才体现出这副样子的。” 裴坎点点头:“尸检。” “尸检应该跟之前的那个死者一样,都是体脂率过低造成的。”苏七跟着说道。 裴艮诧异看他一眼,哟,祖宗竟然能听懂坎儿说话,只能说你祖宗不愧是你祖宗吗? “看来是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脂肪全部吸走了。”苏七换了个姿势靠着,顺便撸了一把胡三娘,捏了捏她的腮肉,随意道:“你是不是最近变胖了?” “七爷看错了,奴家是鬼,怎么会变胖!”胡三娘有点炸毛,“奴家是标准身材,不用减肥!这是换季长毛!” 听见胡三娘的话,裴艮裴坎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减肥药!” 张桂花神色愤恨:“减肥药……减肥药,是了,一定是那个女人!” 见儿子张志强还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她气得直拍他的背,却因为儿子是鬼,手掌从他身体里穿过去,根本拍不到。 张桂花拍着拍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大师,道长们,求你们要为我儿子报仇啊,是那个妖女害了他!”想起刚才他们提到了另一个死者,张桂花抚着心口喘气,“菩萨保佑,那个妖女不止害了我儿子一个人,你们可不能放任她继续害人啊!” “大姐您慢慢说,有怀疑对象我们更好办事。”裴艮想了想,又道,“这事儿可能还要上报一趟,这几天烦请你先在B市待着,我给您安排好住处。” 毕竟这两起不是正常死亡了,必须慎重,谁也不知道这背后是什么人在捣鬼。 “等等。”胡三娘被苏七捏了捏肚皮,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转转眼珠道:“这事怎么说也是我们七爷接下的吧?” “那是那是,这工作嘛,安排下去,但这个事是祖宗给发现的。懂的,懂的。”裴艮一惊,差点就忘了这茬,还好胡仙姑提醒!他又朝着苏七眨眨眼道:“您是准备亲自?” 李裴坎竟然跟着说:“我也。”他是真的很好奇,这减肥药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有如此厉害的效果,直接把人体的脂肪给吸干。 苏七颔首。他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毕竟不懂药理,这方面有专家更好。说来这是苏七接的第一个正式的委托,作为一个顶天立地,在新时代也能养家糊口的男怪,哪怕不收钱,他也要有始有终完成工作,开个好头。 何况不是有北斗在后面报销么。 这项工作被很懂大佬心思的裴艮上报过去,也如愿以偿地分发给了程珏、苏七、李裴坎。因为这次事件的恶劣,组织上非常重视,奖金自然也十分丰厚。 ------------ 192、 原本要裴艮说,现在有受害者的证词,直接去拿人就好了。但苏七没同意,说要调查,祖宗都开口了,只能陪他玩了。 苏七来到现代社会真没少看电视剧,深谙女人,特别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的女人说话不能信这条。张桂花说的妖女,指的是她的儿媳,或者说是前儿媳。婆媳矛盾是很难调解开的,说话时不免带上主观意识。 苏七不认为一个女人在已经和前夫和离后,还有必要再杀人。显然在极致的愤怒中的张桂花是不会听进去意见的,在几人提到减肥药有问题,女人的直觉就直接告诉她,是儿媳云清害死了儿子。 三人跟着张桂花来到她生活的地方,想看一看这个“妖女”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洛云清给女儿做了她喜欢的糖醋里脊。洛云清的糖醋里脊做得不算特别好,跟正常的糖醋里脊不一样,洛云清爱放番茄酱和醋,也不放糖,所以比一般来得酸。但看孩子吃得很香的样子,她又想起了猝死的前夫张志强。 洛云清自然是爱过张志强的。他们是自由恋爱,走到了离婚这一步,完全是洛云清实在是忍无可忍。她要照顾两个孩子、要做家务、要兼顾两边父母的琐碎家事……而张志强除了上班、和同事聚餐,回到家就是打游戏、打游戏、打游戏! 洛云清是做医生的,本来就忙。为了张志强她妥协太多,还经常舔着脸跟科室的同事们换班,就为了早点回去做饭带孩子。她实在是忍不了了,却没想到离婚不到两个月,前夫就那样走了。 洛云清从外地乡下来到S省上大学,洛云清漂亮、干练,是S大医学系的一朵系花。张志强从大学时期就爱上了她,非她不娶。而张志强呢,是S省清水区的本地户口,为人老实,工作稳定,家境殷实。 毕业后,和一心想找门当户对儿媳妇的张桂花一番斗智斗勇后,张志强如愿以偿地娶了洛云清。 婚后,洛云清因为是家庭条件不如丈夫。只能努力忽略婆婆在自己面前展现的优越感。所幸,张桂花和夫妻俩不住在一块儿。即便是这样,洛云清也尽量包揽家务活儿,好让经常来查岗的婆婆看到自己贤良淑德的一面,摒弃对自己小地方出身的偏见。 结婚七年,夫妻俩有了一儿一女,凑成一个“好”字。特别是二胎生下儿子后,张桂花总算对洛云清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洛云清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张志强状况百出。 张志强自小娇生惯养,母亲溺爱,他迷恋网游,经常沉浸在游戏里不能自拔。因为家庭的原因,张志强也没有什么很强烈的事业心,用他的话说,老婆孩子热炕头足够!所以就正常上下班,回来就窝着打游戏。 对张志强的不思进取,洛云清虽有怨言,但还是尽量包容。毕竟是因为他,洛云清才在这个大城市扎下根。 也许是老伴儿走得早,张桂花总是太过关注夫妻俩的私生活。孙子出生后,张桂花像是终于满意了一样,不再动不动就盯着小两口的家长里短。她倒是看开了点,隔三差五跟老姐妹聚会、唱歌,跳跳广场舞,开始享受晚年。 刚开始时,日子虽忙乱,也还对付得过去。然而,女儿一上小学,洛云清明显感觉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每天晚上洛云清既要做饭,又要给女儿辅导功课,还要陪儿子玩耍,简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洛云清每天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就希望老公能承担点家务,帮忙看会儿儿子。 张志强却是从嬉皮笑脸到不耐烦,往往说着说着两人的声音就大了起来。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张志强跟张桂花诉苦,婆婆又对儿媳明显不满起来:“女人的事业心用得着那么强吗?我们家又不是养不起你和孩子,你辞职把家管好就得了!张志强一个大男人,带孩子做饭成什么样子?” 有了张桂花做坚强后盾,张志强打在家游戏、在外跟狐朋狗友吃喝玩乐就更心安理得了,洛云清有苦难言,倍感无奈。 洛云清常常边做饭边哄哭闹的儿子,满身油烟、满脸疲惫。而张志强却稳稳地坐在电脑前,两耳不闻身边事。安抚好哭闹的儿子,洛云清还要去辅导女儿做功课。 有天事出突然,洛云清病倒了。 张志强饿了,到厨房一看没饭,二话不说,拿起手机给自己点了份外卖。 晚上九点多,洛云清迷迷糊糊听见儿子的哭闹醒来,洛云清强打起精神给儿子喂了点奶,抱起儿子哄着,走到客厅看见女儿趴在桌子上也睡着,叫醒孩子。女儿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句“妈妈我好饿”叫洛云清燃起了无尽的怒火。 电脑前,是张志强吃完的外卖盒子,而他还是泡在游戏里,跟一群“兄弟”沉浸在厮杀中…… 洛云清闹着要跟张志强离婚。 离就离!这婚就不该结!也正好,离了给儿子找个门当户对的黄花大闺女!张桂花知道儿媳妇想离婚,气得不行,她本来就不满意洛云清这个媳妇。离婚,张桂花倒也不怕。张志强是个男人,二婚没啥,但洛云清可就难找了!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张桂花甚至也开始怂恿儿子离婚。 张志强却想挽回一下。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准备投资做生意。浪子回头,洛云清拿出一部分积蓄支持他,既没有生意头脑又没有经验的张志强,很快就把资金交了“学费”。 洛云清让他踏踏实实工作,别好高骛远。一心想要儿子离婚的张桂花却在背后吹风:“我看洛云清就是翅膀硬了,看不起你!” 张桂花这话果然就是在火上浇油,张志强反而激起了事业心,他从亲戚朋友那儿筹来大量资金又投进市场,毫不意外又赔了个精光。洛云清失望透顶,再次提出离婚。 ------------ 193、 张桂花觉得洛云清就是个丧门星,气不过,坚决让儿子离婚。张志强原本名下有两套房子,卖了一套还债,剩下的钱一人一半。另外一套房子,张志强给了儿子,说是等儿子长大了再过户,先让洛云清和儿子住着,他准备带着女儿跟张桂花住。 在张志强和洛云清离婚后,儿子带着孙女住进张桂花家里。 张桂花儿子“失而复得”,开启全方位伺候模式。孙女上学她接送,儿子饮食起居她照顾,她不能让儿子被离婚影响心情。有了母亲的精心呵护,张志强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之前的生活状态,每天跟朋友聊聊天、打打游戏。 有一天,张桂花的老同学聚会。好久没跟老同学见面的张桂花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让他放学接孩子,自己则收拾打扮一番,心情愉悦地聚会去了。 “你就是太操心,知道一个人把孩子养大不容易。但咱们都多大了,也没几年活头了。现在孩子都成家立业了也不好好放松放松?”大家这么一说,张桂花也觉得是这个理。 是啊,儿子都奔四的人了,不知道疼母亲不说,一天到晚还指着她伺候……唉,有什么办法呢?张桂花叹了口气。 但没等张桂花松口气,下午,老师打来电话,孙女在学校门口没人接。张桂花在老友的抱怨声中急匆匆赶到学校。 见面时,孙女已经哭得两眼通红,张桂花既心疼又懊悔。祖孙俩回到家,张志强打游戏正入迷。一问才知道,他确实请了假早下班,但一玩起游戏又把接女儿的事忘了。 恢复单身的张志强倒觉得日子过得挺美。家里的事他一概不管,包括女儿的功课。每天在家里,他的衣服、袜子扔得沙发、地板上到处都是,被子从来不叠,烟灰缸从来不倒,张桂花尽在他屁股后面跟着收拾。 张桂花经常一边拾掇一边闹心:儿子也老大不小了,可是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一天到晚不干正事不说,还把家搞得乱七八糟……照这样下去,她走了谁来照顾?任哪个女人也不会跟他过日子啊! 再想到自己,张桂花更别扭了:她本来该享清福了,现在却要用尽力气照顾儿子、孙女,连一点自己的空间和时间都没有。尽管她不想承认洛云清,但她已经后悔怂恿儿子离婚了。 晚上十点多,张志强喝得醉醺醺回来了,进门鞋也不换,径直走到电脑前坐下。 张桂花嚷起来:“你不是出去喝酒,就是成宿打游戏,我岁数大了,休息不好血压就高。”她把煮好的醒酒汤端给张志强,“你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你这样哪能再找到好女人!” 张志强毕竟是和洛云清自由恋爱的,也确实是有感情的。此时被母亲一说,又回忆起了二人的美好时光,酒精一发酵就跟张桂花哭诉起来:“妈,我好想吃糖醋里脊!我好想……”洛云清。 张桂花自然是听懂了儿子的未尽之言。第二天沉默地做了他爱吃的糖醋里脊。张志强从小就爱吃这一口,小时候总爱缠着张桂花要她做糖醋里脊。 但儿子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张桂花就明白了,张志强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张志强了,跟洛云清过了多年,口味也变了,张桂花的糖醋里脊已经不再是他的最爱,洛云清做的才是。 张桂花动了叫儿子复婚的心思,她原本就是个要强的人,一个人把张志强拉扯大。此时却不得不给洛云清伏低做小,每天接了孩子把孙女送到洛云清那里,借口来看看孙子,又明里暗里提着复婚的事。 见洛云清无意复婚,张桂花又去催儿子:“夫妻总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没有隔夜的仇。夫妻还是原配的好。” 有了母亲的督促,张志强也总是去洛云清店里偶遇她。 跟张志强离婚后,洛云清为了方便照顾孩子,就不再到医院上班,她自己有医师资格证,也有药师证,干脆拿出多年的积蓄办了一家小药房,自己也在药房坐诊,看一些小病。 洛云清的爸爸是个赤脚郎中,有许多偏方。洛云清大学时也辅修过中医,懂得一些医理。这些年多在研究女性健康,经验丰富后也逐渐给人开些中药,颇有疗效,在清水区算是个比较有名的妇科中医了。 洛云清是女人,自然也是有着女人的天性——爱美。近期风靡的一项就是减肥。洛云清也研究过减肥的偏方,有些很有效用,在她自己和病人试过后开始推出了一套“减肥药”。 其实无非就是些荷叶、芡实、陈皮、山楂类的东西,清肠润肺的,对人体无害,配合运动减肥的话也有些效用。 洛云清有些本事,把脉后也会根据个人的身体来调整用药。这样一人一方,所以虽然见效不快,但多少是有些用处的。病人传播出去就变得神乎其神了。 洛云清妙手仁心,虽然带着孩子,却是个单身自立的女性。关键是洛云清长得美,岁月给她留下了痕迹,却没有掩盖她的美丽,反而使这份美丽沉淀下来,像一坛老酒,让人无限回味。洛云清的病人里就有对她心生爱慕的。这些人里还不乏比张志强帅气多金的。 张志强很着急,为了“照顾”洛云清的生意,他舔着脸来求看病过药。当然他主要不是想求药,而是想求复合。 “假如我变回最初的那个我,你会跟我复婚吗?” 洛云清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她当然没有复婚的念头。张志强是个什么样的人,洛云清看得够清楚了。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把两个孩子养大就好,也没有什么再找的想法。 洛云清糊弄他:“你减肥减下来的话,我会考虑的。”其实她说这话也是为了张志强好。张志强在跟她离婚后暴胖了很多,整个人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原本还算长相端正的人,现在胖得叫人没眼看。 毕竟有过感情,孩子也还小。洛云清也担心张志强这样胖下去会得病,当然鼓励他减肥。 ------------ 194、 张志强也就顺手在洛云清那里配了药。张桂花就着儿子的指示翻出了之前开了还没吃完的药,李裴坎打开药包用手捻了捻,又闻了闻:“薏苡仁、决明子、金银花、大黄、柴胡……” 李裴坎对着几人摇了摇头。 程珏皱起眉头:“都是普通的清热解毒祛湿健脾的材料。” “看来还是要去那位洛云清店里看看啊。”苏七眨了眨眼睛。 在此之前,因为另一位死者已经超度了,他们也像另一位死者的家人询问过他生前购买过的减肥产品。只能说喜欢减肥的人所缴的智商税高度重合吧,这位死者和张志强一样购买了许多减肥产品,其中一模一样的有4种,一样是减肥脐贴贴,一样是甩脂机器,一样是减肥糖,还有一样就是在洛云清的店内开的药。 洛云清也开了网店,偶尔会给人在网上看诊后开药。不过只针对减肥祛湿这种小毛病,药方子也是正常的,不至于吃死人。张志强是洛云清当面把脉开的药,而那位死者是在网上根据面部气色开的药,比张志强这个还简单,内容只有荷叶山楂决明子。 首先排除的产品是甩脂机。甩脂机器又不是抽脂机器,不可能将人变成那副样子,而且据说张志强买回来基本上就没用过,都落灰了,所以直接pass。 第二个排除的就是减肥糖了,李裴坎对于糖能减肥嗤之以鼻,想来也就是普通的糖果,使用糖精不会发胖的那种。外头再裹上一层酵素之类的东西,让人能拉肚子,所以给人错觉能减肥。 减肥脐贴是著名连锁药房的产品,不过人家并不是减肥用的,而是祛湿用的。这款脐贴之前李裴坎坐诊时还给湿气导致腹胀的病人开过,确实有效,当然也并没有什么减肥的作用。只是商家为了赚钱,在介绍时说了有些发胖是因为湿气重,祛湿后就自然减肥。这句话也被二人当成了救命稻草,所以才买了这款产品。 而二者的死因都是脏腑衰败,能破坏脏腑的肯定是得入口的东西。这样一看,也确实只有三无产品小作坊药房开的那几剂药有问题。洛云清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现在药里面却并无他们想象的毒物或者玄术咒文。 几人还查了其他的产品,除了糖被张志强吃光了,没能验证是否有问题,减肥脐贴和甩脂机都没有问题。 “大师,我不是怀疑你们的技术,但肯定是那个妖女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方法!”张桂花愤恨地说道,“她一开始就是冲着我家钱来的,后来还嫌弃我儿子。” 说着说着张桂花泪就流了下来:“她看志强投资失败,没钱了,就要离婚了。本来这样离了就离了,但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我千不该,万不该劝志强跟她复合!”张桂花老泪纵横,“早就听说有个什么王总好像看上她了,志强这时候再去求她复合,肯定是碍着她的荣华富贵路了。但她怎么能这么狠的心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志强跟她做了快十年夫妻了啊!” “好了好了,您先别哭了。”程珏无奈地抽了几张纸巾递给老人。 这一路上张桂花已经说过很多次同样的话了。李裴坎不爱说话,就是个焖子,可不会说句安慰的话。 至于苏七,他身边哪个不是强者?那些人对他要么战战兢兢满目讨好,要么喊打喊杀,苏七还没见过这么能哭大妈,一时间还挺爱看的。 原来程珏好歹也是个型男,外表冷硬的那种,并不适合做这些。局里有了事情也多数是让女同志去安慰受害者。不过现在怎么办,只能程珏上手了。不然别人还以为他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老太太呢。 好歹也干了一路这活儿,他也算是熟能生巧,冷脸上硬是扯出个笑容,软声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好歹算是把老人安抚下来了。看苏七那副事不关己甚至在看戏的模样,虽然讨打,但怪可爱的。程珏本来就把他当儿子养,这会儿有心生气也生不起来。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我们去那个店里看看?”笑话没得看了,苏七晃了晃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过要找个好理由啊。” 苏七眼珠子一转,又一个电话打给赵裴艮:“在哪?” “怎么了怎么了?您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裴艮有点摸不着头脑,这祖宗不是跟着去“抓坏蛋”去了吗,怎么才两天又给他来电话了? 但老实人裴艮还是答了:“我这在大食堂提前吃点东西,对了,祖宗,你跟师弟还有那个程珏没遇上什么麻烦吧?S省那边也有……” 话还没说完呢,裴艮头顶裂开一道空间缝隙,一直修长洁白的手拎起他的衣领,“嗖”得一下,根本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赵裴艮这么个大活人就不见了。 赵裴艮被抓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碗。赵裴艮欲哭无泪,他提前吃饭是下午有事啊!这叫什么事,而且他也没说具体地点呢!裴艮看了看手上泛着光的那根粉色手链,觉得自己可能破案了。 李裴坎嫌弃地看了眼赵裴艮:“嘴。” 裴艮赶紧抹了抹,看桌上有纸巾,又抽了几张擦了擦,好歹恢复了点仙风道骨的气质。被师弟嫌弃他还挺委屈,这也不怪他啊,谁能想到吃饭的时候被拉过来了,这要是在拉屎,那不是还得提着裤子。 “走吧,跟我们去探探那洛云清。”程珏叹了口气,拍了拍赵裴艮。刚才苏七眼珠子一转他大概就猜到要做什么了。果然把裴艮道长给拉了过来。 几人去药店自然是得打着买减肥药的旗号,但毕竟坐诊的是个大夫,有病没病能看得出来。 三人都明显身体健康得很。李裴坎作为医生,自己平时就很注意锻炼和保养。程珏更不用说,胳膊上露在外面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很“健康”。 而苏七,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虽然看上去白皙纤细,但实际上肌肉匀称,非常有料,何况再配上那俊脸,哪里还用得着减肥? ------------ 195、 思来想去,也只有这只灵活的胖子可用了。 因为是要调查,李裴坎倒是没穿道袍。不过赵裴艮还穿着他的“工作服”呢。 张志强确实也挺胖来着,但赵裴艮平时为了好看,那都是拿法术稍微迷惑一下信众的,实际几斤几两,大家都心知肚明,张桂花拿了儿子的便服出来,竟然发现这位裴艮道长穿不上…… “肥。”李裴坎冷笑一声。 赵裴艮自己也很尴尬。他哪里想到这遭。最后还是程珏去附近买了件XXXXXXL的加大码的老头衫给他套上了。再戴上帽子遮住发髻,倒是有点无所事事的社会中年的感觉。 “搞这么麻烦作甚?使个障眼法不就得了。”裴艮嘀嘀咕咕。 “那怎么行?”苏七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身衣服的裴艮,觉得挺好玩,“不知对方底细,术法用了容易暴露。你这也解开吧。” 祖宗都开口了,赵裴艮只好解了身上的术,这下除了苏七,都才恍然发现,这位裴艮道长,简直像座小山一样庞大。连与他经常相处的李裴坎都不知道这位师兄竟然真身是这样的。 赵裴艮看上去只是个正常身高,有些微胖的慈祥道长,但解开那迷惑性的术法后却很有压迫感。他生得高大,竟然比程珏这个一米九的大高个还高一点。他那肚子也挺得老高,像是怀胎十月,还怀的是双胞胎。那满身的肥肉,保守估计要有400斤。 他不笑,乍一看确实挺吓人的。怪不得刚才那件张志强的衣服,到了他手上像变小了一圈,穿不上了——这么大一只,能穿上才怪。 洛云清这诊所就开在她的药房旁边,两边还打通了,有点社区诊所的意思。占地非常小,只是一个看诊的桌子,脉案,一台电脑。旁边还放着个四四方方的小桌和两三个小板凳。平时用来吃饭,给孩子写作业什么的。她家就住在这个社区,平时上下班倒也方便。 几人来时正是中午饭的时间。不过洛云清是大夫也是开店的老板,断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洛云清见有人来,便放下碗筷,叫女儿先吃饭,自己爬起身打开电脑:“您是第一次来?” “是的,朋友介绍来的。不好意思啊大夫,打扰您吃饭了。”裴艮脸上堆起笑,“我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您先吃饭吧。” “糖醋里脊?”苏七嗅了嗅,然后皱起眉头。闻起来可真酸,不是他的菜。小结巴家传的是杭帮菜,后来他研究的食谱也偏甜一些,这糖醋里脊苏七也爱吃,不过更爱偏甜的。 洛云清被苏七的容貌晃花了眼,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的,不好意思,我前夫爱吃酸,家里小孩也遗传的他的口味,喜欢吃酸的,味道有点大。” 洛云清拿出一份崭新的病例,问道:“我这儿写病例的话还要额外交五块钱,不过下次来可以就拿这个病例,不用再买了。”她这边倒是挺先进,那病例是特制的,纸张可以拆下来放进打印机里,洛云清应该是在电脑上记录病例开药,然后直接打印,印刷字体也免去了病人看不懂医生字的问题了。 “哎,要的要的。”裴艮拿出手机扫了35块钱。洛云清桌上有个小牌子,看诊费30,看来药钱还是另算的。 “您这身,也太胖了,没病都要给弄出病了。”洛云清笑着打量赵裴艮,“是之前来看诊的病人说我这里能减肥的吧?” “对对,我跟许伟是朋友。”赵裴艮随口说出之前在北玄观猝死的那人的名字,小心观察着洛云清的表情。 洛云清听到许伟的名字皱了下眉头,她回忆道:“这个病人我有点印象,他当时是在网上看的。” “医生您记性真好。我这次也是跟两个弟弟带孩子来S省玩,想着反正也在这儿,就来看看。主要是我这身板,拍照也放不下,哈哈。”裴艮怕露馅,赶紧补了一句。 “也对,您这个在网上看看我估计还真难对症下药。”洛云清又看着苏七赞叹,“您儿子可真俊。” 裴艮被她这一句惊了下,心说我要是有这儿子,我马上就上天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苏七道:“爸,我跟哥哥到那边超市买点东西。” 他这一声“爸”叫裴艮差点没坐稳从椅子上跌下去。还好裴艮是个“老戏骨”,还端得住:“嗯,去吧,钱不够给爸……我打电话。” 苏七玩味地盯着赵裴艮看了看,直把他看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哦。” 苏七拉着程珏走了,赵裴艮才放下跳到了嗓子眼的心,跟洛云清唠起家常来。 “你那个朋友,最开始我不建议他开药。”洛云清一边操作着电脑一边跟裴艮说,“他本来身体就挺好,还经常锻炼,肌肉也练得挺多,根本一点也不胖。不过他非要减肥,我也只好开点普通的荷叶山楂什么的。” “是是,他就是那样的人,对自己身材要求太高了。”裴艮跟在后面打着哈哈。 洛云清话锋一转:“但是你这身材确实该减了,这么严重的肥胖,你身体竟然还没病,已经很难得了,但也不能就这样胡乱造下去。” “您说的是,这不是来瞧病了么。” “这副药一副是350元,一个疗程要吃两周,还要辅一副单独的药水,药水比较特殊,也难生产一副就是5000元,两周后再复诊看看是不是继续吃。价格上您看接受得了我就给你开药了。” 洛云清嘴巴一张这就小一万元快没了,裴艮戏演的很足,忍着肉痛交了钱。 洛云清抓完药,又端出来一碗煮好的中药:“这副药你现在就喝,其他的每天晚上睡觉前两碗水煎成一碗就行。” 赵裴艮看了看李裴坎,见他点头,便一饮而尽,拿袖子擦擦嘴:“不苦啊。” 洛云清笑了笑:“这药不苦,后面几副可能有点苦,等吃完记得来复诊。” 裴艮点头应是,对着洛云清道谢告辞。出来后,跟等在外面的程珏、苏七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回去再说。 ------------ 196、 “洛云清没有问题。”苏七抚了抚邦邦的头。自从收养了小梦魇之后,苏七就给他起了个名,叫“邦邦”,因为它骨头硬邦邦的。也许手办是宅男的毕生梦想吧,这次出门也爱不释手地带上了。 “不对啊,祖宗,这次您可猜错了。”当事人裴艮摸了摸肚子,“这女人有古怪。” 苏七瞧他一样,漫不经心地逗弄着邦邦:“没问题,她就是个普通人,不过得了点异宝罢了。” “药没问题。”李裴坎沉声道。开药的时候他也在,一眼就看出来药方没问题,就是普通的去油祛湿的药。不过他这师兄并非湿气所造成的肥胖,洛云清诊断得不对,但药吃不死人。 在李裴坎看来,洛云清没什么本事,只会开点普通的方子,而且也都是普通小病,她那个网店名气也不大,但她本人在清水镇当地却声名显赫,显然名不副实。 “刚才我喝的那碗药,一股枇杷膏的味道。”裴艮卷起袖子,“不过水下了肚子,竟然有股灵气,我带了点回来。” 看苏七不感兴趣的样子,赵裴艮举起袖子:“祖宗,您看看呗。” “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普通的灵泉。”苏七眼皮都不抬,“我在她手腕上感应到了细小的空间。这个女人估计是走运得到什么储物类的东西,里面有口灵泉,她打出的治疗减肥的名气估计也是靠这灵泉。” 裴艮想起那洛大夫抬手时叮咚作响的玉镯,估计就是那个了,他嫉妒地感叹:“真好命啊,咱们都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储物法宝。”说完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苏七。 苏七哪里不知道他的小心思,一掏兜儿摸出一把五颜六色亮晶晶的宝石:“拿去玩吧。” 裴艮不解地拿起一颗观摩,不就是普通宝石?祖宗是当龙当惯了,以为人也喜欢这些吗?不过人确实挺爱钱的。 “冥思。”李裴坎道。 赵裴艮闻言导入一丝自己的精神力,竟然发现这每颗宝石里头都有一个二十平左右的空间!他手一抖,宝石就从指缝间滑落,幸好李裴坎接住了。这他妈要是串成串,得抵多少储物袋啊! “虽然没有洛云清那个灵泉,但空间还算足,不过放点普通东西足够了。”苏七道。 这些宝石不过是苏七随手打开的空间,他擅操纵空间,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她那灵泉真没问题?我可是喝了的。” 苏七放下邦邦,道:“没事,那是红颜水。” 听见自己没见识过的东西,李裴坎也来了兴趣:“红颜水是什么?”这句话足有六个字,可见他有多好奇。 “女人喝的东西,美容养颜,自然也能减肥。”苏七嗤笑一声,“不过是些不入流的东西罢了,相貌天成,后天改的再如何美丽也是虚物。”他自然是有这个资本说这句话的。 “等等等等,那就是说,我会变成女人!”裴艮惊恐,“师弟,你当时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把这种东西喝下去啊!” “只是一点,不碍事的。”苏七哈哈大笑,“我观她那空间只有一立方,凭普通人的精神力也许几日才能取出一滴,她既然知道这泉水的作用,你说舍得给你多少?” 听苏七这话,赵裴艮也放下心来。只是他还是有些不解:“虽然不是她杀人,但她得到这样东西,就这样放任吗?诶不行,我得报告一下,叫他们把人保护起来。” 苏七有点无语,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这红颜水作用鸡肋得很,只能叫人皮肤变好,身材变好,同样可以做到这些的还有不少东西。又只有一立方的量,不是苏七这种空间大能根本不可能发现的。 就算她真有哪个病人变娘了,找来了,这女人是个胆子大的,她既然都敢做了,肯定也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赵裴艮他们贸贸然前去,说不定人家还以为是来夺宝的呢。 不过裴艮他们要管,他也不说什么。这种东西用得不得当,确实也会造成点后果,把控在国家手里是最好的。 “哎,不对啊,那不是她,凶手会是谁呢?”裴艮不解。 程珏拿出一包糖,这是刚才他和苏七在那个超市里面买的:“苏七说是这个。” 这包正是张志强已经吃完,没能看到实物的减肥糖,没想到在那个小超市有得卖。也是苏七眼尖看见了门口张贴的广告,才想到去买一包看看。 “这糖……”李裴坎皱起了眉头,他撕了一颗闻了闻,就是普通的糖果,并没有什么草药味。当然也不排除是西药制药的,闻不出来。 这糖也是近期才风靡起来的。生产方是一个叫“美滋滋”的食品公司,产地是南方一个不太发达的Y省。也算是三四十年的老牌子了。这个“美滋滋”之前只做地方特产,后来逐渐开始涉足方便食品和零食。他家近期推出的这个减肥糖裴艮没吃过,但同期出来的泡面味道可特别好。 “这就是个噱头吧,糖哪能减肥的?” 这款减肥糖一袋有30颗,外包装是灰色的糖纸,上面还有一个大写的药字。只是任裴艮再怎么怀疑它的作用,它上面明晃晃地印着绿底白字的“OTC”,确确实实算在了非处方药里面。 “虽然那个小超市把它放在了食品柜附近,不过确实算在药里面,那边还放了止咳糖浆、喉糖之类的东西。”程珏道,“我们去的时候,还有两个姑娘也买了,据说已经吃了一段时间,并没有什么问题。” 裴艮没看出点猫腻,他倒是不怕,干脆撕开一颗糖,塞进嘴里:“味道倒是挺好吃的。我看就是普通的糖吧,哪有什么减肥功效。” 张志强也跟着说:“这糖确实挺好吃的,我吃过之后也没注意能不能减肥,反正也不贵,才二十几块钱,当个零食也不错。” 见他们都没看出什么来,苏七看向程珏,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程珏仔细观察糖球,有点不敢置信地说道:“这糖,是活的?” ------------ 197、 “噗”得一声,赵裴艮吓得把糖给吐了。 “你慌什么。”苏七有点嫌弃地觑了他一眼。 “不,不是说有活物吗?”裴艮赶紧打开一瓶水漱了漱口,不放心,又对李裴坎讲,“坎儿啊,快给我看看有没有东西啊。” “看不出来。”李裴坎老实得摇摇头。这不是废话么,刚才还是颗糖的时候就看不出来,都入口了,更看不出来了。 苏七剥开一颗糖放入口中:“味道确实不错。” “别,祖宗,小祖宗诶,不是说有问题么,您怎么还往嘴里送啊!” “怎么了?”苏七疑惑地看着三人,“又不是我一个人吃了,这糖卖得这么火爆,也不见其他人出事嘛。” 苏七说得没错,这糖只是里头有活物而已,并不一定是导致张志强两人死亡的原因。 “你说你看到糖是活的,怎么个活法?”赵裴艮显然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再把那糖往嘴里送了。 程珏没有回答,还是盯着手里的那颗糖球细细的看着。在程珏的眼中,这颗糖的表面是在“动”的,仿佛会呼吸一样,一鼓一鼓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程珏皱着眉头,“但我觉得它就是活着的。” 苏七点点头:“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确实是活物。” 他把嘴里的那颗糖用舌头顶到左侧口腔,又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送入嘴中,顶到右边的口腔里,两边嘴巴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只小松鼠。 邦邦拍了拍苏七的脸,咔哒咔哒地张开嘴。苏七很上道地也给邦邦剥了一颗糖。 苏七含着糖,嘴里有点含糊不清地说道:“这应该是一种蛊,你们最好查查这个‘美滋滋’。” “什么?蛊!”赵裴艮大惊失色,“人家都下蛊了,你还吃啊!你……还给小骨头吃!我的祖宗,哎哟,我……哎哟,太要命了。”裴艮一边喊一边拍自己大腿,把那肥肉拍得颤颤的。 苏七无语地看着赵裴艮,根本搞不懂他干嘛这么激动。不过拍了几下大腿,赵裴艮也冷静了下来,想想也对,苏七是什么身份,小小的蛊虫也奈何不了他,所以自己瞎操个什么心…… 苏七含着两块糖,大概是弄清楚了它的原理。他打量赵裴艮全身上下:“我觉得你倒是可以吃点。” “这个蛊的作用,应该就是会吸收一些堆积的能量。不过我的他们是吃不到了。”何止吃不到,稍微吸一口就直接爆炸了。 苏七有点遗憾,本来他还想看看这蛊后续会怎么操作呢,结果就没有结果了。他把主意打到了赵裴艮身上,这个胖子,得好好用一下呢。 趁着裴艮注意力还集中在思考苏七的话时,苏七这个行动派已经迅速剥开两颗糖,弹进了赵裴艮嘴里。 咕咚。 球进了,两颗好球。 赵裴艮脸都绿了:“祖,宗,你,你……”他咽下去太快,现在吐都来不及吐。 “等着,别慌啊。”以苏七的实力,自然能看到有些细小的能量随着赵胖子的呼吸起伏逸散开来。只是修者原本在日常修炼和活动中就会有能量的溢出,所以这细微的变化根本其他人根本看不见。 苏七想了想,又取出两颗糖,投入赵裴艮嘴里。赵裴艮这会儿心如死灰,已经懒得反抗了。 这次散开的能量变得明显起来。这些蛊似乎很爱扎堆,吃下的糖多了起来,散出来的能量光点也明显了些,程珏和李裴坎也看得清清楚楚,更不用说正在清晰感受到身体变化的赵裴艮。 并没要多久,赵裴艮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下来。 那些细小的蛊,三五成群从他的五孔、毛孔中跑出来,向着南方跑去。 “快抓住它们!”苏七玩心上来了,也不禁锢空间,只是随手拿了两个矿泉水瓶,倒空里面的水,又施了个法,交给程珏和李裴坎。 两人认命地在房间里上蹿下跳捉这些“萤火虫”,只是只能抓住比较显眼的。有那不起眼的单个的,都逃走了。这蛊并不像有智商的样子,明明可以散开逃跑,并且散开后凭借程珏等人的眼力是看不到它们的,但它们却还是选择团在一起。可能这是这种蛊的特性吧。 程珏的瓶子里只装了几个,不像李裴坎的瓶子,大概有浅浅的一个底,用修者的眼睛去看,像一层没喝干净的淡绿色饮料,铺在矿泉水瓶底端的凹槽中。 瓶子里的蛊虽然被困在一方空间,却依旧锲而不舍地朝着南边撞去。 “看来那边是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程珏晃了晃瓶子。 苏七道:“去看看。” “啊,那这边怎么办?”裴艮朝着门口努努嘴。刚才他们借着有事商量的理由到内屋来,但外面的房间还坐着张桂花和她儿子呢,这蛊跟这家食品加工厂肯定脱不了关系,刚才看过包装上的地址,Y省确实也是在南方,苏七一提到蛊,几个人就有点想通了,毕竟Y省也确实是擅长用蛊的族群的聚居地。 这蛊肯定也是要回到主人的身边。苏七不说,几人也是要去看看情况的。只是外头那母子俩千盼万盼想着要制裁前儿媳/前妻,这时别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才好。 “管他们做什么。”苏七戳了戳邦邦的脑壳,漫不经心地说道。 行吧,也没什么好想的了。裴艮拿出手机开始安排行程,推开门大大方方地跟张桂花母子俩讲清原委就要告辞。 “大师,大师你怎么能走呢!现在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啊!”张桂花大声叫道。 赵裴艮无奈地看着这个大姐:“我们不是走,是去找真凶啊。” “什么真凶,那个女人就是害死我儿子的凶手!”张桂花一口咬定洛云清杀了自己的儿子,“之前我就觉得她不对劲,是不是你们去了她的店里一趟,被她迷惑了!” 赵裴艮无奈地和程珏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无语。在他们看来,被迷惑的应该是张桂花。也不知道她是吃了什么迷魂药,就非要觉得洛云清的药害死了自己的儿子。 ------------ 198、 “真的不是,她的药里面也没有什么问题,真正有问题的应该是这个减肥糖。” “我不信!对了,我儿子可是在她那儿喝过一碗药的!没有带回来!肯定是她当时下的毒!” 二人再三解释了前因后果,张桂花也听不进去,甚至决定自己去找洛云清报仇。 “哎,我说,这大妈怎么回事?”看她气冲冲地走出门,裴艮根本摸不着头脑。 “有病。”李裴坎摇摇头,吐出两个字来。 程珏有点担心:“就这样让她出去没事吧?”看她气势汹汹的样子,像是要去找那个女大夫的麻烦。 刚才听到几人说是糖有问题的时候,张志强就有些眼神闪烁。苏七叫了他一声:“你不跟着你母亲吗?” “啊,哦,哦。我去拦着我妈……”张志强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忽上忽下地往外面飘着。 等了一会儿,赵裴艮有点坐不住:“不行,我去看看吧,别真闹出事来。” “不用了。”苏七指指门口。张桂花和张志强已经回来了。 不等母子二人有反应,苏七先声夺人:“看来,你们也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张桂花还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眼眶通红,眼泪鼻涕糊了满脸:“不可能,不可能是这样。” 张志强自责地低下了头:“妈……是我对不起你……” “那就这样吧,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等我们办完事再说吧。”苏七这两天跟这母子二人待着,也算是看透了两人的本性,此时略有些厌烦。 刚才见张桂花还要去找洛云清的麻烦,苏七就有些不耐。他一开始也是被张桂花的一腔母爱触动了一丝心弦。只是这份感慨已经随着张桂花的无理取闹被闹没了。 在苏七看来,那个洛云清虽然也有点小心思,但显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张桂花母子的事情。从她开的药方和后来减肥糖里有蛊也能看出来,洛云清并没有对张志强下过黑手,反而曾经真心要帮张志强减肥——赵裴艮开的几服药其实不值钱,都算在了那红颜水里面。 洛云清有心大可以随便开点药打发张志强,但张志强在洛云清那边喝过一碗价值万金的红颜水,可见她是真心想要帮他的。至于张桂花说的药里面有毒,完全是无稽之谈。 别说赵裴艮已经亲自试过了。就说那个在北玄观出事的死者,他生前只在网上开过药,根本没喝过那碗红颜水,同样死了。 那洛云清对张志强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只是张桂花硬是揪着那点鸡毛蒜皮的婆媳矛盾不放,任凭女人的小心眼认为是洛云清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此时张志强解释过后,相信她也不会再去找人的麻烦了,说不定还会像之前要儿子跟洛云清复婚一样,开始后悔没好好对过儿媳,没好好教过儿子。 “走吧,先去机场。”苏七摇摇头,示意不要再管。 ------------------------------------- 几人等飞机时,赵裴艮思来想去也想不通。 “祖宗,那张志强怎么把他那个泼得很的妈给劝回去的?”赵裴艮好奇地问道。 苏七只专注玩游戏,头也不抬地对程珏说:“你告诉他。” 赵裴艮惊奇地看着程珏,大家不是一起经历的这些事,为什么程珏就知道?祖宗偷偷告诉程珏了?太不厚道了。 看出赵裴艮的意思,程珏叹了口气:“很明显的,凶手是张志强自己。” 程珏以前是做刑警的,细微的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张志强之前根本没有做任何掩饰。在张志强听到减肥糖有问题的时候脸上变色,程珏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自己吃多了减肥糖。” 估计那个北玄观出事的人也是这样。这一袋减肥糖有30颗,按它包装上的疗程写的,每日最多吃两颗,那这一袋应该是半个月的量。 洛云清给人开药的习惯是两周一开,也是半个月。这还是针对的赵裴艮这种外地来的。现在中医都习惯少量多次,隔段时间就会调整药方。像张志强这种就住在当地方便出行的,也许会开得更少。 就算是按照两周的药来开的,张志强的家里还留了一半的量没吃完。而按照他的口供来讲,他先是在网上买了这些减肥产品,再去的洛云清那里开的减肥药。从洛云清那边拿了药回来后,这些网购产品才会陆陆续续被快递送到。 因此按照减肥糖的疗程来看,不应该是没有存货的。这个糖其实是蛊,而这些蛊会把人体多余的脂肪能量吸收走,再排出体外。但是这些蛊是十分机械的,并且就刚才的试验可以看出,它们每次提取的脂肪都是固定的量。 它们显然分不清哪些脂肪是可以给它们拿走的。如果患者自己没有控制减肥糖的摄入量,那么多余的蛊就会拿走他更多的脂肪。怪不得那个包装上写得清清楚楚,每日最多两颗,并且需要正常饮食,保证摄入脂肪能量。 而张志强的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他自己没有按照说明严格执行,而是把它当成了一款普通的糖,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也终结了自己的性命。 至于那个在北玄观出事的死者陈伟,听其家属说,他生前就很爱健身,对身材要求很高。也许是没有按要求摄入脂肪,又吃了减肥糖,才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两个人真是何其可悲。 “说到底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苏七神情冷漠的说道。 “哎,你说那好好的人,怎么会就这样呢?”赵裴艮叹了口气,“但是就算他们贪嘴,倒也罪不至死呀。” “这就要问问这个‘美滋滋’了。”程珏捏紧了拳头,显然他对这俩人的死法并不满意。 在他看来,即便是犯人,也该有法律制裁。何况这次的两个死者,并没有犯什么大错误。他们一个是贪嘴。一个是太过在意自己的身材。只是多吃了一些糖而已,这样就致人于死地,未免太过分了。 ------------ 199、 “你们北斗对于这种厂,难道查都不查的吗?”程珏皱着眉头说到,“食品安全这一块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对。”李裴坎应声说道。 “我说师弟,你也别跟着后面起哄。”赵裴艮苦着张脸,揉了揉肚子。虽然证实了这个糖只是会吸收它的脂肪能量,但赵裴艮想到那二人的死状,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叹了一口气,道:“唉,你要说这个也不能怪北斗。当然也怪不了食品安全检查这一块。谁曾想会有玄门之人用这种方式这种东西来卖钱呢?” 既然想想也是,愿谁都不会想到,有玄门之人会用这种方式。把蛊虫放在糖里,以此来赚取利益。 “他们既然想到用蛊虫来赚钱,肯定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程珏摸了摸下巴,“是不是应该找两个便衣潜伏进去?” 赵裴艮瞪他一眼:“你以为北斗有多少人?还找两个便衣。普通人员,咱也不敢让他们涉险。至于那些有能力的大佬,怎么可能干这种活儿?” 好吧。想想也是。程珏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而且就算找人潜伏进去了,普通的工人肯定不会涉及到这种机密的事情。不过是白费心机罢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找他们的主事人。”苏七挑起眉毛,“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他们的主事者不可能不知道。” 他摇了摇手上的罐子。这里面装的是之前程珏和李裴坎抓到的蛊虫。 “我们这里可是有证据在手。而且这虫子终归要回到它应该去的地方。到时候直接进去找便是了。” “也是,还是您聪明。这样也好,咱们先礼后兵,问问他们的主事者。他要是老实交代便罢了。若是推三阻四,那我们就直接进他的场子找。” 赵裴艮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着便就拿起手机。跟北斗内部的人员联络。不一会儿就要来了,美滋滋工厂负责人的电话。 他眼里含着笑意,有些狡黠的说道:“待会儿再叫上y省食品安全监督局带人一起去。” 北斗果然是背后有国家支持的单位。说找来食品安全监督局的人,就找来了食品安全监督局的人。几人混在其中,假装工作人员一起进入了美滋滋工厂,进行检查。 这个美滋滋工厂坐落在y省l市一个小县城内。厂子里的工人都是当地居民。 还好之前没有用那个潜伏的办法,不然像这种都是当地人工厂,一定十分排外。到时候就算进来了,也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还不如这样大大方方的直接找负责人呢。 “各位领导好,鄙人姓王。几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今天我做东,还请几位领导检查完赏个脸,一起去闻香阁,吃个便饭。” 出来接待几人的是这里的二把手,见了人就十分热情的挨个握手。作为二把手,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身上没有任何修者的气息。 “这可真不好意思。不知道几位领导突然要过来检查。”负责人搓搓手,“本来是应该由老板来接待几位的。但是老板几天前出了点小车祸,人还在医院呢。” 检查人员摆摆手,说道:“不碍事,我们也是例行检查。是上面突然下的任务,只是个普通的突击检查罢了。”他觑了一眼二把手,“你们厂子没问题的话,就不用担心。” 二把手笑了笑:“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咱们这边怎么会有问题呢?几位请,请。” 这个二把手是个微微有些胖的男人。他见人脸上就带三分笑,面上看上去很好说话的样子。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既然他敢说这种话,那今天几人估计是查不到什么了。 正如几人所想,在工厂内部完全没有看出有什么猫腻。工人都在兢兢业业的工作。而工厂内的环境也很符合业界标准。 不仅仅是符合标准这么简单,简直可以说是干净的过分了。整个工厂车间全部都是机械化运转,几乎没有人工操作。 而需要人工的也仅仅是分拣打包类的工作。至于食品的原材料,因为涉及到一些商业机密,工厂的负责人没有给他们展示。 而食品安全检查也仅仅是取样,再带回局里进行一些验证。这样根本就不知道它的材料是什么。 验证这活儿不需要食品安全部门做,苏七他们早已知道里面有什么了。 李裴坎和赵裴艮也在仔细观察这里的工人。这些工人都是这个小镇的本地人,而这个镇子也算是比较发达的地区。这里并没有什么少数民族的聚居地。 这些族群非常的排外。蛊术多是家传的。即便是少数民族中,能玩弄蛊虫的人也并不多。何况是一群普通人呢? 在陪同一行人进行检查时,这位王副总手里掏出一把糖,挨个发给检查的人员:“各位领导,这个是我们这边的新产品。还请尝尝看。” 说着他自己也剥开了糖纸,往嘴里送了一颗糖:“这个是我自己吃的,您几位等会儿要抽样的话,可以到那边去。”他指了指车间的位置。 苏七玩味的摸了摸糖,他倒是并不在意这里面有蛊虫。打开糖纸,直接送进自己的嘴里:“说起来,你们这糖是非处方药吧。就这样吃着玩可以吗?” “您是吃过?”王付总眼睛弯了弯,笑眯眯地对苏七说道,“咱们这个糖吧,它确实是非处方药。我也就是给您尝尝而已,您如果是自己买了,今天吃过了,那还是不要吃了吧。” 苏七也跟着眯了眯眼睛,笑着对他说:“今天早上吃了两颗。我看这糖纸上写了一天只能吃两颗,今天本来不准备再吃了。但是你们家这个糖味道太好了,既然您给了我就只好却之不恭啦!” 苏七说完,程珏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往下接: “这个应该就跟普通的驱虫糖一样吧,之前我们也查了它的成分,似乎是只有糖精和一些乳酸菌。其实我觉得多吃一点也没关系的。我也挺爱这个味道的。不过谁让咱们是朋友呢?”程珏把糖递给苏七。 ------------ 200、 苏七顺手接过来剥开糖纸就要往嘴里放:“谢谢哥哥,还是好哥哥你疼我。” 王副总的脸立刻白了。他立刻伸手打掉,苏七手上的糖。苏七四人对他这番动作的原因心知肚明。只有检查局的几个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他们是听着上面的安排来做事的,上面只说要办什么案子,这里可就不是他们能插手的地方了。 赵裴艮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不悦的说道:“王副总,您这是什么意思呢?” “对不住几位领导,我突然想到,我这个糖买了几个月,可能过期了。” 苏七嗤笑一声:“您说的什么傻话?这糖不是新产品吗?上市也不过才一个月呀。” “王副总,这糖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能吃吗?”程珏质问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王副总,冷汗直流。瞧他这副样子,就是知道内情的人。 “这,这个……毕竟是非处方药,也是药的一种。吃多了不太好的。”王副总擦擦汗。 “你说的挺对,那就别吃了吧。”苏七笑了笑,“你觉得我会这样说吗?” 他拿出一个罐子,摇了摇:“王副总,认识这个吗?” “这……”王副总面上疑惑,心里却在打鼓。 “哦,对了!我忘了,你看不见。”苏七把那个罐子贴到王副总的脸上,“不知道王副总有没有听说过一样叫蛊虫的东西呢?” 王副总被他这一动作惊得跳了起来。 赵裴艮笑嘻嘻的说道:“王副总,不用再装了,看来您是知道内情的。”又对陪同来检查的人说,“今天辛苦几位了。后面的事就由我们跟王副总来谈了,您几位先行回去吧。” 工厂里巨大的机器在嗡嗡地运行着,站在楼上的几人能够清楚地看见下面分拣包装的工人在工作的身影。 天气比较炎热,正是三伏天最要命的时候。为了工厂员工的安全,这里其实是开了中央空调的。只是因为生产车间的机器一直在运作,那点冷气根本无济于事,事实上还是热得很。 王副总浑身冒汗,程珏能够清晰地看见一滴滴的汗珠从他微胖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打湿了衣领。王副总热得脖颈那片的衣服都湿透了,但程珏却是冷的。 他的心是冷的。王副总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无一不在说明,他是知道内情的。他知道这些所谓的“药糖”的副作用! 苏七刚才有意试探,他既然能说出叫苏七别吃的那番话,就证明王副总是知道这东西的运作原理,也清楚的知道这东西吃多了会发生什么。说不定他们之前已经有过受害者!他们明明知道有问题,竟然也敢卖出去? 虽然当了多年警察,早已知道人性恶的一面,程珏此时还是忍不住心寒。 人真的是为了利益可以无所不为。 “你还想隐瞒吗?”程珏拿出证件在王副总面前晃了晃,“跟你说实话,这次案件性质十分恶劣,上面要求彻查。食品安全问题一直是上面强调又强调的重中之重。当然,你也别跟我说什么证据不证据的,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明白。告诉你,我们是特殊部门的,不走司法途径。” 说着就不知从哪掏出个手铐,要给王副总套上。程珏这一吓直接把人给炸蒙了。 “我说,我都说啊!”王副总吓得脸色大变,恨不得跪地求饶,“警官,阿si ,我真的不知道太详细的,我也只是一个小卒子。端碗吃饭的。公司的决定不是我一个车间副主任能参与的。”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程珏冷漠地说道。 几人当然也心知肚明。这种事情肯定是有高层参与。但说他一个车间副主任不清楚恐怕并非是实话。 这种东西的制作必然要经过这两个必不可少的步骤:蛊虫原材料的投放、出厂后的回收。 这两个步骤可能需要人工也可能不需要,但是有一点,一定会有相关的车间和设备。那只要是在这个厂子里面的东西,管理人员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里不仅仅是这个王副总,包括其他的管理都脱不了关系。他们不说知道全部,但肯定是都有参与的。 果然,王副总交代了全部,他,或者说他们整个工厂都参与了这项。 在12号车间的一楼的有一个个特殊的房间,里面环境昏暗,开灯后也只是顶上亮起一小块光晕,基本起不到什么照明的作用。 这并不是因为工厂的条件不足。恰恰相反,是因为条件太足了。这些昏暗的环境可能就是这蛊虫喜欢的环境。果然到了这里,苏七手里的罐子也安静下来。 这个车间正是蛊虫的产地,或者说是归宿。房间的中央有两个大型的像是机器的桶,有梯子可以过去,从上面能看出一个桶里面装着一些散发着恶臭的油脂。另一个桶就是蛊虫。 这些蛊虫不同于苏七手上的那只罐子里面人类肉眼看不到的蛊虫。而是因为数量过于庞大,即便是普通人也能看到它们。只是它们不以虫子的外貌存在,组合在一起像是什么荧光液体一样。 据王副总所说,这边就是原材料车间。蛊虫桶的材料会通过管道输送到糖果加工厂,而油脂也会用在其他地方。有些员工不明白是什么材料,只以为是地沟油之类的东西,不过为了工作没有人会暴露出去。而王副总等人却都是清楚的。 这些蛊虫是一种很特别的存在,虽然是蛊,但不是那些从古至今就存在的蛊虫,并非自然产物,而是是人为研发的。 这些蛊虫的原身更类似于蚂蚁,擅长团队合作和运输物品。不过它们被后天培养出取油的习性,这种习性更类似于蜜蜂采花。只是它们取出脂肪能量并不会像蜜蜂一样在体内进行处理,而是原封不动地带回来。 所以这桶油的味道恶臭,是因为个人身体的油脂本身分泌的气味就有轻微的不同,导致这油也浑浊不堪,像极了恶心的地沟油。 ------------ 201、 虽然他们取出的脂肪能量非常恶心,但这些蛊虫的爱好倒是挺小清新的。它们喜欢一种叫柠檬酸的物质,这种东西大多数糖类里面都会加,除了甜味食品,甚至不少医药和化妆品里面都会有。 这种蛊虫很享受柠檬酸,他们会钻入其中。而正好柠檬酸作为一种有机酸,对人体是无害的。为了方便,他们就利用了这种蛊虫的习性,选用了糖这样一味更加方便好制作的产品。 但像这样的减肥糖,市面上太多太多了。都是打着酵素减肥的称号,其实并没有减肥的作用,许多人都当成普通糖吃着玩。像什么玫瑰酵素糖、苹果酵素糖、酸梅酵素糖之类的,全部都是些噱头。他们的真实身份都是乳酸菌。 作用就是促进胃肠道消化,吃多了对人体也没有什么伤害,不过是会拉肚子而已。这些所谓的减肥糖,只是在起一些助消化,充其量就是个健胃消食片。 对于便秘人群倒是有好处,不过在一些人看来,只要是肚子有了反应,上厕所通畅了,就是“减肥”有效果了。再加上正常情况下,不少要减肥的人还是会做一下运动的。 只要是运动了,那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作用的。这些人的体重下降了一点,不用多,哪怕是只要少了那么零点一,或者是体重秤故障少称了那么一点点,都能让他们觉得这是减肥有了效果。这些人要的也就是个心里安慰罢了。 所以这类糖倒也不愁销量,总有那么几个要缴智商税的人。 不过“美滋滋”的心很大,他们要的不是跟市场上那些缴智商税的减肥糖果平起平坐。他们要的是打下这一整片江山。 最开始,为了这款“美滋滋”减肥糖更好地融入减肥产品,他们也在其中加入了随大流的酵素原料,准备作为一款普通的酵素糖上市。 美滋滋一开始并不是像这样在减肥上无往不利的。这类蛊虫对人体没什么大的伤害,只是会拿取脂肪。说实话,之前他们做过测试。 因为每只蛊虫非常小,小到什么程度呢,螨虫可以在放大镜下面看到,而这种蛊虫,一百只才能达到一只螨虫大小的地步。真这样每天吸取那么点能量,大概需要很久才能看到减肥效果。 所以这些蛊虫后来又进行了改造,使得他们每次吸取的能量加倍了。减肥终于能在短期内见到成效了。 公司上面的领导都很满意。这款糖因为原料比较普通,蛊虫又几乎没什么成本,据说研发可能也没什么成本,最后的定价竟然是差不多3元10颗。其实这也没什么,做出10颗糖的材料费能有几个钱,刨除人工费,这糖里面的利润大得很。根本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上市前却发生了一件事。工厂里的一个员工家属出了问题。那个员工其实也算是工厂元老级的工人了。一般厂里有些什么新产品,都会给员工一些,也算是员工福利了。 这个减肥糖,一开始大家没有发现有这方面的风险。员工带回家也只当是普通的糖果,给了小孩吃。这一吃,却没想到吃出了问题。就跟张志强和陈伟一样,那个孩子死了,死得十分独特,根本不像是正常会有的死状。 6、7岁的小孩儿,原本就有些小朋友有的微胖,身体、脸颊、关节都是有些肉肉的。但是她死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健美先生一样,全身只有肌肉,孩子应有的那些脂肪元素,她身体里几乎没有。当然,也是死于脂肪缺失,内脏破裂。 员工不知道问题的起因,L市这边人虽然没有少数民族聚居地,但Y省是少数民族大区,只要是Y省人,都多多少少带点排外和信仰。员工起先以为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在家里办了法会。 也正是法会,才叫王副总得知了这些事。员工不清楚情况,但王副总这个参与了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内情呢。只听了一耳朵小孩的死状,听见跟脂肪有关,王副总心里就有了数。 再拐弯抹角打听了一下孩子生前吃过的东西,里面果然有这减肥糖的事。大家都吃过糖,心里肯定是怕的。果然不止是王副总,其他参与了一些,知道点内幕的人也都开始怕了,把事情一上报,这糖就暂时没上市。 那个员工的小孩,只吃了两颗糖。仅仅两颗糖而已。后来经过排查,发现这种蛊虫的能力似乎是跟在一起的数量有关的。在一定时间范围内,不能超过一个量,不然蛊虫的吸收能力会远远大于他们少量个体能够发挥的作用。 这个限定,当然也是根据人体的脂肪来计算的。但是正常人每次一颗,一天不超过两颗,是完全不会有伤害的。 “为了安全,咱们还走关系特地把这糖定位为药,这也是过了药监局检查的啊……”王副总哆哆嗦嗦说道,“咱们都是正规的东西,而且说明书上面也写得清清楚楚,每日的用量是怎么样,还会有致死副作用,要适量使用。” “你们既然知道这东西有问题,还敢上市!”李裴坎怒骂,“药物不是玩笑,不是你一句写得清清楚楚就能明明白白的!不懂药,瞎吃药出问题的病人还少吗?你这东西能过药监局检查,无非是看现代科技没法检测出你这蛊的成分!这不是你们不负责任的理由!” 赵裴艮诧异地看着李裴坎,这个师弟这次是气急了吧,平时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的人,这回竟然骂出这么一长串话,真是不容易啊。连苏七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李裴坎。 李裴坎还在骂呢:“药品是严谨的,你们这种药物就不该归类到非处方里面,而是应该放在处方中,非医院不得开具。你们如果如实上报药品的临床试验,就不会发生现在这些事,虽然患者都是误食,但不是你们逃脱罪责的理由!你们应该为他们的死负责!” ------------ 202、 事实也正如李裴坎所说。这些都不是美滋滋工厂逃避罪责的理由。 非处方药,是指为方便公众用药,在保证用药安全的前提下,经国家卫生行政部门规定或审定后,不需要医师或其它医疗专业人员开写处方即可购买的药品。 非处方药由处方药转变而来,是经过长期应用、确认有疗效、质量稳定、非医疗专业人员也能安全使用的药物。非处方药明确得有这两条“经过较长时间的全面考察”和“药效比较确定”,这款减肥糖明显不符合要求,怪不得王副总说是花了钱的。 看来这块又能揪出些有小动作的人了。意识到有人会将玄学手段用在日常食品甚至是药品上,这块问题十分严重,北斗又紧急组建了一个检查团,专门负责食品、用药安全。但是这块工作量十分庞大,根本无法面面俱到。只能期待研发团队先发明出相关的检测机器了。 “这些问题,难道你们一开始就没想过吗?”苏七皱着眉头问道。在他的印象里,人类一直都是非常聪慧的一个种族,竟然没有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提前制造有这类用处的检测机器吗? 其实是有的,每一次在做全国人口普查的时候,就有测玄门的机器。玄门之人和普通人的能量不一样,会偏高一些。当时就通过这种方式筛选玄门之人。在办证或者相关护照的时候,其实也会测。 当时北斗想的是把所有异人都掌控在手中,发现了不同的就去谈判,如果愿意加入北斗就纳入其中,不愿意的也会做好登记。只是这个食品厂,赵裴艮是查过的,从老板到员工并没有登记在册的异人或是修者。 看来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美滋滋紧急召回了这批减肥糖,最后减肥糖也被要求停产下架。 说起来也是一个狗血的故事。提供方案的是一个占股份较多的股东,本人也是公司外交部的经理,做人非常圆滑。说起来他也算是事业有成,家庭圆满。 早年因为凤凰男的经历,叫人有些不齿,不过现在在美滋滋做大了,家里也抬得起头说话,也不太有人提这位张董年轻时的话了。张董和太太也很和睦,还有一个今年高考成绩非常不错的儿子,正准备上大学呢。 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位张董在和现在的太太结婚之前,是有一个初恋的。或者说是年轻时犯下的错误。 Y省的M市,这里是有一个比较出名的少数民族,岚族。张董本人在年轻时下过乡,来的就是Y省的M市,所以对于岚族人,还是接触过的。而在他下乡时期,他和一名岚族女孩相恋了。对于岚族,他也从这个姑娘口里有了些了解。 岚族的姑娘有个特点,她们都过于深情,只爱一人,至死不渝。并且岚族是母系社会,男人并没有什么权利。岚族也擅养蛊虫,族中规定只传女不传男。只是这些都是老规矩,而且这种玄门的东西,后来建国后基本上都埋没了,岚族人也只是当做传说而已。 但是蛊婆是存在的,她们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在了族群中,只有她们自己的亲人和宗族族长知道。和张董相恋的姑娘芸姑就是一个蛊婆。蛊婆的身份非常隐秘,她们基本上通过血脉进行传承。男孩继承不到这些,所以才没有男性会蛊,真正会的都是女性。 Y省这边有很多部族都有蛊虫的传承,不过那都是普通的虫子,养法上大多是寻一批虫子放入封闭空间使他们自相残杀,最后出一只蛊虫,再如此几次重复过程,直到产生蛊虫。产出也良莠不齐,这些蛊也多是毒虫,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只能害人用。 所以Y省人对蛊师还是很忌讳的。但岚族的蛊婆不一样,她们的“蛊虫”更接近于玄门法术,有各式各样的,伤人的有,救人的也有。和普通毒虫炼制的蛊物不一样,岚族蛊婆的蛊,也都是肉眼难见的微生物,没点修为是看不到的。 岚族以往是供奉蛊婆的,只是后来出了一些事,导致用蛊的名声一直不好,岚族也不敢张扬,蛊婆就这样“销声匿迹”了,只变成一个传说。 芸姑传承自她的母亲,当时也很有用蛊的天赋。所有的蛊婆从小就会学习养蛊。只是芸姑并不喜欢虫子,也不喜欢那些颇为恶心人的修炼方式。时代在进步,小小的芸姑对着封建的村落非常不满,她更向往灯红酒绿的大城市。 从大城市来的张董有一副迷人的皮囊,虽然现在张董是个啤酒肚秃顶的中年男人了,但年轻时确实是风度翩翩,不然也不可能就这么轻易地把当时算是万元户富家千金的张太太给骗到手了。 张董不仅长相周正,嘴还甜,这一个个都是加分项,芸姑非常容易就动了心。动了心的小姑娘什么都愿意拿来讨好情郎,她甚至连那些不能说的秘密都吐露出去,全部告诉了张董,无一保留。 张董本来就是在乡下寂寞,才找了这么个女人解解乏,根本没想动心——何况芸姑并不如何好看,只是普通人长相罢了。张董看上她,无非就是因为芸姑家作为传承的蛊婆,在村里颇受尊敬,外人不知道,都以为芸姑家里是有什么势力。 张董也不例外,一开始,他只想通过芸姑偷偷懒,少做点工作。只是没想到芸姑竟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蛊婆,传说中的人物,并且不是作假——张董有一次工作的时候,不小心划伤过自己的腿,在芸姑的蛊虫治愈下很快复原了。 他原先只想要芸姑能迷惑村长,叫村长把他给送回去。张董好不容易靠上了大学,正要飞出原来的老家呢,哪里愿意来这种乡下?只是芸姑根本做不到。她从小接受的教育,蛊婆相当于巫医,救人可以,骗人自然是不行的。 张董没成功,只想跟芸姑分手,但又怕惹怒她。 ------------ 203、 那可是蛊婆啊,会用那些毒物的女人,谁知道这样蛇蝎的女人在听说分手后要做什么? 但芸姑还处在自己的脑补里,跟张董蜜里调油呢。并且作为蛊婆,她们是有一套拴住男人的办法,就是情蛊。 芸姑多次都想要张董吃下情蛊,但张董怎么可能愿意?他对芸姑只是玩玩而已。叫他吃那种可怕的东西,他绝对不可能下嘴的。只是他还是装装样子,骗过了芸姑。 为了摆脱芸姑,张董一面跟芸姑虚与委蛇,一面顶了一个同学的名。他曾经偷看过这个同学的往来书信,发现了他的笔友可能是个家庭富裕的女孩,两人在书信往来中互生情愫。一次偶然,送信的邮差来时这个同学正好去了田里,他就代为收下,看过后发现了这位女孩家庭住址更换的事情,并瞒了下来。 后来,张董顶替了这个同学与女生信件往来。在发现芸姑不能让他回去城里,他就开始利用这个条件更好的姑娘。正好,这位姑娘的父亲又是有实权的大官,动动手指就把张董调了回去。 芸姑得知张董走后,才发现自己怀孕了。只是那个时候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只知道名字,多难。 和张董书信往来的女孩就是后来的张太太。张董攀上高枝后立刻就把芸姑忘了。等芸姑生下孩子,利用张董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找到他时,却发现张董已经和别的女人成双成对了。 就和所有狗血的故事一样,张董也发现了芸姑。此时的张董虽然是个凤凰男,但是事业也微微有了点起步。他不想冒险,让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怎么可能让芸姑来破坏?他自然想摆脱芸姑,用一了百了的方式。 于是张董对芸姑下了毒手,并且本来孩子也留不得的。只是看到了这个孩子,想到了蛊婆的传承,张董贪婪的心又动摇了。她把孩子送回芸姑的父母手里,谎称芸姑发生了意外,自己没办法兼顾孩子,让老人先带着,过段时间再来接孩子。 芸姑的老母亲眼睛是瞎的,身体也并不好,孩子基本上都靠着外公带。只是蛊婆传承是从小要教的,因为这个,外婆多次联系张董,张董就谎称芸姑出了车祸,变成了半身不遂的植物人,实在没办法给孩子开蒙,外婆只能自己给孙女教点基础。 后来张董又拿芸姑的死刺激了老人,外婆的身体实在也熬不住了,竟然只能把蛊术传承交给了张董一个外人。张董顺理成章地带回了蛊术和年幼的女儿。并且还正大光明地把她安置在眼皮子底下,谎称是自己好友的遗孤。 董学了那些蛊术,但怎么也用不出来。正如众人所知的,岚族蛊术的传承需要血脉作为钥匙开启,并且对血脉方面有着十分严苛的限制,必须是女性。张董哪一个都不符合,自然用不出来。 但是他还有一枚棋子,就是有着芸姑和他的血脉的女儿。他教她学习蛊术,为他做事。之前张董竞争对手莫名其妙的死亡,正是出自这个孩子之手。后来张董的心渐渐大了,这个女儿也确实聪慧异常,最近竟然能按照他的要求培养出新的蛊虫。这次大规模批量制造的“减肥蛊”就是张董野心勃勃的一次实验。 只是张董不知道,他养的不是一条狗,而是野性未除,藏在了心底的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但凡做了,就会留下痕迹。张董当年的事情,被有心人得知,并且私下告诉了这个女儿。 “减肥蛊”,就是一个局。这个蛊虫是专为张董设计的。从一开始的剂量小,达不到减肥的条件;到后来改良后能直接吸死人的“减肥蛊”,都是为中年发福的张董准备的送命药。 然而制作人本人也没想过,这个蛊虫,张董并没有拿来自己吃,而是作为产品贩卖了。并且在发现有问题后,张董第一时间没有怀疑女儿,也没有想过这个蛊虫的危险,反而是为了赚钱不择手段地瞒下了这一要命的副作用,欺骗了董事会所有人,同意把这款糖果上市。 正是因为张董这一手,董事会的人即便知道这东西跟蛊虫搭上了关系,也没在乎。并且这样糖果还能给他们开源节流——蛊虫从人体运输出来的油脂,稍微处理一下就能拿去做其他食品,这可是好得不能更好的废物利用。 这一系列的命案,全是起于私心,叫人恨得牙痒痒。 “呕……”赵裴艮这次不用人提减肥的事情,也不敢再多吃零食了。美滋滋的零食他也经常买,特别是新款的泡面、辣条还有炸物,他特别爱,觉得味道比别家的好,却没想到竟然是因为那些油是人油! 赵裴艮这几天都食欲不振:“我竟然吃了尸油……呕……” “你有什么好恶心的?”苏七拿起一根辣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几人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真不愧是非人类,吃起尸油来一点心理抵触都没有。 似乎看出他们在想什么,苏七眉头一挑:“怎么,你们没吃过尸油?” 他咬住辣条,口齿不清地掰着手指一样一样地细数:“牛油、猪油、鸡油、鸭油、羊油……这里面哪一样不是尸油?” 想想也对,人类吃的动物油也都是尸油来着…… 擦,这样一想,更吃不下饭了。 苏七看他们几个脸色青黄的样子,摇了摇头,真是心理素质极差。 窗外的树木青翠,只一片叶子翻了黄色。苏七手指点了点,那片树叶就被一阵风摘下,飘飘摇摇往地上落去,宛如坠入深渊的美滋滋食品厂。 世界就是这样,每天不断有人死去,一个大企业的消亡,也不过是一棵树上掉落了一片叶子而已,风头一过,就没有人再记得了。至于那些被害死的人,丢了饭碗的员工,与他苏七又有何干呢……命运就是这样恶心,喜欢玩弄一切生灵罢了。 ------------ 204、 “你说的是这里?”苏七一脸不虞地下了车,满身写着不高兴三个字。 【爷干什么黑着张脸?】胡三娘往苏七脚上蹭了蹭,【难得出门玩一下呢。】 之前关于圣光真理教的事情,上头已经查出点眉目,解决了减肥糖事件后,几人决定好好探探这个圣光真理教,苏七这次正是为此而来的。 这个教派多活跃在国外,北斗在和国外女巫协会和圣教机构取得了联系后,就将几人送出去了。美其名曰“出国旅游”,实则是打探这个所谓的圣光真理教。为了装得像游客点,苏七不能带着邦邦摸,只能退而求其次,叫胡三娘变个原身,又过起了以往撸狐的日子。 而这一趟行程中还有普通人,他们只能装得像普通人一样,胡三娘也只给苏七传音,绝不张口。 只是普通人真没有出门旅游还带宠物的,特别是这宠物还是个动物园里都没见过的狐狸品种。 这次同来的还有白君祈。当然,他只是一个工具人。白君祈在M国有一场拍卖会,因此顺路带苏七和程珏一程。等到了地方就分手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只剩下苏七和程珏两人了。他们在这里等待一辆大巴。 据国内外相关机构的调查,这个圣光真理教的据点很可能就在一个名为Posita ia的小镇上。恰好这个posita ia小镇也是一个旅游景点,但这个小镇似乎不接散客,苏七和程珏就只能干脆装作是游客,想借由旅游团进去。 大巴还算准时,两人一狐等了大约十来分钟,大巴就到了。 苏七抬腿上车,刚往后走了几排座位,就听见一声惊呼:“七哥?!” “王向前?”苏七转过头,巧了,竟然是之前有过一些交情的小王同学。 “你怎么也来玩了?”他一拍手,脑子转过弯来,“原来那两个飞机误点只能中途上的游客就是你和程珏哥啊。” 王向前本来想趁着这次十一小长假出来散散心,但他这段时间被折腾得不轻,根本就熬不到小长假放假了,直接装病跟学校请了小半个月病假,老师一放行,他就飞也似的从家里逃出来了。 他谎称心情郁结,要找个远远的地方调节一下,这就选了M国这边一个偏远地区新开发的几个景点。王向前颇有些后悔,嘀嘀咕咕道:“害,早知道你俩出来,我就拿你们做理由了,跟大师出去玩不比这散心好用?” “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你们没跟着大部队走,少玩了昨天一个景点,怪可惜的。” 王向前热情地招呼程珏和苏七跟他坐一排。一路上叽叽喳喳,但有几次苏七见他神色怪怪的,似乎有什么未尽之言,问他,他却又不说。 “各位旅客,我们这次的第二站就是近期网红的posita ia小镇,预计还有2小时到达,在此之前,各位游客可以先品尝一下我们当地的全麦小饼干,有喜欢的朋友也可以在我们这边用成本价订货哦,到时候统一给大家寄送到家。”随车的导游热情地说道。 副导游应声跟着导游一起发放饼干试吃品,每人也就一小袋,三两口就吃完了,根本不顶饿。 “这就开始推销了,啧啧啧。”王向前吃完饼干砸了咂嘴,“真不愧是国内团啊,这导游竟然华文都说得这么溜。嗯……还挺好吃。等会儿买点吧,反正出来旅游就是得花钱的。” 说华文?苏七玩味地看了看导游。导游是个红发碧眼的外国姑娘,有着外国人常见的立体面孔。她的眉眼深邃,鼻子很挺,鼻尖有点鹰钩鼻,不过不影响好看。嘴上涂着通勤的日常色系口红,颜色偏重一点,眉毛也刻画得十分立体锋利,让她看上去稍显攻击性。 只是她脸上带着笑,鼻尖和眼下还有一片比较浅淡的雀斑,让她看上去有带着些邻家姑娘的活泼。一个化了妆的人,竟然不把雀斑给遮住吗? 苏七虽然是个直男中的直男,但也懂女人为了美貌都是可以不择手段的。雀斑站在大多数人的审美上都是不好看的,所以但凡化妆,多多少少都会用一些遮瑕类的产品把它们掩盖掉。 她的妆确实很自然,除了口红,其他地方几乎看不出来修饰过。不过苏七的眼睛和普通人的不一样,隔几里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何况这姑娘就站在他前方不远处,他当然能很清楚地看到这个女孩眉毛上的一根根的是真眉毛还是画出来的。 这个姑娘明明眉毛、嘴唇都画得那样精致,为什么不把影响外观的雀斑给盖掉?只有一个可能,雀斑也是画出来的。苏七一开始不能理解这是什么审美,不过人家脸上怎么化妆,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他也只是觉得有些违和,才会仔细观察了导游的雀斑是画出来的。 直到刚才王向前的话,才让苏七反应过来。这个导游很可能就是之前白君祈跟他们说的国外官方势力安插进来的人。 因为刚才这个导游吐出口的明明是外语。对于苏七来说,他熟悉很多种语言,或者说,苏七这种生物,交流的时候并不只是通过语言一种方式来读取信息的。苏七能够非常快的理解其他生物的意思,这也是因为他自己体内蕴含一丝大道的原因。 所以刚才导游说话的时候,他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听王向前说了之后,再回想起来,他听在耳朵里的导游刚才的话可是正宗的外语,但为什么王向前却说是华语? 【导游刚才说华语了吗?】苏七悄悄地问程珏。程珏听见苏七的传音后诧异了一瞬间,接着点了点头。 导游还在那边跟一个广省来的游客介绍这个全麦小饼干,听了苏七的话后,程珏也有意识地观察起了导游。他听在耳朵里的就是华文。那个广省的游客说话一口地方特色音,导游竟然也听懂了,两人还能相谈甚欢。 ------------ 205、 “口型不对。”程珏悄悄地张口用唇语告诉苏七。 果然如苏七所想,导游说的就是纯正的外语,但在每个人的面前都会转化成他们更熟悉的语言,最奇怪的是不注意的话,竟然没人发现她话不对音——苏七是因为没有语言偏向,所以把她的话就当做是外语在听,其他人明明听到的是华语,却也没发现她的口型不对,真是奇怪。 如果说是某种术法,那一定会有能量波动,但苏七没有感受到任何波动,所以一开始才没有发现不对劲。这应该是某种天生的异能。苏七提起了点兴趣,和他天生天养的语言天赋一样的异能。 看来国外这些异人也挺有趣的。 除了这个导游,那个开车的司机似乎也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上虽然没有像正常的修者一样散发一些能量,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控制得很好,非常内敛,但是苏七还是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 因为他在见到苏七的时候瑟缩了,虽然表面上没有很明显,但他的瞳孔紧缩,身体微颤,不自觉地想要表示臣服,这些都让苏七看到了,这个司机大概是很有动物直觉。苏七差不多猜出二人的身份了。 在这次行动之前,他们特地拉了一个小群,除了苏七和程珏两个华国的,还有三个国际组的,分别是:The Witche (巫师)、puppy(小狗)和Sac ifice(牺牲)。如果没猜错的话,导游应该就是The Witche ,她的语言可能是一种女巫的天赋,而司机很可能是puppy,因为他的动物直觉? 还有一个很特殊的网名叫Sac ifice的,不知道是不是副导游。不过副导游是个看上去比导游还要瘦弱的年轻女孩,并且两个导游之间也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她会是这次旅程的一员吗? 这个旅行团人数并不多,除了苏七程珏王向前三个认识的人,还有广省来的一家五口:就是刚才买全麦饼干的中年男人一家,家庭成员是中年男人和妻子、儿子以及中年男人的父母;一对老年夫妇,似乎是S省人;一对年轻夫妇带一个十几岁的男孩,男孩是女人的弟弟,这是一对小夫妻度蜜月带着小舅子一起出门玩;最后是一对母女组合。 游客一共15人,导游2个,司机一个。一路颠簸过去,许多人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有程珏还看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风景。 【你放松点,就当是来玩的。】苏七传音道。 程珏还是太紧张了,虽然学习了不少东西,但是他回想起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就是这个圣光真理教的教徒,就没办法放松下来。因为是临时塞进来的,这个旅行团是随意找的,除了他们都是普通的华国公民,一处理不好就会有很大的安全危机。 如果那个pasita ia小镇里面真的有圣光真理教的话,这些人都会很危险,当然不只是他们,这个pasita ia小镇现在可是M国的一个小小的网红打卡地,除了他们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客流量也算是比较大的一处景点了,这里面基本上都是普通人,要怎么才能保证这些普通人不受伤害? 苏七叹了口气,随他去了,其实他们只是来看看,并不一定会发生冲突。这pasita ia小镇也有了好几年网红历史了,这么多游客来来往往不也没出什么大岔子么?在苏七看来,实在不行他就一把火把这个圣光真理教全给烧了,不伤及普通人不就好咯。 窗外的风景逐渐有了些变化,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麦田了。 pasita ia小镇的特色就是麦子,这里种植了大量的小麦,旅游季最好的是在秋天,麦田是一片金黄。他们现在来得还不是时候,离收获的季节还有一段时间,不过麦田也是青青翠翠夹着黄色,一片碧浪翻着金波,非常好看。 稻田里面每隔一段路就会有一个稻草人,在大人看来倒是挺好玩的,不过不知道哪里戳到小朋友的点了,车前排那个五口之家的妈妈刚指着几个稻草人叫孩子看,小男孩儿突然哭了起来,喊着害怕,这会儿一群人正有点乱糟糟地安慰着孩子。 “别哭啦,你看人家小妹妹都没哭呢。” 男孩儿听了母亲的话看了眼后座,是那个母亲带着女儿的组合。小女孩确实没有哭,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的稻草人,看起来比稻草人还诡异。小男孩又开始哭闹不止。 男孩的母亲一边哄孩子,一边给后座的女孩母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后座女孩母亲可能也看不下去了,跟着一起哄孩子,男孩这才停下了吵闹的哭声。 一路上放眼望去,目光所及皆是麦田,麦田,麦田。不过这些景色也并不单调,毕竟还有能吓哭小朋友的稻草人。 大巴车驶入镇中,四周的麦田也逐渐变成了小镇的房屋。美式别墅参差坐落,街道和错综复杂的小路由粗糙的岩石堆砌而成;在路上随处可见野蛮生长的植物,而房屋是朴素的原木小屋,掩埋在这些藤蔓或是树木草丛中,看起来典雅又清新,融于自然又高于自然。 小镇内除了自然生长的草木,还有许多人工种植的花卉。这里的人们似乎是偏爱稻草的。在麦田里有许多稻草人就罢了,小镇里竟然也用稻草制作了许多稻草人、稻草动物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小怪物造型。 百余尊巨型稻草造型星罗棋布,稻草与花海色彩交相辉映,不提这奇形怪状的稻草,这里倒是个挺好的旅游去处——远离城市的喧嚣,与自然一同生长,小镇风情展露无遗。 只是那些稻草做成的玩偶着实有些辣眼睛,破俱黑暗哥特风情,喜欢这种风格的艺术,会爱得不行,旅客们也是抱着欣赏的目光在观赏一个个稻草玩偶,只是小朋友也许不太受得了,一路上都在哭。 小男孩的妈妈哄了一路也不见效,一直抱歉地看着四周。 但小男孩的爸爸开始不耐烦了,脸上隐隐露着怒火:“哭什么哭!别人出来玩都高高兴兴的,就你这个兔崽子屁事多!” ------------ 206、 父亲这一骂,小孩原来有些衰弱的哭声变得更凶了。周围人本来很烦这孩子,现在看做爸爸的已经准备动手了,也心下不忍,说了些好话拦着。 “哎,兄弟别急啊,孩子还小,好好说啊。” “是啊,好好教育就好了,也别动手打孩子,都是出来玩的,图个高兴嘛。” 男人觉得有些晦气,嘴里又骂骂咧咧几句,他的老婆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打着圆场。看小孩抽抽噎噎也不敢再哭了,众人也没再管。 “各位旅客,到站啦,我们将会在这处小镇享受两天三夜的慢时光。这期间大家可以自行游玩,现在请先到旅店把行李放下。请各位按家庭把身份证上交,我来给大家办理入住手续,一号家庭……” 疑似神秘侧人员的导游开始叫号,苏七也拿出身份证交给了程珏。 pasita ia镇这些年自从开发了旅游项目后,也有了很多特色民宿。这个旅游团属于比较大众的旅游团,原订的是民宿中的普通旅馆。只是可能正好赶上了旅游旺季,旅馆那边工作人员记错了他们旅行团预计入住的时间,没能协调好,现在民宿中闲置的小别墅屋子了。 别墅楼的条件可比普通房间好多了。刚才一路上乘坐大巴来时大家也都看到了。这些民宿和小镇居民自住的房子一样,仍保留着原有的房梁结构和木质顶棚,只是在外围刷上了更加丰富颜色,院落墙头也攀爬着绿植和缤纷的彩色花卉。 小屋藏在金绿色的小片麦田里,很有农庄的味道。每栋小屋的前后左右,都有一个或者几个稻草扎的小怪物,看上去颇有童趣。 屋子是三层的,除了自带一个小“麦田”之外,就和普通的家庭民房一样,设备一应俱全,包括厨房、卫浴,想要自己做饭也可以,非常方便。导游和酒店商量后,需要再加一部分钱,才能让大家入住这些小屋。 不过大家也很想体验一下住这种小屋,导游在商量后决定让游客出钱,直接按家庭为单位,为每个家庭包下一栋小屋。其实也不贵,因为店主自知是没有协调好,特地打了折扣,旅游公司也不敢在这方面吞回扣,所以每栋小屋只需要多加一千元就能住下了。 当然也有人不愿意出这个钱的。比如五人家庭,的那位父亲黄先生就跟导游吵了起来:“旅游前明明白白说好了交多少钱,哪里有半路还再收费的道理!你们这是欺诈,我要去消费者协会告你们!” 导游小姐无奈地跟他再三解释前因后果,并且协议里面也有写关于突发状况的条例。这位黄先生再怎么不服气也没办法了,目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住了,总不能去睡大街吧。 一栋小别墅有四间房,其实对于一些小家庭来说是富余的。一千元不多不少,但总觉得有些小贵,年老的夫妇和带女儿的母亲已经商量好了两个家庭并一个,大家各出500元的钱。 见还有这种方式可以节约,那边条件不太富裕的五人家庭就有些动了心。那位黄先生搓搓手向王向前走了过来。 “小伙子,你一个人单独睡一个房间,你看这别墅说小也不小,加一千块一个人睡是不是有点太不划算了?” 王向前向来财大气粗,家里父母兄长都疼爱他,哪怕这次独自一人出门旅游,也是钱到位了,父母不放心,还每天要打几个电话问问的那种。这一路上虽然旅行社已经安排好了,一般都是开双人房的标间,旅行社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问游客是否可以和其他单独的客人同居。 这次行程单出来的就是那对年轻夫妇的弟弟。都是同龄人,本来是商量好了两人一间房的,王向前和那个叫周思林的小哥路上也算熟悉了,年轻人还相约晚上一起打游戏呢。没想到这旅馆竟然闹出这档子事,没了双人房,只能住别墅。 王向前倒是并不在乎那点钱,但是这别墅有点大,一个人住怪害怕的,他确实想找人合住。如果程珏和苏七不来,他应该会选择跟周思林他们住在一栋里。只是周思林的姐姐和姐夫本来就是新婚蜜月,两人蜜里调油的,连周思林都嫌弃,之前的一个景点,王向前都是跟周思林两个人一起玩的。 没办法,周思林好歹也是个大学生了,又是男孩,不太好意思总缠着姐姐、姐夫,正好王向前是自己独自一人出来旅游的,俩人就凑了个数。 周思林还好说,毕竟是亲姐弟,只是住一个别墅,又不住一间房,倒还行。但王向前可是外人,跟人家住一起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只不过现在有了程珏和苏七,王向前的选择就很明确了 ,他可以跟两个大佬住一间啊。而且安全上还特别有保证。 就是不知道苏七有没有把他的那一群厉鬼带出来。如果带了,那王向前就是厚着脸皮,也要跟周思林他们住一间了。 王向前之前只想着怎么跟苏七程珏或者是周思林他们说,想凑一块儿住一个别墅,可从没想过会有人主动来找他问这个。只是黄先生来问了,他也不好回绝,想着既然周思林那边不太好去打扰,苏七和程珏两人又不知道是来干嘛的——王向前就是再笨都能看出来两人不是单纯出来玩的,更何况苏七那边还不知道有没有带点“亲朋好友”的。 黄先生虽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选择,也算不错。那别墅看起来也不小,倒是可以考虑。没有多想,王向前就准备答应黄先生了。 黄先生笑眯眯地拉着王向前就去导游那边登记:“孩子你把钱直接转给我吧,也省得等会儿再手忙脚乱的。” “也行啊。”王向前掏出手机,扫黄先生的固定金额收款码,正准备按指纹付款呢,突然发现不对劲,“哎?怎么是付1000元?” 黄先生立马打招呼:“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叔不太会弄电子产品,手机这个东西给打错了。” ------------ 207、 “没事没事,叔叔你快点,等会儿就到我们了。”王向前本来也没在意这点细节,他是脑袋一热就跟着动的那种人。 这会儿王向前才想起来刚才没跟这位黄先生商量好钱和房间的事,就随口问了一下:“大叔,我打多少钱给你啊?” 正好前面的母女和老夫妇的组合登记好了,到了王向前和黄先生。黄先生张口就来:“孩子啊,这东西我实在不太会弄,要不你先付钱,等会儿叔转给你啊。” 王向前满脸问号。不过他倒也没在乎,王大少爷有的是零花钱,在导游这边登记完,黄先生领取了钥匙,王向前就跟着黄先生一家去找对应的别墅楼了。 苏七和程珏这边两个人,周思林和姐姐姐夫三个人,两边都不太在乎钱,也就没有合在一起,各办各的。周思林一家好像还有点什么争议,就给苏七程珏先办理了。 苏七和程珏这边先办好了手续,刚准备走,就看见王向前气呼呼地又回来了。 王向前拉着个行李箱,垮着个屁脸,噘着嘴又回来找导游,仔细看眼睛里还含着眼泪。 几人都觉得奇怪,周思林这几天和这个弟弟处得挺好,也知道他不是那种爱发小脾气的孩子,上前问:“这怎么了?” 王向前吸溜两声鼻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哑着嗓子道:“别提了,我可真服了。头一次见这种人。” 原来黄先生拿了用王向前的钱开的别墅的钥匙,带着一家老小去了11号别墅之后,一家人就自顾自地安排起住宿,完全不顾王向前。王向前自己挑了个房间,刚把行李箱放下,黄先生的小孩就跑过来跳到了床上,把被子踩得乱七八糟,还大声尖叫,玩得十分疯。 王向前忍了又忍,不管这熊孩子,自己想再去换个房间,却发现黄先生的父母各自占领了一间客房 去找黄先生理论,要换个房间,黄先生却表示没办法换。老年人觉浅,黄先生的父母一直都是分房睡的。就连黄先生自己都嫌弃孩子烦,如果不是在外面旅游,他们也是会分房睡,黄先生单独住一间,黄太太带着儿子一起睡。 本来这次有了别墅,黄先生就想分房睡了,这破孩子着实太吵了点。虽然床上被小孩踩了几个脚印,黄先生倒也不嫌弃,直接把被子和毯子反过来套,就准备睡这房间了。他倒是挺会倚老卖老的:“你年纪还小,身板也不算大,客厅还有沙发,直接将就一下不就好咯。” 王向前确实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也没长开。只是客厅那沙发不过是普通的家用布艺沙发,坐在上面小憩还行,如果把它当床来睡,翻个身都难。 况且沙发在客厅,卫浴都在楼上,洗澡上厕所都不方便。客厅旁边就是厨房,黄先生刚开了一瓶牛奶,晚上少不得有人要用冰箱,早上也有可能会用厨房做饭。一夜睡都睡不好。 电视也在客厅,黄先生的儿子才打开了电视,自己在旁边吵吵嚷嚷跑跑跳跳,谁知道他要闹到几点?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睡客厅,换衣服都成问题!真亏他想得出来! 毕竟出门在外,还都是一国人,王向前忍着怒气,问黄先生要钱。王向前太天真了,他还以为黄先生看他没有房间,也许就把钱还给他,到时候他也不用住沙发白嫖他的房子,拿了钱直接重开一间得了,却没想到黄先生根本不想给钱。 两人扯皮到最后,黄先生只愿意给500元。黄先生故意歪曲事实:“本来就是你邀请我们一起住的,咱们都说好了你付钱啊。结果你现在还跟我要钱,哪里有这样的。不过你年纪小,那叔叔我也不跟你计较。咱们算两个家庭合租,就大家各出一半,叔叔也不占你便宜,我给你500元好了啊。” 这脸皮叫王向前气得快疯了,什么叫他主动邀请黄先生一家住,还什么两个家庭各出一半钱,他不占便宜?王向前就一个人,黄先生那边四个大人一个熊孩子,还不给王向前一个房间,叫他睡沙发还要各出一半钱!真是好大的脸。 王向前从小娇惯大了的,家里教育得又好,根本不懂怎么跟人吵,直接被气走了。 虽然不在乎那一千块钱,但是这口气咽不下去,王向前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孤身一人出门在外,这时也只能忍了。他来大厅找导游重新帮忙开间别墅楼,看见苏七程珏两个比较熟的人,一下就没忍住,一边嚎啕大哭一边抽泣着把事情经过讲了出来。 程珏皱眉:“还有这种人?他怎么好意思欺负一个孩子!”简直和那些泼皮无赖没有区别。这要是在国内,程珏非把他抓进去好好教教规矩。 苏七也没见识过这种人类,此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可惜胡三娘因为是宠物的关系,已经被放进笼子跟行李呆在一块儿了,不然还能一起吐吐槽。 “嘿!这什么人?”周思林气愤道,“向前别哭了,哥去找他们理论。你跟我住,等会儿去给你把钱要回来。” 周思林因为不太想打扰姐姐、姐夫,正好小夫妻俩也不太想晚上看个星星看个月亮什么的中间还插个电灯泡,他们一家也不差钱,正准备给他单开个别墅呢,这会儿他也不用纠结自己一个人单住了,有王向前来正好。 几人都看不惯黄先生的做法,登记好房间后,又跟导游说了,一起去找黄先生理论。 他们人多势众,黄先生一开始还不承认,先是狡辩说自己的跟王向前商量好了的,王向前临时反悔,又拿老年人和孩子做筏子,说什么睡眠不好之类的话,没法分房间。 但王向前现在已经不在乎房间的事了,他根本不愿和这一家小人住在一起,坚决要拿钱自己出去住。黄先生又狡辩说已经把现金给了王向前。 ------------ 208、 王向前出国走得急,根本就没带现金,也没换什么外币。在之前的景点都是使用的刷卡支付,偶尔有些需要现金的才会和导游换一点。身上哪里会有黄先生说的现金? 黄先生就一口咬定王向前已经拿了他的钱了,至于钱为什么丢了,跟他没有关系。 黄先生这空口说白话的本事可真是了不得。哪怕是那位疑似特殊身份的导游说要报警,叫警察来查查看到底是谁说谎,黄先生也不怕,反正就这样赖到底。 结果还是王向前先熄火了。毕竟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为了这么个人渣闹成这样,心情都遭了。他本来就是那种善良的孩子,叫一群人饿着肚子帮他理论,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这黄先生也确实难缠,对他来说1000元不是什么大事,也就算了。 黄先生这次算是一战成名了。第二天,老夫妇和母女也都知道了黄先生的丰功伟绩,颇为不齿,只是到底都是陌生人,不太好说什么,背后嘀咕两句,当面翻几个白眼已经是极限了,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黄先生倒是挺沾沾自喜的,为自己白得了一些小钱而开心极了。在黄先生看来,他并没有错。是旅行社先不按规矩行事,好好的住房改了,还问他要钱的,他只能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咯。 但黄先生的孩子再闹腾,这次可没有人劝他和帮黄太太哄熊孩子了。大家都不愿意跟他们一家亲近。想也知道,如果他家能有一个好人,就不会放任黄先生这样对王向前一个孩子。跟他们一路,谁知道什么时候被反咬一口?这一家都人品堪忧。 第一天,黄先生一家只能灰溜溜地自行游玩,也没有游客愿意跟他们一起组队,导游和副导游都懒得带他们。不过黄先生一家本来也没想在pasita ia小镇买东西,他们出来就是看看跟国内不一样的人文风景,甚至不是旅行社这个旅程打折,他们都不会来的。 虽然语言不通,倒是也不用愁跟人交流的事。至于路线,只要记住现在住的位置,会用导航,也不至于迷路。本来pasita ia小镇就不算大,即便是用脚走个两天也能逛完了。 旅行团预计在小镇会住上两天三夜,第一夜的分房风波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夜却出事了。黄先生吵着把导游叫了起来。苏七和程珏他们的别墅跟导游、司机们住的别墅靠的很近,两人的五感又很灵敏,加上黄先生一路吵得很大声,睡得再死都能被他叫醒了。 黄先生从自己的别墅出来就一路吵吵嚷嚷,黄先生的儿子被太太抱在怀里安慰,但根本不起作用,一路大吼大叫,哭喊声惊天动地。 隔壁还有别的家庭也被吵醒了,甚至有不是他们旅游团的外国散客被黄先生弄醒了,都趴在窗户上朝外看。 “你们这选的是什么地方!导游呢!给我找这里的负责人!他们的东西都有毒,我儿子要是不好了,肯定叫你们都偿命!”黄先生的脸上不见了以往笑眯眯的神情,怒气横生。 导游小姐穿着睡衣,打着哈欠开了门。虽然她一脸疲惫仿佛刚从梦中醒来的样子,眼尖的苏七还是发现了不对。导游小姐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有着雀斑的样子,看来她并没有睡觉,而是去做了什么。如果没有黄先生这一出,可能苏七都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开始探查了。 “有趣。”苏七挑了挑眉。 那边黄先生还在闹:“你们这是谋杀!我要报警!” 黄先生虽然嘴上叫着什么谋杀之类的话,但那个活蹦乱跳的熊孩子还并不到奄奄一息的状态,他仍旧在母亲的怀里声嘶力竭地嚎啕大哭,就这哭声听着,说实话苏七觉得他还挺精神的。 其他人显然也这么想,黄先生明明是在无理取闹。 见黄先生跟旅行社的人讲了半天都不在重点上,溺爱孩子的黄先生的太太突然像是受不了了一样一把推开了黄先生:“导游,烦请你赶快帮忙找个医院吧,那些都不是重点,先把我家小孩送去治病啊!” pasita ia是个边陲小镇,边陲可不是在开玩笑,这里如果不是发展了第三产业旅游业的话,根本不会有人来。镇子也不算大,先前就说了,哪怕是步行,两天也足够逛完了。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自给自足,他们有大规模种植的食物,也有小型的牧场。 像医院这种建筑,在pasita ia是不存在的,只有一个跟卫生所差不多的医疗站,里面住着一位年迈的老村医贡多一家。贡多家世代行医,其实也没有医师资格证。他们相当于赤脚大夫。贡多的儿子倒是在城里的大医院任职。现在毕竟是半夜,距离pasita ia最近的城市也要开三小时的快车,导游只能请旅店的老板联系了这位贡多医生先来帮忙看看。 好在pasita ia小镇本来就不大,把老大夫从诊所请来前后不过花费了十分钟。就这十分钟,黄先生已经恨不得要闹到人尽皆知了。导游好说歹说的把人请进房子。 那小孩的情况不对劲,苏七也跟着去了隔壁导游的住处,还有几个好事者劝架和稀泥的也一起跟着过来了。 那个讨人厌的熊孩子原本长得也算是可爱,有着这个年纪小孩应有的婴儿肌,只是现在再一看就不是平滑白皙的皮肤了。孩子身上长出了一片又一片红色的斑纹,看起来像是鳞片一样。 而除了身上的鳞片以外,小男孩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并不是那种正常孩子的圆溜溜的小肚子,倒像是暴饮暴食之后被撑大的肚子。那是一种不正常的鼓起,外面的皮肤仿佛被撑成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的皮,看起来极为吓人。 小男孩之前还有力气哭喊,等到一群人进入了导游的别墅后,只剩下浅浅的抽泣与哼唧声,像是哭累了一样。 “贡多老师,请您快帮他看看吧!”看到医生来了,民宿的主人就像看见了救星一样。 ------------ 209、 贡多医生60岁上下的年纪,因为外国人的年纪比较显老,也可能是在这pasita ia小镇上比较操劳的原因,贡多医生满头白发。 他佝偻着背,背着一个小药箱,穿着一身医生的白色长大褂。脸上写满了历经风雨的沧桑。 “听说是小孩儿病了,在哪儿呢?快点让我瞧瞧。”贡多医生打开自己的药箱,拿出了听诊器,语气也有些着急。 大概是看见医生来了,贡多医生看起来也比较慈祥的缘故,小男孩的抽泣声逐渐停了下来。 贡多医生翻开小男孩的衣服,吃了一惊:“他今天是吃什么东西了吗?这看起来像是过敏,但并不是普通的荨麻疹。” 贡多医生皱着眉头继续诊断,他拿起听诊器,放到小男孩的心脏处,又放到肺部处,挤出地方都听了听,却更加疑惑地皱起了眉。 “奇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贡多医生又掰开男孩的眼皮,还让他张嘴看了看喉咙,“小朋友,你是哪里不舒服?” 贡多医生拍了拍那个鼓得有些夸张的肚子:“是这里不舒服吗?你今天吃了多少东西?” 女导游给小男孩翻译过后,男孩怯怯的看了贡多医生一眼。 “不,不是这里。”小男孩摇摇头,又把头转过去,埋在了自己母亲的怀里,就不在说话了。 “只有今天中午在民宿吃了一个小麦的蛋糕。他,中午吃完蛋糕就什么再没吃过了,晚上也说不饿。我追着他喂,他也说不饿,根本不吃。” 黄太太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发白。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只是深夜的时候,他突然喊着身上痒。我被她吵醒了后,打开灯才发现他的身上出现了许多许多像这样的红褐色斑纹。我们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东西,过敏可能是食物,可能是床单,也可能是空气。” 黄先生一家赶走了王向前,开开心心的独享一栋大别墅。第一晚,他们一点都不亏心,睡得非常踏实。第二天游玩回来后,大家都有些累的不行。也跟第一夜一样,就早早的睡了。 黄先生不耐烦熊儿子,晚上自己是独睡一张床,一间房。由黄太太带着儿子一起睡。黄太太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儿子在说梦话。 母亲的本能叫嚣着让黄太太惊醒,他听见儿子在说:“好痒,好痒,我要长鳞片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儿子是梦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感叹儿子的梦境真是童趣十足。可清醒后却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的儿子在床上一挺一挺,那样子就像一尾脱离了水,上了岸的游鱼。起伏、弹跳都是为了回到水里去。 突然儿子不再鲤鱼打挺了,他像是快不行了一样,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他平摊在床上,肚子起起伏伏,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一样。 只是他的深呼吸似乎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帮助,他好像还是喘不过气的样子。直到几次后,他的肚子鼓了起来,儿子才像是好多了的样子。 黄太太赶紧把儿子叫醒,并打开灯查看他的异状。发现儿子除了那个鼓起来的肚子外,身上竟然出现了很多红褐色的斑点。这些斑点形似鱼鳞,正应了孩子那句话——我要长鳞片了。 只是黄太太到底接受过科学教育,以为孩子是吃的什么致幻剂的东西又过敏了。才会发生这种情况。 黄先生听了黄太太的话后,脸色也很难看,冲着黄太太大骂,又对着旅行社发脾气:“还能是什么东西过敏?不论是食物或者是床单,或者是空气,都是你们这里的。我不管,反正这事儿你们看着吧,我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只要你们赔。” 贡多医生又按了按小男孩的肚子,轻声问道:“这样觉得胀嘛?这样肚子疼吗?” 导游在旁敬职敬责的翻译着贡多医生的话。 小男孩只是摇头:“不疼,不胀。现在也不痒了。” “孩子,那你究竟是哪里疼?”贡多医生耐心地问着。 “不疼,我要回家,我不疼!”他突然又开始大哭。 “你别哭,你别哭。”但贡多医生的安慰并不顶用。 导游也跟着问:“你要是疼,得说出来哪里疼,医生才好给你治疗啊。” 小男孩只是哭着说自己不疼。其他人没怎么样,黄先生倒是先不耐烦了:“你不疼你哭个屁啊!大晚上把老子弄醒了你高兴了?” 黄先生一骂,小男孩的哭声更大了,不仅如此,他还大叫起来:“我要回家,我不要在这里,这里有怪物!” 黄先生也跟着后面声音大了起来,一口咬定是履行社不负责任,要求履行社赔钱。黄先生的破口大骂、小男孩的哭声,让现场开始吵闹了起来。 “这个我是真没有办法。”贡多医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还没有见过如此过敏的症状,既不疼也不痒。他这个肚子看上去有些像胀气,但孩子竟然也不胀,也不疼。这个我也不敢乱开药。你们最好还是去大医院看看吧。这样吧,我先开点健胃消食片,如果路上有哪些不舒服的话,就吃一些。” 至于这过敏的症状,贡多医生没有详细的说,估计也是现在看不了的,只能去稍微大一些的医院再检查检查。 苏七和程珏对视一眼。在这小男孩的身上,他们分明看到了咒。女导游似乎也看出点门道,只是她并不擅长解咒,此时颇有些束手无策,只能在旁一边跟黄先生打打哈哈,一边拿眼睛瞟小男孩的肚子。 莫非是这熊孩子在旅游过程中触怒了圣光真理教的一些人?几人只能往这方面去想。 黄先生骂骂咧咧,被导游劝说着去了大医院。那个瘦小的副导游跟着一起去了。但是女导游本人留了下来,苏七和程珏猜她是想查查看圣光真理教的事情。 见黄先生一家坐着旅行社的车走了,刚才一同来看热闹的人都散开回去了。苏七和程珏才发现王向前竟然也来了。 ------------ 210、 过来凑热闹的人有些多,除了附近一些被吵醒不认识的游客,还有名宿的员工和老板。一群挤在别墅的客厅里,刚才黄先生又一直吵,其他人在拉架。程珏就算了,苏七正看得兴致勃勃,竟然也没发现王向前过来了。 刚才黄先生一家走的时候,王向前明显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他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但竟然似乎是有点心虚的样子? 平时的王向前,可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苏七扯了扯程珏的衣服袖子,示意他看着王向前。 众人逐渐散去,苏七和程珏两人也悄悄地跟着王向前。王向前没有回自己和周思林小哥俩人住的别墅,他偷偷地走到无人的角落。 “阿莹,是你吗?”王向前的神色十分凝重。 他看上去是在自言自语,无人回应他的话,只有细小的风声在对他发出呜呜的声音。 王向前松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的样子:“竟然真的没有跟过来?” “什么东西没有跟过来?”苏七突然出现在王向前的身后,饶有兴味地问道。 王向前被他吓了一大跳,脚下一不留神,整个人往前一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此时一道水柱突然激射出来,在碰到王向前的时候,力道又变小了。这道水柱轻轻一推,王向前又站稳了。 “阿莹,你果然来了!”王向前沉下脸来,“你给我出来。” 身边毫无动静,王向前又叹了一口气:“你出来吧,我不怪你。” 王向前身边出现了一群像萤火虫一样的物质,他们是微弱的光点,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形。她有着细长光滑的腿,穿着一身洁白的鱼尾裙。裙子很好的衬托出她妙曼的身姿。 逐渐从脚往上看,直到锁骨,都是一个玲珑美人的模样。只是那个头,却不是想象中美人的头颅。而是一颗鱼的脑袋。 青灰色的鱼头,瞪着一对死鱼眼,还有一张厚实的鱼唇。原本一幅好好的美人降世图,硬生生被这颗鱼头给破坏了。 王向前只看了她一眼,就被辣的撇开了眼睛。绕是程珏这样见多识广的警察,也受到了冲击。无他,不是那种可怕,也不是那种恶心。只是这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苏七虽然见过很多妖怪,但也甚少见到这种鱼头人身,特别是鱼头,美人身子的怪物。。 “向前,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没事吧?”程珏有些担心王向前,上前几步把王向前护在身后,颇为警惕的,看着这个鱼头人身的怪物。 “程珏哥,我没事,他不会伤害我的。”王向前摇摇头,谢绝了程珏的好意。 程珏不知道这个怪物是什么人,苏七却看出来了。这是当时王向前给他的那条项链,那只银鱼。这只从物灵中产生的守护神,终于修炼出人形了。 物灵,多为人们爱惜或者常用的器物,受到人的愿力影响成灵。在倭国也称付丧神。 王向前还在壁虎精那个幻境的时候,这只银鱼项链,就隐隐有了成灵的迹象。后来又被苏七帮了一把,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正好现在应该成灵了。 只是这成灵后的外在形象,哪怕不是人形,也该和他原本的形象八九不离十,变成一条小鱼。怎么会长成这么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呢? “那个姓黄的小男孩儿,是不是你给弄成那样的?”王向前质问鱼头人身的怪物。 鱼头人身的怪物冷冷的说道:“是他先欺负你的。”怪物的声音也非常清冽好听,像是泉水叮咚的声音。只是配上那一张鱼脸,显得十分的不堪入目。 王向前显然也被他辣到了,皱着一张脸喊道:“我都说了,我不用你管了,你怎么还跟过来?你死心吧,无论你为我做了什么,不论你对我做了多少。我都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你和我有契约在身,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放弃的。”鱼头人身的怪物冷冷的说道,她化作一枚银鱼项链,缠到了往向前的脖子上。 王向前又拉又扯,摆脱她不得,无助的看向苏七:“七哥,求求你帮帮我吧!” 王向前在这个怪物还是一条银鱼项链的时候,是非常期待他的。这是王向前的姥姥留给他的项链,在他幼时就多次庇护他。 在壁虎精的幻境里,更是救了他一命。从苏七口中得知项链已经有了初级的灵智,王向前就一直在幻想着项链修成人形的那一刻。 王向前可以和银鱼项链做一些简单的交流后,两人也如胶似漆的过了一段好时光。王向前一直在幻想着银鱼项链会变成什么样子。 银鱼项链问过他:“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呢?” “你一定是个非常漂亮的姑娘吧。”王向前幻想着,“就像《海的女儿》,故事中的小美人鱼一样。半人半鱼,天真又善良。” 王向前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美人鱼是他的童年女神,他在幼时就很喜欢美人鱼的故事。也非常可惜,故事中的人鱼,为了成全别人的爱情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王向前想过,如果自己在故事中,绝不会让美人鱼如此,惨烈的死去。银鱼项链给了他很多幻想。在得知银鱼项链可以变成人形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会不自觉的幻想着银鱼项链会变成传说中的美人鱼。 银鱼项链是没有性别的,他是物灵,性别对于灵来说都是空谈。只是王向前是他守护了很多年的孩子,他也是因为王向前的一颗虔诚的心才能变成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王向前其实是他的恩人。 就这点愿望,银鱼项链还是会满足他的。 “当然了,我也不是要求你要变成什么样子。在我的心中,阿莹,你永远是最好的。”王向前捧起脸,向往的说道,“等你变成了人形,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睡觉,玩耍。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王向前自然也是有私心的。小说里经常出现救命之恩,以身相报的情节。他还挺期望银鱼项链变成美女后,能跟他有一段呢。 ------------ 211、 少年人正是想象力最丰富的时候,王向前幻想着跟银鱼项链开启一段江湖孽缘。 狡黠的少年人,跟银鱼项链说着不离不弃的承诺。银鱼项链答应了他。在银鱼项链看来,王向前本就是它的主人,是它成型的恩人。只要王向前戴着它一天,他们就会永远的不离不弃。 王向前还在做着美梦呢。但事实看来,很显然,王向前的幻想都成了空谈。 银鱼项链根本没有了解,他所说的小美人鱼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银鱼项链想要贴合王向前的审美。 半人半鱼,那是个什么东西呢?想要跟王向前生活在一起,就必须要贴合人的形象。人类不是生活在水里,是生活在空气中的。 人类需要走路,所以两只脚是必须的。 人类不需要游泳,那么鱼鳍就是不必要的。 同理,鱼的尾巴也不需要了。 可是王向前又需要半人半鱼,那么还有哪里能安上鱼的器官呢?银鱼项链用它那不甚聪明的小脑袋想了想。那不如就用这个脑袋吧。 物灵一生只有一次化形的机会,终于,它攒够了化为人形的灵力。银鱼项链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王向前,它和期待已久的王向前一起挑选了一个好日子。郑重其事的决定在这天化为人形。 但在他化成人形的那一日,王向前想象中的美人鱼并没有出现。只有一个长着鱼的脑袋,美人身体的怪物。 原本非常兴奋的王向前的那点旖旎的小心思,顿时消失地无影无踪。对着这么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别说是有什么想法了,叫王向前看她一眼,他都不敢。 可是银鱼项链并不了解王向前的想法,在它的眼里,就是原本和他亲密无间的王向前突然不理它了。 银鱼项链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它不懂人类的审美,只知道自己变成了和王向前一样的同类后,王向前却不理他了。 但是王向前是他一直看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唯一可以与他交流的人类,更是银鱼项链唯一的朋友。王向前可以对盈余项链置之不理,银鱼项链却不可能背叛王向前。 银鱼项链还是会和以前那样隐身在王向前的身边,保护他。但王向前却受不了这样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银鱼项链对王向前密不透风的保护,让王向前感到窒息。 从银鱼项链化身成人形之后,王向前就不再戴着它了。只是城市总共就这么大。以前王向前一直带着这条项链,去哪儿的路它都熟悉。王向前就算不带着它,它也可以循着王向前的气息找到他。 王向前受不了这种奇怪的朋友。这和他想象的美人鱼完全不一样。如果说银鱼项链跟王向前分开一段时间,倒也罢了。它这样不离不弃的,跟着往向前,只会让王向前感到厌烦。 此时的银鱼项链,对于王向前来说,并不是姥姥的遗物,也不是一直保护他的守护神。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物,令人恼怒的怪物。 即便是一直在一起的亲人,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何况是一个不甚熟悉,刚从物体的形态化为人形的怪物呢?王向前终于难以忍受,他想丢弃银鱼项链。 但银鱼项链并不是那么好抛弃的,王向前也并不想丢掉它的本体。王向前也知道自己的心态不对,因为项链毕竟救过他的命,还是姥姥的遗物,他不该这样对它。 只是叫王向前整日对着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王向前也受不了。无奈之下,王向前只能选择出国旅游,离银鱼项链远远的。也许等他出国散心,回来就能有勇气面对阿莹了吧。 王向前怕银鱼项链跟过来,用首饰盒锁住了银鱼项链,自己悄悄的报了旅游团。怕银鱼项链在国内能感受到它的气息,跟着一起过来。还特地报了外国的旅游团。 出国后,王向前一直没有看见银鱼项链。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王向前怕的并不是银鱼项链一直跟着他,是因为他自己先做出了承诺。似乎银鱼项链也把那个“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的承诺当真了。 王向前,自己心思不正。就以为银鱼项链把他当成老公,这样前前后后的跟着他,是想强迫他和她在一起。 王向前当然不可能娶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所以他只能把银鱼项链丢在了家里,自己跑出来了。 然而那个小小的华美的首饰盒怎么可能锁得住银鱼项链呢?银鱼项链虽然不知道王向前为什么突然要远离它,但它是知道王向前有些害怕它的人形的。 银鱼项链偷偷地跟着王向前,一路上把自己藏在行李箱、其他旅客的背包上充当挂件。跋山涉水怎么样辛苦也好,它都必须跟着王向前。因为王向前是他的恩人,是他的主人,是他的命。他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不离不弃的。 王向前不想见到它,那它就把自己藏好了。它就像以前王向前还听不到它说话的时候一样,默默地守着王向前。看他交新的朋友,踏上新的旅程。 只是它一直默默守护的人,它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本该开开心心的游玩,却没想到它只是挂在别人的行李包上,从别的地方找过来的这一会儿功夫,竟然这样被人欺负。银鱼项链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对姓黄的小男孩施加的诅咒,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那诅咒并不致命,就跟普通的过敏一样,只是会身上起一些斑点,难看几天。做父母的都是心疼孩子的。以己度人,银鱼项链想要黄先生一家,体会它的心痛。 不过现在看来,这招并没有什么大用。对于黄先生来说,他并不是很在乎自己的孩子。黄太太倒是挺心疼的。 银鱼项链还想诅咒一下黄先生,只是刚才王向前既然已经说了,它倒是不便再下手了。不过为了王向前的安全。银鱼项链还是决定待在他身边,这次任凭王向前再怎么说,银鱼项链也不会离开他的脖子了。 ------------ 212、 正如银鱼项链所说只是小惩大诫罢了,小男孩身上鱼鳞一样的红斑到了医院没多久就好了。但是男孩的肚子还是一直鼓在那里。医生检查了很多次,都没有看出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导致的。 更可怕的是,到了第二天。黄先生和黄太太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肚子莫名其妙的鼓了起来。像是几月怀胎一样。 只是这些,尚在pasita ia小镇的苏七和程珏等人还不知道。 因为前一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第二天大家都起晚了。苏七、程珏、王向前和周思林四人约好了,一起游玩。 王向前因为银鱼项链的事情并不太有继续游玩的兴致。苏七和程珏要又有目的的来的,几人个抱着自己的小心思,心不在焉地走在pasita ia小镇的路上。这里头真正有玩耍性质的,估计只有周思林一人了。 pasita ia小镇作为有名的麦田小镇。不仅仅是镇子附近有着大片大片的麦田,小镇上也有许多许多有意思的稻草做成的玩偶。 这些玩偶形象各异。有些做的很可爱,有些做成人形的样子。有些却做成不知名的怪物,形状看上去有些诡异。 前一天的时候,苏七和程珏二人已经探查过这些玩偶,除了造型有些吓人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长相十分诡异的几个他们也去看过了,就是用普通的稻草扎起来的玩偶,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应该就是长得特别丑啦。 苏七和程珏在前几天也问过附近的游客。有些游客是特地来看这些长相奇特的玩偶的。 苏七和程珏在外地游客的口中得知,这些玩偶并不全是当地人所做。那些人形的,像稻草人一样的,是当地居民做出来用于放在稻田里驱赶麻雀和乌鸦的。 这些稻草人其实是做多的,相当于备用的。等到稻田里的稻草人经过风吹日晒损坏了之后,会把这些城镇里的稻草人拿过去用。 pasita ia小镇居民看着好玩,就有些居民把多余的稻草人插在了自家的门口。其他人也有样学样。 而那些长相可爱的小动物,是一些小朋友跟风做着玩的。 就在两个月前,pasita ia小镇举办了一场艺术盛会。那些造型诡异的稻草玩偶,就是这些艺术家做出来的。当然,大多数艺术家做出来的玩偶还是比较符合大众审美的。只是有少部分把稻草做成了奇奇怪怪的形状。 这些长相奇特的玩偶也吸引了相当一部分游客。不过苏七和程珏倒是没看出来这些玩偶有哪里吸引人。明明长得那么丑。 因为这些玩偶火了起来,pasita ia小镇还有一处专门制作稻草玩偶的艺术馆,可供前来游玩的游客花一些钱买材料,制作一些大小不一的稻草玩偶。做完之后的稻草玩偶可以带走,如果不愿意带走的话,也可以留在当地,加入这些当地的玩偶中去。 也许这里面奇形怪状,丑的很的稻草玩偶就有一些是前来游玩的游客制作的。 苏七昨天兴致大发,也去了那个艺术馆,制作了一个小龙的稻草玩偶。只是在程珏看来,那是一捆粗粗长长的稻草,在上头插了两小把细小的稻草束。实在看不出来是一条龙。 pasita ia小镇总共就这么大。圣光真理教如果要藏,总不可能整个小镇的居民全部都是他们的人吧。 但是既然上面有风声过传过来,就证明这里必然有一首他们的据点。pasita ia小镇里面也有教堂。不过,苏七和程珏昨天去看过了。 这座教堂也坐落在麦田之中。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周围的自然环境。 教堂平时用的并不多,整座教堂的占地面积不超过400平米。从外观上看属晚期哥特式和巴洛克式建筑艺术风格,木瓦片铺盖的屋顶与圆葱形钟楼傲显古朴端庄,具有典型的南德乡村风味。 教堂内十分简洁高雅,除了前部主圣坛之外,两侧还设有四座小圣坛,管风琴楼台木栏上镶嵌着耶稣和十二使徒的彩色木雕圣像。 做礼拜的厅堂也很小,左右各有几排长椅,正面墙上有“圣母子”绘画。下方左右分别有耶稣和圣子的彩色小雕塑,中间有小天使小雕塑。 pasita ia小镇上去教堂的人也并不多,只是偶尔有一些老年人会去做做礼拜。教堂里也只有一个老神父。 pasita ia小镇在这座教堂主要作用其实是墓园。在教堂的后面,有着大片大片的坟墓。这都是当地人祖祖辈辈沉眠的地方。 苏七和程珏昨天把小郑内部几乎都探了一遍,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今天只能再到外面去看看麦田里是不是有些什么奇异之处。 从pasita ia小镇内部到麦田不过几公里路,乘坐当地特色的游览小车就可以到达。 苏七四人能看见麦田中,金黄的麦子连成一片,就像一座金色的海洋,微风一吹,麦子一晃一晃的就像波浪一样,它们相互拍打着,在这海洋中那些在里面奔跑玩耍的游客便成了像是鱼儿,它们慢慢的游过,留下那满是秸秆的道路便成了游鱼划过的余波。 苏七也跟那些游客一样站在麦田里。麦苗长得密集齐整,好像川裁刀削平的毛茸茸的绿色地毯铺资开来。浅棕色的田梗经纬交织.就好像绿毯中的彩纹,美观大方。微风吹拂,麦苗轻轻晃动,就像是无边的金色的海浪。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抱着别样的心思来,这样的景象可真是美丽无比。 圣光真理教的存在,无疑就是破坏这些美景的罪魁祸首。 麦田里的麦子都是正常的麦子,一没有灵气,二没有诅咒。苏七摘下一只麦子,拿在手里细细的把玩。 这根麦子上麦粒一颗一颗的,像小水珠一样镶嵌在麦穗上,整根麦子是成金黄色的,只尾巴处还有一些泛青。 那边程珏也摘了根麦子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只是苏七都看不出来有问题,那他程珏更是看不出来了。 ------------ 213、 程珏从麦穗上摘下一颗麦子,剥开表皮,把中间的米粒放到嘴里,细细咀嚼品尝。 苏七见状也学着程珏,抠出一粒米塞入嘴中。 “怎样?”程珏见状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低声问道。 苏七斜他一眼:“什么怎样?我是在学你的。” 两人面面相觑,知道麦子是不会看出什么东西来了。索性已经摘了,两人拿着这根白嫖的麦秆,过一会儿,抠一颗米放在嘴里。 别说这麦子味道还挺好。麦丽呈金黄色,错开后的米粒,雪白雪白的。放入口中,乳白色的浆汁、满口的清香,很快从舌尖直沁肺腑。 麦田里站着不少稻草人,隔一亩田几乎就有一个。 苏七和程珏往稻草人的方向走。他俩倒是不紧不慢的在麦田里漫步,也算是稍微享受一下旅游的清闲时光。虽然他们是带着任务来的,但毕竟是交了旅行社的费用,至少也得好好玩一下吧。 苏七仔细的观察眼前这个稻草人:他的骨架子是竹园里的细竹枝,他的肌肉、皮肤是隔年的黄稻草。破竹篮子、残荷叶都可以做他的帽子;帽子下面的脸平板板的,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眼睛。 稻草人的骨架子长得很,脚底下还有一段,农人把这一段插在田地中间的泥土里,他就只能整天整夜站在那里了——啧啧,看起来可真够悲惨的呢。 也许是风吹日晒的原因,本来应该直挺挺地竖在麦田里的稻草人有些倾斜了,呈四十五度角插在了地上,就好像是弯着腰在看着地里的庄稼一样。 这么一看,稻草人的身体本来很瘦弱,现在怀着愁闷,更显得憔悴了,连站直的劲儿也不再有,只是斜着肩,弯着腰,好像害了病似的。 “这要真是个活物,那可真是悲惨至极哟!”王向前走到二人身边,观察着这个稻草人,感叹了一句。 王向前因为银鱼项链的关系,对形似人类的物品都有点儿看谁都像物灵的意思。 可能这就是物类其伤吧,人类都有些害怕,看到同为人形的东西。稻草人明明是人制作的。但人类看到他的时候,却会想到他是不是悲惨。又或者因为稻草人有些可怖的外形而害怕他。 稻草人要经受夏日的煎熬、冬日的寒风刺骨;稻草人忍受风雨的折磨;稻草人饱经麻雀的戏弄……白天死守岗位,夜晚无人相陪。可以说,辛苦、孤单、痛苦都在稻草人身上演绎了。 也难怪这些人看到稻草人就觉得他悲惨呢。 除了这些,稻草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这就是明明白白,普普通通的一个稻草人罢了。 苏七和程珏又往前面一片稻田走了走。这个稻田里的稻草人,比前一个还要破烂。他的帽子已经被麻雀啄烂了。整个身上的稻草也被扯开,很多洒在了地上。 只是稻草人的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叫人看着,有些心理上的不适。苏七和程珏倒是没怎么觉得可怕,跟来王向前有些害怕的又跑开了。 “我擦,这个稻草人长得也太恐怖了吧!”王向前抱着手臂搓了搓。 周思林跟着看了一眼:“害,就是普通的稻草人嘛,风化了而已。你竟然怕这个呀!” “那我不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吗?”王向前脸一红。 他是城市长大的孩子,家里条件也好。长这么大都没见过麦田。甚至这是第一次知道麦子是什么样子的。何况是这些稻草人呢! “好吧,好吧。稻草人就是这样子的。随便插个草放在田里。等到收货之后,这些稻草人就废了。”周思林摊手。 pasita ia小镇的稻草人都是正宗的稻草做的,有些地方的稻草人并不是稻草做的,而是用破旧的衣服扎成的。说起来,还是这边的稻草人最还原呢。 “这种东西真的会有用吗?”苏七显然也是没有见识过稻草人的。而且说实话,鸟类怎么可能靠一个稻草人就能赶走呢? “也就吓吓普通的鸟吧,其实真没什么用的。”周思林以前在农村里待过,他老家的爷爷奶奶是种地的,多少知道一些。 稻草人这种东西,也就是第一次,第二次吓一吓小麻雀罢了。麻雀这种生物是很精明的。它们看见有个人站在田里,一两次会被吓到。但稻草人是不会动的,次数多了,麻雀就会发现,这其实就是个木头桩子。这些精明的小捣蛋鬼,还是会到田里来偷吃的。 农人一般制作稻草人,都会在他的手臂上绑上一些红绸子,或者是气球之类的东西。有风吹过的时候,稻草人的手上的东西会动。这样才能更好的吓住麻雀。 只是pasita ia小镇麦田里的稻草人并没有绑这些东西。可能这些稻草人的作用,并不是为了驱赶麻雀。而是仅仅是为了增加游客的观赏性吧。 “说起来这种东西是为了驱赶麻雀的吧?”苏七疑惑道:“这一路上,你们有看见有麻雀吗?” 别说,pasita ia小镇似乎真的没有什么小麻雀之类的动物。当然也可能是这边的农人已经做了相关的工作,把pasita ia小镇上的麻雀全部赶尽杀绝了。 “我来这边这几天好像只见过有乌鸦。乌鸦……嗯……”一个在旁边听见他们对话的游客说道,“我来这边度假好几天了。说实话,只见过乌鸦,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霉运,真挺不吉利的。” 他的同伴哈哈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不会不知道这里的乌鸦也是pasita ia小镇的一大特色吧!” 这两位游客同样也是华国人,只是他们没有跟团,而是散客。旅游团要去的景点太多了,索性他们都会外文,不需要翻译,又是特地冲着pasita ia小镇的特殊文化和风情民宿来,比起跟团的游客,自然还是做散客的方便。 这两人是做一些小视频的,这次来其实主要也是来体验一下传说中的网红名宿,回去才有东西来做。遇到华国人也是觉得亲切,才忍不住插了话。 ------------ 214、 说起来,这几天他们在pasita ia小镇确实见过乌鸦。乌鸦可能也是这里的特色产品吧,就像是某些广场的鸽子一样。这些乌鸦好像并不像鸽子那样群居,而是零零散散的。但数量确实不少,几乎每隔一会儿就能看见有乌鸦飞过。许多游客到这个小镇来,就是为了来观赏乌鸦的。 “观赏……乌鸦?”苏七表情怪异。昨天他也见过不少的乌鸦,对这种鸟类苏七并不是很了解,但就从外貌来看,乌鸦从头到脚全身都是黑色,仅在局部有绿蓝色到深蓝色的光泽。乌鸦的嘴比较大,也是黑色的。这么一看,他们全身黑不溜秋,宛如穿着一件黑大衣一样,其貌不扬,并不具有观赏性。 “其实还是乌鸦的传说比较吸引人吧。”那个自来熟的游客解释道,“乌鸦的黑色身躯,食腐的习性,以及粗厉的叫声,让人心生厌恶,在外国传说中,很多故事都会把乌鸦与巫术联系起来,认为看到了乌鸦,就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其实我们华国也有差不多的说法。乌鸦,在民间叫做老鸹,就是说乌鸦叫声聒噪的。当然也因为乌鸦的嘴黑,时常有人把说话离谱,让人恼怒愤恨的人,称为乌鸦嘴。” “哈哈,乌鸦嘴这个我知道。”王向前来了精神,“好的不灵坏的灵,就是乌鸦嘴!” “是的,乌鸦在英语中是eat c ow,意为自己打自己的嘴巴。这里涉及到一个传说。说是那太阳神阿波罗与格露丝相恋,就派圣鸟去监视格露丝的操守,一天圣鸟看到格露丝与其他男子往来,就回来向阿波罗报告,阿波罗以为她与其他男子有染,一怒射杀了格露丝。而后证实格露丝并未和其他男子私通,阿波罗又怒贬圣鸟,令其洁白的羽毛变成黑色,这便是乌鸦的由来,乌鸦由此背上了欺骗的恶名。” 苏七撇撇嘴:“那这阿波罗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人家谈对象还监视人家。仅仅疑似被绿就杀人也就罢了,杀错了还怪乌鸦。这乌鸦顶多是据实相报的时候嘴快了点,判断的人还是他自己,他判断错了就降罪给乌鸦。乌鸦做他的手下也真是倒霉。” 这位游客诧异地看了眼苏七,笑了起来:“对,你说的对,乌鸦做他手下可不就是真倒霉吗。” 他的朋友也笑道:“可不就是倒霉么,乌鸦本来也不是什么好的象征。” “是的,很多记载中,乌鸦和黑猫一样,常常是死亡、恐惧和厄运的代名词,乌鸦的啼叫被成为是凶兆、不祥之兆,人们认为乌鸦的叫唤,会带走人的性命、抽走人的灵魂,因此乌鸦被人们所讨厌,认为是大不祥之鸟。其实这是因为乌鸦的嗅觉敏锐,能感受到腐败死亡的气味,所以会被认为是不祥之鸟。”自来熟的游客说道。 “不过乌鸦虽然是一种不祥的象征,在很多地方又是吉祥的神鸟。”这位游客虽然是做网红视频的,但是看起来确实研究过这些民俗上的东西,这会儿正对着苏七他们侃侃而谈。他讲得有趣,大家倒是也愿意听。 “在北欧,乌鸦却成为思想和记忆的化身,传说众神之主奥丁一只眼睛睁开可以观察到全世界,另一只眼睛永远关闭。当他睁开的眼睛被宇宙遮挡看不见的时候,就派站立他左右两肩的两只乌鸦去巡视天下,因此众神之主奥丁对天下的事情无所不知。” “M洲也流传一个古老的传说:远古时代,一场毁灭世界的洪水过后,游曳在海滩的一只乌鸦发现了一个大贝壳发出奇怪的声音,原来裏面是当初的人类,乌鸦就指引他们来到陆地,但他们却全是男人,乌鸦又去海边找到一只巨大的石鳖,下面藏著的全是女人,乌鸦把他们领到了一起,鼓励他们相互交流,并给他们招来日月星辰,带来火种,三文鱼和杉木,教会他们捕猎和耕作,引导人类一天天的进化和发展。” “像是在倭国也有八咫鸟的传说,八咫鸟指的就是乌鸦。这里其实是参照了我们华国文化的金乌。金乌是太阳的别名.在大羿射日的神话中,大羿射中太阳后,太阳化为金黄色的三足乌鸦落下。其实是古代人看见太阳黑子,认为是乌鸦,又因为不同于自然中的乌鸦,加一脚以辨别,又因与太阳有关,为金色,所以就幻想出了三足金乌。” 苏七若有所思,三足金乌可不是什么幻想。大羿射日确有其事,只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而且金乌的原身和乌鸦长得一点也不像,他斜了眼正在侃侃而谈的游客,故事确实讲得挺有趣,就没跟他计较,而是认真地继续听这个游客讲一些民俗传说。 苏七之前并不关心人类死活,对于人类的想法,也只是维持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来也没有想过去了解一下人类的传说。现在他发现,人类的这些传说故事挺有趣,虽然挺多都是想象出来的,但很贴近于事实,甚至其中很多是真实确有其事的。就是不知道明明历史不长的人类是怎么知道那些过往,又是怎么把他们都传承下来的。 他以前也确实挺喜欢看那些话本子,听听小曲什么的。只是那都是打发时间的东西。那些书生情爱,要么历史记录式的故事刚看新鲜,看多了都是一个套路,很快就会腻了。而神妖志怪类的小说,苏七本就是神秘侧的产物,对于那些胡编乱造的本子就更是嗤之以鼻了。在他看来,看那些还不如多品尝些美食。 不过从苏七进入到现代社会以后才发现,这些人的想象力确实丰富,以前是他心存偏见了。有这样的机会,他也确实想要了解一下人类的神话传说。不再发散思维,苏七认真地听游客讲述那些故事,简直是拿出了高考学生上课划重点的精神。 那位游客倒是没有发现苏七的异常,只是见几个老乡都听地津津有味的,便就非常兴奋继续讲述着一些他知道的知识:“在我们华国古代,大概要追溯到糖代以前吧,乌鸦在华国民俗文化中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鸟,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这样的说法。并且‘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样的话,其实乌鸦的‘孝鸟’形象是几千年来一脉相传的。” ------------ 215、 “在我们华国古代,大概要追溯到糖代以前吧,乌鸦在华国民俗文化中是有吉祥和预言作用鸟,有‘乌鸦报喜,始有周兴’这样的说法。并且‘乌鸦反哺,羔羊跪乳’这样的话,其实乌鸦的‘孝鸟’形象是几千年来一脉相传的。” “而在青代以后,也有‘乌鸦救祖’的传说。乌鸦是这一民族的预报神、喜神和保护神,也为‘萨满教’和大多数通古斯语系民族认可。青朝的皇帝还设立‘索伦杆’祭祀乌鸦,并专辟一地喂饲乌鸦,不许伤害。你们知道索伦杆吧?” 几个文盲互相看了看,王向前挠头:“哈哈,什么是索伦杆?。” 游客善意地笑了笑,这些都是些偏门的知识,不知道也很正常。但他却依旧认认真真地给大家科普起来:“索伦杆,又名索摩杆。汉语意为“神杆”,是满族祭天用的东西。木杆下端镶在夹杆石中,上端有一个碗状的锡斗。索伦杆立于家中院内东南角的一个石墩的孔中。祭天时,供物摆上,锡斗里放上碎米和切碎的猪内脏,供乌鸦、喜鹊享用。” “这里头也有一个故事,当时的满王对族众施以苛政,遂发生了部众叛变,族长、头人被杀殆尽,只逃脱了一个名叫凡察的男孩。眼看将被追上,凡察已无力再跑,情急之下便趴在一棵枯树之下。就在这时从远处飞来一大群乌鸦。追寻的人赶到时只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乌鸦呱呱乱叫,没有发现人的踪影。多亏了乌鸦的救命之恩,凡察逃过了生死劫,这才有了子孙后代才得以繁衍生息,有了后来的满族。” “不过这样的祭祀都是少数民族自己在家做的,如果说是想饲喂乌鸦的话,其实也有一些景点专门有类似的活动。比如说Y国。” 程珏道:“之前也出差去过Y国,那里确实有不少乌鸦。” 游客一咧嘴:“Whe ave s leave the Towe ,the sayi g goes,the buildi g a d the mo a chy will fall.这是在Y国的一种传说:如果伦敦塔里所有的乌鸦离开的话,不列颠王国和伦敦塔将会崩溃。为了尊重古老的传说,Y国政府还在塔内饲养乌鸦。为了确保这些乌鸦不会全都离开伦敦塔,它们其实已被剪除部分的羽冀而失去飞行能力,但对他们的照料非常细心。” “我们国内也有差不多的景点,那里把乌鸦奉为“灵鸦”,并在山上建有乌鸦庙。许多游客都去玩‘乌鸦接食’,就是随身携带一些食品,散放给乌鸦来啄食。其实这边也有。pasita ia中心广场那里可以喂乌鸦的,你们昨天去玩了吗?” “中心广场可以喂乌鸦?”苏七和程珏面面相觑,这个他们还真不知道。苏七和程珏两人昨天在中心广场只看了喷泉和一些稻草小怪物的装饰,广场确实偶尔有几只落单的乌鸦飞过,但其他什么也没有。当然他们也没多问,毕竟两个人的主要目的并不是旅游。他们连旅游手册都没研究透彻。 王向前苦着个脸:“哥,还好你们没去喂乌鸦啊!那边乌鸦可凶了。” “确实,现在想起来我还后怕呢,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还看得下去的。”周思林也拍拍胸口。 王向前和周思林两人昨天是一起走的,因为两个孩子起得比较晚,周思林外文不错,王向前作为一个还在被英语应试教育折磨的青少年,自然多多少少也是会的,可能跟当地的土语有些偏差,但比划比划也能交流沟通,就没有跟着导游,而是两人一起随意逛了逛。 他们手握攻略,看了几个比较出名的网红打卡点,尝过特色小麦食品后,两人看时间差不多,就去了重点网红打卡点中心广场。 pasita ia中心广场的乌鸦数量也不多。而且这里的乌鸦都是散养的,并没有像Y国伦敦塔养的那些乌鸦一样剪除羽翼,他们完全可以自由飞翔。 所以pasita ia的乌鸦在这里非常嚣张,白天吃麦田里的麦子,明目张胆地抢路人的东西,到了中午或者傍晚才会到中心广场那边去,那里有固定的喂食时间。 游客想自己喂食一般也是要挑中午或者是傍晚的,其他时间那边乌鸦很少。不过饭点乌鸦多了,也确实很危险。 王向前和周思林还心有余悸:“昨天我俩傍晚去的,黑压压一片,不看都不知道这个不算大的小镇竟然养了那么多乌鸦,太壮观了。” “而且那些乌鸦凶的不得了,那个喂饭的大叔是套着全套防护服去喂的,他提着个装食物的桶子,刚走入包围圈就被袭击了,黑压压一片。我俩本来也买了饲料想喂的,结果没敢上,最后把饲料仍过去了。”周思林咽了咽口水,“那包饲料还没扔进乌鸦包围圈呢,在外面,在半空中就被撕碎了。” “啧啧啧,确实是真的凶。帕西塔尼亚小镇的乌鸦也算一个网红点吧,我们之前就是在网上看见这里嚣张乌鸦的搞笑视频,又觉得风景确实好,特别容易放松才来的。”游客的朋友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们是想来拍点类似的搞笑视频的,却没想到帕西中心广场的乌鸦那么厉害,乌拉乌拉一片的,真上去得进医院了。这也不敢去触他们霉头啊。所以今天才来麦田这边看看是不是有落单的小乌鸦群。” 刚说完,就听见前面有外国游客在那儿喊着什么。 游客脸色怪异,他帮忙翻译道:“那个人好像被乌鸦给咬了。” 来了一遍外文骂:“FU*K!&*&%¥……” 这回倒是不用翻译,大家都听懂了。 几人凑过去看热闹,那是个还算年轻的外国小伙子,有一头灿烂的白金色头发,只是现在秃了好大一块,还在流血。这会儿小伙正蹲在地上,拿手捂着脑袋。他的女伴在旁边忍笑又心疼地给他用围巾把头包了起来。 ------------ 216、 “额,他的头发被乌鸦给叼走了。”游客忍着笑,脸色怪异地说道。 这个外国小伙子的人长得很俊俏,人也有些臭美。平时就很喜欢拍照片,摄像之类的拿来发到网上。大概也有一些年轻人爱炫耀的因素在里面。 这次他跟几个朋友出来旅游也不例外。因为这几个朋友里,还有他特别喜欢的女孩子,也有可能是想讨女孩高兴,就大大咧咧的在稻田里展示自己的魅力。 这个小伙子头发本来不是这种白金色的,这是他后来染的颜色。原本他也很为这头绚烂的发色而感到自豪。拍着照片,就忘记了导游的嘱托。把帽子摘了下来,摆了几个帅气的pose。 本来也没什么,却没想到这麦田上却盘旋着几只乌鸦。其实乌鸦是群居动物。一个乌鸦群多的话,可能会有上万只乌鸦。帕西塔尼亚的乌鸦也不少,这里没有做过具体的统计。只是看在帕西塔尼亚中心广场那黑压压的一片,就知道这些乌鸦确实不少啦。 乌鸦群没有居住在小镇上,据之前导游和之前当地人的介绍,这些乌鸦应该聚集在小镇附近的一处森林里。那是个比较原始的森林。有些还维持着比较古老生活的小镇居民,还时不时的会上山去森林里砍伐一些木材,用来建造房屋。 而这些乌鸦,平时居住在森林里。但是因为中心广场会有人定时定点的喂食,所以他们有事也会盘踞在那里。加上在帕西塔尼亚这里的传说中乌鸦其实是守护神一类的动物,小镇居民虽然在麦田里插上了稻草人,但从不主动驱赶乌鸦。这些乌鸦时不时也会来光顾一下麦田。 而这段时间,他们来得比较巧。算是乌鸦求偶的时间。雄乌鸦为了获得雌乌鸦的“爱情”,喜欢收集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比如镜子、玻璃片、瓶盖、珠子、彩色扣子、金属小片、硬币等,只要它们看中,并且能“拿” 得动,就会毫不客气地不告而取。这些东西都会被雄乌鸦放进了巢穴,成为吸引异性注意的“装饰”。 由于这些习性,又正好赶上了乌鸦求偶的季节。导游其实再三提醒过游客。只是这个小伙子一时得意忘形,忘记了导游的叮嘱。今天的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小伙子摘了帽子,他那一头白金色的发丝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比起钻石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样漂亮又光彩照人的东西,可不就是雄性乌鸦的最爱吗?乌鸦本就性格凶悍,富于侵略习性,况且他们还有着比较高的智商。小伙子虽然戴着帽子,但说不定乌鸦早就盯上他了。 此时,他摘了帽子,那一头亮晶晶的头发,真是长在了乌鸦的审美点上。那零星的几只乌鸦就来啄食他的头发,撕扯他的发丝。 之前在帕西中心广场的时候,王向前和周思林就见识过这些乌鸦的厉害。它们抢食的时候,上前那么凶暴,对同类都毫不手软。一带子谷物被他们扯的七零八落,甚至中间有一些正在捡空中掉落谷子的乌鸦都被他们凶狠的啄食,扯掉了许多羽毛。 就从那一袋子谷物抛出到落地的那一瞬间,地上甚至躺了几只半死不活的乌鸦,遍地飘着乌鸦黑色的羽毛。 对待同类尚且如此残暴,更何况是对待一个人类。说起来还好,乌鸦的数量并不是很多,仅仅只有几只罢了。如果再多来几只,那这个小伙子恐怕不光是头发,头都要被扯掉了吧。 只能说他现在仅仅是秃了几大块,被扯掉了几片发丝,还流了点血,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头发还有办法再长回来。如果刚才在跟乌鸦的斗争中,不小心伤了眼睛,或者伤了其他地方。那可才真的是不得了。 “害,怪不得之前导游还说要我们把身上亮晶晶的东西都收起来。”周思林心有余悸。他昨天是见过这些乌鸦凶残的一面的。 他之前也不以为意,没把导游说的话当回事,只以为这些乌鸦和那些旅游景点里顽皮的猴子差不多,会偷人的东西而已。不过还好,他身上并没有带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不然恐怕在路上也逃不了乌鸦的围追堵截。 等今天再过完一夜,明天上午他们就会离开帕西塔尼亚小镇了。只是这里的网红景点和并不红的景点苏七和程珏都去检查过了。甚至连麦田里的麦子都一个个尝过了。却没有发现什么神秘策有关的事情。 现在唯一的疑点应该都在乌鸦身上。确实某些宗教会利用动物做一些非法事情,特别是想乌鸦这种看起来很神异的动物,倒是有些宗教的意义在里面。只是这个小镇上的人,除了喂养乌鸦,并不信仰乌鸦。传说倒是有关于乌鸦的传说。但并不是很真切。 在苏七和程珏也跟那位游客打听了关于帕西塔尼亚乌鸦的传说。 那位游客只是摇摇头,笑着说:“帕西塔尼亚小镇本地其实并没有乌鸦的传说。帕西塔这块地方原来是F国殖民地,这里的原住民很贫穷。对于信仰这块地方根本没有自己的信仰,他们的信仰都是随着F国入侵带来的。” 游客解释道:“他们一开始都跟着F国信仰天主,但是后来殖民地解放后,除了部分人民保留了原来的信仰外,大部分已经不信教了。你看帕西塔的教堂就知道了。这里建造的教堂其实相当于我们国家的墓园一样。因为他们原来并没有自己的文化,在殖民地输出了文化之后就沿用了F国一些文化。这边大多数也都习惯执行土葬。反正你知道的,国外这边大都地广人稀,土地还算比较多。” 苏七和程珏点点头。他们前一天确实是去查过教堂的。教堂真的很小,正厅也很小,祷告厅也很小。但后面却有一块很大的墓地。原来是因为这个。 游客拧开自己带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水,继续道: ------------ 217、 “帕西塔尼亚其实在这个国家,其实就是跟我们那边的贫困县差不多了。这几年帕西加入了外盟,第一第二产业都在发展。不过你也看到了,这边主要还是农牧业大国。当然他们这边都是机械化生产,只是像帕西塔尼亚这样还在手工种植的并不多。” “大头肯定都在机械化生产那边。你说手工种植,就这么几亩地,能赚几个钱呐?所以这边就开始推动了旅游业的发展。正好现在人也都喜欢什么手工制品,像这种手工的牛皮包、稻草人摆件之类的东西确实会比正常机械化生产出来的贵上一番。” “其实这个小镇开始红起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旅游业的发展是需要特点的。说实话,像这种麦田风光,在整个帕西到处都是。不仅仅是在帕西,我们的国家那也有很多这种麦田。” “想要火起来,只能别出心裁。”苏七和程珏对视一眼。 游客继续说道:“你们说的没错。帕西塔尼亚红起来的方式就是乌鸦。其实原本在这边,乌鸦是被视为灾害的。毕竟他们偷吃麦田里的麦子,真的太破坏收成了。只是后来不知道是谁提议的,编了几个关于乌鸦的传说。确实吸引来了一批游客。小镇的居民也开始在中心广场饲养乌鸦。每天中午和晚上定时两次表演。” “说起来时间差不多了吧,中心广场喂养乌鸦的时间。”王向前说道,“你们昨天不是没看到吗?要去看一下吗?” 苏七想了想:“去,为什么不去?”反正在这边也调查不出更多的东西了。 既然坐着车返回帕西塔尼亚中心广场,一路上刚来的竟然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只乌鸦。看样子是知道到饭点了。 他们回来的很巧,正好赶上中心广场的喂食时间。周思林和王向前两人对视一眼。王向前对着苏七讪笑:“那个啥,我就不去看了。我跟周哥先回旅馆了。” 他们俩前一天看过之后,说实话,有点被吓到了。特别是王向前,他还买了饲料。当时那些抢食的乌鸦就是在他的面前,撕碎了那包饲料。那凶狠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害怕。 苏七点点头,也不在意这二人。毕竟他们是来旅游的。而他苏七和程珏是来查邪教的。如果说周思林和王向前两个人要一直跟着他们。他反而会觉得麻烦。 中心广场街角的小亭子里走出来一个人。看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甚至看不出身形。他穿着厚厚的防护服,就像一个即将登月的宇航员一样。 这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桶子,准确的说是一个塑料桶子的壳子,套着一个铁皮桶子。以苏七良好的视力可以看出,塑料筒子的外壳稀稀拉拉往下掉着碎屑,似乎是破损的很严重。里面的铁皮桶也好不到哪里去。有几个肉眼可见的大凹陷,看起来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敲打过的凹陷。 不难让人联想出这是乌鸦啄食的。那人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根铁勺,像是食堂打菜的那种大铁勺。 中心广场喷泉周围几乎围满了乌鸦。喷泉中央坐着含笑注目着远方的女神像上面也落满了乌鸦。那一身雕刻的错落有致的白裙子,几乎要被这些乌鸦铺成黑色。 而在中心广场的上空,更是黑压压的一片乌鸦。他们盘旋着,嘶哑的叫着。来观赏的游客大多数是躲在了附近店铺的招牌下面。也有个别胆子大的打着伞走进了看。还有几个想喂食的穿着像黑色雨衣一样的外袍,站在边缘跃跃欲试,只是被周围的白线和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应该是乌鸦太过凶残,工作人员多次提醒游客要做好自我保护措施。苏七和程珏倒是没有穿黑色的雨衣,也没有打伞。只是站在外面看看。 “你感觉到什么了吗?”苏七问程珏。程珏摇摇头。 苏七皱起了眉,其实不仅仅是程珏,他竟然也没有感受到什么东西。最奇怪的一点是,苏七放出了一小部分的威压,但这些乌鸦并没有惊慌失措,甚至正常动物该有的应激反应都没有,就好像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样。 要知道,不论是小到老鼠、兔子一样的弱小食草动物,还是大到老虎、狮子一样强大的食肉猛兽,在感受到威压时,都会做出一些反应。 弱小的动物可能会转身逃跑,也可能会直接躺下装死。当然也不排除直接被吓死的。厉害一些的动物,会产生臣服或者是警惕不安的情绪。不论怎样,都是会有反应的。 但不该是像这群乌鸦一样,他们只是在天上盘旋的盘旋,落在地上的径自梳理着羽毛,但只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一直紧紧地盯着那个即将要为它们喂食的人。 这些乌鸦应该受过训练,他们的眼中虽然闪现出贪婪的目光,却竟然不愿雷池半步,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呆在那个白线拉的圈里。 饲喂员小心翼翼地拎着饲料桶从街角往中心广场内部走。他一揭开那个白线,走入了圈内,就呼啦啦飞过来一大群乌鸦。 他们凶狠的啄咬着前来喂食的人,当然,大多数的乌鸦目标还是在那个塑料桶里。以苏七非常好的视力可以看见,先人一步的乌鸦已经被困在了桶里,被他的同类毫无留情地撕咬着,成为了饲料。 饲喂员在穿着显然是非常安全的。他这衣服的外层就像钢铁一样,那里还有几层胶皮和棉花,完全不惧乌鸦。乌鸦们的叮啄对他来说不疼不痒。 只是这身衣服着实太妨碍行动了,本来穿着这身衣服就不方便行走。况且这一大片的乌鸦都来到了他的身边,面前的乌鸦已经阻挡了他的视线。 饲喂员毫不留情地挥舞着铁勺驱赶着乌鸦,艰难的一步步往前走。在走的同时,他还不忘把铁勺伸到桶里去,舀出一大勺泛着红色的饲料,那饲料应该是普通的大米小米类的谷物,里面似乎混合着什么东西的肉末所以呈粉红色,当然也可能是之前死去的乌鸦血染红的。 ------------ 218、 饲喂员把饲料撒在半空中,任由那些乌鸦去追逐。利用饲料,饲喂员终于算是走到了中心。站在靠近喷泉的地方,一勺一勺的撒着饲料。不一会儿,那个桶就空了。饲喂乌鸦的表演也是结束了。 苏七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在这抢食、追逐的过程中,死了不少乌鸦。之前那几只死在桶里的,也被饲喂员拿勺子丢了出去。 只是他们被扔到半空中和那些饲料一样,不一会儿就被疯狂的乌鸦群给撕碎了。倒在地上还半死不活的乌鸦,也被它们的同类啃食殆尽。 饲喂结束后,中心广场只留着一地羽毛,死乌鸦倒是一直不剩下。怪不得周思林、王向前两人昨天看过表演,今天就不愿再看了。 在人类眼中,这种场景实在是血腥又猎奇。除了真正奇葩的人,估计正常人没几个会喜欢的。大多数人都是随便看了看。有几个年纪比较小的女生只看了几眼就跑开了。 苏七和程珏两人倒是从头看到了尾。这些乌鸦除了过于凶残之外,身上没有丝毫的灵气。看上去也并非是神秘侧的产物。 “走吧!”苏七转身率先离开,既然已经结束了,乌鸦也都飞走了,再看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苏七掏出手机,在那个几人的小群里,发了乌鸦两个字。 巫师:你们也去查乌鸦了? 小狗:哦,不,乌鸦!我讨厌乌鸦。 小狗:其实昨天我和巫师已经去查过乌鸦了,是普通的乌鸦。 巫师:但我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 小狗:能有哪里不对劲?乌鸦?不。我还是觉得那些稻草人有问题。 巫师:苏,你和程难道已经发现了那些乌鸦的秘密? 苏七:不,我也没有看出来。 巫师:总不至于这里……没有问题吧? 小狗:不,不可能。这里绝对不对劲。 苏七:你们怎么能确定圣光真理教的据点一定会是在这里? 小狗:嘿,苏!你是不信任我们吗? 小狗:我们才是一伙的,ok? 苏七:但是已经查探两天了,你们不是也什么都没发现吗? 巫师:其实是因为我们组织的一个人。 小狗:嘿,巫师!这已经涉及到我们内部的秘密了。 巫师:你不是都说了,我们是一伙儿的吗?这次华国的天师们也是过来帮我们的。 小狗:哦,好吧,好吧。你是头,你说了算。 巫师:我们也不再瞒你们了。之前我们的同事追着圣光真理教的线索来到了帕西塔尼亚。 巫师:线索就在这里断了。 巫师:人也没有再回得去。 小狗:她是一个女巫。你们知道的,巫师之间自有一套交流的方式。 小狗说的没错。西方的这些巫师就和东方的修真者一样,修真者可以靠命魂灯来确定宗门弟子的生死。巫师之间确实也自有一套办法,同一个巫师协会之间会订立一种契约。可以确认他们巫师协会之中的成员是活着还是死了。 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巫师协会,甚至可以看到成员死前的画面。也难怪小狗和巫师这么确定圣光真理教的秘密藏在了帕西塔尼亚小镇。 苏七:既然如此,我觉得需要在这里再留一天,一个晚上恐怕不够我们查这些乌鸦的。 小狗:哦, o!这让我很为难。 苏七想了想,也是。小狗是那个司机,想必后面的行程必须要由他来开车。如果他要留下来,那么整个旅行团都要跟着一起留在帕西塔尼亚。 苏七:要不你们三个都走吧。这里有我们来查就好。 小狗:等等,三个? 巫师:三个? 苏七愣了一下,三个有哪里不对吗? 苏七:牺牲不是和你们一起的副导游吗? 小狗:不,不,副导游就是一个普通人。 巫师:牺牲,不是你们的人吗? 苏七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苏七和程珏两人对视一眼,都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名为牺牲的人,从进入聊天群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 因为苏七和程珏两人是后进群的,在那之前,牺牲就已经在他们这个小群里了。苏七和程珏自然而然下意识的就以为牺牲是国外组织他们的人。 但从现在小狗和巫师两人的话来看,牺牲是跟苏七和程珏一前一后进的群,以至于小狗和巫师把他当成了苏七和程珏这方的人。 苏七知道不能再聊下去了,和程珏两人面色凝重,程珏说:“我们要不想办法跟他们见一面吧。” 先前苏七已经确认过导游和司机师傅都是神秘侧的成员。因为有些特性放在他们身上,和在群里的名称非常相似。 比如说女导游的那个可以让人听了,觉得是在说自己方言的那种语言天赋,看起来确实有些像巫师;而司机警觉的态度和无意中露出的狼一样的眼睛,则可能说明他是一个狼人。 正因为如此,当时苏七和程珏才会下意识的认为他们就是巫师和小狗。因为对方有三个人,旅游团的主导者正好就是两个导游和一个司机。那个付导游身上,虽然他们没有看出点什么。也因为三个人的原因,下意识的把她规划成了神秘侧这边的自己人。 只是因为中间出了一个牺牲,他现在有些不敢确信导游和司机是不是外国组织的人了。因为牺牲就在这个群里,他也能看到小狗和巫师的聊天。他完全可以把自己伪装成看起来像是小狗或者巫师的人。 要通过什么办法才能让小狗和巫师主动来见他们?或者说他们两个去找一下小狗和巫师呢? 这确实非常麻烦。群里小狗和巫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也不再言语。 突然那个沉默已久的牺牲,发来了一句话。 牺牲:别担心,我也是自己人。 牺牲:如果你们不放心,就在晚上十二点来一趟吧,我会去,我会带你们去看乌鸦的秘密。 牺牲:[位置信息] 牺牲发完坐标后,就隐匿了。 程珏:“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呢?” 苏七玩味一笑:“去。为什么不去?” ------------ 219、 苏七和程珏这边决定得很爽快。小狗和巫师却一直在犹豫不决。万一这是一个陷阱,那该怎么办?苏七是因为对自己实力的信任,才不惧怕任何危险的。但显然小狗和巫师并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在外国这个组织中也算是佼佼者,但两人毕竟还是血肉之躯,哪能跟苏柒这种上古大妖相提并论? 苏七:好。 只是看苏柒在群里表明自己决定要去。两人也不好让华国来的同事独自涉险。咬咬牙,还是决定晚上一起去一探究竟。 夜,是幽静的,是宁静的,是安静的。但夜晚有一种不一样的声音,似乎是微风与云的翻动,反而更衬出宁静的气息。 按照导航来到的地方,是他们白天没有探查过的地方。这片区域正是之前当地人所说的乌鸦群居地。这里是一片森林的外面,跟麦田靠得很近。 帕西塔尼亚本就地处偏僻之处,在这里的这处森林更是帕西塔尼亚的边缘之地。导航指向的尽头正是这处森林的外围。街灯到了这里已经间隔得很远了,约莫三四十米才有一个路灯。 苏七和程珏现在就站在唯一的这个路灯之下,等待着牺牲的到来。路灯的白光微微照映着一小片地方,远处是深深的黑暗,月亮在迷雾一般的云层里,朦胧地泛出诡异的光晕。 “牺牲到底是个什么人?”程珏皱着眉,他和苏七二人特意提前过来了。这地方确实偏僻,本来帕西塔尼亚就没有什么交通设施,镇里镇外全靠公交来跑,但公交晚上是不开的。 帕西塔尼亚小镇内还有一些镇内租用的电动小汽车,但那玩意儿开起来的速度还不如人走得快,还有些声音,并不适合他们。因此这一路两人是走来的。 苏七摇摇头,他和程珏都是初来乍到,根本就不清楚国外的势力。这次和他们对接的是国际异能协会,只说是会派协会成员来协助调查,可没说还有其他组织的人。 不一会儿,苏七和程珏来的方向走来两个人。待走到路灯能照亮的地方,赫然就是那个女导游和司机。来的两人也看见了灯下的苏七二人。 女导游笑了笑:“果然是你们。” 程珏挑了挑眉:“巫师?” 司机点点头:“是我。” “什么,你是巫师!”程珏吃了一惊,连苏七也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导游愣了愣,笑着说:“怎么,你们以为他是小狗,我是巫师?为什么?” 苏七道:“他是狼人吧……” 司机点了点头:“确实,我是狼人,初见你的时候,我就在你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大的气息,传说中的龙大抵也不过如此了。那一瞬间我没能及时反应过来,露出了一点狼人的外貌吧。你是凭这个判断我是狼人的?” “在车上我们就发现导游小姐在用一些天赋,可以和任何人正常交流还不被人察觉。”程珏说道。 “哈哈,其他人是没有,可是你们还是发现了。”导游笑嘻嘻地说道,“不过因为这个你们就认定我是巫师吗?我祖上确实有一些巫师的血统,只是到了我这一代非常稀少了。其实我的本职是灵媒,这样个语言能力也后天激发的,是异能天赋。” “你们是先看见群里的名字,然后联想到了我们当时展现的能力,才对错了?”巫师也跟着善意地笑了笑,“也不能怪你们,我其实是狼巫师,用你们了解的话也可以说是一种德鲁伊。” “我是因为家里养了一只可爱的小魔犬,所以才起名字叫小狗的。”导游失笑,“不过你们要叫他小狗倒也差不多,他变身之后确实是只小狗狗,哈哈。” 四人互相介绍认识了一番,有导游这么个会说话的在里面插科打诨,倒是挺快就混熟了。等到十二点时,原本还热热闹闹聊天的四人互相看了一眼,顿时冷静了下来。 狼人巫师动了动耳朵:“来了。” 森林中走出来一人。四人定睛一看,那人穿着一身厚厚的防护服,赫然就是苏七和程珏之前见到的在中心广场喂乌鸦的那个人。 “是你?你是牺牲?”女导游维尔赫斯特问道。 “不是,他不是。”苏七目光赫赫地看向森林边缘。 几人这才发现,那穿着厚厚防护服的饲喂员身上竟然连着血色的丝线!这些暗红色的丝线在背光处几乎看不见,直到饲喂员再往灯照到的地方走了几步,才折射出暗淡的红光。 丝线的尽头也走出来一个人,他的右手微微举起,持平在胸前,五根手指上都连着几根丝线。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并不是丝线,而是血线,他的五根指头都是有着伤口的,而那些丝线就是从伤口处延伸出来的血液。 “是你!你竟然是牺牲!”程珏一惊。来人脸色苍白,但正是今天跟他们讲了许多民俗传说的那个游客。 “怪不得……”程珏深思,一个做视频的人,竟然了解这么深。只是今天白天的时候,苏七和程珏明明也和他接触过,竟然没有发现这人身具灵力。不过哪怕到了现在,这人已经使用了明细的招数了,他们都没有感受到任何异样。程珏也就罢了,连苏七都没有感觉到。 狼人巫师警惕地看着来人:“你是,吸血鬼!” 狼人巫师的眼睛变成了犬类特有的橙黄色瞳孔,在黑夜中发着绿色的光芒,他的犬牙也露了出来,呲着牙,喉咙里传出犬类的低吼声。并且狼人巫师的耳朵也渐渐变得尖长,最后成了一对毛茸茸的狼耳。 来人倒是挺镇定:“我就是牺牲,不过我不是纯粹的吸血鬼,我是圣教的暗部血骑士。” 狼人巫师听到来人的回答,呲着的牙倒是收了起来,不过耳朵还是高高地竖着,显然他还没有完全放松警惕。圣教也是异能协会的成员,圣教确实有一个暗部,但暗部不会在广大群众面前出现,是作为圣教的秘密部门暗中处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物的。 ------------ 220、 不过这个暗部大多数都是异能者,异能协会也是知道的,只是狼人巫师本人并没有见过真人罢了。今天才知道,堂堂圣教的这个暗部组织里面竟然还有吸血鬼,怪不得要作为见不得人的暗部。 吸血鬼在中世纪时跟其他异端怪物一样都属于人人喊打的存在,只是后来人们的接受程度变高了之后,其他异端:如狼人、巫师、魔怪之类的,因为群体中大部分还是亲人的,并且后来也发现西方异能者中很多人都传承着他们的血脉,打来打去其实都是一家人,这些异端很快也被接受了。 比如狼人,不论再怎么凶猛,哪怕是伤过人,但在座的谁手上没有个几条人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也不是说说的,西方异能协会对这块管理得很松乏,只要是有意愿悔改的,都既往不咎。况且大多数的异端伤人都是为了自保。异端和教派也逗了很多年,在这方面谁都有错,为了最终的和平,大家最后只能捏着鼻子咽了这口气。 但是吸血鬼不一样。吸血鬼是一种以血为食物的怪物,并且他们有着小强般的生命力,只要不破坏核心,吸血鬼就不会消亡。甚至吸血鬼和正常的异端繁衍也不一样。不论是狼人、女巫还是其他异端生物,他们是会通过结合来繁衍后代的。 吸血鬼却像鸩占鹊巢一样,他们不自己繁衍后代,他们也没有能力繁衍后代。他们的子嗣都是“抢夺”别人的而来。因为吸血鬼通过初拥来制造后代。初拥即与吸血鬼看中的那个人或者怪进行换血,只是吸血鬼会先吸干对方的血液,再注入少量自己的血液。 这种初拥也非常的灵性,成功率完全看脸,死在初拥里的生物多得数不胜数。就这一条,足够所有生物都厌恶吸血鬼了。只这还不算完,吸血鬼毕竟是通过血食而活的,他们还特别容易上头。因为吸血鬼吸血时会给猎物注射一种像是那啥药的物质,导致他们陷入迷幻的快乐之中。 而他们自己又不太会约束自己,说白了就是自控能力非常之差,每次吸血就和吸毒一样,特别容易上瘾,吸血的和被吸的双方都陷入了那种情况,做出什么行为自然也不受控制,所以吸血鬼每次吃个饭都会死不少人。 吸血鬼虽然自称贵族,但是他们发展的后裔可不是什么贵族,多数都是他们凭自己的喜好弄出来的怪物,想杀死都很麻烦。教会形容这些吸血鬼为腐败肮脏的臭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没错。 哪怕是后来神秘侧的异端们和异能者协会都友好相处了,吸血鬼也还是那种会受人白眼的存在。所以狼人巫师是真没想到圣教竟然能够接受他们——哪怕是作为见不得光的存在。 “你是吸血鬼?真的假的?”苏七倒是挺感兴趣的,白天他和程珏两人才跟这位游客聊了很久,听他讲了不少民俗文化和神话传说。苏七盯着游客手上的血线,“吸血鬼可以晒太阳?你这样我很难相信啊。”毕竟他们白天才见过,白天,太阳的照耀下见过。 游客苦笑,眼睛里盛满了无奈:“所以我自我介绍说我是血骑士。”他转过身,控制着饲喂员往森林里面走,“我本名是莫川,当然你们也可以叫我牺牲。边走边说吧,血骑士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因为数量稀少而不为人知罢了。” 吸血鬼并不是不能晒太阳,厉害的吸血鬼始祖是可以在阳光下自由行走的。只是吸血鬼始祖已经销声匿迹了,现存的吸血鬼都是晒到太阳就会灰飞烟灭的。最厉害也不过是可以打着伞在阳光下行走,确实如苏七所说,吸血鬼是不能像莫川那样直面阳光的。 血骑士原本也是圣骑士。莫川是华裔,从上个世纪起,就加入了圣教。当时华国在内战,莫川还小的时候被家人带出国避难,却没想到偷渡的轮船发生了意外,他的家人没了,还是个孩子的他在外国举目无亲,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只好乞讨为生。后来被圣教福利院的老牧师发现了,慈悲的牧师就收留了无家可归的莫川。 莫川逐渐展露出不属于正常人类的天赋,被圣教发现了,于是加入了骑士团,也通过自己的努力修炼,在后来确实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圣骑士。只是在一次围剿前伪教余孽的行动中,他的团队被伪教一个训鸦人偷袭,十死无生,而莫川作为唯一的活口也受了非常重的伤,几乎濒死。 圣教曾经剿灭过许许多多的吸血鬼,自然也用特殊手段保存了不少吸血鬼的血液。这些血液一开始都是用来实验如何彻底毁灭吸血鬼的,只是后来吸血鬼也算在了异能协会中,又约束了他们吸血的条件后,圣教也不好再研究这些了。 圣教当然也不是那种不懂得变通的老顽固。在捏着鼻子和吸血鬼达成友好合约后,圣教的研究人员也接触过一些吸血鬼,知道不是所有吸血鬼都是凶残贪婪的,他们里面甚至有“素食主义者”——这里指的是不吸食有智慧生命体血液的吸血鬼。 对于这些圣教保存的血液,吸血鬼们倒是没有什么要回来的意愿,只要圣教不拿了研究消灭他们的办法都好说。这些血液也有了新的作用,用来转化一些重伤不治的病人。 圣教不忍莫川这样的精英骑士就这么死去,在询问了莫川的意见后,通过传承已久的一瓶圣女血肉和一滴血族亲王血液,将莫川转化成了吸血鬼。 “也正是因为融合了圣神的圣女血肉,我才没有被那滴亲王血液转化为彻底的吸血怪物。这是圣光的力量,是我主的庇佑。”莫川说到激动之处,差点控制着饲喂员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同时融合圣女血肉和血族血液的过程当然比之单独融合血液更加痛苦,并且成功率要低很多。 ------------ 221、 只是莫川不希望变成永远不见天日的怪物,在知道了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成为血骑士之后,莫川恳求长老让他转化,继续为圣教出力。像莫川这样的血骑士、血牧师不止他一个,只是不是每个人都能熬得过来,并且圣女的血肉是有限的,会优先供给给对圣教有杰出贡献的人。 很显然莫川对圣教有着很大的贡献,并且他为了给兄弟们复仇,为了能继续给圣教效力,熬了过来。 听莫川提到“圣女”的时候,苏七和程珏的表情就有点不对劲,程珏一脸难以言喻的样子,低头看了苏七一眼。 苏七细细感受了一下莫川身上的气味,怪不得白天就觉得这人好生亲切,但又有点不想跟他靠太近的感觉,原来他身上真有那么一丢丢帕里斯的味道。面对程珏的控诉,苏七望天,什么也没说。他是真不知道这是不是跟帕里斯有什么关系,之前帕里斯确实煮过自己的肉给不知情的苏七吃,天知道有没有遗留点什么给圣教!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来这里调查的,说实话我可没听组织说会有圣教的人来协助我们。”女导游维尔赫斯特显然还对莫川抱着怀疑的态度。 莫川左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银十字的徽章,丢给维尔赫斯特。她接过来一看,确实是圣教的徽记,并且上面还有圣教的力量。维尔赫斯特传给狼人巫师穆德里亚,见他点了点头,又丢给了苏七。 苏七看都不看就还给了莫川,反正叫他来看他也分辨不出来。异能协会的人确定了就好。 莫川倒也不瞒他们,轻轻一笑:“其实我是背着圣教来的,先斩后奏。” 莫川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自从被转化成血骑士之后,他虽然还是像以前那样为圣教工作,但接手的都是与伪教相关的任务。本来这次异能协会发现了伪教踪迹后也跟圣教待过信。只是像这样疑似伪教据点的事例太多了,圣教不可能一一处理,最多也是派遣一些还在有经验的骑士或者牧师去查探情况。 这次异能者协会已经派了两个精英干员过来查探,圣教也不会再浪费资源——毕竟也没有确定是真是假。但莫川不一样,莫川在听到了一些信息后断定这是当年的伪教余孽,就是因为乌鸦! 他永远都记得那无边无际的黑云般的鸦群,凶狠残暴地啄咬着自己和队友们的头发、皮肤、肌体,他眼睁睁地看着队长为了保护自己,用血肉之躯扑在了他的身上,瞬间被啄成一滩骨架。是队长的骨头挡住了那些疯狂的乌鸦,也保住了莫川的头颅和脏腑。 莫川被救援队拉出来的时候,全身几乎都是骨头连着碎肉,仅仅是脑袋和胸腹处还有着正常完好的皮肉,当然莫川的脑袋已经到了极限。他的头发被啄食殆尽,头皮血淋淋的,透着里面的颅骨。如果救援人员再来晚一点,莫川的脑浆都要流出来了。 莫川永远忘不了那些乌鸦,所以在这次听到消息后才会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帕西塔尼亚小镇。因为他先斩后奏,圣教知道他被仇恨折磨已久,有些疯魔了,也拿他没办法,只好放任自流,随他去了。 莫川来的其实比旅游团要晚点,他是今天才到这里的。今天就算他不说,想必明天上面的通知也会下来,到时候几人就知道莫川没有欺骗他们了。 只是莫川实在是等不了了。据他所知,这些调查员第二天就要离开了,莫川是可以自己单打独斗,但他也并不清楚这里的实际情况,万一不敌,几个调查人员又回去反馈这里没有异样,叫伪教逃脱了,那可不是莫川想要的结果。思来想去,他还是自爆马甲,想带他们再深入调查一些东西。 据他所知,这些乌鸦虽然凶狠,但作息却和人类一样,在夜晚并不爱怎么行动。所以此时正是最好的时机。莫川还加了一道双重保险,他控制了饲喂员。 苏七看着走在前面的饲喂员若有所思:“你说的那个训鸦人,不是他吧。” 莫川点点头:“这只是一个小卒子罢了,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跟训鸦人有关。带他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被他抓在手心的饲喂员完全没有反应,透过厚厚的面罩也看不见他的表情。 赫尔维斯特还是没搞懂他们为什么这么确定乌鸦有问题:“这不就是一个普通人吗?而且这片森林的乌鸦已经存在已久了,也是因为他们,旅游开发商才想到要利用乌鸦制造一些传说噱头的。”作为导游她还是了解过帕西塔尼亚的历史,也很清楚这些乌鸦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的。 “赫导有观赏过中午和傍晚饲喂乌鸦的表演吗?”苏七问道。 “what?”赫尔维斯特不解其意,但依然顺着他的话答道,“我和穆德里亚看过了,非常血腥又恶心,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表演能吸引来一群游客的。” 穆德里亚也跟着皱眉,明明是应该喜爱血腥的狼人,但他的眼睛里也写满了不赞同:“乌鸦虽然是会有这种凶残的反应,但这确实非常血腥,那不是饲养,而是角斗。这些乌鸦都是角斗场上随时会被对手撕碎的奴隶,以供人消遣!这太荒唐了。” 穆德里亚是德鲁伊,贴近自然的巫师,他崇尚生命进化,不反对弱肉强食,只是这样的恶意争斗让他觉得厌恶。 “你们觉得正常吗?”苏七摸了摸下巴,“乌鸦这样吃东西的吗?” 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面面相觑,虽然场面非常血腥残忍,但是他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毕竟乌鸦是有着血腥的一面的。 就连莫川这个觉得有问题的人,也没发现这里头有什么问题,他也转过头看着苏七:“我只是觉得这些乌鸦数量太多,并且行为凶残,跟训鸦人当年对付我们的十分相似,但说实话,正如二位异能协会干员所说,乌鸦本就凶残,这样吃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 222、 “你之前和我讲过索伦杆的故事。”苏七皱着眉。 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还是没搞懂,但莫川与程珏却瞳孔一缩,想到了什么。 莫川恍然大悟:“没错,没错,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对!”他又给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科普了一下索伦杆。 苏七指的乌鸦的吃法,是说的喂食的方式。正如苏七所说,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古人早就想出来了索伦杆这种东西,拿来祭祀乌鸦,并且取得了很好的成效。那为什么帕西塔尼亚饲喂乌鸦的方式还这么的传统呢? 乌鸦毕竟不是鸽子,是有凶性的飞禽。就算是要造个喂乌鸦的广场,也不该这么随意地在大庭广众喂。Y国王室养乌鸦也是养在塔楼,饲喂的方式和索伦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导游来之前就在路上再三叮嘱过游客要收好身上发光的物品,这就说明人人都明白这些乌鸦的凶性,并且苏七等人在麦田还亲眼见证了一个外国小伙子被乌鸦啄得头破血流。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弄饲喂乌鸦这种猎奇的活动?毕竟如果只是看看乌鸦,那路上到处可见。 如果想给游客一个比较集中能观赏乌鸦的场景,完全可以选择开发这片森林的旅游路线,游客乘车观赏更加安全,也更能看清乌鸦的栖息环境和日常生活。甚至在帕西中心广场上立几个索伦杆,都能更方便游客观赏。 每天两次喂食时间,每次就那么一桶,喂上万只乌鸦,明显就不够。这些乌鸦显然长期饿着肚子,才会那样的凶猛。如果像青朝人一样在广场立几个索伦杆,里面长期放着食物,每只乌鸦都能吃到东西,游客也可以用索伦杆进行喂食,不是更有趣味吗? 那些乌鸦既然能够只呆在白线圈内,不伤及外围的游客,就代表是可以训练的。如莫川科普的,乌鸦的智商本来也很高,不可能说不会食用索伦杆内的食物,而且他们本就厉害,也不会有别的鸟儿来抢食。 为什么非要把乌鸦养成那副凶残的样子? 如果不是刻意训练成这样,那些乌鸦怎么会连同伴的尸骨都啃噬殆尽,不留一丝血肉?并且这乌鸦已经这么凶残了,对于饲喂员都毫不留情,每次喂食显然都非常辛苦,饲喂员要穿着厚厚的防护服。立着索伦杆对饲喂员,对拦截游客的保镖来说都会更轻松,管理上也更容易处理。 因为索伦杆大小的局限性,乌鸦还会源源不断地来吃东西,这样游客时时刻刻都能看见这些乌鸦,不会说过了时间就看不到“饲喂乌鸦”的表演了。观赏性也更强。哪怕不用索伦杆,只是把麦粒撒在广场上,像一些养鸽子的广场一样,那也不至于把这些乌鸦变得这么凶暴。所以真是帕西塔尼亚的人想不到用更简便的方法来喂乌鸦吗? 莫川认为乌鸦有问题,不过是常年追踪训鸦人的行迹,对一切过分凶残和数量过多的鸦群都有着基本的警惕心罢了。只是他明明都已经给苏七和程珏科普过索伦杆这种东西,竟然没有发现这帕西塔尼亚小镇古怪的喂食方式大有问题,说起来也是灯下黑。 几人逐渐深入了森林。遮天蔽日的树木挡住了天上的月亮。月光依稀透过树叶,洒落斑驳的光晕,根本照不清前路。不过五个人都没有在意,即便是没有特殊能力的程珏,在修炼过后夜视能力也非常好,能够轻松地在夜晚穿行在树林之间。 赫尔维斯特小声说道:“天哪,你们看看上面!” 几人的头顶密密麻麻都是在打盹的乌鸦,它们都是一些黑衣佬,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树荫。有几只乌鸦似乎是听到了人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它们的眼睛也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泛着不详的红光。 赫尔维斯特以为是自己说话惊醒了这些乌鸦,顿时闭着嘴不敢动了。 “没事,它们不会动的。”莫川轻声说道。他这些年走过很多地方,因为当年的事情,调查过很多关于乌鸦民俗文化和生态习性。 “乌鸦是在白天活动的,夜晚它们眼神不好。”莫川解释道,“这些年我不止一次跟训鸦人的乌鸦打过交道。它们和普通的乌鸦习性一致,但比起普通乌鸦,它们极为嗜睡,到了夜晚几乎就不动了。” “你确定他们不会动吗?”赫尔维斯特搓了搓手臂,小声说道,“哦,天哪,我能感受到他们猩红的目光在盯着我们,这感觉真是瘆得慌,太恶心了。” “不会的,之前我也探查过训鸦人的鸦群。他们白天的时候确实勇猛无比,不然我的兄弟们也不会惨死了!不过晚上却和得了温病一样不足为惧。”莫川当时正是熬到了天黑,才保住了性命,救援人员来时那些乌鸦已经没有什么战斗力了,只是零零散散飞走。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莫川的脸色既苍白又深沉:“我后来追杀过几次训鸦人的鸦群,也是在夜晚,他们完全任人宰割,连逃命都困难。不过训鸦人不一定会亲自在鸦群附近,说实话,之前好几次都扑空了。希望这次能找到他的踪迹吧。”莫川咬牙切齿地说道。 也许真是天随人愿,几人走到森林的深处,竟然发现了一座小屋。 这座小屋和帕西塔尼亚居民们建造的屋子并无区别,原木搭建,除了屋顶刷了一层暗沉像鲜血一样的红色外,外墙都是普通的木头。如此朴素的小屋,却叫几人都认定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因为这屋外小门上挂着一个标志,七芒星中间有一个倒十字架,十字架底端画着一只眼睛。七芒星的7个角里都画上了单个翅膀一样的图案,这些翅膀全都是羽翼的一侧逆时针转——这正是伪教的标志! 屋子是有几个小窗的,只是黑洞洞的完全看不见里面的光景。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闭口不言,并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只有苏七大大咧咧地往前继续走。 ------------ 223、 只有苏七大大咧咧地往前继续走:“都别躲了,里面没人。” “什么!?” 苏七没有解释,只是示意程珏上前开门。莫川却也不等程珏反应,迫不及待地冲上前去。 “喂!”赫尔维斯特还想喊住他,这孩子虽然是华国天师,只是年龄也太幼小了,看起来不是很有经验的样子。哪怕真如他所说里面没人,那也该仔细再探查是否还有什么机关,不该如此冲动莽撞。 只是莫川却等不及,他刚刚到这里,就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见莫川去了,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只好认命跟上,做好援护工作。 莫川打开门后就站立不动了,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察觉不对劲神色一凛,快步上前。只见门内缓缓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一群穿着黑袍的伪教人员东倒西歪在地上,断肢残臂掉了一地,鲜血汇流成河,随着莫川这一开门,汩汩地流了出来。 赫尔维斯特捂着嘴巴干呕了一声。穆德里亚被血腥的气味激起了凶性,露出了尖牙,只是他还控制着自己的本能:“这……太残忍了。” 正如苏七所说,门里确实没有“人”了,剩下的只有尸体。 不,不是没有人!里面坐着的一个尸体动了一下! 赫尔维斯特忍着恶心戒备起来。莫川也绷紧了身体,他的右手还控制着饲喂员,就用嘴巴咬开了左手的手指,引出鲜血。战斗一触即发。 坐着的人突然站了起来,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莫川的血线也动了。与此同时还有赫尔维斯特丢出的小鬼娃。 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和漂亮的碧眼,她的身上满是鲜血,连雪白的肌肤上也还沾着点点猩红的血斑。这些足以证明屋子里的死人都有她一份功劳。只是她的脸上却带着一脸圣洁的笑容。 她偏过头轻轻松松地躲开莫川的血线,又像打掉一个破布娃娃那样,用手背挥开赫尔维斯特丢来的小鬼娃。穆德里亚作为狼人德鲁伊,其实是后勤类的人员,眼见这女人就要走到门口,只是此时也顾不得许多。外面更宽敞,好施展,他直接让两人后退,等女人出来后狼化冲上去与她肉搏。 这女人看起来细皮嫩肉,狼人一爪子挠上去,却连一点白痕都没留下。一击不成,穆德里亚就被女人像丢垃圾一样挥开了。 三人连连失手,眼看女人就要走到落在后面的苏七和程珏面前了,赫尔维斯特焦急地喊道:“小弟弟,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程珏面色怪异,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该继续呆在这里。 女人理都不理站在前面一点的程珏,越过他就到了苏七面前,想伸手碰他。但还没挨到苏七,女人似乎是看见了自己手上的鲜血,脸上一僵,拿手在裙子上蹭了又蹭。只是她那红裙子本就是鲜血染红的,怎么可能擦得干净,她急躁地擦着,血越来越多,只能丧气地把手背在身后。 “我主,我主!我……” 苏七神色莫辨,眼中翻滚着暴风:“谁准许你出来的?” 这个女人,无疑就是帕里斯。 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两人还在隐隐的戒备。这个女人无论是从力量还是速度上都不是正常人可以有的。 虽然说经过训练也不是不能达到这种程度,但穆德里亚哪怕不是什么武林高手,从技能上看,更偏向于德鲁伊。但那狼爪可是货真价实的,很早之前,异能协会就做过测试,穆德里亚的爪子甚至可以在厚厚的钢板上留下一层深刻的印记。 但从她刚才接了穆德里亚那一击来看,在她的皮肤上一点划痕都没留下,这还是正常人,或者说是正常异能者能拥有的身体吗? 此时,她对苏七表现出的熟稔,也不能叫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放下警惕。这是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怪物。不论在此之前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现在这个女人已经变成怪物了。 只是这个女人明显过于强大,苏七如果能利用熟人的关系,把她安抚下来更好。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也不敢轻举妄动。 莫川从刚才一击未得手之后,人就有些愣怔。因为他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身上同源的力量。她是吸血鬼亲王吗?吸血鬼也确实有部分会有奇特的异能,一些吸血鬼就是有这样钢铁般的血肉。只是这里的血腥味那么浓重。就算莫川这样意志力坚强又有着圣女血肉帮助的血骑士,此时也不免红了眼。当然这指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莫川是可以晒太阳,也能够克制自己不去吸食血液。但这并不代表他不能吸食血液,也并不代表他的本能并不想要新鲜的血液。莫川只是因为那块圣女之肉获得了在阳光下行走的权利,保留了作为人类的理智。 但是他走在阳光下时,太阳还是会给带给他灼烧的痛苦。同样闻到血腥味时,他也需要自己克制渴望。因为圣女的力量,哪怕是在尸山血海中,莫川也能够克制住自己不去吸食血液。只是他的身体还是会有相当的反应。 此时此刻,他身体里那滴亲王的血液在沸腾,眼睛也变成了吸血鬼的血色瞳孔。如果刚才在在那屋子里多待一刻。可能莫川吸血鬼獠牙也要露出来了。 这个女人在他们来到木屋前,就不知道在里面呆了多久。里面那些异教徒全部是被她杀死的。做到这种程度,如果这个女人是吸血鬼,怎么可能她丝毫感觉都没有呢? 此时,不论多么强大的吸血鬼,都应该备着血液的味道,迷失了本心。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索取食物的本能。只会疯狂的去舔食,去吸食那些还在流淌,算是新鲜的血液。 不,不对。如果是吸血鬼,需要这样杀死一群人。她不该如此浪费血液,任由它们到处流。从一开始,她就应该咬断所有人的脖子,吸食他们的血液。 ------------ 224、 这时候他们打开森林木屋的门,见到的也不应该是这一片血流成河的场景,而应该是十几具枯萎的尸体。 因为吸血鬼是没有自控能力的。不论是低级的吸血鬼还是吸血鬼伯爵,甚至于吸血鬼亲王在见血之后都无法控制自己的食欲。这和人类在饿极了情况下还不相同。人类可以用理智抑制自己的食欲,但吸血鬼在本质上属于野兽。一旦有血腥味,引起了他们的食欲。他们就会如同没有理智的怪物一样,直到吸干这些血液才会清醒。 也许高级的吸血鬼对血缘的要求比较高,但像现在这种场面,有十几个人死去,血流成河。他们也是无法自控的。 吸血鬼之所以会被人人喊打。正是因为他们总是容易失控。比如最臭名昭著的吸血鬼聚会,在中世纪时,有过一段吸血鬼统治世界的时间。吸血鬼大量圈养血奴,还定期开展毫无人性的聚会。 他们聚集大量年轻美貌的人类女性,举办所谓的宴会。这些人类女性就是他们的女伴和食物。他们在聚会上极尽疯狂,其实这些人类女性的血液,并与他们交媾。 每次聚会结束后,只会留下一地干枯的人类女性尸体。正因如此,最后被他们豢养的人类难以忍受,联合其他神秘测生物一起反抗。推翻了吸血鬼王朝的统治。 所以说,吸血鬼这种生物对血液是毫无抵抗力的。那么这个杀了无数异教徒的女人,一定不是吸血鬼。 莫川的身体还在叫嚣,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体内有什么东西欲呼之而出。不是吸血鬼,难道是那位有名的圣女? 怎么可能?中世纪到现在已经多少年过去了,圣女怎么可能还活着?能活着的只有这些怪物罢了。莫川想到自己。他也是上世纪的遗留产物,不过是因为身体里面有着吸血鬼亲王的血液,所以才能长生不死。并且只要不破坏核心,受了伤也会很快痊愈。 但眼前这个女人确实也不是常人。难道真是…… 莫川还在纠结的时候,苏七已经漠然绕过跪在地上的帕里斯,往小屋的方向走去。 “我主,那些该死的异端,帕里斯已经替您清理完毕了。”被怠慢的帕里斯毫无恼怒的神色,爬起来跟上苏七,解释着。 程珏也看了屋内的景象,一共十六个人,一个活口没留。按他们的想法,一个偌大的组织,怎么可能只有十六个人呢?况且圣光真理教余孽经营许久,就连国内都有他们的教徒。帕西塔尼亚这里的可能也只是九牛一毛罢了。 原本苏七和程珏来这里也只是为了查探情况。如果能抓住活口,再通过他们的嘴找出其他余孽。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可惜现在全部被破坏了。他满脸不赞同的神色,但心知这女疯子根本没办法讲道理。没看见,连她主人都管不住吗? 程珏只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跟上苏七,进入了那个木屋。 “帕里斯?”莫川听见女人的自称,有些傻眼了。这正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血祀圣女的名讳,难道这些年圣女真的没有死?可是如此的话,那圣教现在保留的圣女墓和棺材里的血肉又是怎么回事呢? 心知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间。莫川也放下对女人敌视的态度,跟着一起,再进屋看看情况。 “能查的出这些人原本的身份吗?”苏七皱着眉问道。 “这个我们得看一看。不一定能查的出来。”赫尔维斯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现在她已经知道这个女人是苏七他们认识的了。打又打不过,看在华国两位特派员的面子上又不好骂。真是叫人难受之气。 赫尔维斯特白了帕里斯一眼:“这些如果只是普通人还好查,但你也知道。能加入圣光真理教的异能者都是些黑户,现在仅通过面部也没办法辨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何况,” 赫尔维斯特忍着恶心用指头勾起一只兜帽:“恶,说实话,这个脸我都没有办法认。” 兜帽里兜着一颗头,显然已经与身体分头行动了。赫尔维斯特把他拎起来的时候,断口处还稀稀拉拉滴着血。没过多久,那帽子就不堪重负撕开了,头颅掉了下去滚了挺远。 这颗头不知道为什么东西撕扯过,头发连着头皮被扯离脑壳,脸都被抓烂了。苏七一看就知道是帕里斯干的好事。只有女人打架的时候才拿手抓脸。 地上的断肢残臂也不是平滑的创口,明显都是被扯坏的。苏七还好,其他几个人类细细的看了一下,都觉得受不了。 “你是偷偷跟着我们过来的?”苏七拧着眉头,“我不是说了这件事,不需要你管了吗?” “主,我不能让那些该死的东西侵犯您的威严。”帕里斯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小声说道。 她这副样子活像一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一屋子东西都是她干的好事。 “不,不对。”苏七沉思,帕里斯虽然有些疯,但并不是听不懂人话的。他和程珏出国之前已经好好的安排过她,叫她在新买的房子里面好好接待后面来办证的潜在客户。 帕里斯虽然是个疯子。但从小到大在教廷里学过规矩,并且她本人也是一个非常认真的性格。虽然在某些方面有些极端,但是凡是涉及到苏七事情,她都会认认真真去做,绝不会偷奸耍滑。 苏七出门还带了胡三娘,帕里斯更不可能是因为受她的教唆。而且胡三娘虽然喜欢做些恶作剧,但在大事上是有分寸的。她都是踩着苏七的底线做的那些事。 “我交代你做的事情呢?”苏七问道。 “我有认真接待那些客户,我还出去拓展了很多客户。”帕里斯抬起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非常漂亮的浅笑,“因为我做的好,您才派人告诉我,同意我跟您一处理这些事情。” 果然帕里斯来到这里不是意外。这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的。 ------------ 225、 据帕里斯所说,她原本按照苏七的要求在折腾那些新家附近的小鬼,其中有一个小鬼给她带了口信,说苏七需要她的帮助。 帕里斯听到这个还得了?连忙循着契约赶往苏七身边。苏七他们是坐飞机,她也是厉害,直接用一双脚,竟然不输那些交通工具。 帕里斯也就比苏七他们晚到一天而已。说起来帕里斯应该是和莫川在同一天到帕西塔尼亚小镇的。 只是他们是作为正常人类坐交通工具来的,而帕里斯是直线攀跃过来的。所以她没有从正常的入口进入帕西塔尼亚小镇。而是来的时候,就在这边的森林里了。 帕里斯一进入森林,就被一群乌鸦围攻。帕里斯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小姑娘,这些东西竟敢阻拦她去寻找苏七?她残忍地杀害了很多乌鸦。 正是因为这样大的动静,引出了那些圣光真理教的余孽。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竟然觉得帕里斯很符合他们祭品的要求。 最神奇的是这群疯子竟敢惹这个女疯子,他们还成功的把这个女人给骗住了。就这样,一群疯子把一个疯子拐到了森林木屋里。 他们自称是圣教成员,要带帕里斯去见圣主。帕里斯脑内自动转换成他们要带她去见苏七。毕竟在她的心里,苏七就等于是圣主啊。 然后就这么顺理成章的,两拨人牛头不对马嘴却意外的衔接上了脑电波。一群异教徒把帕里斯带到据点,地上都已经画上献祭的阵法了。帕里斯却勃然大怒,她发现这是伪教的图案,这才知道原来这是一群胆敢侵犯苏七权益的异端。 这算是触碰到了帕里斯的逆鳞了。这个疯子怎么可能容许自己的主人被其他不知名的东西占用了身份?况且还是有着旧怨的伪教。此时算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她戾气横生,明明是作为祭品站在那阵中的,却丝毫没有祭品该有的胆怯与不安,而是站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过这个阵法也确实无法对帕里斯造成什么伤害。这是邪神献祭的阵法,被选中的祭品除了邪神的食物就是邪神的新娘,当然这个“新娘”也可能是兼具食物和交配对象的存在。只是祭品并不包括“邪神”这个选项。 帕里斯虽然外表看起来圣洁柔弱,实则是个不折不扣的邪物,何况有了千年的进化后,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帕里斯不只是一个怪物,她就是一个“邪神”。还是比这些伪教的异端者想要献祭的那个怪物更强的“邪神”。 帕里斯放出一丝丝气息就足以吓得那个恶魔不敢接受召唤来享用祭品了。这恶魔明显是个低等的恶魔,并没有什么大本领,一嗅到高级同类的气息,就吓得六神无主。要是它应召而来,恐怕等待他的不是一顿美味的餐点,而是他要变成别人餐盘上的肉食了。 这个世界上确实是有恶魔这种生物的,只不过他们不是传说中那种蛊惑人心的妖魔,而是一种异种怪物。这些怪物自称深渊住民。说起来并非本土产的,更像是物种入侵来的生物。也只有国外才有这些恶魔。华夏方面北斗也研究过恶魔,但跟华夏传统的妖怪不同,他们外形都比较丑陋,不会法术,但各有特异的能力,皮糙肉厚。其实帕里斯在这点上十分偏向于深渊种。 苏七怀疑他们是其他三千小世界来的生物。就跟妖界一样。大荒之后再无大妖,是因为妖类都迁徙去了“妖界”。妖界其实是妖皇为了保护它的子民而用力量开辟的一个小世界。同理魔界、灵界、神界也是一样。因为苏七现在所在的人界,天道在排斥过于强大的力量,天道把“人”作为了世界的中心,就意味着其他的生灵必然会陨落。 当年大战之后,其他种族销声匿迹也是因为要么去了别的小世界,要么确实是衰退致死了。当然,人界其实也是三千小世界中的一处罢了。天道之上还有大道,大道之上还有无上起源,但那是苏七也不能窥见的东西。他只从传承中听说过而已。只是这恶魔不在他得到的任何传承里,那肯定是不知名的小世界产物。 “这群肮脏的伪教异端,竟然还想把我献祭给那种卑劣的臭虫。”帕里斯原本还面带微笑地讲述着自己来到这边的经过,只是讲到了异教徒这块的时候,她那张圣洁的脸上温和的微笑逐渐变成了狂放的大笑:“这些异端!该死!该死!该死!我已经把他们清除干净了,我主啊,你看,帕里斯是对您有用的!” 赫尔维斯特打了个冷战,看着状若疯癫的帕里斯吓得别过头去,脸上做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穆德里亚看见了,也无奈地皱起脸跟她打了个眼色。帕里斯嘴上骂着那些不知礼数的异端,殊不知她这幅样子才更像是个可怕的邪教份子——显然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也听说过这位帕里斯圣女的大名,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位竟然是这么一副狂信徒的样子,难怪要被称为是“血祀圣女”。 “好了,所以你就没想过留下一个两个活口?还有其他的要怎么办!”也只有苏七敢在帕里斯侃侃而谈的时候不耐烦地打断她了。 苏七一开口,帕里斯就想是个拔了毛的鹌鹑,大气也不再敢喘。见苏七神色莫变,看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帕里斯半天才敢唯唯诺诺地细声细气像个淑女一样开口:“我主,要不让帕里斯将功赎罪,重新去找那些伪教余孽的踪迹?” “呵呵,现在知道捅了娄子了?依奴家看,是爷太疼你,把你惯得都不知东西南北了。这么大的事,说是把天捅破了也不为过!” “你来了。看看是否还能招魂。”苏七对着窗外跳进来的一只狐狸说道。这只大狐狸不用说就是胡三娘了。 ------------ 226、 “当然,当然,我主疼我,嘻嘻嘻。”可惜了,帕里斯完全没听出来胡三娘带着酸气的嘲讽,她倒是会提炼关键字,就听见一个“苏七疼她”,自己在那高兴地发起了花痴。 胡三娘没阴阳怪气到人,气得翻了个白眼,对着苏七也没什么好口吻:“爷,您就是有到擦屁股的事了,才会叫奴家!” 苏七没理她,胡三娘也不恼,整只狐狸像人一样站立起来。几个外国友人一恍惚,狐狸就变身成了一位风情万种的大美人。她弯下腰,捡起那颗滚到了脚边的人头。胡三娘倒是不嫌脏,拎起那半长不短的头发。那头被胡三娘这么一拎,头发扯着皮肉,已经有一大半与脑袋分离。这一用力,又撕开了些,鲜血洒落了一地。 苏七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让了让。 “怎么尸身都碎成这样了!”胡三娘不满地丢开手中的烂头,四处寻摸着,却也没能找出一颗完整的脑袋。 她斜着眼瞪帕里斯。帕里斯往苏七身后站了站,企图用主人不算高大的身体遮住自己。苏七的身形还是少年的模样,怎么可能挡得住模特身材的帕里斯?胡三娘呲了呲牙,觉得牙根痒得很。这蹄子就是故意的,找机会往爷身边凑!太不要脸了! “就是因为太碎了才只能让你来。”苏七木着脸道。 在西方的“招魂术”里,沟通鬼魂和活人联系的人叫作“灵媒”。赫尔维斯特就是个灵媒。 普通的灵媒,操作很简单,在她施法以后,所要找的鬼魂就附在“灵媒”身上,这时“灵媒”的说话声音、行为动作都被附在身上的鬼魂所取代,活人就可以借助“灵媒”的话语和动作来和鬼魂进行交谈了。这就和东方的请鬼上身差不多。 为什么说简单?就是这种事情不一定非得是灵媒,普通人也可以做到。鬼魂没有实体,不能在阳间自如活动。因此,那些留恋阳间的鬼特别渴望得到一副活人的身体。如果活人躺在阴气重的地方,自身又偏阴,很可能就有鬼魂“不请自来”了。 普通人可以用米、香和香灰等物来吸引鬼魂,并寻找阴气重的地方躺下,表示自己愿意将身体借给相应的鬼。这样“运气好”的话,只要引来了鬼魂,他的身体又足够阴,能叫鬼魂栖息,也能让鬼上身。 但鬼上身是有一定危险性的。厉害的鬼可以直接反制原本的身体主人。别说是普通人了,哪怕是经验老到的灵媒,都有可能魂魄不够坚强而斗不过厉鬼,最后导致自己的身体白白便宜了那不知名的鬼东西。 所以像是请鬼这种行为,一般的灵媒都只做普通人的。新死的小鬼不算厉害,而且灵媒会事先搞清楚需要做法的人家庭状况,确认是意外死亡的才会帮他们问米。但这种也多是看看死者还有什么遗言未说,或是遗愿,或者是问问死前没来得及说的银行卡密码,财产分配这种事。 如果遇到横死的,灵媒也是不愿意做的。外国警署并非没有疑难杂症的悬案,有时候大家也会心照不宣地去请灵媒。但每次都需要收取大量的费用。毕竟这是横死的,少不得会成厉鬼。没点本事的灵媒是不敢往身上请的,万一被夺了身体,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到时候也不可能会有别的人来帮他。 赫尔维斯特显然还不是普通的灵媒,但她的本事还要更胜一筹。外国的修者和华国的不一样,他们不太注重文化传承,少有像华国这样师父带徒弟的形式。虽然同行也会教导,但大多都是自己摸索的。 而且比起规规矩矩的法术,他们更信任自己的天赋。除了巫师会有专门的教育学院机构,其他的职业基本上都是通过自己的摸索过活的。 所以跟华国的修者不一样,他们更愿意称自己为异能者。因为他们的能力多数都是来自于天赋,也就是异能。 赫尔维斯特也一样。虽然不能将死者像普通灵媒那样召唤到自己的身上,但她的天赋比较特别。她可以直接将死去的魂魄召唤到死者的尸体上,这倒是有些像控制僵尸一派的道士了。只不过前提是这些身体是完整的。至少别像这样五马分尸,连头都烂了。 刚才她拿起了那颗头也试过,只能表示过爱莫能助,无法召唤死者的魂魄。就算她能像普通的灵媒那样将死者的魂魄召唤到自己的身上。像这种死者明显是被虐杀的,还是跟他们敌对、不知深浅的异端者。赫尔维斯特就是能,也不敢将他们召唤过来。 哪怕这些人的尸体完整,将他们的灵魂再次放到原本的尸体上,也是一种豪赌。异端的手段极其多,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留了后手。就算是在异能协会注册过的,有身份证明的异能者。大都也有他们自己的底牌。只要不傻,是不会把自己所有的能力都暴露在明面上。 见这位东方的女士似乎也要进行招魂,赫尔维斯特有些迟疑:“他们并不是普通人。” 胡三娘轻笑一声:“奴家当然知道,这些都不是普通人。哼,裹得这样严严实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赫尔维斯特一哽,见她完全没有听明白,自己委婉的提醒,开门见山道:“小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灵魂强度是如何。还是不要请上身的好。” “哼哼,谁说我要请鬼魂上身了?”胡三娘对着赫尔维斯特妩媚一笑,“奴家也没办办得到,毕竟奴家自己就是个鬼呢!” “什么?”这下不仅赫尔维斯特,就连穆德里亚和莫川都惊讶地看着胡三娘。 “她是我的役鬼。”苏七解释了一句。 赫尔维斯特三人人木木登登的点点头。 刚才胡三娘跳入窗内,是动物的形态,能口吐人言并不奇怪。在国外也不是没有可以说人话的动物。 ------------ 227、 后来胡三娘又变成人,几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真以为它是一位比较特殊的德鲁伊。虽然大部分德鲁伊都是只能跟动物沟通交流,五感敏锐,甚至是可以控制,驱使一些动物去帮他们做事。但也不是没有德鲁伊会变成动物的形态。有些传承古老的德鲁伊就可以幻化成任何动物。在巫师里也有差不多的变形术。 只现在听说她是鬼魂,倒是叫几人难以置信。在他们的固定印象中,鬼魂都是透明的,普通人也不可见。但这位胡三娘刚才过来的时候,明显是实体。她刚刚跳窗而入,地上还留着她踩过的脚印。这显然打破了常规。不过三人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论自己心里如何翻起惊涛骇浪,面上都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 赫尔维斯特是三人里最年轻的,有些沉不住气,她忍不住问道:“你不请鬼上身的话,要用什么办法来从他们口中得知异教的其他成员名单和据点呢?” “自然是要叫他们的魂魄过来。”胡三娘对着赫尔维斯特砸了眨眼睛。 一定是神奇的东方法术!赫尔维斯特了然于心。她带着一种好奇的,期待的目光,像是看魔术节目的观众,等着胡三娘的表演。 只是胡三娘却眉头一皱,又怒目瞪向帕里斯:“你干的?” 帕里斯往苏七身后直躲。 “这时候还跟我装傻?你这疯婆子!七爷。这疯女人竟然将这些人的灵魂都撕碎了!”胡三娘撅起了嘴,“这叫奴家怎么找人?” 苏七颔首:“这些尸体确实没有完整的灵魂。不然我叫你来干什么?” 显然,如果仅仅是找到这些人的灵魂。根本不需要什么特殊的见鬼手段。就凭苏七的本事,一眼就能瞧到那些飘荡在外的灵魂了。哪怕他们在被杀死之后,魂魄逃的很远。短时间内也不可能逃离帕西塔尼亚。苏七神识有多强大?覆盖区区一个帕西塔尼亚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他根本就没找见任何一个这些人的魂魄。这才要用到胡三娘。 显然胡三娘也想到了苏七找她来的原因,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爷!您怎么能这样!” 苏七点点头:“快点。” 胡三娘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苏七完全没有那种怜香惜玉的感情。其他几人还有些莫名其妙,完全没看明白两人在打什么机锋。包括程珏在内,都看得非常懵逼,完全看不懂两人间的哑谜。 不过也没过多久,胡三娘自己解释了。她撅撅嘴:“奴家不要!您这是叫奴家循着他们血肉里残留的灵魂去找其他灵魂的位置吗?” 苏七不置可否,拿手点点其中一具留着半边身子,还算完整的身体:“这里还有点残魂,尽快吧。” 胡三娘冷笑一声:“就知道找我没好事,您是把我当狗了?”胡三娘跟苏七二人僵持不下,其他人半天才从两人的对话中懂了意思。 原来是叫胡三娘闻着味儿去找!这,可不就是把胡三娘当成搜寻猎物的狗子了吗。 其实也不怪苏七。胡三娘作为狐狸是精修灵魂方面的术法的。不仅如此,她对灵魂的敏锐度也非同一般的妖类。狐狸本就擅长细致的操作,这些一般人还真做不来。 当然胡三娘不这么想,在她看来苏七也确实把她当狗用了。其实大家都是动物成精,要说狐狸精和狗子精有什么区别,倒也没有谁比谁高贵的说法。只是狐狸一族比较自傲,认为狗这种对人类摇尾乞怜的动物是不配跟自己相提并论的。虽然胡三娘现在做着的也是宠物的事,但不代表她愿意跟狗放在同一高度。 更何况胡三娘可最喜欢骂其他来贴苏七的女人是雌狗了,这会儿感觉放在自己身上就像在打她的脸一样。 只是她再怎么为难,该办的还是得办。就像当年苏七非要叫她放个屁去把吓晕过去的大米给崩醒,再怎么羞耻她都只能去干一样。不过是当一回狗罢了! 胡三娘再三做好心理建设,还是化作原型往那具还有残魂的半残尸体走去。走到尸体前,她忍不住又瞪了苏七一眼,还对着帕里斯恨恨地呲牙:“都是你干的好事!小贝戋人!” 帕里斯这会儿倒是不躲了,她幸灾乐祸地看着胡三娘:“不是我,不是我,但你这样,帕里斯很开心,哈哈哈哈哈……” 胡三娘才不信她的鬼话呢,她恼怒地转过头,纵身一跃,化作一道暗淡的华光,跳进了那具半残的尸体。不一会儿,胡三娘就从尸体里面蹦出来。 “怎么样?”几人迫不及待地问道。胡三娘翻了个白眼,但没开口,众人仔细观察,才发现她嘴里叼着一条白花花的透明胶带——不,那不是胶带,而是苏七说的一节残魂。 胡三娘走了几步,甩甩尾巴,示意众人跟上。几人跟着她从木屋中出来,七拐八拐走到了森林深处。 一路上还是那些风景,黑黢黢的树影,斑驳的月光,还有血红色的目光——那些是乌鸦的眼睛。只是明明许多乌鸦都睁着眼睛,却对穿行在森林里的他们视而不见,仿佛几人也是一棵草,一片树叶一样。如果他们再仔细地停下来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这些乌鸦的眼神似乎是呆滞的,没有丝毫的神采。 “这些乌鸦可真渗人……”赫尔维斯特忍不住说道。从刚才来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些乌鸦好像当他们不存在,就像现在,明明她说了话,但是这些乌鸦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态,该睡觉的睡觉,睁着眼睛发呆的发呆。 “它们是活的吗?”穆德里亚也觉得奇怪,他们来时说话后有几只乌鸦睁眼了,应该是巧合,当时这几只乌鸦正好想睁眼,碰上他们说话,导致几人以为乌鸦还有神智。 而事实是这些乌鸦根本就像一群提线木偶。 “早说了,这些乌鸦晚上并没有什么危险。”莫川说道。 ------------ 228、 莫川走访过很多次这种鸦群,只是之前的乌鸦虽然在晚上没什么活力,不愿意搭理人,却不像是帕西塔尼亚小镇的这样,简直是木头桩子。林子里来了人也毫无反应的。 莫川自从变成了类吸血鬼的怪物之后,五感也非常敏锐,嗅觉上他可能比不上穆德里亚这样的狼人,也不能分辨出各种气味是来自于什么人。但有一点,他对血腥味十分的敏感。 之所以能分辨出普通的乌鸦群和这种训鸦人所养的鸦群,正是因为莫川对血腥味的敏锐。伪教训鸦人的乌鸦总是隐隐约约地透着一股腥味,不是正常动物的体味,而是血的味道,并且是衰败的血味。普通的乌鸦也是食腐动物,不排除会有相似的味道,但这些乌鸦的味道还稍有不同,那是一种糜烂的味道,跟一般腐烂发臭的血食又不一样,它隐隐约约还透着一种令人恶心的香气。 这种糜烂的味道让莫川想到了末代王朝的贵族。腐败滋生,到处都是发烂发臭的旧习恶俗,封建糟粕,整个国家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即将毁灭,他们却不管民不聊生的普通人,自己还在醉生梦死中,极尽奢华地享受着一国财力铸造的宴会,沉醉在令人目眩神迷的谎言中。 莫川也是见证过一个末代帝国覆灭的人,他对那些贵族没有一丝好感,虽然他们穿着华丽奢靡,但褪下人皮,实际都是些自私自利的恶心的怪物。这点倒是和这些乌鸦很相似。他们在争抢食物的时候,就和那些贵族老爷争夺权力一样贪婪,除了自己以外,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食物,包括同类。 之前莫川追踪的那些乌鸦都是这样的,这片森林里的鸦群和那些味道是一样的。莫川非常肯定驯养这些乌鸦的手段出自同一人之手——训鸦人。 只是这群乌鸦和莫川杀灭的那些还有细微的区别,就在于晚上。莫川处理过的那些乌鸦,虽然晚上不会主动进攻,也显得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但本质上他们都还是凶残的乌鸦,听到动静都会有下意识的进攻行为。 就比如三个月前莫川灭杀的一个小的训鸦群体,他特意挑选了夜晚行动,鸦群的几只乌鸦发现了莫川。他们像喝醉了酒一样歪歪斜斜从树上往莫川的方向飞行,似乎是想像以往那样凶狠地啄食闯入的人类。只是这些乌鸦的力道轻的跟羽毛拂过一样,哪里还像残忍的猎食者,简直是奄奄一息的瘟鸡。莫川丝毫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光了整个鸦群。有几只想逃的都提不起劲来飞,莫川甚至不用追赶。 但这帕西塔尼亚森林的乌鸦还不一样,他们真的太呆了。得益于吸血鬼的血液和圣女的血肉,莫川的眼神也很好使。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这些乌鸦的一举一动仿佛是丈量好的。不论是睁眼,还是低头“看”他们,都像是设定好的动作一样。 几次他都发现他们一群人出声,但乌鸦看的却不是出声的地方,而是看向了别处。刚才在小屋附近,他还特地观察了一下,这些乌鸦过一段时间就会重复睁眼或者是看向某处的动作。这看起来就像是…… “这些乌鸦是提线木偶,或者说是没有线却在按着剧本表演的木偶,就像设定好的傀儡一样。”听几人在讨论乌鸦,苏七插嘴,“也许,乌鸦才是稻草人也说不定。” 对,是傀儡。莫川恍然大悟。如果说这片森林是麦田,那么他们这些闯入森林的人才是来偷吃麦子的贼鸟,而乌鸦的行为,正和稻草人一样。 莫川向还未明白的人解释了一番,众人这才都发现乌鸦的怪异之处。确实,他们行为太过呆板了,根本不像是灵活的鸟类。几人佩服地看着苏七,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然一眼就看穿了这些。 就在他们还在为乌鸦的事情啧啧称奇的时候,不知不觉最前面的胡三娘已经停下了脚步。橙红色的狐狸在昏暗的森林里就像一道光一样,众人倒是不用怕跟丢了。只见大狐狸嘴巴一张,那原本被衔在口中的不规则破胶布一样的灵魂碎片就飞了出去。 或者说并不是胡三娘要张开嘴巴的。而是有着什么东西在召唤那片破碎的灵魂,它自己迫不及待地飞过去了。 众人赶紧跟上,生怕一不小心就放跑了这孙子。却没想到那破破烂烂的灵魂胶带条直接没入了一只乌鸦! 而那原本站在树上似乎是在发呆的乌鸦,突然像是清醒了一样,开始扑打翅膀,歪歪斜斜地飞了起来——它要逃跑! 莫川瞳孔一缩,左手一挥,手中的血液就呈五条丝线一样被撒了出去,在半空中又铺开成一张网,似乎是想抓住这只乌鸦。 只是他的出手到底还是慢了。胡三娘在那乌鸦刚一起飞,就纵身跃起,明明是只狐狸,却像猫一样三两步窜上树,把那只乌鸦给扑倒在了地上。莫川的血网扑了个空。 胡三娘一只爪子按着乌鸦的身体,一只爪子还去勾那乌鸦的翅膀,活像只正在逗弄老鼠的猫。也许是因为这只乌鸦的惨状讨得了她的欢心。她这会儿也不生气了,尾巴随着好心情左右轻轻地摇摆。胡三娘尖尖的狐狸嘴吧上的胡子抖了抖,她笑嘻嘻地跟苏七说道:“七爷,您看这鸟,可真是傻啊!” “同源?”苏七一挑眉。 胡三娘眯了眯那双狐狸眼睛:“不错,这乌鸦身子里的灵魂,与刚才那个人的是同源的。只是还是不全罢了。” 胡三娘漫不经心地拿爪子拍了拍那乌鸦的脑袋,就见刚才已经没入乌鸦身体里的那块破胶布一样的灵魂残片,又颤颤巍巍地从乌鸦的天灵盖上飘了一半出来。只是它像是个懵懂的小孩,迷了路一样,感觉胡三娘那边也是正确的路线,但乌鸦体内又像是它的家,它犹豫不决,不知道是不是该从乌鸦身体里出来。 ------------ 229、 “这是什么情况!”赫尔维斯特惊讶道。纵然她自认为作为异能者协会的干员,已经算是见多识广了,也从未见过这样惊奇的场面。 灵魂不就是该在那里就在哪里的吗?之前异能者协会也有疯狂的学者试过将自己和其他人的灵魂切片混合在一起,但最终这些灵魂只要是没有经历过清洗,有着原本气息的。如果没有消散,都会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最后汇聚在一起,重新形成那个人灵魂原本的样子。 这就有点像市场上卖的记忆金属一样,在高温下这种金属可以被变成任何人们想要的形状,在较低的温度下它又是可以被拉伸的,但若对它重新加热,它会记起它原来的形状,而变回去。人的灵魂也是一样,不论你怎么对他改变,只要他还有着一丝一毫原本的记忆,就会变回去。 作为灵媒,一开始赫尔维斯特只以为苏七是叫这位胡三娘是循着灵魂来找人的。她自己也招过魂,只以为是东方有什么神奇的法术可以探寻到破碎的魂魄。只是她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胡三娘确实是有特殊的办法来取出那异端教徒尸体里的残魂,只是这异端教徒从一开始魂魄就不齐全。 胡三娘已进入那具尸体就知道了。帕里斯确实没有说谎,这些人的灵魂并不是她撕碎的。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说得通。帕里斯虽然是个讲不通道理的疯婆娘,动不动就喜欢见血。在胡三娘看来,帕里斯的手段暴力又没有美感,一点都不像个女人。但是她确实强大。如果用游戏里的职业来一一对应的话,胡三娘这样的是辅助法师,而帕里斯是狂战士。她擅长的都是物理攻击。用华国修士的话来讲,胡三娘是法修,帕里斯是体修。 帕里斯不用武器,她的身体就是最好的武器,看似白皙如玉,实则刀枪不入。当然这是正常形态下的。如果是帕里斯的暗堕形态,她的皮肤就是黑色的,除了刀枪不入之外还带着剧毒,甚至受了伤都能以极快的速度修复。 帕里斯是一直在进化的。这疯子浑身上下的肉都被她自己割过,并且从一开始的需要几周痊愈变成几天,现在几乎是一受伤就能好全乎。就算是这会儿把她的头拔下来,她也能给自己接上,或者重新长出来一只。帕里斯几乎没有任何弱点。而她唯一的破绽,也已经在跟苏七定下契约后不存在了。 正因为自身的强大,所以帕里斯不需要,也不屑使用武器。连工具尚且如此,何况是法术?她想杀人就杀了,不需要再费尽心思撕碎他们的灵魂。帕里斯说那不是她干的,苏七是信的。胡三娘其实也是信的,但她嘴上可不会赞同,不然不就像是站在了帕里斯那边了? 从一开始,她们就都知道这些残破的尸体里的灵魂早就是破损的状态了。经过一番解释,其他人也懂了。大家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三观尽毁。 “你是说,这一片的乌鸦都是那些人的灵魂碎片所做?”赫尔维斯特还是不敢相信。这是有多疯才能干出这种事来。据她所知,那些异教徒求神拜佛无非就是为了钱财权利,或者是长生不死。怎么会把自己的灵魂分到了乌鸦的身体里面! 怪不得这些乌鸦这样的怪异,原来是灵魂不全。要知道,即便是小动物,那也有一个完整的灵魂,不论大小。人类的灵魂显然塞不进乌鸦的躯体,所以他们才会分割。 这片胶带一样的残魂之所以会陷入这只乌鸦的身体之后又想出来去找其他的乌鸦,正是因为这人把自己的灵魂碎片放进了不止一只乌鸦,而残魂的特性叫他们不由自主地想要合体。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所以这一片鸦群其实可能就是好几个人…… 可是他们是怎么做到保留大部分灵魂,把小部分的魂魄放进了乌鸦中,他们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起来,刚才那个饲喂员呢?”程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被他一提醒,几人才想起来,先前在森林小屋的外面,因为不确定屋内的情况,还有偶遇帕里斯,几人不打不相识,事情都是突发的,饲喂员就被“放生”了。 后来大家沉迷屋内的景象,又急着追寻剩下的魂魄……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盯着莫川,连苏七和程珏,胡三娘和帕里斯都在看他。 莫川被一群人盯得冷汗直流:“我,我刚才把他弄晕了丢在了木屋的门口。”想到这里,几个人抓起那只带着异教徒残魂的乌鸦,又往回赶。 果然,再到森林木屋的时候,那个饲喂员已经不见了。 “你确定他是普通人,不是你说的那个训鸦人?”赫尔维斯特表情怪异。她还记得几人刚碰面的时候,苏七问过这个饲喂员是不是训鸦人,但莫川否认了。 莫川此时的表情也不好:“我现在也不能确定了。之前我追捕的那些鸦群都是野生的,也找不到有人喂养。这次来到帕西塔尼亚,我觉得这些乌鸦有问题,自然就想着要找知情者。这些乌鸦既然有人驯养,那饲养他们的人肯定与训鸦人关系匪浅。 我约你们来,也是想集大家的智慧来寻找伪教和训鸦人的线索。白天我就摸索清楚了这饲喂员的动静,他只在中午和傍晚会出现在中心广场。我问过当地的居民,他们也不知道饲喂员究竟是什么人,只说是工作人员,每天会定时去喂食。原本到这里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本来我想实在不行就在傍晚他喂乌鸦的时候动手。只是后来有位居民告诉我,饲喂员还兼顾护林员的工作,只是他一般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森林巡逻。所以我才把你们约到了这里。” 莫川皱眉:“毕竟这些居民都没见过他的真面目,这人不知深浅。我本想等你们一起动手。我跟着他的时候却没想到被他发现了。我只能先控制住他了。” ------------ 230、 “一动手,我就知道他是个普通人。是他先发现了我,要想叫什么人或者是东西来。这种情况下我哪怕是使劲全部的力气也不为过。但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习惯性地只用了三成力道。就这样他还是轻易地被我打到了,甚至我都没有用上能力,只凭最基础的体术……他简直毫无反抗之力。 在我抓住他之后,我就使用了能力控制住了他。再然后,我就把他带到了森林外面,这时候你们已经等在路灯下了。正是因为他被我一个照面就打倒,并且无法反抗我的控制,所以我才以为他就是个普通人。我对主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和训鸦人……说实话虽然没有见过他,但我一直在追捕他,训鸦人绝对不是这么轻松能对付的角色。” “但你自己也说了,并没有见过真正的训鸦人。”程珏皱着眉,“而且你之前说自己击杀过几次鸦群吧,但是这些只是鸦群,并非训鸦人控制乌鸦群与你战斗。所以从头到尾,训鸦人说到底只是你们想象的人物吧,那究竟有没有这个人,有几个,或者实际上根本是不存在这个训鸦人的角色也说不定呢。” “程,训鸦人应该还是存在的。如果没人为的控制,这些乌鸦不会这么训练有序。”赫尔维斯特说道。 穆德里亚也开口:“我们和圣教也有过合作,知道当年追寻伪教的事情。有三队圣骑士遭受乌鸦群攻击,最后似乎只留下几个幸存者。那时其实不仅是是圣教,异能者协会其实也参与了讨伐,只是因为协会还没有做大,能够出的人不多,当时只做后勤工作。追捕伪教的路线就是一位女性德鲁伊提供的,她有着感知类的能力,可以轻易地得到各种动物身上的视觉、嗅觉。” “嘿,穆德里亚,我怎么不知道这些!”赫尔维斯特瞪大了双眼,“等等等等,我不是你的前辈吗!怎么你知道的我没听说过?” 穆德里亚无奈地看着她:“赫尔,你学习的时候一定跳过了异能者协会历史课。” “哦,那种无聊的课程谁会去上,异能者协会才创建多久,能有什么历史好谈的……哦,不,你是说……” “当然,确实讲不了什么特别细致的东西。”穆德里亚给赫尔维斯特这位大前辈强行挽尊,“我也是因为碰巧那位参与的前辈是德鲁伊,才知道这些内幕的。当时那位高等德鲁伊祭祀是从一几只鸟类的身上发现伪教人员撤离的路线。但这几只鸟很快就被乌鸦攻击了。” 这些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当时还不像现在一样道路上都有监控设备。追踪完全是靠人力来进行的。德鲁伊附身的鸟类被乌鸦攻击,在人们看来可能是很寻常的事情。因为乌鸦是一种比较残暴的动物,他们甚至会主动攻击一些幼鸟或者鸟蛋,就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一开始那位德鲁伊也没有在意,损失了一点精神力而已,而且控制动物是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的,这些都在预料之内。 只是接下来,她控制着的鸟类接二连三地被乌鸦攻击,甚至是在不同的方向,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德鲁伊报告给异能者协会和圣教后,有经验的长老立刻判断出对方是有一个能够控制着乌鸦的存在,也许也是德鲁伊。 在后续的过程中,这些乌鸦不仅干扰这位德鲁伊祭祀的追踪,甚至还有大片的乌鸦群开始进攻前线追捕的圣骑士。这些乌鸦群训练有素,其实按理来说圣骑士都是身经百战的,他们不仅身体素质比常人要厉害,甚至不少圣骑士自身都有特别的能力。 因为后来的圣教与最初的圣光教不一样。圣光教通过向臆想出来的神祈祷从而获得能力,但圣光教已经被帕里斯铲除了,留下来的圣教只接受普通人。只是普通人的不管再如何强大都是有上限的。后来也接收了一些异能者。圣教和异能者协会的成员其实区别不大,都是异能者,只是圣教管理上更加有组织,上规矩,而异能者协会比较松散。并且圣教信仰圣主。不过这个“圣主”已经被帕里斯篡改过了,不再是原来那个臆想出来的无名神,而是苏七。 总之,圣骑士区别于普通骑士的地方就在于他们要么个人体术、剑术十分出众,足以吊打一般的异能者的普通人,要么就是二者兼顾,既武术厉害,自己又有异能。这样的人组成的三个小队,每队都有接近十人,再怎么说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他们本不该这样轻易被一群乌鸦所打倒。但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这些乌鸦竟然会兵法。它们的团队协作非常厉害,一开始三个队伍是一起的,只是半路上就被乌鸦强行分开,又引着他们分散,最后逐个击破。双拳难敌四手,蚂蚁多了都能咬死大象,何况是本就残暴的乌鸦。不论是用剑挥砍,还是用自己的异能,只能打死寥寥几只乌鸦,而且一只乌鸦死亡,还会有数不清的乌鸦前仆后继地冲过来。这些乌鸦源源不断,最后把圣骑士们消耗到力竭而亡。当时的莫川只是一个武术超群的普通人,并且年纪是队伍里最轻的,如果不是队长的保护,他也早就死了。 普通的乌鸦不会这样,乌鸦是有智商的,如果久攻不下一定会放弃。而且他们的智力只有7岁孩童一般,并不会使用这么奇诡的战术。所以圣教的长老们认定对方有着一个出谋划策的人,并且还有能够控制大量乌鸦的人。他们就称他为训鸦人。 实际上,在追踪的过程中,异能者协会的德鲁伊也声称发现了疑似训鸦人的一个黑袍人。当时也有三位巫师想要远程通过巫术来抓捕他,只是后来还是被他逃走了。 也正是这样,莫川才觉得饲喂员不可能是训鸦人。 ------------ 231、 当时这个疑似训鸦人的黑袍异端者是被三个巫师远程攻击精神,就这样他还能逃脱,并且与此同时还控制着乌鸦。莫川轻易就能制服的饲喂员显然不可能是这个家伙。 “只是这样就认定那个人是训鸦人?我觉得还是当年的信息不够多吧,所以出现了判断失误。”程珏道,“很明显,从我们今天的收获可以看出,这些乌鸦是由伪教的教徒灵魂制造的傀儡,有没有可能一个乌鸦群其实就是一个人?” 莫川被他的思路给惊到了,但仔细想想,确实不无可能。他亲身经历过那场战斗,那些乌鸦铺天盖地,但数量其实并不如这片森林里的多。帕西塔尼亚的鸦群保守估计都有上万只乌鸦,但当年攻击他们的那些乌鸦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却只有几千只,这个数字可能还多了,因为莫川自己当时算过,大概只击杀了一百只不到。而最后遗留下来的乌鸦尸体,也确实只有四五百只而已。 如果一个乌鸦群,就是一个人,那也确实不需要什么训鸦人,他们自己就可以做到引开三个队伍的圣骑士,逐个击破。 “那其实并没有什么训鸦人对吗?可是这样也说不清,那个饲喂员是什么情况……”莫川还是不解。 “你自己问问他不就知道了?”苏七玩味一笑。 “什么?”众人一惊,以为饲喂员藏在附近,伺机而动,正做出防御的姿态,不过无事发生。 很快他们就知道苏七为什么这样说了。原来还在他们身边的帕里斯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她很快出现在众人视线内,手中还抓着一个人——是那个饲喂员! 帕里斯像提着个小鸡一样,把人丢到众人的面前,又讨好对苏七一笑。饲喂员那乌鸦都啄不破的防护服被她捏出了好几个深深的印子,他左手的防护服更是呈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哪怕隔着帽子,众人看不清饲喂员的表情,大概也能知道他很疼。 “他是个普通人……”莫川干巴巴地说道。 “帕里斯已经手下留情了。”胡三娘嗤笑一声。她可不会好心帮帕里斯说话,只不过这个饲喂员的味道闻起来更恶心,胡三娘不介意这个时候站在帕里斯一边。当然胡三娘说的也是实话。帕里斯她确实手下留情了。 帕里斯可是真的没轻没重,她那怪力别说是把这防护服捏几个印子了,就是直接把防护服连人一起你扁了都不在话下。这里指的是不用全力。这女疯子可不懂什么叫手下留情,估计是刚才主人的吩咐才让她轻拿轻放,没搞出人命来,看那小屋里的十来具尸体就知道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伪教有什么关系?快说!”赫尔维斯特问道。 饲喂员不说话。只是呆板地跪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听不到吗?”穆德里亚皱起眉头,和莫川对视一眼,两人同时上前,一个控制住饲喂员,一个解开他身上的防护服。 防护服被帕里斯捏得有些变形,且这个防护服非常奇怪,拉链虽然在正面,却是从前一直连到背面的屁股处,头上的帽子和身体的衣服是一体的,不能分离。 穆德里亚只好像剥香蕉皮一样给他的四肢一只一只地脱下,饲喂员倒是挺配合的,或者说被莫川控制着也没法不配合。 脱的过程中,穆德里亚就发现不对劲了,这饲喂员的脚上没穿鞋子,竟然是什么动物的后爪,手指也有些怪异地弯曲,指甲长的不像人类,又尖锐还有些弯曲,倒有些像是他狼人化后的利爪。这饲喂员的屁股上还有个半截的毛尾巴! 等解开了身上的束缚,把防护服从他头上拿开时,看到这饲喂员长着一张狐狸头,众人也不意外了。 “呵呵,奴家说怎么一股狐狸骚味呢,原来当初的丧家之犬逃到了国外呀!”胡三娘不屑地说道,却没发现把自己也骂了进去,众人的脸色有些怪异。 “认识?” “不认识,但味道错不了,是一个氏族的。不过是个小狐狸罢了。”胡三娘变作人身,走过去一脚踏在饲喂员身上碾了碾,“认不认识姑奶奶?” 那狐狸精倒是一点狐狸精的样子都没有,像只化形失败的残次品,除了脑袋能看出是个狐狸的头,两只脚也像狐狸的兽爪之外,尾巴只半截,上面的毛稀稀拉拉的,像根棍子上面占了几根灰橙色的布条,脑袋也一样,看起来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胡子一边长一边短,耳朵耷拉着,毛发稀疏,头顶还是地中海,平白无故老了不知道多少岁。 不过也不奇怪,说不定这狐狸就是个老头,毕竟胡三娘也不年轻,只是修为摆在那儿,看起来青春靓丽罢了。 瘟狐狸不说话,只是保持着脱完防护服被丢下的姿势瑟瑟发抖,胡三娘踩着他,用脚踢了踢给他翻了个身他也没什么反应,翻完了就保持着翻过身的动作在地上发抖。 “你这控制方式会连嘴也一起控制吗?”赫尔维斯特好奇地问道。 “当然不会。”看这狐狸似乎有问题的样子,想着这么多人在,他也没法反抗,莫川便收回血线,说道,“我已经解开控制了。” 只是哪怕是这样,那狐狸人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刚才在防护服的左手位置被帕里斯折成了扭曲的形状,因为防护服外壳是铁质的,他的手就那样照着外面的形状也扭在里面,只是防护服里面还有棉花,倒不至于受伤。不过穆德里亚为了把他的手从防护服里面取出来,可不会那么温柔。 这位狼人虽然从职业上看是个打辅助的贤惠“男妈妈”,但本质上就是个莽夫,没那么多耐心,这里也没有工具好帮他取。为了方便,他“一不小心”就折断了狐狸人左臂的骨头。狐狸人的左臂现在就那样垂着,无力地耷拉在地上,他竟然像没感觉一样,保持着那个姿势瑟瑟发抖。太奇怪了。 ------------ 232、 “喂,问你话呢,你不说就杀了你!”赫尔维斯特柳眉倒竖地唱着黑脸。 “你要是好好回答,我们就不杀你,还帮你治伤,怎么样?”莫川唱着白脸。 可惜了,红脸白脸没一个管用的。这只狐狸精就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毫无反应。几人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他听不见?”赫尔维斯特说道。 “不,他能听见。”程珏反驳,“刚才穆德里亚给他脱掉防护服的时候,衣服扔在地上,发出了‘碰’的一声,当时他抖了一下。” 那是人体下意识的反应,而且是长期处于惊吓的环境中,说明这只狐狸精非常胆小。如果是聋子,根本不会听到声音,也就不可能做出这样下意识的反应。 “你故意装傻?”赫尔维斯特生气地说道,她也走上前。 那狐狸人还被胡三娘踩在脚下呢,动弹不得,当然,他原本也并不想动弹吧。赫尔维斯特走到狐狸人面前,蹲下身体把他的头扳过来,让狐狸人的眼睛与自己的眼睛对视。 突然,赫尔维斯特两眼开始向上翻起眼白,双手也颤抖起来,看上去十分吓人。 “喂!”程珏被赫尔维斯特的状态吓了一跳,但看她的同伴并没有管,胡三娘也保持着悠闲的状态还是脚踩着那个狐狸人,便问苏七:“她这是怎么了?” “别慌,这是灵媒的一种能力,只是看起来有点可怕而已。”穆德里亚耸耸肩,“所以赫尔才不喜欢使用,哦,这对于淑女来讲实在是太破坏形象了。”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狐狸人的眼睛也跟赫尔维斯特一样向上翻起眼白,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向一条被丢到了岸上的鱼一样整个人在地上反复打起摆子,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是力竭一样,摊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那还在剧烈起伏的胸膛,看上去就像死了一样。 赫尔维斯特的眼睛已经回复了正常:“太奇怪了,他的记忆都是混乱无序的。” “这是摄魂术?”苏七饶有兴味地问道。他当然也会这种读取对方记忆的法术。这种法术是苏七迅速了解当前社会的捷径。每次他从深山老林里进入人类社会的时候都会抓一个或者几个幸运儿看一看。 摄魂术对双方的伤害其实都很大,时间越长,影响越多。受术者不用说,如果施术方技艺不精,可能直接搅乱了受术者的记忆,或者缴坏了受术者的精神,直接让人变成痴儿也不是不可能。施术方则是会被受术者的记忆影响,如果受术者年龄大,记忆多,施术方阅历不够心志不坚也可能会被洗脑,把自己当成受术者。毕竟要过滤很多并非自己的记忆,这些记忆不是一扫而过,而是带着受术者感情,把自己变成他去体验的,代入感极强。 当然苏七是没有这种烦恼的,他控制力精湛,心智又坚定,本身精神力就很强大,所以他才能把摄魂术做得如此随便。要知道,摄魂术在玄学界其实是禁术,哪怕是在上古修真时代都是禁术。即便是胡三娘这样的精神法术专家,活了不知多久的老狐狸,也不敢随意使用摄魂术。 苏七还没见到哪个人类能这样轻易地读取别人的记忆呢。他倒是对赫尔维斯特升起了一点兴趣。 “摄,魂,术?不不不不,这不是拿取灵魂的法术,我并没有碰他的灵魂。”赫尔维斯特显然没有听说过,或者说东西方的文化差异,虽然她自带了语言类的天赋,但对这些东西还是出在只能理解字面意思的程度上。 “我们华国玄门的摄魂术,指的是进入对方的灵魂中,体验他的记忆。”苏七解释得通俗易懂。 “哦,苏,我懂你的意思了。只是还是不一样。”赫尔维斯特一点就通,她说道,“你们的是沉浸式的吧?” 苏七点点头。 “灵媒的能力是读取他的记忆,不过我们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的。”赫尔维斯特解释道。 “哦?竟然有这样的法术。它的原理是什么,要如何施法?”苏七感兴趣地问道。 “ o, o, o,苏,不是我不愿意教你,是这种方式只有我们灵媒才能做出来,是一种传承于血脉的能力。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这种东西自然而然就用出来了。”赫尔维斯特耸耸肩。 苏七摸了摸下巴,西方的异能者好像确实很喜欢把这些统称为特殊的能力,除了巫师有特定的修炼法术咒语外,其他的异能者都是靠“自然而然”就用出来了。苏七当然知道确实有很多能力是通过血脉传承的。只是这么多年下来,他发现这些并非是唯一性。 三千大道都是相同的,就比如狐族擅长灵魂类精神类的法术,是因为他们初始在这方面资质就高,但这块的上限是可以提高的,任何人通过精修都可以达到。比如苏七原本是不会驱使役鬼的,但他吸收了穷奇的遗骨,破解了部分役鬼之术,摸到了门道,自己也创出了类似的方法。 又比如苏七这一手出神入化的空间法术,他本身可不会什么空间之术,他是火属性的大妖,天生传承只会火系的招式,但苏七研究过翳鸟,那是落寞的凤凰旁支遗族,因为太弱了,当初没有跟随着一起进入妖界。翳鸟天生有空间能力,当然只能开辟一片固定空间而已,苏七研究透彻后甚至可以移动空间,禁锢空间,自己随意划破空间。那只翳鸟被他玩腻了就吃掉了,确实太弱了,苏七自己随便研究出来的结果都比它强太多。 当然,苏七能使用空间之力也不排除苏七自身和翳鸟有同源的血脉——凤凰。当然凤凰本身是否有空间方面的天赋和能力也不为人知,人间的凤凰早已销声匿迹了,遗留的传说里大都是祥瑞的象征,并没有说过凤凰的天赋是什么。 ------------ 233、 但不论如何,都证明“血脉”这种东西不是技能的枷锁,只是加成。 就在苏七还想着要拿什么办法来从赫尔维斯特这里偷师时(毕竟是外国友人,不能随便动手),赫尔维斯特指着狐狸人,“在他的记忆里,我只看到一团乱麻,和一个像是恶魔的剪影。说实话我不能理解那是什么。” “是他的生平记忆全部都是这样,还是你只能看到这么多?”苏七问道。 “哦,苏,你在开玩笑吗?”赫尔维斯特耸耸肩,“怎么可能看到一个人整个生平的记忆,那就不能说是异能,而是神技了。灵媒只能看到一些他印象深刻的东西罢了,不过越是厉害的灵媒,看到的片段越多越重要。” 赫尔维斯特这样说,苏七就觉得无趣了,那这技能岂不是还不如摄魂术。本来他还觉得似乎是没有什么难度,才想学学,以后好教给役鬼或者自己用也行。毕竟摄魂术需要精确的控制,苏七自己用一用也觉得挺烦的。 怕众人误会自己,赫尔维斯特赶紧解释道:“当然,他肯定有问题。如果是对普通人做的话,我至少能看他一生中的所有大起大落和转折点,只要他记忆深刻的事情都可以,哪怕是他上厕所没带纸的黑历史也行。别这样看着我,到我已经是很厉害的灵媒了。这个狐狸人的记忆绝对有问题。” “你说的恶魔的剪影,难道是伪教侍奉的邪神吗?”莫川问道。 赫尔维斯特苦恼地揪了揪头发:“不,我不确定,说实话他的记忆太乱了,看到的东西全部都是无序的,我到现在脑子还嗡嗡之叫。我只是似乎看见了一个黑色的剪影,头上有着两只角,所以才觉得那是恶魔。正常人有角吗?” “也许你看到的是他在万圣节舞会。”穆德里亚冷不丁地讲了句冷笑话。 赫尔维斯特瞪他一眼,转头喷道:“那你混入万圣节舞会可轻松了,只要把衣服一脱光了,一变身就好。” 赫尔维斯特怼完也就不气了,自己选的搭档,再沙雕也要带下去。何况穆德里亚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他看上去沉默寡言,就是有时候冷不丁地会讲几句不太讨人喜欢的笑话罢了,哦,真是个不会看气氛的木头。 赫尔维斯特当然也知道穆德里亚是看出她的难受,想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情。赫尔维斯特没有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但其实这只狐狸人的思维记忆都是一团乱麻,对赫尔维斯特也造成了很大影响。哪怕是她在使用能力之前已经做了准备,还是不防被伤到了,说实话她现在还能站着跟穆德里亚开玩笑,已经很坚强了。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大吐特吐,然后倒在床上一睡不起。 赫尔维斯特突然瞥见苏七把手放在了狐狸人的身上。赫尔维斯特似乎想到了什么,大惊失色:“哦不,男孩!别!这不是你能承受的!”她猜得没错,苏七看进展的效率太低了,决定自己使用摄魂术。 只是她的嘴巴赶不上苏七动手的速度,只见他做了一个手势,闭上眼睛。从他身上释放出了一丝灵气和威压。虽然只是一瞬间,却叫穆德里亚吓得连狼尾巴都顶破了裤子,耳朵直直向后抿着。 “赫尔,你不用担心,他真的很强。”穆德里亚克制着本能对赫尔维斯特说道。那天他们上车时的那一瞬不是错觉,此时近距离地感受苏七释放法术的这丝气息,比那天的还要强烈! “好吧,好吧。”听他这样说,赫尔维斯特也稍微放下心来。她本就受到了精神污染,脸色苍白,刚才又为了苏七着急了,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惊吓是实实在在的。此时一松懈下来,那股恶心眩晕竟实在是压不住了,她连走到旁边都来不及,揪着穆德里亚强壮的手臂,转身就吐了出来。 苏七一进入那狐狸人的精神中,就知道赫尔维斯特是在强撑了。事实根本不像她说得那样轻描淡写,赫尔维斯特能够从他的精神里全身而退已经是很厉害了。不过也可能赫尔维斯特使用的能力与摄魂术不同,无需进入精神,只在外面旁观。但即便是这样,赫尔维斯特也确实如她自己所说很厉害了。 只有苏七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狐狸人。进入了他的精神世界之后,苏七才发现,这里不是任何生物该有的精神,而是更像是风暴,里面到处是无序的陨石流,随时随地都可以置人于死地。不过,对苏七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苏七本身的精神力就非常庞大,他没有全力进入这只狐狸人的精神,只是怕把他撑爆了。 这些黑洞和电磁风暴一样的精神攻击,对于苏七来说不痛不痒。他很快就在混乱的精神世界里找到了狐狸人的本体。 那又是一个灵魂残片,有着狐狸人自己的气息,但非常虚弱,奄奄一息。苏七读取完自己需要的信息后就想捏碎他,不过想到既然这狐狸人是胡三娘的仇人后代,苏七还是稍微费了点力气,把他扯了出来,交给了胡三娘。 “她怎么了?”从苏七意识进入狐狸人的精神世界到他出来不过几秒的功夫,他一回过神来就闻到一股酸臭味,不爽地皱起了眉头。 不过好看的面皮做什么都不吃亏,除了苏七这边的,其他人完全没看出来他是在不高兴。穆德里亚看苏七皱眉,以为他在担心赫尔维斯特,一边拍着赫尔维斯特的后背一边跟苏七解释:“苏,她没事,只是受了点精神方面的伤。” “我主,她好脏,让帕里斯来……帕里斯……” 苏七摆摆手,来干嘛?好歹也是一块儿过来的,想到这个女人之前还不自量力地担心自己,苏七虽然不高兴自己的实力被质疑,但也不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他划开空间,从老家洞府的树上摘下一颗桃子:“给她吃吧。” ------------ 234、 “哦,苏,感谢你的好意,不过她这会儿怕是吃不下的。”穆德里亚抱歉地看着苏七。 “吃了就好了。”苏七递过去。 穆德里亚见状只好接过来,扶着赫尔维斯特问道:“赫尔,你要试一下吗?虽然它长得像个桃子,但这可能是神奇的东方灵药。” 其实穆德里亚开玩笑的话还确实猜对了,这是一种灵果,形似桃子,不过和桃子的味道不一样,外表也不似毛桃一样上面有细小的绒毛,非常光滑。但也不是油桃,它的表皮有些像是香蕉,颜色是很好看的白里透红的粉橙色,表皮上还有一些白色的小斑点。 这种灵果可以清明灵台,并且味道不错,是苏七比较喜欢的一种零食。一般情况下,它是要像吃香蕉一样把表皮剥开来食用的。不过表皮并非不能吃,而是有些涩味,苏七并不喜欢。这种果子的表皮有非常好的止吐功效。苏七给赫尔维斯特这颗果子,除了想让她恢复一些精神,也是为了叫她止吐。 果然,赫尔维斯特闻到了果子的清香,鼻子一通,头脑突然清醒了点,不那么晕眩难受了。穆德里亚惊奇地看着刚刚还吐了个昏天黑地的赫尔维斯特,突然直起身,擦了擦嘴,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虽然表皮有些涩味,但不影响果子整体的美味,入口清甜,口感并不是桃子的软糯或者像未成熟的桃子一样有些硬,而是有些像西瓜一样,是沙脆的口感。味道倒是和桃子有些相似。暂且叫它桃子吧。 赫尔维斯特几口就将苏七家的这颗桃子吃干净,她吃得太急太不淑女,不过吃完确实人立刻好多了。这时她才后知后觉这果子里面竟然没有果核。 “苏,真是太感谢你了,这颗神果一定很贵吧。”赫尔维斯特清楚自己的症状,其实她有些伤到根本了。这种情况哪怕是回到协会请大祭司或者去找圣教的圣牧师都没有这么快能好,苏七给自己的这颗桃子一定是非常厉害的神药。赫尔维斯特有些懊恼,不知是因为反应过来自己欠了很大的人情,还是因为只是一点不舒服,就吃了一颗神果。 “无碍,在我这里并不值什么。”苏七想了想又说,“你过意不去,回头随便给点钱就好。” 别怪他俗,说起来苏七什么也不缺,只是人类有句话说得好,无钱寸步难行。有钱并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即便是苏七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妖,在经历了一个月电费扣掉三万多的起起落落后,也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他现在不缺钱了,但心里非常明白,这种叫钱的东西很难掌控,可能说没就没了。所以苏七对钱根本不嫌多。 赫尔维斯特听了倒是松了一口气,人情是最难还的,能用钱解决的当然是最好。 这个问题两人都不想深究,潦草揭过,赫尔维斯特已经好了,便跟苏七讨论起来狐狸人的精神世界。 “这么说,他确实不是个正常人,呃,我是说,不是个正常狐狸?”莫川问道。 苏七将狐狸人的那片残魂给了胡三娘。胡三娘神色模辩,最后还是捏碎了这片魂魄。 苏七漠然地看着胡三娘把狐狸人的魂魄捏碎,并不管她。需要的信息他已经提取过了,这魂魄残片也是看在狐狸人和胡三娘是同族的份上,才带回来给她处理。既然给她了,就任由她高兴就好。 苏七道:“这狐狸和这些乌鸦应该是同一种存在。他们的躯壳是乌鸦或者狐狸人,但内在并不齐全,比如这狐狸人,他的内在是人造的精神力,随意混合了许多地方提取的精神力,糅杂在一起,所以你才看不到他本身的记忆——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记忆。” 苏七说的就是事实,狐狸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作为躯壳来使用的,他不被允许拥有自己的灵魂,生下来的这个只是一团肉,没有思想,只有一点残魂。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那些乌鸦。”苏七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胡三娘,不去猜她在想什么,也不愿管她的事。胡三娘虽然和八芳不一样,不是一开始就在北斗的,而是后来那些用来镇压苏七的厉鬼之一。他们一开始相互之间是敌对关系。不过胡三娘一直很识时务,也算是第一批跟着他苏七的老人了。 苏七当然知道胡三娘的过去,或者说这些厉鬼的过去大抵相同,虽然也有真正因为作恶被抓来的厉鬼,但要拿上万的厉鬼来填一个苏七的窟窿,哪里有这么多鬼呢?这些鬼,都是人造的。 胡三娘是被自己的族人生生折磨致死,怨气经久不散才凝成的恶鬼。胡三娘,或者说胡三娘们,虽然身为狐狸精,却最恨狐狸精。当年狐族作为妖皇的氏族,自然是首当其冲对苏七动手的,不知道跟苏七结了多少梁子,根本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妖皇提出了要使用厉鬼镇压苏七,狐族当然也要第一个响应号召。胡三娘原本是狐族的三公主,身份尊贵,本不该由她来做这个祭品。但当时她的好大哥和好二哥,为了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要牺牲他们唯一的亲妹子! 没错,胡三娘讽刺一笑。她的两个好哥哥爱上了一个半妖狐狸,最下贝戋的血统,最肮脏的身份,他俩倒好,被这样一个女人迷得七荤八素,连皇位都不想继承了。 那个女人被狐族的大祭祀选中了成为祭品之一。对,就是之一。厉鬼哪里是那么简单能人为制造出来的?为了防止失败,自然是需要选择多个祭品一同进行仪式。那也许那个女人才是真正的狐狸精吧,她可一点不像是个没用的半妖,不仅把胡三娘的两个兄长迷住了,还把大祭司的继承人给迷住了。大祭司的继承人暗地里调换了那个女人的生辰,说是不是阴时出生。祭祀时两个兄长把胡三娘推了出去,让她为全族做出牺牲。 ------------ 235、 祭祀时两个兄长把胡三娘推了出去,让她为全族做出牺牲。 说得多好啊,为全族牺牲。那谁来为她牺牲?胡三娘不是阴时出生的女狐狸,并且还身份尊贵,再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做祭品,并且多一个少一个其实也并不会影响结果。但她的两个哥哥就像着了魔一样,听了那女人的话,硬是把胡三娘充作了祭品,祭祀的继承人也暗中出手了。 后来胡三娘才知道,除此之外,胡三娘当时的未婚夫,黑狐的少族长也插了一手。狐族里面分做几支,按颜色来区分有红狐白狐黑狐等等,胡三娘就是红狐。不过当年的狐族是红狐当政,其他都向红狐称臣,当然这里面有多少弯弯绕绕根本难说。正是因为这个未婚夫,胡三娘才必须得死。 最后,胡三娘受尽了折磨,和那些同作为祭品的狐女一起被填入阴坑,尸体在恶臭的王水里化为灰烬。而从头到尾,她的族人,大祭司等人,竟然在她死后才知道,那个女人顶替了胡三娘的身份在宫中一直生活着。胡三娘死后他们知道了真相,却也不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反而是任由那个女人和他的男人们逍遥法外。 他们甚至就那样捏着鼻子认下了那个半妖狐女是“胡三娘”,最后那女人如愿以偿地嫁给了黑狐族的少族长。而胡三娘,以前为氏族做过多少努力,创造了多少荣耀,那些她辛辛苦苦做出的功绩,全算在了那个半妖女人的头上!这女人成为了“狐族三公主”之后,简直为所欲为,甚至他们任由她败坏“狐族三公主”的名声。 现在的胡三娘,自然不是那个狐族的三公主了。她是众多狐女怨恨的集合体,只是胡三娘的怨气更重,以胡三娘为主体,她也自称是胡三娘罢了。等到成功制造出胡三娘,几个祭祀长老就把她封印,后来她就被填入了北境雪山。直到傍上了苏七的大腿,才得以出来报仇。 苏七还是不太愿意胡三娘再去经历那些。本来不愿意管,但他想了想,又开尊口道:“三娘,你不用跟着我们了。” 胡三娘见状倒是明媚地笑了起来:“七爷什么时候转了性子?竟会关心起奴家的心情来了。”她这一笑,脸上的阴霾全无,看上去倒是像是没事的样子。 苏七挑了挑眉。胡三娘道:“我的爷哟,奴家不跟着您,跟谁呢。”她理了理鬓边的头发,娇俏妖娆地扭着身子,“走吧,爷。” 苏七真的是在和平社会呆久了,想太多了。胡三娘对这些同族根本没有丝毫情谊。当年他们对胡三娘做的事暂且不提,哪怕是这些后来生的小狐狸,虽然当年的事情跟他们无关,只是人类有句古话:父债子偿。既然是他们祖祖辈辈造的孽,那他们也该偿还。如果不是胡三娘和苏七没有赶尽杀绝,现在也不会有这些子子孙孙了。所以胡三娘拿回她给他们的命根本不是问题。 当年的胡三娘和那些枉死的狐女何其无辜,就因妖皇要杀苏七,她们生辰八字符合炼制厉鬼的条件,就要被折磨致死?杀人不过头点地,这种非人的折磨,叫胡三娘再回想一下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更何况她本身不是被选中的人,而是被人故意顶替了身份送过去的,叫他怎么能不恨呢。 胡三娘绝不可能对这些狐狸产生同情。所以刚才苏七给她的那片灵魂残片,她毫不犹豫的就捏碎了。这些小狐狸是死是活,现在的生活过得好不好,与她胡三娘何干?毕竟他们承认的三公主,可是那个半妖狐女呀!至于胡三娘为什么要这样表现,不过是为了博取一下苏七的同情罢了。 本来她也没想过冷漠如苏七会发现她的不高兴,甚至可能胡三娘演了,苏七都看不出来。毕竟苏七虽然美貌无比,却是个铁直憨憨,他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根本没有动过男女方面的感情。胡三娘却没想到苏七竟然真的开口安慰她了!没想到苏七对她还是有些感情的。胡三娘这把值了。 当然,苏七对胡三娘的关心并不像是她想象的那样是男女之情。只是普通的对下属,或者说是宠物的爱护罢了。毕竟苏七是真的铁直,而且从生理上来讲,他其实还是个未成年,根本不会有那方面的需要。胡三娘一天天说帕里斯花痴,其实她瞎想起来也不遑多让。 “就在这里了。”苏七的话打断了胡三娘心里面畅想未来的美景。 她赶紧端出一副“我虽然很伤心,但是为了爷我可以很坚强,并且我的坚强是假装的,只是不愿意让你看出来我在假装,但实际上我真的很伤心需要安慰,刚才的发呆只是因为太伤心了”的样子。 然而苏七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苏七的注意力,或者说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巨大的巢穴上面。 这是用枯枝和藤蔓结合做出来的一个鸟巢形状的巢穴。巨大的巢穴里面还有各种小型的鸟巢,是真的鸟巢,里面还有鸟蛋。 “这是乌鸦蛋……全部都是乌鸦的……蛋。”莫川干涩地说道,“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些乌鸦蛋成堆成堆地被放在鸟巢里面,有许多甚至已经破碎了,蛋黄流了一地。除了蛋黄蛋清,还有不少像是没有发育完全的残缺雏鸟尸体,跟着碎蛋一起倒在鸟巢里面。 这是最外面的景象。再往里面,是一些显然已经成熟了的乌鸦尸体。鸟巢的最上面,有好几个柱子,上面有几只怪模怪样的乌鸦。说乌鸦其实是抬举它们了,它们根本就不像是鸟类。 这些怪物有着乌鸦的头,整个身体却像一个圆球,肋旁有两个短短的翅尖,没长羽毛。光秃秃的肉翅,很是恶心。它们的身体虽然有着黑色的羽毛,但接近下体的地方却是和翅尖一样光秃秃的。这些鬼东西的下体蠕动着,时不时就从中滚下一颗蛋——是乌鸦蛋,它们是在,产卵! ------------ 236、 “它们在是在产卵!”莫川惊叫道。 “很显然,我们都有眼睛。”穆德里亚说道。 只见一只乌鸦怪产下的单从上空掉落下来,运气很好地滚到柔软的藤蔓中间,被卡住。另一只乌鸦怪产下的卵就没这么好运了,它直接从上面掉到了尖锐的腾刺上,被扎破了。蛋清留了出来,蛋似乎站不稳了,从腾刺上又摔到了地上,咔嚓一下裂开。 里面爬出来一个东西,那是一只没长成的乌鸦,它只有半个鸟头,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用那怪异的肉翅往赫尔维斯特脚边爬了几下就抽搐着死去。赫尔维斯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得老远:“哦,谢特!别靠近我,呕,不行,我又要吐了。” “嘿,赫尔,振作,苏可不一定会给你第二只桃子了。”穆德里亚耸耸肩。 “那些乌鸦,就是这样制造出来的?”莫川打了个寒颤。他追捕这些乌鸦的时候也曾想过,是否是经过人为训练,才得到了这种残暴的鸦群。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些乌鸦是这样被制造出来的。 “是,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一个任务需要执行。”这个他指的是狐狸人。苏七说道,“他被命令每天从这里捡走乌鸦的尸体,再切碎了拌进小米和麦麸,用来喂这些乌鸦和上面的那几只怪物。” 狐狸人每天需要做的就是这些,他浑浑噩噩的,像一个精湛执行任务的机器,每天深夜在森林里捡死乌鸦,中午和晚上还要去进行一次广场的表演。他的防护服甚至从来没有脱下过,他不需要吃饭睡觉。因为他是一次性用品,他死了,还有其他狐狸人可以继续用。 “难怪这处森林不开放观光。我一开始就觉得奇怪,明明乌鸦也算是一大特色,为什么他们不干脆弄出条旅游景点,说是保护生态也太过了吧。”程珏皱着眉,“这些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正常。难道当地的居民都没有发现森林里面的问题吗,还是说……他们都有参与呢。” “谁知道呢。”苏七漫不经心地答道,索性现在当事人都已经下地狱了。后面的事要查也很困难。 “那些成年的乌鸦尸体又是怎么回事?”穆德里亚问道。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了:“哦,好吧好吧,就当我没说。” 乌鸦怪物下完蛋后,肚子就瘪了。几只乌鸦歪歪斜斜地飞了过来,费力地飞到了乌鸦怪物的身上,骑在他们上面一阵动作,最后像是精尽鸦亡,跌倒在地上,从此长眠不起。 那些怪物母乌鸦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高歌起来,嘎嘎嘎地叫着,声音刺耳又难听。不一会儿,他们的体积就膨胀了许多,又开始下起了蛋。 “哦,这真是太恶心了。呕……”赫尔维斯特干呕了几声,实在是受不了眼前的场景,“嘿,我说现在我们怎么办?我是说这些乌鸦,他们要怎么处理?” “留着。”苏七说道。 “什么,不把他们处理掉吗?”莫川问道。看见这些恶心的乌鸦,他刻在身体里的DNA立刻就蠢蠢欲动,恨不得一把火把这片森林都烧了。 “在狐狸人的记忆里,除了他捡取乌鸦尸体去制作饲料外,每过一段时间,还会有一个黑衣人来挑选一些没有破损的乌鸦蛋。算一算,差不多就是明天的事情。你们觉得刚才死的那些人里会有这个黑衣人吗?”苏七说道。 “这么说来,我们确实可以赌一把。我还是倾向于这些乌鸦是受同一个人控制。即便他们可能是有不同人的灵魂碎片组成。但总要有一个人或者生物来统筹这些。哪怕是军队的将领,也会有一个掌控大局的大将军来指挥他们。 这些乌鸦被取走之后,一定是用来放入这些人的灵魂碎片的。刚才你们也说了,那些死的人里面都没有魂魄完整的。我不认为这个统筹一切的人会把自己的灵魂也切成碎片。”莫川分析道。 赫尔维斯特耸了耸肩说道:“好吧,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所以就这样放在这里吗?这些……恶心的怪东西。” “没错。如果他们还有其他人的话。在发现一群人在据点中死去。首先想到的一定是会来查看这里,来看看这些乌鸦有没有出事。这些东西一定是他们非常看重的东西,甚至有可能会比被杀死的那些人还重要。”程珏分析道,“我们要想办法留下来,最好能留在这个地方守株待兔。就是不知道白天这些巫妖的攻击力如何?” 莫川说道:“白天绝对不行。这些乌鸦不是你们能对付的了的。而且他们攻击起来的动静太大。这样明显的话,也不能引出幕后黑手了。” 赫尔维斯特搓了搓手臂:“我觉得我们白天不用在这边。这些恶心的小东西这么厉害,那人要是没有特殊的方法,白天也不会来吧。” 穆德里亚摸摸下巴:“赫尔,可不能如此武断。也许那个人就是有这种办法呢。可惜了,我们虽然带了一套监控设备出来,却留在了民宿里面,要是当时一起带出来就好了。” 赫尔维斯特噗嗤笑了出来:“得了吧穆迪小宝贝儿,这地方这么空旷,别说是一套设备,就是几套设备也不够用呀。何况那东西安装起来很麻烦。这里也没有电源啊。” “我说前辈,你是上上个世纪的老古董吗?现在的监控设备都是移动电源。你这是落伍多久了?”穆德里亚无奈的看着她,“现在都是小东西啦。我身上就带了一颗。只不过就这一个,没法用。” 穆德里亚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颗黑色的小圆球:“你看。还有,我们不是一起去取得这东西吗?” 那颗黑色的小球上如果不仔细观察,还真发现不了,有一个细小的摄像孔。很显然,这是一颗针孔摄像头。 “哦,这东西竟然是摄像头!”赫尔维斯特惊奇地接过这颗小球啧啧感叹道。 ------------ 237、 “那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穆德里亚无奈地看着她。 赫尔维斯特讪笑:“对不起穆迪,我还以为是你不为人知的小爱好,比如你跟小猫咪一样喜欢玩球……” “那我也用不着带着一整包球吧!”穆德里亚都要气笑了,“前辈,你得好好学习了。这是” 赫尔维斯特赶紧转移话题:“这一颗聊胜于无吧,我们先把它安装起来吧啊哈哈哈。” “等等,你说的东西放在哪儿了?”苏七问道,“我记得你们住的民宿应该是13号楼?在我们的北边一点。” “是的,苏。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七没有回答,他随手划开空间。众人只见面前的空间撕裂开了一道大口子。那条裂缝的对面正是几人刚刚在谈论的13号楼的民宿。 “我的天那!苏,这是真的吗?”赫尔维斯特揉了揉眼睛,又捏了捏穆德里亚的手臂,“嘿,穆迪快掐我一下!” 穆德里亚被她捏得“嘶”了一声,无奈地还击。赫尔维斯特疼到了。“哦,你可真个是不懂得怜香惜玉的莽汉直男。叫你掐你还真动手了?” 穆德里亚知道她不是真生气,挑衅地笑了笑:“是你叫我掐的,你可是上司,说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赫尔维斯特翻了个白眼,倒是不再说什么。两人都惊奇地看着这个空间裂缝。赫尔维斯特问道:“苏,你这个是一种监控手段吗?意思是我们可以先回去,用这种方式就可以看到这里的景象,到时候由你来监视这里?”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去把监控设备拿过来装上。”苏七叹了口气。 “!”穆德里亚和赫尔维斯特瞪大了眼睛,对视一眼。穆德里亚首先尝试把手伸进了这个像镜面一样的空间:“穿,穿过去了!” “我的天,这是东方的法术吗?太神奇了!”见穆德里亚还在发呆,赫尔维斯特踢了他的屁股一脚,直接把他踹了过去,“哦,天哪,真的穿过去了!” 对面的穆德里亚爬起来,转身无奈地看着赫尔维斯特:“嘿,赫尔,你是在报复吗?” “你怎么这么多话?还不快去把你那包溜溜球拿过来!”赫尔维斯特柳眉一竖,娇喝一声。 “好好好,你是boss,ok,你说了算。”穆德里亚只能去别墅里找出他那包监控,很快就穿了过来。 这异能者协会提供的设备确实很方便,新式的材料,只需轻轻摩擦后就可以轻易地粘在任何地方。据说还有自毁功能,可以设定定时或者在被卸掉后自动爆炸。爆炸威力对异能者来说不大,但如果是对普通人那可以说是很危险了。 众人装好了设备,便从苏七开辟的空间通道回了旅行社提供的民宿。 苏七和程珏都想好了,第二天直接留在这边。反正他们虽然是游客,但如果想要中途脱团也是很简单的事情。旅行社一般不会管理得太严,只要钱到位了都好说。莫川也是,他本来就是自驾游的游客,跟苏七他们的旅行社无关,想怎么做更自由。莫川本来就在这里租下了民宿,只需续约就好。 而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就有点麻烦了,他们毕竟是导游和司机。穆德里亚还好,行程上找点理由——这个他们已经想好了,就说要给苏七和程珏做导游,到时候只要给得够多,上面的老板也不可能不同意。而且赫尔维斯特本来就是走了关系插了后门,挤走了原来的导游进的这个团队,就算是被辞退了倒也没什么事。 穆德里亚就不一样了,他是顶替了司机来的。可以说虽然他是穆德里亚,但是应该在行程里的司机名字可不叫穆德里亚,而是叫汤姆·斯图恩福特。如果穆德里亚也跟赫尔维斯特一样干的话,那可怜的汤姆可能就会被旅行社辞退了。 况且这次的行程只有穆德里亚一个司机,导游至少还有一个副导游可以接赫尔维斯特的班,但此时可没有一个副司机能来接穆德里亚的班。他要是也留下来,整个旅行团的行程都会被耽搁。他们这些来做探查任务的还好,但旅行团里面其他的都是正常的游客,怎么可能为他们耽误行程买单? “哦,真是麻烦。我当初就说老老实实组一个异能者的团队多好。”赫尔维斯特非常懊恼。 穆德里亚无奈地说道:“你以为异能者都是大白菜吗?况且你也知道,这个帕西塔尼亚可不接受外国的散客,如果我们都以旅客的身份过来,根本进入不了这个地方,别说就四个人,你觉得需要带导游吗?他们可不认你的导游证,他们只认跟镇府有合作的旅行社。” “哦,真该死!”赫尔维斯特抓了抓头发,把一头漂亮的红发都揉乱了,“嘿,不对,那他是怎么混进来的!”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指着莫川。 莫川皮笑肉不笑:“我是网红。” “哈?” “这是我的博客和小翅膀。虽然不像,但我真的是个网红。”莫川把手机打开给他们看。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是网红。哦该死,你竟然有两百万粉丝!”赫尔维斯特不敢置信地瞪着那个数字,“你居然真的!异能者可以吗?嘿,他这样圣教不管的吗!” 穆德里亚也很惊讶,就连苏七和程珏都为之侧目。他们之前就听莫川说自己是个网红,在知道了他其实是圣教徒之后,还以为那就是骗人的话术,却没想到莫川真是个网红,甚至可以靠这个吃饭的那种红。 “我说想来做节目,宣传这里,他们就答应我作为散客过来了。很多散客其实都是网红,帕西塔尼亚的政府很欢迎这些网红散客。”莫川一摊手,“也许他们跟伪教有关,也许无关,但无论如何,宣传帕西塔尼亚小镇确实是他们的目的。” 最终几人对于穆德里亚要怎么办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只能让他先跟着大部队走。 ------------ 238、 就让赫尔维斯特留下,反正他们四个人监视一下森林的动向也足够了,等整个行程结束后,穆德里亚可以再以来接人的理由,再想办法回头。 只是冥思苦想了一整晚的结论,到了最后竟然完全没有用得上,因为第二天,帕西塔尼亚整个村子都被封锁了。 说起来跟黄先生一家还有些关系。自打他们小孩被银鱼项链恶作剧,身上出现了鱼鳞一样的红斑之后,一家人就去了市里的医院。但银鱼项链所下的诅咒并没有对他造成很大的伤害,说白了就是一点小小的恶意罢了,对于普通人来说看起来很严重,其实只是表面现象,就算放着不管,也只是外表上有些难看罢了。 银鱼项链的这个诅咒就跟之前莫三娘对王向前下的那个小诅咒一样,只是外表上有些变化而已。而王向前对银鱼项链说过了之后,银鱼项链就解除了那个小孩的诅咒。只是银鱼项链的诅咒,仅仅是一个鱼鳞红斑,小孩的肚子鼓起来可不是它动的手。 但小孩生病,或者说是银鱼项链下手的时机太巧了,显然包括苏七在内,都以为那是银鱼项链做的。黄先生一家进了医院之后,医生尝试着给小孩开了一些治疗过敏的药物,不过第二天红疹就消了,自然是用不着那些药。他们一开始以为肚子的胀气也是过敏引起的,但显然和医生想的不一样。 片子也拍了,经验丰富的儿科医生都没看出来究竟是什么病症。只是小孩自己也不疼不痒的,又没查出来有什么问题,本来黄先生就觉得外国的医院住院费很贵,还不能像华国一样医保报销之类的,这就想走了。在他看来,这肚子鼓一点说不定就是小孩自己吃多了胀气,过几天就好了。 黄先生不顾医生留院观察的意见,就要退房,却没想到两个老人的肚子也鼓了起来。和小孩的症状一模一样。这下黄先生开始慌乱了起来。说是帕西塔尼亚的水土有问题,把家人都弄得食物中毒了。医院开始怀疑小孩有什么传染病,要求隔离黄先生一家,两方吵了起来。 旅行社不得不夹在中间调解。此时还是苏七他们待在帕西塔尼亚小镇的第二天,只不过当时他们都去了麦田那边探查乌鸦的情况,并不知道这些。赫尔维斯特和穆德里亚当时也在查探伪教踪迹,跟着黄先生去的是副导游,当时她并没有联系赫尔维斯特。 不过就几小时的功夫,市医院就又多了几个患者,跟黄先生的小孩病症一致,都是肚子鼓了起来,只是没有鱼鳞斑——毕竟鱼鳞斑是银鱼项链下的咒,和这个无关。医生不知道这些,只以为这是一种皮肤病诱发的传染病症。并且传播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医院就开始戒严封锁,只是他们动作还是慢了,就在晚上,这个病症像是爆发一样,医院里的许多患者和医生都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而在帕西塔尼亚村镇和市区附近的一些小镇都出现了这些症状。帕西塔的官方开始封锁城市,等到第二天苏七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帕西塔尼亚小镇已经被全面封锁了。 “怎么会这样?”王向前期期艾艾地找到苏七,“我不知道它做了这些,七哥,现在怎么办?” 显然王向前还以为是银鱼项链干的。他脖子上的项链发出暗淡的光,仿佛是在为自己辩解一样。苏七看了眼项链,解释道:“不是它做的,它没有跟你说吗?” 王向前沉默了一会儿,想要拿手解开脖子上的项链,想起自己拿不下来,又缩回手,对着苏七说道:“我不知道,就跟你们分开后,它一直挂在我脖子上扯不开,跟它说话它也不回,可能是很生我气了吧。” 苏七仔细观察了一下王向前脖子上的银鱼项链,原本呈亮银色的小鱼现在已经有了发灰黑色的迹象,就刚才发出的光芒也很微弱,显然不符合当初银鱼项链的模样。银鱼项链受王向前的供奉,又被苏七点化,按理来说不说是无敌,也该是灵气翻涌。就算和王向前闹了矛盾,失去了部分来源于主人的信仰,它的原身表面应该闪着华光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腾腾。何况王向前只是单方面的有些变扭,并非不再对银鱼项链提供感情。 感觉不对劲。苏七试探地给它渡了一点灵气,从王向前的脖子上摘下银鱼项链。银鱼项链被苏七强行催化成人形。它原应该是只有鱼头不好看,身体却是身姿妙曼的女性。只此时妙曼的身形还在,却突兀地多了一个肚子,鼓起老高,像是怀了几个月的样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阿银!你怎么会这样!”王向前惊恐地叫道。 银鱼项链虚弱地张开鱼嘴:“是诅咒,那个小孩身上有更强的诅咒。我下咒之后给他解除我的诅咒时触碰了对方的诅咒,同样中招了。” “啊?那怎么办,你这样……”王向前听见银鱼项链受伤了,倒也顾不上他单方面还在跟人家冷战了,这时急迫地问道,“七哥,阿银不会有事吧?” “这是什么诅咒?竟然像是刻在了灵魂上一样。而且,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苏七皱起眉头。银鱼项链的状态很不正常。 跟那些同样大起了肚子的人类不一样,银鱼项链因为自己触碰过对方的禁忌,伤及灵魂,如果不是苏七给它渡的这一些灵气,它连人形都维持不住。即便是现在,它的人形也非常不稳定,下半身已经开始变成像褪色的银饰一样的颜色,眼看就要打回原形了。 “不知道,但对方一定是个狠角色,这诅咒碰不得,我没想解开他的诅咒,只是想解开自己的诅咒,却没想到他的诅咒已经缠绕到我下的诅咒上。这诅咒十分霸道,我只是解除自己下的咒,也被他诅咒了。” ------------ 239、 银鱼项链话都开始说不清,断断续续地一连串讲了好几个“诅咒”,王向前听懵了,但也知道事态的严重,在那干着急。 苏七想了想,不知道这个诅咒对他起不起作用。只是他本身也不擅长解咒这些。银鱼项链眼看就要不行了,来不及去找其他擅长的役鬼来给它看。苏七说道:“你只得一死。” 诅咒的解法无非就是两种。一是被诅咒的个体在诅咒的折磨下身死咒解,二则是下咒之人身死,诅咒自然消亡。只是有些诅咒触碰了法则,以下咒之人身死道消为交易,即便是杀了下咒的人,也解不开。不过这种诅咒一般是针对某一个人,或者某一个种族族人的,并且这种诅咒下咒的条件非常苛刻,中咒之人即便是死亡也解除不了,而是会生生世世带着诅咒,直到他的灵魂都消散才能解掉。 苏七想拿银鱼项链做个试验。银鱼项链听懂了苏七的言外之意,沉默了几秒钟,费力地点了点头。 还没等王向前反应过来,苏七直接动手拍上了银鱼项链的天灵盖。“叮当”一声,银鱼项链人形散去,只留下一个灰扑扑的银鱼饰品掉落在了地上。 “阿银?阿……银?”王向前呆呆地看着掉落在地的银鱼项链,木楞了半晌才捡起来。 他眼睛通红,看着看着就落下泪来。 “阿银这是怎么了?”王向前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死了。”苏七漠然地回答。 “死……了?”王向前呆呆地重复着苏七的话,好一会儿才理解了这两个字的意思,“你是说它死了?怎么会?七哥你在跟我开玩笑呢吧。” 苏七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你杀了它……你怎么能杀了它!”王向前面目突然变得狰狞,他咬牙切齿地看着苏七,扑过来想要揪住苏七的领子。但苏七怎么可能让他碰到。他自己摔了个狗吃屎,趴在地上,手里握着银鱼呜呜地哭了起来。 苏七有点奇怪地问:“你不是不喜欢它的吗?现在它死了,对你也没有什么妨碍了。还省得你跑得老远,要出国躲着。” 王向前只是呆呆地哭:“我不是不喜欢它……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跟它讲清楚,化形也是我一厢情愿,才让它变成了怪物,我还嫌弃它不好看。它也是为了给我出气才去给那个小孩下咒,解咒也是我说了要解的……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它。” 正如王向前所说,银鱼项链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他害死的。 他刚才对苏七那一瞬间的怨恨,未尝不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才想迁怒别人的。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向前,我还在。”银鱼项链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芒。它还是那样灰扑扑的,如果不注意看,这光晕就像是幻觉一样。 苏七动动手指,给银鱼项链过了一点灵气:“还在吗?” “诅咒消失了。大人您怎么样?”银鱼项链恭敬地说道。 “看来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苏七随手打开一包薯片吃了起来,仿佛刚才不是消除了一个诅咒,而是拍死了一只苍蝇一样。 这诅咒完全没对苏七造成什么伤害,他对银鱼项链动手的那一瞬间,诅咒也没有任何反应。看来只有想要解咒的时候才会遭受到这个诅咒的反噬。而银鱼项链在死亡后,诅咒就解除了,说明诅咒是能通过被下咒或者下咒之人的死亡来解除的,是一次性的东西。 之前苏七也已经想过这诅咒应该是一次性的。因为这种大批量非血缘传播的诅咒,也不可能是那种特定诅咒。有了解咒的办法,那就好办了。这些中了诅咒的人不好杀,找出下咒的人杀掉,对苏七来说还是不难的。只要找出下咒的人。 “阿银,你,你没事啊?”王向前呆愣了一下,欣喜若狂地跳了起来。 苏七靠在墙上对他指指:“你也别高兴地太早,你的阿银还是死过了,它的一切全部打回原形,包括人形也需要重新修炼。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好事。” 一般情况下天下所有的非人形生物,不论是妖怪还是物怪都是一样的,凡是修成人形,初始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后期虽然可以用变形术短暂地改变自己的外貌,但就跟人皮面具易容一样,不管怎么变,原来那个样子是变不了了。物灵比动植物修成的人形还稍微好一点,他们在修成人形的初始可以自己设定样貌,妖怪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是每个物灵都能像银鱼项链这样,人形捏错了脸,有个苏七在这里帮它砍号重来,还有机会重新捏脸的。一般的物灵要是像它这样,被杀死的时候就身死道消了,哪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苏七不过是因为蹭了法则的空子,以自身的意念保住了银鱼项链的灵智,杀它的时候是真杀,只是在杀死银鱼项链之后重新给它注灵,并把灵智意识同时注入,这才让银鱼项链得以重生。 苏七倒是挺得意自己这一手偷天换日的,毕竟即便是身负法则,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只是王向前这边的问题才刚解决,苏七就笑不出来了。 赫尔维斯特神色焦急地跑来找苏七:“苏,不好了,程他出事了。” 知道封锁小镇的消息后,旅行社这边怎么安抚的游客暂时不提,但这正好如了他们的意,可以不用找理由就留在帕斯塔尼亚小镇上。赫尔维斯特因为作为旅行社的代表,要跟游客沟通。穆德里亚昨晚从回来就一直在看监控,监视森林的动向。毕竟是要充分做好跟伪教战斗的准备,战力都需要保证自己在最好的状态(虽然他们跟苏七这边比起来可能并没有什么战斗力)。到了中午的时候程珏去替穆德里亚监控森林的动向,穆德里亚稍微休息了一下。 只是没想到就这一小会儿,程珏出事了,他跟那些被诅咒的游客一样,肚子也鼓了起来。 ------------ 240、 “苏,你过来了!”穆德里亚忙得满头大汗。 他醒来的时候程珏已经这样了,他试着看过,但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苏七沉着脸看他:“为什么不叫我?” “我真没发现,而且我现在感觉很好。”程珏无奈道。 程珏说的是实话。这个诅咒先前黄先生的儿子是最先有的,完全没有胀气或者是疼痛的感觉。程珏甚至都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直到穆德里亚醒来之后准备换班,才隐隐约约发现他的肚子鼓了起来,开玩笑说程珏是不是看监控的时候零食吃多了。 只是等程珏站起来,两人看见那个明显不正常的大肚子,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正好碰上归来的赫尔维斯特。赫尔维斯特是从副导游的口中知道了封锁小镇的原因和“传染病”的,立刻就看出来程珏是有了他们所说的那个病症。 她急急忙忙就去找了苏七。 “刚才已经看过了,这就是诅咒。”苏七把银鱼项链的事情跟他们解释了一遍。 只是程珏毕竟不是物灵,和银鱼项链不同,他不像是银鱼项链死了之后还能重新修炼。他的身体机能要是断绝生机了,可就没有办法再救回来了。 “你现在没有哪里觉得难受吗?”苏七问道。 程珏摇摇头说道:“和平常一样,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多出来的这肚子应有的重量都没有。”正因为这样,程珏甚至没能察觉出来自己也中了诅咒。 这诅咒着实奇怪,对于凡人来说似乎不痛不痒,物灵却碰不得。 只是程珏也算不得是凡人,为什么他对这个诅咒没有反应?还是说,触发的方式…… 对了。银鱼是被反噬才沾染的诅咒,但程珏是主动沾染的。也许跟这个也有关系。 “现在怎么办?苏,他这样不要紧吗?”赫尔维斯特紧张地问道。到现在,他们都没弄明白这个诅咒的原理,究竟是因为什么沾染上的,也要时间排查。 “怎么办?我哪知道要怎么办呢。”苏七有点烦躁地说道。这诅咒不声不响地被下到了他罩着的人身上,这叫他面子上里子上都过不去。可诅咒解咒本就不是他擅长的方面,况且解咒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杀掉下咒之人。现在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没有下咒之人的信息。 这个时候,最着急的人其实是苏七。只是着急也没有办法,越是危机时刻,越是要小心细心抽丝剥茧找出下咒之人的信息。 “说起来,程珏你是做了什么,去了哪里?”胡三娘也寻过来了,惊奇地看着程珏的肚子,打趣道,“哟,您这肚子,这是怀了几个月的身子了?” 程珏苦笑,听出来胡三娘在嘲讽自己,也不解释。他也没有办法,这诅咒神不知鬼不觉。 “反正你爱信不信啦。”苏七无所谓地摊手。 他有些想不通,明明之前遇到的那些人,听他说几句就会跪地喊着“大仙救命”,可程珏竟然还对他的话抱有疑问。时代真的变了。 这其实也不怪程珏,他毕竟是现代科技教育下长大的,还是根正苗红的军人,自然信奉科学,哪里会想到世上真有这些神异之物。 苏七有些惆怅。他在洞里呆的太久了,再出来的时候发现原本穿长衫马褂的人,都开始露胳膊露腿。他在街上看到了好多新奇的东西——比如肯塔叽,以前哪里有这种好吃的,宗门的那些小辈就只会上供水、果、花、香,水没滋没味的,花和香烛又不能吃,果子倒是可以尝尝。他幼时尝过一次,那果子甚至不熟,酸倒了牙,还不如座下役鬼给自己摘的。 乡野倒是有时候会给些好祭品,有些馒头小菜的,大祭还会供猪牛羊。不过毕竟是些家常手段,猪牛羊都是随便煮制或烤制,有许多甚至是生祭,怎么比得上役鬼精心烹调的美味?苏七还遇到过给他祭祀人牲的,几对童男童女,也不烹饪,生着来的极其吵闹,役鬼不忍心烹调给放了。死着来的也有,但并不新鲜,苏七也不是很想吃。 沧海桑田,苏七待过挺多地方,每次出世也是居无定所,随便占地为王,挣点口粮打打牙祭,若是村民服侍得好,走的时候就抓个小妖鬼物什么的强行按头签了地契,作镇宅家仙鬼仙接盘自己的活计;若是侍奉的不得他心意,便随手毁了。 他上一次出世,新收了几个役鬼,其中有一个是御厨后人,很是受苏七宠爱了一段时间。后来遇上战乱,哪里都不得安生。苏七懒得管人祸,又待得心烦,带着一家老小找了个深山老林开辟了洞府,自闭了许久。 那御厨后人学艺精湛但不懂创新,翻来覆去还是那些菜式,苏七吃得烦了,又嫌家里役鬼们吵得慌,封了灵力就自己偷跑出来玩,全然不顾一屋子妖魔鬼怪炸开了锅,怨气冲天。御厨心里那个苦,苏七哪里知道他任性地决定封门不出的时候,根本没跟哪个鬼仆打过招呼,心念一动一溜烟全直接收进乾坤袋,到地方再放出来,洞府又下了禁制。 鬼仆就是有通天的烹调技艺,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深山不过就地择物,有啥吃啥,法术催化做出来也只这几样菜,翻来覆去再怎么创新能好吃到哪里去。熬了不过几十年,苏七就受不了苦,要出来打打牙祭了。 苏七一出来就碰见个传销贩子,也不知是苏七运气不好还是传销贩子运气不好,两个人鸡同鸭讲半天,传销贩子好说歹说把苏七骗进窝点,都准备扣下他身份证来限制人身自由了,却没想到他是个黑户,不是没带身份证,而是没有身份证。手机也没得,钱也没得,什么都没得。传销贩子震惊了,这怎么骗,怎么发展上下线? 传销贩子都想放过他了,可苏七不愿意走了,在窝点蹲了下来,还有点安居乐业的意思,随便露几手,就直接把窝点的老头老太太变成了自己的信众,取代传销产品成为一代新神。这就算了,苏七还把传销头子当玩具,高兴了跟他玩一玩,不高兴了也跟他玩一玩。 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呆了3、4天而已,传销头子被弄得苦不堪言,求爷爷告奶奶想苏七赶紧走,自首了。 ------------ 241、 其实也没有多久,就呆了3、4天而已,传销头子被弄得苦不堪言,求爷爷告奶奶想苏七赶紧走,自首了。 窝点在传销头子的努力下已经捣毁,苏七在那之前就溜了。他隐隐约约了解到现在时代变了,人们不再信奉神秘。再如以前那样直接占山为王要求供奉是不可能的了。又知道许多人是靠证件吃饭的,得知证件的重要性。苏七一拍脑门,他没有别的本事,但给人结个契还不简单? 但法盲苏七,常识为零,并不知道非自己是没有权利替人“办证”的,毕竟在苏七眼里,他老二天老大,他就是王法呀。如此这般,苏七踏上了违法犯罪的道路,还直接犯到了警察叔叔头上。 想到这里,苏七又不禁舔了舔唇,虽然没给这个程珏办成证,但是白嫖了一顿辣鸡食品,油炸的鸡可真是香。他肆意打量眼前的男人,盘算着现在救他一命等会儿又能吃多少好吃的。 程珏被他看得一阵恶寒,实在受不了道:“你说的这些先不提,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是否有能力解救这里的民众?” “我可不觉得他们需要解救。”苏七有些兴意阑珊,他懒洋洋地撑起身体,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我只说了保你。” 程珏想救所有人,他却不能慷他人之慨,他不知道苏七说的保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也不想把这副重担全然压在一个看起来不成熟的少年身上。 “我们一起想办法,你也不要为了我伤害到自己。天掉下来有大人抗。你尽量保护好自己,如果力所能及再照顾弱势群体吧。”程珏道。 苏七奇异地看了程珏一眼,笑了笑:“你真是个怪人。” “走吧,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出去和其他人商量”程珏穿上房间内自带的衣物,“只是你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在别人面前不要再提了。”会成为众矢之的。 后面的话语程珏没说出来,苏七当然也明白,无所谓地点点头。小玩具想玩,就陪他玩玩吧,这会儿还不算饿,这个游戏看起来也算有趣。 ------------------------------------- 众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冷静,陆陆续续地打理好自己回到了那个大厅。大厅内四散的血肉已经不见了,多了一张圆桌,摆着十二把椅子,只是人都站着,没有人敢坐上去——谁知道坐了会怎么样? 程珏和苏七是最后才来的。他们来之前都没人说话。程珏还来不及阻止,就见苏七径直走上去,坐了下来。此时一个男人嘶哑着声音开口:“都坐着谈吧,根据我的经验,现在也不会有危险。” 程珏脸色不善地看着说话的男人,对他这种利用苏七做试探的行为十分不满。 男人丝毫不在乎,满目疲惫地坐下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坐在椅子上,像一群待宰的羔羊,明知自己的命运却无力反抗,只能报团取暖,瑟瑟发抖。 “明天投票实在不知道选谁,就投我吧。”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苏七打量着说话的这个男人,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嘴角。 这个男人身材瘦削,身上随意套着客房提供的黑色T恤衫,头发洗过,耷拉着,还滴着水。眼神波澜不惊——哀莫大于心死,是真的不想活了。 “为什么投你,现在情况不明,减员更不利于我们。何况现在敌暗我明,我们自己先开始自相残杀,那不是正中敌人下怀?”程珏犀利的目光一直紧紧地盯着说话的男人,他还是不相信真有妖魔鬼怪,他更怀疑是人为的。只是对方的科技更加发达,手段才如此神鬼莫测,使人心生恐惧。 “你知道些什么?”问话的是职场白领,这位女士早已没了来时的光鲜亮丽,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披散开来,应该是洗过后粗暴地用毛巾揉过,现在完全炸开,精致的妆容也被洗干净,一张平平无奇的素颜配上客房的黑T恤和大裤衩,像是宅在家开门拿快递的邋遢女人,可惜现在的场景没有那么美好,不在家里,没有快递,只有无尽的恐惧。 “我觉得我说了你们可能会更绝望,但还是讲讲我的经历吧,希望能对大家有点帮助。”男人酝酿了一下,继续哑着嗓子开口讲道。 “其实我是上一场的获胜者。” 男人名叫王家荣,原本因为熬夜早起迟了,索性装病翘班在家里补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当初他们也是十二人,但刚开始没有发生像这次这种有人开局就炸裂的恐怖事件。 那个声音颁布的游戏规则也不一样,只是普通的狼人杀:深夜十二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所有人都要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每晚会在深夜十二点,坏孩子可以出动。每天的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可以自由活动,在晚八点完成投票,票出坏孩子就好。只一点,坏人只有一个,找出坏人就是好人赢了,胜利的一方可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假,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根本不愿意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还踢打墙壁,都没有发生任何生命危险。 众人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当晚只好按照规定各自选择了一间房休息。在这些人里,王家荣甚至遇到了自己断联三个月的前女友张丽。他惊喜万分,不管别人怎么生气,王家荣此时是感激那个捉他们来的人的,他只想和前女友重归于好。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男人那点臭毛病,忙起来忘了关心女朋友,情人节那天加班了,女朋友不开心了闹分手。王家荣一开始也没当真,准备了礼物去道歉,没想到女友张丽租房退了,电话也换了,根本找不到人。他们谈了几年恋爱,从大学走到职场,已经谈婚论嫁了,她怎么能说走就走?王家荣甚至拜访了张丽的父母,得知张丽每周只打款给二老,期间陆续联系过,但从不回家,也没有给过新地址。 他一直想挽回张丽,好不容易找到人了,立刻跻身进了张丽的房间。没想到张丽还在气他那天加班的事,不过一通道歉,张丽自然是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在这里又甜甜蜜蜜谈起了恋爱。 ------------ 242、 他一直想挽回张丽,好不容易找到人了,立刻跻身进了张丽的房间。没想到张丽还在气他那天加班的事,不过一通道歉,张丽自然是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在这里又甜甜蜜蜜谈起了恋爱。 当晚,房间的门锁上了,内部不能打开。 第二日,门开了,众人出来寻找食物,这才发现,有一个人被杀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王家荣因为和女友一直在一起,两人都排除了嫌疑。最后嫌疑落在了前一天与死者发生过口角的小混混身上。 晚上八点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要求众人选择“坏孩子”。 众人都指认了小混混,那个声音要求众人处死小混混。 但没有人动手,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谁能杀人呢,何况小混混也只是有嫌疑而已。 此事不了了之,又到了睡眠时间。 王家荣依旧和女友在一间房,其他人想结伴,但又怕结伴的人里有凶手,引狼入室,最后还是各自回房。 第三天,再次出现了受害者。 是第二天带头怀疑小混混的一个大叔,正是因为他提到刚开始的时候小混混与第一个死者发生口角,大家才会指认小混混为凶手的。 此时小混混百口莫辩,几乎所有人都怀疑是他记恨大叔,所以再次杀人。狼人游戏,胜者要么是狼要么是人,此时只有一个狼,那岂不是只要牺牲一个人,其他人都可以不用再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王家荣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他没有把票投给任何人,但在大多数人还是把票投给了小混混。 声音再次要求处刑“坏孩子”,并且表示,因为前一天未按照要求进行处刑游戏,如果本次再违规,那么全员都要受到处罚。角落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塞满了可以致人死地的工具。 依旧没有人动手,但声音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呼吸困难,并且随着倒计时越来越严重。小混混想跑,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此时一人飞快跑到工具箱拿了一把长刀,径直捅入小混混的后背。随着小混混的倒下,众人感到呼吸正常了。小混混还在求救,可大家都把头撇开不去看他,拿刀的人一狠心又插了几刀,直到小混混死亡。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但选择错误,请继续游戏。】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小混混不是狼人,杀错了。 拿刀的人陷入崩溃,口里不停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四天,再次出现了死者。 前一天叫嚣着小混混是凶手的人被指认为坏孩子,拿过刀的人麻木地行刑。然而本次还是选择错误了。 到了第五天,依然出现了死者,这次众人一番推敲,选定了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一个男人,因为他有作案的条件,也因为在此人口袋内发现了跟死者的借条,并且与死者有矛盾,所以他有动机。但还是错了。 第六天,再次出现了死者,此时仅剩4人,一个柔弱的女人,还有负责行刑的男人。 负责行刑的男人不为自己辩解,他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完全是一个行刑工具,只在处刑的时间沉默地杀人,指认的环节也并不指向任何人。 但柔弱的女人一直在把话题往王家荣身上带,再三说过了十二点所有人就都熟睡了,不可能醒来,所以即使王家荣和女友张丽在同一个房间,也可能是实施犯罪的那个凶手。她言语间都在鼓动拿刀的男人和王家荣的女友来投王家荣。 其实拿刀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有嫌疑,毕竟他虽然看起来已经崩溃,但更有杀人经验。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怀疑他呢?王家荣清楚自己的项圈在镜子里是白色的,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了,这个女人才是凶手! 她不能亲自行刑,因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会引人怀疑,并且在正常状态下,她是打不过男人的。所以她必须除掉所有男人。此时票出了王家荣,行刑的男人杀掉王家荣后就不能再杀人了,夜色降临,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杀掉睡梦中的行刑人,第二天,只会剩下他同样柔弱的女友张丽,跟这个毒妇,两人间的殊死搏斗,输赢一眼就能看到。 王家荣立刻说出自己的推测,行刑男人眼里也出现了亮光。投票时,三人一同选择了这个女人。 处刑后,那个声音出现了。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恭喜各位好孩子成功抓到了坏孩子。】 但下一秒三人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铛铛铛铛,新的坏孩子已生成,请各位继续努力抓出坏孩子。】 行刑人疯了似的又哭又笑,最终还是在声音的逼迫下在规定时间进入了房间。 王家荣和女友仍然一起睡一间房,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最后疯狂了一把。 深夜,王家荣睁开了眼睛,他站在洗手池洗了把脸,果不其然,这么大的动静,女友也没醒过来。 抹了一把眼睛,王家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泛着鲜红的光芒。 ------------------------------------- “第二天,行刑人死了,她就知道了。”王家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没有办法,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刀,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杀死她,刀尖碰到她胸口的那一刻,我吓得把刀丢了。我只能跑去了行刑人的房间,不知道在哪里顺手找到的棒球棍,砸死了行刑人……只剩我们两人,也没有指认环节了,直接进入了残杀的环节。” 王家荣深深地喘了口气:“小丽,她自杀了。” 女友张丽接受不了男友杀人的实时,又因为这压抑的狼人游戏本就压到极致的神经,被告知要与男友殊死搏斗时终于崩了,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了不让男友痛苦,张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结束后,那个声音他问我想要什么。”王家荣泪流满面,他大声吼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小丽回来啊!” 他擦了擦眼泪,颓丧地说道:“它说会达成我的愿望,再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轮回,那个鬼东西就以我们在其中挣扎为乐,怎么都逃不掉的!” “明天选我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也是,我对小丽的赎罪……” 苏七打了个哈欠,顺手拿起程珏的衣摆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如果他这会儿是在听书,那说书人王家荣应该得不到他一分一厘的赏钱。 ------------ 243、 男人名叫王家荣,原本因为熬夜早起迟了,索性装病翘班在家里补觉。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到了这么一个地方。当初他们也是十二人,但刚开始没有发生像这次这种有人开局就炸裂的恐怖事件。 那个声音颁布的游戏规则也不一样,只是普通的狼人杀:深夜十二点开始到第二天早上六点,所有人都要在各自的房间里休息。每晚会在深夜十二点,坏孩子可以出动。每天的上午八点至下午六点,可以自由活动,在晚八点完成投票,票出坏孩子就好。只一点,坏人只有一个,找出坏人就是好人赢了,胜利的一方可以心想事成。 心想事成这种东西听起来就很假,一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当回事,根本不愿意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有人破口大骂,有人还踢打墙壁,都没有发生任何生命危险。 众人离不开这个鬼地方,当晚只好按照规定各自选择了一间房休息。在这些人里,王家荣甚至遇到了自己断联三个月的前女友张丽。他惊喜万分,不管别人怎么生气,王家荣此时是感激那个捉他们来的人的,他只想和前女友重归于好。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就是男人那点臭毛病,忙起来忘了关心女朋友,情人节那天加班了,女朋友不开心了闹分手。王家荣一开始也没当真,准备了礼物去道歉,没想到女友张丽租房退了,电话也换了,根本找不到人。他们谈了几年恋爱,从大学走到职场,已经谈婚论嫁了,她怎么能说走就走?王家荣甚至拜访了张丽的父母,得知张丽每周只打款给二老,期间陆续联系过,但从不回家,也没有给过新地址。 他一直想挽回张丽,好不容易找到人了,立刻跻身进了张丽的房间。没想到张丽还在气他那天加班的事,不过一通道歉,张丽自然是原谅了他,两人重归于好。在这里又甜甜蜜蜜谈起了恋爱。 当晚,房间的门锁上了,内部不能打开。 第二日,门开了,众人出来寻找食物,这才发现,有一个人被杀死在了自己的房间内。 王家荣因为和女友一直在一起,两人都排除了嫌疑。最后嫌疑落在了前一天与死者发生过口角的小混混身上。 晚上八点的时候,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要求众人选择“坏孩子”。 众人都指认了小混混,那个声音要求众人处死小混混。 但没有人动手,都是和平年代长大的,谁能杀人呢,何况小混混也只是有嫌疑而已。 此事不了了之,又到了睡眠时间。 王家荣依旧和女友在一间房,其他人想结伴,但又怕结伴的人里有凶手,引狼入室,最后还是各自回房。 第三天,再次出现了受害者。 是第二天带头怀疑小混混的一个大叔,正是因为他提到刚开始的时候小混混与第一个死者发生口角,大家才会指认小混混为凶手的。 此时小混混百口莫辩,几乎所有人都怀疑是他记恨大叔,所以再次杀人。狼人游戏,胜者要么是狼要么是人,此时只有一个狼,那岂不是只要牺牲一个人,其他人都可以不用再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王家荣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对,他没有把票投给任何人,但在大多数人还是把票投给了小混混。 声音再次要求处刑“坏孩子”,并且表示,因为前一天未按照要求进行处刑游戏,如果本次再违规,那么全员都要受到处罚。角落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工具箱,里面塞满了可以致人死地的工具。 依旧没有人动手,但声音开始倒计时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了呼吸困难,并且随着倒计时越来越严重。小混混想跑,被几个人拦住了去路。此时一人飞快跑到工具箱拿了一把长刀,径直捅入小混混的后背。随着小混混的倒下,众人感到呼吸正常了。小混混还在求救,可大家都把头撇开不去看他,拿刀的人一狠心又插了几刀,直到小混混死亡。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但选择错误,请继续游戏。】 那个声音如此说道,小混混不是狼人,杀错了。 拿刀的人陷入崩溃,口里不停念叨着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四天,再次出现了死者。 前一天叫嚣着小混混是凶手的人被指认为坏孩子,拿过刀的人麻木地行刑。然而本次还是选择错误了。 到了第五天,依然出现了死者,这次众人一番推敲,选定了看起来比较强壮的一个男人,因为他有作案的条件,也因为在此人口袋内发现了跟死者的借条,并且与死者有矛盾,所以他有动机。但还是错了。 第六天,再次出现了死者,此时仅剩4人,一个柔弱的女人,还有负责行刑的男人。 负责行刑的男人不为自己辩解,他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完全是一个行刑工具,只在处刑的时间沉默地杀人,指认的环节也并不指向任何人。 但柔弱的女人一直在把话题往王家荣身上带,再三说过了十二点所有人就都熟睡了,不可能醒来,所以即使王家荣和女友张丽在同一个房间,也可能是实施犯罪的那个凶手。她言语间都在鼓动拿刀的男人和王家荣的女友来投王家荣。 其实拿刀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更有嫌疑,毕竟他虽然看起来已经崩溃,但更有杀人经验。为什么这个女人不怀疑他呢?王家荣清楚自己的项圈在镜子里是白色的,电光火石间,他想通了,这个女人才是凶手! 她不能亲自行刑,因为她是个柔弱的女人,做出这种事情会引人怀疑,并且在正常状态下,她是打不过男人的。所以她必须除掉所有男人。此时票出了王家荣,行刑的男人杀掉王家荣后就不能再杀人了,夜色降临,这个女人完全可以杀掉睡梦中的行刑人,第二天,只会剩下他同样柔弱的女友张丽,跟这个毒妇,两人间的殊死搏斗,输赢一眼就能看到。 ------------ 244、 王家荣立刻说出自己的推测,行刑男人眼里也出现了亮光。投票时,三人一同选择了这个女人。 处刑后,那个声音出现了。 【铛铛铛铛,本次处刑已完成,恭喜各位好孩子成功抓到了坏孩子。】 但下一秒三人如释重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铛铛铛铛,新的坏孩子已生成,请各位继续努力抓出坏孩子。】 行刑人疯了似的又哭又笑,最终还是在声音的逼迫下在规定时间进入了房间。 王家荣和女友仍然一起睡一间房,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最后疯狂了一把。 深夜,王家荣睁开了眼睛,他站在洗手池洗了把脸,果不其然,这么大的动静,女友也没醒过来。 抹了一把眼睛,王家荣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项圈泛着鲜红的光芒。 ------------------------------------- “第二天,行刑人死了,她就知道了。”王家荣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没有办法,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刀,我不由自主地想要杀死她,刀尖碰到她胸口的那一刻,我吓得把刀丢了。我只能跑去了行刑人的房间,不知道在哪里顺手找到的棒球棍,砸死了行刑人……只剩我们两人,也没有指认环节了,直接进入了残杀的环节。” 王家荣深深地喘了口气:“小丽,她自杀了。” 女友张丽接受不了男友杀人的实时,又因为这压抑的狼人游戏本就压到极致的神经,被告知要与男友殊死搏斗时终于崩了,他们是真心相爱的,为了不让男友痛苦,张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结束后,那个声音他问我想要什么。”王家荣泪流满面,他大声吼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小丽回来啊!” 他擦了擦眼泪,颓丧地说道:“它说会达成我的愿望,再然后,我就到了这里。” “这是一个轮回,那个鬼东西就以我们在其中挣扎为乐,怎么都逃不掉的!” “明天选我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也是,我对小丽的赎罪……” 苏七打了个哈欠,顺手拿起程珏的衣摆揩了揩眼角的泪花。如果他这会儿是在听书,那说书人王家荣应该得不到他一分一厘的赏钱。 “喂王家荣,你不是什么绝望教的吧。”一个短发妹子哆哆嗦嗦地问道。 “啊,你一提我想起来了。”戴眼镜的男生说道,“是那个吧,一群学生被关在学校里狼人杀,好不容易打败boss出去后发现世界已经沦陷了……这,这跟我们之前在玩的那个也太像了吧。” “只是那个游戏,还能生还,而且理论上如果全员不动手的话,一辈子在那里生存也是可以的。但我们好像,”女生咽了口唾沫,“我们这个规则,也太残酷了吧。” “这类游戏都是一样的,我之前还看过一个狼人杀的漫画,主角被绑架被迫玩这个游戏,赢的人可以拿到一笔巨款。主角跟几个村民队友好不容易苟赢了,没想到根本没能出去,反而在下一局成为了狼人,还要继续参与这个游戏。这不就跟你一样吗?”说话的人是个看起来比苏七还小的少年。 “哇,大姐你干嘛,吓我一跳!” “有趣。”少年正说着话呢,苏七突然凑了过去,“原来不止程珏一个啊。” “什么啊,女装大佬啊。”少年嘟囔了一句,脸色有些微醺,眉宇间又透露着点不悦,也许那点少年心思刚冒头,在苏七一开口时就被掐断了。 这一打岔,气氛倒是稍微轻松了点。戴眼镜的男生还半开玩笑地说:“看来大家都看过不少类似的情景,说不定能做做参考。也许我们在这个故事里都是主角呢,万一就都活下来了呢,哈哈。” “有人可以,但你肯定不行。”苏七听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没数?嗯,还真没数。” 眼镜男听了苏七的话很生气,但没说什么,某种程度上苏七也说得挺对,看那个王家荣就知道,活下来的人必须杀了其他所有人。他肯定是做不到的,他和短发妹是兄妹两个,他不可能像那个王家荣一样牺牲妹妹自己苟活。短发妹倒是气不过,大骂道:“死娘炮你说什么呢!谁活不下来你再说一遍!” “他活不下来,你也一样。”苏七笑道。 “你!你才活不下来!小小年纪这么恶毒,你父母怎么教的?怪不得要把你送进来,放在外面早晚成祸害!你一看就不正常,穿着打扮非主流,死娘炮,死基佬……”短发妹气得拍桌而起,被眼镜男揪着袖子又坐了下来,此时她还在骂骂咧咧,瞪着苏七,恨不得冲上来咬死他。 “够了!都少说两句。”程珏打断短发妹的话,并瞪了一眼苏七,暗含警告。在这种关头,他不希望再出乱子。 可惜苏七是那种听劝的人吗? 他伸了个懒腰,随即恶意地看向短发妹子。他的眼睛又黑又亮,嘴角上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上嵌着两个小酒窝,明明一副纯真可爱的样子,此时却透露着浓重的恶意:“刚才的规则你们没听吗?你怎么就知道,我在镜子里看见的自己项圈的颜色不是红色呢?” 他站起身张开双手转了几个圈移动到短发妹的位置,像情人一样从背后圈住短发妹的肩膀,低头在她耳畔轻声呢喃:“你猜今晚死的是谁?” 看着短发妹瑟瑟发抖的样子,苏七又哈哈大笑:“哈哈,她好像一只毛毛虫呀,团成这样是准备结茧吗?” “小文,小文,别怕,哥哥会保护你的,别怕别怕……”眼镜男不停地安慰着短发妹,但没有丝毫用处,温室里的花朵哪里禁得风吹雨打,本就被这个游戏吓破了胆,何况苏七对着她释放的恶意与杀气,都是真材实料的。对于普通人来说,哪里是风吹雨打,那已经是狂风暴雨般猛烈的摧残了。此时她只能蜷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听不见哥哥的安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 245、 对于普通人来说,哪里是风吹雨打,那已经是狂风暴雨般猛烈的摧残了。此时她只能蜷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自己瑟瑟发抖,听不见哥哥的安慰,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七看着那边兄妹亲情,其他人又因为恐惧,没有人再搭他的话,撇了撇嘴,道:“无趣,困了。” “等等,你今晚跟我睡!”程珏一把薅住苏七的后衣领,强拉着他按着头给兄妹两个道歉,“对不起,这孩子喜欢说胡话,他今天也受刺激了,所以有点不正常。” 眼镜男搂着妹妹,神色不善地看着苏七,“我妹要是出事了,我要你们偿命!” 程珏不着痕迹地挡了挡苏七,道:“真的很抱歉,他开玩笑不分轻重场合,对不起!我今晚也会看着……” “你拿什么看着他,刚才王家荣说了到时间都会睡着!还有如果道歉有用,那要警察做什么!”眼镜男低吼出声。 程珏有些尴尬地掏出手铐:“那个,其实我是警察。” 这是没来得及被收走道具,按理来说他其实违规了。但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把自己的手跟苏七铐在一起,钥匙丢给眼镜男。 眼镜男也有些尴尬,但还是收下了钥匙。此时人人自危,之前王家荣讲他经历的时候,老实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过妹妹可能会对他下手,因为他家重女轻男,从小都疼妹妹,他也不敢确定娇惯长大的妹妹在这种环境下会不会做出些什么可怕的事。并且之前妹妹并没有私下跟他透过底——关于项圈的事,他们默契地互相之间没有问过颜色。 这种情况下,还有人敢跟这么个小魔物铐在一起,只能说真不愧是公职人员么,觉悟这么高。 如果苏七真想下杀手的话,凭他这种单薄的身躯,拖着这么个大个儿难免磕磕碰碰的。想轻松地杀其他人,就只能破坏手铐,但目前可没有什么可以破坏手铐的工具。砍了对方的手或者自己的手,要么就干脆为了完成任务杀了程珏。很显然如果第二天程珏掉了一根毛,都能确定犯人是谁了。 “诶?你就不怕我砍了呀?”很显然,苏七也想到了,不过他想得更多罢了。如果这个“红孩子”有脑子的话,晚上杀完人直接砍了苏七或者程珏的手,就可以甩锅嫁祸了。 “有趣,太好玩了!”苏七稍微有点期待这个游戏了。 ------------------------------------- “你知不知道今天很危险?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苏七掏掏耳朵,不予理会。 程珏看他那个样子哽得不行,硬生生止住了打人的欲望,好好跟他讲道理:“我知道你应该是看出点什么了,但你不该那么说,还吓唬人家小女孩。” 虽然程珏还没有全然相信那些神怪之说,但警察常年和命案打交道,多多少少也接触过一些。不过他都能用科学解释。他相信苏七应该也是有些科技手段保命,所以才敢托大。在他看来,苏七也是年轻气盛,被女孩怼了几句就吓唬她。 程珏只猜对了一半,苏七生平爱美,但最讨厌别人说他娘,他可以穿裙子,但你不可以骂他娘炮。女孩一连踩雷骂了他几次娘炮,不过小惩大诫罢了。苏七只对着女孩一人释放了恶意,在其他人看来他只是言语间半真半假地吓唬。只有短发妹知道那一瞬间承受的恶念有多可怕。 “哈哈,那孩子可比你大。你骨龄二十八九吧,那孩子看样子至少三四十吧。”苏七躺倒在床上笑成一团,连带着程珏一个踉跄也摔倒在床上。 “什么?!”程珏难以置信,那个眼镜男看起来和他差不多大的样子,但看兄妹那个样子,他还以为短发妹年纪尚轻,怎么可能比他还大。 “唉,不说了不说了,小桃红常讲女人的年龄是秘密。”苏七抬起手,“你就真不怕我砍了你的手,或者杀了你吗?” 程珏笑了笑:“你之前不是说要保我吗?还没给我办证呢。” 程珏顺着苏七的力道一起抬起手:“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就算真的死了,我也认了。” 苏七顺着二人铐着的手往上看,惨白的吊顶仅仅安装了一个圆形的灯泡,此时散发着橙黄的微光,不如他洞府里的夜明珠好看,但他此时却觉得心情无与伦比的美丽,这可比宅在洞里有趣多了。 “呵,是时候养个宠物了。”苏七嘴上说着宠物,眼睛却明晃晃地盯着程珏。可惜程珏已经睡着了,并没有听见他的话。 只听得“咔哒”一响,手铐应声而断。苏七一脚把程珏剔下床,自己占据了整张大床。 “小桃红说狗子不能随便带上床,你今天先睡地上吧。” 众人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二人回来了,毛洪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几乎是被半拉半拽的从管道口让林志安给弄下来,到了地上腿一软直接趴着起不来了。林志安苦笑着对众人摇了摇头: “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暗门,上面有很多刀口,应该是王家荣暴力打开的。” “头,头……都是头!里面全是人头!”毛洪惊叫起来,随即又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人头之类的话,倒像是疯了一样。“啊!死,死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程珏瞬间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没想到手铐带着苏七,两人一个踉跄,反而又滚到了床上。 “啧。”程珏不耐烦地砸了咂嘴,一把薅起还迷糊着的苏七,扛在肩上就大步流星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位走去。 此时大多数人也已经醒来。人群聚集在了餐厅门口。 昨天他们讨论得时间比较久,又因为发生了两人爆炸的事情,众人并未来得及探索这个地方。今天醒得早的人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餐厅、储藏室和一处地下室。其中地下室的是锁着的,众人没有找到钥匙或者其他开门工具,试过撞门但毫无效果。 饿了的人们又回到餐厅,准备随意弄点什么填一下肚子。 ------------ 246、 冰箱里有许多速食食品。锅上是不知道谁蒸的包子蒸饺之类的食物,很丰盛。但谁也不敢动——谁知道里面的馅包了些什么东西。几个之前撞门的男人坐在餐厅休息,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职场丽人何胜楠只好自己随意煮了点面条,刚想招呼他们自己拿碗,却看见水槽边缘突然有了一滴暗色的水滴痕迹。 她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又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何胜楠一个激灵,猛然抬头…… ------------------------------------- “死者是王家荣。” 前一天说着实在不知道选择谁,就投他的人,还没到投票环节就没了。 这位老哥的故事着实令人同情,但平心而论,如果真到投票环节,非要票出一人来,他既然说了这话,在选无可选的情况下,众人一定会决定牺牲他。可没想到今天他第一个出事了,这显然使得晚上的投票变得更加困难。 众人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这意味着每天必须要失去两个人。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天真的想过,如果夜间没有人死亡,那是不是只要每天找出一个倒霉蛋来顶罪就好,自己也许能苟到最后。但王家荣的死亡仿佛是幕后黑手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王家荣的死,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在你熟睡的时候,很可能就此丧命。谁也不知道狼人是谁,TA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毫无防备地被杀死,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厨房没有天花板,在靠近水槽的上方有一个通风口,管道大小仅供成年男子通过,通风口被铁丝网覆盖。 王家荣的尸体就这样呈一个趴着的状态,身躯在通风管里,头部卡在通风口的铁丝网处,脸压在铁丝网格上挤成一块块,面部神情看不太清。嘴巴张开,血液混着唾液顺着舌头流下。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小刀,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此时,程珏的背后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七拿着一个大肉包,上头被他咬了一个大大的半月形,嘴巴塞得满满的,还在咀嚼着。包子里肉馅满满,被咬开后香味四散,很是可口的样子。但众人刚看了尸体,哪里有胃口,此时闻到肉味,一个个都欲吐不吐的,偏偏他还吃得香,叫人真受不了。 “你,你还吃得下去?”简直震撼我的马啊。比苏七年纪还小的少年王向前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中二期的少年都有点那啥,昨天苏七的行为就已经镇住他了,但他没想到这个差点成为他初恋的男生这么有胆,尸体还在头顶上趴着呢,这还面不改色地吃上了。一时间震惊又有点崇拜地看着苏七。 苏七把咬了半口的包子递给他,王向前连连摆手拒绝。随即有些受不了地冲去卫生间吐了。苏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递给程珏。程珏没接,他又自己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男人壮起胆子想办法将尸体搬运了下来。 在此期间,程珏也让人检查过,通风管道确实只供一人通过,里面似乎可以攀爬。因为跟苏七铐着,程珏不能自己检查,只能让选人上去看看管道通向哪里。如果可以出去的话…… 此时众人又燃起了希望,没人再忌讳上面死过人,争先恐后地要求上去一探究竟,只是程珏怕里面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机关,只让一名叫林志安的男人和一名叫毛洪的男人去探。 他之前逛,这个叫林志安的男人胆大心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时,他在人群中也颇为镇定。昨天他表明自己身份是警察之后,林志安就随即表示肯定自己的身份。林志安说自己是A大警校的学生,曾在校庆时见过他演讲。 程珏也确实在前年A大校庆时应邀去演讲过,想来林志安说的应该是实话。程珏曾经也面试过一些警员,或在闲聊中和队员们探讨过,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有的人是和程珏一样,老兵退役面临就业的压力,正好身体强壮,反应敏锐,匹配的这份职业;有人因为家庭因素,父辈都是警察,所以习惯性选择这份职业;有人想打击违法和犯罪行为,保护人民群众,为人们创造一个安定宁和的环境;有的是因为儿时的梦想,憧憬这份职业,长大后为了梦想而努力……但林林总总,少不了那样理由——为了正义。 这条路很艰苦,需要不停锻炼自己的身体,也要锻炼自己的意志,在这种环境下,程珏下意识地相信了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同事的林志安。 而毛洪长得十分瘦小,有个绰号叫毛猴,他表示自己非常擅长攀爬,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汉,甚至在下水道里住过,很擅长记路。如果通风管里有更狭窄的地方,他也能灵活地过去。但此人有些贼眉鼠眼,程珏不太相信他。如果毛洪找到出口自己跑了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他叫上林志安看着毛洪。 “很多人头,我在毛洪身后没看清,大致看上去有几十个,有些已经变成骷髅了,有些还很新鲜。” “我们把管道都转了一圈,上面有通风口的地方,除了厨房这里,还有大厅,只是大厅的通风口被铁锈堵死了,留了一点缝隙,让我看清下面是我们最开始来的大厅。还有就是……” “每个房间的卫生间墙壁上都有通风口……”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想到,房间居然是能通过通风口相连的,原来他们也曾命悬一线。 每个卫生间的四面和地面都是瓷砖,而上面是由和瓷砖大小差不多,大概半平方不到的正方形玻璃拼接而成的,玻璃与最顶端有大约一米的距离,只从顶端吊了一串白炽灯。有人也站在马桶上看过,仅马桶正上方的两块玻璃可卸下。匆匆瞟了一眼被白炽灯晃花眼后,就没有再细看。却没想到在左侧墙面离最顶端几公分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口。 “怪不得明明卫生间的玻璃上面还有一段距离,玻璃高度却跟外面的吊顶一样……”此时喃喃自语的就是当时卸了玻璃的人,他是个包工头。 之前通过王家荣的叙述众人都知道夜晚只会进入深度睡眠,除了特殊的那个“红孩子”会醒来,其他人都死死地睡着了,而在他们进入房间后房门就会自动锁上,不能从内部打开,只有等到清晨自动解锁,或者由人在外部打开。故而他们都为了自己的安全,在门后堵上了房间里一切能用的柜子桌子等物。 本以为把门堵死了,却没想到昨天夜里会有人顺着通风管道经过自己的房间,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每个房间,挨个挑选着猎物,而自己就在睡梦中丝毫不知死神即将挥刀,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众人头皮发麻,一身冷汗。 “不过大多数房间的通风口是焊死的。”听到这里,众人松了一口气。 林志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程珏,低声说道:“只是,除了餐厅这一处通风口是可以开的,还有两处。程警官和王向前的房间。” ------------ 247、 众人等了大概一个半小时左右,二人回来了,毛洪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几乎是被半拉半拽的从管道口让林志安给弄下来,到了地上腿一软直接趴着起不来了。林志安苦笑着对众人摇了摇头: “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暗门,上面有很多刀口,应该是王家荣暴力打开的。” “头,头……都是头!里面全是人头!”毛洪惊叫起来,随即又一直喃喃地说着什么人头之类的话,倒像是疯了一样。“啊!死,死了……” 一声尖叫,划破了黎明的寂静。程珏瞬间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没想到手铐带着苏七,两人一个踉跄,反而又滚到了床上。 “啧。”程珏不耐烦地砸了咂嘴,一把薅起还迷糊着的苏七,扛在肩上就大步流星顺着尖叫声传来的方位走去。 此时大多数人也已经醒来。人群聚集在了餐厅门口。 昨天他们讨论得时间比较久,又因为发生了两人爆炸的事情,众人并未来得及探索这个地方。今天醒得早的人才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餐厅、储藏室和一处地下室。其中地下室的是锁着的,众人没有找到钥匙或者其他开门工具,试过撞门但毫无效果。 饿了的人们又回到餐厅,准备随意弄点什么填一下肚子。 冰箱里有许多速食食品。锅上是不知道谁蒸的包子蒸饺之类的食物,很丰盛。但谁也不敢动——谁知道里面的馅包了些什么东西。几个之前撞门的男人坐在餐厅休息,谁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职场丽人何胜楠只好自己随意煮了点面条,刚想招呼他们自己拿碗,却看见水槽边缘突然有了一滴暗色的水滴痕迹。 她愣怔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指擦拭。又一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顺着手指流了下来。何胜楠一个激灵,猛然抬头…… ------------------------------------- “死者是王家荣。” 前一天说着实在不知道选择谁,就投他的人,还没到投票环节就没了。 这位老哥的故事着实令人同情,但平心而论,如果真到投票环节,非要票出一人来,他既然说了这话,在选无可选的情况下,众人一定会决定牺牲他。可没想到今天他第一个出事了,这显然使得晚上的投票变得更加困难。 众人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这意味着每天必须要失去两个人。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天真的想过,如果夜间没有人死亡,那是不是只要每天找出一个倒霉蛋来顶罪就好,自己也许能苟到最后。但王家荣的死亡仿佛是幕后黑手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给了他们沉重的一击。 王家荣的死,明明白白的告诉众人,在你熟睡的时候,很可能就此丧命。谁也不知道狼人是谁,TA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毫无防备地被杀死,成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厨房没有天花板,在靠近水槽的上方有一个通风口,管道大小仅供成年男子通过,通风口被铁丝网覆盖。 王家荣的尸体就这样呈一个趴着的状态,身躯在通风管里,头部卡在通风口的铁丝网处,脸压在铁丝网格上挤成一块块,面部神情看不太清。嘴巴张开,血液混着唾液顺着舌头流下。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小刀,这应该就是致命伤了。 此时,程珏的背后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声音。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苏七拿着一个大肉包,上头被他咬了一个大大的半月形,嘴巴塞得满满的,还在咀嚼着。包子里肉馅满满,被咬开后香味四散,很是可口的样子。但众人刚看了尸体,哪里有胃口,此时闻到肉味,一个个都欲吐不吐的,偏偏他还吃得香,叫人真受不了。 “你,你还吃得下去?”简直震撼我的马啊。比苏七年纪还小的少年王向前显然是受不了这种刺激,中二期的少年都有点那啥,昨天苏七的行为就已经镇住他了,但他没想到这个差点成为他初恋的男生这么有胆,尸体还在头顶上趴着呢,这还面不改色地吃上了。一时间震惊又有点崇拜地看着苏七。 苏七把咬了半口的包子递给他,王向前连连摆手拒绝。随即有些受不了地冲去卫生间吐了。苏七无所谓地耸耸肩,又递给程珏。程珏没接,他又自己吧唧吧唧吃了起来,双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个男人壮起胆子想办法将尸体搬运了下来。 在此期间,程珏也让人检查过,通风管道确实只供一人通过,里面似乎可以攀爬。因为跟苏七铐着,程珏不能自己检查,只能让选人上去看看管道通向哪里。如果可以出去的话…… 此时众人又燃起了希望,没人再忌讳上面死过人,争先恐后地要求上去一探究竟,只是程珏怕里面还有什么说不清的机关,只让一名叫林志安的男人和一名叫毛洪的男人去探。 他之前逛,这个叫林志安的男人胆大心细,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时,他在人群中也颇为镇定。昨天他表明自己身份是警察之后,林志安就随即表示肯定自己的身份。林志安说自己是A大警校的学生,曾在校庆时见过他演讲。 程珏也确实在前年A大校庆时应邀去演讲过,想来林志安说的应该是实话。程珏曾经也面试过一些警员,或在闲聊中和队员们探讨过,问他们为什么选择警察这个职业。 有的人是和程珏一样,老兵退役面临就业的压力,正好身体强壮,反应敏锐,匹配的这份职业;有人因为家庭因素,父辈都是警察,所以习惯性选择这份职业;有人想打击违法和犯罪行为,保护人民群众,为人们创造一个安定宁和的环境;有的是因为儿时的梦想,憧憬这份职业,长大后为了梦想而努力……但林林总总,少不了那样理由——为了正义。 ------------ 248、 这条路很艰苦,需要不停锻炼自己的身体,也要锻炼自己的意志,在这种环境下,程珏下意识地相信了未来可能会成为自己同事的林志安。 而毛洪长得十分瘦小,有个绰号叫毛猴,他表示自己非常擅长攀爬,以前当过一段时间的流浪汉,甚至在下水道里住过,很擅长记路。如果通风管里有更狭窄的地方,他也能灵活地过去。但此人有些贼眉鼠眼,程珏不太相信他。如果毛洪找到出口自己跑了呢,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他叫上林志安看着毛洪。 “很多人头,我在毛洪身后没看清,大致看上去有几十个,有些已经变成骷髅了,有些还很新鲜。” “我们把管道都转了一圈,上面有通风口的地方,除了厨房这里,还有大厅,只是大厅的通风口被铁锈堵死了,留了一点缝隙,让我看清下面是我们最开始来的大厅。还有就是……” “每个房间的卫生间墙壁上都有通风口……” 听到这里,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谁也没有想到,房间居然是能通过通风口相连的,原来他们也曾命悬一线。 每个卫生间的四面和地面都是瓷砖,而上面是由和瓷砖大小差不多,大概半平方不到的正方形玻璃拼接而成的,玻璃与最顶端有大约一米的距离,只从顶端吊了一串白炽灯。有人也站在马桶上看过,仅马桶正上方的两块玻璃可卸下。匆匆瞟了一眼被白炽灯晃花眼后,就没有再细看。却没想到在左侧墙面离最顶端几公分的地方,有一个通风口。 “怪不得明明卫生间的玻璃上面还有一段距离,玻璃高度却跟外面的吊顶一样……”此时喃喃自语的就是当时卸了玻璃的人,他是个包工头。 之前通过王家荣的叙述众人都知道夜晚只会进入深度睡眠,除了特殊的那个“红孩子”会醒来,其他人都死死地睡着了,而在他们进入房间后房门就会自动锁上,不能从内部打开,只有等到清晨自动解锁,或者由人在外部打开。故而他们都为了自己的安全,在门后堵上了房间里一切能用的柜子桌子等物。 本以为把门堵死了,却没想到昨天夜里会有人顺着通风管道经过自己的房间,高高在上地打量着每个房间,挨个挑选着猎物,而自己就在睡梦中丝毫不知死神即将挥刀,就这样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众人头皮发麻,一身冷汗。 “不过大多数房间的通风口是焊死的。”听到这里,众人松了一口气。 林志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程珏,低声说道:“只是,除了餐厅这一处通风口是可以开的,还有两处。程警官和王向前的房间。” “除此之外没有找到任何出口。我还是觉得那个有人头的小暗门有些怪异,如果再去检查一下就好了。”林志安道。 说着,他又站起身,爬上了桌子,双手一撑进了通风口。 “我也去看看。”程珏沉吟道,“可以解开了吧?” 眼镜男攥着手铐的钥匙,紧张道:“现在可是死人了,谁知道是不是这小子干的?” 他左思右想总觉得这个苏七有点邪门,实在不放心,跟程珏纠缠起来。 “你作为人民警察不该看管嫌疑犯吗?你上去了,这小子要是突然发疯把我们杀了怎么办!” “解开吧,人肯定不是他杀的。”女白领何胜楠劝说道。 “你怎么就知道不是他杀的!”这话说完,其他人都有些莫名地看着眼镜男,仿佛在看一个傻子。眼镜男自己也反应过来了,两人手上铐着手铐呢,狭窄的通道,自由人转身都有些困难,何谈这手铐连着呢。 眼镜男有些尴尬,但还是不准备把手铐的钥匙还给程珏,在那嘀嘀咕咕说道:“谁知道呢,反正他昨天那样对小文,说不定就动了杀人的心思,大家都听到了他说自己项圈在镜子里是红色的。” 正在他们为此事纠缠时,林志安回来了,面色不是很好。 “暗门里的头全都不见了。” “怎么会?”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又有几个胆大的人上去转了一圈,包括何胜楠也看过了。 那道暗门的位置应该是位于接近地下室的方向,里面容积还算大估算如果摆满人头的话,可以放置三四十个。 此时暗门内已经没有了那些表情狰狞的头颅,只剩下一些掉落的毛发和血液及皮肤组织残留,证实了林志安和毛洪看见的头颅确实不是幻觉。 而唯一看得清清楚楚的毛洪,此时还在惊吓中,没能缓过神来,自然也就不能给大家任何线索。 无奈之下,众人只能先行放下暗门的事情,重新探索起这一间密闭的屋子。有人甚至不死心地靠着墙一点一点地敲,指望着这些墙壁哪里是空心的。 苏七都待得无聊了,哈气连天的,想着回屋躺躺。奈何程珏要赖在餐厅检查尸体。 半晌,程珏总算摸透了王家荣的尸身,也不知道摸出点什么名堂出来了,这才起身洗了手,翻了翻冰箱,见有面包,便拿了一个递给苏七。 谁知苏七一巴掌拍翻了。 他皱了皱眉:“你又闹什么脾气?” 不过想着苏七早上吃过了,便也不再坚持,自己拿起一个面包撕开口就要咬,不想苏七又一巴掌拍翻了。 程珏刚要生气,却想到点什么,问道:“有问题?” “入口的东西,小心点吧,不是你能吃的。”苏七懒洋洋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肉包递给程珏,“喏,吃吧。” 程珏接过来拿在手上,惊奇地看了看,肉包还散发着热气,那灶台上蒸的蒸笼早就熄火了,里面的包子饺子也是冷的,但苏七这个却是热腾腾的。再仔细看,这个包子明显比蒸笼里那些不知名的包子要大一圈,颜色也偏黄一些,褶打得十分漂亮,顶上还塞着一枚小巧的蟹黄球。 “你从哪里掏出来的?”程珏吃着包子问道。很明显,早上苏七吃的那个包子,并不是这里的食物,应该是他自带的。 ------------ 249、 苏七根本不理他,斜了眼身后:“来做什么?” 王向前推开门,讪笑着走进来:“其实我也是饿了,想来找点吃的” 他看着程珏手上的肉包直咽口水。早上那会儿看了尸体恶心着了,他去吐了半天,吐完倒是饿了。很显然他刚才也听到二人说食物有问题的事,不敢吃,但也不好意思问别人要,只看着程珏那半个包子望梅止渴。 程珏把半个包子递给小孩:“我咬过了,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王向前说着就要接过来,却没想到苏七更快一步又掏出一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王向前,道:“你吃这个。” 王向前连连道谢接过包子,这只并不是肉馅的,是甜口的。好似是豆沙,但不甜腻得很,颜色呈浅绿色,里面还有白色的不知名果肉,似梨非梨,清甜可口。 王向前这会儿饿得很,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吃完,又舔舔手指,后悔没好好品尝。见他爱吃,苏七又递了一个过去,顺手也给了程珏一只甜包子。王向前几乎要哭了,嘴上直喊着哥哥人美心善,以后苏七就是他的亲大哥。 苏七看着好玩,问他:“你就不怕里面有毒?” 王向前吃得一口差点噎住,看得苏七哈哈大笑。 “我说好大哥你可差点吓死我了。不过我算看出来了,你性子也是真的恶劣,昨天你也是故意吓唬她的吧?”王向前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把嘴里的咽下去,又再咬了一小口细细品味:“七哥你是不是会传说中的袖里乾坤啊,这身上也不像能藏的样子。” 看苏七没回话,他立马贼兮兮地眨眨眼,改口道:“我懂我懂,不问了。高人不能随便暴露。” 王向前其实真蒙对了。苏七确实会做乾坤袋类的储物工具,只不过这些包子并非装在乾坤袋内,而是苏七短暂地划开空间,连接了与自己洞府的厨房,从里面顺的。 王向前不能跟程珏比。程珏阳气很足,并且常年做警察,自有一身正气与煞气,苏七吃的肉包,其实不是普通动物的肉,而是自家鬼仆饲养的一些异兽的肉。刚才给程珏的肉包,就是尚付做的。 尚付是一种三头六足三翼的异兽,有点像鸡,苏七是当做鸡来吃的。期初苏七还以为肯塔叽是拿尚付肉做的呢,不然哪来那么多翅膀。这种鸟普通人吃了会非常精神,宛如打了鸡血一样,可能永远睡不着觉。程珏因为有些特殊,只是吃一点的话也只会提神。 这肉对于他来说没什么效果,但于普通人来讲,却不能多吃。所以他给王向前吃最普通的绿豆沙果梨包子,当然也是他最不爱的那一款,并没有故意欺负人的意思。 不过王向前并没有觉得苏七在欺负他,毕竟一开始他们也不熟,苏七能给他吃的已经很好了,这时候哪还挑口的?而且就王向前来讲,他虽然饿得慌,这会儿吃肉还是有点心理阴影的,苏七给他非常好吃的甜包子,简直是仙男,如果苏七不是个男人,他真的要恋爱了呜呜。 王向前吃完包子,又花了两秒钟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神色变了又变,郑重地从怀里摸出一根链子,链子上穿着一只银鱼,是一件非常精美的饰品,虽然只有小拇指甲盖那么大,但整只锦鲤却打造得活灵活现,身上的鳞片都纤毫毕现,擦拭得闪闪发亮,看得出来主人非常爱惜。只可惜眼珠子的位置像是生锈了一样暗淡无光。 “苏七,七哥,今天这一饭之恩我真没什么办法报了。”王向前将银鱼解开递给苏七,道:“你是个有能耐的人,这条鱼是我姥姥找大师开过光的,之前救过我一命。我姥姥老说我八字轻,我以前也不信这些,但那次之后,不得不信了。” “这里的情况真的很诡异,你虽然有能耐,想脱身恐怕也不简单。这东西给你,你拿着说不定还能有点用,比放在我这里好。” 苏七奇异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怎,怎么了?”王向前被他盯得有点犯怂,“当然如果你能出去,我也希望你替我看顾一下我家里人……”其实王向前很害怕,但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有恩必报,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还能不能活到明天,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可能不能活着出去了,不如把希望寄托在更有能力的人身上。当然他还想交代苏七替他报仇,只是现在人还没死呢,而且感觉要求太多好像不太好,就没说。 王向前昨天晚上其实已经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了。明明应该所有人都睡得很熟,但不知为何,他却迷迷瞪瞪的在半梦半醒之间听到卫生间的方向传来声音。只是整个人无法清醒过来。 他睡觉习惯关着卫生间的门,可能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寻常的事,还是挺怂卫生间这种地方的,昨天睡觉就习惯性地把卫生间的门也想办法堵上了。这个良好的习惯救了他一命,要是他刚才在餐厅这里,就会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他房间的通风口可是打开的。 “总之,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吧,代替我的份,还有就是你这包子是真的好吃!”王向前有些憨憨地笑了笑。 苏七在程珏之前从未见过这样奇特的人类,这已经是第二个了。这两个人一个莫名其妙地相信陌生人,仅仅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个把保命符送给一个陌生人,仅仅有着一饭之恩的陌生人——这可真是傻的可怜啊。 苏七毫无同情心地想着。 他挥手推开了那个银鱼,也不知怎么的,那链子又自己跑到王向前脖子上给戴好了。 “你这银鱼已经没用了。”苏七理也不理王向前,径自走到尸体旁观摩。 “啊这,啊这……”王向前十分尴尬,没想到自己纠结半天一咬牙一跺脚准备把保命东西都献出去了,却是个废品。他早该想到了,这鱼上次给自己挡了灾,眼珠子都变暗了,肯定是失效了。不过毕竟也算是姥姥的遗物,他一直留在身边做个念想,真给别人还是会不舍的。 ------------ 250、 只是这下恩也没报成,恩人也不知道生气没。王向前想看看苏七的脸色,又不敢往那边瞟,毕竟王家荣的尸身就在那儿呢。 “别多想,你会出去的。”苏七难得好心地安慰一下别人。 其实那银鱼常年被戴着已经生了一丝灵气,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能生出妖怪来。当然这点灵气什么也做不了,在这里要护住王向前也是很费力的。前天晚上王向前听到动静,其实就是银鱼给他的警示,而“坏孩子”没有选择王向前下手,也正是因为银鱼的保护。正因如此,银鱼最后一丝灵气也快消散了 刚才碰到的一瞬间,苏七给银鱼渡了一些力量,想必这银鱼过不了多久就会化为妖灵了。不过苏七对王向前说这银鱼无用,可不是什么看出王向前的不舍而故意拒绝的理由,是因为这银鱼在他眼里确实无用得很。 “你刚刚看出点什么?”苏七围着尸体转了一圈,抬了抬跟程珏连在一起的手,问道。 一直没有说话的程珏还在强迫自己接受神鬼怪谈,被苏七带着走了两圈,冷不丁听见他问话,下意识地答道:“我找不出他杀的可能性。” “什么?你说他是自杀!”王向前震惊地跑过来,看见尸体又害怕地捂住眼睛:“怎么可能啊,这么诡异地死法!” 程珏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那个诡异的广播声。 【铛铛铛铛——吉时已到,请各位尽快到达会议厅,在一小时内选择坏孩子,送他上路!】 “怎么可能?时间过得有这么快吗!”但此时也顾不得再惊讶了,所有人都只好按那个声音所说的,去了一开始他们来时的大厅,按上次的位置落座。 “所以说,投谁啊……”众人都有些焦虑,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过,他们有的人还在研究地下室的门,有的在讨论刚才的尸体,有人在房间里找到食物正在狼吞虎咽。这才离起来没过多久,怎么就到了投票的时间了,难道已经是晚上了吗? 众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嗡嗡”地窃窃私语,但根本没个章程。 “投他,就投他吧!”眼镜男指着苏七道。 程珏颜色不善地看着眼镜男:“判刑也要讲求证据,你说投苏七,有证据证明苏七杀了王家荣吗?” “就是!我看你就是记仇吧!”王向前翻了个白眼道。 “我当然有证据!”眼镜男叫嚣道,“他自己说的,他在镜子里看见自己项圈是红色的!之前那个人死人也说了,控制不住想杀人的欲望,他肯定是对你下不了手,找工具开了手铐,杀了人后把尸体藏在了通风管道里面!” “工具打开手铐也会有痕迹。”程珏举起自己和苏七铐着的手,展示给大家,手铐光洁如新。 “钥匙,对,钥匙!他知道钥匙在我这里,他可以先来我这里拿了钥匙,开了手铐再去杀人!”眼镜男开始口不择言。 其他人都开始听不下去了,女白领何胜楠也翻了个白眼:“闭嘴吧傻子,他拖着个大活人来你房间搜钥匙,还找什么找啊,你那么会藏,不如直接把你干掉呢。” 很显然,今天早上大家都看见了程珏问眼镜男要钥匙的那一幕,眼镜男根本不想给,由此也能看出他昨天一定把钥匙藏得很好,生怕苏七没了限制来杀他和他妹妹呢。 “死八婆你说什么!” “其实,是有一个疑点的。”林志安打断眼镜男的话,“通风管道一共有三处没有焊死,可以打开的。” “对对!其中有一处就是你们的房间!”眼镜男又开始叫嚣起来,“哈,肯定是你!你偷了钥匙,把人杀了藏在通风管道里,然后从后面再退回自己的房间,天衣无缝啊!” 苏七都懒得看他,自己在那扳手指玩。 “你说是怀疑……”何胜楠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王向前。 “不是,你们都看我干嘛啊!”王向前被一群人看得毛骨悚然的,“不会吧,不会吧,你们不是怀疑我吧!” 此时眼镜男也不叫了,沉默地看着王向前。他追着苏七咬,其实也只是想给妹妹出口气,他妹妹前一天给苏七吓着了,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结果又给王家荣的尸体给吓着了,现在都有点疯癫的症状了。 正如何胜楠所说,通风管道十分狭窄,仅供一人爬行,成年男子在里面移动尚且困难,只有像苏七或者王向前或者毛洪这种身材纤细的人,才能更加灵活地在里面行动。 而通风管道除了餐厅,只有王向前和苏七程珏的房间是没有焊死的。罪犯杀了人之后将人从厨房的通风口拖入管道,厨房的出口就被尸体堵上了,再想出来只能通过王向前或者苏七程珏的房间。苏七被程珏铐上了,根本没有实施犯罪的条件。剩下的只可能是王家荣了。 至于为什么不是别人犯罪后从王向前的房间出来,再回到自己的屋子,这点很好想到。之前也试过了,一是通风管道里面难以行动,刚才林志安跟会记路还有住过下水道经历的毛洪进去都探索了约有一个半小时,这个时间还是众人大概算的,因为手机全部被收走了,没有计时工具,可能实际都不止。 花费在管道里面的时间这么长,如果杀了人再从王向前或者苏七的房间出来,必定要留下痕迹,清理痕迹也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短期内肯定不能完成。而王向前和苏七程珏都没有表示过自己的房间有被入侵过的痕迹,那么很明显,凶手只能是王向前自己,他自信尸体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发现,等众人发觉王家荣不见了的时候,再去寻找,他就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处理自己房间的痕迹。 “事实上,今天我们再去看人头的时候,你们还记得吗?”林志安紧紧地盯着王向前,“人头不见了。当时只有一个人不在餐厅。” “是……王向前啊。” “不,不,真不是我啊,当时我吐了,我去自己房间的卫生间吐去了。”王向前脸色惨白,连连摆手。 “谁知道你是去吐的,还是去卫生间处理痕迹的?还有,那些人头是不是也是你弄走的?”眼镜男恨不得跳起来指着王向前的鼻子,“搞不好你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你还真是听风就是雨啊。”苏七百无聊赖地扒着手指头,“你们怎么不说是那个猴子?” “毛洪?”林志安皱着眉头,“不可能,虽然他也符合条件,身形瘦小行动灵活,甚至很熟悉通风管的构造,说起来如果是他的话确实来得及摸清管道然后作案后迅速从别的出口出来,再清理房间遗留的痕迹。” “但是我和毛洪一起进去的,他当时看见那个暗门和头颅的震惊丝毫不作假,我辅修过微表情,这点差不了。而且毛洪现在还神志不清呢。”林志安解释道。 “你们就这么确信王向前是凶手?”苏七笑了笑,举起与程珏相连的手,只听“咔哒”一声,手铐掉在了桌上,两人的手毫发无损地分开了。 ------------ 251、 251、 “啊啊啊啊!我就说是他吧!”眼镜男怪叫起来,“他真有办法解开啊我擦!” “你这时候添什么乱!”程珏是真的恨不得掐死苏七了,他也是真没想到苏七有本事能解开手铐,但他还是不信苏七会杀了王家荣。 “不,不是吧七哥,没必要,真没必要为了我这样啊!”王向前泪流满面,也不知道是在哭自己摊上案子了,还是在为苏七的行为感动,“你们可别真信啊,不是我,也不可能是苏七的,苏七的本事,真想杀人根本不用这样。”苏七那手袖里乾坤,想藏尸还不简单,没必要这样。 “你想什么呢?”苏七只是觉得一直跟程珏铐着,扒个手指头都不方便,就顺手摘了手铐,他可没想为了替王向前承担其他人的质疑,不过一开始确实有点想法,想把水搅得更乱,只是程珏一说他又有点不得劲了。 “但凡你们长个脑子,都知道人应该是自杀的。”苏七伸了个懒腰,往椅子上一靠,说起来,都快到了吧,苏七有点烦。 “自杀?怎么可能!”眼镜男又阴阳怪气地叫了起来。 苏七懒得解释,一看程珏眼神示意他来说。 “是自杀。”程珏道。 “亏你还是警察呢!你为了包庇他俩连自杀都说得出口?”眼镜男话音刚落,其他人都有点开始不信任程珏了。很显然大家都不相信自杀这一说。 “按照你们的说法,杀了人之后再放入通风管道,且不提凭他们这种体型怎么拉得动王家荣的身体,那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 “你们几个把尸体放下来的时候应该都看到了,脖子上的刀是致命伤。死者是一刀毙命的,除此之外并没有别的伤痕。通风管道内靠近通风口的地方有血迹,是因为血液堆积才从通风口滴落,导致被人发现尸体。” “如果是他杀,凶手除了需要清理干净第一案发现场,还要保证在从通风口把尸体拉上去的过程中不往四周溅一滴血,亦或是做完这些再回到餐厅清理干净所有的痕迹,很显然,这需要大量的时间。而且通风管道内也没有别的血迹,如果是他杀,凶手在爬行过程中或多或少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最重要的一点,尸体在移动过程中,一定会受到撞击。想要从通风口把尸体拉进去,尸体必定会碰到附近的橱柜,而且从通风口拉入时也会因为重力留下拖拽的痕迹,但之前也请几位兄弟帮忙脱了王家荣的衣服看过了,尸体上很干净,没有淤痕。” 程珏严肃地说道:“虽然难以置信,但排除万般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王家荣就是‘狼’,昨天夜里醒来后,他被杀欲折磨得痛不欲生,意外发现了厨房的通风管道,但他花费大量时间在里面未能找到出路,最后绝望地自杀了。” “难怪,这样也说得通了,毕竟他之前也对我们说了,让今天投他的。这大哥真是……也算是跟他女朋友做了一对亡命鸳鸯了,唉。”王向前叹了口气,大家都一个姓,他还挺惋惜本家的。 “不,他绝不可能自杀。”何胜楠反驳道。 “不是啊姐姐,答案都这么明显了,肯定是自杀啊。”王向前表示不理解。 “你们没谈过恋爱,懂个屁!”何胜楠有点暴躁,但还是尽心尽力解释道,“之前他说了,他的女朋友以死换来他的活命。” “你们都以为爱情都是轰轰烈烈,一方死了一方不会独活,其实不是的,真的经历过你们就知道,活下来的人虽然痛苦,但会坚持活下去,绝不会殉情。” 何胜楠原来也有一个感情很深的男朋友。当时他们一起去旅行,没想到遇到了泥石流。男友把生的机会让给了何胜楠,告诉她一定要活下去。 “他如果想殉情,当时他女朋友死的时候就会跟着去了,根本不会碰到咱们。他女朋友好不容易让他活下来了,他怎么可能违背她的意愿去死!”何胜楠的声音有些发哑。 “那他还让咱今天投他?” “只是以退为进罢了,他会想方设法的活下来。他说的那些话,半真半假。比如为什么明明‘坏孩子’在晚上可以随便行动,却只会杀一个人?这点他都没有解释。他先暴露了自己上一场的经历,再以退为进表示我们可以投他,但到今天我们真的投他,他一定又会讲点什么重要的信息,让我们意识到,在这种状况下,他这样的老手十分有价值,不能随意先out。” “何小姐,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不会自杀呢?”苏七抬了抬眼皮。 “我猜那个声音应该是许诺了他什么,或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会‘复活’他的女朋友也说不定。以己度人,如果我是他,我肯定不会去死。只是找不到生路这种绝望,他早就经历过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自杀。”何胜楠苦笑道。 众人听了连连点头,案情又陷入了谜团。 “不过很可惜,事实就是自杀。”苏七道,“我说得对吧。” 【铛铛铛铛,恭喜你答对了,死者为自杀。但是本次环节还是要选择一个坏孩子进行处刑。】 “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自杀?难道我想错了……”何胜楠钻了牛角尖,实在想不通。 “你倒也没想错吧,哈哈,其实很简单。是什么让一个不想死的人自杀呢?除非他看到了令他绝望的东西,当然不是通风管出不去这种小事啦。” “你是说……那道被划了很多刀痕的暗门?”程珏若有所思。如果是这样,那暗门里有什么是让王家荣感到绝望的东西呢? 苏七看向毛洪,“不说说自己看见什么了?” “不,假的,头,不可能!都是假的!”原本就念念有词的毛洪突然大声叫了起来。 被吵到的苏七袖子一挥,毛洪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似的,头突然歪了一下。明明二人间距离很远,但众人就是觉得是苏七打的毛洪,一时间竟然不敢再插话。 ------------ 252、 “别嚎了,你早就清醒了吧,说吧。”苏七不耐烦地掏掏耳朵。 毛洪泪流满面:“我,我不知道。我希望是我看花眼了。” 他哽咽着道出部分真相:“我在那个暗门里,看见了自己的头。” “什么?” 毛洪深吸一口气,道:“我在那个暗门里,看见了自己的头!除了我的头,还有你、你、你和你!”他指了指几个人,看他们不敢置信的样子惨然一笑,“没来得及细看,我太震惊了,但是我们几个人的头就摆在最外面,我看得很清楚。” “你的表情非常的惊恐,你嘴巴张得很大,最里头的一颗牙还是金的。”毛洪指着的那人看起来是个小开,人模狗样儿的挺有气质,但此时捂着嘴,显然他确实如毛洪所说,掉了一颗牙,并补了一颗俗气的金牙。 “你是笑着的,你左耳朵上有一颗黑痣。”这次指着的是个女人,她戴着耳坠,此时应言摘下耳坠,众人果然看见耳坠下是一颗黑痣。 “不会吧,我们都还活得好好的呢,那人头放在那里干嘛?” “所以那个是假人头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不是吧不是吧,太恶心了吧,仿制我们的人头?”王向前打了个哆嗦,难以忍受地说道。 “啧啧,看见个假人头会吓到想要自杀吗?”苏七充满恶意地说道,“他自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头,想起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呀。” 说道这里,他实在忍不住轻笑起来:“嘻嘻,还没想起来吗?” “你们早就已经死了呀。”彷如恶魔的低语。 “你吓唬谁呢!”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男人突然对着苏七发难,他手持不知从何处拿来的小刀,就要扑向苏七,程珏立马挡在苏七身前,却不曾想男人对苏七只是佯攻,他真正的目的是钳制住附近的短发妹。 “放开小文!”眼镜男立刻紧张地喊道。 男人并不理会眼镜男,他只看着苏七,他紧咬着牙关,额头上密布着汗水,太阳穴紧绷,明明是十分紧张的模样,眼神却是一片灰暗,毫无神色。此时他的左手紧紧抓着短发妹顾小文的肩膀,手上力道大得顾小文一直在涕泗横流地喊痛。他右手拿着刀尖对着顾小文的脖子,手一直止不住地在颤抖,导致顾小文雪白的锁骨附近已经被拉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必须选一个去死的,你去死!去死!”男人声如洪钟,在宽敞的大厅甚至有了一阵回声。 “大哥,有话好好说啊,放了小文吧!”眼镜男给他跪下了,眼镜男叫何小武,就只有顾小文这一个妹子。他跟顾小文是亲生的兄妹,二人的原生家庭其实有些重男轻女。顾小文过继给了远房亲戚,改了顾姓,一家人很是疼爱顾小文。后来二人的亲生父母意外死亡后,何小武虽然未被顾小文的养父母收养,但因为顾小文的缘故,却也过得不差。 何小武一直很疼爱自己的妹妹,养父母走了之后,顾小文也一直很坚强,但后来又发生了那种事情,小文再受不得刺激了,她会疯……后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何小武突然又一瞬间地断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迅速地遗忘了。此时他回过神来,想起现在的状况,便又对着男人磕头,一个劲地说着:“放过小文吧,求求你放过她。”但恍然间,他总觉得好像自己也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对着一个男人一个劲地磕头,求他放过小文。何小武一边想着,一边机械地给男人磕着头。 “要放过她可以,这里必须死一个活人!”男人铁石心肠,随何小武的额头敲在地上砰砰作响,根本不为所动,只是眼睛紧紧地盯着程珏的方向,他的背后就是苏七,而男人似乎只想要苏七的命。 苏七拨开程珏,优雅地走向男人,有人质在手本该呵斥他停下脚步的男人却不知怎么地根本说不出话,不仅说不出话来,他连手上的动作都控制不了,只是僵硬地牵制着顾小文。此时顾小文也停下了哭泣,泪眼朦胧地看着苏七。 苏七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众人没看清他怎么做的,就见顾小文从男人手中脱身,回到了何小武的身边。而那个持刀的男人噗地一声,变成了一张等人高的白纸! “雕虫小技。”苏七手指虚空一点,那纸人便自燃起来,不一会儿就烧成灰烬簌簌落下。 “啊这,这是什么东西?”王向前可真是怕了,两步并作一步走到苏七身后,悄悄牵住苏七的衣角以作安慰。 苏七眉毛一挑:“放。” 王向前没敢继续抓着,只能讪笑着撒开手,但还是亦步亦趋跟着苏七,这诡异的地方,还是跟着大师安全。 “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没想到这么玩不起啊,啧。”苏七撇了撇嘴,一挥袖子,只听得咔啦喀啦的电流声,原本还很亮堂的大厅灯火开始明明灭灭,一阵雾气四起,一阵阴风挂过,吹散雾气后,众人打量四周,哪里还有什么桌椅板凳,这里竟然是一处荒郊野外,在他们离他们约20米处,有一个小土堆。 眼睛好的王向前仔细一看,乖乖,那是个孤坟! 而他们身边的人,有些变成了和刚才那个持刀男人一样的纸人! 还是正常人形的几个“活人”一个激灵,嗖嗖都跑到了苏七身边,生怕那些纸人要对他们下毒手。 不过苏大师出手也很快,“噗噗”几下,那些纸人就无火自焚,步了持刀男人的后尘。 “这,这都叫个什么事啊!”眼镜男何小武搂着妹妹,手止不住地抖。 “障眼法罢了。”苏七看着一众六神无主的人,指了指前面那个小坟堆,叫众人过去。 本来这个游戏倒是有点意思,如果当时持刀男人指着别人,苏七还有兴趣再玩玩。可惜了。苏七摸了摸肚子,而且,他有点饿了。 剩下的人,现在也就苏七、程珏、王向前、何小武、顾小文、林志安、何胜楠、毛洪8人,之前毛洪看到在暗门里“有头有脸”的人,竟然有三个都是纸人。 ------------ 253、 253、 毛洪这会儿非常地抗拒去往坟墓,其实在看见人头的时候,他已经有些清醒了,此时苏七破障,他已然想起了那些事情,但还是不愿意接受事实,他哭着喊着不要去,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几人一起走向那处孤坟。 众人心里都有些惴惴不安,却因为苏七要去,不得不跟上。到了近前,只见坟上没有树碑,只在坟前插着4根树枝,一看这数就不吉利。 “这个位置……难道那地下室就是这里?”何胜楠忍着害怕问道。 “前辈,前辈勿怪啊,我们不是有心来这里的,放我们走吧。”突然,林志安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爬起来就跑。 “喂!”程珏甚至都没能喊住他。程珏眉头紧皱,现在情况不明,林志安这种好苗子,看见尸体都没怕,怎么现在关头掉链子?这时候一个人乱跑不是更容易出事么。 “呵呵。”苏七冷笑一声,不知对着谁说了句:“来了先去干活。” “得~令~”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戏腔轻哼,像是在呼应苏七的话。 “七,七哥,这是你养的小鬼吗?”王向前又开始哆嗦了。 苏七没理他,看了眼坟,唉声叹气:“没意思没意思,还以为障眼法之后还有什么后手,真没意思。” 说罢,他兴致缺缺地立在原地,又扒起了手指。 程珏等人不是苏七,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围着坟转了又转,除了程珏和王向前,其他几人都有轻微的不适。最后程珏拍板道:“挖开看看。” “不能挖!不能!”本来还算安静的毛洪此时强烈地反抗起来,他泪流满面,嘶哑地吼着不能挖。但他越是阻拦,其他人越是好奇。程珏已经折了根枯树枝准备动手了,无奈毛洪抱着他的腿让他进退不得。 毛洪这样瘦小,程珏真想挣开他轻而易举,只是怕伤了他而已。毛洪见其他人也蠢蠢欲动,王向前学着程珏去掰树枝,心知拦不住了,他看向苏七:“大师!大师你菩萨心肠,这里不能挖啊!” 苏七眼皮子抬了抬,道:“不,菩萨心肠的是你,可不是我。”在毛洪不敢置信地目光中,苏七一抬手,那坟尘土飞扬,一卷草席被风从坟里吹了出来,掉落到众人面前,草席摊开,里面咕噜咕噜滚出来几个人头。 “不,别看,别看。”毛洪哑着嗓子低声喃喃,泪水流了满脸,“别看,别想起来……”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那是人头,毛洪、何胜楠、何小武还有顾小文的人头。毛洪以外的三人满脸不可置信,何胜楠泪流满面:“原来,原来是这样啊……”她自嘲地笑了笑,脸上都是悔意,“我不该去的。” 王向前被这一出整得毛骨悚然,整个人像个鹌鹑一样缩在高大的程珏背后,问道:“咋回事啊?” 程珏也被这一幕给骇到了,但他毕竟是老刑警了,心里素质过硬,此时还能挺住。 “他们不想起来,也不可能做人了。”苏七漠然地看着毛洪,“死人终究不能再活,珍惜做鬼的时光吧。” 他不再看毛洪,转头看着程珏和王向前,两人也都看着苏七,被这两双充满求知欲的大眼一望,苏七叹了口气,解释起来。 原来正如毛洪所看到的,其实他们已经死了。 这个游戏,不过是妖魔鬼怪的猎场。将死去的魂魄抓来,消磨他们的志气,最终再残忍地吃掉。 “人死为鬼,鬼死为聻。” “啥,贱?”王向前一脸懵逼。 “渐耳,我听说过。”程珏解释道,“古人认为就像人死了变成鬼,鬼死后也会变成聻,因为人怕鬼,所以鬼会怕聻,有些老地方还在门上贴聻字以吓退鬼魂。” “聻,是鬼死后的形态,鬼魂尚有神志,但聻是没有任何神志的。人类总是以己度人,他们害怕鬼魂,所以认为鬼魂也该怕毫无神志的聻。”苏七嗤笑一声。 “事实上聻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只是一缕缕残魂罢了,是很多鬼物和妖物的食物。” 诚然,鬼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死亡的,他们只会被超度或者直接魂飞魄散。而要达成鬼死亡,只能是一种情况,是他们认为自己死了,才会消磨神志,变成聻。 王家荣的女友正是在最后关头想起了自己已死的事实,才会自杀以让王家荣活下去。 而王家荣,一开始确实想按女友的话好好生存下去,甚至他还留有一丝希望,那个声音说可以满足他任何愿望,他看过很多无限流的小说,也幻想过一直活到最后,能不能复活女友。 所以最开始,他叫众人选无可选就投他,暴露自己老玩家的身份,其实是一种另类的自保方式。他在看到自己是“坏孩子”后就已经做好了安排。这样以退为进,晚上他杀了人,第二天就不会有人怀疑他了,他再适当地做一些引导,不难活到最后。 可是王家荣在当晚准备动手时却意外地发现了通风口,原本在上一局时他没有遇到过通风口,当下看到生的希望,他便硬是克制杀人的欲望,去探通风管道。 只是这条管道并没有出路,除了厨房的出口,就只有苏七和王向前的房间没有焊死,王家荣去过王向前的房间,没想到这小子把卫生间的门给堵了,而他本能地避开了苏七的房间,因为只是靠近,就仿佛被什么大型猛兽盯上,令人毛骨悚然 。 最后,不甘心的王家荣准备随意杀一人时,却在管道里发现了暗门,他近乎癫狂地刨开那道门,然后看见了自己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早就死了啊。 就在这一瞬间王家荣的意识越发地模糊不清,仿佛不断地被什么深沉黏腻的液体从他的鼻孔、眼角、嘴巴,但凡身体上有孔的地方不断灌入,让他整个人如同沉入湖海深处,无法呼吸。这种自己已死的恐惧与难以置信的情感像是被具现化,有如实质般向王家荣席卷而来。 ------------ 254、 254、 王家荣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冷静下来,原来他早就死了,原来女友不顾一切地把生的希望给了他,他却早就死了。“哈哈……”王家荣在笑,他的脑子里杀欲和悲愤交加,当他爬到除非通风管道口时,最终压抑不住这种痛苦,自杀了。 “王家荣可以判断大概是因为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而绝望自杀的。”程珏叹了口气。 王家荣的女友死了,在最后意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决定把“生”留给还“活着”的王家荣;王家荣在那道暗门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事实,以为当时的女友还“活着”,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却把“生”留给了已死的自己,最后绝望自杀。真是造化弄人啊。 “那毛洪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让其他人意思到自己死亡?”王向前从程珏的背后探出头来,有点怂地觑了眼那几个鬼。 “这你得问问他了,恐怕不是不想让其他人,只是不想让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吧。”苏七眼皮抬了抬,随即又皱了皱眉,烦躁地啧了一声:“怎么这么久,我可不想自己动手啊。”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原本看到了自己头颅只默默落泪的顾小文,突然发疯似的大叫起来,顿时间阴风大作,荒地上长着的几颗独苗枯树被刮得飒飒作响,零星的几片树叶都被吹落了,而靠近顾小文的地方更是像旋涡一样,地上齐腿高的枯草被连根拔起,随着风卷上天,挡住了众人的视线。 “我的妈呀!这,她怎么回事啊!”王向前差点被刮走,心惊胆战地拽着程珏的手臂。就连程珏这种铁塔一样的猛男都差点被吹倒。苏七倒是像个没事人似的还那样懒懒散散地站着。看二人困难的样子,苏七随手捡起之前程珏撅断的树枝,在二人站的位置处给画了个圆圈,那圈似乎闪过一道华光,然后程珏和王向前就感觉不到“风吹草动”了。 “这可真是太神奇了”王向前惊奇地看着地上这个小圈,有点试探地想把手或者脚给伸出去,又怕被吹飞,“这是不是跟孙悟空给唐僧画的那个圈一样,只要呆在圈里就万无一失百鬼不清啊?” “孙悟空?唐僧?”苏七被他问得一愣,“只是个改版的定身咒而已,这怨气是防不住的,等此事完结,你们得好好去去晦气。” “大师,大师别唠嗑了,救救小文吧!”毛洪扑过来以头抢地,磕得砰砰作响,“给您磕头了,你把我炼成什么丹都行,只要救救小文,求求你救救小文啊!” “我无法救她。”苏七皱眉,根本不理会毛洪。其实并不是他不救,而是他根本不会救。鬼物越是有怨越是会强大,但是如果无法控制自身的怨气,最终会堕落成只会杀戮的恶灵。而消磨怨气,都是高僧大德才会的,少不得要念念往生咒之类的,而巧的是,苏七他不会,他只会物理超度——叫鬼直接魂飞魄散。 毛洪见苏七不为所动,心里有怨,似乎是受了顾小文的影响,突然也怨气横生,原本还像个人的外表皮肤开始变得乌青,脖子上渗出血迹,并且越流越快,项间裂开了一个大口,血仿佛源源不断地汩汩从脖颈断口流出,他的头似乎就快断开,只剩下一层血皮连着后颈的脊椎骨。 毛洪的脸上充满了怨色,再看何小武,他受到顾小文的影响更厉害,魂体上已经出现了裂纹,和顾小文一样,整个鬼都被漆黑不详的怨气所缠绕,皮肉翻滚,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何胜楠见状吓得不轻,她也是个死鬼,但她只恨自己时运不济,因为她是在下班后发现自己的一支眉笔落在了办公室,恰巧是她用惯的颜色,而家里又没了存货。作为一个精致的女人,又不想第二天淡着眉毛上班,办公室离她的租房也不是很远,就辛苦自己跑一趟去拿了,却没想到在路上遇见了杀人魔,被杀害了。 何胜楠很快地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虽然对此没有释然,却不至于有多大的怨气,只是普通的怨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不是该加入他们。不过没等她多想,眼前一黑就被拉入一处新的场景。同一时间进入的还有苏七、程珏和王向前。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房间,但布置得很温馨,漂亮的公主床,上面铺满了可爱的毛绒玩具。地板上有两块粉色的毛毡垫子,零散地放着两只芭比娃娃和小衣服小裙子。在对面有一个小书桌,书桌上摆着一杯牛奶,基本童话故事书,书桌旁白色底粉蓝色碎花的窗纱正随风轻扬。 “噔噔蹬蹬”一串轻灵的脚步,听得“吱呀”一声,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小巧的身影钻进房间,直接穿过了站在房间内的4人。她梳着两个羊角辫,额前是齐刘海,只是被细汗打湿了,又被主人随手抹了抹,胡乱地耷拉在额角。 她径直跑到书桌前,拿起牛奶咕嘟咕嘟就大口灌了下去。这时身后又走来一个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穿着一身略显小的衬衫,下半身是一条洗得有些泛白的牛仔裤。少年手上拿着个帕子,追着小女孩给她擦汗,嘴里有些嗔怪道:“慢点喝,回头又闹肚子。” 小女孩随意“唔”了句应声,倒是听话地放慢了喝牛奶的节奏,随后她打了个饱嗝,将半杯奶递给少年。少年习以为常地接过,喝完她剩下的牛奶。 “哥哥又要走了吗?”小女孩坐在椅子上晃着腿,“为什么不能和哥哥一起啊,我们不是亲兄妹吗?” 少年无奈地一笑:“小文现在已经是顾小文了,不是何小文。所以哥哥不能和小文一起住。”似乎是觉得这样说会让小女孩误解,少年,也就是何小武又赶紧解释道:“主要是哥哥的学校要求住宿,所以哥哥不能跟小文住在一起。” 但是放假的时候你也不跟我住一起呀!顾小文嘟了嘟嘴,到底没再说什么,只是不开心地“哦”了一声。 “爸爸妈妈对小文不好吗?” “爸爸妈妈是很好!比以前的好。但是小文还是想跟哥哥一起呀!”顾小文很苦恼,“原来的爸爸妈妈只对哥哥好,现在的爸爸妈妈只对小文好,唉。” ------------ 255、 “爸爸妈妈对小文不好吗?” “爸爸妈妈是很好!比以前的好。但是小文还是想跟哥哥一起呀!”顾小文很苦恼,“原来的爸爸妈妈只对哥哥好,现在的爸爸妈妈只对小文好,唉。” 何小武摸了摸顾小文的头,帮她理了理刘海。何小武和顾小文的原生家庭重男轻女,父母没有文化,信奉老一套的“女儿都是要嫁出去的,就是泼出去的水”。小文从小得不到重视,家庭的权重都往小武身上倾斜。也因为家里穷,母亲要把奶水卖给同村富裕的人家,所以何小文才过周就断奶喝麦麸粉冲水,虽然何小武一直想方设法给她补,比如在母亲给他加餐鸡蛋的时候只吃蛋白,蛋黄偷偷拿去冲水喂给何小文,但何小文还是因为从小长营养跟不上长得瘦瘦小小。 到了何小文三岁的时候,何父不知从哪里领回来一个富商,说是要把小文过继给人家。说是过继,其实也就是卖了。顾姓富商和太太看起来都是和蔼的人,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却因为不孕不育需要。何小文年纪小很难记事,就被选上了。 因为卖了何小文,家里也富裕了一段时间,但何父何母却在进城务工的工地出了事故,二人双双殒命,只剩下何小武一个。何家没什么钱,亲戚朋友都不要何小武,顾家也没有提出要收养何小武。何小武进了孤儿院,只是有时候妹妹想他的时候,顾家会来人接他过来看看。 “还是爸爸对小文好,小文乖就可以见哥哥。”顾小文的呢喃没有引起何小武的注意,二人只是沉浸在难得的相聚时光中。 “这是……顾小文的记忆?”王向前有点摸不着头脑。刚刚他们还在坟地,转眼就来到房间内,看着顾小文从他身上穿过去时吓了一跳,但“饱读诗书”的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试探性地问道。 “不止,可能是顾小文的也可能是何小武的,或者是他们所有人的。”苏七话音刚落,场景就又变了。 高中生何小武高高兴兴地拿着一张单据。他这次在学校排了第一名,除了贫困生助学金外,又能拿一笔奖学金。也许可以给妹妹买点小东西。此时的小文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家里管得虽然严,但平时在学校附近还是能见见面的。 何小武知道顾小文什么都不缺,但不论是什么,只要是他送给顾小文的,顾小文一定会比收到那些昂贵的礼物更开心。最近小文的脸上总是有着一丝散不尽的忧愁,也不知会不会是因为成绩上的事,回头得找个机会好好跟她交流一下。何小武想着。 “他这是要去哪?”何小武的想法几人并不知道,只能连蒙带猜。 王向前想凑到何小武身边,弯着腰亦步亦趋跟着何小武边走边看他手上拿着的纸条子,又直起腰来揉了揉后颈,道:“不行,完全看不出来,上面全是马赛克。” 几人只能看着何小武走进了语文办公室,出门前给老师鞠了个躬,又跑开了。 “那个是奖学金的开具条,这里是老城重点高中,我以前就在这里上学,我成绩还算不错,也拿过几次奖学金,凭条的外围有蓝色的竖线,页脚上有老城重点高中的公章,错不了。”何胜楠道。 “对对,确实有个红戳字样是老城重点高中,原来那是公章啊。”王向前恍然大悟。 几人跟着何小武一路,看他买了一支水粉色壳子的漂亮的钢笔。钢笔外壳上印着凯蒂猫,笔帽上还有两个耳朵。看起来倒是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不出意外,这是何小武要送给顾小文的。 果然,何小武来到老城新实验小学,等了一会儿,顾小文就跑出来了。 “小文,这是哥哥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何小武将包装得漂漂亮亮的钢笔拿了出来。 顾小文接过礼物,勉强一笑:“谢谢哥哥,只是最近爸爸管得比较严,生日那天说是要单独过,不能请哥哥来了。” “没事,平时哥哥也能见你就很好了,顾先生顾太太疼你,哥哥也会开心。” 听见何小武的话,顾小文不知怎么打了个哆嗦,随后跟何小武道歉:“哥哥,我先回教室了,外面有点冷。”说罢急急忙忙跑回了学校内。 看着妹妹渐行渐远的身影,何小武有些落寞,妹妹越大,越不爱跟他亲近了。 “这顾小文是怎么回事啊,看她全身都是当时的名牌衣服,不会是因为寄养到了富家之后开始瞧不起穷哥哥了吧。”何胜楠皱起眉头。 何胜楠也是乡下出来的孩子,自己打拼到现在,只是她的父母虽然也没什么文化,却很疼她,何胜楠从不因为父母和大城市格格不入就疏远他们,她会骄傲地跟人介绍自己土里土气的父母。因为她现在的一切都离不开父母的辛劳,更因为血缘是一道牵着风筝的绳子,只要想到自己的父母,她就有动力。 对于顾小文的行为,何胜楠本能的不喜。之前她公司还有两个小姑娘想着傍大款,差点把她的一个大单给拱手送人。她最看不上嫌贫爱富的小姑娘了。 场景又一转,到了一条小巷。 下着雨,14岁的顾小文穿着老城附属初中的校服,打着一把伞走到小巷口,她张望了一下,没看见什么人,开口叫到:“咪咪,咪咪?” 然而没有什么猫出来。之前放在破碗里的猫粮倒是被吃光了。 顾小文从包里拿出一把伞,撑开放在了碗上,又拿出一袋猫粮,撕开倒满碗里。她收起猫粮准备放入包中,想了想又打开猫粮袋子的口,把它斜靠在碗上,自言自语道:“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来喂你了,希望你不要饿死吧。” 说完顾小文又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她一直在这里喂猫,却连咪咪一面都没见到。也许咪咪也觉得她太脏,不愿意见她吧。 顾小文走了,场景却没有转变。小巷里的垃圾桶动了动,盖子被从内部打开,一个身影飞扑到伞下,端起碗抓着猫粮直往嘴里塞,随后又拿起猫粮袋往破碗里倒了几颗,又怕雨水打湿了食物,他竟然顶着伞把头伸到袋子里面去吃! “这,这这这,是毛洪!”王向前难以置信地叫道。 这个垃圾桶里的男人,竟然是毛洪,想起毛洪之前自我介绍说自己当过乞丐,王向前恍然大悟:“他们竟然认识!” ------------ 256、 “这,这这这,是毛洪!”王向前难以置信地叫道。 这个垃圾桶里的男人,竟然是毛洪,想起毛洪之前自我介绍说自己当过乞丐,王向前恍然大悟:“他们竟然认识!” 准确的说,是毛洪单方面的认识顾小文! 画面再一转,是西装革履的毛洪捧着一捧花,对着顾小文示爱的场景。他精心打扮了自己,但他太过矮小,又瘦,像个猴子穿上了西装,看起来都不如较小玲珑的顾小文高。这一单膝跪下,更显得十分猥琐。 18岁的顾小文一巴掌拍开了毛洪的花,恶狠狠地道:“你滚!别再来找我!” 她走后,毛洪失魂落魄地捡起残花,正巧被赶来的何小武看见,他气得一脚踩上那捧花,不让毛洪捡起来:“你自己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样,你也配?” “不,小文是爱我的!”毛洪辩解道。 “你放/屁!”何小武气得一拳打到毛洪脸上,二人扭打起来,准确的说是毛洪单方面的挨打。 顾小文这些年根本不跟何小武亲近,他只能暗中保护妹妹,对于毛洪这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毫不留情。不一会儿便有热心群众叫来了片警,两人可能得进局了。 画面再一变,是顾小文在靠在学校外围栏的一角偷偷哭泣。 “我配不上他,我配不上他!”她一边落泪一边擦,但眼泪就像是擦不干净一样,“对不起毛洪哥,你值得更好的人,我配不上。” 何小武暗中听着心惊,毛洪说小文爱他竟然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毛洪那个样子,配不上小文才对,小文怎么会这么说。 他忍不住从视觉死角走出来,沉声问道:“小文,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小文被何小武吓得直接跳了起来:“哥?你怎么在这里!” 她慌忙擦干自己眼泪,解释道:“没事,我只是没考好。” “哥你不上班吗?”顾小文在强颜欢笑。 她看见哥哥就不自在,也不知道该找些什么话题来说,只能生硬地打打招呼。 明明是最亲近的血缘兄妹,此时隔着学校的栅栏却像隔着一道天堑。 何小武静静地盯着她,直把她盯得发毛。 “哥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你,但那个毛洪看起来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不准和他谈恋爱。” “嗯嗯,我知道的。外面有些冷了,我,我先回教室了。”当年的理由,至今还很好用。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何小武工作没几年,并没有什么积蓄,甚至有部分钱要用来还当年出国深造的助学贷款,但他还是省吃俭用地请了一个侦探,来调查顾小文的秘密。 何小武红着眼睛看完了这一切,难怪那支钢笔送给顾小文,却从来没见她用过,顾小文只支支吾吾解释说是想珍藏,原来是这样…… 何小武深吸一口气,哆嗦着手点开了那个最早的影片文件“小文19990908”。 画质不是很清晰,还是孩童的顾小文懵懵懂懂地被几个脸上打码的中年男人抱来抱去,这些人手上不规矩地捏捏这里摸摸那里。身形疑似顾小文养父的人挨个和这些寒暄:“新养的,这质量不错吧。” “哈哈,老顾好眼力,一看就是个好苗子。” 看得出来顾小文很不喜欢这种场面,但养父却警告她:“乖乖的听话,你就能见到你哥哥。” “真的吗?”顾小文天真地问着养父。 看到这里,何小武发疯似的推翻了电脑桌,而掉在地上的电脑显示屏还在景致尽责地播放着顾小文笑着喊那些男人叔叔伯伯的画面。 “硬了。”王向前哽咽地说道。几人拿看变/态的眼神瞧着王向前。 “挖槽,我说我拳头硬了!”王向前擦擦泪,“真是禽/兽啊!想不到顾小文这么惨。” 何胜楠也很唏嘘:“我一开始还以为她是嫌贫爱富的女孩,没想到……应该是她的养父控制她疏远亲人。” 此时的何小武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不断的拨打一个号码,他勒着拳头,咬牙切齿,汗水顺着脖子钻进衣领,几乎打湿了上半身,眼镜上也沾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液体,雾蒙蒙一片。 电话接通了。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我要他们全部身败名裂!”何小武几乎咬碎一口牙,哑着嗓子发出恶鬼似的低吼。 “大哥,不是我不帮忙,说是个侦探,但其实我就是个跟老婆偷人这种程度的小狗仔啊。”对面顿了顿,无奈道,“这文件我弄到已经不容易了,你也知道顾总是什么身份,里头那些让他点头哈腰的都是惹不起的人啊。” “人?他们也配做人!”何小武崩溃地哭了出来,他跪在地上,手机摔在一边却懒得去管,只是一味地哭泣。 “喂喂,哥你别做傻事啊,喂……” 此时场景一转,是何小武。他走进了一栋大楼,跟前台说了些什么,前台打了一个电话后,他走上了电梯。 几人赶紧跟上。何小武在电梯里走来走去,似乎十分烦躁,时不时摸摸裤兜,最后电梯到了最高层,他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走了出去。 “顾先生。” “哟,小何啊,今天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办公室的门打开,是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儒雅男人,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皮之下,是何等可怕的恶魔。 “顾先生,我也知道我的要求不合理,但我和小文毕竟是亲兄妹,能不能把小文户口给转到我……” “小何啊,小文是我当亲闺女看的,你说这话多见外啊。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怎么突然提这个?”男人打量着何小武,似乎从他并不平静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我这里有嘉实科技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还有内部的新科研成果。”何小武掏出一块U盘,“您也知道,嘉实是我和学长的心血,我是技术入股,学长信任我,才放手让我去做。嘉实目前看似小,但上市后一定一飞冲天。” “你这孩子,顾叔还看不上你那点资产,也不是想拿文文来问你要钱啊,钱嘛,顾叔有的是……” “够了!别再假惺惺的……够了。顾先生,我求求你放过小文吧,求求你!”何小武哀声恳求,甚至给男人跪了下来。 男人却不为所动,慢悠悠地走回办公桌,坐在了老板椅上,他剪开一根雪茄,点燃吸了一口,又叹了口气吐出烟雾:“小何啊,看来前几天叔叔家进贼的事,你是知道了。” 何小武一颤,把头低得更低,显示一种臣服的卑微姿态:“顾先生,求求你放过小文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 257、 她双眉紧锁,瘦小的身子想要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却因为被绳子禁锢而不能做到。 被看到了,她最不希望展现在亲人面前最卑劣的一面,被看见了!顾小文想要痛苦地嘶吼,却做不到,她只能紧紧地咬着下唇,闭着眼睛流泪,她不想也不能睁开双眼,这样她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无事发生,但真的还能像以前那样和哥哥自然地相处吗? 何小武的哀求似乎是取悦顾总的表演,他像一个小丑,而他的恳求就像一个笑话,仅仅起了一个逗乐的作用。 事态的发展如众人所料,何小武虽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恶魔却依旧不愿意放过顾小文,最终是谈崩了。程珏眼尖地发现了何小武的裤兜里其实还有一把小刀,但是至始至终他不曾拿出来。其实也对,何小武在电梯上踌躇不前应该就是在纠结是要以利诱之还是以暴力威胁。 正如何小武所说,公司是他和朋友的心血,但顾家势大,与其交往的人群也都是那些同等水平甚至是更高层次的,一刀捅死他倒是痛快,但并不能救顾小文,反而会把他自己也搭进去,所以他只能忍痛背叛朋友,拿心血的公司去交换,但遗憾的是,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场景再次转变,是一处十分阴暗的房间。何小武跪在地上对着一个黑袍人哀求。黑袍人点了点头,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何小武咧开嘴巴,露出一个张狂的笑容,眼里全是仇恨的光。他伸出左手,黑袍人的指甲突然长长,割裂了他的手腕,鲜血汩汩流落到地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逐渐形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是,阳鬼献祭?糟了。”苏七叹气,但这里明显是三鬼的记忆碎片对当年的情景重现,即便知道出事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无法阻止。 “阳鬼献祭?” “人修有些歪门邪道,有些喜欢把活人炼制成厉鬼,用以做鬼仆。‘黑白无常’是其中非常厉害的一种。” “‘黑白无常’也有称为‘阴阳双煞’,即双生鬼,一般是用同血缘的兄弟姐妹,或者夫妻来炼制。大多数是双胞胎,或者生辰特殊的夫妻。” “可何小武和顾小文不是双胞胎啊,年纪差得可大了。”王向前问道。 “非也。我没看错的话,何小武是阳年阳月而生,可以算得上是阳子;顾小文是阴年阴月阴时而生,比何小武还纯粹的阴气极重的阴女。他们互为兄妹,本就有一层血缘,但后来因为顾小文被领养,改了姓,等于又拆散了亲缘,这又有血缘又无亲缘,并且他们还‘一文一武’,是极好的材料,我都有些馋了。” 苏七砸吧了一下嘴巴,舔了舔下唇,接着解释:“顾小文从小受到的折磨也很可能是故意的。阴鬼一般为女鬼或阴气重的男子,必须受尽折磨含恨而终,受到的折腾越多,怨气越重,就越厉害。阳鬼一般用以牵制阴鬼,如果说阴鬼炼的是个‘恨’字,那阳鬼炼得就是个‘悔’字。” “完了完了,那这何小武肯定是受人骗了,说不定他这会间接直接害死顾小文。”王向前急得团团转,拿手去捂何小武的伤口,却无济于事,血液穿过他的手还是流到了阵法里。 “没用的……”何胜楠擦了擦眼角,显然也预料到后期的发展了。 场景再次转变,又是雨天,毛洪在大雨中疾跑。 几人跟上,见他跑进了一栋建设中的大楼。 “这里……”何胜楠有些不可思议,“对面就是我公司的写字楼,这边是金利广场,我生前在建,说是本城最大的金融商业区,以后市中心就会转移过来。这里原是金利集团,对了,金利集团的老总就姓顾!” 毛洪进入设施后,先是深呼吸急喘了几下,又调整自己,拿手捂着口鼻,轻轻地往里走。几人跟着毛洪一直走上了十八楼,突然前方传来人声。 “我的妈呀,竟然走楼梯,可累死我了!”王向前累得气喘吁吁。何胜楠也有些受不了,深深喘了几口气,拿手直扇风。只有程珏看起来还好,仅仅面色看起来红润了些。而苏七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如果几人仔细看,甚至会发现,他的脚都不沾地。 “电梯到不了。你算过没有,刚才我们最后看到的是17层的标志,这层没有贴,但应该是第18层。”程珏沉声道:“国人迷信,大多数建筑物都跳过这个18层。” 苏七挑挑眉,没想到这开始说不信这不信那的人,还有点基础。他笑了笑:“人可真有意思,没想到现在竟然真能有这么高的建筑。”他之前在人贩子那里也看过电视,用摄魂术觎过现代人的记忆,只是看是一回事,亲身“经历”又是另一回事了。 毛洪轻轻地把安全通道的门推开一条缝隙,将脸贴到那条缝隙上,却没想到门被从内部打开。 “来了就进来,哈哈,别见外啊毛老弟。” 毛洪一个踉跄跌进了门里。几人顺势跟进去。 没想到本该空旷的18层,竟然全是人,他们有男有女,都戴着面具,衣冠楚楚。他们在观赏,最中间被人群围住的,在做着多人运动的顾小文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我擦!”王向前赶紧拿手捂住眼睛。 何胜楠尴尬地转身又跑回了安全通道。见苏七兴致勃勃地观赏这一不雅的运动,程珏一个闪身赶紧挡住他,随即推着苏七和王向前,叫他们先回安全通道。苏七哪里是好对付的,程珏一个眼花,他就从程珏身后消失,转眼到了最前面。 程珏只能尴尬地看着事情的发展。 不出所料,毛洪被抓了起来,五花大绑地带到了顾小文的面前。令人惊讶的是,除了毛洪还有另一人被绑着——何小武。 “哈哈哈,小文啊,你看谁来了?” “毛,洪哥?”神志不清的顾小文强撑着眼睛,她的眼泪糊了满脸,身上有各种丑陋的痕迹,除了鞭痕,还有烫伤,青青紫紫像个调色盘。很显然,在毛洪来之前,已经有过一轮的折磨了。 ------------ 258、 “不,怎么会这样!”毛洪心疼地看着顾小文。 “小文啊,你眼光可真不怎么样,你哥哥是个傻子,你情哥哥也不聪明啊哈哈。” “拿何小武的手机给他发了短信,说你有危险,他就来了,你说傻不傻?” 顾小文闭着眼睛,脸上全是祈求,奢望恶魔能够放过她们,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小文,刚才才给你哥哥表演了,你情哥哥还没看过呢,再来一遍吧。” “不,别看我,别看我!”顾小文发疯似的大叫,“哥哥别看我,毛洪哥,别看,别看!” 哪里是她说不看就不看的,何小武被人拿特制的牙签撑着,眼皮被扎破,血液像血泪一样流下来,很显然毛洪也将体验到同样的待遇。 穿着皮衣的壮汉拿着铁针对着顾小文身上脆弱的地方扎,还有用皮鞭抽她的,但顾小文似乎感觉不到痛,她对于身体的疼痛已然麻木。 “哥哥已经知道了,不能让毛洪哥知道了,我太脏了,不要,我太脏了,我太脏了!”顾小文疯疯癫癫地喊着。毛洪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是脏的,她在毛洪面前再也不能保持纯真的形象了,毛洪一定对她很失望。所谓亲人是流在骨血里的身体记忆,无法割裂的链接。当哥哥知道这些时,她崩溃过,却也还能再站起来,因为他们是亲人,再怎么肮脏,哥哥会接受她,会替她求情。 而毛洪是她的一道光,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人。在顾小文的眼里,从来没有什么毛洪配不上她,她能感受出来,毛洪和那些人是不一样的,他是真的善良温柔,虽然其貌不扬,但心灵美丽。这样好的人,看到了她肮脏的一面,毛洪肯定不会原谅她,接受不了她了。他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肯定恶心透了吧。 顾小文如果真开眼睛,就会发现毛洪的嘴巴被胶带紧紧贴住,他的眼里全是心疼。毛洪能来,也从侧面看出来,他是想救顾小文的,他从来也没有因为这些厌恶顾小文,只会心疼这个姑娘。 只是顾小文作为局中人,一时想不清。对于毛洪来说,顾小文才是他的光。只可惜,对于现在的顾小文来说,毛洪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好,她咬舌了!” “你们怎么办事的,为什么不给上口/球?” “不会真的死了吧?” “我们可不想玩出人命啊顾总!” 人群开始窃窃私语,逐渐吵闹。 顾总拨开一群人,走上台子,一把捏开顾小文的嘴,试了试还有气,随手又给了她一个巴掌,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让大家扫兴了,下次准备点更好的节目,今天就先散了吧。” 场景随着人群逐渐散去又变换了,地点还是在金利大厦的18层。 顾总和黑袍人正在交谈着什么。 “顾总真舍得。” “也够了,她都心存死志了,再玩也玩不出什么意思了。” 他们身边倒着不知生死的毛洪,还有两口大黑箱子,其中一口大黑箱子在剧烈地抖动。黑袍人打开箱子,一个里面是顾小文,她呆呆地睁着眼,一动不动;另一口箱子里是何小武,他正仇恨地盯着黑袍人。 黑袍人拿掉堵着他嘴的毛巾,何小武恨恨道:“你和他竟然是一伙的!” 几个月前,何小武找到黑袍人,想用南洋邪术来弄垮顾家以及那些人,这个黑袍巫师叫他又是割肉又是献血,没想到在最后一次放完血后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是顾小文被欺辱的现场了。此时再听二人的对话,还有什么想不清的? “也合该是你的命。”黑袍巫师咯咯一笑,“今日正是好时辰,本来顾总今日有聚会,还打算重算日期,没想到啊,天意,天意合该我得了你二人哈哈。” “不是说给我这广场……”顾总有些急切地问道。 “顾总莫急,老朽只要魂魄,身体自然是要为顾总镇宅广纳气运的。” “怨气还不够啊,顾小文,你看看你哥哥。”随着巫师的一声令下,顾小文突然像是惊醒一样,她看着黑袍巫师将何小武的皮活活剥下,听着何小武痛苦地嘶吼,她也疼得不能自已,她开始恨自己,恨顾总,恨这个黑袍巫师,甚至开始恨所有人,所有加害她的人,恨那些见死不救的人,恨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何小武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黑袍巫师的手很稳,角度刁钻,何小武竟然被剥了皮还留了一口气。随着黑袍人一刀割喉,何小武终于断了气。黑袍巫师手一拽,何小武的头连着脊椎就这样和身体分离了。 “真不错,还能再多炼制一副飞头蛮。”黑袍巫师赞叹道。 王向前跟何胜楠已经忍不住去一旁吐了出来,程珏脸色也不佳。 处理完了何小武,黑袍巫师开始折腾顾小文,给顾小文换上了红色的喜服,然后他砍下了顾小文的右手,在伤口处插入七根金针;接着他又砍下了她的右脚,将断脚接到了右手的金针上,在右脚伤口里面塞入七根木片,再砍下她的左脚,在顾小文痛苦的嘶喊声中给左脚的伤口处抹上了土,又将砍下的左脚接到了右脚断口;然后往顾小文的嘴里灌入大量的水,把左脚塞入她口中;最后砍下她的左手,用特殊高温烧焦伤口和断手,再用那根烧焦的左手掐死了顾小文。 “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他这火应该是无焰之火,地上随手取的是无肥之土,水颜色漆黑,应该也是某种无源之水,无泽之金是最好得的,但这木,真有无根之木?”苏七喃喃自语。 “这个,现在应该还真有。”想到苏七对常识十分不了解,程珏解释道:“现在有很多嫁接手法,要想有‘无根之木’那可太容易了。” “啧啧,那这顾小文可凶了。”王向前咋舌,也不用苏七再解释,单是听那些什么五行相生相克,还无什么无什么的,就知道这个的厉害了。 ------------ 259、 果不其然,此时异变突生,顾小文明明已然死亡,却突然又睁开眼睛起尸了! 黑袍巫师显然错估了自己的能力,完全制不住顾小文,何小武的尸体也随着顾小文的复苏颤抖了起来,他的头连着脊椎在地上像一条蛇一样扭来扭曲,眼睛瞪圆,嘴巴大开大合地在咬着空气,但他在逐渐向着顾总的位置移动,想必不用多久就能咬上他的腿。 顾总躲闪不及,黑袍巫师也力不从心。就在这时,毛洪像是醒来,支吾不清地喊了一声“小文”,顾小文突然停了下来。就在这停滞的一瞬间,黑袍巫师果断地抄起斧头砍掉了顾小文的头。 顾小文的头与她烧焦的左手一起掉在地上,仿佛有千斤重般,发出“咚”的一声。她的脑袋在地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最终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他失败了。”黑袍巫师没说什么,苏七倒像是替他可惜。 “南格誊老师,这,这是怎么回事?”一直处惊不变的顾总终于展现出害怕的神情,着急地问道。 “对顾总无碍,可惜了。”黑袍巫师惋惜道,“我这双煞魂炼不成了,飞头蛮也得废掉,顾总啊,你这小娘皮看着不声不响的,早知她怨气这么强,我也不用再加一把火了,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算了,我也不管你私事,只是我这次损失太大了。”黑袍巫师道。 “放心放心,这点必须给您一个交代,哈哈。”顾总到底不敢得罪黑袍巫师。 黑袍巫师把何小武的头也从脖颈处斩断,又将脊椎塞回躯体,接着把兄妹二人分尸塞入黑箱子中,对他说:“顾总,这口箱子就镇在这18层,此后这边封起来就是。” 顾总连连点头哈腰,眼里精光一闪:“南格誊老师,这毛洪……” “此人也留不得了,我替你处理了吧。”说罢尖利的指甲划破了毛洪的脖子,毛洪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毛洪虽然后来发了点财,但在顾总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个暴发户,毛洪又孤身一人无家无室的,这年头失踪几个人谁知道呢。 毛洪的尸体和何小武、顾小文的头颅被装入了另一口黑箱子,被顾总叫来的人抬走,吩咐找个荒郊野外埋了。黑箱子才被装进汽车后备箱,此时对面大楼一个人匆匆跑过,那是——何胜楠。 “果然是这样啊。”何胜楠呼了一口气。 那天深夜她匆匆去公司拿口红,被对面的人看见了。其实何胜楠什么也没看到,只是这些顾总的手下以为她看见了什么,顺手把她给处理了,想到这里,文雅的何胜楠也不禁脱口而出:“艹,老娘死得真冤枉!” 场景变回坟堆,顾小文已经完全变成了厉鬼的样子,她的头发变得很长,不再是短发的样子,仔细看就会发现那其实并不是她的头发,而是怨气凝成的发丝。顾小文身着红衣,左袖口空荡荡的,脖子上卡着烧焦的左手,右手、双脚都接着不对应的部位,和当时几人在幻境里看见的死状几乎一致。 顾小文的右手没有塞在她嘴里,而是从她的腹部破肚而出,变异成巨大的样子,正在一张一合地抓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捏碎众人。 “我好恨,我好恨啊!”顾小文仰天长啸,何小武的怨鬼也呈现死时的相貌,整个鬼血淋淋的——何小武的皮最后被黑袍巫师收走了。 “恨你个头,老娘才恨呢!”何胜楠不甘示弱地叫道。说起来何胜楠才是这事件里面最倒霉的人,莫名其妙就送了命。 顾小文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她现在只想报复,尖啸一声向几人冲过来,后面怨气横生但还保有一份理智的毛洪喊着“小文不要”,却阻止不了她。 “这是我这个年纪应该承受的吗?”王向前见厉鬼就要扑到他脸上,眼睛一翻就要昏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舞水袖如疾风骤雨般袭来,灵活地卷住顾小文的脖子,往后一扯,又仿佛可以无限伸长一样,顺着她的脖子一直向下盘旋,直把顾小文包成了个粽子。顾小文被制住后,何小武的怨魂竟然也无法动弹。 又一样包成粽子的东西被丢到了几人身前,众人仔细一看,竟然是之前跑走的林志安。 “怎么来得这么慢?”苏七倒是不意外。 水袖的主人翩然而至。那是一道颀长的身影,窈窕纤长,穿着一身精致的橙色打底,点缀粉色、蓝色、红色的凤袍戏服,一只袖子捆着顾小文,一只袖子遮着半张脸。露出来的半张脸画着花旦的脸谱,眉眼精致,红唇微挑,看上去十分娇俏美丽。只见来人,或者说是来鬼朱唇轻启,幽幽吐露出一段词。 “百年别离在须臾,一段红颜为君倾。”见苏七不理会她,那鬼又凑过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 飘着的女鬼比苏七高了很多,上半身又贴着苏七,恨不得直接拿胸口去接苏七的脸,然而苏七的脸上写满了冷漠。女鬼幽幽叹了口气,只能对着顾小文发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随着她的唱词,水袖越收越紧,源源不断的怨气从顾小文身上随着袖子被抽到了女鬼身上。顾小文的怨气逐渐散去,又恢复成那副短发清纯的样貌,但是她的眼睛还在流着血泪,满脸写着憎恨。 “琼芳,你再吃下去就没了。”苏七喝止了女鬼。 “七爷好狠的心。”女鬼幽幽唱出口,但下一句说出的话却变成了清雅的男声:“大老远地找来,七爷就只使唤人,也不管人家累不累,碰也不碰人家……”下一句又唱出口,“却为何有缘邂逅,难偕凤鸾俦。” “女,不,男,男的?”王向前咋舌,他算是懂了,怪不得这么个大美人想跟苏七贴贴,苏七却一脸冷漠,原来是不要男妈妈啊。女鬼,不,男鬼瞥了他一眼,放下挡着脸的水袖——另一半脸竟然是骷髅!男鬼裂开嘴一笑,半边的骷髅咔哒咔哒作响,吓得王向前赶紧缩回到了程珏身后,想借他高大的身体躲一躲。 “谢鹤轩!”苏七警告道。 水袖鬼娇俏地噘了噘嘴,手指虚虚点了点苏七,清冷的男声幽幽道:“七爷好生薄情,人家可是最先找来的。”不知是不是错觉,王向前似乎看到苏七的眉头青筋跳了跳。 水袖鬼应该也看出来了,怕苏七动了真怒,老老实实地松开顾小文,又吸了何小武和毛洪的那点怨气作点心,随后规规矩矩地站立在离苏七不近不远正好六尺距离,眼观鼻鼻观心,再不说话了。 “你们想怎么样?”清醒过来的何小武挡在顾小文身前。 见危机解除,王向前又从程珏身后探出头来:“不是我们想怎样啊,大哥,是你们要杀我们吧!” 何胜楠也恨恨道:“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可把我害得不轻!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了!都是鬼谁怕谁啊!”当然,她也就做做样子,真叫她去跟顾小文solo她可打不过。 “我们不杀你们,你们也放了我们!”何小武道。 王向前有些无语,何小武还没清醒呢,苏七这水袖鬼可比他们都厉害,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顾小文还在那叫呢:“不!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都该死啊!该死!” “闭嘴,再不清醒就叫你魂飞魄散!”水袖鬼袖子一甩,又勒住顾小文的脖子,似乎下一秒就能让她“分头行动”,哦,她本来也是被砍头了。顾小文不再动弹,琼芳才又收了神通。 “要么我找个秃驴给你们超度,要么现在魂飞魄散。”苏七冷硬地说道,他虽然也和厉鬼打交道,甚至身边大部分都是鬼物,但最不耐烦这种要死要活又没什么用处的鬼。 “唔唔……”顾小文想说什么,被何小武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嘴。 毛洪见状立即跪下:“大师,我们不想魂飞魄散,我们是愿意被超度的,只是小文小武死的太惨,总要报仇才是。” 顾小文何小武显然不这么想,二鬼虽然不说话,脸上却全是愤懑的神情,怨恨的目光盯着苏七几人久久不散。 厉鬼当然是无法沟通的,能讲道理怎么会叫厉鬼呢?大多数时候还是得靠拳头,苏七也有点不耐烦道:“你们想报仇也得去找仇人,别把气往无辜的人头上撒。”他指指程珏,又指指王向前,这两个人类是他要保的,自然不会允许别的东西染指。不过,“厉鬼无人管制也就算了,生魂也能随便抓?” 这显然不符合苏七的认知。之前那黑袍人炼制鬼怪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手法上没什么问题,但黑袍人竟然不设结界,也丝毫没有隐藏炼鬼的意思——要知道,像顾小文这种死法,一般都是怨气冲天,很容易就能引起各方人士的注意。 说来也奇怪,这次出世,苏七竟然没有感到以往沉重的压制,似乎他想要使用全部的力量,也轻而易举。不过他没有轻易尝试,毕竟反噬也很厉害。 原本阴司自有一套路数,强大的鬼王经过法则承认自然而然能够掌控一方阴司,控制麾下无数魂魄,新鬼能自由活动的时间并不长,多则百日,少则过了头七就会被缉走,或成为下属,或成为食物。 当然鬼魂也是可以投胎的,但只有纯灵才可以,比如聻,可以算作一种懵懂无知的灵魂碎片,会被有孕的雌性吸收,孕育成新的灵魂,作为全新的生命诞生。还有一种就是洗灵,可以是喝“忘川水”、“孟婆汤”,也可以是超度,灵魂得到升华,忘尽前尘往事,变成全新的纯灵,再投入胎中。 像这几个鬼这样集体去世多年,还没有被吃掉,只是用障眼法蒙蔽了记忆削弱他们……这不对劲。鬼王无一不是千万年的老鬼,又有法则承认,几只才死几年的小怨鬼罢了,连琼芳这样不过三四百岁的鬼仆都能轻易制住,哪里需要消磨他们的意志,叫他们自认为死亡死成聻再食用? 除非……这个鬼还不如顾小文! 苏七目光如炬看向还被包着的林志安:“抓人的是你!” 林志安终于不再装睡了,坦然承认道:“是我。” 据林志安交代,他偷来许多鬼魂的头颅,给他们施加障眼法,迷了他们的神智,这样这些鬼只能记得生前美好的记忆,沉浸在虚幻的谎言中,然后不一段时间,再将其引入他布好的陷阱“狼人杀”游戏中,逐渐消磨他们的意志,叫他们“心存死志”。再通过或他杀或自杀的方式,让他们以为自己死了,从而使他们真正的死亡变成聻,再享用这些碎片。 死掉的鬼也被他物尽其用,取一缕聻打入纸人用以做傀儡,在游戏里做“托儿”。 至于幻境里的用品,大多也都是他偷盗而来的祭品。 王向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擦,我差点就吃了!不,不对,我拿的什么东西洗的澡?” 程珏脸色也不好,他现在身上没感到异样,也许那些什么洗澡水沐浴露都是幻觉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你没有吃他们。”苏七点出其中的漏洞:“其一,他们四人不谈,这堆里还有其他人的头骨,怎么解释?” 那坟堆除了四人的头颅,再往下深挖竟还有三四十颗头,或腐烂,或已成枯骨,竟跟之前毛洪所说的完全对上。 “当时你假意和毛洪爬入通风管道,却没想到施加在‘暗门’上的障眼法失效了。毕竟这里只有平地,哪来屋顶,所谓的爬上去也不过是障眼法,走的是同一段的路罢了。”苏七道。 “没错,当时看到王家荣尸体的时候你也很惊讶,并不是装的惊讶,这么多年我不可能看错真的还是装的。”程珏沉声道:“这说明,你也不知道王家荣会死,很可能障眼法并不是你做的!” 苏七赞赏地看了程珏一眼:“聪明!” ------------ 260、 苏七继续说道:“其二,你当时在餐厅说‘我还是觉得那个有人头的小暗门有些怪异,如果再去检查一下就好了。’” “对啊,如果你会障眼法,那你咋还能让毛洪看见那些东西呢!”王向前也恍然大悟。 程珏接过话头,道:“你一个人去‘看’,过了一会儿,你又说‘暗门里的头全都不见了。’其他人再去的时候,门里确实没有东西了,显然是新的障眼法。这段时间你是单独行动的,谁也不知道你去做什么了。如果你会障眼法,大可不必亲自再看一眼,随便叫谁去看看就行了,这段时间你去找了会使障眼法的人!” “好啊你小子,当时我去吐了,你还嫁祸给我,就算不是你干的,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为虎作伥,你下贱!”王向前对着林志安呸了一声,但林志安到底是个鬼,他也就只敢远远地呸呸他罢了。 “其三,你太弱了。”苏七嘲笑道。如果真吃了这么多聻,也不可能是林志安这种水平。 “不过,你还真说对了。”苏七看向王向前。 “我?”王向前指指自己,“我说啥了?” 苏七大笑:“哈哈,可不就是为虎作伥,我竟然没想到,你是只伥鬼!” “伥鬼?” “这我知道,传说被老虎吃掉的人会变成伥鬼,然后再去祸害其他人,帮老虎引诱其他活人来吃。”何胜楠道,“现在还有老虎会吃人吗?就算我们死的年代再往前推10年也很少啊。还是说这个伥鬼就是指妖魔鬼怪的手下?” “不,一般老虎才会养伥鬼。”苏七捏了捏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你们可听说过家仙?” “胡黄白柳灰,各有各的本领。这都是种族特殊的能力,大多都是传承自上古的本事,虎也一样。有一种恶兽穷奇,喜欢吃人,是一头凶恶的异兽。穷奇遇到争斗,会将有理的一方鼻子咬掉;如果有人犯下恶行,穷奇会捕捉野兽送给他,并且鼓励他多做坏事。穷奇就擅养伥鬼。”苏七解释道。 “我知道,游戏里的穷奇就是剑齿虎长了翅膀!”王向前一拍脑门:“嗨呀,咱不会对上上古凶兽穷奇了吧!那玩意儿咱对付得了吗?”说着咱,但王向前看的却是苏七。 想起自己洞里的东西,苏七嘴角微微勾了勾,对王向前的话不置可否。 “怎么可能,那都是传说的东西。”程珏皱着眉道:“恶虎倒是有可能,穷奇这种生物根本没人见过。” “倒也不是不可能,不排除会有野生的老虎吃人。可本城是沿海的啊,哪有什么深山老林,也不可能有野生老虎吧……” “穷奇的后代源自血脉都能学会役使伥鬼。古时长翅膀的虎除了穷奇还有许多神兽,老虎可不一定就是穷奇的后代呢。”长翅膀的白老虎最广为人知的就是监兵神君,混沌四圣之一,后消散化为白虎一族,与青龙、朱雀、玄武并称四大瑞兽。上古时期乱得很,谁知道穷奇后代血脉在什么生物体内?龙生九子都各有不同,穷奇这类恶兽可比龙族更会玩,它们能生出什么怪物苏七都不觉得奇怪,说不定就是人呢。 “也别想那么多了,叫这小子带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程珏一点没留力气猛地拎起林志安,显然对他身为警察预备役却为虎作伥这件事十分厌恶。虽然目前他犯案都挑的鬼,但谁知道在他和王向前这之前有没有活人呢?何况鬼也是人,这样玩弄折磨人魂,真是可恶。 程珏脑子很清晰,既然林志安很弱小,而林志安背后的人还需要这种弱小的鬼魂来替他做事,甚至也不能直接吞噬像何胜楠这种普通鬼魂,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强大的存在,至少苏七的那个水袖鬼可能会更强。与其在这里耗费时间想,不如直捣黄龙。 “嗯,那带路吧。”苏七抬抬眼,水袖鬼琼芳袖子一伸长,突然绷直了,像一把利剑直接捣进了林志安的脑袋! 程珏吓了一跳,还以为水袖鬼失控了,但见苏七没有反应,又放下心来。果然,那袖子直取林志安的脑门,却只是穿进去又穿出来,林志安的魂体倒上倒是一点痕迹没留,连个洞眼都不存在。而本来还有些挣扎的林志安瞬间安静了下来,神智全无,像一只木偶呆呆地站着。 随即,他身上缠绕的水袖也消散,林志安开始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咱也跟上吧。”毛洪跟顾小文、何小武商量道。毕竟是想吃了他们的幕后黑手,他们也想看看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鬼,特别是厉鬼,可不兴以德报怨这套。现在解开障眼法,恢复记忆,他们只想大开杀戒,硬茬子碰不过,挑点软柿子捏也是可以的。 当然,他们不说,苏七也不可能放任这三鬼离开。毛洪倒是无所谓,这兄妹两个随意放任的话,要是干点什么大事出来,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这两只鬼可以说间接是他救下来的,要是作恶了,得算在他头上的。苏七可不想出来还没玩到什么,就摊上点恶业。 众人随着林志安一路走走停停,本以为这里偏僻荒凉,却意外地发现长着许多矮树灌木,大多都枯死了,轻轻一扯就能拔起来,还有少部分顽强地扎根在地里,枝丫上零星地挂着几片泛绿的树叶。也不知道繁华的A市哪来的这地方,甚至让人怀疑他们已经不在A市了。 大概走了有十来分钟,矮树灌木逐渐变成了翠竹,郁郁葱葱的,长势喜人。但在这冷月暗云映照下,只让人心里惴惴不安,一阵凉风拂过,竹子沙沙作响,好似在窃窃私语,让人无端恐惧。 见苏七面不改色地跟着林志安走着,几人几鬼倒也多了一分镇静,揣着扑通扑通乱跳的心,跟着苏七一起进入了竹林中。 林志安带着众人在竹林里七拐八拐,约走了50步,眼前豁然开朗。竹林中有一片空地,绿草如茵,草地上长着不知名的蓝色小花,还有萤火虫在飞舞着,如梦如幻。一条可供两人并肩的鹅卵石小路,穿过草地,直至草地尽头,是一座优雅的观竹亭。 亭子半隐在竹间,由五根朱漆粗木支撑,四面挂着青色的纱幔,被风轻轻扬起。正对着众人来的这条鹅卵石小路的一面纱幔只挂在两侧,没有放下,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横躺在亭子里的榻上,一手托着腮似乎在小憩。 似乎是听见脚步声,里头妙曼的身影动了动,只听得一声嘤咛,她扶开纱幔,边往外走,边轻吟:“薄衾小枕凉天气,乍觉别离滋味。展转数寒更,起了还重睡。毕竟不成眠,一夜长如岁。也拟待、却回征辔;又争奈、已成行计。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少了纱幔遮掩,众人这才看见,是一身着浅褐色纱衣的妙龄女子,她的脸皎若秋月,乌黑的长发随着挑头的动作披泻下来,显得有些慵倦。细看眉眼,长长的柳眉微微皱着,一双眼睛流盼妩媚,秀挺的瑶鼻,玉腮因着才睡醒微微泛红,樱桃红的唇娇艳欲滴,此刻正微微抿起,显得那样忧郁,无端地惹人怜惜。 然而此时却无人应和女子的话,一段沉默过后,有人不小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一开始众人都愣怔的时候,女子还有些心下暗喜,心说看来这几个愣头青被自己的美貌迷晕了,却没想到等半晌没得一句夸,反而惹来一声嗤笑。 “大姐,你这拍古装剧呢?还文绉绉地念段诗……”刚才没忍住笑出声的显然就是王向前,年轻人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僵局。当然这也不能怪人家孩子,都以为是九死一生的boss对决,谁曾想boss给你先念段词啊。 女子脸上有些挂不住,脸颊的薄红也变得更加艳丽,柳眉倒竖气得娇喝:“林郎,怎地带着一群目不识丁的登徒子来见我?” “林郎”本来被摄了神,也不知是因为听见女子的喝声,还是因为那坏心眼的琼芳给他解开了,突然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走到褐衣女子身前低声道:“檐儿你快走!”说着又转过身来对着众人:“你们别伤害她,这一切都是我做的!”只是林志安的手背在身后对着女子摇了摇,示意她先走,自己留下殿后。 女子抓住他的手,跟他并排站着:“不,林郎,我不会抛弃你的!” 女子泪眼朦胧地与林志安执手相对:“我们不是说好了,以后不管什么都一起面对吗?再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落得个天人相隔的地步了。” “他俩演什么呢,咱真不是误入什么辣鸡剧组的片场了?她刚刚出来那个亮相,还以为要来什么大招,结果就这……好家伙下一秒我以为她要唱出来!”其实也没差,人家念了很长一段词。王向前捂着嘴还在噗噗笑着,“唉我不行了,哈哈,可把爷整笑了。” “别笑了,你笑起来跟放屁似的”何胜楠嫌弃地往苏七身边凑了凑。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在苏七身边特别舒服,但生理上又有点怕苏七,难道这是大师对鬼的特别作用?何胜楠也没细想,只是问道:“大师,这真是我们要对付的‘幕后黑手’?” “看样子就是了。”苏七努努嘴,示意琼芳办事。在他看来这个“幕后黑手”障眼法也不算高明,一开始苏七就知道不会是什么难搞的角色。他愿意来看看只是伥鬼一事引起了他的兴趣——伥鬼,跟他的鬼仆又有什么相似之处,有什么不同之处呢?伥鬼究竟是自愿还是被迫的,又是什么样的契约才让他们为穷奇所驱使? 据传有一老妇人,被老虎给吃掉了,妇人的儿子在睡梦中被他母亲托梦,叫他去村外一棵树下去取老妇人生前埋下的金子。儿子去了以后,却被守株待兔的老虎给吃了。后来又给孙子托梦,说奶奶和父亲要带他去玩。孙子告诉母亲说要跟奶奶和父亲去玩,媳妇大惊,花重金请来高人,这才抓住了老虎和两只伥鬼。变成了伥鬼竟然会帮吃掉自己的老虎骗亲人来给他吃,这是多厉害的迷魂术? 虽然传说有为虎作伥之事,苏七好奇过,也抓过许多野生老虎,却从未见过真正的伥鬼,苏七役使鬼仆的契约正是从穷奇残骸的血脉中获取的一丝传承,并不全面,而且因为一些原因已经被他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了,像琼芳他们这种鬼,大多数是折服于苏七的个人魅力,当然也因为在苏七身边修炼能更顺畅,才跟着他的。也有开始不愉快,后来处出感情的一些鬼仆,他们与苏七从一开始契约并非心甘情愿。 苏七的鬼仆可以说全部都是强制性的契约,他得一直带着他们,养着他们,鬼仆就像一群吸血虫一样,每天都在汲取着苏七的灵气。并且凡是鬼仆的业障,全部会落到苏七的身上。但苏七也掌控着鬼仆的一切,他要他们生就生,要他们死,只需心神一动,不论多厉害的鬼仆,他们就会魂飞魄散,真真正正在世间灰飞烟灭,连聻都不会留下。 所以这些鬼仆对苏七是又馋又怕,一面又想讨好苏七,一面又恨不得苏七死了,好叫他们得到自由。当然,刺头早就灰飞烟灭了。剩下的都是些“作恶多端”却心有底线的厉鬼。只是苏七以前的手段比较粗暴,剩下的鬼仆多多少少都有些讨好苏七,像琼芳这种,动不动就要上来蹭点阳气占便宜的鬼也不在少数。甚至因为厉鬼多为女性,搞得苏七老家像有什么皇位要继承似的,一个个手段奇诡,争奇斗艳起来可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苏七自认为不是什么一般人,但时间长了也有些吃不消。他本就不是个能隐居的淡然性子,这次出来没想到能见到伥鬼,自然好奇心又作祟,当然也是想看看是否能得到完整的契约手段,好放这些厉鬼自由。 琼芳虽然年纪比不上某些老鬼,但实际上本事是不赖的——不特别凶的厉鬼也到不了苏七这里。浅褐纱衣的女子甚至来不及还手,就被那对长长的水袖给缴散了。 随着浅褐纱衣女子像泡沫般消散后,四周的景色也像一阵波纹荡漾般变幻。竹林还在,只是占地面积不再那么广,只有浅浅一层,透过竹叶可以看到外面的围墙。他们所在的草地倒是真实的,鹅卵石也是真的。眼前的亭子没了那份古意,看起来倒是像新建的。亭子四周也没有什么纱幔,甚至没有坐塌。 亭子中间矗立着一座碑,被玻璃密封得很好,从外面可以很清楚地看出上面自然留下的斑驳的痕迹。碑上是极漂亮的篆书,开头大约写着“奉先思孝,处下思恭;倾己勤劳,以行德义”十六个大字,后面是小号的字体,记录着一些言行规范和德行的故事。 月光透过斑驳的竹影撒在石碑上,晕开一片昏黄的光斑,在这月光的映照下,石碑上鎏金的字迹似乎也在熠熠生辉。 “弟子规……”王向前凑近了看碑上的小字,“宜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不可为,哎,看不太清啊。” “‘宜孝悌而谨信;行怠惰不可为’是我们校训开头的一段。这里竟然就是……老城重点高中,以前的老城高中!”何胜楠有些恍然。 ------------ 261、 何胜楠在这里上过学,自然知道这处小亭子,以前她还在这里早读过!老城高中是以前的宋家私塾,传承八百年了,在建国初期被捐给国家后改成了普通学校。后来因为老城高中频出高考状元,引得不少人挤破头都要进来。老城高中变成了老城重点高中,广纳人才,这个地方就有些小,不够用了。并且这边的设施也比较老化,不够先进。 于是老城重点高中就搬到其他地方去了,原来的校区被修缮改造成了一处免费景点,供各处学校参观以及作思想品德教育培训用。何胜楠是当年最后一批在这里上学的学生了,她们之后的一届就只能去新校区。 “确实是老城高中啊……”何小武也有些感慨,他碌碌庸庸这么多年,为妹妹的事劳累奔波,早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现在回到母校,才隐约想起自己原来也是天之骄子,也曾为老城重点高中的辉煌添砖加瓦。只可惜……何小武心下黯然,但他并不后悔,即便是变成现在这副鬼样,他也不后悔。对于何小武来说,相依为命的妹妹才是最重要的,可恨的是那些人! 他暗自发狠,却又不敢任凭自己再怨恨下去,做过鬼才知道,怨恨之心过甚就会引发怨气,凭他现在的实力,只会被怨气迷惑心智,最后迷失自己变成只会杀戮的厉鬼,更别提报仇了。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他才克制自己,还克制妹妹。只是顾小文怨气太深,怕是根本不能恢复正常了。 “檐儿!不!檐儿!”林志安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我们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难道白娘子真的不能和许仙在一起吗?” “啥玩意?白娘子和许仙?你日蛇啊?”王向前鄙夷地看着林志安:“还不伤天害理呢,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们是抓来玩的吗?” “不,怎么会!我们只抓鬼啊,活人也不可能抓得过来。”林志安擦擦眼泪鼻涕,“檐儿最善良不过,她只是为了生存,不得已才只能抓些魂魄过来食用,她那么好,从不伤人的!” “你也就骗骗鬼吧,不吃人,那些骨头是怎么回事?”王向前撇撇嘴。他嫌恶心,没细看,但惊鸿一瞥还是有的,一个骷髅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啃痕,只一眼就叫他头皮发麻。 “那都是假的……”林志安唯唯诺诺地说道:“檐儿是修功德的,她不能主动伤人,我们也没有伤过那些鬼。” “所以你们就利用幻术让鬼自相残杀,想方设法让他们自行死亡?好一个不主动伤人。”程珏冷笑。 “随便你们说什么吧,檐儿已经走了,你们杀了我吧。”林志安心如死灰。 “她还没死。”苏七道。 “什么?!”林志安精神一振,对着苏七哀求道:“大师,只要你放过檐儿,我做什么都行!” “可以,只要你待会儿还这么想的话。我可以不杀她。”苏七也挺好奇,伥鬼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 “那些骷髅都是弄的障眼法,就是吓吓你们而已。” 那坟堆当然也是障眼法。景点并不大,也就这里的一座亭子,一栋3层的教学楼,还有一处平房。老校区原本也就这么大,教学楼里的教室门都被封住了,只能透过窗户看到里面排得整整齐齐的座椅,一些桌子上摆着牌子,上面写着xxxx年xx届某某某,市理科状元或者是省文科状元,很显然是用来展览学校辉煌战绩的地方。 而那一处平房,是个公共厕所。那坟头的位置,就是在男厕所里面的一个洗手池处。 林志安带着他们走进来:“就是障眼法。你们看,就是个普通的厕所,没有什么骷髅的……”林志安话音还未落,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洗手池的水管哗哗地喷着水,地上零零散散滚落着几个骷髅和人头,其中就有毛洪、何小武和顾小文两兄妹的头。洗手池下方的墙壁,那里被暴力破开一个大洞——很显然是之前苏七对着坟堆干的好事。 “琼芳。” 琼芳冷冷呼出一口气,那洗手池上的水管竟然都冻上了。接着他水袖一拧一抽,连池子带着背面的墙壁,就这么被卸掉了。背后一整面墙暴露出来,里面有着何胜楠的尸体、毛洪的身体,他们的身体背后还靠着一面墙,但这墙壁显然内有乾坤,骷髅是从他们的尸体脚下那里的破洞掉出来的。 打开尸体背后的墙壁,里面密密麻麻地放着一排骷髅,还有啃噬干净的人骨。 “乖乖……”王向前打了个哆嗦,白眼一翻闭过气去,程珏掐了他半天才悠悠转醒,却不敢再看那面墙一眼了。 何胜楠倒是还在对自己的尸体评头论足,一会儿说自己死得不够体面,早知道化个妆再出门,一会儿嫌弃凶手不会埋尸。她确实很怨恨,本来死得就够冤了,死后还被人放在了男厕所,多气人啊。 “看来,你的‘檐儿’也没跟你坦诚相对啊。”苏七啧啧道。 “你说自己跟她是许仙和白娘子?”王向前心有余悸地问道:“蛇吃人还啃啊。”他一想起那些骨头上细密的咬痕,脸就又白了一分。 “对,对,肯定不是她!檐儿,檐儿是檐蛇!”原本林志安还在念叨着不可能,但听了王向前的话,他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样子,渴求地看着苏七:“大师,你让我见见她吧,我要听她亲口说,我还是不相信!” 檐蛇?苏七无所谓地点点头,甚至饶有兴味地看着林志安,想知道他会是个什么反应,有趣不有趣。 苏七对着琼芳使了个颜色,叫他看着几个沉迷自己身体的鬼,以防出事,自己领着王向前和程珏,带着满怀希望的林志安往回走。 “唉,我也去。”好奇心膨胀的何胜楠顿时丢下自己的尸体,跟上几人。 几人回到了亭子处,有些不解。 “喏,自己看吧。”苏七抱着手臂站定,努努嘴。 “看啥啊?那大姐……还在啊?”王向前缩缩脖子,虽然狠狠嘲笑了对方,但他还是怕那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女子的,谁知道是不是跟顾小文一样的鬼,也就跟着苏七他才壮得起胆子。 何胜楠也跟着东张西望,她倒也不怕,还无师自通了鬼的能力,甚至飘起来到了亭子顶端去看,但没看见那个浅褐纱衣女子,又摇摇头飞了下来。 “我擦,何姐 b啊!”王向前竖起大拇指,看着何胜楠飞来飞去,他突然有点羡慕鬼了。 程珏皱着眉盯着苏七努嘴的方向,只有那座碑——莫非! 林志安显然也想到了,他跪倒在碑前,双手拂过碑又穿过去,嚎啕大哭:“檐儿!你竟然不是蛇,是座碑!我就说你这样善良,怎么会吃人。肯定是有坏人嫁祸给你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这人真是自我攻略能力极强。难道伥鬼都是这样的?直接脑补所以才会对主人死心塌地吗。苏七叹了口气,上前点点那碑最下面,只见有个小东西突然动了动。 那里的玻璃有些落灰,不仔细看确实不注意,那个小东西爬了爬,露出了真面目。 “这是个,壁虎?”程珏睁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檐蛇。”苏七挑挑眉。他自然是知道檐蛇是个什么东西,屋檐上的小四脚蛇罢了,壁虎,老话就简称檐蛇。 “嗯……也确实算个白娘子吧,噗,灰娘子。”王向前忍不住又笑了。 这只壁虎上身呈浅褐色,仔细看却发现,她其实是白色的皮,只是背上全是如同鸡皮疙瘩一样的褐色凸起,看起来有点像浅褐色。尾巴倒是没有那些褐色凸起的斑点,显得挺白,只是白里透着粉,显然之前断过尾巴,这是新长出来的,皮都还没长好呢。 此时她正对着苏七张着嘴巴,做出威胁的动作。和普通壁虎不同的是,她的嘴巴里是一排排细密的利齿。只是她看起来元气大伤,张了几下子就累得合上了。 “一个百年的小妖。”苏七评价道。 “不可能,建国后不让成精!”程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几人都有些无语地看着程珏,程珏也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还说了出来。都有鬼了,多点精精怪怪有什么稀奇的。 “不,不会的,不会的!”林志安显然对此难以置信。跟他想象的美貌蛇女不一样,他的檐儿是一只长相猥琐丑陋的壁虎精。 “看样子,之前的那些人就是她吃的了。”轻轻一瞥,苏七大概就复原出事情的真相。 “这只壁虎精大概是把这里作为据点,用来储藏食物,你自然也是她的食物,被吃了之后变成了她的伥鬼吧。” “不,不是这样的,呜呜……”林志安泣不成声,“她骗了我!她骗了我!” 林志安原本正如他所说是一名A大警校的学生,只是他并非正规的警察类专业,而是读的A大警校的物流管理学。警校物流管理学能有什么好学的?不过毕竟学校也是要过日子的,以前A大警校也确实开过几个无伤大雅的学科,有钱的自然会花钱买进来读个文凭——林志安就是这样来混日子的。 在校期间他谈恋爱了,和檐蛇。年轻人爱幻想,檐蛇正符合他的眼光,美貌又神秘,后来还知道了她其实不是人,人外啊,这就更刺激了!妖精三言两语就骗得年轻人动了真心,又因为家里反对,更是激起了叛逆。檐蛇骗他说自己和他是几世情缘,就和白蛇传一样,他们合该在一起。被家人阻挠更是坚定了林志安要跟檐蛇在一起的心。 檐蛇说,让林志安自杀。他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假死,只是用来吓吓自家人,叫他们不再阻拦自己和檐蛇在一起——然后他真死了。 他回去看过,父母对他的死毫不伤心,甚至老来得子,又生了个弟弟,于是他就这样和檐蛇双宿双飞,做一对妖鬼鸳鸯。后来檐蛇被关进了这座碑,他为了维持檐蛇的生命,只能去捉聻来给她续命,再后来他们开始用障眼法来做局。 “你都知道她会幻术了,就没怀疑过吗?”王向前有些无语。 “这时间对不上啊,我记得自己死之前这里的碑还是没封上的。”何胜楠道。 “A大警校只在10年前开过普通学科。”程珏道,“所以说你之前说看见过我,是以鬼的状态?” 林志安点点头:“但我只是远远见过你,你杀气太重,我可接近不了。” “怪不得,品味奇特……”王向前咂舌,这壁虎妖精幻化的虽然是个美女,但显然深受以前那啥剧的洗脑,要他说这林志安看起来也挺怪的。 事实大致上和林志安说的差不多,只是壁虎精迷惑了他,其实他和那些枯骨是一样的,甚至那堆枯骨里应该也有他。他死后,被壁虎妖精吃了身体,骨头作为战利品被保留在了学校的男厕所。父母找不到他的踪迹,以为他跟女方私奔了,最后伤心不已只能领养了一个孤儿来养老。 其实从这只壁虎精修形成,就盘踞在这块石碑。她本来在宋家私塾听学,开的灵智,本可以修成正果,却在一次机缘巧合食了吸了人血的蚊子,然后爱上了人血的滋味,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她开始主动去尝试人血,人肉,发现食人可以使自己功力大增,更是对此乐此不疲。 然而作孽自然是会有天收的,这壁虎精不但修不成人身,隔三差五还会有天雷来劈,有此她正巧躲到了这石碑处。这碑正是宋家先贤所刻,用以勉励自家子孙学生,经过几十代读书人的浸染,已有灵光。壁虎精就盘踞在这石碑处,每次凭借这石碑躲过天雷还不够,她还吸食石碑的灵气,久而久之,壁虎精体外倒是有了一层仙仙庇护的灵光。 壁虎精也确实是饱读诗书,如果她好好修炼,重修功德来弥补之前的杀孽倒也罢了,可惜壁虎精得了好处,却利用这层庇护能瞒过天道,更是肆意潇洒,吃了不少人,甚至其中有许多就是宋家私塾的学生。 ------------ 262、 “怪不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校园怪谈就有传说总是有人失踪,我看就是这壁虎精吃掉的吧!”何胜楠虽然已经死了,却还是有些后怕,想到自己就在老城重点高中上过学,以前还总喜欢在这石碑处晨读,觉得在这里心神宁静,思路开阔。没想到这石碑却是壁虎精的老家! 石碑却是对学子有好处,因为汲取了几代先贤的书道灵气,又被刻下警句圣言,自有一份力量。曾经许多学子都曾受过石碑的“点拨”,而后又功成名就反哺石碑。可以说石碑和学子是相辅相成生生不息的。然而因着这一只壁虎精,原本育人的石碑,却变成了噬人怪物的帮手。 壁虎精甚至从一道裂缝钻入了石碑内部,将里面蛀空了部分,在石碑里面安居乐业!她就这样一边吸食石碑的灵气,一边又吃石碑庇护的学子,石碑如果有灵,简直能气死。 林志安可以说肯定也是壁虎精其中一个猎物,当她吃完林志安的肉,嗦食完他的骨髓,将他的骨头埋到了女厕所墙后,可以看出她甚至还时不时去那面墙后把玩——那些骨头上不仅有细密的咬痕,还有一些抓痕和腐蚀过的凹陷。想必这壁虎精经常在这些骨头上爬来爬去欣赏他们,甚至还会舔舐他们回味之前的滋味吧。 然而孽畜自有天收,即便壁虎精有着石碑的庇护,却没想到她命里该有的劫数并不会少。恶果可能会迟到,却永远不会缺席。就在她盘在石碑中的窝里一边修炼,一边畅想着下一个猎物的滋味时,为了保护这种物质文化遗产,工作人员给石碑套上了玻璃罩子,恰巧把壁虎精关在了里面。 “这种是钢化玻璃,防弹的。”程珏肯定道。 毕竟是重要的古代文化遗产,这石碑也有七八百年的历史了,以前条件不足,或者说大家思想观念没有到位,还没意识到保护它的重要性,如今保护起来,肯定是得拿最好的材料。为了保证石碑不再被风雨侵蚀,玻璃不仅做了双层,还抽掉了部分空气,保持半真空的状态。以求外面能看得清清楚楚,又不会影响石碑本身状态。这样以后外层有纰漏时,可以直接换掉。 壁虎精就这样被所有人忽略了,她被关在了石碑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牙尖齿利,能随意啃噬人骨,甚至能咬掉石碑,却怎么都啃不动这层玻璃!没有食物,仅靠石碑的灵气续命,如果她是纯然靠着灵气修炼的倒也罢了,只是她这样的怪物是嗜血的,没有血食,只会越变越虚弱,到最后不得已断尾求生。壁虎精已经断了两次尾巴,她甚至连第三次断尾都可能做不到了。 正在此时她觉醒了一些能力,似乎是源自血脉的能力,她能控制一些被她吃掉的那些人的鬼魂!她叫来几只浑浑噩噩的鬼,却怎么也无法吃掉他们——这些鬼根本靠近不了石碑,一靠近就会魂飞魄散。她只能吸食了一些飘散到里面的聻,果然恢复了一些,但她要靠这活下去,这远远不够! 那些被她吃掉的人,也不全然是像这样浑浑噩噩的鬼,当然也是有带着怨恨的,也不乏变成鬼后想找她报仇的。当然这些鬼在之前她不放在眼里,只是现在她虚弱至此,只能躲在石碑里,也不敢暴露自己,更别提吃了他们了。 此时她发现了游荡到老校区附近的林志安的鬼魂。说游荡也不完全对,其实应该是林志安被自己的骨头吸引而来的。壁虎精又拿出那一套来骗他,本来是想叫他进来吃了他,但林志安太好骗了,竟然对壁虎精那套卖惨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当然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能被骗到自杀的傻子。 在林志安一次次地去抓聻送来给她吃之后,壁虎精有了更好的想法。恢复了一些实力后,她向林志安哭诉自己的脆弱,希望能够有更稳定的“收益”。林志安果然傻傻地相信了,一妖一鬼弄出一套方案,由壁虎精负责大环境的幻境把控,林志安用壁虎精教他的法门洗去鬼魂们的记忆并把他们引入幻境,自己也投入其中忽悠那些鬼魂自灭,最后可以更加快捷地得到聻。 壁虎精嘴里描述的这些“坏人”自然首当其冲。可怜这些人,被壁虎精吃肉蚀骨,死后连鬼魂都要被榨干利用价值。只是吃这些鬼魂,壁虎精还觉得不够,她本就是贪婪成性的妖物,她可吃过活人啊。尝了死魂的味道,自然也想尝尝生魂! 于是,来过老校区的一些游客,就成了她的目标,因为恢复了大半实力,壁虎精开始仗着新的能力作妖,她尝试将不成熟的契约黏在八字较弱的观光客身上,叫林志安去引他们的生魂。 “他们本就死了,人死如灯灭,人死后本来就会化作一抔黄土滋养大地,我吃聻也只是为了生存罢了。”直到现在,壁虎精还在虚弱地狡辩。 “呸,我信你个鬼!果然报应不爽!活该你这祸害被关在这儿。”王向前恶狠狠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妈给我求了这里卖的状元笔!” 正如王向前所说,老校区作为景区也是有进项的,其中一样就是会将考试用的黑色水性笔放在石碑前“开光”,再以比普通笔贵一些的价格卖出去。许多家长为了图个好兆头,每年初考高考都有买的。壁虎精为了广撒网,也将不成熟的契约黏在了笔上。 程珏怔了怔,之前邪教的案子,被害人确实有一个女孩是今年的考生,当时她的身上就戴着一支笔,被程珏以为和案件有关,还特地去女孩家调查过同样的笔,调查过这个牌子的厂家。 王向前是因为八字弱,所以只是碰了碰笔就被抓过来了,那程珏是怎么来的?之前林志安也说了程珏满身的煞气,他也只敢远远看,不敢近身。 程珏怎么来的?当然跟苏七脱不了关系了。其实程珏身上的那斯契约本没有作用,都快被他的煞气给烧断了,只是坏心眼的苏七看程珏一直不上当办他的证,故意屏蔽了他身上的煞气,让林志安将两人抓了去。 苏七一开始也只是想吓吓程珏,好叫他乖乖办证——他以前都是这么干的。只是这第一桶金还没到手,程珏先请他吃饭了,苏七当时有点不好意思,其实已经歇了要整程珏的心思了,准备放弃这第一桶金,只是一时吃得欢了忘记收手,才叫林志安捡了漏,抽了程珏的生魂带了出来,当然再后来就是将计就计。 林志安肯定也觉得奇怪,为什么抓一送一,不过这种东西肯定是多多益善,他以为苏七也是哪个倒霉的死鬼呢,一起抓了岂不美哉。 要说林志安是真的不知道他自己抓的是活人还是死人的魂吗?他未必不知道,只是缄口不言罢了,他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或者说,因为他已经找不到人生的目标了,他自杀后变成一只游魂,只能在市内到处游荡,他回去过家里,因为自己的不孝又不敢面对父母,看他们走出自己失踪的阴霾重新有了新的生活后又开始抱怨父母。 最后他只能回到自己投湖自尽的死亡之地——A大警校。在这里,他看着一届届莘莘学子茁壮成长,似乎也看到自己如果没有去死,也能像他们一样或者成为业界精英,或者混完大学再碌碌庸庸,不论怎样,总归是过着平凡的生活,至少是活着的!他是怨恨着这些后辈学弟学妹的! 他难道没有埋怨过壁虎精吗?不可能,他当然也是恨壁虎精的,他恨过檐蛇说好了要跟他一辈子在一起,却在他死后消失不见。一开始他也想过是不是他投湖后被檐蛇拿走了身体,对方一直想方设法地复活他。只是时间一长,他还是会怨恨檐蛇为什么不能早点复活他! 后来壁虎精的那些花言巧语也确实骗住了林志安。她说自己受了伤,暂时没有精力来复活林志安,要等她恢复。林志安一开始也相信了这些鬼话,甚至还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做一对妖鬼夫妻。然而时间一长,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被保存得很好的身体”,就没有怀疑过这些事情的真实性吗? 林志安真的不知道壁虎精是吃人的吗?未必。他可能已经想过了,毕竟他本来就是一个事事都把别人往坏处想的人,只是他根本离不开壁虎精了。他不知道自己离开了对方,还能做什么。一只鬼,没有修炼法门,没有人看得到他,连说话的对象都没有。他只能活在壁虎精的控制下,麻木地为她寻觅口粮——也许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她的口粮。 然而这种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像现在,明明有机会脱离魔掌,他却会多次为罪犯求情:“大师您饶了檐蛇吧,她虽然有罪,但罪不至死啊,人也吃动物,而且那些人死都死了,再杀檐儿也无济于事,他们也活不过来。放她一条生路吧!” “我看你是脑子瓦特了!”王向前做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你不是斯德哥尔摩证吧,你知不知道你自己被你的檐儿给吃了啊!” 林志安沉默了几秒,流着泪说:“我知道,我知道。其实那边一直在吸引着我,我飘过去,飘进墙里看过,也许确实有我的尸骨。可我真的离不开她。” “打扰一下,你爱上这只壁虎了?”何胜楠表情也有些微妙。 “我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妖精,哪怕她跟我想得不一样,是只壁虎,我也是爱她的。”林志安作出一副矢志不渝的样子,倒是叫壁虎精对他也有点刮目相看,原本还以为就是个好骗的傻子,没想到还是个傻中傻的情种。壁虎精施展的障眼法被暴力破除了,此时确实元气大伤。见林志安的手抚摸玻璃罩又穿过,连忙爬到林志安手抚的位置。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想要吸食林志安的魂魄! 林志安一时不察,竟然真被壁虎精咬掉了一根手指,魂魄顿时不稳起来。原本像他这样做了十多年游魂,魂体凝实的鬼并不会被石碑所伤,顶多是靠近会感到不适。此时却因为魂体不稳,又靠石碑这么近,被石碑的灵气一照,竟然有灵体溃散的趋势。 那边何胜楠还在插刀:“但他好像是只雄壁虎啊……” “什么!”林志安随着何胜楠的手指的方向细看,只见壁虎精为了能够吃到林志安,整只壁虎都爬在玻璃内罩上,上肢高高举起,头昂着嘴巴大张;而下肢和下腹贴着玻璃,腹部灰白相间的条纹清晰可见,尾根接近腹部的每侧都长着三个大疣鳞;而就在腹部与下肢交界处,长着两个纵行隆起,嗯……看起来有点像蛋蛋。 林志安当然也见到了,在他内心疯狂否认时,壁虎精因为吸食了他的部分魂体,而略显激动,那两个隆起还又鼓了鼓,似乎有根黑色的小牙签从里面探了探头。 林志安吓得六神无主,竟然就这样直接魂飞魄散了。而此时林志安有些魂魄碎片飘入了玻璃内,飞到了石碑上。石碑像是承受不住那轻飘飘的灵魂的重量,竟然就此坍塌。壁虎精还沉浸在吸食了林志安魂魄的快乐中,似乎还想去够他四散的碎片,根本没有注意石碑倒了过来,就这样被一块对他来说是巨石的石碑直接压在了玻璃上,“噗叽”一下被挤成了壁虎皮。 “唉妈呀,稀碎!”王向前的脸像吃了酸橘子一样皱在一起。 “他自以为逃出生天,却不知道天道之上还有大道,大道之上还有因果,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没人能逃得过。”苏七喃喃自语,“可惜了这样也吃不得了,不过这点本事估计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血脉传承。伥鬼,啧。” 琼芳似乎也有些可惜苏七没能得到跟伥鬼相关的术,只不过他对契约没什么想法,做人做鬼,做谁的奴才又如何,现在的主子挺好,他到对苏七的契约没什么不快的情绪。琼芳袖子一甩,对着坍塌的石碑假惺惺地叹唱起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 该章节已被锁定 “我的天啊,这文物咋裂了!”此时一名拿着手电筒的大爷突然走了过来。 “大爷你听我狡辩!不,听我解释,不是我!”王向前举起手喊道。但大爷直接穿过王向前,像没看见他一样,径直走到石碑前,模样十分痛心疾首。 “不是,这……”此时王向前突然飘了起来:“诶诶,我这咋回事?” “术者死亡,法术自然是解开了。”苏七诧异地看着王向前,“难道你还想留下来过年吗?回魂吧!” 王向前直向上飞去,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只能大喊着“七哥救我!”王向前一惊,突然坐了起来。 “蹬蹬蹬蹬”急促的脚步声,是王向前的大哥跑上楼。 “咋啦,臭弟弟!三更半夜你嚎啥……你这不没事么,叫哥干啥?”王大哥倒也没怎么生气,嘴上虽然骂骂咧咧,但显然还是心疼弟弟,一听见召唤立马就来了。 “哥,我,我这是什么情况?”王向前看着四周环境,这是自己的卧室,自己坐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学习资料,学习资料下面藏着漫画书,旁边放着玩到没电的手机。 原来我是魂被抓的,不是人被抓的啊,怪不得那大爷没看见我!王向前又有点迷糊,这到底是做梦还是真事啊。 “哥,今天几号啊?” “几号?放心,今天才13号,你暑假才过了半个月,离上学还早呢。”王大哥翻了个白眼,“但是小子,你可不能再这么疯玩了啊,你看你打游戏都打迷糊了。你上次说想去我战队玩段时间,这事哥同意了,只是你得先把暑假作业做了,回头我叫ze o和阿飞轮番带你双排都行。” “啊?好,太好了!”王向前高兴地跳起来,还来不及蹦跶两下,他余光瞥见那支老妈从老城重点高中开光回来的笔,心里一咯噔,赶紧拿起来扔进垃圾桶,但回头又想到壁虎精死了,那石碑确实有灵,又把笔捡起来,重新拿纸擦了擦。 王大哥看他这样子,大手一挥按到王向前脑门上,笑骂道:“小神经。” 王向前正了正神色,拉着王大哥坐下,有点忐忑地讲起了自己的“梦”,王大哥当然不信这些,只是为了安抚弟弟,答应了他隔日好好查查。 ------------------------------------- 苏七和程珏自然也该走了,灵魂出窍对苏七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普通人生魂离体时间长了还是会有些影响,更何况他们还染了一些怨气和阴气,毕竟不好。苏七手往袖子里一掏,抓出个肯塔叽放汉堡的包装壳,里面还有沙拉和菜叶残留,显然是刚才吃剩下的。 他竖起食指和中指虚空一点,远处还在男厕所的何小武、顾小文和毛洪的魂魄就随着他这一点飞了过来,直飞进了汉堡壳子里,苏七把盖子一盖,转头看向何胜楠:“你也进去?” “啊这,大师,我怕他们仨把我吃了,要不您看给我换个别的?”何胜楠其实有点嫌弃那盒子里的菜叶和沙拉。 “也行,你毕竟跟他们不一样。”这三只鬼苏七可不会跟他们讲道理,但何胜楠倒是不错,他也愿意给她点面子。苏七摸出一个放肯塔叽香辣鸡翅的袋子,对着何胜楠一收,完了把袋口折了起来。 那袋子里油都快渗出来,何胜楠还来不及惨叫就被收进了袋子,在里头直打滑,根本站不稳。她心里哀嚎,这还不如那个有沙拉的盒子! 苏七与程珏在肯塔叽内醒来,程珏看着苏七手上的那只盒子和纸袋,不得不信这神奇的经历是真的。两人正相顾无言,此时,一位服务员微笑着问两人是否还需要再点餐。 服务员脸上笑嘻嘻,心里MMP。这俩人从她晚上换班的时候就趴在桌上睡觉,叫也叫不醒,她们也不好收拾桌子,不过肯塔叽也不太管客人坐到什么时候,毕竟他们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只是…… 服务员有些鄙夷地看着程珏,这什么家长,带孩子来肯塔叽睡一天,这空调对着吹,也不怕着凉,还是她心疼小姑娘,给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不过这姑娘可真好看啊,服务员泛起了花痴。 “程珏,我想吃全家桶。”服务员不提还好,一提,苏七又饿了。 原来不是小姑娘,是个小帅哥!服务员更花痴了:“好的,我去给您点餐!不过现在吃太油腻也不好,正好我们早餐也快好了,虽然没到上架时间,不过我可以破例给您点!” “都来一份吧,麻烦了,我们打包带走。”程珏无奈地看着这位听见吃就双眼放光的大佬,他也确实有很多话想问这位苏大师,不过肯塔叽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而且他还有些事情需要核实。 程珏顺便还要了个袋子,把装着四只鬼的包装盒和纸袋给放进去带走了。 从肯塔叽出来,外面月亮已经西沉。刚才付款的时候程珏看了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3点多了,难怪人家肯塔叽都开始做早餐了。街道上灯光有些暗淡,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程珏带着苏七一路上走走停停,几次欲言又止。 终于,走到他家小区附近的一处公园门口时,程珏忍不住又停了下来。 “嗯?”苏七停下吃肯塔叽玖拾玖层豪华酥脆烧饼,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向他抛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大师,您看不到吗?”程珏斟酌着开口:“那位……还有……” “哦,不用管。”苏七眼神顿时变得死气沉沉,那是一种看破红尘,没有了世俗欲望的眼神。 看来是认识了。程珏终究没再问,沉默地带路。 刚才他们在肯塔叽醒来时,苏七的身边就坐着两个女鬼,红衣的那个站的不远不近,手持喜扇对着他轻摇扇风;青衫的那个整只鬼都恨不得贴在苏七身上,拿着绢帕给他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油污。苏七一坐起来,两只女鬼就嗖一下窜到了后面的座位。 他们出来后也跟着苏七一直走,一边走一边还骂骂咧咧。 穿红色秀禾嫁衣的女鬼,看起来像是什么大家闺秀,一步一步走路都像拿迟丈量过,很是端庄。她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看不清脸。此时正持喜扇遮着盖头下露出的半张红唇,幽怨地骂道:“一条不知羞耻的骚狐狸,天天用你那长在胸前的瘤子去蹭七爷,七爷都要被你那狐狸骚味给熏死了。” 另一个女鬼身穿烟青色底绣粉牡丹的旗袍,那旗袍无袖,虽然前后衣摆都及膝盖长,但那开衩却高得都快要遮不住翘臀了。外头只罩着件淡青色透明的纱衣,穿了跟没穿并无区别。那女鬼长得妖娆艳丽,叫人多看一样几乎就会被她勾走魂——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艳鬼吧。 青衫女鬼听了红衣鬼新娘的话,不以为耻,反而挺了挺傲人的胸脯,走路时还故意加大了扭动幅度,白皙的大腿在衣摆间若隐若现,几乎都能看见里面两根黑色的带子。她涂着艳红丹蔻的指甲拂过自己肉色的舌头,柔媚入骨的声音传来:“那也好过你这石板地。哈,说你石板地,都抬举你了,你那乃/子早就烂了吧,想让七爷摸摸,也只能摸到枯得秃噜的肋骨,可别叫咱七爷扎了手,哈!” “臭不要脸的骚狐狸精!” “那你就是爱立牌坊的傻婊/子。” 鬼新娘似乎是被青衣女鬼激怒了,身边阴风四起,秀禾下摆被吹得猎猎作响,她手上的喜扇变成了一把滴着血的剪刀,就要往青衣女鬼脸上扎去:“本宫今天就要划花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勾引七爷!” 阴风掀起了红盖头,程珏这才发现鬼新娘的半张脸上竟然全是纵横交错的伤疤。 青衣女鬼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她鲜红的指甲突然长长,架住了鬼新娘的剪刀,一个翻身蹬开鬼新娘,像野兽一样四肢着地,对着鬼新娘龇牙咧嘴。此时她旗袍的后衣摆下竟然钻出来九条橙红色的大尾巴!原来鬼新娘骂的狐狸精,就是真狐狸精。 鬼新娘飘在空中,鬼狐狸蹲在地上,两边似乎都在蓄力准备大招呢,公园门口的路灯滋滋直闪,像是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要爆掉一样。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可惜观众只有程珏,另一个大战的引发者完全不想管事。 看程珏有些担心的样子,苏七喝止道:“三娘,住手!” 两个女鬼收了神通,互相看了一眼,又“哼”了一声互相背过头去。 “胡三娘,既然七爷开口了,本宫今日先放过你。”鬼新娘剪刀又变成了喜扇,矜持地抵在胸口。 狐狸精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小莫三儿,谁放过谁还不一定呢,奴家不跟你这才百来岁的小鬼计较罢了。”她撩了撩脸颊边的碎发,拿手卷了卷,“不是有咱苏七爷这层关系在,早吃了你这小妮子了。劝你这小嘴收敛收敛,可不是人人都像姐姐我这么好说话。” 狐狸精说的确实也是实话。新来的小鬼很容易被怨气迷了心智,一些小事就能勾起他们死亡时的怨恨,由此失控。鬼新娘很显然也知道刚才是自己没忍住失态了,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飘在苏七大约八九尺距离的身后。 其实苏七并不太收新鬼,上一次出世下山他只收了只厨子鬼,这只鬼新娘是意外契约的,当时还是胡三娘求情,苏七才收作鬼仆。鬼新娘名叫莫三娘,生前原是皇家的一位郡主,因为父母为朝廷战死,所以被从小就被赐予封号,养在皇太后身边。长大后作为朝廷和藩地博弈的结果,她被嫁个一个藩王作正妻,作为朝廷的人,藩王本就不信任她,被藩王的小妾陷害偷人后,在藩王手上受尽冷落,名声也烂了。后来皇帝削藩,藩王诛九族,女眷全充进教坊,她不堪受辱就自己拿剪刀划伤了脸。 朝廷和边陲蛮地打仗输了,签了丧权辱国的和平条约,要送去和亲的公主给蛮族。蛮族当时由大王子掌权,很显然对方并不想接受这种和平条约,故意刁难要和亲就必须要朝廷的公主嫁给他们的蛮王冲喜。蛮王当时已经七老八十,命不久矣,更何况当时的朝廷根本没有适龄的公主,又把莫三娘这个“浪荡郡主”从教坊给找了回来。莫三娘在蕃地和教坊受尽屈辱,她也曾经妄想过疼爱她的皇祖母会来救她,然而根本没有,甚至那些人知道她郡主的身份,却还故意刁难。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越是高贵,跌落泥潭时就越是惨。 其实莫三娘知道,如果皇太后真心疼爱她,一开始就不会送她嫁给藩王了。这就是皇家,只有利益没有亲情,只有尔虞我诈没有真实。她从小受到的封建教育,在教坊中做一个打杂的丫鬟已已经十分难以接受,好不容易有重回宫中的一天,却是叫她再嫁,还是嫁给一个老头!这不亚于叫她去死。然而她一介无权无势的孤女,除了听天由命又能怎么样呢。她要嫁给蛮王的三天前,蛮王突然暴毙了。然而婚事并未就此作罢。 蛮族已然决定撕毁和平条约了,愚蠢的朝廷竟然还认为只要把她送给蛮王,就能苟延残喘。他们执意要让她冥婚!蛮族的风俗是停灵三天再下葬。老蛮王的丧礼就在婚礼这天,朝廷也在这天给她换上喜服,活生生地将她钉进了棺材。她在袖子里藏了剪刀,一路上想跑,却无济于事。她被埋进土里,疯狂地抓挠着棺材,痛苦地一点点窒息,最后摸到袖中的剪刀,扎进自己的脖子自尽了。 莫三娘成鬼时怨气冲天,她本就是皇家血脉,死时穿着红衣,又是丧嫁,不知道有多凶狠,直接撕了老蛮王的魂魄吞食,还杀了所有当时在场朝廷和蛮族一共178人。莫三娘还没来得及血洗蛮族再上京复仇,就被当时蛮族的大萨满以九颗先代萨满铃铛镇压,要以性命催动禁术叫她魂飞魄散。正巧苏七当时途径此处,救下了大萨满,本来要灭了莫三娘,却又因胡三娘感念莫三娘和自身遭遇相似,一时以己度人心软了,求苏七放了她,苏七这才契了莫三娘这只鬼。 可以说莫三娘是苏七身边年纪最小的鬼了。 ------------ 264、 胡三娘和莫三娘的关系其实并没有这么差。胡三娘做了千年的狐仙,又做了几千年的胡鬼,根本不会跟莫三娘这样的小鬼计较。莫三娘心底也念胡三娘的恩,只是她还“年轻”,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她看见胡三娘那个样子就能想起生前那些在王府陷害她的妃子们,和后来进了教坊后折辱她的妓子。她封号“端华”,死后却被冠上了“浪荡郡主”的名头,讽刺至极。莫三娘怎么能看得惯“狐狸精”? 她恨女子行为不检点,又何尝不是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呢。但莫三娘又控制不住怼胡三娘,怼完又不好意思道歉,就自己在那生闷气,再偷偷给胡三娘补偿,几十年来莫三娘都跟胡三娘斗嘴打架的。胡三娘也是惯她,由着她叭叭还跟她打架。反正莫三娘骂人骂来骂去就只会那几句“骚狐狸精”,不痛不痒的,她可骂不过胡三娘。 两鬼本就有共同经历,也有共同话题,莫三娘还是胡三娘救的,还都叫三娘,其实她们之间就像欢喜冤家一样。她俩倒是好得很,可苦了苏七夹在中间了。不为别的,她们吵架打架必然得有个由头,这个由头不用说,肯定就是苏七。这次苏七“离家出走”,她们可算是居功至伟。 苏七瞥了眼后方,果然刚才还恨不得你死我活揪头发扯头花的莫三娘和胡三娘,这会儿已经手挽着手在后面飘着了。 “进来吧。”程珏脱了鞋,给苏七拿上一双新的拖鞋,“这两位……额,女士需要吗?” “不用。”胡三娘和莫三娘异口同声,两人又互相瞪一眼,同时蹲下来,拈花似的一鬼拿着一只拖鞋,看样子要给苏七换鞋。 苏七嫌弃地挥挥手,这两鬼可不是一贯服侍他的桃红,看这架势哪里会换鞋啊。苏七自己蹬掉布鞋,换上了程珏的拖鞋。倒是程珏有点像个像样的老妈子,捡起苏七的布鞋在门口重新摆放整齐。 程珏放下手上拎着的肯塔叽,有些尴尬地对苏七道:“我这儿房间就一间客房,要不你睡我房间,两位女士睡客房,我就在客厅休息了。” 苏七摆摆手,直接走进客房,两个女鬼也跟了进去,胡三娘对程珏抛了个媚眼:“小哥你快睡吧,天都快亮了,七爷有我们姐妹服侍。”话音刚落,尾巴带上了房门。 程珏:…… ------------------------------------- 一夜好眠,程珏是在一阵饭香味中醒来的,他睁开迷蒙的眼,擦了把眼屎,习惯性地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中午12点了。 走出房间,程珏看见客厅沙发上正端坐着一个藕色宫装的女子,一边看电视一边擦拭眼角的泪花,她半边脸缠着粉色的丝绸,此时被泪水打湿一块。“四王妃真是太惨了,这个狐狸精翠花真是不得好死!这个四王爷也该死!呜呜,这个青朝皇室也该死!”说着,她半边脸缠着的粉绸子突然开始渗血,手里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把剪刀,咔咔对着空气剪了起来。 “莫三儿,你可不能瞎咒人,七爷说了,这是演的,上面可都是戏子,戏子无辜啊!”宫装女子腿上的一只红狐狸一把按住她的剪刀,口吐人言道。 破案了,宫装女子是莫三娘,狐狸是胡三娘。程珏有点恍惚,以为自己还没醒,他晃了晃身子,往厕所走去,准备洗漱。 “哼,戏子无辜?我看戏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骚狐狸!”莫三娘咬牙切齿道。 程珏正要打开门,突然厕所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男人冲出来撞了程珏一下,抱歉一笑,随即又对着莫三娘:“哟,我的小郡主,还瞧不起戏子?瞧瞧你那妒妇样,在下都不忍直视。” 从厕所出来的男人身穿交领白袍,头戴玉冠束着发,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就像古装剧里的翩翩贵公子。然而他的声音,赫然是当时他们还在壁虎精那里时被苏七役使的水袖鬼! “你是琼芳?!你是人?”程珏骇然。刚才二人碰了一下,他确实是有实体的。不仅仅是他,莫三娘昨天也坐过沙发,当时沙发上毫无痕迹,但此时却微微凹陷,明显是实体。 “在下谢鹤轩。琼芳是艺名。”男人一拱手,“以前是人,现在是鬼。不过是人是鬼又如何,兄弟不必拘泥于此,哪怕你是人,我们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程珏被他一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却不知道琼芳现在正在心里哈哈大笑:主子说得果然没错,人才是最好玩的。 “吃饭了吗?”苏七打着哈欠从客房出来,身边跟着一位老妪,右手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左手拿着个湿毛巾,往苏七脸上抹:“山主啊,先洗脸再吃饭啊,乖。” 一向不服管教的苏七在这老妪面前倒是挺听话,他乖乖停下脚步,低下头,任由老妪把湿毛巾往他脸上擦:“小桃红,我都已经长大了,自己又不是不会洗脸。” “老身就爱照顾山主,山主再大,在我面前也是个宝宝呢。想当初,您还是颗蛋……” 见老妪要开始忆往昔,苏七赶紧喊着饿了,让厨房上菜,这才制止住老妪的话头。 上菜的厨子是个十七八岁的黑瘦男孩,眼睛上有一道疤,从额角一直到颧骨,面貌看起来十分凶狠的样子。“主,主,主,主子,菜,菜,菜,菜来了。”然而一开口却是个结巴,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完就自闭似的又跑进了厨房。 “一起吃吧。我叫小结巴拿了你外套口袋里的钱买的菜,回头等我赚了钱还你。”苏七拿起筷子,对程珏道。 “没事,用吧。不够的话我这还有。对了,你有手机吗?”程珏对人一直都很大方,何况苏七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啊……那个,没有……”苏七当然没有,他连身份证都没有。 程珏显然也想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程珏道:“要不下午去给你先买个手机,办点什么也方便……” ------------------------------------- 苏七就这样在程珏家住下了。苏七的役鬼大多数还留在山洞,只有这么几个先来的也在程珏家住下了。这些鬼似乎有着什么特殊的法门,可以变得和活人一样,普通人也能看到他们,只是没有体温。这其实得益于苏七,因为苏七的阳气比较足,并且是适合鬼魂修炼的灵气,他们才能临时化为实体,品尝活人的生活。所以这些鬼怪恨不得黏在苏七身上,多吸一些灵气。 当然,程珏家地方不大,他们也只有需要时才会使用实体,平时还是以魂体为主,时不时飘来飘去穿墙而过。 说起来程珏自从有过一次灵魂出窍的经历后,就能看见鬼魂了。以往他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单位竟然这么热闹,天天有鬼魂飘来飘去。没错,程珏又重新上岗了——因为“老城重点高中老校区案”。 A市的老城重点高中的老校区事件最近闹得人心惶惶。据报案人称,他当晚值班时听见一声响,去厕所处查看,发现地上的两具尸体和无数头颅,吓得跑了出去,经过石碑时又发现石碑坍倒了,报案大爷认定是有恶鬼作祟,文物显灵了。 经查证,石碑是因为保存不当年久风化而损毁。厕所一案又被区分成两个重案,因为虽然是在男厕所发现尸体和头骨,但头骨显然是被埋在隔壁女厕所的墙体内,而且时间久远,估计凶手难寻,已被列为迷案。男厕所这边即毛洪尸体案,被分到了程珏手上。 队内人还吐槽这两个凶手真是心有灵犀呢,一个往女厕所埋,一个往男厕所埋。程珏心知肚明是什么情况,只是不能说,只得尽量把大家思路往顾家带。还好,这虽然是宋家私塾,但很早之前宋家就无偿捐献出来给了国家,后来这处改造和重建的工程招标又是顾家拿下的,这次案件轰动较大,程珏倒是没费什么力气就拿到了对顾家的调查令。 有程珏带路,搜查进行的很顺利,突击检查了金利广场的顾氏大楼被抹掉存在的第十八层,也顺利地找到了被害人何小武和顾小文的躯体。只是由于时间过长,很多关键性的证据被损毁,并且顾氏一口咬定不清楚本次杀人案的内情,是施工队在建设期间管理不严格而导致的被害人被抛尸到顾氏的工程中,顾氏老总以刚刚得知失踪养女的死讯身体不适而拒绝配合调查。明知道真实情况如何,程珏却因为没有证据而不得不隐忍不发。 “程队,骷髅案上面说是已经完结封案了。”小张悄悄给他透露,“之前我们组接了骷髅案,本来也是准备当做悬案先放置,上面突然来人接手了,就这两天,听说已经宣布破案了。我听见风声,说是你们这个毛洪案也要转交给上面的专家来做。” 骷髅案的被害人骨头都是几十年前的,甚至还有个化验后发现至少死了七十四年的,可能凶手早就死亡了,或者不止一代人犯案。这种牵连较广时间又长的案件一般都会被列为悬案,并不会交给正在的重案组,而是会放到档案组去,使用资料分析法先来分析罪犯特征,再根据这些特征来匹配库里符合相关特征有前科的犯人,但大多数都是根本无法告破的。最多是匹配出被害人生前的情况,再通知他们的亲人来认领失踪人士的尸骸。小张本来这组在局里也算个闲职。 程珏当然知道骷髅案是怎么回事,但壁虎精都死了,被害人也都死了,案件怎么还能告破?还是说上面随便找了个罪犯顶了罪?程珏皱眉。 “程队,张头叫您去一趟办公室。” “就来。” ------------------------------------- “小程来了啊,坐。” “张局。” “有两件事要跟你讲一下,一件是关于工作上的。毛洪案你们组不用管了。还有一件是……” “张局,您什么意思?毛洪案我们这里进展很顺利,为什么不让我们组继续管了。”程珏打断道。 张局长叹了口气:“小程,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和你商量。毛洪案现在已经由上面指派的专家接手了,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这个案子不是普通的案子,多了我也不好跟你讲,我听说你最近总是在查顾家,不用查了,毛洪案和他们没关系,这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案子了。” “张局!毛洪案的幕后黑手就跟顾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程珏有些着急。 “小程,做事要讲证据!你做警察的难道这点道理不懂?” “啧。”程珏不甘心地低下头。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呢,只是顾家抹得太干净了,明知道他们有问题,连尸体都查出来了,却那他们毫无办法,程珏也不甘心,但他还想再争取一下。他怕这事交出去后,真正的坏人还是会逍遥法外,而那些厉鬼……想起惨死的三鬼,程珏咬了咬牙:“张局,请你再给我几天时间。” 此时吱呀一声,张局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哟,张局,您这谈事情呢。”来人染着一头奶油色的白毛,戴着粉色的美瞳,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戴着手套和口罩,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实在不像什么正经人。 “白教授啊,没事没事,其实也是在跟小程谈毛洪案的事,给您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局重案组队长程珏,之前就是由他负责的毛洪案。” “程队长您好您好!”白君彦非常热情地握住程珏的手摇摆起来。 “小程,这位是白君彦教授,上面派来的专家,也是法医鉴定学的教授,毛洪案后面就由他带人负责了。” “张局,白教授,我跟进毛洪案也好几天了,目前已经有线人提供了关键性的证据,相信很快就能告破,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重新换人。”程珏不满道。 “小程,这事上面已经决定了,不容置喙。”张局长话音刚落,办公室内又进来一个俊美的和尚。 和尚穿着一身金红的袈裟,手持八环金莲座禅杖,他跟普通和尚不同,看起来还很年轻,额头上印着一朵八宝金莲花,俊俏的面孔倒是可以直接出道。正步走入,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白施主,张施主,骷髅案超度之事商议如何?如若方便,贫僧希望再做一次法事,搜寻众位被害人施主的魂魄。” ------------ 265、 张局长看程珏眼色不对劲,心知事情要遭,其实国家这块确实有个特殊部门,专门负责一些另类的案件。坐到局长的位置他也是心里门清的。但这些事毕竟是机密,张局不能随便透露。还好程珏平时对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根本不信,上任以来重案组也少有遇到这类案件的情况,也省得张局封口。只是这程珏对类事情本就不信,觉得都是封建迷信,这要怎么跟他解释,还让他封口? 张局思索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以实相告:“小程,既然你都看见了,我也不瞒你,其实这位白教授是国家超自然现象调查局的干员,这次的骷髅案就是他们告破的。而毛洪案,在骷髅案调查期间发现也跟超自然现象有关,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 “张局,我信。” “你不要不信,只是这块一般不对大众公开……”张局顿了顿,“你说什么?” 程珏如释重负,一开始他还以为是顾家有什么背景,插手这件案子想要把自己给摘出去,没想到是因为这层关系。见张局长看似早就知道灵异世界的事情后,程珏将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 张局长听得啧啧称奇:“怪不得你这几天什么也不管,一直咬着顾家呢,合着确实是顾家做的孽啊。我就说你小程,虽然有时候有点冲动,却不是那种没有证据就瞎搞的。”老头心里还有点羡慕,他知道相关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却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没想到程珏不声不响地就碰上件大事件。不过转念又一想,还是不要经历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不一定承受得住,这种事情还是多让年轻人历练历练的好。 “看来骷髅案跟我们推测得一致,确实是那只壁虎精犯下的,只可惜受害者的魂魄不能善终了。”白君彦叹道。 “阿弥陀佛。”和尚听完又念起了往生咒。 “程队长,我倒是有些好奇你说的那位高人,他现在是住在你家?”白君彦问道。 程珏在讲述过程中寥寥几句带过了苏七,只说是有高人相护,他才能安然无恙,并没有暴露苏七的其他信息。此时白君彦提起,程珏有些警觉,他之前也不知道国家还有这样的机构,并不想苏七带来麻烦。 看程珏一副锯嘴葫芦的样子,白君彦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见见这位老朋友。这位高人姓苏吧。” “你怎么知道……”程珏忍不住问道,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被诈了。 “看来真是苏瑞宝了。”白君彦抹了抹额头,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和尚,我估计咱们没找到的毛洪何胜楠魂魄不是被吃了,是在苏瑞宝手上。完了完了。” “不,您认错人了,那位大师虽然姓苏,但不叫苏瑞宝。”程珏皱眉,看白君彦苦愁大深的样子,好像他认识的人有多可怕一样。不过幸好,苏七应该不是白君彦说的那人。 “唉,程队长,他跟你说自己叫苏七吧。”白君彦苦笑,“苏瑞宝,在他们那派行七,所以一直称七爷。” “你身上都是苏瑞宝的味道,刚一进门其实我就认出来了。你别担心,要担心也是我担心,我跟这位苏七爷是旧识,要说起来他算我的长辈,其实我们家和苏瑞宝是世交哈哈……咳咳咳……” 可是你笑得这么勉强,一点也不像是什么世交的样子。程珏狐疑地看着白君彦。但还是半信半疑地答应引荐给他。一来他比较信任国家机关,白君彦看起来也不像是会动什么歪心思的样子——毕竟他咳几下就要半条命,身体好像很不好;二来苏七也确实说了需要抓个“秃驴”来给几鬼超度,这不是现成的么。 “既如此,麻烦程施主为我等引荐苏施主。”和尚像是没看见程珏的打量,手上拈着串珠道。他确实也不认识苏七。只是如果说是苏瑞宝,那略有耳闻。下山时师父曾经耳提面命说过,山下的女人是洪水猛兽,这点他刚下山时已经略有体会。而比女施主更可怕的是苏瑞宝…… “好……”程珏拿起手机给苏七打了个电话,约好后,因为苏七窝着不愿意出门,程珏带着二人去家中详谈。 ------------------------------------- “白泽家的?还没等我们七爷去找,自己送上门了。”胡三娘绕着白君彦走了一圈,闻闻嗅嗅。 “嘿嘿,七叔,好久不见您老人家了。”白君彦对着苏七点头哈腰。当着他的面,白君彦可不敢直呼其名。 程珏挑着眉看着这一出,觉得特别滑稽。明明白君彦看上去没比他小几岁,却对着苏七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叔叔前叔叔后的。可能是因为苏七的辈分大吧。程珏并未多想。 “喏,你们要的几个魂魄。”苏七手往垃圾桶那儿一指,里头飞出来一只被压得有些扁的肯塔叽汉堡的盒子,和一个小纸袋子。 程珏见状脸绿了,那垃圾桶他习惯性每天清理,因为这些天忙着案子的事,昨天和今天都忘了处理——还好忘了处理! 苏七看上去面无表情,实则心里有些心虚。先代社会可比以前快活多了,这几日他什么也没做,整日就学着打游戏看电视,还为了追番无师自通了倭国语言,一日三餐有小哑巴做饭,下午茶就点肯塔叽外卖或者打发役鬼去买,反正程珏家附近就有肯塔叽和必赢客,简直是神仙日子。这不,过得太舒坦了一不小心把这几个倒霉鬼给忘了,当做垃圾一起扔进垃圾桶了。 白君彦率先抽了张桌上的抽纸,捻起那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肯塔叽辣翅纸袋,有些嫌弃地打开。一阵青烟从里面冒出来,变成了何胜楠的样子。 何胜楠哇哇大哭:“我脏了,呜呜呜……” 原本好好的一个鬼,现在全身都是油腻腻的,头发都像几个月没洗似的一绺一绺黏在一起,还散发着馊了的辣翅味道。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想吐。 原本鬼作为魂体,他们除非附身或者利用特殊方法有了实体,不然是碰不到物体的。苏七的术法既然能关住鬼魂,自然是十分特殊的。这种术法原本来自于翳鸟一族,算是凤凰的一个旁支,这一种族擅长空间之术,他们体型虽然娇小形如麻雀,但飞行起来一只翅膀却能够囊括一乡土壤。“有五彩之鸟,飞蔽一乡,名曰翳鸟。”说的就是这一族。 味道不怎么样,不过本领确实也不小。苏七的空间之术基本源自翳鸟一族。这种空间法术和普通的空间法术有着本质的不同,并非是打破或者禁锢或是跨越距离这种简单的空间法术。翳鸟的空间术能够直接造出一方空间,或者毁灭一方空间。甚至可以直接作用于灵魂,这也是为什么苏七能将几个鬼随意关在垃圾袋里。 这相当于给灵魂造了一方空间,所以这些鬼可以“碰到”空间内的东西,自然也会沾染上里面的油污和味道。白君彦是看出来这术法的精妙之处,大气也不敢喘,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何胜楠的味道让他有些窒息吧。程珏跟和尚倒是没有太多感想,对何胜楠稍作安抚,和尚就想给她超度了。 “等等,大师,我可以先不走吗?”何胜楠确实很感激程珏还给她找来了能够超度她的法师,但既然成了鬼,怎么可能是没有执念的。 “你想再看看家人吧。”程珏肯定道。这些天他也看到过很多鬼魂,但也有些新死的没过多久就消散了。程珏向苏七讨教过,原来鬼魂只有心有不甘才能留存,一般没有执念的过了头七就散为纯灵或者死去变为聻了。当然纯灵是相对完整的魂,只是没有记忆。被超度的鬼魂也会变成纯灵,所以一般家里有人去世,家中都会请和尚来做法事,以超度亡魂。只是现在大多数和尚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业务能力,并不能超度亡魂,大多数无执念的鬼魂还是变成聻的。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父母,我也死了挺久了,不过在他们看来应该只是失踪。”何胜楠十分失落,“我真不知道我走了,他们要怎么办,我家就我一个孩子,以后谁给他们养老呢。而且我妈身体也不算好,肯定接受不了我死的事实,我真怕她知道了……” “阿弥陀佛,何施主,世间万物自有缘法,这是命数。贫僧超度时会为你祈福,也许还能再修来世。”和尚打了个佛号,对着何胜楠一礼,“我观施主魂体清亮,隐有些功德,想必生前也常做善事,佛渡有缘人,相信何施主来生会更好。” 胡三娘嗤笑一声:“和尚就是喜欢忽悠人,什么今生修来世的,记忆都没了,来世的你还是那个自己吗?”人死如灯灭,哪怕来生长得和前世一模一样,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阿弥陀佛,仙姑慎言。”和尚看着胡三娘,胡三娘见他转头,故意从狐狸变成了人形,倒是和之前没什么两样,穿得一样的旗袍,只是青色变成了橙红色,倒更是艳丽无双,妩媚至极。和尚瞟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俊脸羞得通红,嘴里直念着“阿弥陀佛”,看得胡三娘咯咯直笑。 “小和尚,看来你修行不到家啊。”胡三娘歪倒在苏七怀里,手指点点他胸口:“七爷什么时候能像这样就好了,奴家可想好好舔舔七爷的……啊~”苏七拍了拍胡三娘的屁股,胡三娘媚叫一声,听得几人鬼面红耳赤的,噗噜一下,又变成了狐狸,被苏七搂在了怀里。 白君彦抹抹头上的汗,这就是为什么他每次都不想见苏七的原因之一,这怪物身边都是些牛鬼蛇神,一般人可受不住,也就这怪物每次都跟个没事人一样。 “何胜楠,你有钱吗?”苏七突然问道。 “啊?有,有!”何胜楠如梦初醒,“对,我还有大笔存款,我得给我爹妈安排好后事啊。” “不,我是说,你给我钱。”苏七气定神闲地拧开一瓶雪碧,喝了一口,道:“我给你办个居住证。” “啊?” “给我钱,我让你活着。”苏七也想过了,总是住在程珏这里并不自由,苏七这几天看了很多人类的节目,上面说只是在家里洗衣做饭带孩子是不对的,做人一定不能和社会脱节,更不能失去经济来源,彻底沦为另一个人的附庸。虽然他并不洗衣做饭带孩子,也不会成为程珏的附庸,在苏七看来程珏才是他的附庸。不过苏七还是决定继续挣钱买大房子住,离开程珏。因为程珏不知道什么臭毛病,有点爱管着他——要知道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管着苏七爷! 何胜楠还有点懵:“我,我还能活?” “活是不可能复活,但你可以跟你的父母共契,只要按时祭祀,七爷会叫你跟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胡三娘解释道。 “苏施主,你这是逆行倒施扰乱阴阳,万万不可!”和尚焦急地说道。 和尚听出来了,苏七的意思大约是要把何胜楠变成氏神。人们常说的祖先庇佑,其实并非空想。氏神,即氏族的神,其实是子孙后辈为了家宅平安,会将仙去的长辈请做氏神,定时祭祀以使其长存,保佑一方氏族。只是氏神生前都是大能,才能做到庇佑氏族,一般的鬼魂是做不到的。佛家讲究轮回,对这种强留过客的做法并不赞同。并且有些氏神性情捉摸难定,对祭祀不满反而会闹得家宅不宁。久而久之这种方法基本已经失传了。 最重要的是,像何胜楠这种普通的鬼要成为氏神,每个月的祭品少不得要用人牲!和尚恰巧了解过氏神,才知道这些。 “明镜,不是你想的那样,七叔出手的话不会用那些的。”白君彦拉住和尚,又传音道:“就算他真要,你也反抗不得,你师父没叮嘱过你吗!”他话里没说得特别清楚,这可是在苏瑞宝的地盘,传音在他面前根本就跟拿喇叭外放似的。他这么说也只是答应了老友要照看一下明镜这个徒弟罢了。 还好和尚还算有点数,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怕和尚嘴快,白君彦也顾不得脏,一把拿起那个肯塔叽汉堡盒子,打着哈哈:“七叔,今天我们先走了,这三个鬼我会叫明镜好好超度的,程队长,案子你也放心,如果有兴趣我们一起跟进这个案子哈。先走了,先走了。”说罢拉着和尚逃也似的飞奔出门。 ------------ 该章节已被锁定 何胜楠和程珏面面相觑,何胜楠问道:“苏大师,胡仙姑,这共契危险吗,怎么他俩都吓跑了?” 苏七眼都不抬:“就是普通的契约,他们可能急着去筹钱吧,白君彦家可欠我不少钱呢。” 见苏七不为所动,何胜楠尴尬一笑,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欠钱不欠钱的事,只说想再了解一下关于契约的事。 苏七所说的其实就是请氏神,其实氏神、家仙本质上都没什么区别,只是一般有血缘的就是氏神,家仙一般是外来鬼或者妖。一般双方自己定下契约并遵循,维持一个共生关系。只是一方过于强大,就会提出些无理的要求,甚至会单方面撕毁契约,闹得家宅不宁,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所以人们请家仙的时候,除了自己请外,大多数是会找一个中间人来做。中间人强,定的契约就能更好地控制家仙,故而也有人会花重金请人来请仙家。像是北方的出马、萨满;南方的巫祝、灵媒,都会接一些请家仙请的单子。南方多数是请鬼仙,养小鬼的多;北方多为妖仙,像是比较出名的就是狐黄白柳灰几种跟脚的妖仙。 妖仙大多比鬼仙还不讲道理,毕竟鬼仙原本是人,多多少少有些契约精神;而妖仙可不跟你讲人的规矩,他们还是有实体的,吃喝拉撒要求比鬼仙更多,所以北方这方面的中间人更难做。 苏七自然和普通的这些人不一样,苏七体内有一缕大道,一丝因果,可以说他定的契约就是法则,所以他才敢大言不惭地说要给人“办证”。有苏七给何胜楠和她的家人来办这个“居住证”,就不需要那些复杂的祭祀流程,也不用大量的人牲。 何胜楠听得云里雾里,她只弄明白能让她继续给父母养老,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只见苏七撕了张便条,上面写着:甲方何胜楠,乙方何父何母。乙方请甲方为氏神,甲方需在能力范围内保障乙方平安,乙方须每月初一十五为甲方提供香花果烛。契约直至乙方全部自然死亡失效。期间甲方经由苏瑞宝办理居住证,可居住人间显现人前。甲方签字处,乙方签字处。便条背面还写了居住证三个大字,倒是有点像模像样。 苏七把纸条递给何胜楠,何胜楠接过时指尖一缕阴气飘进了纸条,那纸条突然变了个样,成了个有封皮的证件模样的小本子,外壳居住证三个鎏金大字还闪闪发光。 “你父母各取一滴血滴上去,契约就成了。”苏七一把薅起胡三娘的后颈,把她揪着送到何胜楠跟前:“你跟她去,办好了再回来。对了,现在不是有那个什么复印?给我照着这个模板弄一打,我要批量办证。” 胡三娘裂开嘴对着何胜楠做了个呲牙的表情,眼珠子转了转,嘴里却娇滴滴地道:“七爷,奴家这一去可不知有多远,这阳气也不够维持实体的。不如您跟奴家春风一度,给点龙精……” 话还没说完,胡三娘被苏七捏着狐狸嘴亲了一口,苏七呸了一嘴毛,把胡三娘丢了出去,连带着何胜楠一起。 “哎呀,哎呀哎呀哎呀,这可叫奴家……”门外的狐狸双爪捂着脸,嘴里嘀嘀咕咕的一副害羞样,倒是叫何胜楠大开眼界。胡三娘羞了半晌,才想起还有个何胜楠,想起还有正事,赶紧带着何胜楠办事去了。 客厅里苏七十分淡定地继续喝起了可乐,还打开了电视,看起了《晴浅浅雨霏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付胡三娘的方法就是拿实际行动叫她闭嘴,别看胡三娘妖娆得很,其实也就口花花,到死都是只处狐,根本没搞过男人。不过也是今天没有其他女鬼在,要不然这会儿肯定要打起来了。 程珏也很淡定,虽然苏七是大师,他却老是把他当做孩子。在他看来,刚才就是小孩跟宠物亲热呢,只是这狐狸精会不会有弓形虫啊,狐狸精死了的鬼狐狸变成实体后,会有寄生虫吗?要不要打疫苗?程珏皱着眉头想到。 ------------------------------------- “明镜,你今天差点就没了。”等离开了程珏住处,白君彦严肃地跟和尚说道。 明镜和尚没有回话,他还沉浸在那种可怕的气息中,一身冷汗,过了大半天才回过神来:“白施主,刚才那是……” 在苏七执意想让何胜楠做氏神的时候,有一个瞬间,明镜是想动手的,他觉得身为修道之人,不可为非作歹,歪门邪道人人得而诛之。觉得苏七不对头,像邪道人士时,明镜确实动过念头,然而就只是动念未动手,就被一股阴邪之力压得喘不过气来。 “还好你只是想想,没真做点什么。明镜啊,也亏得七叔他老人家现在脾气已经好太多了,要是放在老早,你骨灰都扬咯。”白君彦也有些后怕,“说实话,刚才我尾巴都吓出来了。七叔今天没动,这只是他身边那些老鬼给你的警告。” “连你的血脉都不能抵挡?他身边竟有如此厉害的厉鬼!他究竟是什么人?”明镜震惊道。要知道这位看起来像个白化病患者的白君彦,实际上是白泽一族的半妖,白泽可是上古神兽,虽然没什么攻击力,但本身的祥瑞血脉万鬼不侵。 “这样的老鬼可不止一只啊……”何止一只,当年可是成千上万,还不是都被苏瑞宝给吃了,如今留下来的都是更加深不可测的,有多少白君彦也不清楚,但就刚才隐在他身边那个大丫鬟桃红,生前可是北斗派第十一代掌门人,活着的时候打他这种半妖就跟打狗似的,现在叫他不怕,怎么可能? “世侄啊,反正你记住,别惹他就是了,不说苏瑞宝本身,就是他身边那些鬼怪都没一个好惹的。”白君彦又想起家里曾经为了救族长,给苏瑞宝打下的欠条,不禁有些牙疼。 见白君彦不再多言,明镜知道有些禁忌不可明说,只待回寺里再好好问问师父。 一年一度的孟兰盆节要到了。白君彦和明镜在征得大感孝寺的方丈的同意后,决定由明镜来主持本次大感孝寺的孟兰盆节法会,借此机会超度厉鬼顾小文和何小武。但在此之前,必须要先化解他们的一些怨气,至少要在孟兰盆节法会开始前将主犯逮捕。 有了特殊机关和上面的技术支持,重案组很快找到了当年给何小武做过事的侦探,同样得到了部分关于小文的影像资料。复原这分视频的一些马赛克后,作为关键性的证据,又抓到几个视频中对顾小文施暴过的犯人,这几人同意作为污点证人控告顾父实施强奸。 只是对于顾父协助虐杀顾小文目前还缺少关键性证据,当时在幻境中,他们看到的其实是顾小文、何小武和毛洪三人的记忆,幻境的时间和实际发生的事情跟真实情况其实都是有出入的。他们从线人处得到的顾小文视频,确实有顾父带着顾小文见各种叔伯的画面,但画面内容很和谐,没有任何言语或者动作上的出格。人的记忆是会出错的,有时候会把记忆中的事情往自己臆想的方向带。 顾小文的视频都是些正常的记录,唯一有些出入的一个视频,是顾小文被顾父拿着那支他哥哥送的钢笔抽打屁股的画面。视频中顾父让已经有十三岁的顾小文光着身体撅着屁股跪在地上,自己拿着钢笔来抽打她的臀部,但顾父一口咬定这只是他教育孩子的方式过于严厉。 而关于长大后顾小文的不雅视频和她幼时的视频甚至不是同一处来的,是线人在暗网上找到的一些爱情动作片。顾父表示这些都是她自愿的,顾小文还是暗网上的爱情动作女主播,经常做一些这种不雅的事情,被他发现后顾小文坦白自己是变态,还自愿给他“当狗”,跪舔他,求他成全,他一时觉得刺激,就同意了顾小文的话,和顾小文签了“做狗”的协议。顾父只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 那协议白纸黑字,甚至签订时顾小文已经成年。顾父虽然对外都表示收养了顾小文,但实际上根本没给顾小文上顾家的户口,而是把顾小文上在了顾家一个保姆的户口上。他们就算有了肌肤之亲,都构不成人伦上的问题。目前哪怕紧扣那些幼时顾小文的视频来,最多也只能指控他猥亵罪,处以几年的有期徒刑罢了。 就在案件陷入僵局时,程珏想起了一件事。他们当时在金利大厦挖出的顾小文何小武的尸体盒子中,遗留了一只残破的钢笔,那支钢笔,就是当时视频里顾父打顾小文的钢笔,也是何小武送给顾小文的生日礼物。而这支钢笔的笔帽不见了! 金利广场当时没有修建完成,这块地方是没有监控的,但是,他想起幻境里毛洪在雨中奔跑时走过的几个地方,那些地方都有监控! 果然,在调取金利广场之外的好几处监控后,在当年这天,都看到了毛洪跑动的身影,除此之外还有晚上何胜楠出行的身影。只是当晚有好几辆车在深夜开过,但都无法和顾父的车牌对上。程珏还不放弃,他又想到了顾父的证词。其实在取证时,他们就调过顾父小区的监控,发现顾小文出事的当晚顾父并未回家。 但顾父表示时间过久记不清,但自己在顾小文“失踪”前后一直在忙金利广场合资的事情,经常在办公室开会或者在外应酬,有时候并不回家,而是就在办公室或者酒店休息。当时他们在顾父常去的一家酒店找到了顾父的入住记录,时间是晚上十点,显然跟顾小文被害的时间对不上,因此没有细究。但现在,程珏又去调了酒店的监控,发现入驻手续是顾父的助理在十点左右帮他办理的,而顾父本人却是在深夜两三点间才进酒店。 酒店过道的监控尽职尽责地记录下了他走来的过程。顾父的裤脚似乎沾着什么东西,那是一个钢笔套,卡在了他的裤脚上,但显然一路走来已经摇摇欲坠,最后它不堪重负掉落下了,头上的尖角划了顾父一下。顾父嘶了一声,可能以为是什么虫子,重重地踩了一脚又踢开,那个笔套正好卡进了酒店角落地板上的缝隙里,跟地板上暗红的花纹融为一体。 一定要找到它!可能真是人在做天在看,几年过去了,这么一个五星级酒店竟然没有把这笔套给清理掉,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一直忽略了这块地方。刑警找到这只笔套的时候,上面的血迹甚至都没有清理掉! 这只笔套取出来时已经裂开了,劣质的塑料都已经变脆了,但它还是顽强地记录着一切,上面有着顾小文的血,顾父被划伤的体脂和微量血迹。顾小文留在上面的指印和血痕,竟然与尸体盒子中遗留的钢笔笔身的完全吻合,只要讲笔帽盖上,就能看出整个血痕是一个握笔的手印,四只长手指握着笔,拇指是印斜向上竖着的,呈一个打开笔的姿势。显然是当时的顾小文被关在箱子里时故意打开了钢笔,后来又趁机将笔帽勾在了顾父的裤脚上! 证据确凿,这下顾父再也不能否认自己和顾小文被杀案的关系,这个笔帽可以直接作为证据,断定顾父在犯罪现场逗留过,甚至因为这段监控录像,笔帽明显为受害者别上去的,就可以断定顾父为杀人凶手或者是帮凶! 钢笔的出现使案情有了极大的进展。终于,无可狡辩的顾父总算认了罪,由本次案件也牵扯出一批黑心企业家,和一大堆尸位素餐还做着钱权交易的干部。上面肃清了一番,风气倒是好了很多。 随着孟兰盆节的到来,法会也如期而至。顾小文案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生前没有得到任何温暖的顾小文,死后倒是有了大片为她抱不平的热心人士。不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听到这次法会中还会为亡魂超度,一群人自发地为顾小文案及之前邪教案的死者们都捐了几盏长明灯,供奉在佛前,也希望他们能够早登极乐,下辈子安康幸福。 ------------ 该章节已被锁定 “回来了?”苏七靠在一名身穿洁白婚纱裙的金发美女身前,手上打着游戏,眼皮子抬也不抬。 一阵青烟从门缝处钻进来后,化成了一只狐狸,狐狸龇牙咧嘴地对着苏七身后的金发女人嗷了几声,脚一蹬跃上茶几,丢下一张卡,委屈道:“奴家给七爷把事情办得妥妥的,风吹日晒都消瘦了。您倒好,看样子是乐不思蜀,一点没思念过奴家。” 口吐人言的大红狐狸,不出意外,是归来的胡三娘。看着何胜楠和家人相认,又办好了氏神契约,交代了供奉事项,胡三娘被千恩万谢地送出何家,带着何胜楠小半的积蓄——一张8万元的银行卡,急急忙忙就回来找苏七了。她做妖精做鬼,被人喊打喊骂的,说实话还从来没这么被人谢过,难得的心情有些好。 只是这好心情持续到了现在被终结了!狐仙本就以人的七情六欲来修炼,原本因为贪那点被人感恩崇敬的感情,胡三娘还特地留了一天。现在问就是后悔!她不在的时候,苏七身边的位置竟然又被霸占了! 苏七可听不出来胡三娘的吃醋,点点头承认道:“确实。”这游戏太好玩了,他哪还有时间想起别的事啊。 一句话梗得胡三娘差点翻白眼背过去。抱着苏七的金发美女圣洁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悲悯的笑容,只是那眼神里制不住的恶意嘲笑,她传音给胡三娘:【idiot(白痴)。】 胡三娘咬牙切齿:【帕里斯你这个碧池!就知道趁虚而入!】 【So y,I did ''''''''t u de sta d what you said.】 【别装傻,快放开七爷,不然胡奶奶要好好教教你做鬼了。】 【No! My little a bow,my God.I will eve let go!】金发美女搂紧了苏七。 苏七皱皱眉:“帕里斯,我不好打游戏了。” “OH,so y 我的瑞宝,这样可以吗?”金发美女打了个响指,洁白的婚纱换成了一身淡黄色的睡裙,她体型修长,模特一样的身材,站起来足有一米八几身高。比苏七可大了一个号。她就这样斜躺在沙发上,两只无处安放的大长腿翘在沙发外,又把苏七抱到怀里,让他靠在自己丰满的胸脯上。 苏七由原本坐着变成了半躺着,这样倒也舒服,他的眉头又舒展开来。帕里斯半搂着苏七,又像是怕亵渎神明一样,只轻轻虚扶着苏七的手臂,不敢碰触:“My Lo d,能成为您的靠垫,是帕里斯无上的荣光。” 胡三娘暗啐了一口,帕里斯这个圣光疯子不愧是外来的蛮夷,还圣女呢,瞧瞧这做的事,都能直接给她打上圣光了。叫她胡三看得都自愧不如,真该叫莫三儿睁开眼好好学学什么才是骚狐狸! 但胡三娘也不甘示弱,眼珠子一转也变成人身,屁股一扭就压到苏七身上:“七爷,奴家也要贴贴!” 工作了一天十分疲惫的程珏打开家门,就看见三个年龄各异,风情各有千秋的“美女”滚作一团,笑语阑珊地仿佛在做什么要被打上马赛克的事情。然后最小的那个“美女”突然暴起,啪的一把将另外两个美女给拍散了。 “谁都不准来烦我!”苏七看着手机上“Defeat”的图标,气得一把直接把胡三娘和帕里斯关进了桌上的牙签盒。他转头看向程珏,突然兴奋:“你终于回来了!” 胡三娘的回归苏七视而不见,程珏何德何能让他如此关心? 程珏苦笑,说起来还是他自己造的孽。从苏七住在程珏家后,程珏教了他不少常识。程珏这个人平时没什么朋友,因为家庭的缘故更没什么童年。他也不知道像苏七这种小孩喜欢玩什么,索性就带着他一起玩些比较流行的游戏,就是现在这款荣耀联盟新出的手游了。这不苏七就陷进去了,天天抱着个手机,哪里有一点高人风范,就是个网瘾少年啊。 关键是,他真的菜得令人心痛。苏七是真的没接触过这些电子设备,虽然该学都学了,但是实践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似乎特别不擅长精细的操作,用手机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拿食指轻轻戳,打游戏也这样。甚至还会在塔下发呆。就这种技术能玩就怪了。 苏七可能就是那种别人口中的“越来越爱玩”0-17还能穷开心的人吧。特别是像现在这样,他拿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你!程珏平时对谁都能硬得下心肠,偏偏对这个没辙。还能怎么办,再累也要带呗!也许这就是养孩子的痛苦并快乐吧。 两人开了一把游戏,匹配进去后,苏七就迫不及待地选了一个小兔子。小兔子这个英雄,可以附身在其他英雄身上,给其他英雄增加buff,自己并不需要太多操作,说白了就是躺赢。没错这就是苏七,一个臭不要脸的狗混子。 没想到程珏还没锁打野,有别人先选了。 打野:不要兔子,四楼换。 程珏打字道:他不会别的,野给我。 打野不再说话,程珏只能选了个AD,和野双排的AP看起来很不高兴:不会玩就别来排位啊,都到铂金了,只会玩个兔子,你是兔兔公主吗? 苏七:我是兔兔国王。 游戏开始,苏七习惯性地想跳打野身上,但没想到这是个开局反野的打野,一路钻草去了对方的灵芝点,准备直接抢。苏七根本不懂,开局没来得及上身,就一路跟着追,打野一直在打信号叫撤退,苏七却没反应过来,被对面给围了,送了一血。也因此暴露了打野,幸好这个打野蹭了点线上经验,飞快的升了个二级又点了个位移技能给跑了。 AP受不了了,直接开麦就骂了:“不会玩能不能不要瞎玩,本来打野能抢一波4的,结果反而落下了发育。我忍你很久了,顶着我大腿的名字还起个这么中二的ID,真是气死小爷了。” 苏七的ID叫做北斗苏七,因为苏七已经被人用了,说起来,真有那么一丝中二的气息。 苏七:你是王向前。 苏七慢吞吞地打出五个字,但非常肯定。 ID我向前你退嘛?的AP动作顿了顿,直接被防御塔点掉了。半天才在泉水打字问道:不是吧不是吧,壁虎精,石碑? 辅助(北斗苏七):我听出你声音了。 AD(cjcjjjjj):向前,好久不见,我是程珏。 AP(我向前你退嘛?)开始在泉水做单膝下跪的动作。 王向前打开语音交流:“七哥,哈哈,误会误会,害,早说是你,你想上谁就上谁,叫我们z哥等等带你好好飞一下。” 说着又介绍道:“这是z神,是我哥战队的首发野王,z哥今天拿小号带我玩一下,这不是巧了么!等会儿这把完了加个好友,大家一起玩啊!”王向前向着ze o打眼色。 ze o作为GPL职业选手,玩同款手游对角色也是很熟悉,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熟练使用。打王者局对他来说都不难,何况还是这种铂金局,本来像ze o这种职业选手,其实对这种快节奏手游是提不起兴趣的,毕竟人家志在荣耀联盟PC端,手游只是打发时间的休闲玩法,偶尔也拿这个练练不熟悉的英雄,拓展拓展自己的英雄池。 之前带王向前的时候也比较随意,都是练手娱乐玩,不在乎输赢——虽然也不怎么可能会输啦。但这次ze o不知道怎么的像打了鸡血一样,把把选自己最擅长的英雄,铆足了力气一打五带飞,甚至有几场开局就把对家心态搞崩,搞到6分投。 果然,在ze o这么个大腿子的带领下,苏七等人只用打开语音唠唠嗑听王向前吹嘘吹嘘,就直接躺上了星耀。 结束游戏后没过一会儿,王向前的语音通话果然来了:“七哥,嘿嘿,刚才还有野人,不太好说,其实我有事相求。” 王向前魂魄归位后,王大哥其实根本没信王向前那个“梦”,但还没等他开始调查,第二天王向前梦里提到的那些石碑、骷髅什么的就直接上了头条,王大哥一身冷汗,虽然弟弟说得不清不楚的,但通过特殊渠道看过那些尸体骷髅,又听弟弟讲了还有厉鬼什么的,王大哥哪能不知道弟弟这次真是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啊。 他本想找到苏七这个大师好生感谢,也是想结识一下这种高人,以备不时之需,但却一直没有查到苏七这个人,也就此作罢。 本来事情到此就结束了,虽然没有找到救命恩人,但生活还是要继续,玩还是要继续。王向前去了哥哥开的WHAT俱乐部,准备好好体验了一把跟电竞大神亲密接触的一个日夜。王向前并不知道,在WHAT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队伍首发的APC阿飞精神上出了问题。本来也不是很严重,只是有点精神恍惚,在王向前去参观之前阿飞就有点失眠。队里的营养专家和医生也调整过,却没想到没几天突然变严重了,阿飞原本精神恍惚变成了频频走神,甚至在游戏直播时愣神了一分多钟。 后来阿飞有点疯了,不敢睡觉,说是梦魇会来找他。一开始大家都以为阿飞是做噩梦了,直到阿飞拒绝玩梦魇,大家才知道他说的梦魇,是荣耀联盟里面的AP英雄梦魇!梦魇是阿飞英雄池里玩得最好的一个英雄,秀到飞起,当然也是他们队里经常上ba 位的一个英雄。所有人都没明白阿飞为什么突然开始害怕梦魇,甚至害怕到不敢睡觉。 队里愁云惨淡,教练也心事重重,只是知道老板的弟弟想来参观,还是强打起精神接待。没想到王向前的出现倒是好像缓和了阿飞的状况,阿飞只有在王向前身边才能睡得了觉,于是本来就玩几天的王向前,变成了在基地的常驻嘉宾,搞得粉丝还以为要有新人预备役了呢。 王向前想起自己的吊坠。其实从壁虎精事件后,他的银鱼好像会说话了,但只有他能听见。银鱼告诉他自己常年被他灌注感情,又受了高人点拨,快要成灵了,决定化成人形后好好报答王向前。王向前没和家里人说过,但自己心里却很肯定苏七就是那个点拨银鱼的高人。知道银鱼有些本事,他本来想把银鱼吊坠借给阿飞,但银鱼离不开他,也只能作罢。 阿飞跟ze o的关系一直很好,WHAT也主打中野联动。就这几天,z哥怎么照顾飞哥王向前可是全看着了。ze o几乎天天把半拖半抱把阿飞床,然后跟王向前一起陪睡,阿飞睡不着,ze o还他喵的给他读故事!王向前他妈都没这么哄过他。 只是他俩兄弟情深,王向前可苦逼了,为了偶像,为了他哥的战队,不得不颠倒昼夜,晚上睁着眼睛陪ze o看着飞神睡觉,白天补眠。王向前也问过银鱼是否有什么解决方法,但银鱼自己都懵懵懂懂的,哪里又知道什么解决办法呢。 阿飞颓废了,ze o也振作不起来,这不阿飞直播去了,王向前看ze o也不想补眠,就拉着ze o打游戏,也是为了叫他散散心。之前他也跟ze o和阿飞讲了苏七的事情,战队里各种科学方法都试过了,阿飞根本不见好,反而是王向前在他身边让他免受梦魇的侵袭,所以二人打从心底是有些信了王向前的话。 只是寻找苏七一直没有进展,却没想到这晚误打误撞给碰上了。在带完大师,听到王向前说搞定之后,ze o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天阿飞那个样子,他又怎么能睡得下,这一口气一松,就睡了过去,把王向前吓得不清。ze o一直看起来很正常的样子,虽然因为睡眠不足有些憔悴,但也按时吃饭按时健身。没想到他刚说完话,人就晕了! 王向前的大喊又把教练差点吓出心脏病。本来队里的APC出问题了,教练就愁得不得了,前几天眼尖的粉丝还说呢,米大是不是发际线后移了,前额都像秃了一块。ze o再一晕,这不要命么! 还好队医来查了发现ze o只是过度疲劳,教练才把提起的心放回肚子里。又听小老板说找了人来解决阿飞的问题,教练大米什么也不问,直接就拍板决定自己明天一早开车陪王向前去接人。 ------------ 268、 “大米哥,你开慢点,现在还早着呢,咱们也没跟大师约时间,这会儿到了说不定七哥也还没醒呢。”王向前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有点心惊胆战,抓着安全带劝道。 WHAT俱乐部的教练大米是原GPL职业选手,也曾经是最强的国服AP,在IN战队时就在GPL国际赛上拿过亚军,后来因为跟老东家闹矛盾了退圈,是王向前的大哥给大米平反的,原来IN叫大米打假赛,大米不从,后来就不欢而散了。大米走后IN人心也散了,平反后倒是很多战队给大米投来橄榄枝。只是这次事情对大米影响有些大。他决定潜心学习,沉寂了几年,被王向前的大哥好说歹说劝回,给请来做了WHAT的教练。 大米对王向前的大哥很是感谢,也兢兢业业带着战队直冲而上。WHAT这支才成立两年的新队,刚开始被称为野鸡战队。然而短短两年内就夺得了非常好的成绩,甚至是本年春季赛夏季赛的双冠军。 之前IN还在赛前垃圾话时间嘲讽过WHAT是“啥也不是战队”,现在“啥也不是”已经成为网友们揶揄WHAT对手的专用名词了。可以说WHAT能直接晋升本年S赛事最大的黑马,可以说大米功不可没。 这几个孩子可以说也是大米的心血。作为中单的阿飞是大米平时最关注的,同为AP,两人关系亦师亦友。这次阿飞出事,除了ze o就是大米最着急。阿飞只是失眠,其他孩子还年轻,对这方面不是很关注,也只是担忧阿飞的精神,害怕影响后面的比赛,只是阿飞在王向前的帮助下,这些天好多了,他们倒是没什么压力。 但大米可是亚历山大。队员们不清楚,他跟ze o这个队长却是知道一些消息。 “小老板,不是我急,是阿飞真的等不得。”大米抽了口烟,“有些事情你们不清楚,其实在月初的时候,AX的狮子就因为昏迷不醒进医院了。” “啊?这事我知道,当时他们还是跟CE打友谊赛吧,lio 打完就昏了,网上还在谣传是友谊赛输了给气的。” 大米吐出个烟圈:“狮子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实他到现在还在医院,没有醒过。” “什么!”距离lio 被气进医院的新闻都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怪不得近期lio 连直播都没开过,原来人一直没醒。 “这是最近网传的lio 梦魇10杀的视频。”大米趁等红灯的关头把给王向前手机递过去:“阿飞因为梦魇的事比较焦虑,大家都没什么心思玩。ze o当时看到了这个视频,私下里来问我狮子有没有出院,我才想到这是不是跟阿飞这事有关系。一开始我也没关注那么多,但当时最后一局狮子玩的就是梦魇!” 视频一开始是正常的排位,录屏的是一个不温不火的小主播。他选了个辅助奶妈,准备表演一下娱乐辅助打野。对面野是个本赛季热门的刺客,两人开局就在主播这方的野区激情碰撞,一直打到河道。两边中路都来支援,双方打起了小团战,就在开局两分零六秒四人残血之时,突然一个梦魇的影子从草里钻出来一个大招收割了四人的人头。 一开始主播也没注意,只以为是自己人都死了,然后顺手带走了对面,还是有观众觉得不对劲提醒他。看了战绩才发现,双方都是0-1-2,各死一次,拿了助攻。那人头叫谁拿了? 双方猥琐发育,友好补兵,团战一触即发时,同样的事情发生了,这次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一个梦魇,顶着AX-lio 的id,跳出来直接一波10杀干掉了所有人!10个人的战场,竟然出现了第十一人! 这时大家还以为是bug了,碰上L神都挺开心,还在挨个打招呼,但lio 像看不见一样,只是不停击杀。大家都没法玩,最后只好打起了膀胱局,然后以对方觉得太无聊了,投降告终。大家以为这个lio 可能只是个bug,还向官方举报了。 然而第二天,主播开玩笑似的在发了一条微博:不会遇到闹鬼了吧,哈哈,昨天被L神杀了,今天竟然不小心把手上划拉了2道口子。 下面附图是他的战绩0-2-17,和手上两道浅浅的血痕。 离谱的是置顶的一条评论:我擦,主播我是昨天你对家那个AD,附图战绩0-8-11,他手上也是8道浅浅的血痕。 但网友都没信,因为血痕太浅了,甚至像画上去的,都在群嘲主播和那人想蹭L神的热度。 “诶呀妈呀,这操作,简直像bug,不,就是bug啊!”王向前吃惊地看完视频,梦魇在其他人还是3级的时候就能开大了,这不是bug是啥,而且后期几乎还是压着打。他顺手拉着看了后面的微博,“啧啧,我看这两个人不像在说谎,说不定真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只是这东西要lio 的账号干嘛啊。” “这个现在还不清楚,官方已经辟谣说是bug了,我也找人查过,lio 的账号确实没有再登陆过的痕迹。”大米叹了口气,他这个不信邪的人也没办法不往那边想,比较lio 还在医院躺着呢。摇了摇头,大米掐了烟,专心开起车来。 见他眉头不展的样子,王向前又把自己的神奇经历拿出来跟大米吹了一波苏七,听过之后,虽然觉得王向前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但有能人异士兜底,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大米倒是稍微振奋起了精神。 王向前还挺机灵,见小区外有一些已经开始营业的早餐店和水果店,还打包了些早饭,又买了点新鲜水果:“大米哥,我这样还妥吧?” 大米点点头,把车开进小区:“7栋704,还挺吉利啊。” 王向前尴尬一笑,704,请您死么这不是。不过听说苏七是暂时住的程珏家,程珏警察嘛,人家一开始可能也不信这个。但王向前还是在内心给程大哥竖起了大拇指,真勇士! 两人各怀心思,停好车,带着礼物上门。 王向前刚准备敲门,门自己开了。 王向前和大米面面相觑,这门后也没人啊,让人怪瘆得慌的。王向前撑起胆子,在玄关探头探脑:“程哥?七哥?” “进来吧。” 听见应允,二人走进程珏家,在玄关没看见拖鞋,但也不敢穿鞋进门,就脱了鞋,毕恭毕敬地赤着脚就进了门。 叫他们进来的人,或者说是鬼,是谢鹤轩,正拿着把扇子站在客厅练身段,他一穿一身浅青色的宽大汉服,长发披散着未束冠,背对着两人,差点叫王向前吓了一跳。 谢鹤轩转过来,王向前一看是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兄弟你可吓死我了,这是程警官住处吗?我们约好的,来找苏七的。” “主人尚在休息,客人不如坐着稍等。”谢鹤轩指指沙发。 “谢了啊兄弟。”王向前拍拍谢鹤轩的肩膀,手就从他身上穿了过去。王向前目瞪口呆,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哆嗦:“你,你,我……” 大米更是吓了一跳,但是他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硬是把即将破口而出的尖叫声憋了回去。 “小兄弟无需客气,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看王向前和大米想跑,谢鹤轩那衣袍的袖子突然变成了长长的水袖,卷着两人扔到了沙发上,“别急着走啊,主人再睡一刻钟也快醒了。” 王向前看见这熟悉的水袖,反而松了口气:“你是那个琼芳!”虽然还是有点害怕,但知道这是苏七的役鬼,倒是不想逃走了。 大米就没这么好的心里素质了,在他几年职业生涯中,只跟GPL打过交道,科学世界哪有这东西,被水袖卷住时他就觉得要完蛋,加上这些天比较操劳,眼前一黑竟然一阵眩晕。迷迷糊糊中大米还听见那个男鬼在说什么“送上门的吃的”,这下直接昏死过去,不省人事。 谢鹤轩拿着王向前带来的早饭装了盘,又洗了几个苹果招待他:“小生不善庖厨,这就借花献佛了。”他用水袖控制着食物递给王向前,见他没拿就放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客人请自便。” 王向前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笑话,他哪里敢接,哪里敢吃!他到现在还记得女装谢鹤轩做鬼的样子,那半边骷髅脸可渗人了。 何况刚才没注意,这会儿才看见,对面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红色秀禾的女人,一动不动的,看起来诡异得很。 王向前这会儿只盼望苏七快点起来,不要让他一个人在这边承受。王向前拍了拍身边不省人事的大米,恨铁不成钢地想:我刚刚怎么就没晕过去呢! 也许是王向前的祈祷有了作用,出门晨练的程珏回家了。今天虽然休息,但程珏还是按照生物钟起床锻炼。其实这个家里,人鬼都起得挺早,就只有苏七这个懒鬼,至少要睡到九点才起。 “程哥!程哥!”王向前像见到亲人一样。 程珏跟王向前打了招呼,在王向前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拿起一个包子,坐到了沙发唯一的空档——红衣女鬼的旁边,非常淡定地吃起了早餐。 “昨夜七爷叫我今晨好好招待客人,既然你在,我便先离去,你等好生聊聊罢。”谢鹤轩对着程珏道。他最近迷上了秦腔,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其他地方,完成任务就迫不及待地想找个地方继续练练。 “成,你去吧。”程珏应道,转头又问王向前:“对了,你们吃早饭了吗?” 谢鹤轩化作一阵烟不见了,红衣女鬼可还在呢。王向前咽咽口水,小声问程珏:“哥诶,你都不带怕的吗!” “习惯了。”三个字道出无尽心酸。 其实一开始这些神出鬼没的人物也有些吓到程珏。不过程珏做刑警的,什么尸体没见过?何况这些鬼大多数时候都维持着生前的美貌。程珏记得有次打开卫生间的门,当时里面有个在卫生间换皮的女鬼,一身血肉骨架,程珏没来得及叫,她倒是先喊非礼了。 有了这种经历,只是正常状态的厉鬼,根本没什么可怕的,更何况这些鬼虽然看起来都鬼气森森有些可能还有点病态,但至今没有伤害过程珏,专家说21天养成一个习惯,加上他本来也是胆大,大概已经对这些鬼都免疫了。 要说程珏唯一有些不适的,就是苏七的那些妖里妖气的女鬼了。那些女鬼真的太不像样了,整天贴着苏七,苏七要是个女孩就罢了,可他是个男生!男女授受不亲,亏那些女鬼还是封建社会的产物呢,这点都不懂的吗?当然,程珏绝不承认这是来自单身狗的嫉妒。 ------------------------------------- 大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米哥你醒啦!”王向前的大头凑到了大米面前:“孩子已经取出来了,很健康,是个男孩。哎哟!” 大米还沉浸在进了狼窝要被鬼吃的前情提要里,他这一喊,给大米又一通吓,反应过来是王向前,大米恶向胆边生,抬起右手曲起中指,对着这位小老板的脑门就是悬空一崩。 “叫你小子调侃我。”大米转了转手腕,对着捂着头的王向前翻了个白眼,“别装了,根本就没碰到你。” 王向前移开捂着额头的手:“大米哥,你这叫不用力,我看你当年不是打GPL做中单,是在绝地吃鸡做狙击手的吧!” 王向前那脑门上竟然多了个指甲盖大的粉红色印子,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鼓起的包一样,说不出的滑稽。 “噗。”大米没忍住。 王向前哀怨道:“你刚刚晕了,大师给看了,就施了法,说你不会怕了,我才想开玩笑吓唬吓唬你的,没想到,唉。” 说来也确实挺厉害,大米再醒来,场景都没变化,白衣男鬼不在了,但他左侧的小沙发上还坐着那个红衣鬼新娘,只是他再看已经不觉得阴森可怖,明明知道那可能是个非人的存在,但现在却可以平常心看做是一个模特或者是cosplay爱好者。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人多了,也就没有那种害怕的感受了。 当然,他要是知道在厨房里忙来忙去的黑皮少年、瘫在苏七腿上撒娇的狐狸和坐在阳台摇椅上织毛线的老太太都是鬼,可能就不会这么想了。 ------------ 269、 苏七起来后,大米还一直晕着,这可不便于谈事情。苏七大致看了一下,其实也是因为劳累过度导致阳气不盛,被家里这阴气煞气一冲,就有些神魂不稳,晕过去了。不然大米原本胆子也不至于这么小的。但就这么晕着也不是事儿,就叫来胡三娘,给他一点“仙气”。 胡三娘还有点不高兴,她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狐,总被苏七拿来做奇怪的事。比起这个,她更愿意和苏七做奇怪的事!但不高兴归不高兴,到底是主人的吩咐,不得不干。 王向前刚刚对大米说的施法,其实就是胡三娘垮着个狐狸批脸,超级不高兴地对着大米的脸撅起屁股放了个屁。山海经有记载,“青丘之山,有兽焉,其状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婴儿,能食人,食者不蛊。”说的就是九尾狐这种妖兽。胡三娘生前也是修成九尾的狐仙,她的屁虽然不能百邪不侵,但就冲一冲煞还是绰绰有余的。 也许可能是业务不熟练,屁多了,导致大米也吸多了,然后这道多余的气劲,就顺着刚才那一弹指,崩了王向前的脑门。也幸好大米这下没打实在,不然王向前可不是鼓起个包,估计得有血光之灾了。 王向前刚刚还在心里暗笑大米吸屁呢,好么这下轮到他自己丢脸了。他去卫生间照了镜子,现在疼倒也不疼,但这个鼓着的印子拿凉水冲了一会儿还不消散,他哭丧着个脸,刚洗过脸颊还滴水,活像在哭:“我这破了相了啊,七哥,苏大师,我这咋整啊,有没有什么立即消肿的法术?” 程珏无语,你说你整别人干嘛,自作自受了吧。他看了眼苏七,见他只是捧着手机打游戏,看似不予理会,但苏七嘴角微微翘着,通过这些天的相处,程珏心里了然,苏七显然是在憋什么坏心思。 果然,王向前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苏七像是受不住他的哀求心软了似的说:“你在鼻子里插两根葱,跪到她面前,给她敬茶,看看她给不给你消肿吧。”苏七手一指莫三娘,“但千万别弄掉了。” 王向前犹豫了,他可是听老人说过,穿红衣的鬼最凶,何况还是嫁衣的,不过有苏七在应该不会出事吧。盲目信任苏七的王向前,就去厨房在那个黑脸小哥超凶的瞪视下,借了两根小葱,心有余悸地对程珏说:“那是你亲戚吧,没想到看着挺不好惹的,居然还会做饭哈哈。” “那是苏七的……” “哦哦,是七哥的啊,没想到七哥除了我还有别的马仔。这小哥一看就是混的,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七哥厉害啊!” 其实已经不可能长大了。程珏欲言又止,想想还是算了,让王向前以为小结巴鬼是苏七的小弟吧,反正从本质上来讲,就是小弟也没错。 程珏摇摇头,看着王向前沏了杯茶,两手端着纸杯,一只鼻子插着一根葱,仰着头走到莫三娘面前跪下了。胡三娘抬起狐狸脑袋凑到苏七耳边矫里矫情地说:“七爷,您可真是促狭。这是笑他猪鼻子插葱——装象?” 胡三娘心知是苏七小心眼记仇,记着王向前游戏里说他菜呢。但她也不是什么好狐狸,这不,明明可以传音,她却要说出来,生怕别人听不见。 不过一心一意想着消肿的王向前确实没听见。他跪在地上,头仰着,能从两个葱的交界处看见莫三娘盖头下那张伤疤交错的脸,有点吓人哦。王向前瓮声瓮气:“姑奶奶,求您给我消消肿!” 见莫三娘还是那样坐着一动不动,他心里有些怂,想磕头,又怕头一低葱掉下来。王向前觉得可能鬼新娘没看见自己的诚意,一狠心,用力吸着鼻子,拿吸力攥着鼻子里那两根葱,给莫三娘磕了个头。他脸皱的像个萎缩的老菊花,看得其他人忍俊不禁。 王向前感觉手上一轻,知道莫三娘接茶了,就抬起头,但他心里一松,没忍住大喘气,那两根葱噗得一声被他喷到了莫三娘身上。那葱甩出去的时候还粘着两根晶亮的鼻涕,在莫三娘和王向前面前架起了一座桥梁。 莫三娘端茶的姿势愣了。莫三娘松开了纸杯。莫三娘的手中突然出现了剪刀。莫三娘的剪刀对着王向前的眼睛扎了下去。 “奶奶诶!”王向前闭着眼睛心里大喊吾命休矣。 半晌无事发生,王向前听见苏七哈哈大笑,又睁开眼睛,眼前的莫三娘已经跑得老远,还在掸着衣服,王向前站起身,她还又退了几步。那样子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多嫌弃王向前那两根葱似的。 “你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王向前这时也知道刚才莫三娘没恶意了,大胆地开起了玩笑,捂着心口唱到,“小小的动作伤害还那么大。” 他那副样子再配上唱词,让几人笑得快喘不过气来。 大米一边笑一边说:“你现在可不是什么《绅士》,你该唱《丑八怪》。” 王向前心里一惊,连忙跑到卫生间,那里传来一阵哀嚎。 只见镜子里的王向前还是那个王向前,额头的蚊子包没了,不仅没了,还多了点东西。眉毛加浓加粗了,两颊多了一团朱红的腮红,还洗不掉——毕竟那是鬼术画上的。 莫三娘做人时就善画,成鬼后又练了一手纸活,她其实并不擅长近身战,更喜欢操纵纸,花鸟鱼虫,皆可入画,皆可剪纸,凡是她做出来的,都可以假乱真。只是莫三娘的纸人就差强人意,跟扎纸铺子量产的没什么区别,可能还更丑…… 莫三娘生前也会画人,还画得极好。但可能生在乱世,受尽了同类的压迫,莫三娘认为人是最恶心的生物。所以她死后画出来的人和做出的纸人都奇丑无比。跟着苏七来到和平社会后,她对人倒也没有以前那么大的恶意了,只是谈不上喜欢。莫三娘不至于为难王向前一个孩子,苏七的本意也是逗逗王向前,叫莫三娘给他把那颗疙瘩给“画”平了罢了。 只是没想到王向前这葱这么一喷,叫莫三娘恼羞成怒,但主人的契约强制规定他们不能随心所欲杀人,莫三娘只能对王向前小惩大诫,那蚊子包大的疙瘩给他抹平了,像做纸人那样给他画了滑稽的眉毛和腮红。 嗯,别的不说,至少看起来挺喜庆的。 就在王向前卫生间镜子前顾影自怜的时候,苏七已经跟大米初步了解了点情况。之前他和王向前通话时也听说了,只是王向前当时还不知道更详细的,苏七只以为是普通的小鬼扰人或者是梦貘之类的妖怪恶作剧。本打算随便卖他们点狐狸毛赚个零花钱。 现在听大米一说,看了视频,倒不好判断是个什么情况。而且另一个躺在医院的职业选手,让苏七有点在意。感觉事情有点意思。苏七来了兴致,决定亲自上门看一眼。 ------------------------------------- “米哥,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小鹏一直守在门口,看见大米着急地说道。 王向前本来苟苟祟祟地挡着脸往基地里走,哪知道被小鹏撞个正着。小鹏是队里的边路,年龄最小,跟王向前年龄相近,没什么看小老板的意识,两人最聊得来。本来王向前这样他少不得要嘲笑两句,此时却顾不得了:“飞哥到现在还没起来,我们去看了,不知道怎么的叫都叫不醒!” 从基地到程珏家足有两小时的车程,加上之前在程珏家还耽误了会儿,等到了基地早就已经过了饭点了。这群半大小子平时因为都是夜猫子,甚至训练到深夜,昼夜都颠倒的。只有阿飞最近因为失眠的问题被强制掰正了生物钟。阿飞晚上直播都改成了下午直播,晚上9点就准时睡觉了。 阿飞最近都是队里起得最早的。今天小鹏几人起来的时候,发现阿飞竟然没起床,只以为是这几天累了。但几个大男孩都陆陆续续吃过饭,这才觉得不对劲。就算是按照他们的“正常作息”,这也该醒了吧。ze o上去叫门,里面没动静,拿了钥匙开门,进去就发现阿飞躺在床上不知生死。 队医也叫过来了,检查过后发现是深度昏迷,具体原因还不知道。队医毕竟主攻外伤方面,按摩手腕颈椎什么的还行,叫他看脑袋方面的也做不到啊。之前看孩子也只是失眠,谁能想到这会儿竟然昏迷了。 最近因为选手状态问题,王向前的大哥也住进了基地附近的别墅,听见消息后赶来,这会儿正在里面有点暴躁地打电话托关系找更专业的医生。队医见他挂了电话,赶紧说:“老板,要不直接120送医院吧,医院设备齐全,给孩子检查一下,别延误了病情。” 王向远思索了一下:“不用了。”他知道弟弟跟大米去找高人了,也知道医院里躺着的lio 到现在都没看出来什么毛病。在他看来阿飞这症状跟lio 大同小异,去医院也是白搭,说不定会闹出什么新闻来。他也心疼自己的员工,但他本质上是个万恶的资本家。 队医还想再劝,王向远执意等人,两人纠缠时,苏七他们进来了。 “你这脸弄的什么鬼!”王向远先是看见弟弟,随即就被他辣了一眼,王向远极力控制着表情,看似自然地对着苏七和程珏打招呼,“两位大师,可算来了。”又挥挥手,示意王向前赶紧把脸上弄干净。 王向前对着老哥哭丧着个脸,他哪里不想洗,根本弄不掉啊。 “您就是苏大师吧,我也不跟您寒暄了,现在情况有点急,烦请先帮我们阿飞看看。”王向远可是个精明的商人,他能接过他爸的摊子在一群老狐狸中立足,就足以证明他眼光毒辣。虽然苏七看起来年轻得很,还穿着野猪佩奇的T恤衫,手上还抱着个橙红色的狐狸玩具,像个高中生,但那一身不慌不忙的气质,一头飘逸的长发,略有高人风范。至于程珏,在他身边倒像是个保镖。 果然,他没看错。苏七撒开手,把胡三娘抛了出去,众人才发现这狐狸是活的!胡三娘脚不沾地,像一阵橙红色的风,直接刮进了三楼阿飞的房间。不一会儿又回头跳进了苏七怀里。 “七爷,奴家看了,人还在,三魂被勾走了命魂,七魄也少了灵慧。”胡三娘笑嘻嘻地说道。 基地的几个大男孩都有点兴奋,包括王向远这个老男孩。这是狐狸精!活的狐狸精啊! 王向远更为激动,心知弟弟这回是搞到真高人了,别的不说,就这只狐狸精就足以证明。王向远立即打蛇上棍:“不瞒您说,其实之前舍弟也承过苏大师的恩,本来想好好找个机会谢谢您的,只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就先出了这档子事。就是要辛苦大师先做法帮咱们阿飞先找回那什么魂什么魄,回头我做东好好给苏大师接风。”说着,王向远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双手拿着恭敬地递给苏七。 “是啊七哥,你快救救飞哥吧,飞哥打游戏也超厉害,你把他救回来,到时候一群人带你飞啊。”王向前在旁边着急地说。 这个没眼色的!王向远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一下王向前的脑袋:“瞧你说的,大师想打游戏,救不救你们都得带!” 苏七倒没计较王向前失言,他知道王向前就是个傻孩子。苏七接过那张卡丢给程珏,传音给他:【生活费。】 程珏愣怔了一下,他这还是第一次体验神奇的传音技能,又在心里问:【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钱你怎么能给我,之前都给过6万了。】这说的是何胜楠给的钱。 程珏又不会传音,苏七当然听不见他说话。只是他那个样子,苏七一看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又传音给他:【我听不见你说话,钱你先替我存着吧。】 笑话,他苏七爷出手一直阔绰,哪有白嫖别人的道理。虽然他吃程珏的,住程珏的,还玩过程珏的老婆(手机、电脑),但他从不占别人便宜!不过他也知道程珏把他当朋友,不会收的,所以只说让程珏替他存着。 “去倒杯水来。”苏七吩咐道。 “哎,哎!”小鹏反应最快,这就窜了出去。只是他人还没到茶水间,那边就自己飘过来一个杯子。 小鹏目瞪口呆,等那杯子到了苏七面前,众人才发现,那杯子被一只涂着丹蔻的手举着。素手的主人由透明变成实体,是一位穿着秀禾嫁衣,戴着盖头的女子。这大变活人的赫然就是一路以魂体状态跟来的莫三娘。 苏七对着杯子吹了口气,指指上面道:“好了,去喂他喝了。” ------------ 270、 几人面面相觑,说实在的狐狸精大家都爱,可这鬼新娘,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更何况狐狸精是被抱进来的,而鬼新娘的突然出现吓了所有人一跳——包括王向前和大米,只有程珏看见莫三娘一路坐在苏七旁边跟来了,其他两个人可不知道。 程珏也许有些天赋,他现在是真的能见鬼,而其他人能看见,主要是鬼愿意。修炼到位的厉鬼,自然可以现身人前,可以触碰物体,甚至可以有实体。 要说这鬼新娘从一开始就在,大家还能蒙骗自己说是cosplay爱好者,接个水杯也不怂,但是她出现的方式实在太渗人了。人类对未知是最为恐惧的,他们都看不清鬼新娘盖头下的脸,隐隐约约看见有疤,而能看见的红唇的嘴角有长长的裂痕,上面弯弯曲曲像是缝过针一样,疤痕一直延伸进盖头里,宛如嘴巴被割开又缝起来的样子。 其实莫三娘长得并不丑,虽然她自己划伤了脸,但配上明艳大方的相貌还是有一种诡异的美感的。而且在苏七看来,莫三娘不跟胡三娘斗的时候十分“娴静淑怡”,很好相处。 只是越是看不见就越是会脑补,越是脑补越是觉得可怕。没看见正脸的几个大男孩都是博览群书、纵横网游的文化人,这会儿已经脑补了一堆《裂口女》、《绣娘》、《红衣厉鬼》了。 看没人敢接杯子,程珏主动从莫三娘手上拿过,问道:“人在哪里?” “不用不用,我去就行!”小鹏飞快地夺过杯子跑上楼。留在这里太惊吓了。 其他几个手慢的,只好讪讪地放下手。只要不是从鬼新娘手上接东西,他们还是可以的。只是…… 教练大米和辅助楠妈妈拍了拍AD阿狗的肩膀。阿狗在心里哇哇大哭:刚才那女鬼大姐拿的那个上面有狗头的杯子,是粉丝送给他的,他天天用的,以后要用少不得会摸到女鬼摸过的地方,四舍五入等于他纯洁的小手被女鬼摸了。 ------------------------------------- “飞哥醒了!”小鹏和ze o扶着略显憔悴的阿飞下楼到沙发上坐下。 “你看到了什么?”苏七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阿飞的魂魄很有可能是那个“梦魇”给取走的,就算是“无常索命”也得等人死了,“厉鬼勾魂”也必须是有因果在身的仇家才行。而阿飞身上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契约”,竟然能取走一魂一魄,这让苏七十分好奇。好在魂魄取回后应该还能记得之前的经历,苏七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鬼东西。 阿飞还有些不真实的虚幻感。其实他只是觉得正常地睡了一觉,但醒来后却十分疲惫,就像肝了一整晚游戏起来后却特别无精打采,又像是明明找了五指姑娘放松但精神却极度空虚寂寞的感觉。 在王向前来基地之前,他根本就不想睡觉,他几次都在梦中看见了梦魇的背影。一开始阿飞只以为自己是练多了,连做梦都敬业地梦见梦魇。但是每次他的梦里,梦魇都会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做梦从来记不住细节,但这个梦魇的连续梦却记得这么清晰,就连距离都记得那么清晰! 然而等到梦魇背影终于来到了阿飞的面前时,梦开始有了变化,梦魇背对着他的角度变了——看起来,就像是梦魇在缓慢地转身一样! 梦魇这个英雄其实是没有正脸的。在荣耀联盟游戏里,官方的立绘都是一个像幽灵一样飘逸,穿着破烂法袍,戴着兜帽的法师形象,它手持着镰刀,宛如死神一般。不管是什么皮肤,它都只有袍子和武器在变化,他似乎没有身体,而正脸的部分也永远是一团漆黑。 阿飞不知怎么的心头无端升起一种恐惧,这应该是一种源自身体自我保护机制的预感,他绝不能看见梦魇的脸!每次他睡觉,不论是正常的睡眠还是不小心打瞌睡睡着,梦魇都会多转几度,他扛着的镰刀也越来越不详,散发着黑色的光。而在现实中,阿飞甚至感觉被一股阴冷的视线盯着。之前直播事故,其实也并不是他自己开小差愣神了一分多钟,而是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思维一般。 在王向前来的前一天,阿飞已经能看见梦魇侧脸的骷髅,它手中的镰刀,也开始滴血。但阿飞却在王向前身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仿佛那些阴冷的气息被驱散了,只要在王向前身边,他就没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果然,只要王向前在身边,睡觉也不会梦到梦魇了。 王向前会跟ze o一起陪着阿飞一起,直到他起来。原本只以为只要阿飞正常睡着就没问题,又怕阿飞身体撑不住,也就没叫他起来。王向前在一早跟着大米去找苏七,却没想到就这一会儿,阿飞的梦境就再次被入侵了。 阿飞正在梦里操纵着狐女蹲在下路草丛,这是他们为这次S赛准备的杀手锏,WHAT的中野联动,特别是国服野王ze o太出名了,肯定会被针对。所以他们设计了一个阴间套路,如果还正常,就由阿飞拿狐女跟ze o打爆发抓人,如果ze o被针对,就全部经济让AD发育,狐女走控制,打四保一。 对面来了!阿飞狐女一个三技能套住了四个人,AD阿狗两炮带走两个,阿飞爆发一换一打死了对面的打野。辅助极限抗压保住AD,AD又带走一个!对面的边路砍死了辅助和AD迅速回头,但已经来不及了。ze o和小鹏已经把线带到了对方水晶。眼看比赛就要赢了! 阿飞的电脑不见了,座椅也不见了,他来到了一处野外。四周有石头围城的墙面,青草地郁郁葱葱,地面还有浅浅的积水,往里走是河道——这里是,荣耀峡谷!只是天空挂着一轮不详的红月,阿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僵硬地转过身,是那个梦境!梦魇就在他身后,正对着他! 阿飞哑着嗓子道:“就这样,我在峡谷……我在峡谷遇到了梦魇,我看清了他的脸——那是lio 。” “我确定我没有认错,是AX战队的狮子。”阿飞打起了哆嗦:“最开始我看见的梦魇,我记得很清楚,虽然看不清全貌,但脸只有骷髅。可是这次我看见的确实狮子的脸。准确的说,是狮子的脸印在了骷髅上!他脸色惊恐,当时,我仿佛看见他嘴巴一张一合,不知道在对我说什么。” 阿飞抱紧了自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看见狮子,只是他的表情太害怕了,那种感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阿飞虽然醒来了,却因为梦中的经历一直发冷。平心而论,骷髅、梦魇都并不吓人,但那种阴森的氛围,叫人不寒而栗。 “阿飞,其实先前我们都怕你压力大,瞒着你。你看看这个吧。”大米把手机递给阿飞。 阿飞看完视频,更是出了一身冷汗。他原以为自己只是被噩梦困扰,被叫醒后,也只是对梦里的情景心有余悸。对于为什么会梦到狮子,阿飞只以为是拿东西放给他搞他心态的。 “lio 现在还在医院昏迷不醒。”大米沉声道。 阿飞真没想到会是这样,如果他没有获救,会不会也像狮子一样被困在睡梦中……想到这里,阿飞不禁一阵后怕:“居然是这样,那我看到的可能真的是狮子本人!我……对,他的口型,他当时对着我说话的口型,应该是在对我说‘快跑’!然后……”阿飞越想越怕,冷汗淋漓。 一杯热水被递到阿飞右手边,阿飞接过喝了几口,这才感觉好些,他感激地转头:“谢……”阿飞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右手边是墙,这边根本没有人啊!一个毛茸茸的东西缠上他的手,从扶手后面探出头来——那是只小狗,不,是只狐狸,橙红的皮毛像火焰般漂亮。 胡三娘尾巴缠着杯子往阿飞的方向送送,然后又攀上了他的手腕,充满求知欲地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醒了。”阿飞干巴巴地讲到。但是我现在又不确定了。狐狸!狐狸会说话!阿飞刚暖起来的身体又凉了,他想:我怕不是还在梦里吧。 “哎,就这?”胡三娘缩回尾巴,屁股一撅后脚一蹬,又跳回了苏七腿上:“七爷,就该让他多睡会儿的,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难道你还想发生点什么事?王向前惊恐地看向胡三娘,妖精果然不同凡响。 “只有这些,可判断不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苏七挠了挠胡三娘的下巴,光听阿飞的叙述,确实没法看出来这究竟是个什么邪物。苏七的认知中并没有这种可以勾人一魂一魄,又能附身别人的怪物。也许是先代社会进化的新品种也说不定。 阿飞还沉浸在狐狸会说话的震撼中,在那喃喃自语:“我练狐女终于练出幻觉了。” “飞哥,是真的,你这次睡死过去,差点醒不来了。多亏苏大师救醒你,这是苏大师的灵宠。”王向前对着还活在梦里的阿飞介绍道。 是什么灵宠?姑奶奶可是未来的七爷夫人!胡三娘不满地对着王向前呲了呲,又翻了个白眼。 阿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之前王向前说的高人就是这个穿着野猪佩奇T恤衫的漂亮弟弟。看来这狐狸精是他养的,可真是英雄出少年啊。他立即端正态度,站起身对苏七鞠了一躬:“苏大师,这次多谢你救我一命!无以为报,以后有什么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七摆摆手:“不用谢我,你再去见一次梦魇吧。” “啊?”阿飞傻了。 苏七正拿着手机打开荣耀联盟:“你可别以为自己脱险了,只是暂时把你唤醒,这件事一天不解决,你天天都得梦见它。”他点开了梦魇这个英雄的面板,看了一圈也没看懂技能描述,“不过你也不用怕,三娘会陪你入梦。” “哪个三娘?”阿飞想了想,逃避确实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况且他不知道还行,知道了有同僚还被困在梦魇的梦里,也不能弃之不顾。 “放心,两个三娘都陪你去。”苏七头也不抬,径自开了一局荣耀对战。 坐在阿飞左手边的AD小鹏戳了戳阿飞的腰,示意阿飞看苏七腿上的妖孽大红狐狸:“胡三娘小姐。” 胡三娘矜持地颔首,然后裂开嘴,对阿飞露出一个“和善”的狐狸笑容。 阿飞:大师的灵宠,不吃人吧…… 小鹏同情地继续拍了拍阿飞的肩,对着角落介绍:“莫三娘小姐。你今晚可以跟两位小姐姐同眠了,飞哥好福气啊。” 阿飞这才发现角落还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秀禾式样嫁衣,盖着盖头的“人”,只是她的脚并不着地,悬在空中,应该是飘着的——我靠这不会是个女鬼吧! 阿飞感到窒息,今晚要他带着狐女和小倩去干梦魇吗?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最难抗压的一次了吧。 阿飞咽了咽口水:“苏老师,这,能不能劳烦您亲自跟我一起看看啊。” 然而苏七义正辞严地拒绝了无数电竞迷梦寐以求的阿飞发出的一起睡觉邀请:“我去不管用。你放心,她们对付那东西绰绰有余。” 我不担心她们对付不了那个,我是担心她们对付我啊大师!但阿飞的心里话不敢讲。 苏七也不是不想去,只是梦境这东西跟普通的灵魂出窍不一样,看的是精神体。灵魂可以改变形态,但精神体都是最本真的形象。而他正好有点特殊——他体积有点大,怕一不小心把人家的梦给撑碎了。届时也别提抓到这个邪物了,啥也没了。 “苏大师,您有办法让两位三娘跟着阿飞的话,能不能让别人也一起进入他的梦呢?”ze o问道。 “好哥们!”ze o一开口,阿飞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兄弟,谢谢你,只是真没必要!” “有件事我没告诉你们,其实我也看到梦魇了。”ze o打断了阿飞的话。 “就在今天发现阿飞叫不醒的时候,我在楼上陪他,有一会儿不受控制地眼皮子一沉,大概打了几分钟瞌睡。”ze o撑着头有些疲惫地说道:“醒来后我清晰地记得自己看见了梦魇的背影,和之前阿飞描述的一样。” “乖乖,这玩意儿是灰指甲吗?还一个传染俩的?”王向前怪叫,又被王向远赏了个巴掌。 ------------ 271、 狐狸本就修习精神类的法术,他们大多数都会选择以情入道。狐狸精修得人身就得先过情关,找人渡情劫。渡过了情劫才可修成人身,而修成人形后就会多长出一条尾巴。此时再从二尾狐狸修出三尾四尾等,每次多修一条尾巴,就得渡一次情劫。 渡情劫的狐狸大多是亲身上阵的,古时候时常有书生跟狐狸精坠入情网。只是狐狸精还未修成人形要如何跟书生谈对象?除非那书生是个fu y控。这显然不符合大多数人类的恋爱观。 所以狐狸精大多数志怪小说写的书生黄粱一梦,跟妖精成就一段露水姻缘,并非胡编乱造。许多修习精神类法术的妖兽都有入梦的本事。胡三娘虽然不以情入道,但入梦倒也是她比较擅长的技术,至少比起用屁叫人起床擅长得多。 而莫三娘,作为曾宰了百多个人类的厉鬼,她在精神类法术上并不算拿得出手。但莫三娘生前能做皇家郡主,她的魂体本就是带着一丝紫薇帝气的,更何况她还生吃过蛮王的魂魄,吃过十多个煞气十足的将士,又撕咬过大萨满的血肉。可以说她作为一只厉鬼,身俱怨煞,却矛盾地融合了帝王之气、将军之气和信仰之气。 也因为莫三娘的缘故,导致了蛮族折损了许多员大将,底下青黄不接,只能修生养息最终和朝廷和解。虽然不过十几年,国家再次陷入了动荡,但莫三娘还算是间接救了天下百姓,因此她的身上还有大功德,正是这功德庇佑,莫三娘明明已经成了疯鬼,却没有入魔,还能重新清醒成为鬼修。而这些融合了这些的莫三娘,就是一个buff机。 所以别看莫三娘鬼气森森,比起其他厉鬼来要更可怕,其实她是苏七那群鬼里面吃人最少,自控能力最差的“萌新”鬼。她并不能像其他老鬼那样对于自己的怨气收放自如,甚至到现在都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魂体外貌,哪怕苏七给她渡了阳气,使她能够变为实体,她还是不能像谢鹤轩、胡三娘等,随意地变幻自己生前的外貌。 莫三娘会下意识地会变成自己生前最后一刻的样子——那也是她的鬼相,穿着秀禾的厉鬼新娘。哪怕能够换掉换掉外衣,她的脸还是会保持着那副伤疤交错的丑陋面孔。所以比起其他干干净净的鬼,莫三娘更加阴森吓人。莫三娘一直以为是自己怨恨太深,无法放下,甚至有些愧对苏七。 她总爱跟胡三娘吵架,其实也是恨自己不争气。因为莫三娘生前也听过些志怪传说,知道阳气损耗对凡人男子不好,七爷总这么照顾她已经很辛苦了,胡三娘这个骚狐狸还老再去蹭七爷的阳气!莫三娘本来就讨厌妖里妖气的女人,这下胡三娘还不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其实莫三娘想多了,就苏七每天供她的那点阳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算不得什么。胡三娘这样的老鬼怨气不显,也不是因为爱粘苏七阳气多。既然被称为厉鬼,怎么可能放下怨恨!他们看起来没有怨气,只是藏得更深而已。莫三娘的怨气外放,不仅仅是因为她修炼不到家,而是因为她从本质上对厉鬼的修炼就理解错了。 不过莫三娘本就不聪明,不然也不会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了。不说别的,但凡她稍微想想,就能知道,从她死前一直活到现在的苏七,会是“凡人男子”吗? 这次叫上莫三娘,也是因为摸不准这邪祟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煞气、帝气、功德金光,但凡是邪祟,总要怕一样。毕竟是在梦里,不知这梦究竟算是阿飞的还是那梦魇邪祟的,胡三娘难以控制别人的梦境,就怕出点什么乱子。有莫三娘在,关键时刻充当一下护身符还是可以的。 而且苏七也想亲眼看看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苏七算盘打得好着呢。先前说了莫三娘这手纸活可不简单。虽然她在修炼方面没有什么建树,但钻营歪门邪道倒是挺厉害,这也是为什么苏七爱带着莫三娘玩。虽然有时候她跟胡三娘凑一块挺吵的,但不心烦的时候看她俩斗法也挺有趣。 莫三娘拿出了剪刀,对着空气一通咔咔剪,那副样子活像在咒人似的,叫几个大男人大男孩都那啥一紧。几刀下去,莫三娘手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面半人高的白纸糊的镜子。她对着苏七点点头,拽着胡三娘的尾巴,把她从苏七身上薅下来自己揣进怀里。看来是准备好了。 “飞哥、z哥你们好可得挺住啊。”几个职业选手轮番抱了抱即将上战场的两人,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我们说好了要一起拿S19的冠军,你们可千万要活着回来啊!” “呜呜,飞哥,z哥,我还不想跟青训队的臭小子一起打比赛啊!你们不要死!” 几个活宝叫苏七看得忍俊不禁:“行了,你们不放心大可看着。搞快点,晚上还得直播呢。” “不是吧,飞哥都这样了,还直播呢!”小鹏震惊,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震惊阿飞得“带伤”上工这事,还是震惊大师竟然看阿飞的直播这事。 “当然,我记得上次爱妃可是说了要教学兔子中单的。”苏七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难道今天不是直播的日子吗? 苏大师竟然连爱妃都知道,还追播了,年轻的大师可真是潮啊!阿飞露出个牙痛的表情,但心里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窃喜:“播,肯定得播啊,不能辜负粉丝!”诶这可是追我直播的养鬼养妖精的高人啊!我都出名到玄学圈了? 爱妃是阿飞的粉丝们给他的昵称,阿飞的id是IFEI,其实他当时想起I ca fly这种id的,但是文化课没过关,脑子一抽就变成了中式英文I fei了。所以比起飞哥、飞神,这些把全峡谷的笋都夺完了的粉丝,更爱调侃他,叫他爱妃(i飞)。 之前直播事故之后,阿飞也解释过是状态不好,为了补偿粉丝们,还表示要多开一期,就直播娱乐兔子中单。这正中苏七这种手癌的下怀,他就想看看兔子是不是真有什么手法,可以ca y的。苏七玩兔子妹妹,完全是因为她是一群上手容易操作傻瓜的英雄里长得最好看的。因为骂声太多,苏七玩的时候兔子buff刚削弱完,还是一折特价的。他毫不犹豫地就拿着胡三娘给他肝了三天三夜的金币,买下了兔子这个英雄。 苏七除了玩游戏,也沉迷看别人打游戏。职业选手除了训练和比赛,大多数也会和官方签一些额外的工作,比如游戏直播。在游戏界面里就有各大职业选手的直播链接。只是兔子这英雄是公认的没技术含量的混子,所有人都觉得这就是妹妹专用,GPL官方专门造出来给带妹的,连职业辅助也不屑一顾,太傻瓜了,玩她就是随便往人身上一跳,根本不需要什么教程。 苏七翻过许多官方直播,都还没有人去开发兔子的玩法,他只有当一个傻瓜buff机。但是兔兔公主也有一颗ca y的心,他可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啊,他就要做兔兔国王!就是前几天,苏七百无聊赖地翻看直播的时候,阿飞放了话说要给大家表演兔子中单,这叫苏七精神振奋,一直盼着这天呢。 他甚至为这话瞬间粉上了阿飞,自发地翻看了阿飞的比赛、直播,成为了爱妃的一员。今天要不是王向前说出事的是WHAT,他甚至根本就不会答应这事。苏七的算盘打得很好,他不仅要捉了这邪祟来玩,直播也不能耽误!阿飞播完之后他还要拿救命之恩胁迫阿飞教他玩兔子,岂不美滋滋? “搞快点!”心里想着打游戏,苏七有点不耐烦地催促了。 “苏老师,我这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阿飞哪里知道自己刚从虎口脱险,竟然又要被送回老虎窝。虽然说阿飞也想看看那个梦魇和lio 究竟怎么回事,彻底解决,可这心里上确实难以接受。 “那行,给你1分钟,别浪费时间回头耽误了直播。” 您这么说我也没法准备啊!阿飞苦笑,还直播呢,都不知道回头还握不握得住鼠标。 “苏大师,我……”阿飞话音刚落,咚的一声,就歪倒在了沙发上。是不耐烦的苏七直接跳起来给了他后颈一下。 “诶,大师这……”小鹏有点担心地扶着阿飞。 “他没事,我帮他睡觉而已。”苏七看着ze o:“你刚才说也去?” ze o咽咽口水,看小鹏把阿飞扶正,ze o在阿飞旁边的沙发坐下往后面一靠,闭着眼睛:“我自己来!” 自己来哪能睡得着啊,苏七见状又好心地对着他脖子来了一下,这下ze o也成功物理入眠了。 玄门强者,竟恐怖如斯!在场人无不跟鹌鹑一样缩起脑袋,不敢吱声。 胡三娘和莫三娘在二人物理入睡后,也消失不见了。苏七敲了敲莫三娘留下的纸镜子。那镜子虽然是纸做的,但做工精良,背面和镜子外圈还剪出了精致的镂空花纹。 不知怎么的,明明是纸糊的镜面,苏七走过的时候却能像真正的镜子一样折射出苏七的人像。在苏七敲了敲之后,画面一转,竟然能看见阿飞了! “快看,是飞哥!z哥也在!” “我是在做梦还是醒着啊,我好像听见小鹏的声音了。”阿飞有点迷糊。 “我也听见了。”他旁边的ze o说道。 “飞神,z神,你们听见我说话吗?”王向前也凑过去对着镜子大呼小叫。 “向前/小老板?” “诶呦真神了!”王向前斗胆摸了摸镜子,触感就是普通的纸啊!果然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这是魔法! 这就是苏七要让莫三娘也跟去的原因了。莫三娘的这些奇诡法术总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个剪纸镜子是苏七叫莫三娘捣鼓着玩的,她入梦后看见的情景,皆可展现在镜子上。 本就是苏七异想天开要知道这些厉鬼睡着后会不会做梦,梦里都有什么,叫莫三娘弄出来的试验品,原本不该有通话功能。不过,本人就睡在这里,能听见说话声,再传进意识里也不奇怪吧。苏七不负责地想着。 “老z,看来咱俩不是相依为命,外面兄弟们都在呢,你别害怕!”阿飞壮着胆,拍了拍ze o的肩膀。 ze o无语地看着他,明明是阿飞在怕。 镜中展现出阿飞和ze o所站的地方,那是一个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只是明明风景如此美丽,他们的脚下却躺着各种破碎的尸体,死相惨不忍睹,隐隐约约能从那些掉在地上的帽子和脑袋,能看出应该是青朝人,还有些的断手断脚的死尸穿着像是草原少数民族,但阿飞和ze o分不清。 这些人类尸骸只是少部分。而他们脚下更多的是狐狸的尸体,密密麻麻,有黄的有黑的,还有白的,几乎铺成了一条毛毯。这些尸骸五一不死状痛苦,丑陋无比。阿飞甚至在那瞪着眼死不瞑目的狐狸脸上看见了类似人一样惊恐的表情。 即便是知道自己在梦中,阿飞还是起了一层鸡皮疙瘩。ze o也一样。他刚才不怕,只是因为作为深度近视,他根本没看见地上是什么东西!哪怕在梦里,他也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近视,所以才看不见。就在刚才阿飞说完话,他的潜意识“想”观察四周的场景了,这才看见地上这些! 他跟阿飞两人正踩在几只狐狸尸体上,老实说,ze o也想尿尿了。 “大师,他俩有危险啊!快点把他们救回来!”外界当然也从镜子里看见了里头的情形,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在外面干着急。 “被压制了啊,果然。”苏七把没电的手机递给王向前:“能给充个电吗?” 不是,这关头您还想着手机充电啊,您是多离不开手机啊我的天! 苏七安抚众人:“你们别担心,正餐还没上场呢。”他挤到阿飞和ze o中间坐下,一手搂着一个,搞得像在左拥右抱一样,“爱妃,小0,冷静点听我说。” 苏七给两人各渡了一丝自己的气息:“你们现在都在梦里,想什么什么就能成真。这些都是假的,想点别的就不见了。” 梦里啥都有这话不是骗人的。刚才那些尸体,其实是胡三娘和莫三娘所想,阿飞和ze o精神力自然两人不比有修行的厉鬼,所以这个四人的梦境由胡三娘和莫三娘主导了。 现在苏七给二人渡了点龙气,果然,两人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日常,场景立刻就变成了他们WHAT的基地,ze o和阿飞正坐在电竞椅上双排。 ------------ 该章节已被锁定 “真的可以!”见状,阿飞努力联想了一下他最爱的爱丽女神,选角界面的爱丽拿着法杖就从屏幕里钻了出来。 “哎呀,人家怎么在这里!”爱丽跌倒在阿飞身上,胸前那两个球直直地怼到了阿飞脸上。 “妈呀飞哥都流鼻血了!” 只见阿飞鼻子下面溢出了一滴血,然后滑稽地顺着人中从嘴巴上流淌滴落。 “飞哥,现在不是撸的时候,你千万把持住啊!”阿狗朝着镜子喊道。 苏七的眼神暗了暗,阿飞流鼻血并不是因为胸器的冲击,果然普通人还是根本受不住他一丁点的龙气。到现在为止,只有程珏——他身份不简单。 苏七朝程珏看去,他还跟一群人一样围在镜子边,沉着个脸在那研究镜子。苏七摇摇头,算了,就算身份不简单又怎么样呢,他都试探过了,程珏自己确实不知道,连见鬼都是最近才能见的。 见画面有点不稳,要变回那副尸山血海的样子,苏七放开“爱妃”、“0妃”两位“贵妃”,走回镜子前敲了敲:“三娘,控制一下自己。” 凡人不能承受他的力量,只是让莫三娘和胡三娘陪同入梦,他们尚且不能控制自己梦境的走向,反而被两鬼反客为主。苏七才渡了一丝气息过去,身体稍显虚弱的阿飞就流鼻血了,如果苏七真的陪着进去了,怕是两个人的精神都会被搅碎,成为无知无觉的智力障碍者。 “七爷也真是为难奴家,压缩精神体可伤神得很。”胡三娘说得不错,随意压缩精神体,就如同把一个精美的瓷器硬是塞入比它小很多的盒子,瓷器自然无法再保持原形拿出来了。不过胡三娘不一样,狐族本命法术就擅长修神,对于他们来说,精神体可不是瓷器,而是海绵。 外面的人只见镜子里一只毛色张扬的大狐狸从基地窗边走过,她凑近窗户往里看了一眼ze o和阿飞,然后似乎是绕路去找门去了。那只猩红的狐狸眼就有一扇窗户大,她的脑袋上橙红的毛发里混杂着金色的毛,组成玄奥的符文,尖利的犬齿露在外面,张嘴说话时显得异常凶悍。 走过窗户时,众人似乎看见她那九条群魔乱舞的尾巴,遮天蔽日,直接将镜子里基地外的光线都给挡住了! 她越走身形越低,从门口进来时,已经变成了来基地时苏七抱在手上的大小,只是那外形还是九尾红狐,血红的眼睛几乎和毛色融为一体。 “七哥,乖乖,您这小狐狸是个什么级别的灵宠啊!”别真是九尾狐狸吧!想起刚才那九条猩红的尾巴,王向前心有余悸,他之前除了那位莫三娘,没再得罪这位姑奶奶吧。 “胡三娘只是爱用原型,你别再多话了。”程珏好心地提醒道。虽然苏七身边这些鬼怪不至于跟个孩子过不去,但王向前这倒霉孩子少不得要被折腾一番。 果然,莫三娘像是听见王向前的话,又从小狐狸摇身一变,化作人身。她似乎知道王向前在什么位置看镜子,搔首弄姿地对着那个方向抛了个媚眼。王向前眼睛都看直了,就见原本千娇百媚的胡三娘,微笑着嘴巴越咧越大,最后变成了似人似狐的可怕样貌,她张开嘴巴秀了秀一口好牙。 别说王向前,其他人都吓了一跳。王向前刚刚才微微一硬,现在直接萎了,也许这辈子都不能对这种类型的大姐姐再爱了。 莫三娘也穿墙而过来到了室内,她本就是人成的鬼,精神体倒没有胡三娘变化那样大,只是看上去更阴森了,一身秀禾都变成了暗红色,往下滴着血,又散成雾,环绕在四周。 像莫三娘胡三娘这种厉鬼,哪怕是入别人的梦,也会下意识地反客为主把梦境变成自己的地盘。只是如果她们一直这样,那位梦魇估计不到上门就会被吓走了,两鬼只能听苏七的话收敛心神,强迫自己不去改梦境为让自己舒心的环境。 胡三娘又化成狐形,跳到了莫三娘怀里。阿飞和ze o坐在电脑前,她们就像个背后灵一样,站在二人身后。阿飞的爱丽女神都吓跑了。 有两位女士在,阿飞和ze o也不敢瞎想,只能老老实实地想点健康向上的,不过人越是紧张,思想也会越活跃,此时电脑里开始自动播放起第一到六部《肌肉金刚》。 “我靠你别瞎想啊!”阿飞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大喊。 ze o鄙视对着阿飞“呵”了一声。 刺激的画面倒是冲淡了两位女鬼带来的惊吓,没过一会儿,阿飞都能跟胡三娘和莫三娘唠嗑了。只是莫三娘话比较少,两人在给两鬼讲解GPL的一些趣事,倒是也挺温馨的。 外面的人也听得津津有味,就在大家完全松懈的时候,镜子里的场景突然变化了。 “阿飞你又瞎想什么!”ze o皱眉。 “这次真不是我啊老z。”阿飞看着熟悉的场景,往ze o身边靠了靠,又觉得还不安心,干脆勾住了ze o的臂膀,“老z啊,这好像是峡谷,我觉得梦魇要来了。z哥你不怕啊。” 真是够了,钙里钙气的!ze o没甩开阿飞,只好由着他粘着。 “这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ze o翻了个白眼,大师都把衣柜借过来了,这两位小姐姐一看就不好惹,虽然很可怕,但她俩可是自己这方的,梦魇还得借Lio 的身才能行事,能有这鬼新娘和九尾狐狸厉害?要怕也是那个梦魇啊! 阿飞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到ze o身上去:“哥,你可真猛!绝世猛1!你说你干嘛叫个0啊,让我多尴尬。” 看他还有心情开玩笑,ze o心知阿飞这会儿“怕”得也没那么严重,倒是放下了心。他时刻记着苏七之前的话,这是他们的梦境,他们控制自己才能更好地完成任务,如果因为害怕而开始瞎想,反而不利于探究真相。 “心理素质可以啊。”程珏点头,ze o挺稳,倒是个干刑警的苗子啊。 “嗨,瞧您说的,我们这儿的几个孩子都是好样的。”王向远骄傲地说道。 大米也笑了笑。能做电竞职业选手的孩子,抗压能力自然都强。阿飞也只是这几天太累了才这么脆弱,回头再加强训练吧。 “飞哥,z哥,不然你们四处走走?”等了一会儿并没看见所谓的梦魇,大家都有些松懈下来,商量了一下提议道。 “也好,趁这个机会我们摸索一下。” 两人两人开始在野区逛街。阿飞还时不时点评: “蓝爸爸的脸竟然是绿的!” “原来野区真有灵芝和人参啊,啧啧,难怪老z你有时候进去就想不出来。” 他们一直逛到了河道,阿飞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龙的眼睛睁开了!大龙开始攻击两人两鬼。因为梦魇还没出现,莫三娘和胡三娘不敢放肆使用能力,只是一味躲闪,这可苦了阿飞和ze o了,他们被莫三娘一手一个揪着衣领飞着躲开攻击,悬空在天上哇哇大叫。 “突然觉得还挺好玩的。”小鹏看着镜子里的场景羡慕地说道。 “靠,好玩你进来啊!”阿飞刚被带着躲开一个火球,就对着小鹏竖起了中指。 “阿飞,队长,你们是在梦里,那是不是可以试试有没有超能力?”阿狗突然想道。 “对啊,飞神、Z神!试试打龙!”王向前也开始起哄。 ze o还真信了他们的邪,扭过头对着大龙一指:“阿瓦达啃大瓜!” 龙被击倒,吃力地爬起来摇了摇头,攻击也慢了下来。 “耶!有效!”镜子外面众人欢呼起来。 阿飞给ze o竖起大拇指:“队长牛B啊,做了几年的兄弟,我竟不知道你是个蛤迷。”他也学着ze o的样子,对着大龙来了个“阿瓦达啃大瓜”,结果只滋出点烟花,打在大龙身上不痛不痒。 阿飞眼神一凛,他一个正宗的AP(法师),竟然输给了打野!不可以! “巴啦啦能量-索多卡拉-魔法驱动能量!冲他妈的!”阿飞这次一指,直接一箭穿心,大龙倒了,然后消失不见。 镜里镜外,是人是鬼,都安静地看着阿飞一人表演。整个基地鸦雀无声。 刚准备叫莫三娘把他放下来好好吹嘘一下自己能单挑大龙的阿飞,后知后觉终于发现,自己好像暴露了什么…… 但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阿飞强忍着捂脸的冲动,红着脸说:“大龙打完了,我们现在要怎么找梦魇?” ze o忍着笑配合自己的老搭档:“不然再去看看小龙吧。” 两人两鬼来到小龙殿,可能真是运气好,竟然发现了梦魇! 镜子外的队友们也紧张起来。 两人两鬼隐蔽在草丛里,看着梦魇从小龙经过。阿飞皱起眉头:“脸是黑漆漆的。” 和游戏角色的立绘一样,这个梦魇是黑漆漆的脸,身体也很粗糙,像画一样,并且不是立体的,而是2.5D的。 “你就是被这玩意儿吓着了?”大米在镜子外面黑着脸问。太丢人了,早知道还是应该对外死死瞒住两人的师徒关系! “不是啊!”阿飞想叫,但又怕惊扰梦魇,小声道:“我见到的绝对不是这个梦魇,那个梦魇就像真的,哎呀我说不清,反正那个梦魇是‘活着’的,跟这个纸片人不一样,对,这个梦魇就像是粗制滥造的仿品!” 胡三娘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草丛中跳了出去,她来到这个梦魇面前试探了一下,却发现梦魇对她这么只漂亮性感的火狐狸视而不见,还是径直向前走。 “你们都过来吧,奴家看这个梦魇是个智力障碍者!”胡三娘摇了摇尾巴。 闻言,几人都走了过去。阿飞壮起胆走到梦魇的正面,梦魇确实没有脸,不是之前的骷髅脸,也不是Lio 的脸,就是一片黑。 就在阿飞盯着梦魇看的时候,梦魇居然不躲不闪直直地撞上了阿飞。被阿飞这么一碰,梦魇停顿了一会儿,头上冒出来几个字:别打团,我好像有点卡! 不一会儿就来了几个人。 “大猩猩、狗子、狐女、麒麟。嘿?”最后赶来的边路英雄麒麟正好也撞上了阿飞。 那麒麟头上冒出一行字:我好像也卡了,突然动不了。 因为阿飞刚才为了给梦魇让路,结果挡了新来的麒麟的路了。阿飞挡在前面,那麒麟也不知道往旁边让,就一直对着阿飞的位置走,竟然也没什么力量能把阿飞撞开,就这样僵持住了。 “他们真看不见我们?”ze o问道。 “七爷,没有灵力的波动。”胡三娘动了动鼻子。 “有意思,看来这些邪祟有点特殊本事。”苏七只以为是隔着现实梦境所以才没有感到灵力或者元气波动,但胡三娘也跟随入梦了,竟然也感受不到,真是怪了。 “唉你说,他们这是在打游戏吗?”阿飞给麒麟让开路,那麒麟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进了草丛。 麒麟:我又好了,还团吗? 梦魇:别在这里,我刚才也在这儿卡了。 狐女:梦魇你行不行啊,你以为自己是Ze o啊,卡成这样还拿梦魇打野? 梦魇:不是你跟我抢中单,我干嘛拿梦魇打野。傻*。 狐女:***,你个**,我看也别打了,直接投吧,大家出去就举报他。 “他们这怎么还吵起来了?像是真的在玩游戏一样。”镜子外的人也能看到他们头上冒出的字,稀奇道。 “还cue我们队长了,这做梦还梦到别人打游戏?” WHAT战队的拿手英雄就是梦魇,除了中单阿飞擅长梦魇外,打野ze o也玩得一手好梦魇。之前他们一场比赛时,赛季打野只有那么几个能玩的,对手针就对ze o,BAN掉了当时的强势打野英雄,WHAT锁了一手梦魇,对面也锁了唯一剩下比较强势的打野英雄,没想到WAHT在最后出其不意地锁了法师太阳之子阿波罗,梦魇竟然不是给阿飞用的,而是ze o用来打野的! 梦魇是一个有控制有突进的爆发型法师,但对操作要求特别高,作为后期英雄,前期基本没什么用,中单时还要靠打野让经济。却没想到WAHT拿它来打野,还赢得特别漂亮。 从这之后梦魇就大火起来,它几乎成为了WHAT的代表英雄,而只要是跟WHAT对战,不做他想,必BAN梦魇。因为不管把它放给ze o还是放给阿飞,都是个特别大的威胁。 ------------ 273 “啧啧,真要在打游戏,他们这样野外聊天,还站在对面附近的河道草丛外头,估计要凉了。”WHAT的辅助楠妈妈咬着苹果咔擦咔擦地说着。 “不是,楠哥,你怎么还吃上了……给我也来一个。” “我也要个。” “去去去,自己洗去。嘿嘿,大师来吃个苹果。”楠妈妈挥挥手,吆走几个兄弟,给苏七递了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一看没了危险,这群人倒是放下心了,还真当看戏似的在外头都吃起东西来了。 “嘿我说你们,就不能担心一下兄弟的安全吗!”镜子里阿飞怪叫起来。 阿飞话音刚落,真应了楠妈妈的话,对面下路野区冲出来几个人,直接打起团来了。 这边的梦魇头上一直在冒出撤退的信号,然后自己一溜烟跑了。 四打五,还是被别人先手了反应慢了半拍。剩下四个人手忙脚乱的,眼看就要完蛋了,突然梦魇回来了,直接带走了所有人。 “喂,都上来!”ze o飞到空中,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我去,老z你怎么上天的!”阿飞惊呼。 “这可是在梦里,我们既然能杀怪,那能飞起来也不奇怪吧。”刚才当大龙真用出了“阿瓦达啃大瓜”的时候,ze o就想过是不是梦里的东西都能化为现实,所以他稍微想了想,果然就飞了起来。 “完全不行啊,我也想上天!”阿飞在下面急的直跺脚,“老司机带带兄弟啊!” ze o无奈地准备飞下去带他,没想到阿飞一副便秘的表情,然后“嘭”的一声,他背后被憋出一阵烟雾。 镜子外小鹏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飞哥你想拿屁把自己崩上天吗!” 烟雾逐渐散去,阿飞的背后竟然长出了一对翅膀。阿飞试了试,直接振翅而飞:“哈哈,爷这次是真的‘阿飞’了!” ze o见状摇摇头,也跟着飞上天。莫三娘抱着胡三娘兢兢业业地在两人身后充当背景板保镖。 “你看那儿,还有后面。”ze o指着东北方向和西南方向道。 只见远处忽然从地上往天空飘出几个白字。 狐女:靠,梦魇你还开挂的,自己人也能杀? 狐女:你等着,我们三排的,等会儿出去就举报你。那个路人你也举报他! 梦魇:你有病啊,我打算撤退你们看不见?自己菜就举报别人? 牛头:对面梦魇你开挂了吧?**,等举报吧。 哪吒:开挂石锤了,我满血都被秒了。 梦魇:我擦,什么情况,真不是我开挂,我刚从家里出来在野区也被杀了,显示击杀者是梦魇! 梦魇:bug吧!有毒。**鹅厂,ch早点*个*吧。 抚琴少女:梦魇你在哪买的挂?牛*啊,还有个超帅的特效皮肤! “喂喂,我们不是真进了别人的游戏了吧!”想起之前看的那个主播的视频,阿飞挠了挠头,“他们说被梦魇杀了。刚才你们看见了吗?” “刚才确实一闪而过,但我没有看见他的脸是不是Lio 。”ze o摸着下巴,回忆着刚才的情景,“那个梦魇确实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就好像他们的建模都是带锯齿粗制滥造的,而那个梦魇是开了精致电影级画质。” “刚才那一瞬间,奴家确实闻到了不一般的味道呢。”胡三娘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狐狸嘴。 “快看,他们好像说要去中路solo,咱们也去看看!”阿飞指着东北边天空上方飘出的字样说道。 西南方向的字迹已经隐去,只剩下东北边天上还飘着那个梦魇的话。 梦魇:对面的大哥我真没开挂,我们这边的狐女是个傻*!非要强中,出去别举报我啊,站着给你杀好吗? 自己还在往西边移动,看样子他确实在往中路方向跑。 梦魇:来啊,给你杀好吧! 梦魇来到中路,草丛里跳出来5个黑脸大汉对着他一顿蹂躏。 梦魇:我*! 却没想到梦魇死了,对面的五人也一起死了。 而镜里镜外的众人这次看得清清楚楚,就在梦魇即将死亡时,一只新的梦魇撕裂了空间,突然出现了! 这只梦魇显然就是刚才杀死了这些“疑似玩家”人群的那只,他跟那个“玩家梦魇”打扮差不多又差太多。“玩家梦魇”就像是游戏里的建模一样,非常呆板,连动作时衣袖衣摆都是僵硬的。但这只突然出现的梦魇的衣服像是真正的布料一样随着身边的黑气飘动着,它身边的雾气若隐若现萦绕在它的身边,手持的黑色镰刀不像“玩家梦魇”那样就是个黑色的铁疙瘩,明明是黑色却泛着金属的光泽。 突然出现的梦魇挥刀砍向残血的“玩家梦魇”,“玩家梦魇”化作一道光直接就被送回了泉水。此时它的镰刀上闪过一丝猩红,仿佛是嗜血的兵器苏醒了一般,它周身的雾气也越发的变得浓稠起来。 梦魇再次对5人团出手!它高举镰刀,然后用力向5人小团体的方向掷去——这是梦魇的二技能,一个群体伤害加控制技能。没想到这一刀,直接就砍掉了对面5人大半的血,对面脆皮的射手已经直接被送走了。 “不行,不能让他再杀人了!”ze o正色道。 大家都看过之前那个主播的微博,被杀过的人会莫名其妙地受伤,受伤的次数正和梦魇杀人的次数一致。虽然都是些不致命的小伤,但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在一次意外中直接致命! “莫三儿,弄它!”胡三娘对着梦魇呲起牙。 “要你指挥?”话音刚落,莫三娘就把胡三娘抛出去,举着剪刀飞身对上梦魇。 那梦魇见状空手一抓,镰刀又被吸了回来,它双手提起镰刀架住莫三娘的剪刀,抬起脸对着莫三娘尖啸起来。 众人借机看清它的脸——那是Lio !他的表情极为痛苦,仿佛在挣扎着。他的脸仿佛是一层皮被吸在了梦魇的面部,但Lio 的挣扎始终无法挣脱,明明有一瞬间他都要跟梦魇断开了,却又被一片黑雾给缠了回去。 “Lio !是你吗!”阿飞见状也赶到交战的上空,却怕影响到莫三娘,只敢飞着,不敢下去,“Lio 你还有意识吗?别怕兄弟,我们来救你了!” Lio 还在挣扎着,他似乎看到了阿飞,艰难地抬起头对着上空:“飞,你,走!” “嗨呀兄弟!我今天不把你弄出来不走!”阿飞脾气还上来了。 莫三娘心里明白这是阿飞他们的熟人了,在没有找到让他脱身的方法前,又不好动手,只能被动地抵挡着梦魇的镰刀,不让他对着4人团动手。 远处天空又飘起聊天字迹了。 烈焰射手:梦魇你还说自己没开挂!尼玛老子满血都被你一个Q弄走了!艹! 梦魇:大哥我冤枉啊!你们5个弄我我都没还手的好伐。我在你们前面的! 这边梦魇似乎找准了空隙,单手拿着镰刀应付莫三娘,另一只手一挥,一片黑雾四起,那是梦魇的大招“噩梦禁区”,凡是被黑雾笼罩就会致盲,在这片领域内,梦魇就是神! 而这个招数,竟然连莫三娘这样的厉鬼都无法快速脱身。 抚琴少女:我看错了吗?梦魇有复活甲吗?我都协助击杀了,怎么还能复活啊。 其他人赶紧手忙脚乱的对付起梦魇来。但梦魇控制住了莫三娘,救出了黑雾,一个镰刀带走了4人里的法师。 “我去,大仙,想想办法啊。”阿飞对着胡三娘大声叫着。 “奴家可不会打架,那是莽夫才做的事。”胡三娘坐在天上,拿后脚挠了挠自己的耳朵。她光是维持这个样子就很吃力了,回头暴露了,这梦魇跑了怎么办。再说莫三娘那边就快出来了。狐狸精无所谓地想着。 镜子外头的程珏看得眼角一抽,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天胡三娘怎么和莫三娘打架折腾的,那个凶悍的样子,叫做“不会打架”?隔壁队的警犬追击人犯时都没她那么凶悍。但看苏七不慌不忙的样子,程珏也不是很担心,只是握紧了双拳,心里暗暗痛恨自己的无能。 作为警察,他最近有些懈怠了。遇上这种事情,他竟然也开始依赖苏七,甚至放任两个刚成年不久的孩子去直面这种不知深浅的怪物,其实刚才他应该提出陪同的,哪怕根本做不了什么,但他是警察,他立志要保护群众的。 他是觉得有苏七的这些厉鬼在,并不会出事,所以就放任两个大孩子去入梦对付这种怪物。之前的案子也是,再怎么不甘心,他也只能把案件交给白君彦他们去做,只能在细节上提供些帮助。因为没有能力,所以他就甘于这样没有能力下去了吗? 两个孩子都能利用在梦中使出“魔法”,他未必不能,而且作为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他也许能在里面发挥出更大的作用!至少好过在这里干看着。就在程珏暗自下了决心时。苏七若有所觉地看了程珏一眼。刚才,似乎是一阵灵力波动? 镜中眼看梦魇就要再杀人了,ze o和阿飞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尝试用“阿瓦达啃大瓜”和“巴啦啦能量”来干扰梦魇的行动。 梦魇穿过魔法的“枪林弹雨”,再次带走两人。眼看最后一人也要被收割,情急之下,阿飞对着那人放了个“巴拉拉能量—哗哗必—转移”,那人消失不见了。 哪吒:一打五啊,牛*啊外挂兄。等着出去封号吧。 梦魇:真不是我!你们看看击杀啊! 烈焰射手:还有什么好说的,最后一刀包括所有伤害都是梦魇。 抚琴少女:等等兄弟们,好像真的有问题啊,看看战绩! 抚琴少女:对面梦魇0-1-0,连助攻都没有。 抚琴少女:我是0-2-4,你们前面人头都是0,对面也都是0啊。 哪吒:有什么好说的,他开挂呗。 牛头:你们看过大嘴直播吗?不会是那个灵异bug吧! 牛头:不是,我刚才这里显示击杀我的人是“神秘人”! 牛头:不是梦魇!看不到名称和头像,就一个黑影和一条公告,?? 牛头 麒麟:刚才我也看见了,我们4个都在泉水挂机呢。 抚琴少女:! 抚琴少女:兄弟,我也想到哪儿去了,别打了,听说被杀的都出事了,咱们还是别出去了。 梦魇:都说了不是我了。 梦魇:挖槽,那赶紧投吧,随便你们出去举不举报吧! 梦魇:我不想玩了,我害怕。 狐女:投就投,反正出去肯定举报你。 “那个,不会是我杀的吧……”阿飞打了个哆嗦,他刚才只是想叫牛头转移到其他地方去,躲过梦魇的魔抓,并没有想杀人啊! “别担心,不一定出事,视频里被杀的博主不也都活得好好的吗?”ze o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时莫三娘已经脱困,重新和那个梦魇缠斗了起来,阿飞愁眉苦脸:“苏大师,有什么办法让Lio 脱困吗?” “是魂魄被魇住了?”苏七也看得很迷。显然这Lio 还有自己的意识,并非傀儡,但确实无法控制梦魇,甚至被梦魇困在这具身体里无法脱困。 “扯断试试?”苏七很不负责地提出了一个方案。 “啊这!大师,会不会影响孩子以后的智商啊。”镜子外大米担心地说道。 “你以为做手术呢,还影响智商……就是影响智商也比丢命好。”王向远翻了个白眼,他作为俱乐部老板,巴不得对手智商下降呢,虽然Lio 所在的AX战队目前根本构不成威胁。 镜子里的梦魇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他一镰刀挥开莫三娘,向前冲去,莫三娘显然听见了苏七的话,狞笑着手对着空气一抓,一狠心还真将Lio 的魂魄从梦魇的身上给吸了出来! Lio 虚弱地浮在半空中瘫倒在地,阿飞正要来扶他,没想到Lio 憋了半天,一口气对着飞来的阿飞大喊:“别,管我,跑!” 然而来不及了,正当阿飞向Lio 飞来时,梦魇身形鬼魅地突然出现在了毫无所觉的阿飞身边,ze o大喊一声“小心!”推开了阿飞,梦魇顺势抓走了ze o又撕裂了空间,消失不见了! “不!怎么会这样!” “z哥!” “z神!” “队长!” 胡三娘鼻子微动:“不行,跑了,这里毕竟不是我的专场。”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我们的吗!”阿飞扶着Lio 气急败坏道:“不是说不会有事吗!ze o只是陪我来的,怎么会这样呢,为什么不是我……” ------------ 该章节已被锁定 “当着我的面就想跑?”苏七“呵”了一声,咬破自己手指,另一只手拧开ze o的嘴,把流血的指头直接塞进了ze o嘴里。 镜子里几人不远处陡然爆出一阵金光,随即镜子里的画面开始地动山摇,就连那镜子都开始颤抖。在镜头晃动间,似乎看见ze o被从某处空间丢了出来,几人和ze o成功汇合了。 多的再也看不见了,那纸做的镜子上面“嗤嗤”的开始冒烟,最终像是承受不住什么一样,竟然烧了起来。 “挖槽啊,他们还在里面呢!这怎么办啊?”几个大男孩急的团团转,大米已经去找灭火器了,只是刚拿过来,那泛着绿色的火焰就熄灭了,镜子也被烧完了,连纸灰都没留下。 苏七颇有些费力地把手指从ze o嘴里拽出来,“哪里可以洗手?” 此时胡三娘和莫三娘突然出现,莫三娘像是怕了什么一样,离得苏七远远的——那是苏七的血,像莫三娘这种不足千年道行的小鬼,只闻一闻味道就烧得厉害,哪里还敢靠近。 倒是胡三娘有些垂涎地舔了舔猩红的舌头:“爷,莫洗了,让奴家给您止血吧。”她只等苏七一颔首,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拿舌头细细地舔舐,眼睛里还散发着凶光,犬牙都长长了一节,活像几百年没吃过饭的饿鬼。 那血已经凝固了,但胡三娘还是恋恋不舍地舔着苏七的手指,叫众人看得有些害怕。 苏七的血自然是大补的,他整个人都是大补的,但凡在他身边蹭些阳气,就能抵得上几个月的修行,哪只鬼不想跟着?但苏七的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受得住的,特别是阴气极重的厉鬼,可以说苏七的血是他们的克星,只有胡三娘这种修为高深的老鬼狐才能吃得下,当然也只是消化一两滴罢了。 “醒了。”苏七并不管胡三娘的丑态,只盯着昏在沙发上的两人。没过几秒,他收回手,突然说道。 果然,苏七话音刚落,阿飞突然睁开眼睛坐起身叫到:“周成阳!” “他没事。”听见苏七的话,阿飞闻声望去,ze o就坐在他旁边,也睁开了眼睛。 “挖槽,老z你可吓死我了!”看见ze o人好好的,阿飞松了口气,一个猛子就扎过去勾住ze o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后背,随后又拿手捶打他的后背。听阿飞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除阿飞,其他几个队员也都冲过去抱住二人。一群大男孩都有些眼红,显然刚才ze o被梦魇抓走的那一刻,真吓到大家了。 “我去,都给我让让,让让。”被围在最里面的ze o大声喊着:“我不能呼吸了!” 闻言,众人赶忙让开。 “队长,你没事吧?” ze o脸色通红,气喘如牛,脸上挂着汗珠,像是刚跑了几公里一样。 “你们一下子围过来,太热了。”ze o拿起桌上的WHAT宣传页扇了扇风,又觉得不够,打开冰箱拿起一罐冷饮贴在头上:“怎么这么热?” 但根本无济于事,他甚至站到了空调的出风口,也不见得变得凉快一点,ze o的喘息更大声了,面色潮红,眼神都开始迷离起来。不一会儿,ze o甚至流起了鼻血。 ze o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对劲,刚放下心的众人又开始焦急起来:“苏大师,您给看看这怎么回事?” 苏七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他补过了,给消消火就好。” “啥?这咋消?” “就那样消。”苏七事不关己地望天,又打开手机,看样子竟然又准备玩游戏了。只是他眼睛的余光却不怀好意地瞥着ze o那边,一看就等着看人笑话的样子。 【七爷您可太坏了。】胡三娘转转眼珠给苏七传音:【这孩子哪能直接吃您的血,别给补出毛病来,现在弄多了,回头那话儿不中用了。】 苏七拧了拧胡三娘的耳朵,又不顾胡三娘的抗拒揉乱了她一脑袋橙红色的狐狸毛。 “大师,您给指点一下呗。”小鹏焦急道:“队长这样子像要不行了。” 苏七还未开口,就见ze o推开了众人,三两步跨上楼梯,跑回自己的房间,“咚”得一声摔上了门。 “咳咳,我大概懂了,大家别担心,队长应该没事。”阿狗左手做了个隐晦的动作,左手呈ok的状,右手食指插进了那个圈内。 几个老司机秒懂,对着阿狗挤眉弄眼。 “怎么会没事,z哥那副样子一看就不对劲啊!” 看小鹏还在焦急,阿狗低声道:“没事,队长是那个了,消消火就好。” “哪个了?” “就那个……” “到底怎么了!” “我说队长裤裆帐篷立起来了!队长去撸了!”阿狗被小鹏问得烦不胜烦,大声喊道,甚至惊起了窗外几只麻雀。 楼上传来一阵怒吼:“陈狗子你给我等着!” 阿狗头一缩,哀怨地看着小鹏,又看看其他人,结果所有人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真是一群不讲义气的塑料兄弟!阿狗只能自抱自泣。 得知ze o没事,众人倒是又开始说说笑笑,甚至还指导起苏七打游戏。只是苏七宛如老年人手速,根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也许是因为看起来“年龄相近”,几个男孩不一会儿就混熟了,也不叫大师,开始跟着王向前“七哥七哥”的叫了起来。 “诶,七哥,你是不是修炼了什么特殊功法啊?”阿狗情绪调节很快,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他做了个非常猥琐的表情:“刚才老大是喝了你的血才那样的吧,这么厉害?这是什么壮阳的功法吗?” 苏七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无语地问:“难不成你也想喝?” “不不,我不用补啊,我一夜至少7次!”阿狗赶紧解释道,就像说慢了,就要被打上羊尾的标签一样。 “我就是好奇,你说这个我能不能也练啊。”阿狗扑闪着他那几乎看不见的小眼睛,眼含期颐地望着苏七。 苏七冷漠道:“别想了,天生的。” 这和修炼方法无关,苏七没有骗他们,这确实是天生的。他的血之所以能够叫人有那方面的欲望,是因为苏七体内一半是“蛟血”,龙性本淫,蛟虽未成龙,但和龙一样,蛟血自然也能引起性/欲。 只是蛟血是冷的,ze o会感觉热,是因为苏七的另一半血脉,它内含传承自“大日金焰”的真火之力,只要苏七想,就连法则都能烧一烧,何况只是个人。这还是苏七收敛的结果,不然这滴血下肚,ze o就没了。 想起自己的身世,苏七不欲多谈,转头问正在发微信的程珏:“上次白君彦给你留电话了?” “有,要联系白教授吗?”程珏抬起头。 苏七颔首:“刚才抓到点东西,想找个懂行的问问。” 苏七展开手掌,修长的手上突然出现了一团灰色的烟,这烟凝聚起来,竟然变成了梦魇! “我去,七哥你抓到的是它?”王向前惊得跳了起来。 这只小小的梦魇倒是不像刚才他们在梦里看到的那个梦魇一样恐怖,虽然它也是骷髅一样的脸,披着破烂的兜帽斗篷,扛着把镰刀,但它像个Q版的手办,一点也不吓人,甚至还有点可爱。 现在,这只梦魇正举着镰刀,对着苏七,身体颤抖,显然很害怕。 “哎,这小东西就是刚才弄我们的那个?”阿飞拿指头戳戳小骷髅,没想到被一口咬住,只是那牙口没什么伤害,一点也不疼。阿飞顿时不怕了。 “这只是它的精神体,它的本体还是逃了。”苏七也百无聊赖地逗起了这个小骷髅,他时不时弹弹小骷髅的额头,或者拎起它的衣领晃晃,跟猫逗老鼠一样的玩弄小骷髅,倒叫其他人看得有点不忍了。 只是想到这东西是个坏东西,大家都缄默不言,任由苏七这样欺负它。 最后,苏七玩腻了,借了个装手办的玻璃罩子,把小骷髅扣住,小骷髅在里面频频碰壁,又出不来,只能咔哒咔哒一顿动嘴,应该是在骂什么垃圾话。几人围着它看,它还来劲了,那个嘴像上了发条一样“咔咔”动个不停。叫众人啧啧称奇。 不知是谁的微信语音响起,转移了大家的注意。阿飞摸出手机:“lio 的电话!” “喂?” “飞神!” lio 在阿飞几人回来后,也成功苏醒了,想起梦中的事情,他等检查完毕就迫不及待地给阿飞打了个电话。 据lio 所说,他被困在梦里的这段时间,一直在重复杀一些玩家。之所以能确定是玩家,是因为lio 在梦魇的视角看到的,和阿飞他们不同,他能透过那些英雄,看到坐在电脑前的玩家们,而梦魇挥刀瞄准的,正是这些玩家的手! lio 能准确地看到梦魇斩过的角度,每次它都砍向他们握着鼠标或是放在键盘上的手指,凶狠得似乎是要把它们砍断一样。 lio 也看到了那个博主的微博和他之前的录播视频,后怕不已,他对这个主播有印象,当时他才头一回被梦魇控制着砍人,不解情况,还对着他喊过救命,只是对方无视了他。在此之后,他又被梦魇控制着砍过很多人,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他真怕自己的手染上鲜血。 “我被控制着杀过的人,真的受伤了,但他们的次数不算多,我之前还有杀过几十次的玩家,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出事了,我很害怕。”lio 无助地说道。这个才19岁的大男孩,在这几天承受了太多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 “别慌,他们不一定有事的,你看那个博主不是都还好好的?可能就是多几条伤口吧。”阿飞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对手兼朋友:“再说也不是你想这样的……” “还有就是,当时我能脱身,应该是他故意的。”lio 神情低落,“我觉得,它在找更契合的身体,它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蠢蠢欲动。” “怪不得你叫我跑。”阿飞恍然大悟,正常人遇到这种事,肯定是要喊救命的,但几次梦中,lio 却叫阿飞快跑。这对lio 来说,不异于是在放弃自己的生命,也许不会有人再来救他,他就会一直这样沉睡下去,每天活在杀人的噩梦中直至死亡。 “谢了兄弟!谢了!”阿飞很想拍拍他的肩膀,但隔着屏幕,看着lio 消瘦的脸,却只能吐出几个简单的字。 lio 只是笑笑:“有空打个练习赛啊。” “那我可不会放水。” “哈哈,谁要你放水!” ------------------------------------- 弹幕:[爱妃身体好点了吗?不要强迫自己播啊,注意健康,大家都等你们S赛给国家争光呢。] “哈哈,各位老铁们别担心,今天说好了给大家播个兔子中路的,我可不能食言。” “现在为了娱乐效果,我要抓3位水友上灵车,是谁这么幸运呢!” 弹幕:[选我!] [选我选我!] [你们有没有发现,是“3”位哦!] [我嗅到了狗粮的气息。] [+1] [腐女自重,零飞是社会主义兄弟情!] [你们这些女的能不能别瞎yy,恶心。] [你们想多了吧,兔子打中肯定飞不起来啊,不带Z神怎么ca y?] [滚粗啊,别败坏我们飞哥直播间的风气。] [集美们请圈地自萌,别给蒸煮带来麻烦,再说一遍我站飞零!飞神永远的攻!] [我站飞鹏,中上冲!直接起飞!] [楠飞永不为奴!] [ALL飞什么都吃!] [闭嘴吧,我都上车了,队里没z神,没小鹏,没楠妈,连狗子都没有。] [挖槽!] 没错,这次直播,阿飞带着的是苏七。 除了阿飞选了兔子,其他人在阿飞的安排下选择了各种血厚的肉盾。苏七也第一次玩了一个叫“扇贝少女”的英雄,他啥也不用做,只等阿飞一喊开个大招就好。 扇贝少女的大招是会将己方所有英雄血量均摊,也就是说对着这么个肉队,对面根本打不动!而在没有大招时,阿飞就在几个肉的身上跳来跳去躲避伤害,对面的打又打不到他,还得吃他一套技能,硬生生被拖到推家。 弹幕:[好骚的走位!] ------------ 275、 [我从来不知道兔子可以这么6] 爱妃给朕解忧送出一个火箭。 “感谢这位爱妃送出的火箭,我说你们能不能别老占我便宜!”阿飞手上不停,嘴里又吐槽起来。 像是在跟阿飞作对一样,一群火箭雨开始了。 爱妃替朕生个聋子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今天直播吗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是朕的你们退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多吃点送出一个火箭。 爱妃屁股真翘送出一个火箭。 “不是,前面那些就算了,那个屁股你怎么回事!”阿飞气急败坏:“你以为你送我就会妥协?房管呢!” 爱妃屁股真翘送出九十九个火箭。 “好嘞,谢谢爱妃屁股真翘送出的九十九个火箭炮,老铁我爱你,别说我屁股还真挺翘!” 阿飞这没节操的样子,看得苏七直笑出了声。 [我听到了什么?] [WHAT出现了新的小哥哥!] [好迷人的声音,老子耳朵怀孕了。] [楼上兄弟你很不对劲啊。] “哎哎,没有啊,这是七哥,我请的外援!”阿飞看着弹幕:“没,就是朋友,你们别瞎说。” [赌一毛,肯定是那个扇贝少女!] [那个菜出翔但爱妃不骂还嘘寒问暖跟前跟后的扇贝少女?] 只是现在解释已经晚了,弹幕开始缠着阿飞要看新哥哥。 “看毛线看,你们还爱不爱老子了?” 弹幕齐齐飘过一片冷漠的[不]。 “果然爱是会消失的是吗?”在阿飞的插科打诨中,直播时间终于过去了。只是“WHAT阿飞带新”、“阿飞新欢七哥哥”冲上了热搜。 但这些都跟苏七无关,他玩得很开心,甚至又沉迷上了扇贝少女这个英雄,兔子已经打入冷宫了。在完成了看兔子打中单这一心愿后,苏七心情很好的带着几个孩子出去见世面。 “老板,让他们去没事吗?”大米忧心忡忡地问:“毕竟苏大师是那边的人……” 王向远抽了口烟:“没事,能跟大师玩在一起是福啊,要不是今天得开会,我也想去看看!” 虽然说这只小梦魇捉到了,但它的本体还在梦境中,想要彻底地抓到它,还得需要梦境方面的专家帮忙。他们今天就是来找梦兽——貘的。 WHAT战队的几个男孩连带着王向前都对这种传说中的生物非常好奇,苏七就同意带着他们见见这东西。其他人或许还有什么顾忌,但苏七可没有,玄学界可能会有不得让普通人接触这方面的规定,但,能有缘见到他苏七的,会是普通人吗? 苏七这次出山就觉得很奇怪,现代科技虽然很方便,但毕竟不如法术好操控。以往他还能遇到些修行者,或者有些特殊能力和传承的人类。但这次除了在顾小文回忆里出现的那个半吊子黑衣巫师,就没有别的修行者了,就连妖精,也只见到一个弱的可怜的壁虎精。 普通民众完全不知术法,把妖魔鬼怪都当做传说。灵异侧像消失了一样,苏七一开始以为是灵气衰退的表现,但天道却没有衰弱,苏七就想过,是不是灵气被一些大宗世家给掌控起来了,不被世人发觉。 苏七也不想想,自从壁虎精事件结束后,他就在程珏家打游戏窝到现在,哪能遇上几个人?不过也确实如他所想,因为人人皆有能力就难以掌控,所以为了社会安定和谐,这部分确实被掌控在了国家和一些世家大族手中,少数自行觉醒的普通人,国家也会进行招安,并不强制,但福利待遇都极好。 当然有正面就有反面,也不是没有反社会倾向的修行者。有些人得到了一些传承,就开始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比如之前他们在顾小文记忆中看到的那个黑袍巫师,还有一些邪教组织,国家一直在极力铲除这些社会蛀虫。对于这些人,虽然不会披露在公众面前,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逃避法律的制裁。 之前那只壁虎精,虽然已经死了,但遗体被充公,用以研究。它的罪行同样也被记录在案,只是这份卷宗并不为外人所知。对于黑袍巫师这种歪门邪道,也有专门的通缉令。 对普通市民自然只说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及时躲避并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通知官方,并不鼓励群众对上;而对修行者下发的就更详细,甚至有黑袍巫师的术法疑似传承这类信息,以及大额奖金。 苏七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虽然说是为了社会安定,但这种保护普通人的方式无异于在养猪。真正危险来临时,指望谁都不如自己有点防身的门道。其实国家也知道隐瞒这些对人民并不是好事,近期经济复苏,也在逐渐透露有关灵异侧的一些事件。 白君彦就隶属于代号“北斗”的灵异侧调查局。之前顾小文几只厉鬼超度事件后,白君彦又来过一次,他给苏七带来了一支钢笔,和当时何小武送给顾小文,最后做了证据的那支笔一模一样。只是这支笔并非证物的那支,而是由鬼魂愿力凝成实物的,能做成上好的法器。 苏七怎么会需要法器!白君彦肉疼的狠,但到底不敢昧下他的东西,而且这也是消除了怨愤后的顾小文的遗愿,想把唯一的财产留给苏七。白君彦只能跑这一趟。反正白君彦也得给他苏七叔把身份证送过来。 只是来时,他突然发现了程珏能见鬼了,还想拐带程珏这个“好苗子”去他手下。当时白君彦给他介绍北斗,吹得天花乱坠。对于这个“北斗”苏七听了只是玩味一笑,白君彦对苏七的情况心知肚明,也就不再多说,又不敢跟苏七抢人。白君彦只能给程珏留了电话,先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苏七并非自己不能找只“梦貘”。找白君彦来寻“貘”,一是白君彦这种工具人,不用白不用,二自然是为了身份证的问题,好好折腾一下他。没错,当时白君彦送来的身份证,苏七现在特别不满意! 不为别的,出生年月白君彦设置时没动脑子,导致苏七现在离18周岁还有1年多。也就是,他还得过一年多的防沉迷生活!苏七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受过防沉迷这种鸟气,但他再怎么厉害,都拿“防沉迷”没辙,只能把气撒在白君彦身上了。 “七叔,这次是真来急事,不然我肯定送你们去的。该安排的我都安排好了,到地方有人接待你们。”电话里白君彦还在点头哈腰赔不是,又给苏七转了一笔钱,让他买皮肤。听见苏七哼声,才敢挂了电话。 “七哥,刚才那谁啊?”王向前好奇地把头伸到前面的座椅上问。他们这几个人,在老板点头之后,就欢快地安排起来,跟苏七一起去见梦貘这种传说中的生物。 WHAT战队的大男孩们搞得跟团建出游一样,一个个还背着包准备着零食饮料,大米也是够宠他们的,一辆保姆车硬是给弄成个大巴,一群人不像去办事,倒像是去旅游一样。 还是程珏再三强调自己不会开大巴,也不方便叫司机,他们这才歇了坐大巴的心思,换回了保姆车。 “还不是现在的你该好奇的。”苏七捏了把王向前的腮肉,转头看向后方:“你们不需要训练的吗?” 后排一群萎靡不振的大孩子,带着黑眼圈正准备路上补补觉。 阿飞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嘴巴张得老大,眼角还滋出点泪花:“哪能不要训练啊,天塌下来都得练。咱们队是有规定的,每天都要训练至少10小时,上午10点到晚上12点,除了吃饭上厕所,大家都在练啊。” 其实阿飞还说少了,战队规定练到晚上12点,但其实没个两三点的根本不可能去休息,大多数队员甚至会通宵。现在为了选手的身体着想,战队对休息和锻炼有了强制性的要求,就算是这样,他们大多还是年纪轻轻的身体就已经处于亚健康状态。 “不练手就生了啊。咱可是要为华国夺冠的,不比别人努力怎么行?”像是被他传染一样,阿狗也打了个呵欠。这一看就是修仙人员。 王向前扶着前排座椅,偷偷在苏七耳边对他说道:“今天是我求我哥给大家放点假,毕竟要劳逸结合嘛。”之前阿飞被梦魇困扰的时候,王向远就说过给他放假休息休息。但阿飞自己状态不好,更怕歇了找不回手感,每天还是强迫自己训练。 王向远同意王向前来基地玩,一是疼弟弟,第二也是想借他来参观,能叫选手们好好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绷得太紧。 王向远虽然是个万恶的资本家,但到底不是什么草菅人命的黑心工厂老板,万一哪天爆出个电竞选手猝死的新闻,那他还混不混了?只是他要让人放松,几个孩子自己太上进了,不愿意休息而已。 这次难得这些死宅对外出有点兴趣,又有王向前在旁边怂恿,王向远自然得同意,本来他自己也想来看看传说中的“梦貘”的。 苏七有点无语地瞥了瞥后视镜里的一群春游出行的“小学生”,里头还有个看起来像虚脱了一样的ze o。ze o前一天一看就过度了,这竟然还不好好休息,要跟着一起来“玩”,这怎么说?果然是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苏七摇摇头,其他人也是明明困得不行,还在那一起合用一个手机看视频。视频里正是“貘”,只是这是动物园里的貘,而非梦貘。 传说中的梦貘身体像熊,鼻子像象,眼睛像犀,尾巴像牛,腿像老虎。而现实中的貘这种动物,却更接近小猪和食蚁兽。 后面不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只剩下手机里的解说还在兢兢业业地介绍貘这种动物。果然是因为前一天太累,所有人都睡着了。苏七勾勾手指,一只手突兀地出现在了后排支架上的手机前,点了点暂停,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全程看见那根手指出现的王向前刚想叫,又把声音咽了下去。想来是七哥的役鬼,王向前拍拍自己脑门,暗骂自己大惊小怪。 程珏作为一个老司机,按照白君彦发来的地址导航,一路七拐八拐地开到了市动物园。 补眠的选手们也逐渐醒来,小鹏揉了揉眼睛:“到了啊?诶?” “这是市动物园?” 白君彦电话打不通,程珏只能问苏七:“确定是这里吗?” “先下去透透气吧。”苏七也被传染了似的,打了个哈欠,跳下副驾驶又伸了个懒腰,“看看有没有人来接应就知道了。” 苏七一下车,就有个四十来岁道士打扮的胖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哎呦喂,七太祖爷爷您可来了!头一次见,我是裴艮,白叔都跟我说了。天太热了,咱先进去聊啊。” 胖道士热情得很,客客气气地跟其他陆续下车的人打招呼,但眼珠子一直盯着苏七,眼神火辣得很,像是看见什么大宝贝一样。他战战兢兢地搓了搓手,还想来扶苏七,被苏七友好的眼神给制止了。 “那个是北玄观的裴道长?”王向前挠挠头,“我妈之前带我去上香,还找他解过签,他是这种人设来着?” 王向前的妈妈还挺爱信这些的,之前还预约过这位裴艮道长的课,王向前也跟着去听过,这位道长虽然人胖,但脾气很好,有点君子淡如水的风范,一举一动都很有气质,怎么今天这么风风火火的…… 王向前心里嘀咕:七哥不是什么大拿吧,我这是傍上大腿了? “动物园真有梦貘啊?”阿飞好奇地问道。 “梦貘这里可没有,貘倒是真有几只。”裴艮热情地介绍:“这边动物园其实也算我们北斗下属单位,几位小友想看的话正好也顺路。” 胖道士带着众人一路观光,从猛兽区穿过,一直来到熊猫馆。明明是工作日,天气还有些热,但动物园里依旧有许多游客,那些猛兽都被日光晒得有些懒洋洋的,都在睡觉,但游客的热情还是不减。 熊猫馆虽然内置空调,但却更是人山人海,几人想挤到玻璃前都难。 其他熊猫都蔫蔫的,抱团躲在木头房子底下不出来。只有一只熊猫,嚣张地骑在玩具马上,手上还拿着苹果啃一口嚼两下再吐。过会儿还换个姿势,像演杂技一样躺在玩具马上,翘着二郎腿,坐个木马像是在坐摇椅。那副样子,活像个嚼着口香糖的混混。 ------------ 276 他还时不时地摔打地上的小皮球类的玩具,暴力得很。还特别调皮地会时不时突然拍场馆的玻璃,惊起游客的呼声。明明一副混样,却因为这身熊猫皮显得憨态可掬。许多游客都趁他趴在玻璃上时跟他合影。 “这熊猫也太可爱了吧!”好不容易挤到前线的小鹏说道,“哥哥们,咱一块拍个照吧。” “是小鹏!” “WHAT战队?” 游客里竟然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几人,王向前暗叫不妙,正想打哈哈混过去,没想到ze o一把摘下口罩,对着沸腾的人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今天难得小老板偷偷给我们放假,希望大家别给大米哥打小报告啊。” 一个战队都逃家了,大米这个教练怎么可能不知道,绝对是经过他同意的。但粉丝们看见王向前这个小老板在,竟然信了ze o的鬼话。一个个安静如鸡,有几个女粉丝还自发组织起来维护治安:“大家保持距离,不要影响哥哥们的休息。” “待会儿给大家签名,我们想先拍个照啊。”小鹏腼腆地笑了笑。粉丝一听还能有签名,立刻欢呼起来,自觉把位置让出来。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以为是什么明星,跟着一起让开了,熊猫蹲的玻璃前瞬间空下一大片。 把手机交给裴艮,WHAT战队几人摆好姿势蹲下,熊猫倒也很配合的站在几人“中间”。小鹏招手把王向前和程珏也喊过去,看苏七还在原地,又叫道:“七哥也来啊!” “我就不拍了吧。”苏七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笑,没过去。 “哎呀,来嘛。”小鹏和王向前又过来拉着他一起去拍照。 苏七一过去,又是一阵惊呼。 “太好看了,这个妹妹我可以了。” “这是WHAT谁的妹妹还是女朋友啊,可恶,我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才不是,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是个小哥哥啊!我瞬间弯了又直了,呜呜,我是颜性恋。” 就在众人都还不知道苏七是谁的时候,一颜狗就自发的成立了苏七的后援会。 苏七过去时,那原本很嚣张的熊猫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僵硬着姿势,陪着众人拍了好几张照片。周围也有很多粉丝自发地举着手机跟拍,一边发微博发朋友圈还一边赞叹:“这熊猫好乖哦,这么配合。” 无他,这熊猫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还会跟着小鹏说的内容变幻姿势,虽然有点像摆拍,姿势很僵硬,但真的很有灵性了。 拍完照签完名,WHAT战队问裴艮要回手机,翻看照片。 “拍得挺好的,主要是这熊猫太会配合了吧。”小鹏感叹道。 “哈哈,就像成了精一样。” 见苏七和裴艮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向前后知后觉:“我滴个乖乖,不会真是个熊猫精吧!” “我刚才,似乎看见那熊猫身上隐隐约约冒着很多……透明略带绿色的气?”程珏试探地问道。 苏七挑了挑眉,这程珏是开了窍了?从之前的能见鬼,现在已经能看见气了。也许这些天他真没白“吸”苏七的灵气。苏七刚见到程珏时只觉得他有些意思,看他一身杀孽就知道是杀过人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和平年代,苏七一路上就没见到过几个有杀孽的人类。而程珏的杀孽却没有反噬,反而是被他自己的煞气镇住,连那妖怪契约都不敢黏上他。 起初神魂离体后,苏七没注意,拿自己的精神力碰到过程珏,还发现他能无意识地吸收自己的灵气。本来以为人类不能承受得住他随意散溢的庞大能量,没想到程珏跟个没事人一样。 苏七觉得有趣,就每天像浇花一样给他灌点儿。程珏竟然就这样不修炼,也开启了天眼,能够见鬼,现在甚至达到了无师自通过了圆心境,直接可以看到刚才那只已有千岁的猫熊精的元气了。要知道,修为低下的是根本看不见修为高深者周身的气的,哪怕那只熊猫精无意隐藏,也只能感受到强者的威压,而不可能看到那些气的颜色。 妖怪、鬼魂修行是可以从周身的气来看出修炼的法门的。像黑色一般是怨气,红色为血煞,那只猫熊精绿色的气看样子是擅操控植物。周身的气越浓厚,也就表示修为越高深。大多数修者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修为,会收敛气息,但并没有人能够完全收敛,多少会透点气息出来。 同为修者,他们可以感受到灵气波动,但修为低者就是开了眼也无法看透修为高者气息的颜色和浓度。这就和等级权限一样,没有成年,看限制级电影只能看到马赛克和404,除非别人愿意给你看。 程珏能看到这猫熊精的气,倒不是他比猫熊精强,而是因为他身上沾满了苏七的气息,借着这股力量,他才能看到这只猫熊精的气。 而听见程珏的话,裴艮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地向程珏作揖:“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然能看透嘉嘉大师的修为,真是了不得啊。程老师,有兴趣进我们北斗吗?福利待遇都比警察好。” “谢谢,我会考虑的。”程珏尴尬地笑了笑,他哪有什么修为啊,就随便看看。 苏七眼珠子转了转:“北斗什么福利待遇啊?我怎么没有?” “哎呦喂瞧您说的,您要开口,什么福利待遇没有啊!”裴艮激动地搓搓手,“祖宗,北斗现在是国家机构了,但只要您不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什么都行!” 苏七摸了摸下巴:“程珏那房子小了点。” 裴艮立刻打蛇上棍:“您看我们这动物园后山,您盘哪儿都行。”裴艮自己还有些小心思,到时候盘着少不得刮掉点什么鳞片羽毛的,他只在北斗的密卷中看过苏七的记载,还没见过真的苏七是什么样的呢。 “再说吧。”苏七可不想像那个猫熊精一样被关起来给人表演。这胖道士心可真大,也不知道北斗怎么教后面的徒子徒孙的,原来那些小东西见了他都屁滚尿流的,现在这个小道士竟然不怕他,真是奇怪。 他还时不时地摔打地上的小皮球类的玩具,暴力得很。还特别调皮地会时不时突然拍场馆的玻璃,惊起游客的呼声。明明一副混样,却因为这身熊猫皮显得憨态可掬。许多游客都趁他趴在玻璃上时跟他合影。 “这熊猫也太可爱了吧!”好不容易挤到前线的小鹏说道,“哥哥们,咱一块拍个照吧。” “是小鹏!” “WHAT战队?” 游客里竟然有眼尖的粉丝认出了戴着口罩的几人,王向前暗叫不妙,正想打哈哈混过去,没想到ze o一把摘下口罩,对着沸腾的人群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今天难得小老板偷偷给我们放假,希望大家别给大米哥打小报告啊。” 一个战队都逃家了,大米这个教练怎么可能不知道,绝对是经过他同意的。但粉丝们看见王向前这个小老板在,竟然信了ze o的鬼话。一个个安静如鸡,有几个女粉丝还自发组织起来维护治安:“大家保持距离,不要影响哥哥们的休息。” “待会儿给大家签名,我们想先拍个照啊。”小鹏腼腆地笑了笑。粉丝一听还能有签名,立刻欢呼起来,自觉把位置让出来。其他不明所以的人也以为是什么明星,跟着一起让开了,熊猫蹲的玻璃前瞬间空下一大片。 把手机交给裴艮,WHAT战队几人摆好姿势蹲下,熊猫倒也很配合的站在几人“中间”。小鹏招手把王向前和程珏也喊过去,看苏七还在原地,又叫道:“七哥也来啊!” “我就不拍了吧。”苏七双手插在裤兜里笑笑,没过去。 “哎呀,来嘛。”小鹏和王向前又过来拉着他一起去拍照。 苏七一过去,又是一阵惊呼。 “太好看了,这个妹妹我可以了。” “这是WHAT谁的妹妹还是女朋友啊,可恶,我竟然不知道该羡慕谁!” “才不是,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是个小哥哥啊!我瞬间弯了又直了,呜呜,我是颜性恋。” 就在众人都还不知道苏七是谁的时候,一颜狗就自发的成立了苏七的后援会。 苏七过去时,那原本很嚣张的熊猫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僵硬着姿势,陪着众人拍了好几张照片。周围也有很多粉丝自发地举着手机跟拍,一边发微博发朋友圈还一边赞叹:“这熊猫好乖哦,这么配合。” 无他,这熊猫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还会跟着小鹏说的内容变幻姿势,虽然有点像摆拍,姿势很僵硬,但真的很有灵性了。 拍完照签完名,WHAT战队问裴艮要回手机,翻看照片。 “拍得挺好的,主要是这熊猫太会配合了吧。”小鹏感叹道。 “哈哈,就像成了精一样。” 见苏七和裴艮高深莫测的样子,王向前后知后觉:“我滴个乖乖,不会真是个熊猫精吧!” “我刚才,似乎看见那熊猫身上隐隐约约冒着很多……透明略带绿色的气?”程珏试探地问道。 苏七挑了挑眉,这程珏是开了窍了?从之前的能见鬼,现在已经能看见气了。也许这些天他真没白“吸”苏七的灵气。苏七刚见到程珏时只觉得他有些意思,看他一身杀孽就知道是杀过人的。要知道现在可是和平年代,苏七一路上就没见到过几个有杀孽的人类。而程珏的杀孽却没有反噬,反而是被他自己的煞气镇住,连那妖怪契约都不敢黏上他。 起初神魂离体后,苏七没注意,拿自己的精神力碰到过程珏,还发现他能无意识地吸收自己的灵气。本来以为人类不能承受得住他随意散溢的庞大能量,没想到程珏跟个没事人一样。 苏七觉得有趣,就每天像浇花一样给他灌点儿。程珏竟然就这样不修炼,也开启了天眼,能够见鬼,现在甚至达到了无师自通过了圆心境,直接可以看到刚才那只已有千岁的猫熊精的元气了。要知道,修为低下的是根本看不见修为高深者周身的气的,哪怕那只熊猫精无意隐藏,也只能感受到强者的威压,而不可能看到那些气的颜色。 妖怪、鬼魂修行是可以从周身的气来看出修炼的法门的。像黑色一般是怨气,红色为血煞,那只猫熊精绿色的气看样子是擅操控植物。周身的气越浓厚,也就表示修为越高深。大多数修者并不愿意暴露自己的修为,会收敛气息,但并没有人能够完全收敛,多少会透点气息出来。 同为修者,他们可以感受到灵气波动,但修为低者就是开了眼也无法看透修为高者气息的颜色和浓度。这就和等级权限一样,没有成年,看限制级电影只能看到马赛克和404,除非别人愿意给你看。 程珏能看到这猫熊精的气,倒不是他比猫熊精强,而是因为他身上沾满了苏七的气息,借着这股力量,他才能看到这只猫熊精的气。 而听见程珏的话,裴艮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地向程珏作揖:“没想到您年纪轻轻竟然能看透嘉嘉大师的修为,真是了不得啊。程老师,有兴趣进我们北斗吗?福利待遇都比警察好。” “谢谢,我会考虑的。”程珏尴尬地笑了笑,他哪有什么修为啊,就随便看看。 苏七眼珠子转了转:“北斗什么福利待遇啊?我怎么没有?” “哎呦喂瞧您说的,您要开口,什么福利待遇没有啊!”裴艮激动地搓搓手,“祖宗,北斗现在是国家机构了,但只要您不是想把天给捅个窟窿,什么都行!” 苏七摸了摸下巴:“程珏那房子小了点。” 裴艮立刻打蛇上棍:“您看我们这动物园后山,您盘哪儿都行。”裴艮自己还有些小心思,到时候盘着少不得刮掉点什么鳞片羽毛的,他只在北斗的密卷中看过苏七的记载,还没见过真的苏七是什么样的呢。 “再说吧。”苏七可不想像那个猫熊精一样被关起来给人表演。这胖道士心可真大,也不知道北斗怎么教后面的徒子徒孙的,原来那些小东西见了他都屁滚尿流的,现在这个小道士竟然不怕他,真是奇怪。 ------------ 277 裴艮要是能听见苏七的心里话,大概会回一句“大人,时代变了”。 北斗这个组织的前身即天衍宗,此宗起源于占卜。在大荒时,最初的卜术开创者其实是源自巫族,巫族擅卜,但凡大巫都有传承自血脉的天眼,能够窥视未来。后来十二巫祖身亡,血脉传承断裂,其后人将卜术与阴阳术紧密连接起来,通过占星、数术来进行更系统的占卜,推演过去未来,窥视天道,即为天衍。 到了上古,人族兴旺,其他种族衰退,修真者占领了世界,各大修仙宗门也迅速崛起。天衍宗就是其一。只是天衍宗并非是纯人类修者门派,而是秉承着有教无类的思想,并不在意弟子的跟脚。原来的门派弟子里面,许多都非纯人,而是混杂了一些其他血脉。 苏七可是正宗的大妖血脉,他还年幼时又不会收敛,这些弟子见了他只是脸色惨白,没吓得屁滚尿流都已经是相当克制本能了。 苏七还是个蛋的时候,就被天衍宗第九代宗主捡回来了。九为数之极。前代宗主曾经演算过,天衍九代必衰。八代以后门人都不出彩,青黄不接。第九代宗主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他天资平平,虽然勉强修炼到了炼虚期,但已无法突破。届时豪强林立,天衍没有过硬的实力,只会推演之术,早晚会被各大门派圈养起来,以命窥探天机来换其他门派的未来。 富贵险中求,第九代把宗门传给自己的师弟,也就是后来的第十代掌门,自己去各处秘境探险。机缘巧合之下,九代在一处秘境找到了苏七,见他圆润美丽,华光万丈,以为异宝。待回到宗门再相看后,才发现这是一枚“死蛋”。遂封存进了宝库。 但苏七并非是死了,只是没有足够的“营养”来进行发育,他陷入了沉眠而已。被放进了天衍宗的宝库后,苏七非常满意宝库里的供奉,一扫而尽。等天衍宗发现时,库里的宝物都变成了一堆废铜烂铁,灵气已经被苏七给吃光了。 苏七被当做上古神兽的蛋,被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只是苏七幼时太好养了,一点也不挑食。灵气他吃,魔气他吃,就连怨气他也会吃。魔气怨气并不好吃,但苏七年幼时懵懵懂懂地知道天衍宗对他很好,有些弟子被魔气怨气所伤,苏七不忍看他们就此消亡,就会帮助他们吃掉这些并不美味的零食。 弟子得救,苏七也能吃饱,互惠互利罢了。天衍宗上下对此缄默不语,对苏七更为爱护,甚至给还是蛋的苏七配置了八个化神侍女,伺候和保护这么一颗蛋。可就算是这样围得密不透风,却还是有风声传了出去。 当时凌霄派为首的几方大派势力,以天衍宗豢养魔物为由,对其进行了清理。天衍宗本来要开启护山大阵,却因当时的第十代掌门带着一群弟子突然反水,重伤了第九代,未能及时开阵,导致弟子死伤无数。是苏七强行破壳,挽救了天衍宗。 但天衍宗也元气大伤。正应了第八代推算的那句话“天衍九为极,盛九必衰”,天衍宗也就此分裂为以第九代掌门为首的北斗派,和以第十代掌门为首的南斗派。当然,第十代往后就没有南斗派了。因为记仇的苏七有天出去遛弯时顺口给吃了。 流传下来的北斗派经历了不少朝代,甚至现在已经被并入国家机构了,当年的许多秘辛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消失殆尽。北斗派也取自北斗七星,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座星山,其他六山的山主都已更迭过几代。 在现在机关内部,也被分为了6个部门,除了原来北斗派的人员,还加入了不少其他异人修者。只是北斗的瑶光山主却至始至终只有一位——苏瑞宝。而当代掌门在设立北斗这个机构的时候也只有一个要求,北斗派可以充公,但必须保留瑶光山主的所有权益。 裴艮是玉衡山主,也就是这代掌门的大弟子,当然是偷看过北斗派的密卷。卷中对苏瑞宝语焉不详,但可以确定的是,这位一直是北斗的护山神兽!而且玉衡山主的密室中,可是一直保存着许多完好的人像画,有幼年的苏七,有现在的苏七,时代最近的是一张黑白的照片。 从千年前起,苏七的样子就没在变过,只有再往前,才能看到他幼小形象的画像。裴艮和师弟们小时候都偷偷看过,甚至还瞒着师父复印了卖出去。其中有一张年代不详的画像中,苏七还年幼,大概人类孩童4、5岁的样子。他手上拿着灵果串成的糖葫芦,表情憨态可掬。最重要的是,他头上长着两只可爱的鹿角! 三师弟说苏七是鹿妖,但哪有鹿妖成长期能有千年的?要他说,苏七肯定是龙啊!要不然就是麒麟!虽然说龙凤麒麟什么的早在大荒就灭绝了,但万一人家留个独苗什么的就被他们门派捡到了呢! 这要是龙啊,叫这位祖宗往后山一躺,留点口水长点什么龙蜒草的,那可不赚大发了。就算没有,那摸一下也是好的啊。裴艮越看苏七越觉得是濒危保护动物,那眼睛恨不得黏在苏七身上。苏七没觉得怎么样,其他人倒是被他弄得一阵恶寒。 几个大男孩还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挡在了裴艮面前,生怕他看上了苏七的美貌,要对苏大师不利。 “咳咳,这里就是了。”裴艮也知道自己有点过于兴奋了,收敛了些。 “貘园?”王向前指着牌子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食梦貘吗!” 旁边一个大爷像看中二少年一样慈祥地看着他:“小伙子游戏玩多了吧,哈哈,食梦貘?里面就是小猪,我孙子也在看呢。” 意识到身边还有普通人,王向前笑了笑没敢再回话,挤到玻璃前仔细寻找着。WHAT的队员也跟着挤过去,把脸贴在玻璃上找着“食梦貘”。熊猫精都能关进动物园,这里肯定也不是普通的动物!赶快好好找找,然后再偷偷问话。 貘园里只散养着5、6只外国引进的马来貘,体长站起来大约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高,这些貘鼻似象,耳似犀,后腿像犀牛。全身毛色黑白相间,身体滚圆而肥壮,皮肤很厚,脖子粗壮,鼻吻部延长,突出呈圆筒形,柔软而下垂。 他们眼睛很小,位于头侧,看去没有一点神采,仿佛总是要昏昏欲睡醒的样子。一只躺在水塘里,一只把自己半个身体埋在烂泥里。其他几只躲在树荫底下不出来。 王向前偷偷地对着那只烂泥里的貘,小声说:“貘仙貘仙告诉我,梦魇究竟是什么?” 泥地里的貘甩了甩尾巴,往玻璃上溅了几个泥巴点。 小鹏见状也对水塘里的貘问:“貘仙貘仙告诉我,梦魇究竟是什么?” 水塘里的貘打起了呼。 几个大男孩见状,起劲对着树荫底下的几只貘挥手。人家根本不搭理他们。倒是旁边游客都偷笑,觉得这几个大孩子真是活泼可爱。 程珏无语地对着他们喊:“别玩了,先办正事。” 只一打眼,程珏就看出来,这几个貘,就只是普通的动物而已,身上并没有特殊的气。 果然,裴艮把他们领到了貘园后面的办公楼。 几人在办公室略微等了5分钟,实验室里走出来一位穿内搭黑色西装短裙,外面套着白大褂冷艳美女。 “我说过,天没塌下来就别找我!之前那个白泽半妖小子还没吃够苦头?”她扶了扶眼镜,口气像是教导主任,严肃又嚣张,显然不把裴艮当回事。 裴艮在她面前不卑不亢:“梦蝶前辈,我们的契约有规定,国家给你们身份和安身立命的工作,但在有必要时你们必须在不危及生命的情况下无条件提供帮助。” 白大褂美女突然露出一个有些妖媚的狞笑:“契约可只是强者对弱者的约束,对我有效吗?我随时可以吃了你们所有……” 裴艮胖胖的身体灵活地左旋右转,躲到了苏七身后,白大褂美女就这样直愣愣地对上了苏七的脸。 “哟,这是送给我赔礼道歉的供奉?看起来还挺嫩。”白大褂笑了笑,伸手要抚摸苏七的脸。 苏七一挑眉:“蚂蚁就是蚂蚁,总以为自己能咬死象。不过你这一只蚂蚁,也配吗?”庞大的威压对着她释放过去。 只一瞬间,白大褂美女就瘫坐在了地上,汗湿了一地,她控制不住自己在不停地颤抖。 裴艮心下大定,怪不得白君彦说别打招呼了,直接带苏七太祖爷爷过来。果然这万年女妖精一个照面就被弄倒了,北斗镇派名不虚传,我这七太祖爷爷肯定是个龙啊! “她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几个大男孩也围了过来。 “谁知道呢。”苏七不在意地说道,“也许是要现原形了吧。” 白大褂美女还瘫在地上哆嗦,她双腿抽搐,没过几分钟,就听见“刺啦”一声丝袜被撕破的声音。 裴艮暗道不妙,对着几个普通人挥手:“快走快走,真要现原形了!” 几个大男孩哪里肯走,除了那个小梦魇,他们还没见过真妖精呢。再说有苏老师在,怕个卵。 果然,那白大褂美女下半身开始肿胀,挤破了裙子和丝袜,甚至小腹处又长出了两条腿。她的上半身还是人类女郎的样子,但腹部向下却长着四只黑色的爬虫类节肢,在腰腹向后,还拖着一个大大的黑黄相间像肉虫子一样的大尾巴——原来苏七刚才话里的蚂蚁,就是真蚂蚁。 显然这位白大褂美女,是只蚂蚁,还是蚁后。她被吓出原型后,有些胎气不顺,可能是“小产”了。众人只见她身下的“大肉虫”内部一阵波动,噗噗喷射出许多白色鸭蛋大小的卵,实验室内又爬出来一群有人小臂长的蚂蚁,把卵给捡起来抬走了。 “娘耶,呕!”王向前受不了地干呕了一句。转头一看,WHAT战队的一群“猛男”,都挂在了队长ze o身上瑟瑟发抖。 苏七有点无语:“不是你们闹着想来看‘梦貘’的吗?喏。” 几人面如菜色,绿着脸不敢吭声,谁知道梦貘是这种东西啊。 裴艮笑着解释:“这位梦蝶前辈的跟脚是南柯蚁。”指指还瘫着的蚁后,裴艮心里还有些暗爽。这老妖精仗着自己是上古异兽南柯蚁,一直作威作福,甚至建国前后为了繁殖蚁群还偷偷摸摸吃了一个小城的人。 自修真黄金期过去,很多妖魔鬼怪都灭绝了,剩下的几乎都是半妖或者只有微量妖族血脉的混血人类了。跟她修为差不多的基本死绝了,剩下血脉能压制她的混血又不如她修为深厚。成立了新政府之后,北斗召集许多能人异士才把她拿下,签订了和平契约,给她安排了个动物园实验室,让她老老实实繁殖蚁群。 这老蚂蚁说吃他裴艮可不是开玩笑,每次请她帮忙,少不得要有几个人殉职,连尸体都消化完了没能找回。只是这只老蚂蚁也算是大荒仅剩的产物了,且偷生能力太强,北斗不能确定可以彻底杀死她之前,不如把她稳住,要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 这里布了锁龙阵,并用往来的人气作为能源,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阵眼的力量。只是这老蚂蚁贼得很,竟然还能控制她那些蚁群出去“偷人”。外面养的那些貘,就是为了吃蚂蚁的。 古人为什么要叫他们食梦貘,其实是因为南柯蚁擅长造梦,而貘喜食蚂蚁,造梦的南柯蚁被吃了,那噩梦也就不见了,古人以为是貘吃了噩梦,其实是貘吃了造梦的蚂蚁罢了。 历史上是否真有能吃梦的貘,大家也不清楚,不过北斗确实想养出一只有能力吃了这个蚁后的貘。 只是这群小貘至今一个开窍的都没有,他们把嘉嘉老师请过来天天在园子里放灵气,到现在也没能点化得了一个貘,连同笼的熊猫都没一个开窍的。 想养出一只貘精,看来是任重而道远啊。 ------------ 278 “你们现在连这么个东西都对付不了吗?”苏七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晃了晃。 裴艮狗腿地凑到苏七身边,撩起道袍下摆轻轻给他扇风:“您是不知道,现在灵脉都被掌握在了小部分人手里,加上传承断裂,许多修炼法门和术法都是大家摸索着来的,新生代到底比不上你们这些老妖怪。” 见苏七斜了他一眼,裴艮赶紧装傻:“他们,他们这些老妖怪。” 苏七没计较,裴艮才40来岁嘛,童言无忌。他手指点点蚂蚁精:“我看她这样也不好问话,不如直接吃了,梦魇的事我们自己再想办法吧。” “祖宗诶,这个吃不得!”裴艮赶紧摆手摇头。这南柯蚁是组织好不容易抓到的,牺牲了不少人,目前也没能发挥什么作用,就这样杀了也未免太浪费了。 程珏也跟着皱眉:“你平时就爱吃肯塔叽这些垃圾食品,那个我也不管你,但这个都坐地上了,多脏啊!不准吃,要是吃了拉肚子可得不偿失。”随即可能又觉得自己口吻过于严厉,缓了缓语气跟苏七好声好气道:“要是馋了,明天我给你买个澳龙回来做,味道不会差。实在想尝尝虫子,最多给你买点炸虫蛹……” 裴艮给苏七扇风的手都停了,愣怔地看着程珏,内心震撼:不是,为什么你可以轻描淡写地像劝熊孩子一样对我祖宗说话?这就是不知者无畏吗!也不对,瞧瞧这是人民警察能说出口的话吗!裴艮看看瘫坐在地上的梦蝶小姐,她眼含泪水,至少单看上半身还是个楚楚可怜的女性。 程珏是人民警察没错,可他却不会有普通警察那种泛滥的同情心。都说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程珏整日和这些穷凶极恶的罪犯争斗,有时候也觉得自己被罪犯同化了。每次他在抓捕到这些犯罪者时,多么想用同样的手法来以牙还牙,叫他们体验一下受害者的痛。 只是程珏始终谨记自己的身份,也始终勒住自己的缰绳,他知道,这些罪人要由法律来制裁,自己可不能知法犯法。但你要程珏对他们有什么好脸色,那是不可能的了。对待人民要像春天一样没错,但对待罪犯就一定要冷酷无情。这是程珏的人生信条。 之前经历过壁虎精事件,程珏就知道,这些妖精是没有律法可言的。因为他们强大,在他们的丛林法则中就只遵循弱肉强食的道理,只要弱于他们,就只能被吃掉。刚才进来时,作为经验丰富的老兵,他第一时间就发现裴艮的肌肉紧绷,甚至言行都非常紧张,显然对这里十分戒备。 程珏立刻就挡在了苏七和几个大孩子前面,后来那蚂蚁精说要吃掉裴艮时语气不作假,他毫不怀疑,裴艮要是没躲开,下一秒就真的会被那蚂蚁精给吃掉。只是他明明挡在了苏七面前,最后却还是叫苏七跟蚂蚁精对上了。这叫程珏有些懊恼。 在程珏看来,苏七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像普通男孩一样有点调皮而已。他说想吃这蚂蚁精,肯定是刚才被吓到了,所以故意说要吃她,也来吓吓这蚂蚁精,毕竟苏七可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坏蛋。 程珏的老父亲滤镜过厚,根本就没想过苏七说的吃,可是真吃。 蚂蚁精还沉浸在苏七威压的余韵中,半晌才缓过来,就听见苏七要吃她,又吓得产了几颗卵。听见裴艮劝阻,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来了的底气,颤抖着声说道:“你不能吃我。我是南柯蚁,纯正的妖族血统,你不能吃我!” “蚂蚁也算纯正血统?”苏七嗤笑。 蚂蚁精有些瑟缩,但刚才的发现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对,你杀不了我的,刚才的威压,我发现你是,你是,混血。哈哈……” 苏七的笑容瞬间冷凝,神色阴沉起来。当年在大荒时期,争夺资源,各族斗得头破血流。长时间的混乱,导致各个种族人脉凋零,后来不得不跟外族通婚,而在大荒,私生活本身就比较混乱,混血更是随处可见。 据说当时的妖皇崇尚正统,极其厌恶混血之子。蚂蚁精之所以能这么嚣张,正是因为为了保证各族的传承,当年妖皇给所有妖族定下一条法则:凡是混血都不得伤害纯血。 但强大的人修和妖仙基本都在那场大战中丧命,人族却因为强盛的繁育能力迅速崛起了,繁育能力差的大妖已经灭绝。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小小的蚂蚁精,竟能好好活到了现在——正是因为南柯蚁一族强大的繁育能力。 蚂蚁精说的没错,苏七确实是混血,可她猜错了,苏七并非“妖族”,又何来的法则约束? 蚂蚁精只见苏七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您今年贵庚?” 众人见苏七右手竖起一根食指,手指上出现了一撮细小的火苗,那火苗呈白金色,非常漂亮,大家感受不到什么温度,连凑得最近的裴艮都毫无感觉,离苏七最远的蚂蚁精却像是要被烤焦了一样,艳丽的脸上汗水直流,宽大的尾部也泛起了焦黄色。 “不,不可能,这是大日金焰?”蚂蚁精满脸惊恐:“你是孽血!你竟然还活着!” 苏七把玩着火苗,并不理会,只听到“孽血”一词时神色更冷。不仅是蚂蚁精,就连其他人也感受到了那一瞬间苏七没收敛住的杀气。 王向前打了个哆嗦,还傻愣愣地搓搓手臂,问:“七哥,你这火是冷火啊,咋还有点降温呢。” “我也不清楚啊,不如让这位梦蝶小姐来试试温度吧。”苏七甜甜一笑。 “不,不要!你们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臭道士,不,道爷,道爷您给我求求情!”蚂蚁精吓得涕泗横流,那张美人脸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几个大男孩不知这其中的名堂,只是看见苏七说了几句话,点了个火就吓住了妖精,顿时觉得这妖精也太没种了,哭得也有点辣眼睛。裴艮听了一耳朵“大日金焰、孽血”的,心知这肯定和祖宗身世有关,面上不显,倒是暗自记了下来,待往后再查。 只现在当务之急,还需先给这蚂蚁求求情啊。 “祖宗,我们这儿跟梦境搭上关系的专家可就只有这位梦蝶小姐了,要不问完话再杀吧。”裴艮想了想,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苏七。无他,这蚂蚁精吃了他多少同门和同事,叫他现在来求情,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之前是拿她没办法,才只是困着,相信苏七真要把她杀了,上面非但不会管,还要好好嘉奖一下他们呢。 “别,别杀我,你们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啊!对,对了,我们可以签契约,我以后乖乖听话。” “契约可只是强者对弱者的约束,对我有效吗?我随时可以吃了你们所有人。”王向前捏起个兰花指,有样学样地重复了之前蚂蚁精的话。见大家都在看他,王向前摸摸鼻子:“我说错了吗?” “没有,你说得很对。”苏七笑了笑。蚂蚁精和北斗签下的这份契约,显然是由蚂蚁精主导的。苏七不用问也知道,想来就是一群人对付不了一个蚂蚁精,只能把她困住,蚂蚁精只要耗着也能耗死所有人,但长久的消耗影响了蚂蚁精下一代儿子的质量,她不想浪费自己好不容易储存的能量来生下一批废卵,于是同意了和平协定。 蚂蚁精搬来动物园这样的“住所”,自愿进入阵法,机关给她提供有机食物以供她繁衍生息。她活了这么多年,也知道不少秘辛,关键时候还可以提供一些帮助。不过普通的食物根本不是蚂蚁精想要的,比起猪牛羊这样的牲畜,她更爱人牲血食。所以会寻找漏洞偷偷为自己加餐。 后来被发现了,组织内的阵法师又对这里进行了加固,蚂蚁精吃不到普通人,就对于那些来求助的公职人员下手,想吃就吃,打又打不过,拿她也没办法。为了防止她鱼死网破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把阵法打开出来吃人,国家还得定时定点给她送猪牛羊肉,就这样,送餐人员都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当年所谓的契约根本不能压制蚂蚁精,显然只是一纸空文。但苏七不一样,由他制定的契约,就是天理,蚂蚁精反抗不得。看蚂蚁精还有些用处,苏七也不喊打喊杀了,收了火,跳下桌子:“这里有没有纸笔啊?” “啊?”裴艮愣了,他也是第一次来蚂蚁精的老巢,哪里知道有没有纸笔。 “哎,七哥,我有。”小鹏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团,又递给他一支笔,有点不好意思道:“那啥,刚才给粉丝签名时顺的笔。” 纸团是刚才在熊猫馆那里,小鹏给一个女粉丝签名时不小心写错了,把这一页撕了,路上没来得及找到垃圾桶,就塞包里了。 苏七展开纸团,摊在书桌上写到: A市野生动物园居住证: 居民:南柯蚁梦蝶及其族群,有效期:长期。 居住条例:本蚁自觉遵循园内规定,不得出园,不得破坏园内环境,不得伤害园内任何生物,对北斗及其下属单位要礼貌接待,有问必答,不得说假话,违反规定立刻暴毙。 苏七把纸递给裴艮看:“还要加什么吗?” “您这契约,意思是她可以在动物园里溜达了呗?”裴艮有点不放心,瞥了眼蚂蚁精的下肢,“普通人,特别是小朋友看见了不太好吧。” 苏七又加了两条,不得对不知情的普通人暴露真身。裴艮点点头:“够全面了。” “签吧。”苏七随手一丢,那张被团过的皱巴巴的纸片向刀子一样被掷到了蚂蚁精面前,插在了地板上又软了下来。 蚂蚁精拿起纸片,纸张一面有小鹏的签名,被划掉了,下面重新写着A市动物园居住证,另一面就是那些不平等条约。但她心知躲不过,只能挤出一枚精血,滴到了这张满目疮痍的破纸上。 纸张消失,变成了一份有封皮的证件模样的小本子,外壳居住证三个鎏金大字还闪闪发光。这个本子,又一闪投入了蚂蚁精的心口。蚂蚁精顿时感受到了无形的契约之力,心知是真的奏效了,不敢再造次。 “祖宗,您这契约有效不,我能试试吗?”裴艮问。 “你试。”苏七挑挑眉,他大概知道裴艮想干什么,但毕竟是徒孙,苏七还是很“疼孩子”的。 “梦蝶小姐,你刚才说的‘大日金焰’是什么?”裴艮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你!你这个死,你这个胖道士!”蚂蚁精好不容易变成人身,扶着墙刚要站起来,就听见裴艮问话,差点吓得又瘫坐回去,“‘大日金焰’就是太阳真火。” “哦哦,那‘太阳真火’又是什么呢?”裴艮求知欲旺盛。 “‘太阳’的火。”蚂蚁精狡猾地偷换概念,但这样回答倒也不错。 “那,孽……啮齿类动物有几对门牙?” 这裴艮显然是故意的,蚂蚁精听完松了一口气,随即咬牙切齿地答道:“一对。” 裴艮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捏了一把汗。其实他是真心想问一问那个“孽血”,但他当然知道哪些话能问,哪些话不能问。差一点他就真的问出口了,只是回想苏七之前听到这个词的一瞬间释放的杀气,他还是没敢冒险问出口。 苏七瞥了眼裴艮,裴艮真想知道,苏七也不是不能告诉他,都是过去的事,苏七其实并不在意,只是从这个词他不爱听罢了。不过裴艮现在没问,就算了,他也不是爱给小辈讲故事的长辈。 “好了,该我们办事了。”苏七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的正是小骷髅梦魇。 ------------------------------------- 从南柯蚁精梦蝶处出来,众人神色都有些凝重。这个小东西,并非常理上的任何梦境怪物,而是一位新生的“神”。 据梦蝶所说,这个梦魇的气息和一般梦境造物的魔物不一样,更像是人类庞大意念的集合体。就像是一些都市怪谈或,原本这类的怪物根本不存在,只是传的多了,就会生出这种怪谈里的怪物,人们对它的想象越丰满,它就越能成真。这也就是为什么怪物总要制造恐惧。 但这个梦魇,却不一样,它是由信仰而生的,“神”。 ------------ 279 “这么说,我们根本不可能抓住它的本体啊。”阿飞苦恼地戳了戳小骷髅的脑袋,“照她这么说,只要还有人会想,他就能活,怎么也不可能控制别人不去想啊,难道要让阿官把梦魇给删了?” 小骷髅像是听懂了阿飞的苦恼,嚣张地咔哒咔哒开合起了牙齿,像是在嘲笑众人。 “还是要想办法处理,虽然目前他还没成长起来,但毕竟是个不可控因素。”ze o也愁眉苦脸。 “不,其实我怀疑已经出事了。”程珏冷着脸盯着小骷髅,“我之前请几个同事查了近期各个地市跟荣耀联盟有关的案件。近3个月内发生了11起猝死案件,其中有5起猝死案件,死者都是在玩荣耀联盟时死亡的。概率已经接近一半了。” “猝死?这个之前新闻还报道过,基本上每年都有,而且每次一有这种案件,荣耀联盟都要加强防沉迷。”王向前倒吸了口凉气,“难道这些死的人,不是玩荣耀联盟修仙猝死的,是被他杀死的!” “不排除这种可能,只是这些案件都作为意外死亡结案了,现在也没办法再寻找蛛丝马迹了。”程珏蹙眉。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几个人都愁眉苦脸,面面相觑。 那梦魇小骷髅就坐在玻璃罐里,嚣张地咔哒咔哒笑着,仿佛在说:你们看,就算知道了我的真身又怎么样,还是拿我没办法吧。 正如它所想,众人目前确实拿它没办法,只能暂且先把它给关在玻璃罐子里,让苏七拿着玩了。 ------------------------------------- “七哥,不好了,出人命了。”距离苏七解决WHAT俱乐部事情没过2天,王向前突然打了电话过来,“你快看看一个叫‘冻结乌龙茶’的微博!” 冻结乌龙茶和之前那个录下了lio 十杀视频的主播花卷夹馒头是同平台同期的新人,两人在表面上是非常好的朋友。但从新人期,冻结乌龙茶就总是被花卷夹馒头压住风头,所以冻结乌龙茶一直把他当做竞争对手。基本上花卷夹馒头出了什么类的视频,他也要出个类似的来打擂台。 这次花卷夹馒头的lio 十杀彻底火了,冻结乌龙茶嫉妒不已,他觉得花卷夹馒头运气好,正好碰上了这个bug。但只要是bug,那肯定有迹可循,他搜集了不少同样撞过梦魇bug的信息,又从傻乎乎的花卷夹馒头那里套出当时出现bug的各种蛛丝马迹,不信邪地想要卡出梦魇bug。 花卷夹馒头把他当做好兄弟,因为自己经历过,觉得有些邪门,还劝过他让他别瞎玩,可惜冻结乌龙茶把这些忠告当做耳旁风,一心认为花卷夹馒头是看不得其他人火过他,更是铁了心要卡进梦魇bug。 冻结乌龙茶找了4个队友一起排,直播了好几天,终于在一周前卡进了梦魇bug! 从冻结乌龙茶的微博上就能看出,他们可能掌握了什么技巧,每天都能卡进这个梦魇bug,只是每次都会被梦魇杀得很惨。一开始队友很怂,看过花卷夹馒头手上的伤,都怕出事,被梦魇杀了一两次就投了。第二天也确实手上会受点小伤,但只是划伤或是抓伤,根本不影响什么。 后来渐渐的他们胆子就大了起来,甚至开始利用这一bug来上分。他们缩在泉水,或者只出去那么一两趟骗骗对面不懂行的玩家,一唱一和地拿这个bug骗人是梦魇索命,只要死的次数多了,现实也会死亡。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信,又或者是因为一直被梦魇强杀,根本打不起来,太无聊了只能投了。 就这样,他们利用梦魇bug打排位竟然上了许多星。冻结乌龙茶的微博也一直记录着他们上分的过程录播,被很多网友所不屑,梦魇bug也被举报过多次,可官方给出的回复却是没有排查出任何bug。 原本冻结乌龙茶一直吹嘘梦魇bug的厉害,表示微博粉丝上百万就公布卡梦魇bug的诀窍。但就在前天,微博的内容变了,冻结乌龙茶大骂梦魇和几个玩家是杀人凶手,甚至还神经兮兮地在各种社交软件上寻求玄学大师的帮助。 原来在前天,冻结乌龙茶的队伍遇到了一支负隅顽抗的对手。对方并不理会冻结乌龙茶这方的劝说,反而顶着梦魇的压力,哪怕被杀了,也要把兵线带过去推塔。冻结乌龙茶这方也不想投降,双方就僵持了起来,后来由于几个人言语过激,还动了真火,一直约战solo或者打团。 双方打了4个多小时的膀胱局,每个人都死了有百次,最终以对面推掉了冻结乌龙茶这方的水晶结束。而随着游戏结束,原本只是生气大骂对方的几人,突然有一个没声了。 当时余下的四人并未在意,突然不说话的是一个平时脾气比较暴躁的兄弟。几人只以为对方是把设备踹坏了,又都在气头上,就散了游戏。 却没想到,第二日再联系时,依旧没有音讯。有两个跟他同城的以为他还在生气,就想劝劝,再一起打游戏,去他家一看,才知道人猝死在了电脑前。几人再次想到梦魇bug和游戏中死亡现实受伤的事实,又开始惶惶不安起来。 冻结乌龙茶之前在游戏里是死得比较少的,他是AD,最脆皮,基本上梦魇一碰就没了,所以他基本上只躲在后面,也不怎么参团。看他的战绩也是0-114-518。直到今天,他已经在翻书时割伤了31次手指,转身时被椅子角划破手臂44次,甚至抓痒都能把自己挠破了16次,这些伤口都很小,不仔细点都会忽略。事实上冻结乌龙茶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只受过91次伤。 他们之前借着朋友的名义看过猝死的兄弟,他手腕上有着浅浅的痕迹,很多都愈合了,只剩一条白痕。不仔细看都不注意。检查后也证明这些伤口跟死因无关,只是普通的抓痕或者划伤,没有毒,有些连皮都没破。死者就是心脏骤停的猝死。 而死者的家里人也只能以为是天气热蚊子多,抓的。但冻结乌龙茶数过,一共55处伤痕。他立刻就联想到了那天的战绩,死的这个人玩的血牛,数他死的次数最少,当时几人还专门怼过他。他的战绩是0-55-491,冻结乌龙茶对此印象深刻。 冻结乌龙茶由此就联想到了自己,他想不通死掉的这个兄弟是怎么在短时间内受伤55次,但他想起自己也是莫名其妙就抓伤自己,这一定是那个梦魇的诅咒。也许等受伤的次数达到了游戏里的死亡次数,他也会这样心肺骤停,直接猝死! 冻结乌龙茶十分后悔,他最初就不该玩这么个游戏,为了争这么点名,把朋友命搭进去了,现在可能自己都要送命了。 冻结乌龙茶在网上四处求援,只是网友都只当个乐子看看,甚至还觉得他是跟风花卷夹馒头,为了出名来演一出梦魇bug,不惜给自己造点小伤口。他又不能把兄弟遗体拍了放在微博上,冻结乌龙茶只是说了兄弟的死讯,网上还那么多人骂他为了出名咒自己兄弟死呢。 连花卷夹馒头都来问他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就在冻结乌龙茶准备自暴自弃,遗书都写好了的时候,他收到了WHAT俱乐部阿飞的留言。 ------------------------------------- “你就是冻结乌龙茶?” “没错,我认识他。”lio 肯定道。 眼前这个精神萎靡的年轻人,就是冻结乌龙茶。阿飞跟他沟通过后,也怕夜长梦多,几人请了苏七一起约在了一家私密性比较好味道也好的茶餐厅。同来的还有AX的lio 。lio 一直听阿飞说苏七的神奇,除了想亲自道谢,也是想看看是不是能帮上忙。 lio 沉睡的那段时间,一直被梦魇控制着,他自然也多次遇上过冻结乌龙茶的队伍,对他印象深刻。 “这是死的兄弟,他叫阿明。”冻结乌龙茶打开手机翻出一张照片。 “对,当时我被控制着,也砍过他。”lio 心情沉重,一想到可能是自己杀了人,虽然不是出于自愿的,他也难逃其咎。 “我记得你们最后一次游戏是前天吧。”阿飞拍了拍lio 的肩,“狮子你之前就醒了,跟你没关系的。” lio 勉强笑了笑,不再说话。阿飞心知他有些钻了牛角尖,也只能再拍拍他的后背,希望他别再胡思乱想。 “意识都被抓过来了,难道是在靠着本能行事?”苏七玩味地摇晃了一下装着小骷髅的玻璃罐,“但lio 醒来后,你应该就没有可控的载体了吧?还能杀人?” 冻结乌龙茶看到苏七拿出的迷你梦魇动了动,害怕地缩了缩头,刹那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愤怒地盯着那个玻璃罐:“是它?是它!” 见冻结乌龙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苏七举起手边的杯子,一碗茶就泼了过去。冻结乌龙茶变成了落汤乌龙茶。打了个冷战,却敢怒不敢言。 “你在看什么?这是我的玩具。”苏七不咸不淡地说道,“为你死的兄弟打抱不平?” “要不是它……” “不是他。”苏七诧异地看着冻结乌龙茶,“你在质疑我的能力?” “啊?七哥,不是它杀的人?”阿飞也有点纳闷,指了指玻璃罐中的小梦魇。梦魇生气地咔哒咔哒,张着嘴做出欲咬的姿势,只是隔着玻璃罐根本咬不到阿飞的手指,只能在罐子里急得跳脚。 “它还没那个本事。”苏七打开罐子,梦魇抓住时机就跳了出来,一口咬上阿飞的手指。只是那松垮垮的骷髅嘴巴,根本没什么咬合力,还不如那个按鲨鱼牙齿的玩具咬得疼。阿飞轻轻一甩它就掉在了桌子上。 苏七嗤笑:“就这东西能杀谁?顶多控制你们做做梦罢了。” 苏七指指冻结乌龙茶手上的伤:“你这些伤口难道是它弄出来的?” 当然不是,是冻结乌龙茶自己抓的……但…… “那不是它给下的诅咒吗!”冻结乌龙茶咬牙切齿说道。 “只是一些潜意识的教唆罢了,就和心理师一样,算催眠吧。”苏七收敛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冻结乌龙茶:“你真的觉得你的兄弟是他害死的?” 冻结乌龙茶愣怔,随后没忍住红了眼圈。 其实苏七说得一点也没错,阿明的死,不管是不是这个梦魇动的手,都跟他,跟他们几个人脱不开关系。花卷夹馒头之前就劝过他,这个bug有点灵异,叫他别尝试,是他听不进去。后来尝到甜头,他们就更是把花卷夹馒头的话当成耳旁风了,甚至遇到钉子户,他们本可以投降的,也是他,他们几个人顺惯了,非要打起来的。 “你说得对,是我害了阿明,都是我的错。阿明已经没了,现在我只求你放过我和其他人吧……”冻结乌龙茶定定地看向小骷髅。 “之前你们不也被他杀过,根本没出过事。后来这东西已经被我抓起来了,根本翻不起风浪。”苏七拎起小骷髅的兜帽,把它挂在手指上把玩逗弄。 “但是之前我们没死那么多次……” “你看过荣耀联盟梦魇的介绍吗?”苏七打断冻结乌龙茶的话。 “它是无知无觉的噩梦,它的外形捉摸不定,漆黑的长袍遮住了一切。一团无面的黑影中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睛,它手持死神之镰,一次又一次地进入梦中的世界,收割着那些在黑暗中疯长的恐惧,作为自己的食粮……” “梦魇需要的是恐惧,而不是死亡。”苏七拽起还在挣扎的小骷髅,给它理了理破袍子,“这个小东西只是吓唬吓唬你们,为自己挣点口粮而已。” 见一群人都有点目瞪口呆的样子,苏七有些难以置信:“你们职业选手打游戏都不看背景介绍的吗?” 几个大男孩都有些讪讪,他们只了解技能,不太关注英雄背景啊。 “所以说,它其实就是在恶作剧啊?”王向前也伸手戳了戳这个小东西,被凶狠地拍开手指,但因为力道太小,王向前的手纹丝不动,小骷髅反而被震得坐在了桌上。 ------------ 280 “可是按背景里的来说,它怎么也不该是这副骷髅的样子啊。”阿飞百思不得其解。 “它是你们人们意念的造物,是所有关于它的想象的融合,只要你想得够多,你想过它是骷髅吧。”苏七道。 “也不是我第一个想的啊,很多梦魇的同人图,就会把它画成骷髅本体。” “这就对了,人们意念的集合,造就了现在的它。” 苏七打开荣耀联盟的手游,点开梦魇。 “你的恐惧真是美味至极,多谢款待。” “过来,让我吃掉你的噩梦。我会代替你的噩梦,成为你新的噩梦。” 听见游戏里的梦魇语音,小骷髅也很嚣张地跳起来,挥着手上那个玩具似的镰刀。表情凶狠,但是配上那副Q版手办样子却特别可爱。 苏七一个弹指又把它按到在桌子上。他开了一局单人练习模式,选择了梦魇,然后放任梦魇被对面的英雄打死。 随着一声终结,梦魇说出了死亡语音:“不!只有我能带你逃离噩梦!” 小骷髅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始挣扎起来,苏七按着它的兜帽,它竟然机智地滑出了那件破袍子,光着屁股,哦不,是光着骨架跳到了手机上,对着屏幕咔哒咔哒,像是在着急地说着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只有梦魇能够带你逃离噩梦。”苏七把小骷髅又用它的破袍子给包了起来,又点了点它的脑壳:“听不懂,说人话。” “它能说人话吗?”阿飞有些好奇,但想到苏七说的它是人们意念的集合,也跟着想象:“你快说人话。” 几人都跟着起哄,念叨着让小梦魇说人话。 梦魇是成千上万人想象而造的,而且还是新生的人造神,自身现在都还懵懂着,只有几个人的意识哪能让它说话,但苏七既然开了口,那它必然就能学会说人话。 果然下一刻,小梦魇嘴里咔哒咔哒,吐出了清脆的童声:“我能带你逃离噩梦!逃离噩梦!” 小梦魇自己也惊讶于自己能说出其他人可以听懂的语言,它愣了愣,哒哒哒地跑到苏七手边,抱住他的手指:“逃离!逃离!” 见苏七无动于衷,小梦魇拿手转了转自己的骷髅脑袋,把脸对着冻结乌龙茶的方向,手指也指着他:“他不跑,他们都不跑。”它又掰了把脑袋,“就跑不掉了。” “什么意思啊,讲话不清不楚的,上过小学吗?”王向前着急地问,又一拍脑门,他也是急糊涂了,梦魇哪去上小学啊。 苏七若有所思,像是想起了什么:“冻结乌龙茶,你们那场游戏的战绩截图,再给我看看。” 冻结乌龙茶再翻出那张截图。 “我知道了。”苏七安抚地抹了抹小梦魇的脑壳,又指着截图上一处说道:“看这里。” “这是?”其他人不明所以。 “等等,他怎么会有击杀?”眼尖的阿飞突然发现了问题。 之前他们不论是在梦中,还是在别人的视频里,看到的凡是被梦魇击杀的,其他人都拿不到人头,只有助攻。阿飞对此印象深刻。然而此时冻结乌龙茶那天战绩里,其他人都是0打头的战绩,对家却有一个中路玩家,是1-123-54,这一个人头,他拿到的是谁的人头? 结果不言而喻,这个结果,也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你们在玩游戏时,应该是进入什么特殊的地域了。那个游戏连着造梦产物。”苏七刚说完,小梦魇就在旁边疯狂点头:“噩梦,噩梦!” 苏七看了它一眼,接着说道:“可能在那里,你们相互动手,就会真的杀死对方。而这东西杀你们,其实是在阻止你们自相残杀罢了。”顺便你们滋生的恐惧也能给它做粮食。 小梦魇疯狂点头,把头都点掉了,它又捡起来装上:“第一滴血!” “视频再看一下。”苏七把手机又翻出来,打开之前冻结乌龙茶的录屏。 果然,虽然梦魇杀了他们很多次,但次次只有击杀播报,而到了中后期,对面一次团战时,对面中路拿下了阿明的人头后,游戏里竟然播报了“fi st blood”! “所以说,它的击杀都是假的,你们自己打的才是真的?”王向前显然难以置信。 阿飞也很惊讶:“这么说,你是在救他们?” 小梦魇骄傲地挺了挺胸,咔哒咔哒地开合嘴巴。 阿飞有点无语:“那你抓lio 干嘛?后来还想抓ze o。”见它又咔哒咔哒,阿飞拿指头戳它脑壳:“说人话!谁听得懂你那咔哒咔哒。” “好用!”小梦魇咔哒咔哒半天憋出两个字。 苏七把它从阿飞手上救下来,好歹是自己的玩具,可不能被别人玩坏了。 看它也说不清,苏七大概也能猜到些缘由,替它解释道:“它应该是刚诞生不久,对自己的能力都不熟练,所以要抓个会玩的来学习一下,就像开高达一样,选个契合的驾驶员。只不过以后应该就不用了。”苏七把它都抓出来了,它还能控制半身在游戏里面继续觅食,看来已经成长了不少。 知道苏七的厉害,小梦魇讨好地抱住苏七的手指,又开始咔哒咔哒。 “它不懂规矩,但应该不会害人性命,之前lio 被抓但肉体是没有损伤的,它应该也不想害你,估计你身体真要是扛不住,它也会放你意识回归的。”只是没想到现代科技这么好,打了一个月营养剂人愣是没事。 小梦魇又哒哒哒跑到lio 面前,咔哒咔哒起来,想起来他听不懂,又换成人话:“谢谢,谢谢!” “你就说谢谢?你可把我们狮子哥害惨了。”阿飞拍了拍lio 。 “对不起,对不起,so y!” “哟,还会说英文呢。”阿飞惊奇道,他点了点小梦魇的脑壳:“说起来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你选狮子,选我,选z哥,是因为承认我们的技术吧?”说起来联盟那么多会玩梦魇的,也就他们中招了,从侧面来讲,也是对他们的肯定吧。 “不客气,不客气!”这次不用阿飞提醒,小梦魇立刻骄傲地回道,可把阿飞看得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冻结乌龙茶可没有那么开心了,他失魂落魄地说道:“是我害死了阿明,还差点害死我其他人。” 王向前见状叹了口气:“我奶奶从小就教我,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人各有命,兄弟你以后别再钻这些bug了,引以为戒,好好做人吧。” 送走了冻结乌龙茶,苏七沉下脸,给程珏打了个电话:“你查得怎么样了?” 程珏今天没有根苏七一起来,就是跟着白君彦一起出去查案去了。之前白君彦的话还是让程珏心动了,他加入了北斗这个组织,只是调任还没下来,暂时也没人能接手程珏的工作。局长跟他商量了,现在还是在警局工作,上面有需要再去,毕竟也不是每天都有刑事案件的。这等于是拿双份工资。 程珏在白君彦的帮助下也开始了一些系统的训练,反正比苏七那时不时语焉不详的指导好用得多。苏七还是霸占着程珏的窝,甚至指明了要把程珏派给他用。苏七抓到小梦魇之后就反复把玩过它,也把它研究了个透彻,知道它作为一个新生的“人造神”,并没有那么大本事创造一个可以连通游戏的梦境。 梦魇只是借助自己和游戏的关系,进入了这个节点而已。那么这些同样进入了这个节点的人,如果没有梦魇的阻止,他们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相互厮杀,最后猝死在电脑前。 苏七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些可能,立刻就让程珏通知白君彦去查。今天答应来看看,只是为了白嫖这家茶餐厅的糕点而已。 梦魇的话让苏七更加确定,这件事背后还有黑手。游戏和梦境的节点肯定是人为的。这次猝死的阿明也让灵媒进行过询问,他本人的灵魂混混僵僵,和普通死魂并无区别,显然背后的人要的并不是这些死者的魂魄,而在选人方面也非常随意,除了一个共同点,进入节点的人都是在午夜2点44分进入的游戏。 苏七弄不明白背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件事既然叫他沾手了,他肯定要好好管管。 荣耀联盟可不能因为几个人猝死就倒闭,不然以后他苏七玩什么?苏七干脆利落地切开一块抹茶蛋糕,慢条斯理地送进嘴里,面无表情地咀嚼。敢妨碍他打游戏,这背后之人跟防沉迷一样可恶,他一定得抓出来碎尸万段。 看着苏七那狠样,其他几人都感到了不对劲,王向前小心翼翼地问:“七哥,这里面难道还有事吗?” “确实没彻底解决,不过跟你们没关系。不,”苏七转念想到了一个好主意,“现在跟你们有关系了。” ------------------------------------- “兄弟你咋就答应下来了?”阿飞垮着个批脸 “那我不是看你应了,我也就应了呗,好歹大师救过咱啊。”lio 也垮着个批脸。 “来都来了。”ze o面无表情,还有点跃跃欲试地挥舞了一下镰刀。 “为啥我也来了啊。”小鹏扛着镰刀在他们后面跑得气喘吁吁。同样跟着的还有阿狗、楠妈妈、王向前以及大米。 苏七绝妙的主意,就是让所有知情人在睡梦中打工。在没有抓到背后之人的前提下,要保证不再有人出事,就不能漏掉任何一个人头。但一个梦魇肯定忙不过来。于是苏七借了点灵力给小梦魇,让它复制了很多“梦魇”给打工仔们使用。 现在的阿飞不是阿飞,lio 也不是lio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破烂斗篷,戴着兜帽,扛着镰刀。大家都是梦魇打工仔,时刻准备收割进入节点的倒霉蛋。 果然,这几天又惊现惊天大bug,不少人人都遇到了阿飞或者lio 或者ze o的选手账号,他们不讲道理地杀人玩家玩不下去,最后逼得一方只能投降。官方微博下面都骂疯了,阿官也焦头烂额,无他,他们根本排查不出bug在哪。 后来大家发现了规律,凡是2点44分开始游戏就有可能遇到梦魇bug,只要避开这个时间段就好。官方也机智地打了条声明,开玩笑地呼吁大家不要熬夜,不然就会有梦魇来制裁你。 梦魇这个英雄就这样又火了起来。而小梦魇也因此获得了新的力量。因为人人都开始相信梦魇是官方搞出来的“防沉迷措施”了,梦魇现在有了一个被动技能,可以自主分身寻找误入节点的游戏玩家,利用自己的GM身份把他们“劝退”。 小梦魇在苏七身边被喂养得太好,又有固定的口粮——源自于未成年人对“防沉迷”的恼怒和恐惧。虽然节点的制造者还没抓到,但倒也不必再用几个打工仔帮忙,小梦魇自己就可以处理节点的事情了。 当然,为了小梦魇不会因为游戏的关停而消散,苏七也给它办好了工作证。当然工作的内容并不只限于游戏,所有的噩梦都可以成为它的办公场所。可以说以后只要有噩梦,就有它一口饭吃。 等白君彦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本来这种人类意念衍生而出的神仙妖怪就很难控制。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它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一只仅仅会恶作剧,但大体上还是本性为善的小梦魇。但谁也不知道,以后人们对于梦魇的看法会不会改变。 众多人类的一个念头,就能让它获得新的本事,谁这只梦魇会成长成什么样的怪物……但苏七想做的事谁能阻止?普通人类的意念终究只有那种程度,几百万游戏玩家的共识也不过是让梦魇多了一个小小的梦中“防沉迷”功能罢了。要知道苏七可是一个念头就能让它开口说人话啊。 苏七既然敢养着它,就有这个自信掌控它。何况梦魇真的太有趣了。苏七捻起小骷髅,给它换上了粉色的小裙子,还在那光溜溜的骷髅脑袋上扎了一圈粉色的丝带。那丝带在光溜溜的脑壳上哪系得住,时不时往小骷髅眼眶滑动,不一会儿就歪在头上,像个独眼眼罩,滑稽得很。 ------------ 281 “嗯,不错!”苏七夸赞道。 “好看,好看!”小梦魇的骨头手捂着两颊,像是不好意思一样。它对着苏七摆在桌子上的镜子照了照,提着裙摆还转了个圈,像小公主一样行了个礼:“七七,安!” 苏七很给面子地鼓了掌。没错,自从得到这个小东西之后,苏七又开发了它的新用处——活动手办。怪不得现代人都喜欢玩这种叫手办的东西,真的很快乐啊。 宅文化,果然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共通的。不论男女老少,玩娃娃的快乐都是一样的。 “珏珏,你也试试?”苏七作为一个好主人,不说一碗水端平,能在众多聒噪的婆娘争夺下存活至今的男人,至少不会厚此薄彼。 苏七拎起一件粉色的宫装裙,这也是苏七让他的一只役鬼所做。这裙子精致又雅致,偏欧式却又有着传统元素。这也是苏七最近学到的国风Lolita裙。这条裙子和小梦魇身上的显然是同款,只是大了很多,苏七拿起来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遮住——这是按照程珏这个猛男的身材做的。 这些天他一直跟新宠物小梦魇玩,有些冷待了程珏这么个“旧人”。但苏七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性格,这不,还是想着程珏的,裙子都给他做好了。 “不用!”程珏一阵恶寒,内心崩溃。苏七这孩子不知道怎么长歪的,好好一个男孩自己留长发不说,还喜欢鲜亮的衣服。除了程珏最开始见他穿的那身浅灰色道袍,再后来他就没见过苏七穿点“男人的衣服”。 苏七接触到花花世界后,就变成花花公子了。也不知道他审美怎么回事,什么大红大紫的花衬衫、上面印着各种卡通野猪佩奇或者hello凯蒂的T恤衫、五彩缤纷的和风羽织等等,越是花里胡哨越是往身上套,就差往身上套裙子了。 最离谱的是他那俏脸放在那,穿什么都好看,那小模样随便走出去,就是一条gai坠靓的崽,实在叫人嫉妒不已。程珏不喜欢男生娘里娘气,但苏七又不娘,只是“太好看了”啊,好几次训斥的话就这样莫名其妙给咽下去了。果然美貌是可以改变人的想法的。 苏七像是偏爱粉色,光是野猪佩奇牌子的粉色T恤就买了挺多,但他自己穿就罢了,还给身边的人、鬼都配置了几件。要不是这几天从王向远和白君彦手里捞了一笔,可经不住他这样挥霍。 当然小梦魇和程珏的这两条裙子不是他买的,而是役鬼做的。虽然也是粉色,但不论是粉色的浓淡还是裙子的板式都很有品味一看——就不是苏七的审美。裙子确实很好看,但程珏绝不会穿。他可是老直男,绝不可能穿裙子,绝不! “好吧。”看程珏确实不喜,苏七只能遗憾地把这条裙子收入了自己的空间袋。倒是小梦魇,见程珏没跟自己穿同款,像打赢了胜仗一样,咔哒咔哒磨着牙,挺起胸脯,对着程珏做了一个高高在上的动作。 那张骷髅脸本来没有表情,但程珏不知怎么的就是在它的脸上看出了自满和对程珏的鄙视,仿佛在说程珏比不上它的“美貌”,不敢穿,就算穿了也只会沦为它小梦魇的陪衬。 程珏:“你高兴就好。”他跟个连丁丁都没有的骷髅有什么好计较的?这傻骷髅,也就被苏七忽悠忽悠吧,等以后懂事了肯定后悔今天的黑历史。 虽然说这梦魇不该有性别,但程珏可是看过它的骨架,不说别的,就盆骨,骨盆入口纵径大于横径,呈现心脏形;骨盆出口较为狭小,坐骨棘发达;耻骨弓呈现V字形,夹角较小。凭程珏大几年刑警经验,只一眼就看出这是男性的骨头架子。 这傻骨头还跟苏七玩家家酒穿小裙子呢,现在还对他狂,以后有它哭的。程珏摇摇头,压根懒得管。 不再关注小梦魇,程珏抱着胸问苏七:“那个节点的事,就这样算了?” “那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苏七冷漠地给小梦魇十根指骨都套上花里胡哨的水钻戒指,“肯定不会就这么算了。但现在只能先放下。” 程珏不甘地啧了一声。 “这么爱顶真,以后叫你倔倔吧。”苏七不怀好意地说道。 “这哪是顶真?做事该有始有终……”程珏皱着眉,看苏七又拿那副无辜的表情对着他,无奈道:“算了,你高兴就好。”他把苏七当弟弟当儿子养,但苏七显然没把他当爹,看见没,他已经从“小哥哥”、“好哥哥”变成直呼其名的“程珏”,又变成“倔倔”了,总觉得再下一秒苏七会叫出更厉害的外号。 “别纠结了,现在也算有始有终吧。”苏七总算摆弄好了小梦魇,拿出手机给它拍了几张照片,上传了朋友圈和新开的微博。这是苏七现在每天的日常,他自认为是一个“宠物博主”,时不时要传点“没毛孩子”的靓照。 “别想了,来陪我打几局。”果然做完日常,苏七又没忍住,想打游戏了。 “干嘛不找向前他们……”程珏无奈地陪苏七打起游戏,要不怎么说游戏一局忘忧呢,程珏没一会儿就被苏七菜得忘记了烦恼。 正如苏七所说,噩梦节点的事其实已经告一段落了。就在两天前,北斗已经通过梦魇的帮助找到了节点的阵眼,又通过阵眼抓住了“幕后之人”。 那阵眼就藏在梦境中大龙的坑里,之前阿飞他们初次进入噩梦节点抓梦魇时,其实并不是不小心惊动了大龙,而是阿飞触及了阵眼。为了防止两人两鬼发现这处问题,控制着噩梦节点阵眼的人就启动了大龙,所以大龙才会主动攻击起阿飞他们。 犯人的身份也已查明,正如他所说,生前是某一届被SS青训队开除的学员。他的梦想就是打职业。只是职业的竞争太激烈了,打游戏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轻松简单。只和普通人对战时他尚且能被称作大神,但他在做青训生时才发现,原来他只是“大神”芸芸众神中的一员而已。 青训生尚且高手如云,更何况是更高层的职业联赛? 他动了歪心思。 犯人的名字叫于亮。他从小就喜欢荣耀联盟这款游戏。他的家庭不富裕,父母长期在外打工,作为留守儿童的于亮只能和奶奶相依为命。 但老人不会教孩子。于亮的奶奶非常溺爱孙子,同学有电脑,喜好攀比的于亮也要。于是老人省吃俭用给于亮买了台电脑,于亮却沉迷上了游戏。于亮贪玩逃学,学校老师来家访,她还会帮着于亮一起装病欺骗老师。就这样,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不学无术的于亮理所当然的连高中都没考上。 但也许是他有点天赋,也许是从小练出来的丰富经验,于亮打荣耀联盟确实有点东西。现在的电竞也是职业,并不像原来那样被人所抗拒。于亮征得家人同意进入了SS,成为青训生的一员。他原本是想就此开启自己的传奇时代的。 只是于亮错估了自己的实力。原本在游戏里被各种妹子吹捧的他,不是什么大神,只是个凡人罢了。他在青训营里的战绩,只是垫底的。最可怕的是,本就脑子不聪明,又没好好打过基础的他,很多东西根本就听不懂。他根本不知道打游戏还要学这么多东西,要知道,他连一些英雄的名字都叫不对。 但当神是会上瘾的。从原来的云端又掉落到了泥土里,这叫他怎么受得了?他想重新站在云端,他也重新站到了云端——用外挂。 外挂这种东西,用了也是会上瘾的。不需要辛苦训练,就能享受丰盛的成果。在别人都在枯燥地练习补兵时,他可以用外挂解决;在别人辛苦排位比赛,不断复盘自己得失时,他只会用外挂赢下所有比赛;而在别人不停扩充英雄池时,他还在守着自己那个英雄勺沾沾自喜。 所有人都在进步,只有他,一直停留在原地。他也不用练什么新英雄,有外挂在,对面技能全躲,自己技能全中,甚至还可以利用一些bug篡改数据。这样还有什么不能打的? 于亮平时的战绩就这样变得亮眼起来。但假的永远不会变成真的,于亮被举报了,并且他自身的水平根本经不起检验。就这样,他被开除了。其他战队也不可能再录取一个有过开挂履历的人。 毕竟他不是其他原因被开除,而是因为开挂被开除的!“不开挂”是一个游戏玩家的基本底线,也是一个把游戏作为职业的人的基本道德。电竞能成为一项体育竞技,是因为电竞精神,是逆境中绝地反击的意志力、是玩家对游戏的热爱和坚持、是极强的默契和必不可少的团队精神。这些的前提条件,就是公平竞技。 外挂破坏了平衡,为全联盟玩家们所不耻。但于亮被开除后,非但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重新苦练技术,反而变本加厉地沉迷歪门邪道,重金购买各种外挂,想重新靠外挂东山再起。 他也是个狠人,发现市面上的外挂不足以满足他的需求,甚至自学起了外挂程序,废寝忘食测试各种外挂。终于在一天夜里2点44分,猝死在了电脑前。 含恨而死的于亮不知怎么的有了进入网络的能力,他又意外得到了一些阵法。凭借这些能力,他制造了噩梦节点。于亮恨这些朝气勃勃的玩家,恨这些能够不用外挂也玩得很开心的玩家。他更恨职业选手,凭什么他们可以在赛场上随心驰骋? 于亮最恨的是这个游戏。是它害了自己!于亮无时无刻不这么想着。 凭什么这些人都能活着,他却只能猝死在电脑前?于亮也要他们死,要他们就死在游戏里。他要让这些人都死在游戏里,要搞臭这个游戏,让这些该死的玩家脸上不再露出笑容,让这些挡了他路的职业选手都失业,都死! 但于亮无法动手,他能通过网络连接噩梦节点,但也最多是连通了这些人的梦,他根本不能控制这些人。不过于亮发现了噩梦节点的bug。他可以跟玩家控制的游戏角色形成共感,而游戏角色又能通过噩梦节点来跟玩家形成共感,这相当于他于亮可以连通自己和这些人的感受! 于亮有了一个恶毒的想法。 只要他们进来的人被对手杀死,于亮就好通过角色的死亡将自己猝死时的感受传达过去。游戏结束,噩梦节点断开的一瞬间,电脑前的人脑子里就能体会到那种感觉。 人的脑子是很神奇的,只靠想象就能变成现实。之前有科学家做过实验,催眠一个人告诉他被火焰灼烧,实际上并没有对他做出什么事,但这人的皮肤却真的被烫出水泡。同理,传达过去猝死的感觉,也会让人认为自己也猝死。 之前的阿明就是这么死的。他的脑子蒙蔽了自己的身体,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亡,从而停止了运转。 于亮一共成功地杀死了9个人,但这些人的魂魄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在他看来,这些都是他的复仇,他对这个游戏的复仇。只是这9个人的猝死根本没溅起一点水花,地球少了谁都在转,玩游戏猝死上个新闻了不得了,荣耀联盟连名称都没怎么被提及。这点水花根本撼动不了庞大的荣耀联盟。 于亮就是这种人罢了。说是复仇,但真的是玩家、职业选手,甚至是联盟害了他吗?而他却这样害死了9个人。之前的人死得不声不响,于亮只是暗爽,不过后来噩梦节点出现了梦魇这么一个bug,于亮再也没能得手过,直到梦魇因为被抓了神志,削弱了,才有了阿明死亡的事。 自从有了梦魇,于亮大概也体会到了外挂的可恨之处了。不过后来北斗抓住了于亮的魂魄后,他还不思悔改,只是叫嚣着要除了梦魇这个“挂壁”,要用更厉害的外挂来叫它好看。 他这种没脑子的人,也藏不住话,能审的都审了,搜魂也搜过了,但正如于亮所说,噩梦节点是他意外得到的阵法所造,这一切,都是出于一场“复仇”计划的“意外”。 线索到于亮这里就断了。 ------------ 282 “他在哪里得到的阵法,你们就没查过吗?”苏七趁角色死亡的时间拿起一根pocky塞进嘴里 “查了,但那里拆迁了,什么都没剩下。”程珏被他这一打断,角色也死了,还没等复活,家就没了。两人索性不打了。 程珏关掉游戏界面打开相册:“我们在断壁残垣里还找到了一些东西,这个图案。” “嗯……没见过。”苏七看了半晌,还是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图案,在之前A市一宗大案的中也有出现。”程珏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我们后来查到,这是一个主要活跃在亚西部和欧米的一个教派,叫做‘圣光真理教’。” 手机里的图片上有些复杂,他的外围是一个七芒星,七芒星的7个角里都画上了单个翅膀一样的图案,这些翅膀全都是羽翼的一侧逆时针转,七芒星的中心是一个倒十字架,十字架底端画着一只眼睛。 这个图案,正是导致程珏之前被停职的那个案件中,几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所信仰的“真神”祭祀用过的图案。 “帕里斯回去了?” 听见苏七问话,胡三娘装傻甩了甩尾巴。帕里斯那个小碧池哦,随便骗骗她说七爷不在家会被不长眼的东西冒犯洞府,她就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了。帕里斯也不想想那么多老东西在呢,哪里用得着她!就这点智商还想跟她抢男人? 苏七一看胡三娘那样就知道是她作的妖,不过这点小打小闹他也不放在眼里。苏七无所谓地挥开一条细小的空间裂缝,唤道:“帕里斯。” 帕里斯像是闻到脏器味道的鬣狗一样,迅速从空间裂缝中钻出来,一脚踢开蹲在苏七腿边的胡三娘,霸占了苏七身旁的位置。 “啊,我主,我主召唤帕里斯了,帕里斯感到无上的荣幸!”明明足有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帕里斯却像只小绵羊一样乖巧地跪坐在了苏七的腿边。她身躯微微前倾,想要靠上苏七的大腿,又不敢真的碰到苏七。但仅仅是这样,她的喘息也逐渐变得强烈起来,纯美的脸上浮起红霞。 【不要脸的骚东西!】胡三娘咬牙切齿地传音过去,爪子伸了又伸,但之前才被苏七抓到小辫子,到底不敢在这关头造次,只能忍气吞声看着帕里斯表演。 程珏有些不适地撇开脸。果然不论看几次,都觉得怪怪的。 苏七身边的鬼精神好像都不太正常。特别是这个外国鬼,每次看她,程珏都有种强烈的不适,明明她也没做什么,苏七也没对她做什么。就像现在,明明只是跪在苏七身边,这个帕里斯不知道自己脑补了什么,竟然一副快要高潮的表情,实在让人受不了。 程珏要是多上上网,也许就知道,帕里斯这种叫做痴女,俗称女变态。 “你看看这个,据说是‘圣光真理教’。”苏七玩味地笑了笑,把手机举到帕里斯面前。 帕里斯还潮红的脸立刻黑了下来:“这些该死的愚民,竟然还有人打着圣光的旗号招摇撞骗?” 又意识到自己狰狞的表情会吓到苏七,帕里斯立刻调整了一下,重新虔诚地仰望着苏七:“我主瑞宝,这些该下地狱的罪人在哪?” “竟敢诬蔑我的光,就这样杀了他们太过仁慈,我主,请让帕里斯来教他们洗心革面。”帕里斯·埃尔维斯,中世纪“圣光教”的前圣女,再次面部管理失误,露出了可怕的表情。 “暂时没有消息,你看过这个图腾吗?”苏七捏着帕里斯的下巴,重新让她的目光聚焦在手机上。帕里斯容易走神了,还有些冲动,总是答非所问,看她终于认证地观察起图案,苏七无奈地像摸小狗一样抚了抚她的下巴作为奖励。 “这个图标很像那群该死的骗子。”帕里斯被苏七摸得眯了眯眼,仿佛她要是只小猫咪,真能舒服地呼噜起来,叫胡三娘眼红不已。 “七爷,帕里斯病还没好吧,叫她来认这些,她哪里清楚?”胡三娘也凑过来,尾巴揽住苏七的脚腕,不软不硬地给帕里斯上眼药。 帕里斯并不理她,只要苏七在,其他的一切都是背景板,帕里斯眼里只有她的圣主,胡三娘的话,她当作屁。帕里斯放大那个七芒星,指着一个角说道:“这里跟伪教的标志一样,七芒星只有这个角的翅膀是涂实的,其他的都是空心的。” 她又把图片移到中心肯定道:“这个十字架的两侧,各有一个菱形,是圣光的标志。” 但帕里斯非常疑惑:“只是这中间的眼睛,并不是伪教有的,原本的图腾最中央只有十字架。” “嗯……”苏七想了想,没想通,把手机还给程珏:“你都听见了,你们还查到什么,不如跟帕里斯再交流一下?” “不论是不是伪教,他们敢用‘圣光’的名义,帕里斯都不会饶了这些恶魔。”她脸上露出圣洁的微笑,别说,毕竟是生前当过二十年年圣女的,还真有那味儿,跟之前判若两人的样子,叫程珏看迷惑了。 胡三娘倒是翻了个白眼,圣女个屁,帕里斯就是一疯子。 帕里斯是苏七尚且年轻时的契鬼。当年的苏七比现在还要稚嫩,大约14岁的外貌,当时的华国大约是在糖朝,当时天下太平,万国来朝,其中就有来自西方的胡人。 因为苏七太可爱了,一个富有的胡人不知怎么的就很想养苏七。众所周知,苏七好吃懒做,很自然地就这样这个胡人拿谎话给直接拐到国外去了。一路上的“苦日子”苏七都熬下来了,就等着到了胡人家,享受精致的美食和舒适的生活。 然而那里根本没有糖朝好,吃的东西臭得很,不如糖朝的精致不说,那些厨子竟然连手都不洗。生活环境也是脏乱差,根本没有胡人夸赞的那么漂亮。所谓的美丽的城堡,那地上脏得苏七都不愿意下脚。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欺骗苏七,苏七恼怒,发了大火。 是真的大火,苏七很干脆的一把火烧了那胡人的城堡。纵火的苏七就在那个胡人男爵的嘴里就变成了可恶的“恶魔之子”。为了讨伐苏七,他上报了教廷,也就是当时盛极一时的“圣光教”。所谓的“圣光教”,实际上就是一群西方修真者组织的教派。当时神秘侧还未严重衰退,西方甚至还有吸血鬼、狼人、恶魔等等这些怪物。初衷自然是为了对抗这些怪物,保护普通人。 这些怪物大多在黑夜中觅食,所以人们也信仰“圣光”可以制裁怪物,也就杜撰出了并不存在的“光明之神”。期初呼应人们的信仰,确实孕育出了一个弱小的“光明神”,但是它只能做一些简单的祈福、治疗普通擦伤类的事情,甚至人们都看不到它。 但人总是欲壑难填的。他们总想着得到更多,他们对神提出各种扭曲的要求,甚至开始动用祭品。仅仅是吃饱穿暖怎么行呢?他们要的是荣华富贵,要的是万人之上。 神是最悲哀的产物,他们的一切来源于人类信仰的施舍,而非自身的强大。默默奉献的“光明神”很快就被“篡改”了天性。它变得既冷酷又温和,既善良又邪恶,它时而是守护众人的善神,时而是毁灭一切的恶魔。这一切都是源自人类的贪婪。 最终,邪恶的一面占了上风,它也沾染了人类的秉性,自私、贪婪、欲壑难填。它不想就这样消失,它要一直一直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受人崇敬,被人害怕。它开始肆意使用自己的力量,赐福给那些信仰它的人,让他们可以使用洁白的术法去对付非人的生物。 这样,西方的修士逐渐出现了“圣术”一脉,他们无需自己修炼,只要全心全意地信仰光明,就能得到强大的力量。原本初衷是保护普通人的修士组织,也这样被“圣术”一脉占领了,成为了“圣光教”。甚至因为教派原因,他们认为其他信仰都是异端,大肆排除异己,把非“圣术”一脉全打成邪教。 这也是当时女巫审判盛行的原因。再后来,西方人就只知圣光教,甚至一国的国王都只能在一个小小的圣光教祭祀面前点头哈腰,不敢掠其锋芒。 由于圣光教的崛起,普通人对“圣光”的信仰也越来越多,这位多面的神竟然开始了分裂,但它作为人类信仰诞生的神祗,怎么可能把人们对神的认知一分为二?最终,它在内斗中消亡,又再内斗中重生,就这样,它又变回了那些无意识的“圣光”。 所以先代的教皇还能听到“神的旨意”,但后面的就根本听不到了。“圣光教”却没有这样随着神的消亡而毁灭。好在“圣术”还在,只要“虔诚地信仰着光明”,就能使用圣术。 但后来的圣术,其实就是西方修者能使用的普通术法罢了。无非就是些攻击、治愈手段,只是在西方修者使用时加入了照明的术法,看起来很神棍。你叫一个东方修者来也一样能用。靠着这些修者,圣光教还是继续猖獗下去了。 圣光教自然是会有“圣子”、“圣女”的。那胡人男爵把苏七拐来,其实就是想送到圣光教去当圣子,好给自己换更多的好处。而所谓的圣子圣女,其实并非教派权利中心人物,他们看起来高高在上,受普通百姓崇敬,但实际上这些圣子圣女都是神的“祭品”。 特别是“圣女”,不过是“圣娼”罢了。连神都被污染了,圣光教自然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圣洁之地。其内部腐朽肮脏至极。那些祭祀主教一个个看起来圣洁得很,其实脱下那层人皮,内里不知道是何等丑陋的样子。当然,神既然也有善面,自然是因为确实也有正直善良的人在信仰它。 帕里斯·埃尔维斯就是其一。她是西方一个小国圣埃尔维斯的嫡出公主。她的母族其实是有着一些精灵血统,只是在圣光教的迫害下不敢暴露,逐渐与人类通婚后也渐渐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国的权力中心。但帕里斯却可能是因为返祖,虽然表面不显,却有着极为强大的木系亲和力。 在帕里斯出生之时,整个国都的鲜花都绽放了。圣埃尔维斯全国上下以为神迹。帕里斯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神子”,被选做当时的圣女。 其实圣女的候选人非常多,但帕里斯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一届圣女。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老教皇垂涎帕里斯的美貌。帕里斯肤若凝脂,金发碧眼,虽然还是个幼童,却极像圣经中描绘的小天使。献给“神”的圣女,自然是要美丽的,而圣女又代表圣光教的脸面,金发作为光明的象征再好不过。 帕里斯也确实长成了纯洁善良的圣女。但她从小就接受了极为扭曲的教育,打从心底赞同自己就是要献给“圣主”的祭品,实际上已经被圣光教洗脑了。 圣光教有一套培育修者的法门,帕里斯有血脉又有天赋,理所当然地成长为了圣光教最好用的武器。但圣光教早已腐朽,真正心系群众的人根本接触不到权利中心,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都是些尸位素餐的废物,甚至连教皇,都放不出一个最基本的治愈术。 修炼也是要有天赋的,普通人修炼极其困难,之前的这些人靠着向神祈求就能得到力量,早已不愿意自己花费心力再去辛苦修炼,只想不劳而获。而神没了,他们这些心思肮脏的人根本引不起“圣光”的共鸣,当然也得不到力量。 老教皇之所以能够苟活到现在,不过是借用了恶魔的力量,错了,他早已抛弃了人身,变成了恶魔,才能一直苟延残喘到现在。但表面上他还是那个圣洁慈祥的教皇。圣光教因为教皇活了百年,更是人为他是神在人间的使者,帕里斯也对他尊敬不已。 当然,老教皇也把自己当成了神,不然这些圣子圣女,怎么会都是按照他的口味来选的呢? 每一代的圣子圣女都被老教皇享用了,他先是享受他们年轻的躯体,再吞食他们的血肉,来充实自己。一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带给他的“圣光”,够用好几年呢,像帕里斯这种天赋出众的圣女,更是能用十几年。 ------------ 283 当然,那些候选人,他也不会浪费,那些都是他在圣女之前的“开胃菜”。 已经被洗脑的教徒,也不会反抗老教皇,更有甚者以自己能够献给“神的代言人”而感到荣幸。直到帕里斯这个刺头的出现。帕里斯被洗脑得比他们程度还深,但并非是圣光教的课程太厉害了,而是帕里斯她自己给自己洗脑。自从成为圣女预备役,帕里斯就在日常学习教义时自己脑补了一个“圣主”。 TA强大、圣洁、美丽,TA公正无私,TA悲天悯人,TA拥有无上的智慧,TA是和风般慈爱的母亲,也是雷霆般严厉的父亲,TA是帕里斯的天,是帕里斯的命,帕里斯的一切都会献给这位“圣主”。 帕里斯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位“圣主”,老教皇的命令,她都当做是TA的吩咐,尽力完成;而平时也非常努力地充实自己,甚至还翻阅了很多邪教的古籍来学习一名“圣娼”要怎么才能讨好神。只可惜先代的圣女都去往了“神”的身边,不能借鉴经验。 脑补过度的帕里斯有时候甚至会嫉妒那些该死的男人女人,她们能在“圣主”的身边服侍,而自己却还要等到20岁,只恨自己没早生几年。但她又怕主会怪罪她的嫉妒,所以这些念头也都是一闪而过,不深思。 抱着这样的心态,帕里斯非常成功地自我攻略了自己。所以当老教皇要她献身给他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老教皇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碰她帕里斯? 老教皇拿圣主附身来蒙帕里斯,被并不机智的帕里斯给识破了,原因无他,帕里斯脑补的圣主跟老教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特别是“脸”。在帕里斯的脑补中,神非常强大,永生不死,怎么可能衰老? 急色的老教皇对着帕里斯动手,却不想被她一招击退。老教皇的表现,让帕里斯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一看就是个废物点心,也配自称我主?帕里斯要动手清算,老教皇情急之下暴露了自己的恶魔之身。 元气大伤的老教皇不得不吃了几个闻讯赶来的才能出众的年轻教徒,当来人越来越多时,老教皇也恢复了人身,并且诬蔑帕里斯伤他。老教皇积威已久,无人敢不听他的话,更何况这里许多主教和老教皇狼狈为奸,都是同道中人。帕里斯寡不敌众,只能逃跑。 就这样,“圣女帕里斯背叛圣光教,实际是女巫”的消息传遍了大江南北,甚至老教皇还颁布了追击令,把被他吃掉的人全嫁祸在了帕里斯头上。 帕里斯开始了逃亡的生活。她作为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会修炼的单纯“圣女”,很是受了一番罪。帕里斯天真地以为,只要她揭露了老主教的真面目,圣光教就可以制裁他。 她找了很多相识的主教,却发现本该全心全意为圣主的他们,私下里过着糜烂的生活。狎妓,有私生子就罢了,还有主教甚至在祷告的圣堂开淫 乱的聚会,真是不堪入目!他们还收受贿赂,压榨下层的教士。 帕里斯又去找圣骑士团,告诉他们老主教其实是恶魔,但他们不信帕里斯,还把她抓起来欲行不轨。帕里斯这才知道,素日里把怜悯诚实公正等等美德挂在嘴上的骑士,也是一些衣冠禽兽。后来一个见习骑士小孩于心不忍放走了她,却被打成女巫的同伙,活活被烧死。 帕里斯找了以前她帮助过的权贵,但那些肥猪们都惧怕圣光教,想把她抓起来拿去换赏金。甚至她的国家,沾了她二十年的光,壮大起来,现在野心勃勃想借她推翻圣光教,却在听到老教皇是恶魔知道了圣光教上层的腐朽后踌躇不前。 她那没脑子的庶出国王哥哥,竟然还卖了她想跟老教主换取长生的恶魔契约。真是疯了! 没有钱买食物住店,帕里斯饿得只能吃野草,跟野狗抢地盘。就在这时,她遇到了一对好心人母女,她们可怜帕里斯,给了她一些庇护。这对母女其实也是可怜人,本来是小国子爵的妻子和女儿,却因这个子爵而家破人亡,沦落到了民间。 帕里斯看到她们家中挂着的画像,发现女主人的丈夫正是那个当年她处置掉的狼人。那是她作为圣女第一次任务。有人发现了这个子爵是个作恶多端的狼人,教皇命她带人去处理。当时她到的时候,这个狼人子爵正站在床前,要对自己无知无觉的女儿下手。 还好她及时赶到救下了女儿,杀了狼人,又给这对不知情的母女求情,让她们活了下来。她救了她们,现在她们回报她,这就是宿命吗? 帕里斯万万没想到,深夜时分,这家的女儿会袭击她。圣女不仅是修习术法,帕里斯的武艺其实也并不差,这种三脚猫的功夫本不该伤不到她,但帕里斯在掀开了刺客的帽子时,发现了两只耳朵,一时震惊,不慎被对方的指甲划破了手臂。 原来这家的女儿是半狼人!母亲是人类,父亲是狼人,没有什么蒙蔽,从一开始女主人就知道丈夫的身份。子爵家代代掌控着一处金矿,很是富裕。有人暗算了子爵,使他被狼人抓伤,变成了狼人。 子爵跟女主人当时在热恋期,她知道后并没有抛弃子爵,而是决定嫁给了他,两人生下了半狼人女儿。子爵在夜晚会变成狼人,但他只在月圆之夜会发狂,他把自己锁在地下室的牢房,不想伤害任何人。而女儿幸运地只是会在夜晚长出耳朵,并不会发狂。 他们与世无争,经常救济普通的百姓,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但这样美好的日子,就在帕里斯斩下了子爵的狼头之后化为泡影。男主人很爱妻子而女儿,每晚都要去女儿的房间看看孩子有没有踢被子,给幼小的女儿盖好被子。他站在女儿的床前,却被闯入的帕里斯等人误以为要伤害孩子。 子爵是文弱的,哪怕变为狼人,他也不懂该怎么与人斗殴,他空有力量,没有技巧,甚至来不及解释几句,就被砍下了脑袋。子爵死后,他的财产也被圣光教没收,孤寡母女只能沦落为贫民。帕里斯听完故事,在小女孩仇恨的目光中离去。 子爵被暗算,家产被霸占,显然和圣光教脱不了关系。没有脑子的帕里斯难得多想了一些事,她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教皇叫她去做的事,她从不考虑对错,因为那是“圣主”的命令啊。 以前那些她自以为的救赎,对那些人来说真的是救赎吗? 如果她真的帮助过人,那为什么会落到这么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呢? 凭她呆滞了二十年的脑子哪里想得通这些。 圣主的命令原来是错的吗?不,不可能!圣主是不会错的,对啦,错的是教皇,是教皇谎报圣主的旨意!对,圣光教是“伪教”,对啦,这就对啦。伪教必须清除才行。 帕里斯只身一人,开始了清除伪教的计划,凡是圣光教的人,格杀勿论,宁可错杀,不会放过。就像她当年砍下那个子爵的狼头一样,圣光教的这些教众是好是坏,都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句,被她一刀劈烂。 帕里斯疯了。但疯狂使她强大。她突破了。 帕里斯开始了无差别的“肃清”,猛烈的术法摧毁了好几座圣城,甚至包括她自己的祖国圣埃尔维斯。 她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称赞圣主,赞美圣光,能从她手下逃过一命,但也有可能被她斩杀。她既杀圣光教教众,又斩作恶的怪物。不论是那些资历深厚的祭祀,还是看起来可怕的怪物,在她手上甚至走不过一招。她的这些传言,让平民对她又敬又怕。 帕里斯虽然居无定所,浑浑噩噩,但为了她的“圣主”,她还是会保持自己的整洁干净,她可是要把自己献给圣主的啊。要是无所不知的“圣主”心血来潮地想要看看她,却看见她满身血污,那样是何等的失态。 误打误撞,她就这样,穿着洁白的纱裙,面带悲悯的微笑走在街上。任谁都不知道这样一个看上去圣洁的女人,就是近期令人闻风丧胆的“血魔女”。 帕里斯游荡到了那个男爵的领地。听到了恶魔的消息。帕里斯当然要为她的主清除这些异端。那些来清除恶魔的圣光教徒,正好也一起轰杀了吧。 帕里斯看到了那个恶魔。TA的身形虽然娇小,但周身的气息却那样威严。TA巨大的双翼洁白却闪耀着璀璨的光芒——不,不是白色的,他翅膀的羽毛有着各种非常浅的颜色,淡粉色、淡蓝色、淡黄色,五彩缤纷,但混在一起就像是洁白的云朵一样美丽。 TA只是展翅却无需煽动就能伫立在空中,强大的压迫感叫帕里斯站不住身体,颤着腿跪下,这样的威严,别说是战斗,帕里斯根本兴不起反抗的念头。光辉、圣洁、美丽、威严,TA根本不是什么恶魔,是神,是真正的圣主啊! 帕里斯竟然见到了真神!帕里斯激动地眼泪口水直流,甚至不可说的地方都在流出液体,她无法自控地看着天上强大美丽的存在,挥挥手就烧灭了那些来讨伐他的圣光教教徒。 “嗯?还有一个?”苏七像是才发现帕里斯,只是帕里斯不像是那群人,他就懒得理会。 正当苏七要漠然离去时,帕里斯不知哪里来的精神,突然抬起头对着苏七大喊:“圣主,我主!我是你的圣女,请您享用我!” 她看着逆光的苏七,这才发现他的头上还有着两只粉色的小鹿角,上面只有一个杈,倒像是头上顶了两颗爱心,有点可爱。他的身后还有一条怪模怪样的尾巴,底部是浅金色的鳞片,上面却是纤长的羽毛,但非常美丽。 神是这样的吗?也对,神并非人类,而是众生之父。不是任何一个种族,难以想象的拼合而成的美妙肉体。这样非人的相貌,显然才是真正的圣主。帕里斯更加认定了TA的身份。 “哈?”苏七来到帕里斯面前皱着眉打量这位脑子不太好的大姐,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我确实饿了,你是说要我吃了你吗?” 被胡人拐来的苏七,踏上这片土地一直到现在,确实滴米未进。因为那些食物真的难以下口。苏七烧了那个胡人的住所,却没伤人,只想找口吃的。没想到那个胡人反而不感激他放过他的狗命,还叫人来叨扰苏七。还敢拿小箭射他,苏七刚才太生气了就一把火把他们都烧了。 苏七倒是没想过吃了那些胡人,因为他们太脏了,老远都能闻到他们身上的臭味,苏七真下不了口。倒是这个女胡人,看起来还挺干净。就外貌作为祭品可以接受,就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苏七凑近尝试性嗅了嗅帕里斯,嫌弃地拿意念传音告诉她:“不吃,你身上有酸酸的汗味。”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是刚才帕里斯太过激动造成的,未成年苏七显然不太了解。 苏七扭头就走,没想到帕里斯却尾随上了。帕里斯像个痴汉一样,看着苏七在荒郊野外到处瞎逛,她时不时“肃清”一下伪教的愚民,苏七偶尔也会帮她出手,两人这样倒也相安无事。 苏七把帕里斯当成了供奉他的人,毕竟帕里斯每天跟前跟后,还给他提供一些不算美味的水果烤肉,苏七也勉强认了帕里斯这么一个小尾巴。当时苏七还未掌握好空间之术,西方离苏七老家也太远了,他和役鬼的契约都断断续续,只能靠着一丝契约寻找方向。 他们一个“恶魔”,一个“血魔女”,就这样一路找寻回苏七老家的方向,七拐八拐地走到了圣光教总部。 正好前圣女和恶魔勾搭的消息也早已传到了教廷。老教皇本就忌惮帕里斯,组织了一大群教众要讨伐他们,没想到他们自投罗网,双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在圣城就打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苏七单方面教训了圣光教的人。帕里斯揭露了教皇的真面目,并且杀了魔化的教皇。圣光教也就此乱了套。教内部分正直的教众还想推举帕里斯这个圣女来掌教,但帕里斯一心向苏七,更何况她执意认为圣光教是“伪教”,怎么可能愿意再接手,如果不是在苏七面前克制着,帕里斯甚至想杀了他们所有人。 当然她也确实做到了。后世的圣教称这位用铁血手段肃清了前伪教的圣女为“血祀圣女”,也称“疯子圣女”。 ------------ 284 归根结底,还是苏七的锅。 苏七随心所欲惯了,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跟别人打招呼。他玩累了,找个地方睡了一觉,根本不知道帕里斯疯成什么样。 原本顺路帮助帕里斯搞掉了老主教团队,帕里斯对圣光教已经黑转路人了,而且她一心只想跟着苏七,只要他们不来帕里斯面前蹦跶就不会再出幺蛾子。 苏七当时非常直男的那句“你身上有酸酸的汗味”可是给帕里斯留下了深重的心理阴影,她一直害怕自己再在“圣主”面前出丑,所以对自己的仪态整洁要求非常高,哪怕一路跟着苏七,也会趁苏七休息的机会给自己洗洗刷刷。 但帕里斯没想到,某一天她洗澡的功夫,苏七就不见了。帕里斯把那一带翻了个底朝天,根本没找到钻进了树上的苏七。帕里斯大发雷霆,私以为是圣光教的余孽要跟她抢夺真神,把苏七偷走了。疯狂的帕里斯又对圣光教开始了残忍的杀戮。 虽然之前苏七一把火烧了老主教团队,但其实圣光教内部已经千疮百孔,腐烂流脓。帕里斯拒绝掌教后,那些暗处的蛆虫又开始蠢蠢欲动,帕里斯走后,老主教派的人马重新掌权,小部分正直善良的祭祀不愿意同流合污,就被他们打上了老主教恶魔的标签处以极刑,剩下的小猫三两只也不敢反抗,只在暗地里祈求神的救赎。 眼看圣光教又要回到过去的日子,新上任的主教还没嚣张起来呢,就被火大的帕里斯给杀了个回马枪。帕里斯何许人也,连老主教那一伙都没能弄死她,新上任的这群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何况帕里斯长期跟在在苏七身边,本身已经“异变”了。 后来一个圣光教的苦修士在修行途中发现了苏七睡觉磨牙啃掉的树皮,从而发现了树上的苏七。这个叫艾伯特的修士并不认识苏七,只是看一个孩子在荒郊野外睡觉很危险,爬上树把他“救”了下来。 发现苏七叫不醒,但长时间不吃不喝却能保持活着。他又美貌无比,甚至在沉眠中有时候还会长出华美的翅膀,修士误以为苏七是“天使”。 当时圣光教已被帕里斯逼到绝境,像艾伯特这种圣光教底层的正直修士,简直是在帕里斯和上面的混蛋主教的夹缝中生存,他们弱小无助,只能祈求圣主的救赎,这部分人也脱离了圣光教,自成一个“圣徒会”。 苏七的出现让艾伯特看到了希望。艾伯特以为苏七是“真神”派来拯救教派的神使,把他供了起来,带着一群人朝拜,暴露在了大众视线里的苏七,也被疯狂的帕里斯找到了。 圣徒会因功得以苟延残喘,但圣光教还是帕里斯的头号仇恨对象。苏七这一觉不过几年的功夫,帕里斯就把圣光教疯到解散,人人自危甚至不敢提一句圣光教。最后存活下来的只剩下真正一心为民,信仰虔诚的圣徒会。 圣徒会当时也都是善良正直的苦修士,他们吸纳教众不需要捐款,人人都可信圣主。他们只收平民为修士,如果贵族想要成为一位圣徒会修士,就必须放弃他的所有爵位和财产。 圣徒会苦修士人人平等,他们各分会不设主教,甚至主会也没有主教,只有一个20人的苦修士精英裁决团。裁决团每3年由各地分会推举一人担任,前任裁决团修士要么在主会工作,要么按各自意愿去下属分会工作。当然他们如果够努力,还能再成为裁决团一员。 修士各司其职,但都以帮助民众为行事准则。如果遇到意见相左,会由当地所有成员进行匿名投票决定。票数相平就会上报裁决团,由裁决团再进行匿名投票。当然再平票,就只能交给圣女帕里斯来决定了。 不过帕里斯最烦有人来打扰她跟“圣主”的相处,她脑子又不正常,一言不合就能砍人。所以大家尽量能自己解决不要动用这条规定。好在后来在偏远地区又成立了一个分会,裁决团成员变成了21人,终于没了平票的可能。 裁决团除了会处理这种投票问题,主要也是作为纠察机构。圣徒会有一个匿名举报处,接到举报就会由3至5名裁决团成员去审查和处理。除了举报,裁决团每个月也会对一处分会进行实地核查。圣徒会这种操作很大程度上防止了重蹈圣光教的覆辙。所以在圣光教倒台后,圣徒会在民间的声望倒是意外地高。 “现在的圣会不会就是圣徒会吧?”程珏皱着眉问道。虽然早就想过苏七和他的役鬼们不简单,却没想到帕里斯竟然是这种身份!程珏刚才拿出手机查了查,据知道娘百科所说,圣教历史上曾经经历过一场变革,确实有一位铁血手段的圣女对腐败的前教会进行了肃清,才有了如今的圣教。只不过圣教教徽是一对翅膀,跟圣光真理教八竿子打不着,所以程珏根本没往圣教头上想过。 “谁知道呢。”苏七无聊地戳了戳小梦魇,他确实对这些不了解。 苏七睡饱后醒来,外面已经变天了,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要烦恼的是帕里斯。苏七沉睡期间,已经有役鬼找来了。本可以就这样回家,但是帕里斯实在太缠人了,非要跟着他,甚至还跟他的役鬼打了好几次架,甩都甩不掉。 是的,帕里斯把这群当做是苏七的“神侍”,羡慕嫉妒恨的帕里斯只敢动动手,却不敢杀了她们,而苏七的役鬼,更没办法杀了帕里斯。 程珏重新打量了一下这位看起来脑子相当不正常的金发女郎,时光在她身上似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鬼魂总是会停留在他们死亡的时间,当然也能变化自己的外表,但那只是掩藏伤痕或是掩盖死相,他们的“年岁”已经被定格在了死去的时候了。 但细心的程珏早就发现,帕里斯跟苏七的其他役鬼都不同。 “你每次都是以实体出现的。”程珏肯定道。 苏七的役鬼都更习惯于以魂体出现,实体只是让他们体验生活的一种方式,而且需要大量阳气。除了胡三娘作为一只宠物狐狸天天贴在苏七身边,能保持实体,其他人并没有这种机会,而据程珏了解,桃红是最初就跟着苏七的役鬼,就连她都不能长时间自主保持实体,帕里斯显然不可能。 那就只有一种情况。帕里斯一开始就是“实体”的。 苏七挑了挑眉,程珏确实挺聪明啊,不愧是他一眼看中的宠物,这份细心就足以碾压他手下很多大大咧咧的役鬼了。 要么怎么说物似主人形呢,役鬼们长期跟着苏七,习惯一力降十会。一个个都不爱动脑子,不谈帕里斯、莫三娘这种脑子不好使的,就连胡三娘、谢鹤轩这种本来精明的,也总爱把脑子用在耍小聪明上。 苏七饶有兴味地问:“你觉得她是什么?” “长生种的妖怪?”程珏试探地问道。原谅他一个半只脚刚踏入玄学界门槛的萌新,实在想不到帕里斯是什么物种,只能往大方向上靠。 “这么说也没错吧。” 见苏七不欲详说,程珏也就不问了,反正他并不想打探别人的隐私,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得到了圣光真理教的一些消息,程珏就迫不及待地出门再去查探去了。 程珏风风火火地离开后,苏七扬起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他挑起帕里斯的下巴,又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你说你是个什么东西呢?” 主,主在碰她!帕里斯开始难以自制地喘息,她面色通红,甚至失态地分泌出大量口水。帕里斯的眼睛染上血色,喘息逐渐变大,大张的嘴巴也长出一排尖利的獠牙。 她的身体竟然又在成长,原本一米八的身高拔高至两米,即便跪在地上都要赶上坐在椅子上的苏七了。而原本就傲人的双球,这下是真的要顶到苏七的俊脸了。 帕里斯雪白的肌肤变成了漆黑的墨色,她的头发却像是褪色一样瞬间煞白。帕里斯有着精灵的血统。不过她早就异变了。堕落的半精灵,与其说她像是暗精灵,更不如说她像个怪物。 “帕里斯,帕里斯是您的东西。”她强迫自己冷静,但根本不能自控。苏七只是轻轻地碰了她一下,她就痴态毕露。不能怪她,那是她每时每刻都在渴望的“圣主”啊。 “臭不要脸的搔货。”胡三娘嫌弃地用尾巴尖捂着鼻子,看着帕里斯脚下的水迹。 这个该死的疯子,七爷当年就没给她过好脸色,但她自己非要黏上来!胡三娘恨恨地想着,如果不是这贱/人阴差阳错地跟七爷签了契约,早就宰了她,哪还轮到现在天天看她发骚。 帕里斯根本就不是什么圣女。她被圣光教洗脑已经从根子上坏了。后来再经历了那些,整个人已经魔怔了。她身体里微弱的精灵血脉给了她变强的可能,得益于她的疯狂,帕里斯没有觉醒成“精灵”,而是堕化了。跟着苏七加深了她的堕化,她变成了不知名的魔物。 帕里斯的疯狂,不仅仅是对待圣光教教徒,在对待自己上,她一样疯狂。在苏七沉睡期间,这位疯子圣女为了能留在她的“神明”身边,做出了让胡三娘这种妖精都觉得丧心病狂的事情。 帕里斯让苏七吃了自己。 她每天割取自己的肉,精心烹调成肉糜,再喂给睡着的苏七吃下去。苏七还年幼时,在睡梦中有磨牙的坏习惯,这正给了帕里斯机会。而她在发现自己异变,恢复能力变得更加强大后,铁了心认为这是苏七的“神赐”,是对祭品的满意,更是做出了各种大胆的尝试。 要是让圣徒会看到这些,肯定拼死也不敢再让这个“圣女”来伺候苏七啊,这是在渎神! 但帕里斯可不觉得自己在渎神,在她扭曲的思想中,作为圣女,作为圣娼,她就是应该奉献给神的祭品,在神明享用过她后,她就会永远跟她的神在一起,她会成为神侍,甚至成为神妃。 苏七在睡梦中,吃过她的眼球,吃过她的手、她的腿,甚至她的心脏。可以说帕里斯全身上下,几乎都被苏七尝过咸淡了。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帕里斯跟她的神融为了一体,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帕里斯对苏七单方面的信仰,和这些手段,让她歪打正着,跟苏七结下了类似役鬼的主仆契约。 这也是为什么胡三娘她们杀不了帕里斯,帕里斯也奈何不了其他人的原因。苏七的役鬼无法互相伤害。她们的打打闹闹,伤及不了对方的根本。 苏七也不是没吃过人,或者类人的妖怪,但前提是他自己想吃!他只要稍微回想一下西方的那些吃食,就能想象出帕里斯把她自己烹调成了什么样的黑暗料理,再给苏七灌下去了,苏七每想象一下那些西方黑暗料理,就感觉自己像吃了屎,几欲作呕。这当然要从帕里斯身上找回来。 为了报复帕里斯的擅作主张,苏七至今都在恶劣地折磨帕里斯。不过这些折磨可能对帕里斯来说反而是嘉奖吧、 就像现在,明明苏七言辞中带着侮辱性的意味,帕里斯却深以为荣,甚至乐在其中。真不愧是脑子彻底坏掉的疯子圣女。 见苏七退后,重新靠到了椅背上,帕里斯非常懂事地伏低了身体,让苏七能把脚跷到她的背上。 纤长白皙的的小腿搁在帕里斯的肩上,只要她一抬头就能蹭到。苏七在室内只穿短裤,光着的脚丫圆润可爱,叫胡三娘看得也有些眼热。狐族盛产美人,也爱美人。胡三娘从来都知道苏七是美人,且是美在骨不在皮。 不是说苏七的皮囊不好看,而是他的骨太美,无论是人形还是原型,都长在了胡三娘的审美点上!这种男人怎么能不想方设法得到他?胡三娘眯了眯眼睛,被这么一只骨架美丽的腿架在身上。换做是她也心甘情愿,怪不得帕里斯这个碧池这么兴奋。 ------------ 285 现在的帕里斯就像一条狼,蛰伏着。她仇恨的目光一直恶狠狠地盯着苏七……屁股底下的椅子。等着吧该死的椅子,早晚有一天,这个位置是帕里斯的!我主只能坐在帕里斯身上,你们根本不配接触主金贵的尊臀! 胡三娘一看帕里斯那样就知道这脑子瓦特了的疯婆娘肯定又在想些不知所谓的东西,不过她疯起来可是六亲不认,胡三娘也只能放弃亲密接触苏七的机会,委委屈屈地跳上桌子,她像是染上了猫的陋习,竟然爪痒地盘了盘小梦魇。 胡三娘把小梦魇的裙子盘乱,任由它没多大劲地咬住自己尾巴报复,眼睛转了转,当着帕里斯的面就给她上眼药:“七爷,帕里斯当年的孽可都算在您头上的,这个什么圣光真理教,定是当初她留的尾巴呢!” 红狐狸咧开嘴,不怀好意地笑着:“不如叫帕里斯自己去处理吧。” 听见胡三娘的话,还在对着椅子发狠的帕里斯像是有了新目标一样,瞬间抬起头渴望地看着苏七:“让帕里斯去,帕里斯会替您办好一切的。” 苏七脚腕微微用力,把帕里斯压得趴在了地上:“办你个头。你想怎么办?” 感觉不够解气,苏七伸出另一只脚,恨铁不成钢地碾了碾帕里斯的脑袋,根本不让她抬头回话。 桌子上的大狐狸还没嗤笑出声,也被苏七一弹指崩了一下脑瓜。见胡三娘还面露不解,苏七揪起她的毛耳朵:“你还委屈了?她没脑子,你也没有吗?” 用脚想都知道,帕里斯的办是怎么办。无非就是跟原来肃清“伪教”一样,这疯女人绝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出去乱杀。 苏七被她俩气笑了,脑瓜子嗡嗡的。果然身边机灵的已经不多了。苏七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也许是鬼做久了会影响脑子吧,苏七不负责任地想着。果然还是养人更好玩,身边这几个废物连打游戏都不会!人类自称万物之灵长也不无道理。 当然,苏七这种游戏菜鸡,也就只能笑笑他身边这些比他更废的菜鸡了,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七爷担心什么,那些人敢找茬,就让帕里斯处理掉不就好。”胡三娘双爪捂着脑袋,委屈又不解:“就算有些错杀又如何,债多不压身,您何时怕过业障?再说……”在座的谁没杀过无辜,以前也没见您管过啊。 苏七以前也并不爱管这些事,多是为了业报才不得不管。大概看出苏七有恼羞成怒的趋势,胡三娘不敢再多言。 胡三娘几次三番探视他的神色,见苏七不计较她之前的失言,才试探地说道:“不然请莺歌燕舞两位熟悉番邦的姑姑……” “不用,就让程珏那小子去查吧。”苏七挥挥手,打断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哪里用得着动用他在家养老的“奶妈”。 苏七冷漠地继续点开手机,肝起了一个叫《颜艺王-决斗》的番剧,两耳不闻脚下事,两眼不见身前狐。在现在的苏七眼里,不论多妖娆性感的女妖精,都不如打牌好玩。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男人啊。”胡三娘幽幽地感叹,小梦魇也爬到她的头顶,“咔哒咔哒”地应和。 苏七一直厌恶着这个世界,他曾多次动过毁灭世界的念头,都因几个奶妈按耐住了冲动。 苏七作为一只蛋被捡回天衍宗后,天衍宗曾派遣八位化神弟子做它的侍女。苏七当时并不知晓她们的本名,用自己不高的婴幼儿文化水平,给八人起名为桃红、柳绿、莺歌、燕舞、风和、日丽、山明、水秀。 这八人对待苏七是真的疼爱,在他还是颗蛋的时候,就每日供奉灵气。苏七一直很贪吃,像风和、日丽、水秀3个年纪比较小一点的,总担心宗门的供奉苏七吃不饱,还会趁着换班的功夫去一些秘境搜刮更多的宝物,充当苏七的零食。 苏七最开始吸收魔气、怨气,也是因为三人在秘境不慎受伤回来,以为命不久矣,想在死前再见苏七一面,这才被苏七救了,从而被宗门发现了苏七能够吸收魔气怨气。 成熟些的山明、柳绿不善言辞,但会稳重地安排好苏七的日常生活,柳绿比较腼腆,只有在她一人值守时,喜欢给苏七说点悄悄话。其实并不只有她一个人会对苏七说悄悄话,只是后来知道苏七在蛋里有意识,只有柳绿一个人臊了好几个月。 莺歌燕舞比较活泼,她们值守的时候叽叽喳喳,两个女人顶得上几百只鸭子。不过当初的苏七很寂寞,当时听人说话倒是挺开心,莺歌燕舞会给苏七讲很多故事,她们一唱一和,两人都会些口技,可比相声精彩。 等到苏七破壳后,更是被八人宠上了天,真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说往东就不往西。苏七虽然“无父无母”,但八位侍女倒是填补了他童年的空缺,让他漫长的童年时光还算温馨快乐。好不容易她们在现代找到了自己的爱好,苏七也不愿打扰她们。 没错,之前发现了手机这种好物后,苏七刮了一白君彦层皮,得到了满意的数字后,就给桃红她们配备上了。别看胡三娘天天跟着苏七,但有到什么新鲜东西,苏七先想到的是桃红八人,从来不会给其他人留。可能这就是妈宝男吧。 除了柳绿不爱跟人交际,还留在洞府,靠苏七接济充电宝度日;桃红太操心苏七,留在了这边,偶尔会回洞府,其他六人都有了自己的“事业”。 风和、日丽一直是弄潮儿,走在时尚的前沿。每次她们跟着苏七出世,必然要去一趟京城及各地的大城市,好好学习一番当时的服饰妆容。仗着自己是鬼,她们哪里都去得,所以对于各种妆容服饰都有很深的研究。 苏七的衣服基本都是她们制作的。这两位一直审美在线,就是不知道苏七的审美究竟是怎么长歪的。 也就是这几天在笆篱有个时装秀,风和、日丽相携而去,否则哪轮到“野猪佩奇”在家称王称霸?莺歌、燕舞很奇葩地爱上了广场舞,但广场舞老太太跟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水平,两人拿实体跳了一回就被一群大妈惊为天人。何况除了桃红是年老的体貌,其他7人都保持着年轻的样貌,漂亮的莺歌燕舞二人甚至被星探给看上了,求爷爷告奶奶地要签她俩。但莺歌燕舞早已历经沧桑,不可能同意跟一群小姑娘组什么团。 只是她们舞蹈水平很高,星探不愿放过,退而求其次要她们做编舞顾问。听说有钱拿,又想到苏七花钱大手大脚的,怕他不够用,两人就像心疼孙子昏了头的老太太一样,应下了这个活计。 山明、水秀回了北斗。这很正常,她们每次跟着苏七出世都得回趟老家,充实一下门派私库,不然裴艮小时候怎么能在密室里发现那么多苏七的画像和照片? 水秀原本就擅画,以前还指点指点莫三娘的画技,现代有了更多的绘画风格和工具后,她基本上就一头扎进去了。原本裴艮开玩笑说让苏七随便盘的A市动物园后山,现在给水秀盘了,天天在那采风,把那块后山当据点了。 反正水秀是鬼,也不用睡觉,解除实体就没人看得见她。 山明是八个侍女里面最严肃认真的。之前听苏七说北斗后人现在连一只蚂蚁都对付不了,她很生气,走了白君彦的后门,自荐当了北斗整个机构的老师。 其实她们八人,都是当年天衍的精英弟子。天衍分裂后,桃红撑起了大梁,接过了掌门重任和玉衡山主的位置。绿柳和桃红感情好,硬是逼着不善交际的自己做了执事长老,打理宗门上下事务;原本的执法长老是山明的父亲,她父亲仙逝后,也就由她执掌法规。 山明以前就做过一段时间北斗的执法长老,教孩子倒也不错,还是很快乐的。 就是不知道接受诈尸的老祖宗鬼魂鞭笞的弟子们,快不快乐了。 “点墨老祖。”裴艮陪着笑跟着山明。山明当年被称为点墨仙子,不过现在已经是老祖了。她本名钟思柔,性格却一点不柔和。山明还为人时,本命武器是一支阴阳判官笔。她与人斗法无需正面作战,只凭这支笔和精湛的推演之术,就能咒杀敌人。 山明死后,本命武器自然也随之损毁,但鬼能修成魂器,她的魂器依然是一支笔。虽不是真的能判阴阳的笔,用术法给弟子判判对错、判判答卷却也手到擒来。就像现在,裴艮的修行明显就不合格,山明虽然对弟子严肃,但本意是不想北斗传承断裂。 裴艮作为掌门弟子之一,且是大弟子,很有可能就要继承北斗,怎么能这样不学无术? “九九衍术都答不出来,北斗真是没落了。”山明皱着眉,拿着笔恨不得给裴艮脑袋上戳个洞。 “瞧您说的,这我哪能不会啊,九九衍术是最基础的东西”裴艮讪笑地又重新口述答了一遍题目。 山明了然:“想问什么?” 裴艮故意答错,其实是想偷偷地来问问苏七的事。教室毕竟还有只在北斗任职的能力者,而非北斗弟子,有些话他不好说。 “瑶光山主,究竟是不是龙?”裴艮搓着手激动地问道。之前他也问过师父,但其中内情竟然连师父也不知,这好不容易有机会见到伺候过苏七爷的老祖宗,肯定要好好问一问。 “不是。” “怎么可能!”裴艮震惊,苏七竟然不是龙吗!难道真是那个,“孽血……”裴艮喃喃自语。 他不经意间说出了口,山明又不是真正老眼昏花的老太婆,自然听到了。话音刚落还算温和的山明就像一只被侵犯了地盘的母狮子,暴怒地揪起裴艮的衣服领子:“你从哪里知道的?” 万年老鬼的煞气,哪里是裴艮一个四十岁、中年发福、还有点高血脂的二流子修者能经受得住的。这一冲差点没把他吓死。他哆哆嗦嗦地告饶:“是梦蝶提过一嘴我给记着了。梦蝶是南柯蚁,就是那只母蚂蚁!姑奶奶,我错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山明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词以后不准再提了。但凡北斗弟子,不允许提这个词!” 觉得吓到了小辈,山明又缓和了脸色,但依旧严肃道:“你想问山主的身份,告诉你也无妨。北斗这方面的记载缺失,但这段事也确实该告知后人” “啊?”轮到裴艮傻眼了。众所周知裴艮是个大嘴巴,他知道等于全派都知道了。老祖这是要公开? “都进来。”山明瞥了眼门外,门缝里钻出去7个人,全是裴艮的好师弟。 裴乾、裴坤、裴震、裴巽、裴坎、裴离、裴兑好家伙一个不少。 “点墨老祖。” “点墨老祖好!” 几人都有些神色讪讪。现任北斗掌门这一脉的八个弟子,年龄不一。最大的裴艮约有四十岁,最小的裴离才十一岁。虽然他们不论是稳重的裴艮,还是年少老成的裴离,一个个看起来都挺稳重,但其实内心戏极其丰富,也都不是什么安稳的主。 比如裴艮这个大弟子,年纪最大,合该最稳重。他表面也确实比较“稳重”,明明是该清修的道士,全挺个大肚子,虽然说四十多岁也确实到了中年发福的年纪,但作为道长实在不好看。 裴艮为了自己以及北玄观的门面,平时还会用点小法术“一键美颜、瘦脸瘦身”,所以裴艮要比他所见实际上还胖。真应了他这名字裴艮,可以直接拿去做培根了。 裴艮还极为八卦,就他嘴最碎,什么事都要八一八。一般宗门里有什么事,他知道了,等于全北斗都知道了。所以大家既不爱跟裴艮分享“秘密”,又爱跟裴艮分享“秘密”。简直让人又爱又恨。不过裴艮对于必须保密的事情嘴还是很严的,他是个有分寸的人。 但既然是大师兄,修炼时间又最长,裴艮的功课自然也是一众师兄弟中最好的。他被留堂,任谁也不相信啊。几个师兄弟眼神一交流,就知道大家猜测得都差不多,裴艮肯定是去跟点墨老祖打探什么秘密去了,赶紧跟上也想听一听。 谁曾想偷窥竟然这么轻易就被发现了。 ------------ 286 “嘿,我说你们,可真是一刻也等不得啊!”裴艮对着山明苦笑:“点墨老祖,都是自己人,自己人。” 山明轻轻睨他一眼,她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她放行,这几人早被她布下的结界拦住了。本以为这几个小辈是怕裴艮被她训斥不放心跟来的,所以山明并未拦住他们。却没想到全是来听八卦的。以前北斗的弟子,哪有这样的? 山明正了正神色,对着几人道:“你们以后也不许提那两个字,懂了吗?” “都听见没?”裴艮赶紧对着七个师弟们使眼色。 “是!”“明白了!” “老祖,这……那两个字,是不是因为苏老祖是混血啊,跟他的身世又有什么关系?” “你急什么,这在北斗也不是什么秘密。”山明一挥手,“北斗弟子,都该铭记这些。” 裴字辈八人一惊,随着山明的这一挥手,竟是把当年的景象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就这一手幻术,如此大手笔,哪怕是现在的掌门长老级别的人物,也要花费不少力气才能展现出这样的术,像她这样轻描淡写就能使出,只能说不愧是祖师级的人物。 “那是……”还来不及感叹这手幻术的高明,就被眼前的情形给镇住了。 眼前的景象是生在和平社会的他们从未见过的凄惨。偌大的山门,竟然像被血洗了一样,到处是弟子残破的尸体,成河的血流顺着登山的石梯一节一节流淌至山脚。就算是电影里拍摄的场面,都没有这么骇人,因为根本不能过审。 “这是……当年的天衍之乱?”裴坤道。作为裴艮这个大嘴巴的师弟,他也有幸看过那些秘史,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这是山明的记忆。当日正巧轮到她下山采买苏七所需的日常灵石,待她回到宗门时,已然是这么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当年几大门派,以天衍宗豢养魔物为由,攻打了天衍宗。天衍宗本来要开启护山大阵,却因当时的第十代掌门的反水,未能及时开阵。 因此,几大门派成功地攻上山门。搜查魔物也只不过是他们野心的借口,他们根本不想知道什么魔物的下落,只一心逼问宗门的藏宝阁在哪里。嘴脸丑恶至极。 然而烧杀抢掠还不够。甚至他们为了抓捕天衍宗核心弟子,囚禁他们以做私用,怕被天下人知道,对普通弟子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正当宗门遭受危难之际,藏宝楼的方向一道华光冲天而起。巨大的怪兽虚影矗立在空中。那是只有传说中才会出现的生物,绮丽华美,又强壮威严。它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耳似牛,口旁有须髯。项似蛇、腹似蜃、腹部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腾云驾雾。这样的相貌,只要是华族人都不会认错——那是龙! 但它又不是龙。它的腹部是鳞,背部却是华美的羽。它背生双翼,那对翅膀遮天蔽日,比它的龙身还要大得多,龙尾也拖着长长的尾羽。 它全身的鳞羽都泛着洁白的光,但如果细看,却发现每一片鳞片,每一根羽毛,都不是纯粹的白色。它们是各种浅浅的颜色,浅粉色、浅橘色、浅黄色、浅蓝色、浅紫色……等等,它们组合在了怪兽的身上,看上去才像是白色一样。 这也太美了!难怪有那么多甲方爸爸说要五彩斑斓的白、五彩斑斓的黑,竟然是有原型的。震撼于这副景象,裴艮思绪发散开来。 一向稳重的山明看到这里也露出狂热的表情:“你们都给我好好看着,这就是拯救了北斗的山主!铭记这一刻!” 天空中的怪龙长啸一声,不似虎豹的咆哮,倒像是鸟类的长鸣,清脆悠扬,动听不已。但这声威压直接把攻打北斗人压倒在地,他们一个个像是背上了难以承受的重力,修为较高的还能勉强跪倒在地,以武器支撑;修为较低些的只能趴在地上,甚至都无法保持体面的姿态。 他们脚下的石砖忠实地反馈了他们所承受的压力,皆已碎裂深陷。而那些修为实在不到家的人,已经在这威压之下脏腑碎裂,一命呜呼了。 天衍宗的弟子也都跪了下来,对着藏宝楼的方向再三跪拜,而后趁着这阵威压,处理了前来攻打宗门的人。 之后,便是将叛徒除名,天衍宗也元气打伤,从一流宗门变为三流门派,改名北斗。借着苏七这一神兽镇山,也算是坐稳了位置。而听说了苏七之事,叛出宗门的十代一行也顺势自称南斗一派,狡辩自己才是正宗,妄图再夺取苏七。 只不过后来就被报复心极强的苏七顺手给灭了。 “这就是我们北斗的瑶光山主啊。”裴坎感叹道。 “怪不得强大如点墨老祖,也愿意侍奉在旁。”裴坤咂咂嘴。 修者讲究顺应天道,但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人死成鬼自该入轮回,修者自有方式将魂体变成纯灵,且无需丧失记忆。就带着记忆投入母体,重修肉身修为,亦或是夺舍资质上佳的肉体皆可。 像山明这样的化神大能,自然不会没有这些秘法。只是她宁愿以鬼仆姿态侍奉苏七,也不愿意离开,可见其忠诚。 “不止点墨老祖吧,我听白泽家的小道消息说过,据说以前苏老祖所在之处是有成千上万厉鬼的!”裴离小声说道。 “成千上万?真的假的!那不就跟个鬼城一样,还能有活人吗?咱北斗能发展到现在?”裴兑不太相信。 “你懂什么!咱七太祖爷爷可了不得,就凭他一个就能镇压无数厉鬼冤魂,功德大着呢!”裴艮说得像是自己有多大本领一样,骄傲得不得了。 本是想拍拍马屁,却没想到拍到了马腿上。山明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出声:“镇压?哈,确实是成千上万的厉鬼,甚至还有不少鬼王级别的。” 她虽然嘴角上扬,笑着的模样,可眼神却是冷的,她的语气都像结了一层冰一样。山明咬牙切齿道:“那成千上万的厉鬼,是用来镇压山主的。”当年苏七虽然救北斗于危难之际,但他强行破壳其实伤了根本,表面不显,只是不想让几个侍女担心。而他本身又足够强悍,哪怕在幼年期,又有伤在身,但毕竟是大荒霸主的血脉,一出生就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对付一些小小的修者绰绰有余。 但苏七并非什么大荒神兽,他的身世比北斗众人想象得还要离奇。苏七似龙非龙,身披五彩羽翼,确实混有凤凰的血脉,但他的另一半血统,却非龙,而是一头蛟。 “凤凰性高洁,非梧桐不栖,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山明冷声道,“凤凰是如此的高洁,更是容不下一点点的污点!” 苏七作为凤凰族族长年少时意外留的种,就这样因为血脉的共鸣被发现了。凤凰族的族长视苏七为耻辱,根本难以容忍他的存在。届时大荒妖族已退居妖界,不与人间互通。但凤凰一族自诩神兽,从不与普通妖族为伍,在妖界地位颇高。 当时妖界的妖皇是一只九尾狐,凤凰族族长就令他必须处理掉苏七,妖皇便派出还遗留在人间的狐子狐孙去执行。九尾狐知道一些凤凰一族族长不知道的秘辛。苏七不仅仅是凤凰族长与一只母蛟的孩子那么简单。 万年之前,凤凰一族的族长当时还只是少族长。那只蛟当时仅差一步就化龙,她跟凤凰春风一度,其实也是想借凤凰的祥瑞之力化龙。却不想怀了一颗蛋,这蛋有蛟凤血脉,灵气十足,却因为二者互不相容,根本没能孕育出幼灵,母蛟便随意丢弃了。 适逢妖族与巫族大战,妖族大捷。为了报复妖族,妖皇帝俊的十子被大巫羿杀得仅存唯一。但其实妖皇帝俊在悲痛之中使用秘法留下了其中一个孩子的一丝灵魄,发现了这颗蛋后,便将它孕养在了这母蛟蛋内。不然若是寻常蛟凤的蛋,哪里需要直至万年后才破壳。 后来上古大妖尽灭,留存下的大多是不善战斗的后勤妖员。像凤凰这种自诩清高的种族又不喜权势,否则哪里轮得到这九尾狐当上妖皇?上代妖皇弥留之际曾经告诉过九尾狐,现任的妖皇不过是幌子,为的就是守护这颗蛋。等少主出世后,将会带领妖族重新君临天下。 九尾狐在继位后就一直挂心苏七这颗蛋,他很害怕苏七出生,“抢”走他的皇位。但他用尽了方法,都无法打碎这颗蛋,甚至灵力还会被吸收。所以在妖族迁徙妖界时,他故意没有带走这颗蛋,把它遗留在了人间。此时知道了苏七真的出世了,他害怕不已。就算凤凰一族的族长没有来找他,他也会想方设法杀了苏七的。 可就那些他留在人间的狐仙哪里是苏七的对手?妖皇就想了一个阴损的法子,他使狐子狐孙昭告全修真界,暴露出苏七的血统,说他是作恶多端的恶蛟血脉,是由天道所不容的“孽血”,所以才是这怪模怪样的龙形。 过于强大的苏七本就被修者所忌惮,也怕北斗复苏,所有人就都默许了这个谎言。但他们根本拿苏七无法,就在妖皇的诱导下,制造了万千厉鬼,要“以恶止恶”,拿厉鬼来镇压苏七。 不论是蛟龙还是凤凰都是清灵之兽,苏七自然也是。他能吃怨气、魔气,不过是仗着自己的强大,那点怨气、魔气一刻便消化了,不妨碍什么。但万千惨死的厉鬼冤魂就不一样了,还是幼崽的苏七哪里能消化得了?更何况还有伤在身。 北斗如果要庇护苏七,就视同“孽血”处置。修真界要拿万千厉鬼镇压苏七,北斗是被苏七救下的,北斗上下本欲与苏七共存亡,但为了门人的性命,苏七只身引着众人去了北境雪山。 所谓的北境雪山,其实就是“昆仑战场”的遗址。当年巫妖大战遗留的战场,各种妖力、巫力的残留,导致那里寸草不生,最后的一切,都被埋藏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北境雪山不仅气候严酷,还有许多大荒妖物尸体滋生的瘴气、毒气,只轻轻一接触肉体,就能腐蚀皮肤。若只是腐蚀表皮就罢了,最可怕的是但凡生物都要呼吸。而修者需修炼,这里没有灵气,凡是吸收的空气都会腐蚀脏腑! 除了这些,里面更是有常人难以想象的大荒遗留杀阵,以及大妖、大巫只剩下杀戮意识的残魂。 用现在的话解释,北境雪山大概像一个被辐射污染了的地方。或者说北境雪山就是一个巨大的辐射源。为了安全起见,当时十大门派甚至在其外围设置了结界以阻隔瘴气,还每年派弟子运过去大把大把的灵石,就为了维持结界正常运转,以免哪天瘴气外泄了。 苏七本想着进到北境雪山的外围,那些人就不会再追了。还年幼的他也根本不清楚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仅仅只是一个“孽血”,为什么会导致整个上古修者的追杀,甚至不惜残害同为修者的北斗门人。 苏七哪里知道,北斗一派本就有擅长数术推演,甚至能逆天改命的能力。仅是一个普通弟子,都能靠衍术算出哪里有异宝出世,提前蹲守,何况本就在命理一术上天资不凡的精英弟子与长老!而原本的天衍宗武力不显,都能被惦记上,如今北斗有了苏七这一“孽血”妖兽,若是成长起来还得了吗? 所谓的大宗,不过都是一群踩着别人尸骨上位的暴君罢了。享受过权利的巅峰,怎么会有人甘愿屈居人下?更何况苏七破壳的虚影有许多人都见过。那绝对是大荒才有的强大的妖兽。 苏七那时连人身都没有,只是一条手臂长的怪龙。这里面不乏有看上他漂亮的外表和强大,想要收服他做灵宠的修者,也有想要他身体做材料的修者。但苏七对付他们都绰绰有余,像在“戏耍”他们一样。 并且当初仅仅是一道破壳的幻象都能压住前去攻打原天衍宗的大能,此子若起来了,这一方天地都将掌控在他的手中。而现在他们所谓的强者大能,不过是以供他取乐玩耍的蝼蚁。不论他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在这些大宗的面前,他就是“孽血”。 既然注定北斗将因为这条“孽血”而崛起,那不如在它成长起来之前,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 287 届时的苏七毕竟是一半的凤凰遗孤,本性中亦有清正善良。他相信前来追杀的人受到狐妖蒙蔽,才会如此。他能对南斗下手,是因为他们背叛宗门在先。苏七本就信因果,所以在他看来报仇是理所应当的。但这些人不同,无冤无仇,他不能杀人。 所以他一路只是用灵气打退他们,最后也只是想用北境雪山来吓退他们。但苏七没有想到这些人对他的杀心如此坚决。已经到北境雪山外围,他们竟然忍着瘴气腐蚀的痛苦,硬是把苏七逼近了雪山内。最后还投入万千厉鬼用以镇压苏七。 北斗上下,特别是苏七曾经的侍女们目眦欲裂。苏七是她们看着长大的,从还是颗蛋是就相处了有十几年的时光,她们虽然都未婚,但对待苏七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哪个做母亲的能眼睁睁看着孩子去死的? 除了掌门桃红,其他人都追随而去。 先前说过,苏七是吃过活人的。而活生生的吞吃的,就是他这八位侍女。 七人皆陪着苏七奋战到最后,秀美的外表也因为北境雪山的腐蚀而变得丑陋不堪。内有瘴毒,外有恶鬼,甚至外围那些修者还在源源不断地投入厉鬼,根本无一丝生路。 苏七很懊悔自己把自己逼入了绝境,也带累了几个侍女——如果不是他,她们本不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不至于被困在这座雪山——没有食物、没有灵气,一举一动,都在耗费自己的生命。 最后,众人决定牺牲自己,让苏七继续生存下去。那是苏七少有的一段非常不好,却又非常温馨的记忆。也是苏七第一次知道她们的名字。 “我是柳绿,其实我叫楚若溪。” “山主,我是莺歌,于敏芳。” “您给我起名燕舞,也不差,我本名赵绮。” “山主,风和名叫洛月白,人人都称我为华月仙子仙子呢。” “日丽本名韩晴。不是含情脉脉的含情,是晴天的晴,哈哈,日丽本就是晴天。” “山明,钟思柔。” “我水秀,本名冷婉凝,记不住也没事啦,反正叫水秀都叫惯了。” 姗姗来迟的桃红也变了样,明明化神的修为已经可以青春永驻,她却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妪——作为掌门的桃红,为了保住北斗其他人,她用了毕生的修为开启了封山大阵。随后赶来北境雪山,又闯过了万鬼阵,就只为再见一见苏七。 “我是温长虹,不过以后就只是您的桃红了,山主……”桃红苍老的手抚摸苏七的头:“老身也斗胆给山主起个名字吧,您是先代掌门带回来的,就随他姓苏,苏瑞宝。” “您不是什么孽血,您是我北斗的祥瑞,是我北斗的珍宝。” 苏七吞吃了8个化神大能的肉体。正是因为她们肉身的灵气,才让苏七得以在万千厉鬼的镇压下得以维持大日金焰的燃烧,在瘴气和鬼物中留着一条命。 而八位侍女虽然身死,但苏七却在她们投身龙腹之时心神震荡,领会了部分血脉传承。他本就是个天才,竟然在这瞬间无师自通了一些术法,并顿悟了一丝法则,得以此保存了侍女们的神魂。 “那些厉鬼呢?” “屁话,肯定是被七太祖爷爷屠干净了呗。”裴艮啐了问话的裴兑一口。 其实是苏七被围困,饿得慌,啥都吃,他刨出来许多被掩埋的大荒遗民的尸骨,都囫囵吞了。在他不遗余力的地里刨食下,竟然发现整座北境雪山根本不是山脉,而是由尸骨堆积的,而其中最大的一座尸骨,也是最完整,余威强盛到苏七都无法直视的,是一只穷奇的尸骨。 北境雪山寸草不生,能找到什么好吃的?厉鬼当然也勉强能入口,苏七就给吃了。后来从穷奇遗骨中领悟了一些役鬼之术后,苏七把剩下的鬼留在了身边做鬼仆。苏七能变成一个吃货,也是幼时苦日子过太多了的缘故。 不过也多亏了这些厉鬼,苏七长久地吸食鬼气,竟然以惊人的适应力能够迅速地消化它们,加之凤凰清气本就是鬼物的天敌,苏七真就变成了“鬼见愁”。 只是似乎是因为吞食了太多厉鬼和大荒遗骨,天道真把苏七当成了一生之敌,对他限制颇多。苏七随便动一动就能沾上因果,很是麻烦。而随着他越来越强,这些限制也越来越厉害。这也是苏七明明很厉害,却大多驱使役鬼做事的原因。 苏七不是个爱忆往昔的性子。只是最近总频频想起过去的那些旧事。众所周知,苏七是一个吃货。他不关心人的死活,对人类修者没有恶感已经算是好的了,也就是看在北斗的份上,对人类无感罢了。 苏七的役鬼中除了原本就是他侍女的八位,资历老的都是当年用来镇压他。这里所有的鬼都对苏七、对世界抱有恨意——他们皆因苏七的缘故,才被虐杀成为厉鬼。哪怕后来不敢恨苏七了,他们也不可能就此转性。厉鬼之所以称为厉鬼,就是因其怨气之深,以及不讲道理。 苏七“出狱”后随心所欲新收的一些役鬼,大多也是对“人类”这个群体有怨的。当然也是因为他们跟苏七或者是苏七的人有着威毫的相似之处,能引起苏七那微弱的同情心。 苏七带着一群鬼,原来是想着报仇的,但沧海桑田,等到他收服完北境雪山的厉鬼,打开了结界出来后,才发现一晃几千年过去了,那些修仙门派早就没了。剩下的小猫三两只,也大多没什么本事。 苏七破壳的那个年代已经被称为“上古”了。据说是因为魔道大战,修者一蹶不振,而原本还与人间有联系的大荒妖族也不知所踪。端了狐族的老窝,苏七才发现在狐族,像是九尾狐狸甚至普通的狐仙都已经成为传说。 而他们最厉害的族长,不过才修炼出两条尾巴,也只有二百岁的寿命而已。尾巴被苏搅碎一条,竟然就成为了普通的狐狸,甚至不能重新修炼。 这叫苏七完全提不起找他们的后人复仇的念头,并且这么些年过去了,狐狸精都快没了,人修也一样。他们的后人说不定早已变成普通人,仅仅几十年的寿命,短短一瞬就没了。苏七在北境雪山卧薪尝胆的那些年就像是个笑话。那段时间苏七是浑浑噩噩的。他失去了原本的目标,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甚至因为天道加之在身的枷锁,让他烦不胜烦。苏七一不顺心的时候就翻脸毁了一方土地,在他看来,你不是爱把谁的恶业都算在我苏七头上吗?那我干脆就坐实这些恶名好了。 更何况当时的社会复杂,还在奴隶制,世界上有着许许多多苏七看不惯的事情。没错,当年的苏七,在中二期。既然丛林法则,强者可以决定弱者的生死,那苏七也可以为所欲为。天道的警告和制约又怎样,他并不放在眼里。不必亲自动手,他也依旧可以驱使役鬼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约是内心的那一丝善良还未泯灭,又加上当年得以保存了北斗八芳的魂体,苏七几次被天道恶心得动了干脆和它同归于尽的念头,都被压了下来。 当然也是因为后来找到了北斗后人。因为当年的封山大阵,北斗没被魔道之争波及,自己在山里种田倒是挺自给自足的。后来时光荏苒岁月如梭,阵法消磨,北斗之人出世,倒是因着能掐会算,也过得挺好。 苏七觉得人类是世界上最难以捉摸的生物,他们善时能够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而他们恶时宁愿负天下所有人。甚至有时候,他们能够为了一点微末的理由,就残害同胞。最厉害的是“人性”,是一种会传染的东西。不论生物的本能如何,只要经过修炼,最终会产生“人性”。他们最终会活成“人”的样子。 怪不得大千世界最终被人类占了上风。 后来苏七也在漫长的时光中,发现了人类的有趣之处。人的创造力真的无与伦比的厉害。正是因为失去了力量,人类在其他地方弥补了它们。苏七原本是因为爱上了人类的食物,所以对这些小虫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互不干扰,就相安无事。 但这次出世,经历了一段时间方便快捷的现代社会的洗涤后,苏七不再能够漠视他们了。人类世界怎么能有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想到网上说的,以前那些人类自己发动的战争导致科技倒退的,苏七就觉得有些痛心疾首。如果当年他不是在一边冷眼旁观,而是好好管管,是不是能够早几百年就享受到现在的生活了? 如今发现有人要作妖,搞什么邪神祭祀,苏七当然要管!万一这些人把手伸到了他苏七喜欢的漫画、游戏创造者或者厨子身上,或者是未来的那些发明家身上,他以后不得悔得肠子都青了。所以说,现代社会真的很厉害,能让魔头彻底放弃毁灭世界计划的,也只有它了。 想着想着,苏七又饿了,舔着唇点了十份麻小。 然而【余额不足】四个红字,狠狠地刺伤了苏七的眼。 苏七难得的眼皮一跳,厉声道:“这几天谁花我钱了!” 小结巴率先跳出来:“买,买,买菜,用,用了。”他一着急,脸上免不了带出些,本就冷峻的脸上,那道疤痕显得更加骇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放什么狠话呢。 之前苏七给了程珏的钱,程珏又都打给小结巴了,家里的花销大多由小结巴这个掌厨的来管。 “不关你的事。”苏七缓了缓语气。小结巴是他这些役鬼里最弱小的一个,跟其他厉鬼不同,小结巴是当初他馋那一口吃的,给捡回来的。 小结巴的家里本是传承已久的御厨世家,但因遭同僚嫉妒陷害谋害皇嗣,被诛了九族。当时小结巴还在他娘肚子里,被家人以秘法催产后交给忠仆去养,谎称孩子流产,逃过了一劫。家传的菜谱当然也给了他们,以期借此东山再起,能有一日为家里翻案。 忠仆带着小结巴逃难到偏远小城后,也确实忠心耿耿地把小结巴养到懂事的年纪。小结巴开始展示出他在厨艺上的非凡天赋。他还将家传菜谱也教会了仆人,凭着这一手开了一家酒楼,在当地站稳脚跟。 只是人心难测,酒楼越开越红火,名义上作为小结巴舅舅的仆人想独占这份荣华富贵,竟然动了噬主的心思,想要下药毒死他。但小结巴在菜品上有天赋,味觉也灵敏,毒药一入口就发现不对劲给吐了。小结巴竟然没死成,只是伤了口舌不便说话了。 仆人怕事,未成事也不敢再动手脚。只是失了味觉的小结巴影响了做菜,他从小就跟仆人相依为命,以为对方是自己的亲舅舅,根本不知其中猫腻。见自己失了味觉,舅舅就变了态度,动辄打骂,小结巴也只以为他是恨自己不小心误食了毒药,耽误了厨艺。 没有味觉也可以通过努力来弥补,虽然舅舅不给他好脸色,毕竟是他最后的亲人了,他病愈后就十年如一日地苦练厨艺,倒是比平常的厨子要厉害一些。但好景不长,仆人本就不善经营,骨子里还有贪便宜的恶习。他将原本新鲜的材料偷梁换柱,以次充好,时间长了酒楼口碑就下滑了。 本来只是这样也能勉强度日,毕竟小结巴的手艺在那。但仆人当久了大掌柜,竟然养出了充大款的习惯,在外面打肿脸充胖子,眼看入不敷出,酒楼都要卖掉了,仆人又生一毒计。那一带城市盛行契兄弟风。有家地主老财一个痨病鬼儿子要契一个兄弟入赘,仆人就这样把小结巴给卖了。 不过这样也不过是从一个魔窟到了另一个魔窟罢了。地主老财和地主老财的儿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契小结巴也不过是想盘下那酒楼。仆人以为他是猎人,却不知他只是螳螂,那地主父子才是在后的黄雀。过完明路,二人合伙害死了仆人,又嫁祸给了小结巴,将他告上衙门。 那县令跟地主沆瀣一气,根本不听解释就给小结巴屈打成招。小结巴含冤而死后日日在酒楼晃荡,想要让食客能看见他,有人替他伸冤。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怨念太强了,特别是在厨房时,竟有厨子能听见他说话。因着小结巴的指导,厨子们的手艺提高了不少。而人人多说是有仙家指点,酒楼反而又红了起来。 小结巴把地主家几代都 熬死了,也不见一个有本事的人能看见他的。反而是酒楼闻名天下了,最后引来了馋鬼苏七。 ------------ 288 别的鬼都是哭着喊着要留在苏七身边,只有小结巴,是苏七主动、并且还算礼貌地契下的。为小结巴“伸冤”后,他也是一直忠心耿耿地为苏七操办着吃食,哪怕是啥都没有的情况下,他都绞尽脑汁地给苏七做些让他合口的。 现代社会物产丰富,也易获得。小结巴更是如饥似渴地学习创造了许多新菜式,天天变着法不重样地给苏七投喂。作为一个厨痴,自然是什么材料都想尝试。所以在菜品上的花销也确实如小结巴所说非常大。程珏转给他的十几万,很快就被用了一大半。 但苏七是默许的。苏七可以住得差,穿得烂,但一定要吃饱吃好——这是当年吃骨头和鬼魂留下的后遗症。所以哪怕一大家子都厚脸皮借住程珏的三室一厅,苏七辛苦点开个空间把鬼一只只送回去,甚至干脆一群鬼每天晚上蜗居在苏七住的那个客房的柜子里,也一定要吃好! 苏七打开X付宝,开始浏览账单。一群鬼没有身份证,所以手机其实都是绑在他的X付宝和V信在用的。大部分都是苏七买衣服、订外卖的消费,还有几千花在了游戏氪金上。只是…… “电费三万两千五百八十六块两毛九?”苏七瞪大了眼睛。哪怕刚步入人类社会不久,他也知道电费这个不合理!原本程珏家的电费是程珏自己缴的,但苏七上个月为了领一个X付宝红包,问程珏要了他家的缴费信息绑定了自动扣款。 可恶的X付宝红包!竟引诱他犯下如此大错!苏七心里暗骂。不对啊,程珏家之前不是只有几百块电费的吗?当时那个缴费单他可是看了的。 苏七狐疑地再看了看单据,从他住进来的两个月,才开始飙升的。 ------------------------------------- “这干嘛呢?”程珏一回来就看见家里客厅密密麻麻飘满了鬼,除了桃红姑姑坐在阳台的摇椅上,漫不经心地织着毛衣以外,其他都跟个鹌鹑一样,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 而苏七难得的没有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而是神色莫测地抱胸端坐着。 程珏看他这样不对劲,脸色一正,有些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难道是圣光真理教的人又作恶了? “出大事了,程珏。” 程珏竟然从一向处惊不变的苏七话语里听到了一丝颤音。 程珏心里一咯噔,深呼吸后,又咽了口唾沫,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待最后的审判。 “没事,他们犯了点错,正在反省。”苏七动了动嘴,终究没把实话说出口。这要他怎么开口,难道要告诉程珏我的一群役鬼吃了你家三万多块钱电费吗? 苏七心里暗恨,一群不争气的东西,什么本事没有,倒是学会偷电了。此事还是要从手机这个祸害说起。自从苏七给八芳买了手机后,这东西引起了役鬼们的好奇。不过馋归馋,那八位姑姑可是七爷眼前的红人,谁也不敢惹,只能远远看她们玩玩。也有役鬼照着手机这个东西,拿法术变出个同样的,但那也只是徒有其表的花瓶罢了。众鬼终究对她们如此沉迷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楞里楞气的小结巴因为采买需要,被赠予了程珏的旧手机用。那几位的碰不得,小结巴可好欺负得很。 大家都好奇这东西,这支旧手机才到小结巴手上半天,就被众鬼争来抢去,最终不堪重负牺牲了。影响了苏七的饮食大计可不行。苏七直接拨款给小结巴买了个新手机,还在上面下了咒,除了小结巴、北斗八芳和苏七,其他鬼都碰不得。 之前胡三娘去替苏七办何胜楠的事,得了一个最新款的歪窝瀑布屏微云台手机,她拿回来后可是以“七爷给的”名义炫耀了很久。并且为了更好的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胡三娘还特地给那些老鬼们都展示了手机强大的功能,试玩了各种精美的游戏,看了许多有趣的视频。 本来这东西不接触也罢,众鬼只以为是和原来人类发明的叶子牌、骰子、棋一类的玩具差不多,令人上瘾,但大多都跟数术精算有关,这些老鬼玩多了也就那样。没想到这手机的内容竟五花八门,包罗万象。不论是谁都能在其中找到心仪的精神娱乐。 一群鬼都被胡三娘这一手搞得心痒痒的,偷偷摸摸地以各种坑蒙拐骗的办法,鬼鬼都弄了一个手机。但新的问题又来了——手机这玩意,它用电啊! 他们瞒着苏七去搞手机,其他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告状就罢了,可是要充电不得找插头么,这么多鬼怎么抢得过来?还有许多爱呆在洞府不动弹的,又像柳绿一样有苏七给她提供一堆充电宝。总是两边跑也不是个办法啊。 这事儿其实也难不倒这些鬼东西。苏七身边的鬼,除了小结巴、莫三娘和谢鹤轩,其他莫不是千年以上的老鬼,甚至有三成都是当年用以镇压他的厉鬼。 这些厉鬼生前也非寂寂无名之辈,生前最差也有元婴修为,如今放出去都是能震慑一方的鬼王,现在这些连聚气(筑基)都困难的小辈怕是一辈子都难以达到这样的水平。 这个“鬼王”指的可不是现在那些稍微有点本事就敢自称鬼王的小鬼。上古时期的人修分四个境界,分别是炼精化气(筑基、开光、融合),炼气化神(心动、灵寂、金丹),炼神还虚(元婴、出窍、化神),炼虚合道(合体、渡劫、大乘)。鬼修亦如此分为四个境界:厉鬼(开窍、聚魂、显灵),鬼将(采灵、吞元、塑形),鬼王(嗜魂、夺体、返虚),鬼王之上就是大乘鬼仙,但因天道严打,基本上鬼王就到头了。 现在这些在外面称王称霸的小鬼,放到上古不过是些堪堪达到鬼将境界的鬼修罢了,连塑形都做不到。 现在的修者体系跟以前比更是变得面目全非,被划分为了入道境、流水境、浮云境、圆心境、开明境、通达境、入世境,七个境界。但以上古的修炼方式来看,筑基期可御物飞行。 但是这些现在的修者,如通达境的北斗掌门,他做不到御剑飞行。有的才入道境如裴离,才十一岁就能控符御物。不过现在的修者倒也不需要御物飞行——出门坐车,再不行飞机,哪个都比御剑舒服,不硌屁股。 而且也许是因为科技的发展,现在的修者退化得太厉害了,他们自身的能力往各种方向歪曲发展,肉身却和普通人一样虚弱,甚至还不如一些普通人强壮。要知道练气期的修者身体素质就已经能和凡兵硬碰硬了。所以哪怕等级划分不一样,在一群老鬼眼中现在的毛头小子们都不足为惧。 而这些老鬼自上古而来,就算是后来跟着苏七的,也都修炼千年了。他们跟如今对灵力掌控不到位的修者可不一样,哪个不是生前的人中翘楚,死后的鬼中大佬?力量万变不离其宗。电自然也是一种能源,和灵气、怨气是一样有流动的。 这些老鬼只需一眼,就看明白这电流的输出流速。然后,这些鬼东西开始了骚操作。他们自己去摸电门偷电。如果只是现在的小鬼,肯定承受不住雷霆之力。毕竟自古以来雷电总是鬼物的克星。但这些老鬼不一样,只是电而已,又不是雷劫,还不是有多少吃多少。 这电存在体内,手机没电了就输点,多方便啊!好家伙,你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想的,每只鬼都这么干了,甚至连小哑巴也觉得方便,所以用这种方式“存”了点电。 这换谁家电表都要爆。 你别说就这方法,苏七乍一听都有一瞬间心动,那点电同样也伤不了他。苏七也不是没想过使些雷霆类的法术,但那跟充的电终究不一样,本质是灵力。那样还得细细转换成手机可用的能量才行。这方法不同啊,要是能长期存着一些电力,他们都是同样的物质,用到了只需控制流速就好,多方便啊。 如果不是苏七给缴的电费,他也行动了。这事还是得瞒着程珏,毕竟是他御下不严,程珏知道了丢脸的还是他! 可怜的程珏,也许没几天就要接到供电局怀疑他在家使用工业机器的调查电话了。可怜的苏七,也并不知道电表这个东西是有人查的,想瞒业主可绝对瞒不住。 不过现在就当无事发生,让他们两厢安好吧。 见苏七不想说了,程珏也不再问。看样子可能真是这些鬼物犯了什么错吧。 “对了,跟你说一声,我后面得集训,今天回来也是收拾点东西,明天一早走了,你想吃玉林春的功夫包子让水生给你买了。”小结巴的名字叫方水生,在这里也只有程珏才会叫他的名字。苏七不关心这些,一直都是小结巴、小黑得叫,也是最近才知道小结巴有名字。 想了想程珏还是不放心,打开卧室门:“你自己在家别贪玩,早点睡觉,想玩可以第二天早点起来玩。也别点太多外卖,不卫生。空调不要打太低,你这小身板回头吹病了到哪看?” 他一边收拾衣物一边叮嘱苏七,又觉得苏七不会听话,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出来跟小结巴说:“别给他吃太多零食,垃圾一定要记得分类。还有晚上睡觉记得把燃气关了,在家用电要小心,出门注意安全……” 小结巴哪里敢管主人,程珏说着,他只能偷瞟苏七脸色,囫囵点头假装应下。 见程珏像念经一样越来越叭叭,苏七赶紧打断:“你要去哪里?” “B市吧,据说玄门每年都会开一次大会,这次玄门法会就在B市开,我们只是提前去做点准备。”玄门当然不仅北斗一派。只是北斗靠上了国家这条大船,玄学界隐隐以北斗为首。 但说到底,老一辈的还是认为玄门该隐于江湖民间,不该牵扯朝堂。北斗自降身份主动靠上了国家,并非正统。而且北斗一派除了北玄观的那些小道士,其他都是公家的普通人,没有半点能力。更何况还有很多后来收编的有特殊能力的异人,在正统看来全是野鸡。 好好的北斗大宗,竟然整合进了国家机关还改得面目全非,里面有普通人公务员、特殊部队、外编的有些能力的异人就罢了,居然还有妖怪、混血半妖、合成人这种异种!搞得像个大杂烩,而正宗的北斗弟子竟然就只有北玄观那十来个。所以玄门其实暗地里有些看不起北斗一派。 每次玄门法会,其实也是为了招安的。玄门大会除了文会交流交流修炼心得,悟道情况,自然也有武会。大会不乏有心高气傲的玄门中人,要给这群乌合之众一点颜色瞧瞧的。前几届大会也确实差强人意。北斗一派本就修习衍术,不擅长斗法。而外编的那些又确实如其他玄门所说,是野鸡。 倒不是说北斗机构没有高手,相反,北斗高手众多,但那都是军队里出来的。他们都是有些天赋,又靠北斗提供的修炼方练出了一些法门的。在此之前个个就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武力值堪比佛宗锻体武僧。他们的作战方式也以物理近身格斗为主,除了对鬼不太行,对有实体的怪物可是拳拳到肉。法会法会,人家要斗法,叫他们去不合规矩吧? 北斗也是挺愁的,没什么实力难以服众。且斗法主要还是给小辈们展示的,像掌门这种辈分的,就算斗法厉害也不好动手啊。不过这次他们有了老祖的突击训练,一个个术法方面都有很大的提高,现在倒是信心百倍,摩拳擦掌等着法会呢。 但这和程珏没什么关系。程珏非玄门中人,虽然也加入了北斗机构,他是苏七的“好兄弟”啊,长辈哪能参加小辈的斗法?而且他这次只是作为新人去培训学习的,顺便见识见识法会罢了。 “说起来,北玄观也在B市,裴道长之前还请我去玩呢。A市这边的应该只是分观。”程珏道。 “对,北玄观……倔倔,我要跟你一起去!”苏七从沙发上跳起来。 程珏皱眉:“别闹,你乖乖在家啊,我是去培训的,你去往哪住啊。”苏七倒是能跟他挤挤,但他要去绝对会带鬼,总不能叫一群“小”姑娘跟两个老爷们挤一张床吧。 ------------ 289 “北玄观香火鼎盛,应该很有钱吧?”苏七眯了眯眼睛,那怎么,也有他一份吧。 当机立断,苏七一个电话打给白君彦。 白君彦俩小时前才被他搜刮了这个月的月俸,看见苏七的电话一个激灵,又不敢不接,哆哆嗦嗦捂着心口按下接听:“七叔,真没有了,我们公务员也苦啊,都是打工人,虽说一个月两万块绩效,五险一金一扣到手万把块,房租电费再一缴就剩六千全给您了,这月我都要吃土了!” 其实不止,还有两千是他给自己留的生活费。但是他绝不会告诉苏七的。见那边没回话,白君彦打铁趁热继续哭:“真没钱啊,房也买不起,大城市房贵,我天天上班大早上开着隐身术从天上飞到单位打卡,晚上披星戴月飞回郊区林子里的破屋睡觉。” 白君彦现在就住着郊区林子里的别墅“破屋”,半真半假地哭到。好歹也是上百年的老妖怪,谁没点积蓄呢。 “别嚎了,问你点事,程珏去哪里培训?”苏七打断道。 “啊?啊?哦。程珏去B市培训,就是新人的一些知识培训,跟普通人一起的。到时候会有老师授课,讲点玄门的知识什么的。”白君彦甩甩手,“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普通培训,连考试都没有。您别担心。” 北斗的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但普通职员和新人是不会参加的。即便是有能力的新人,也是会经过重重选拔试炼,才会放去工作,一般还会有老带新。既然是为国家工作,那也要尽力保证安全才行,所以在培训没到位之前,是不会给他们独自工作的机会的。 但程珏比较特殊,他毕竟是跟着苏七已经经历过了一些事的,本身又是经验老到的刑警,跟那些初入社会的新人不一样。他缺少的只是相关的知识罢了。白君彦怕苏七是因为他的人被他们用来用去不高兴了,特意多解释了几句。 “北斗在B市有房产吗?”苏七漫不经心地问道。 白君彦冷汗直流:“这您问我,我就是个北斗打工人,哪知道啊,我也没权利……喂喂七叔?” 看来白君彦确实是没什么用,苏七冷漠地挂了电话,又打给裴艮。 ------------------------------------- “师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让人怪恶心的。 裴艮平时也见人三分笑,但都是礼貌的那种微笑,配上那身道服有点慈祥神棍的气质。但这都一整天了,竟然笑得跟朵菊花似的。不仅是他,连掌门都高兴地跟朵老菊花似的。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真祖宗来了!”裴艮甚至走路蹦了蹦,完全没有一个四十岁中年道长该有的稳重样子。 顶着师弟们不敢置信的目光,裴艮点了点头。 “挖槽!”裴兑兴奋地叫出口,立马又告罪:“无量天尊,口误口误,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裴艮整理整理衣摆,“都打起精神,好好接待领导!” 怪不得昨天群里还发通知要搞好卫生,再三检查,今天所有人员按重大接待要求一律到岗。原来是这个! “唉师兄,不对啊,苏老祖现在多长啊?往哪盘?咱中和楼那根华表够他盘的吗?”裴坎急忙问道,“师兄,你不会忘了问吧!” 裴艮脸色一沉,他怎么可能忘了这个,他虽然见过苏七的人,但做梦都想要看的是苏七的龙身!可是祖宗这次来,单独要了些B市房子的信息,看样子像是准备买房常住。裴艮也邀请过他来住道观,但苏七一句话给回绝了:“你们那外卖送得过去吗?” 你们那外卖送得过去吗?外卖送得过去吗?送得过去吗? 一句话差点没把裴艮噎死。 其实号称只要给钱无处不送的袋鼠骑士,也不是不能送,但北玄观在山脚下要买门票进去,还不让停小摩托,而且山上也有特色餐厅,再说根本没人会在人家旅游景点点外卖啊。所以北玄观就不在外卖配送范围内。 苏七能来,也是裴艮千求万请的给哭来的,就希望能以北玄观优美的风景、清新的空气和精良的住宿条件给拿下苏七,让他永永远远盘在这里,叫弟子们观摩才好。 “都精神点,这次七太祖爷爷只是来视察的。师父去接人了,你们待会儿好好表现,老祖能不能留下来还看大家的本事!” 一众弟子早早地在山门前等候,搞得前来游玩的游客还以为有什么表演,都驻足围观起来。 等掌教引着苏七到达山门的时候,山门两旁台阶上都坐满了游客。裴艮眼尖看见师父的发冠,这个灵活的胖子率先扭出人群:“让让,各位香客请让让!” 那边游客还在问:“真没有表演啊?” 裴乾丧这个脸:“阿姨,真没有,刚就说了,咱们是等人,没有表演。” 大妈撇撇嘴,看见像是掌教的老道士带着个人来,总算信了。当然也不怪她,平时这些道长的面都难见,求签解签都得排队余跃,今天这一个个都集聚一堂,可不是让众人误会了么。 “那个小姑娘是什么人啊,这么多道长出来接?” “该不会是被什么了不得的邪物附身,要道长们严阵以待吧!” 旁边人对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信教不代表迷信,道家圣地想什么呢!” “那不是小姑娘啊,是苏七吧!”这一看就是苏七的颜粉。自从一些粉丝在动物园偶遇WHAT战队,看到了苏七后,惊为天人,也把他的照片上传了微博。虽然被质疑是P的,但还是有不少坚定的颜狗就这样粉上了苏七。 “男孩儿啊,留那么长头发?” “男孩哪不能留长头发了,也是道士吧。” 粉丝可不管闲言碎语,一心一意连拍无数张照片上传微博一气呵成:今日有幸在旅游景点看见七哥哥了,真人比照片还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养骨头的苏七 这条微博顿时被颜狗推上热搜。没错,在WHAT们挨个关注了这个养骨头的苏七后,嗅觉灵敏的颜狗们一下就找到了蒸煮。悲剧的是苏七从来不发自拍,他的微博只有那个奇怪的骨头玩具照片。虽然也挺好玩,但是比起手办,大家更想舔舔颜,可惜只能从其他人那里抠饭了。 当然这些都跟苏七无关,苏七粉丝倒也不是很多,听见手机提示音,他就顺手掏出来看了看看。发现是个@,他难得地点了个赞,并回复了个“过来看看”,想到别人经常搞粉丝福利,他还没给这些默默关注他的人类发过“福利”,又吩咐了裴艮几句。 那女粉丝还沉浸在哥哥秒回她的快乐中,就见前面有个小道士喊:“哪位是凡尔赛在逃公主?微博id凡尔赛在逃公主,你东西掉了。” 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被爆出名字,女粉丝根本不想承认。但见那道士怕人听不见,还准备拿个喇叭继续喊。再不阻止全景点都要知道有个叫“凡尔赛在逃公主”的了。女粉丝赶紧去认领。 “我是,我是。”女粉丝害臊地把手机给小道士看了眼微博,“请问是什么东西掉了,我也没注意丢东西了,能给我看一下吗?” 小道士把她领到一旁,掏出手机:“这位善信,您是有缘人,今日给您免票了。烦请您给我扫一下,我退钱给您。” 小道士退完钱,又给了她一张印着北玄观大殿卡:“您和朋友,今日可以此卡免费使用观光车、索道类的收费项目,还可以在食堂免费就餐。在付款处刷卡就行。离开时自动作废。如果有住宿需要,也可以在山腰的北玄馆入住。” “我这是中啥奖了吗?”女粉丝恍惚。 “您与北玄观有缘。”小道士指了指刚才苏七进去的方向。 女粉丝恍然大悟:“哥哥……苏老师?” “怎么了怎么了?拿个东西这么久?”女粉丝的几个朋友有点担心,也都跟了过来。 “你发什么呆啊,人家小朋友都走了。”其中一个朋友拿手在她眼前晃悠了几下,“小道士怪可爱的,笑起来好甜啊!能拍个照就好了。” 女粉丝这才如梦初醒:“诶,我的小七哥哥给我送粉丝福利了!” “还做梦呢。”一个闺蜜翻了个白眼,“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看的人啊,还是男的。这得P成啥样啊。” 旁边一个叫李可欣的闺蜜揪了揪她的衣服:“王瑶,你刚刚去上厕所了没看见,赵佳茹的那个小七哥哥是真人!” “我们都看见了!” “对对,刚才就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以我十年的妆龄发誓,我们小七哥哥绝对是素颜!我”这是赵佳茹合租的室友张芳。 赵佳茹拍她屁股:“芳芳你不说不稀罕吗?现在怎么也叫上哥哥了?” 王瑶挑了挑眉,张芳是个标准的二次元,只对纸片人来电。而且因为经常有网红碰瓷纸片人的事情发生,她一向不喜欢网红什么。而张芳本人是个cosplay妆娘,手底下不知道造出多少虚假的美人,她对三次元人的颜值根本不感冒。这“小七哥哥”竟然把她都拿下了? 张芳为了证明自己,捶胸“大哭”:“我好悔,,真的是悔不当初,他就在我身边,我却只沉浸在他的美貌中不能自拔,没能假装跌倒扑过去!抱住我的小七哥哥!” “你就说说骚话吧,真叫人站你面前你冲不冲?”李可欣被这活宝逗得捂着嘴笑。 “不管了,反正今天我就是铁铁的小七哥哥粉!”张芳抱着赵佳茹的手臂坚决说道。 王瑶叹了口气:“你们自己看看自己多大了,我是没看见真人,不过照片就一小孩吧,一群怪阿姨对着个小孩子家家的哥哥长哥哥短,害不害臊啊你们。” “哼哼,那你不要跟我们哥哥了。给你们看,当当当!”赵佳茹举起那张卡,“哥哥的福利,北玄观一卡通。” 赵佳茹看着几人传阅,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刚才那个小道长还给我退了票钱,早知道他问我有几个人的时候,我就说三个了!” 王瑶立马叛变革命:“从今天起,我就是小七哥哥的铁粉,别说叫哥哥,叫爸爸也行啊!”这不就是包团的金主爸爸么! 几人说说笑笑地继续游玩,还想着继续“偶遇”苏七。赵佳茹给北玄观打了码又发了微博:粉丝福利,我是第一个了吧! 这次苏七没点赞了。他现在正陷入了平生最大的危机! “你叫我盘这个!”苏七怒视着一根华表柱子。苏七知道人类的脆弱后就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这后辈肯定是受不住他的威压的,此时竟然只能憋屈地瞪裴艮。 裴艮赔笑:“祖宗,刚才不都说好了吗。” 其实刚才苏七吩咐裴艮去发点粉丝福利的时候,裴艮狡猾地跟苏七也要了个“粉丝福利”。普通人不好弄,但裴艮是玄门中人,苏七有太多可用的了。原本想随意打发他点天材地宝,没想到裴艮竟然叫他拿原型盘柱子! 这胖子也就算了,刚才给他办事的小道士裴离,拿期待的眼睛看着他,让苏七根本无法拒绝。其实苏七从幼崽时期就想养只宠物。但是他的威势太强,根本没有正常小动物不被吓跑的。站在原地不动的都是已经吓死的。 长大后的苏七虽然能收敛威压,但一身猛兽气息是怎么也不可能收住的。没看见苏七住到程珏家后,方圆百里连野猫野狗都没了么。小区的宠物都不敢靠近程珏家那栋楼,程珏家楼下住户养的那只晚上吵得不得了狗,自打苏七住进来后连个屁都不敢放。那条狗甚至茶饭不思,搞得主人天天带它看医生,但一出小区它就又活蹦乱跳,看到最后也没看出啥。 胡三娘正是看出了这点,才总化为狐狸蹭在苏七身边的,根本不是苏七想象的她更爱狐狸姿态。 苏七没有动物缘。只有人类这种神经大条的生物,才感受不到苏七的可怕,所以苏七后来动了养人的心思。但至今都没什么合心意的人选,而且人类的寿命真的太短了。苏七动了养程珏的心思,也是因为程珏莫名地有些吸引他,危险还是放在身边的好。他倒要看看程珏身上究竟有什么猫腻。而且程珏除了很啰嗦,还算合他心意。 但程珏五大三粗的,哪能跟裴离这种小幼崽比啊。用苏七学到的新知识来讲,就是“萌”。 现在他这么期待地看着苏七,真叫人不忍拒绝。不过苏七是人吗?那必须不是人。 ------------ 290 苏七冷酷地拒绝了两个小辈想看原型盘柱子的愿望。他拔下两根头发,送给裴艮和裴离:“这是粉丝福利,其他的就此作罢,莫要再提。” 头发一离开苏七的手,就化作两片长长的羽毛,有点像孔雀的尾羽,但非常华丽精美,裴艮的那根呈淡粉色,裴离的那根呈淡紫色。 苏七掐了个诀,两片羽毛编成了手链,系到了二人手腕上。老祖的羽毛,二人心知定然不简单。也不再提盘柱子的话,高高兴兴地捧着手腕去炫耀去了。 只是刚走到一半,裴艮惊觉不对劲:“诶,梨子,你手链给师兄看看?” 裴离警觉地捂着手腕:“你想干嘛啊?” 裴艮慈祥一笑:“你年纪还小,你看师兄这个粉嫩的多鲜艳啊,咱俩换换?” “我不!” “你今天换也得换,不换也得换!”慈祥的裴艮师兄终于露出了他丑恶的真面目,狞笑着扑向可怜的裴离。 却没想到一阵紫色的流光一挡,裴艮被弹了出去,摔了个屁墩儿。 “诶呦!”裴艮揉着屁股,“嘶,我的老腰!梨子快扶我一把。” 裴离忍不住哈哈大笑,都忘了遮掩换牙掉了的门牙:“谁叫你抢的,老祖的赏赐哪里是你能拿走的。”嘴上嘲笑着,却还是动手去把裴艮扶了起来。 裴艮一把抓住裴离带着手链的手腕:“不对啊,这次怎么没弹我?”他心念一动,想这我要抢过来,果然又被弹出去了。 裴艮继续揉着腰:“诶呦,疼死我了。看来是对不怀好意才会启动这法宝的防御机制。竟然还是个被动的,不错啊。” 裴离再去扶他起来,翻了个白眼:“用脚想都知道,你还试?” “害,这不是得确定一下吗,不过看样子也是分程度的。”裴艮抚了抚胸口,猛咳了几声,“第二下明细比第一下力道大。先前我只想跟你换,第二次想的是要抢过来。” “行行,你牛你能耐。”裴离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师兄虽然最年长最稳重,但是也是胆子最大的。还好苏七给的这法宝有分寸,没真伤了他到。裴离小小年纪有时候真怕他哪天把自己作死,到时候恐怕只能转鬼修喽。 就这样他还没满足,一个劲撺掇裴离:“梨子,你也试试来弄我,看看能不能把你弹开。” 裴离懒得理他,放下手就走,扶都不乐意再扶了。裴艮他就是故意的,刚才老祖传他们法宝的时候也传音告知了用法,裴离可不信他的没有。只是看这样,难道师兄的跟他不一样吗? 裴离想得没错。裴离年纪尚幼,但资质上佳。入门两年就能够引灵气绘符,并且使用。山明难得在玄门衰微的时代见到这么好的苗子,见猎心喜,甚至把在外看秀的韩晴,也就是日丽叫了回来。 韩晴擅符咒、阵法,比之她的师父更胜一筹。韩晴生前被称做采薇仙子可不是因为人长得美。而是在韩晴出道的一次修者大比中,她一人参与团队大比,阵法与符咒运用到极致,竟困得一队又一队大宗弟子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不得而出,最后灵气用尽只能采薇而食。她自己轻轻松松摘取了胜利的果实。 天衍八芳之一的韩晴就此一战成名。北斗的护山大阵也是韩晴设计的,能从苏七被镇压一直到出狱都未破损,可见一斑。 裴离既要学了韩晴的手段,自然不缺杀招。只是阵符师本身都比较脆皮,苏七给他的自然偏防御。苏七身上的鳞片、羽毛都是极好的炼器材料,像刚才那样稍微加工一下就当防御法宝能用。 苏七给二人的基础功能都是一样的,可以用北斗心法开篇法诀启动,主要作用就是防护。当然也可以加快灵气的吸收,帮助修炼。 只是考虑到裴离年岁较小,不像裴艮那样有一定的阅历。苏七给他的防御功能微调了一下,比裴艮的多出了被动防护。对裴离有恶意的就会像裴艮这样被惩戒。根据恶意程度不同,受到的攻击也不一样。 见裴离不理他,裴艮甩甩袖子,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我去找其他师弟们观摩观摩。” 裴离翻了个白眼,是去找其他师兄显摆显摆顺便试试功能吧!这种师兄还是早点转鬼修吧,对大家都好。 见他急急忙忙就要走,裴离赶忙大喊:“师兄,这种事后面有的是时间,你先把更重要的事情做了吧!” 这更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去厨房掌勺。也许是得益于苏七的嘴馋,北斗代代弟子都有那么几个点了做菜的天赋。前几个师兄弟给苏七见过礼后就去小厨房准备材料了,就等着裴艮来掌勺。 二人把苏七送到中和楼,由他自行参观,为的就是赶紧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没错,苏七本不想来北玄观玩,只是想在B市搞套大一点的房子,或是搞块地皮,直接把洞府给搬来——当然要交通便利的市中心,像北玄观这种鸟不拉屎外卖不送的地方可不行啊。 裴艮之所以能让苏七愿意动腿走一趟,凭的就是一手家传的“红烧肘子”,引起了苏七的馋虫。 红烧肘子小结巴又不是不会做,同理,炸鸡薯条小结巴也不是不会做。但是苏七还是会点外卖啊。不同人做的风味都是不一样的。而且裴艮说得那么神秘,吊足了苏七的好奇心。 北玄观的食堂虽然以素斋闻名,但实际上整个北玄观都是火居道士,不讲究清修。而这位裴艮道长,也是有老婆的。这红烧肘子,是他老婆的家传秘方。不过裴艮和太太感情和睦,妻子娘家也是方士世家,只是秘方家常菜罢了,也就传给了裴艮这个赘婿。现在才能让他拿来讨好祖宗。 裴艮烧的这肘子选用“厚夹”,也就是“后蹄膀”。位于猪后腿膝盖部上面和坐臀肉、抹裆肉、黄瓜肉的下方,时端接扇面骨。这处肉皮厚、肉瘦而胶质多,用来做肘子造型丰满,肉烂胶粘,肥而不腻,瘦而不柴,香醇味美,别有一番风味。 裴艮老婆家的红烧肘子跟普通的做法还有些不一样,使用的是先煮后炸再蒸,最后熬制,文火炖入味。 只见他将肘子煮至八成熟捞出,皮面抹上一层岩蜂蜜,放到宽油锅里,炸至皮上有小泡呈深红色时,再捞出。又取各种葱姜大料以及竹荪、野山参、松茸、灵芝等山珍放入烧好的猪骨汤中,将炸好的肘子用这猪骨汤来蒸。本来是需要蒸足两个钟头的。只是作为玄门之人,裴艮投机取巧,这小厨房的灶台另有玄机——灶台上布了一些加快时间流速的阵法。以灵气催动阵法,仅十分钟就完成了两个小时的工作。 不仅如此,裴艮还以灵气化火,使用他自创的独门招式,催发了这汤中的蒸汽。这汤中精华全蒸至肘子上,待从蒸锅取出肘子,厨房里的师兄弟们都深吸了一口气——真是太香了。 裴艮又把油倒进锅里至三成热。中小火放入些许干辣椒、花椒炸出香味捞出。又再放入冰糖;将冰糖炒至溶化,将猪蹄放入锅中,一层一层浇上去。等猪蹄上色,放入葱姜水和酱油料酒调制而成的秘制酱料。 这料水一入锅,“呲”得一声腾起一阵白雾,香味随之扩散开来。裴艮小心翻炒两下,加水漫过肘子后盖上锅盖继续炖煮,这炖煮少说也是得要一个钟头的。但裴艮故技重施,拿灵气催化阵法,不过几分钟就完成了这道“红烧肘子”。 裴艮还没来得及给肘子装盘配上漂亮的水果配菜呢,苏七就闻味而至:“这就是你说的肘子?” 得,见状裴艮也不穷讲究了,恭敬地递过筷子:“您尝尝?” 这肘子呈漂亮的糖色,色泽红润鲜亮。肘子皮软糯香甜又Q弹,口感劲道,肥而不腻。肘子肉被炖得香酥软烂,明明是入口即化,却能夹起来形不散。 细细品尝,肉味十分富有层次感,里面有猪肉的香味,也有山珍的香味,还有蜂蜜的清甜,一层一层仿佛山峦叠嶂,让人回味无穷。 苏七只有一个字:“好!” 说罢也不用筷子,也不怕烫,直接拿起肘子暴风吸入,除了肘子,还有其他北玄观的特色时蔬,苏七不爱浪费,也一视同仁。他边吃边跟裴艮说:“我暂且在这儿小住几天,找到房源再移居。” 裴字辈的师兄弟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跟他们想象的跟老祖同聚一堂再搞搞传统酒桌文化的预期完全不一样,苏七一个人承包了小厨房,竟没给其他人留一口饭菜。 裴乾拿肩膀拱了拱裴艮,小声说:“师兄,你说的那位程珏,了不得啊。”他竖起大拇指笔画了一下,“是这个。” 裴艮也擦了一把汗,谁知道祖宗这么能吃啊。听说他这之前都住在程珏家里,由程珏一人供奉,还住了两个月?乖乖,北玄观好歹是有不少香客供着的,程珏,不简单不简单。 没关系,在知道苏七身份的时候,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裴艮顺了顺气,这“小”祖宗要是长久的住下来,他就把景区门票钱涨一涨。最好能叫他盘在那华表上,然后开放观赏,狠狠敲那些其他玄门一笔。没错,裴艮到现在还没放弃这个该死的想法。 苏七吃饱喝足,就回到自己在北玄观的住处“休息”。他倒是有点后悔这次把还在程珏家的役鬼都送回洞府了。至少应该把小结巴带出来的,学学这肘子多好啊。不过……苏七砸了咂嘴,肘子还有一股灵气的味道,想来役鬼是没法做出来的。苏七有些遗憾。 北玄观的大食堂今天主菜也是红烧肘子。肘子的做法有裴艮的秘方,虽然不像给苏七吃的那道肘子一样在汤里加入了各种珍奇食材,但在蒸制时汤内也放入了一些参须山菌木耳,岁无灵气,味道十分鲜美。 赵佳茹一行掐着点来到食堂。北玄观作为景点原本并没有食堂,只在部分休憩的场所设立了自助贩卖机。但因为北玄观坐地面积较大,逐渐开放的景点也变多,想全部玩下来一天可能都不够。后来为了香客方便,就把员工食堂改建成了大食堂,香客一样可以付款用饭。 除了食堂,在半山腰还有观内开的“旅店”,如果想待几天,可以住在这样古色古香的厢房里。因为宾馆还是景点内,第二天再进观烧香也无需买票。只是普通厢房的价格也比外面的旅馆贵,贵宾厢房更不用提了,一晚价格堪比星级酒店。但还是不少人想体验这样的房间,普通厢房也不是住不起,所以住房几乎每天都爆满,一房难求。 赵佳茹一行本来是没能订到普通厢房,还准备看看有没有黄牛二道贩子的。却没想到因为苏七的关系,竟然住上了北玄观的贵宾厢房。她们安排好了行李,就迫不及待地来体验北玄馆的著名“员工食堂”。 “不是说是素斋的吗?竟然有肘子哇!”李可欣高兴地说道。几个闺蜜都很注重身材,四人中唯独她微胖。无他,管不住自己这张嘴。李可欣跟普通女孩不一样,爱吃肉,肥瘦都不挑。她倒也不怕胖,像肘子这种重油重盐的菜,更是爱的不行。 “嚯,好家伙,一个肘子168啊!”王瑶咋舌。 景区的员工立刻解释道:“小姐,北玄观除了道长们,还有很多普通景区员工,大家还是要营养的嘛。而且道长们都是火居道士,不戒荤食的。虽然素斋闻名,但食堂是有荤菜的。” 他端起碗给几人展示:“平时像这种大菜是不做的,只是今天招呼客人,食堂也跟着做了些。这肘子是用了我们裴艮道长的秘方制成的,味道极好,而且里面有很多山珍,美容养颜的。猪肘子本来胶原蛋白也很丰富,对皮肤很好的。你看看这肘子多漂亮啊,这几天拢共就这么多份特供,来晚了就没了。” 赵佳茹笑嘻嘻地拿出卡:“这肘子个头挺大啊,那就来一个吧。”反正不花钱啊! 几人又选了几个小菜,说说笑笑地端着碗找桌子坐下。她们确实是来得早的,现在刚过11点,餐厅里也没什么人。几人挑了靠窗的桌子,张芳习惯性地看了看旁边:“隔壁也点了肘子啊。” “刚才那个打菜的那样说,有几个不点的?”王瑶拿起筷子,“推销得好,再贵都卖得出去啊。” “咱又不花钱,你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啊!”李可欣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肘子皮,“嗯……太好吃了,酥、软、糯,而且上面沾着的肥肉一点也不肥,好吃哇!” ------------ 291 “真的?我也尝尝!”张芳也夹起一块猪皮。 “哎?芳芳,你不是不吃肥肉的么。”赵佳茹随口问了一句。 张芳把肘子皮塞进嘴里,一副活过来了的表情:“但确实好吃啊!茹茹你不知道,我其实也特别爱吃肘子!” 张芳也是个无肉不欢的主,只是她是易胖体质,哪怕喝水也胖。对于这些高热量的东西,更是尝也不敢尝一口,今天算是解禁了。 这肘子确实做得好吃,味美酥烂,叫人欲罢不能。四个人没吃过瘾,竟然还想再点一份。只是没想到等到她们再去时,肘子竟然已经卖光了。 “太可惜了,我还想再吃呢!”李可欣舔舔唇。 王瑶鼻子喷气:“你还不够,就你吃得最多!贪吃鬼!” 李可欣对她做了个鬼脸:“谁让你那么矜持吃得最少?只能便宜了我!” 四人打打闹闹,又去几个景点玩了一阵,消化好肚子里的食物,已经到了傍晚。天色渐暗,李可欣摸了摸肚子扯住赵佳茹:“茹姐,该吃晚饭了吧?咱们早点去吧。” “也好,别去晚了肘子没了。”赵佳茹也挺遗憾中午的肘子没怎么吃够的。一个肘子看起来挺大,四人分倒是有点少了。 这次,赵佳茹豪横地点了两份肘子,王瑶拉了拉她:“是不是太多了?我看一份也够你俩吃了。” “啊?你不吃啊。”赵佳茹疑惑。 王瑶摇了摇头:“我减肥呢。” “哎,没事,你那份我替你吃!”李可欣笑嘻嘻地说道。 “我也可以替你吃!”张芳也跟着起哄。 赵佳茹惊奇地看着她:“芳芳,你不减肥了?” “不用减肥了。”张芳兴高采烈地跟李可欣两人捧着肘子去了座位。 一坐下,张芳就迫不及待地吃了好几口肘子,爽过后,才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掏出几颗灰色纸包装的糖球:“对了,我之前就是怕胖才不吃肉的。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个你们也试试看!超好用的减肥糖。” “糖怎么可能减肥,人体吸收不了的糖会转化为糖原,糖原会在身体贮存,就像是后备能源,吃糖过多影响体内脂肪的消耗,脂肪一堆积你就变成大胖子了!”王瑶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运动减肥,控制脂肪摄入才是硬道理好吗。” “瑶瑶说得对啊,你是缴智商税了吧……”赵佳茹也对舍友迷信减肥糖感到无语。 张芳撕开一颗糖吃下去:“随便你们信不信吧,反正我这个月该吃吃该喝喝,也没运动,但身上可是一点多余的脂肪都没有。” 她又打开手机给一群姐妹看自己的健康运动APP:“喏,看看,运动量基本没有,但是我的体脂都快降到20%了。”她还撩起一点衣摆,“给你们偷偷看一眼啊。” “哇,马甲线?”几个闺蜜惊呼。张芳之前虽然看起来不胖,但肚子上是有赘肉的,绝不是现在这样。 李可欣迫不及待地拿了一颗吃了,她虽然不减肥,但哪个女孩子不想变得瘦瘦美美的呢? 连王瑶也将信将疑地拿了一颗:“真这么管用?贵不贵啊?” “一个疗程25元,里面大概有三十颗吧,说实话真不贵。”张芳含着糖含糊地说道,“你就是买个普通的糖也要这个价了。” “这糖也挺好吃啊,在哪买的,我也想要!不管减不减得了,当普通糖吃也不错啊。” 见李可欣还想拿,张芳拍掉了她的手:“你可别多吃啊!” “不是吧,芳姐别小气啊,我买了就还你嘛。”李可欣撒娇。 “也不是不给你吃啊,你看,这是非处方药,怎么也是药的,你看这儿。”张芳把糖纸展开给李可欣看,“这边重点注明了,喏,本药品每餐一次,佐餐服用,每次间隔需超过3小时,单日限3次。服药期间请正常摄入脂肪能量。好歹是药,人家也写的清清楚楚,不可以多吃的!” 李可欣觉得张芳就是想太多,这糖都不知道哪里产的,还非处方药呢。不过她也不纠结,反正她更爱吃肘子嘛。李可欣也不恼,继续夹起一块红烧肘子往嘴里送。 只是这肘子还没送进嘴里,被隔壁桌一声惊呼给吓掉了。 “啊!救命,救命,肘子吃死人了!” “怎么回事?” 食堂也到了饭点,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听见呼声,好奇的群众围了过来,但又不敢靠近。隔壁桌是几个男人,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穿着统一的冲锋衣,像是单位来团建的。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倒在桌子上,生死不知,桌上还残留着血迹。 “人怎么样啊,冷着干什么,快点打120啊!”见状,食堂员工赶紧维持秩序,“各位请让一让,有客人昏倒了,请保持空气流通。” 倒在桌子上的男人年龄不大,约莫三十上下,一身腱子肉,看起来像个健美教练一样,按理来说这种人身体应该好着呢,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昏倒的。 同桌胆子大的摸了摸男人的鼻子:“没,没气了……” 其他的人立刻叫了起来:“怎么会死了!” “我们可没碰他啊,刚才他就吃了一口肘子,然后就吐血了!” “对对,倒下后咱们也不敢碰,大家都看见的。” “怎么回事啊,怪吓人的。” “听说是吃死人了。” “什么东西?食物中毒?” 人群议论纷纷,渐渐嘈杂起来,听见似乎是食品有问题,原本准备就餐的顾客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菜,还有几个闹着要退菜的。 “都让一让,让一让,医生来了。” 作为北玄观负责人的裴艮才伺候完剥皮地主苏老爷,又听说出事了,急急忙忙赶来,连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同来的还有裴坎。 “哎哎,怎么回事,不是说医生来了吗?怎么是个道士!”有不满的群众立刻叫了起来。 旁边有懂行的立刻解释道:“这位裴坎道长是道医,人家有医师资格证的,之前还在B市人民医院免费交流坐诊的,我去挂过,专家号!” 只见裴坎上前探了探病人的脉,皱起了眉头,果然是死了。刚才那个上去摸呼吸的问道:“还有救吗?” 裴坎没有理会哗然的人群,展开随身带着的布包,取出金针,一根稳准狠地扎进那人的百会穴,一根插入人中。裴艮扶起病人,右手掐住那人颈前部,在洪音穴位置按压两下,左手呈掌,往人后背一拍。 那人竟然睁开眼睛,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活,活了!” “太神了啊!” “你们这就不懂了吧,刚才那肯定是假死!” 人群议论纷纷。 “师兄,三刻。”裴坎道。 裴艮接到他眼神,秒懂,有点着急地问道:“救护车来了没?” “刚才出事就已经打电话了,B市人民医院离这边还有一段距离,估计没那么快。” “找个担架先把人往山下抬吧,在山上等救护车也不是办法。”裴艮又对着裴坎说,“师弟,劳烦你陪着走一趟,我得留下好好安抚一下游客,特别是‘功德主’。”出了这样的事,处理不好对北玄观影响很大,可千万要安抚好金主爸爸们。 裴艮想了想,脸色有点犯难,却还是对着病人同桌的那些人道:“最好通知一下家属,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裴坎不爱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裴艮的意见。 “道长,你是说……” “不会吧,小张平时身体挺强壮啊。”同桌的人都难以置信。 甚至有人偷偷摸摸看那个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像是领导的人。 那位同单位的领导自己也有点捏一把汗,心里嘀咕,平时也没怎么让人加班啊,而且今天是出来团建的。但此时想再多也无用了。 救护车司机艺高人胆大,飙车来的时候只花了十分钟,在裴艮还留在山上安抚众人的时候,裴坎就陪着病人和病人的几个同伴上了救护车。只是虽然抢救及时,但因为病人的脏腑衰竭十分严重,最后没救得过来。 这在裴坎的预料之中。毕竟这人正如之前那个探他鼻息的同事所说,已经死亡了。这人的魂魄当时还未离体,是裴坎用了秘术强行封住他的魂魄。医术是不可能救活死人的,但道术不同。 原本这样刚死,身体还新鲜,魂魄未离体的话,只要重新激起生的活力,人就能再活过来。但这人却没法救。裴坎检查时发现此人虽然外表完好,但脏腑却支离破碎,所以秘术只能保持三刻时间,三刻一过必死无疑。 正是知道会这样,裴艮才会跟与病人同行的人说,叫他们通知家属来见最后一面。 如果不是裴坎这一手,这病人在山上就没了,也等不得家属的一面。只是有时候好心却并不能换来好报。死者家属不领情就罢了,反而一致认为死者猝死的原因是用人单位的剥削和北玄观的瞎救人导致。叫嚣着要赔偿。 当天事发突然,却还是被好事者拍下来发到了网上。立刻就有网络喷子以专家教授的名义开腔,指责裴坎不是在救人,金针学艺不精,把人害死了。 明明当时裴坎救人,裴艮也是好心说的那句“通知家属”。现在却成了裴坎害人,裴艮让通知家属的话变成了师弟害了人,师兄给擦屁股。 后来还有谣传说是北玄观的红烧肘子有毒,毒死了人。 “红烧肘子怎么可能有毒嘛!”赵佳茹气愤道。当时她们几个都在场呢。中午的肘子大家都吃了,也不见有哪里不舒服啊。甚至晚上的红烧肘子她们也都吃了几口。而且当时在场的那个大叔都说了,死者就吃了一口肘子,就吐血了。肘子有什么错啊! “害,出了这事,大家也都没胃口了。”王瑶这话说得也不错。哪怕她们这样力挺北玄观,在邻桌出事之后,也确实食不下咽。当然不止是肘子,啥菜都吃不下去了。不过对她来说,正好减肥。 游客们各有心思,裴艮也愁得开始掉头发。本来嘛,祖宗过来视察,大家好好地搞接待工作,高兴,就想着也给香客们点福利,所以大食堂才做了红烧肘子出售,却没想出了这档子事。 除了一些常有往来的香客还留在北玄观,那些纯旅游的有不少都退房走人了。裴艮都能想象到后面整个北玄观在旅游旺季会变得跟旅游淡季一样,不,也许比那更惨,会不会倒闭啊! 裴乾已经开始逼逼叨自责了,走到哪念到哪:“都是我的错,我就是个丧门星,克死了老子克死了娘,把师父也克得羊尾,雷震子被我克瘸了,小梨子门牙被我克掉了,大师兄被我克成了个死胖子。克死了游客,现在师兄可能还要被我克成个秃头……” “又来了又来了,你住嘴吧!”裴艮本来就因为这事烦,再听他念叨真要疯! 裴乾其实没他自己说得这么厉害,他也没死爹妈。这八个师兄弟的名字都是按入门时的卦象来取的,师父当年给他算了乾卦,就起了这个名。他们这一门,按卦象起名本来挺高大上的,但坏就坏在排到他们这辈,是个裴字。其实大家都怀疑排辈的文献被掌门暗改过,不然怎么到这辈正好跟掌门姓一样呢? 裴艮还好,顶多是个咸肉,裴乾这名,听着多倒霉啊。裴乾裴乾,赔钱呐。裴乾的爹妈其实就是好赌,夫妻两个一个爱打牌,一个爱打麻将,最后把家里输光了,就想卖了裴乾。是这代掌门裴长鸣看他有天赋,想收为弟子,才没落到人贩子手里。裴乾等于是被夫妻俩卖给北玄观的。 弟子只是在师门叫名字方便,自然也有自己的姓,像裴艮其实应该叫赵裴艮。但裴乾不一样,裴乾在当年就决定抛弃姓氏,只要这个名字,那对父母就当死了吧,所以他就叫裴乾。索性那对夫妻也一直叫他赔钱货,听着也习惯。后来师兄弟们为了跟他保持一致,自我介绍和互相称呼的时候都只叫名字。 而且他修炼的跟其他师兄弟都不一样,他专修丧气,是魂术的一种,也只有他这种命硬的才能修炼。只是长期修炼丧气,裴乾也变得比较丧气。只要一有谁财产损失了,他就老觉得是不是当年真决定叫这名,才导致克了人。但你要他改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