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归来 辽省,连城,某公寓楼内。 床头柜上,电子钟表的数字切换成21:30,发出“滴”的一声。 声音有些刺耳,趴在单人床上的人像是被吵醒,慢慢蜷起身体,一只手僵硬地活动指节,攥住被单,但半埋进枕头的双眼还紧紧闭着。 空气里隐隐弥漫着并不好闻的酒气,压抑而安静。过了约十分钟,这只露在外面的手猛地攥紧了,坑坑洼洼的手指头死死扣进了被单,指甲肉压在甲面,指甲边缘勒出一圈白印,触目惊心。 真特么的,痛! 秦绝的喉间渗出些压得极低的嘶鸣,她的眉心、胸口、下腹都仿佛被人拿细钉子扎了进来,然后又刺了十几根长针捅上穿下,来回翻搅。 她没有挣扎,身躯在被子下时而颤抖,时而蠕动,短短几分钟,她趴着的地方已经被汗水浸透,被单洇湿出一大片深色的痕迹。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股似乎要把身体撕裂搅碎的剧痛才如潮水般退去,秦绝松开牙关,轻轻吐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暂且过了。 周围,至少在这间房间内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她眯了眯眼,保持着趴伏的姿势,仰起下巴,在可视范围内尽可能扫了一圈。 一人高的衣柜和旁边的等身镜,自带书架的写字台,挂着双肩背包的椅子……卧室? 秦绝在余痛中把那只松开床单的手抬起来看了看,光线不明,看不清肤色,但绝对称不上很白,移动到脸庞蹭了蹭,触感粗糙,手腕有熟悉的淤青和磕碰的痕迹。 应该有床头灯。 秦绝一手撑起身体,来自皮肉的酸软和痛楚霎时间涌来,她哼都没哼一声,另一只手摸向墙壁,按下开关。 “啪”,她头顶上方亮起两盏灯,惨白色的灯光打在秦绝早闭住的眼睛,隔着眼皮能看见视网膜反射的颜色。 适应了一会儿,秦绝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一看,果然是这套熟悉的卫衣牛仔裤,上面沾着酒水的污渍和几个不明显的巴掌印,灰尘倒没多少,毕竟她家请的“家政”很负责,地面总是很干净,人摔在上面都不会脏。 显而易见,她回来了。 秦绝顶着一身的红肿和淤青伸了个懒腰,眼神瞥向客厅的方向。隔着一扇紧闭的卧室门,她深棕色的眼眸里迅速闪过一抹血红色,阴鸷凶狠。 觉察到自己的异常,秦绝轻轻咂舌。她不确定这是在末世生存久了的后遗症,还是那个辣鸡系统临死之前给她留下的“礼物”。 克制住澎湃的嗜虐欲,秦绝从被子里溜出来,她手脚轻巧,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尽管这是她名义上的家,但她常年在末世培养出的警惕仍在,更何况,这个家也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避风港,倒不如说是个表面温馨的魔窟。 她家里面积不算小,三室双卫一厨一厅,她的卧室里自带卫浴,是母亲当年执意给安排的,为此少年时代也曾接受过不少羡慕的目光——曾来家里做客的同学们都看得出来,她的母亲特别溺爱这个儿子。 没错,儿子。 秦绝在浴室里脱下衣物,面无表情打量着自己,全身镜前是一副少年躯体,身高一米七五左右,手长脚长,皮肤是小麦色,胸口平坦,腹部有隐约的腹肌轮廓,颈部有明显的喉结,唇上和下巴处有星星点点的淡青色胡渣。 只看上半身,没有人看得出来她是女人。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并不是女人。她从小到大就是家里的儿子,户口本和身份证上性别都明明白白地标注着“男”字,母亲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要她保护好自己的隐私,在学校上厕所要进隔间,在家里不能在爸爸面前换衣服,等等。直到初中生物课本给了她一个巨大的冲击,她没有男人都有的器官,但也不像女人一样会来大姨妈。她到底是男是女? 秦绝当时懵了,回家问她的母亲,那个女人却严肃认真地告诉她,儿子你当然是男孩,只是和其他男孩不太一样。 “因为你小时候身体不好,总是生病,所以和其他男孩不一样。” 她永远都这么说,也永远都不忘记叮嘱她:“记得打针吃药。” 呵,打针吃药。 秦绝快速冲了个澡,浴室里有个中等大小的医疗箱,她拿出来,动作熟练地开始处理身上的淤青和伤口。秦景升自从酗酒后就没怎么去过健身房,力道大不如前,被他按在茶几上打还没有末世里被丧尸爪子划一道要疼。 不过,对于那时候十几岁的自己来说,这股痛感和无力感足以在身心留下深刻印象。 她被断断续续打了四年,皮肉早锻炼出来,用家乡话来说就是“皮实,抗揍”,就是被划出伤口来也能比其他人更快止血,处理伤口的时候秦绝摸了摸,有两块已经结痂了。 肌肉记忆让她摸向放在医疗箱最上层的针管和试剂。秦绝顿了顿,把它们拿在手心,试剂上没有标签,她母亲说这是给她特别定制的营养素。 从两岁开始,她用这个借口骗了她十七年。 秦绝把浴巾叠了几下,搭在浴凳再坐上去,卧室太大浴室很窄,她那时挨打后总喜欢躲在浴室里,后背紧贴在墙面上,这样就不用担心秦景升突然从背后把她推出去,或者抓起来往墙上撞。 秦绝靠着墙闭上眼睛,让记忆跳过系统空间里那些不知长短的虚幻岁月,开始回忆。 她母亲江秋月和秦景升结婚后的那几年,家里还不富裕。秦绝是意外怀上的,发现的时候也有几个月了。秦景升心疼江秋月的身体,不同意流产,江秋月也不想放弃,于是创业刚刚起步的秦景升拼命跑业务挣钱,他去外地谈生意的时候江秋月赶上早产,秦绝就这样出生在一个野医院里。 江秋月说,因为是早产儿,当时条件又差,她每天都担心她和秦景升的孩子活不下去,幸好有个好心的大夫给她配了土方子,可以增加营养,对身体有益无害,后来科技进步,土药方也直接配成了药剂,秦绝就这么从小打针吃药长到了十九岁。 如果不是她被破产后酗酒的秦景升打死穿越到了末世,可能江秋月的这个谎言会持续到她躺进棺材。 秦绝十三岁时秦景升的公司投资失误,一夜破产,原本做全职太太的江秋月干起老本行,却出乎预料地从饭店服务员一路升职到酒店经理。男人的自尊心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一点儿,江秋月挣钱越多,赖在家里的秦景升越是堕落,每天在家里玩电脑、酗酒,原本很是喜爱的“儿子”也看着不顺眼,开始变着法虐待。理由什么都有,比如皮肤白,娘兮兮的,一点儿不像个男人,于是就拎着秦绝在夏天暴晒,晒到她中暑晕过去,皮肤彻底晒坏了,变成她爸满意的“有男人味的小麦色”。到了后来已经懒得找借口,喝酒了上头了,看着不顺眼就动手。反抗是打,不反抗也是打。嘴上嚷嚷着“我打死你”,也确实在秦绝十九岁生日这天,真的把她打死了。 就还挺言而有信。 濒死的秦绝睁开眼来到了陌生的世界,在那里生活没到一年,天灾骤降,末世来临。又过不久,她身上突然“觉醒”了系统,系统功能齐全,可以兑换物资或各种技能。 “我不需要。”秦绝对这个意外来客十分警惕,什么穿越末世大开金手指,小说里的桥段放在现实里哪有人会直接当真? “你确定吗?”当时系统在她脑子里嘿嘿笑着说,“你可能不知道吧,你体内的激素相当紊乱,雄性激素严重超标了。” …… 秦绝睁开眼,垂眼看着手里的针管和药剂。 母亲嘴里的“营养素”,其实是雄性激素。 她出生在小村落里,家里有一个弟弟,从小接受的全是男尊女卑的教育。 所以当她在野医院里生下一个女孩的时候,她害怕了。她怕她好不容易遇到的真命天子秦景升会因为她生了个赔钱货放弃她。 正因如此,江秋月欺骗秦景升,她说,她为他生了个儿子。 秦绝是女孩不要紧,她可以变成男孩,野医院的大夫都说了,从小打雄性激素,等长大了做个变性手术就可以了,很简单的。她只需要在这段时间里稍微骗一下秦景升就好了。 有些可笑。 秦绝把玩着针管,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在末世拼杀的三十几年,每分每秒都比她曾经寡淡机械的人生更精彩。要不是她最后回来了,她几乎都要把这些日子给忘了。 秦绝凝神思索,她死去的这天江秋月还在出差,秦景升刚完成了家暴的日常指标,现在要么在书房玩电脑,要么借着酒劲在睡觉。她听不清门外的动静。 啧。耳力太弱了。这具身体也太弱了。 想起重生时那一阵仿佛把躯体撕裂的痛楚,秦绝揉了揉眉心,她大概猜到了原因——灵魂强度不匹配。 二十一世纪和平年代长起来的身体又怎么能跟末世中生死存亡练出来的躯体相比,更别提她还进行过数次基因优化。 不过,回来就好。 秦绝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站直。她双手撑在洗手台上,垂下头,低低喊了一句: “阿染。” 【滴……】 【正在确认灵魂信息……】 【正在绑定阿爸……】 【滴滴!恭喜阿爸获得一只超乖女儿!】 秦绝没有表情的脸上总算忍不住泄露出一丝笑意。 “学得挺像。”她笑着说,“这顿大餐味道怎么样?” 她的灵魂深处,森染摸了摸圆滚滚的小肚皮,又看了一眼毫无生机的数(xi)据(tong)残(shi)骸(ti),笑嘻嘻地回答:“味道好极了!阿爸最厉害啦!” ------------ 第二章 优化 森染说完停顿两秒,声音惊慌起来:“阿爸你的身体……” “这么快就检测完了?”秦绝问。 “如果你的身体强度与灵魂强度更接近的话,还能更快。”森染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但语气还是充满担忧,“这是阿爸穿越之前的身体吗?真的很、很……” “很弱,而且不像个人。是吧?”秦绝轻笑着接口道。 “别这么说啊!唔,我想想,我应该能帮上忙的!我去翻翻数据!” “不急。细嚼慢咽有助消化。”秦绝说着,随手擦了擦头发,走出浴室。 她以往都是把要换的衣物带进浴室的,这次却不在乎,踩着拖鞋懒洋洋地走到衣柜前。 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却还要像做贼一样,多没道理。 秦绝换上睡衣,照着镜子做了几个热身运动,听到骨骼咔咔作响。 大佬当久了,冷不丁变回弱鸡,真不太习惯。 她做动作时脑子也没闲着,梳理着这具身体的记忆。家庭境况与成长经历完全一致,加上阿染情况如常,可以初步断定这的确是现实世界,不是垃圾系统的垂死挣扎。不过,有些额外的细节却有所出入,比如电脑和网络的普及早了几年,快递和外卖的运输途径多了无人机和轻量级运输车,就连她家里那两台私家车其中一辆都变成了充电节能款。 秦绝心里有了个大致的推测,嘴角微不可见地扬了扬。 “阿爸我找到啦!”森染的声音响起,“系统的功能里有一项基因优化,可以直接作用于人体的生物电,刺激细胞修复和增长。这个功能需要的运算量和能量消耗有点大,我还要消化几分钟。” “好。”秦绝点头,找出柜子里的羊毛毯铺在地上,开始做俯卧撑。 “我先给阿爸报告一下身体情况。”森染显然把消化的那部分归到了后台程序,说话语速变慢,“据扫描结果来看,雄性激素过高,内分泌失调,腹腔内有淤血,软组织挫伤,多处骨裂……” 秦绝的俯卧撑做到了第三十个,已经非常吃力。她停下喘了口气:“腹腔淤血?” “是的,不止腹腔,胸腔也有一点。但你现在的身体没有典型的内出血症状,我推算了几个原因,其中‘重生’时致死症状减轻的可能性最大。”森染一板一眼地汇报道。 “懂了。”秦绝了然。 她之前还奇怪自己怎么没在秦景升手里当场咽气,看来是被打出了内出血又不知情,拖着一身伤回到卧室,结果趴在床上就慢慢死了。 系统虽然满口跑火车,但有一点没说错——“赢了”这场末世生存游戏的人,可以直接在死亡的那瞬间复活。于是秦绝重生时,腔内出血这个致死点也就随之消失了。 她翻了个身,开始仰卧起坐。 “这里不是系统制造的末世空间,我无法给出具体数值。”森染又说,“根据现有数据对比,阿爸您现在的身体强度和之前约为1:100。” “够菜的。”秦绝诚实地诠释了什么叫我鄙视我自己。 “啊,这个垃圾!”森染突然叫道。 听闺女语气又变得人性化,秦绝心知她是消化完了,随口问道:“怎么了?” 森染自己生了几秒钟的闷气,嘶嘶嘶地骂了几句蛇系脏话,解释道: “所有和系统进行交易的行为,都会被抽取一部分灵魂能量,同时系统会在交易人的灵魂里种下标记,进行渗透的同时缓慢夺取他生前的记忆,这是不可逆的。一旦交易人被渗透完全,或灵魂能量被抽干,就已经被系统完全控制了,他以为自己还是个能独立思考的人,只是系统让他这样以为的罢了。” 秦绝眼前迅速闪过末世里发生过的种种,神情冷淡地点了点头。 系统抽取能量为己用和加深控制,这些她们都有猜到,只是没想到这恶心东西还蚕食记忆。 “我在消化的过程中发现了种标记和抽取能量的程序,还有好多好多记忆数据。”森染的声音低落下去,“这些记忆数据已经被‘吃过’了,只有整理后的分类资源,没有任何感情波动。” 秦绝叹了口气。 “垃圾玩意儿,还挺有理想,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当初系统把她们这些濒死的人的灵魂拉进它制造的空间,制造各种丧尸和变异动植物,打造出一个残酷的末世,让人自相残杀,同时分出子系统无数,绑定有潜力的人诱导交易,又假扮所谓的“主神”,告诉他们这是个生存游戏,区服前五名就能回到死亡瞬间重获新生并实现一个愿望。 呵,戏还挺多。 秦绝她们最初以为系统是为了吸取灵魂能量维持生存,后来才发现这东西是在养蛊,养出一个最优秀最强大的人来夺舍,成为一个真正的人。没想到半路杀出秦绝这匹黑马,完全不走套路,系统计划破产谋算翻车,最后被彻底抹杀不说,维持了多年的人性模块也便宜了秦绝她闺女,让森染从普通AI彻底进化成了智能系统。 现在看来,系统为什么能那么人性化的原因也找到了,它夺走了无数人的感情。 那些生前刻骨铭心的爱情,细水长流的亲情,两肋插刀的友情,就这样不知不觉被吃得一干二净,当事人还不以为意,想着“既然能忘记,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失去了某些最重要的回忆。 秦绝想起其中一场攻坚战来,那时系统刚宣布了区服前五回归的把戏,另一个小队在丧尸潮时冲上来跟她们抢人头,叫老张的那个队长如有神助,那一波丧尸潮过了之后,他拖着一条瘸腿咧嘴直笑:“瞧好吧你们!等老子满血复活回去了,老子一定……” 他挠了挠头:“一定什么来着?艹,不管了,回去再说!” 同队里有个年轻点的问他:“张队,你的项链呢?” “项链什么项链,戴脖子上等着勒自己啊!”老张笑骂回去,一行人就这么吵吵嚷嚷地走了。 没过多久,那一队里只剩下那个年轻的,浑身是血倒在秦绝她们的驻扎地。 问他,说是老张有天晚上突然疯了,跛着脚非要回到上上次打丧尸潮的地方,眼睛直勾勾的,嘴里不住念叨着“我丢了东西,我不能没有它”,还好像是想喊一个名字,却话到嘴边怎么也喊不出来。最后哭叫着跪在地上四处刨土,其他兄弟拉也拉不动。后来丧尸刷新,几个人全折在了丧尸群里,剩下的队友去救援,也一起没了。 像老张那样发疯崩溃的人比比皆是,末世里谁都不好过,见惯了,一声叹息都觉多余,更甚者,不趁火打劫已是善意。 只是没想到,这背后也有系统作祟。 垃圾恶心人的点就在于你即使扬了它,也曾经被它臭到过,且味道相当持久,想起来一次就不舒服一次。 秦绝心里微堵,轻轻吐出口气,叮嘱道:“阿染,把那玩意儿嚼烂一点。” “嗯!” 森染也气哼哼的。 秦绝做完了几十个仰卧起坐,躺在毯子上换气。她出于警惕,从未接受过系统给予的恶意馈赠,基因优化也是用别的方法完成的,要躺在舱里十几个小时,营养液也得泡几天,但好在是自己人,更安全。 “阿爸,你准备好了吗?”过了一小会儿,森染问道。 秦绝起身,去门边侧耳听了听。点鼠标和滑动滚轮的声音时而传来,很有规律,秦景升应该在看盗版网文,隔二十几秒翻一页。 秦绝得出结论,放心转身,顺手把衣服脱下来叠好,重新躺回毯子上。 “可以了。”她说。 “好!我已经把标记和抽取能量的程序都剥出来了,很安全,也不会很痛。”森染说。 秦绝想了想:“把抽取能量的加上。” 她在森染开口前补充:“我现在的身体,再强大的灵魂也承受不来,你分担一些。” 没听见回复,秦绝口气稍重: “听话。” “好的吧……”森染不情不愿地回答,“那我好好存起来!” 秦绝失笑:“嗯,是阿爸给你的零花钱,怎么用都可以。” “唔,好哒!”换了个概念之后,小丫头就变得很好哄,森染又开心起来,“我开始啦!根据当前身体情况判断,本次进化重点在内部器官,对外形有稍许改变,请进化对象做好准备!” 秦绝煞有介事地闭上眼睛:“进化对象准备完毕,请开始。” “倒计时!五、四、三……” 数到“一”时,秦绝体内似有电流窜动,脏器升腾起火辣的灼烧感,体表温度霎时上升,汗液大量渗出。 整个过程持续了十五分钟,秦绝没发出一丝声响。她久经历练,痛感很弱,也只有灵魂强塞进弱鸡身体的撕裂感才能让她感受到剧痛。相比之下,森染提供的进化也就是力道稍重的按摩而已。 “初次进化,圆满结束!” 森染话音刚落,秦绝立时单手撑地翻身站起,动作比之前轻快不少,但秦绝显然没有顾及,她三两步冲回卫浴间,对着马桶接连吐出几大口秽物,有颜色已深的鲜血,也有凝固的血块,还有些看不清晰的器官组织。 呕吐的过程中,她的声音也闷在喉咙里,即使家里隔音还不错。 “还真方便。” 她把马桶冲干净,去洗手池漱口。 “阿爸你变帅了!”森染笑嘻嘻的,“但还没有最帅的时候帅!” 基因优化各方面都有调整,秦绝也不意外。她把水吐掉,抬头看去,镜子里的少年剑眉斜飞,眼神清明锐利,皮肤虽没有变白多少,却比之前更有光泽,胸口仍平坦,但肩背胸腹出现了更紧实的肌肉,轮廓分明。 啪! 秦绝目光一凝,扭腰转胯,一拳挥出! 感受了下力道与带起的气流,秦绝微微颔首。 还行,她现在成了不那么菜的菜鸡。 ------------ 第三章 隐患 又冲了个战斗澡,秦绝舒服地轻哼一声,出来挑了件最常见的白衬衫休闲西裤,在外面搭了件深红色的外套,把手机和钥匙揣进兜里。 她衣品一般,孩子妈也不在这,就凑合穿吧。 深红色挺好的,溅上血也看不出来。 在末世久了,秦绝知道怎么看待自己的状态。尽管她表面平静无波,但自重生而来始终有股烦躁感,亟待发泄。 她打算去南边那条街,那里有酒吧和麻将馆,地下有个小型拳场。 在家里她一直是被打的那个,只不过是之前还顾及着这是亲爹不能还手罢了。 作为一个“男生”,哪有没打过架的呢?表面班上成绩前几的好孩子也并不那么懂事听话就是了。 秦绝走出卧室,神色如常地穿过客厅,无视墙角和茶几上她自己的血迹,走到玄关换鞋。 “去哪儿?” 秦景升听到动静,走出书房,不耐烦地问。 秦绝还在那蹲着系鞋带,正对着他,肌肉已经习惯性地绷起。她抬了抬眼,秦景升并不算典型的北方体型,一米八几,不是很壮,有个正在发育中的啤酒肚。 好弱啊。 秦绝想着,竟觉得有些不现实。 我就是被这么个人打死的? “个小兔崽子问你话呢!”秦景升隔着客厅骂道,就要走来。 秦绝系完了鞋带,直起身来。 下盘不稳,往膝盖上踹一脚就会倒。脸发福了,但脖颈没有太粗,可以拧断。 她定定地看着她父亲,说:“出去散步。” 没有畏畏缩缩,没有低声细语,没有愤怒不甘,甚至没有滔天恨意。 秦绝就站在玄关处,看着她生命里曾经的恶魔骂着脏话一步步走来。 唉,她在末世呆得太久了,年纪加起来已经五十多岁,那些年少时的烦闷委屈、崩溃绝望,在生死一线的搏杀中不值一提,早被扔在了记忆的角落。 秦景升伸手就要拽她衣领,这是他常用的路数,扯着人往墙壁上怼,尤其喜欢怼在拐角,磕起来更有质感。 真慢啊。 秦绝眼睁睁看着,不紧不慢地侧开一步。 她现在不想杀了秦景升,这里不是末世,和谐社会打打杀杀的多不好。她带着那些人的希望闯进系统的老巢,把这垃圾东西击碎,释放残存的所有灵魂让大家一起回来,不是想再杀出一个世界末日的。 更何况,直接杀了他破绽太多,当少年嫌疑犯多么麻烦,她也不想去警局喝茶,万一外地出差的江秋月女士被叫了回来怎么办,她现在并不想见到这个亲妈。 这几秒的空档,足够秦绝百无聊赖地想完这些事。 她侧步,蹲身,绕背,一只手已经捏在秦景升的脖颈,按一下就能弄晕。 噗通! 心跳声仿佛被放大了几十倍,秦绝瞳孔骤然一缩,血液滚烫得仿若有岩浆在她血管里流淌,热得烦躁无比。 杀了他。 掐死他。 拧断他的脖子。 踩碎他的脊椎。 撕开他的皮肉。 秦绝狭长的凤眼一眯,瞳仁漫起血色,一股强烈的杀意直涌进脑海,喉咙兴奋到干涸。 噗! 秦景升径直倒向地板,身体与地面快到四十五度角的时候突兀地停在了半空。 秦绝攥着他后脖领,低垂着头,喘的每一口气都非常用力。 该死的。 狂暴的情绪进一步蚕食她的理智,秦绝手臂肌肉一紧,把秦景升扔了出去。他砸在沙发处,轰的一声,又软趴趴地倒下,完全昏死过去。 “……阿爸?”森染小心翼翼地开口。 秦绝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没有按电梯,直接从楼梯跑下去,直到“砰”的一声推开单元门冲出才停在门口,喘气声仍粗重。 现在是晚上十点十几分,八月中旬,北方天黑得早些,小区里没什么人,只有超市还亮着灯。 秦绝冷着脸,大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这一路上没遇到人,门禁处的保安微微打着瞌睡,秦绝仅仅是看了他一眼,强烈的施虐欲又席卷而来,她迅速埋下头,戴上外套兜帽,匆匆而去。 特么的。她在心里骂道。这后遗症不分敌我,看见还能喘气的就忍不住想动手。刚才隔着马路有只野猫在跑,她第一反应都想冲过去把猫捏死。 冷静。冷静。 秦绝背靠着路灯,做了几次深呼吸。 系统知道她的弱点,在她带着森染冲进里世界时,系统先是把丧尸捏成了她同伴和队友的脸,后来被秦绝杀光了,又给她套进层层幻境。 她在末世空间满打满算活了三十几年,在幻境中度过的岁月更加漫长。 每分每秒都是紧绷着的,系统不知道森染的存在,秦绝所做的一切都只是障眼法,拖住系统的注意力,让闺女无声无息地渗透它的命脉。 而系统觊觎秦绝的躯壳已久,但凡秦绝的意志有一丝动摇,都有可能被它趁虚而入。 所以秦绝在幻境里只有一个策略——杀! 除我之外,皆是敌人! 无论幻境是她最亲密的战友惨死,还是她已经重生过上了温馨幸福的生活,她的应对只有杀! 她早与森染约定好了,除非秦绝亲口叫她,她都蛰伏着不为所动,把百分之九十九的注意力留给系统。 秦绝也不知道在幻境里杀了多久,她亲眼看遍了亲友属下无数种死法,杀到刀口卷刃,打到拳头发酸,求饶哭喊皆不理会,谩骂侮辱充耳不闻,以至于到最后甚至没有任何活物能近她的身。 这场持久仗,是系统败了。 在它使尽所有解数想要击溃秦绝的意志时,森染的獠牙已经逐渐探进了它的核心领域。系统积攒的能量几乎都用来对付秦绝,等觉察到森染的威胁时已经无力回天。 它被彻底灭杀的那时,秦绝所在的幻境里,层层叠叠的尸体堆在一起,血腥和腐烂的气味在尸山上萦绕。 秦绝就坐在尸山上,一条腿直直地垂下来,面无表情,背后是一轮巨大的血月。 “你真他妈是个疯子!”系统尖利怒骂。 “你会疯的,你迟早会疯的!你这个杀人魔!凶手!” 秦绝单手撑脸,眼皮耷拉着,无聊地吐出口气。 “谢谢夸奖,本人实战PVP玩家第一名。” 她又说:“你骂人的词汇量变少了,统之将死,其言也善?” “你他妈……” 系统含恨而去。 临走时留下几句怨毒的诅咒,秦绝懒得听。 再接着,周围的环境水波般荡漾开来,她看见一团精神体欢快地扑来,是森染,她还看见几千个或大或小,或明或暗的光点如萤火一样飘在半空,向更上方飞去,那是没被系统荼毒完全,还存在着的灵魂。 它们飘扬回归的轨迹好美。 秦绝在逐渐变得透明的尸山血海中仰起头来,看着这副景象,直到她自己也变成了其中一个。 飘荡,下坠,在卧室中醒来。 “阿染。” 秦绝低声道。 “在!阿爸我在这里!”森染立刻应道。 “我记得你可以转换成量子生命。”秦绝说。 她咬字清晰,语速较快,尾音凝实,是平时下命令的口吻。 “是的。只要阿爸你接触到电子设施,我就可以转移。完全转移或分出一部分都可以。过程不会被发现。”森染对秦绝这种语气实在太熟悉,当即痛快回答。 “好。” 秦绝边走路边拿出手机。 “计算一下当前与我身体匹配的灵魂强度是多少,留下百分之一百二十的量给我,其余全部随你一起转移。 “在我灵魂里下个标记,方便联系。少部分留在我手机里,其他转移进网络世界,注意隐蔽。” “明白。” 森染应声。 她知道秦绝用这样口吻说话的时候从不会轻易更改决定,作为女儿她会担心,但作为下属她无条件服从。 “怎么转移?” “指尖抵在USB口。”森染自有一套能量转换的算法。 秦绝依言照做,过程很快,指尖有不到一秒的灼痛和颤动,倒是脑子嗡的一声,眼前发黑,失去了几秒钟的力气。 这下没有过度“超载”灵魂强度,秦绝轻松许多,与这具身体的违和感也消失了不少。 手机屏幕上迅速出现一条几可乱真的绿水蚺,巨蛇把自己盘成几圈,最上面一截直立起来贴向屏幕。 “阿爸——”声音从手机扬声口传来,奶甜奶甜的。 “嗯。”秦绝隔着手机屏幕揉了揉森染的头。 是条才七岁半的森蚺呢,心智虽然成熟,但还是个小丫头。 “去熟悉下网络,自己筛选有效信息,别看垃圾内容。”秦绝叮嘱道。 “好哒!”森染扭了扭蛇躯,很快从屏幕里消失。 接着秦绝的手机上方弹出一条消息来。 【阿爸的乖染染:以后不方便出声的时候就可以打字说啦!】 消息框不是任何一种社交软件的类型,秦绝点了点,发现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森染已经完成了一个图标画着简易蛇形的APP。 秦绝按了下虚拟键盘。 【染染的好爸爸:好】 【染染的好爸爸:去玩吧,注意安全】 【阿爸的乖染染:嗯哒!】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也是!!有需要的地方随时叫我啊!】 “嗯。”秦绝对着屏幕点点头。 她收起手机,此时已经走到了街角的十字路口。一辆出租车经过,停下。 “南洋一条街。”秦绝坐进去,关上车门。 “呦,小哥儿这么晚了出去喝酒啊?”司机笑着跟她搭话。 “约了人。”秦绝发现自己心态还算平和,边随口扯谎,边在心里印证着推测。 “啧啧,青春呐。” 司机摇头晃脑的,也不知道在感叹什么。 在幻境杀了许久的秦绝没丧失基本的社交能力,正想笑着点点头,表情突然一变。 又来了。那股想拧碎活人脖颈,听着他呼吸停止的欲望—— 秦绝猛地把头埋在膝间,像是着急看手机,又看到了什么要紧消息似的,呼吸不稳带着些咬牙切齿地说:“师傅,麻烦尽力开快点。” “哎?咋啦这是?”司机还未觉察到气氛的不对。 “我朋友可能要被打坏了。”秦绝努力平复着呼吸,语速很快地回答。 “哦哦哦,你等着啊!”司机赶紧一脚油门,“小哥儿啊,你要不要先报个警打个救护车啊?” “不用。” 秦绝冷汗从额侧沁出,转移绝大部分灵魂能量后,失去了更强的意志力的压制,她的嗜杀反应更加强烈了,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对着司机毫无防备的后颈下手。 “您快点就行,能多快就多快。” 不然你就死了。 ------------ 第四章 《囚笼》(零) 蒋舒明看了一会儿车窗外后退的画面,疲惫地闭上眼睛。 一边的助理温声开口:“蒋导,您需要吃药睡一会儿吗?离连城还有半小时的车程。” 鬓角发白的蒋舒明摇了摇头,接过助理递来的温水喝了两口,捧着保温杯暖手。 “怎么就是找不到呢。”他叹道。 这话助理小陈不方便接,只能在旁保持微笑。 过了一小会儿,蒋舒明的手机微微一震,飞讯上有一条新消息,是岑易发来的。 “蒋哥,我在高铁上,大约四十分钟就到。” 岑易,蒋舒明新电影里男主角的饰演者。两人年纪相差不大,是交情不错的校友。 蒋舒明在手机上回道:“今天又不拍你的戏,清远跟来就算了,你大老远的跑过来干什么?” “找感觉啊。”岑易说,“我得看看季声当初遇到的那个人究竟有多可怕,失忆了也忘不掉。不然到时怎么演?” “你也是够拼的。”蒋舒明笑叹。 “彼此彼此了,蒋哥。”岑易说道,“不过,你不是说在沈城找演员的吗?怎么又临时改到了连城?” 提到这个蒋舒明就一阵头疼:“沈城那个拳场我已经去过了。” “现在的拳场,你也知道,人家做的都是合法营生,看着跟拳击班似的,不露半点纰漏。我也去内场看了几个拳手,有底子的,不少,但一眼看过去就是练过的。” 蒋舒明叹了口气:“能打的,演不出感觉,能演的,又不会打。” 岑易很看重这次的出演,闻言也跟着叹气。 “蒋哥,实在不行也别拘泥于感觉了。之前不是面了几个有灵气的吗,真找不到你想要的就再回头联系他们吧。” 岑易说得已经足够委婉,说实在的,要真按着剧本找这一个配角,可谓是难如登天。 《囚笼》是部悬疑犯罪片,主角季声父母早逝,被亲叔叔收养,长大后成了普通片警,某次在火灾救人后发现自己开始做噩梦,梦里是一对青年男女葬身火海,还有一个少年脸上带血猛然回头,目光几乎要透过他的双眼刺穿灵魂。 季声觉察到端倪,询问叔叔,得知当初自己的父母并非因车祸而死,而是在追查某个犯罪组织中双双牺牲,而他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惨状吓晕在现场,被同为特警的叔叔不惜一切救了出来,整个过程冲击太大,导致他失去了当年的记忆。 获悉真相的季声决定为父母报仇,他推测梦里的那个少年兴许就是杀害他父母的人,但直觉又告诉他,那个少年和他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此次蒋舒明要找的,正是电影中这个少年的扮演者。 在剧本里,季声父母追查的犯罪组织与药品有关,他们不仅掌握着毒(防hx)品、情(防hx)色药品的制作与售卖,还非法研制新药并进行人体实验。代号“赤那”的少年正是一个被注射了药品,养在组织里的打手。 因为他自幼成长在组织里,需要做的只有服从命令和杀人两件事,所以没有丝毫人情味,冰冷异常,只有在杀人时才能感觉到兴奋。 因为他常年接受药剂注射,却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所以打斗时没有固定的章法,几乎全部凭借一次又一次杀人与被杀间锻炼出的战斗本能。 赤那虽是个配角,却贯穿了整部电影,他与主角间的命运纠葛也是重点之一。蒋舒明原先选定了一个小演员,也请了资历很深的武术指导,《囚笼》开机后特地把这部分的戏排在了靠前的位置,却没想到拍到这就卡了。 不是演员不努力,也不是武指、摄像的问题。 赤那很能打,但又不会打,这就要求演员得演绎出那种“拥有战斗本能”的感觉来。反反复复折腾了近一周,也换了几个年轻的演员,要么打得花哨要么演得不够有张力,真能演出来效果的,却还不够年轻,形象上不符。 蒋舒明头都要秃了。 无奈之下,蒋舒明干脆学他师父剑走偏锋,直接到拳场找人,本色出演。 还稳定向外输出保镖、保安,颇受市场欢迎,对外也是个正经公司。 这也是蒋舒明能直接联系到拳场主人,来这里寻找群演和获取拍摄权限的原因。 他今天先跑了一趟沈城,那里的拳场很大很专业,但就是太专业了,打起架来虎虎生风,反而不符合要求,于是又赶往连城。按照正常思路,越是小的拳场,越是胆子大,没轻没重,有不少十几岁逃学混社会的,说不定就能让他发掘出一个。 蒋舒明虽然在自己的导演生涯中拍过很多商业烂片,但看人的眼光跟他师父一样,一直都不错。这次饰演青年赤那的齐清远也是他挖出来的,一个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都没出头的十八线演员,有实力没名气,既不拖电影后腿,也动摇不了岑易的分量,两全其美。 岑易自从过了上升期一直不温不火,几次影帝陪跑,家里妻子又刚生下孩子,事业上家庭上都逼着他必须更有上进心。而蒋舒明早年尝到商业片的甜头,放弃电影人的初心拍了不少捞快钱的烂片,还因此被他师父大骂一通,现在钱捞够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浪费了多少时间,想真真正正拍出一部好电影来。两人因此一拍即合,达成合作。 “蒋导,地方到了。” 助理小陈的话打断蒋舒明的思绪,他打起精神下了车。 “你说什么?” 另一个助理诧异的声音传进蒋舒明的耳朵。 “怎么了?”蒋舒明皱起眉来。 “蒋导。”那个助理走过来在他耳旁低声说,“拳场这边说今晚来了个不好惹的,不知道是不是过来砸场子,现在里面情况很紧张。” 蒋舒明表情舒展开:“没事,去看看。告诉他们,出了意外我们自己负责。” “这……明白了,我这就去。”助理点头。 蒋舒明的摄影团队没有跟来,只带了司机、助理、保镖,还有一个齐清远。 一行人在交涉后低调地走进拳场,地下一层是休息室,放着几张台球桌,看上去非常正经,从暗门处再下一层,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立即撞进耳膜,血和汗的味道相交杂,空气里咸腥味极重,配合着尖叫和呼喊,刺激着人们肾上腺素飙升,整个空间充满了野性的亢奋。 此时,墙上的挂钟停留在十点四十分。 …… 岑易戴着帽子和口罩从高铁站离开,叫了车直奔南洋一条街。 司机和路人完全没有认出他的,过气演员岑易先生不禁在车上惆怅了一会儿。 “蒋哥,我到了。” 他给蒋舒明发飞讯,但像上几条一样没有得到回复。 出什么事了?还是真的被蒋哥找到人了? 岑易下了车快步走到目的地,助理小陈在门口等他。 “现在什么情况?”岑易先对她点了点头才开口问道。 小陈脸色有点发白,强行笑了笑:“岑哥,您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呃,应该……是好事吧?” 岑易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跟着小陈向下走。 “蒋哥找到好苗子了?”有心缓解小姑娘的情绪,也顺便先打听点东西,岑易又问。 “是有一个,很不错,不,相当厉害的。” 小陈讲话还是颤颤巍巍的,要不是还得给岑易领路,她根本不想再下来了。 “那很好啊。”岑易性子温和,听到蒋舒明的努力和坚持没有白费还挺高兴的,“我看看到底是什么厉害的野生演员……卧槽!” 一向好脾气的岑易在左脚刚踏出窄门时直接爆了粗。 这、这、这还是人吗?! 拳场中央,一个少年正以极快的速度穿梭在几个壮汉之间,拳头密集,暴风骤雨般打在目标头部,时而矮身躲过背后的袭击,回一记高鞭腿,时而借着另一人的力道腾跃而起,修长笔直的双腿锁在第二人的脖颈,腰部一拧一坠将人直摔在地。 岑易起先看得眼花缭乱,但他也是武戏出身,有些功底,几分钟后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少年他真的能杀人! 只是他不想下死手! 岑易注意到他几次都朝着人体最薄弱的部位打去,但半路却硬生生转到了胸腹臀这种皮糙肉厚的地方。更可怕的是,他哪怕控制着自己不下重手也还能以如此迅疾的速度发出攻击!至于力道如何……隔着近二十米都能听见拳拳到肉的声响,这已经足够说明一切了! “嘶。” 岑易看得牙酸,他转头去看齐清远,两人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一脸菜色。 蒋舒明站在他俩旁边,一张胖脸上写满了肯定和赞赏。 “这个、这个孩子有没有登记信息?”蒋舒明搓着手问拳场旁的侍应生。 侍应生憋了半天:“他是突然闯进来的,没写姓名。进来时就说了两句话。” “说了什么?”岑易插嘴。 “第一句话是我保证不死人。” 齐清远和岑易的脸同时扭曲了一下。 “那第二句呢?”蒋舒明问。 “呃,第二句是,叫能打的上来,医药费我出。” “……” 好嚣张的小子! ------------ 第五章 《囚笼》(零点五) 最后一个站在拳场上的壮汉轰然倒下,在看客狂热的欢呼声里,秦绝收回拳头,站在原地平复呼吸。 旺盛的杀戮欲经过了近一小时的发泄后减少许多,理智也随之恢复,只是烦躁感仍然萦绕在心头,她轻轻呼出口气,知道这是自己没打爽的缘故。 要时刻留意不打死人比放开了打难度更高,秦绝抹了一把汗,戴上外套兜帽走下场去,从场上到场下已歪七扭八地倒了一片人,一路走过,离她最近的那些连痛苦的呻吟都止住了。 秦绝走进仅供拳场选手使用的地下通道,低头盯着地面快步走着,视野里突然出现几双脚。 这几个人在场边看了她很久,早被她留意到。其中两个男人身材魁梧,着装干练,基本可以断定是保镖,被他们隐隐保护在中心的那位想必就是他们的雇主,另两个高个子武力值一般,但也比最后两个助理式的人要强些。 打得过,不愁脱身。 秦绝抬了抬眼:“要打?” 她故意发问,语气很淡,如果不是身上还残留着血腥气,这话听起来就跟“要交作业吗”差不多。 领头的矮胖男人笑了笑,精明的小眼睛显得宽厚起来:“这位小兄弟,认识一下,我叫蒋舒明,是个导演,代表作是《雨中恋人》和《从你身边走过》。” 秦绝看着他,目光平静,没有说话。 “我新电影里的一个重要角色和你非常契合!”不说话不要紧,能听得进去就好。蒋舒明神情诚恳:“可以的话想邀请你出演。” “酬劳是四万信用点,可以再加!” 他考虑的问题非常现实,一个实力极强的少年来打黑拳,要么为了钱,要么为了名,要么,呃,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秦绝没有掩饰,眉头一动。 信用点和支付点两者都可以作为货币使用,一般情况下,代表着用户良好信用的信用点有更多优惠和优先政策。举个例子,在连城,一间普通的单人公寓五万支付点能租一年,但使用信用点不到两万就能拿下,且很大概率能遇到个态度不错的房东。 “需要多久?”秦绝问。 “各方面都比较顺利的话,一周以内。拍摄地点在沈城,食宿全包。”蒋舒明谈正事时并不含糊。 “要演什么?” “基本都是打戏,对你来说没什么难度!”蒋舒明重重点头,“方便的话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秦绝“嗯”了一声。 又说:“麻烦帮我支付一下医药费,钱从酬劳里扣。” 咦,还挺讲理。 蒋舒明哈哈笑着:“没问题!”其实他已经派助理去接洽过了。如果秦绝执意要走,他也会利用这份帮助找借口死缠烂打。 “隔壁有家饭店,在那里谈?顺便请你吃个饭。”蒋舒明说。 秦绝早饿了,只是能忍,听罢点了点头。 交谈顺利,他们一行人走出拳场,路过前台时,秦绝停下:“劳驾,我的手机。” 进拳场要交手机等录音录像设备,这是规矩。 “啊?哦哦哦。好的!” 前台的女招待是亲眼看见这人一脸不好惹地进来砸场子的,听到这话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从桌台内膛捧出个透明盒子,扭开密码锁,把智能机取出。 秦绝对礼貌懂事的小姑娘一向很有好感,接过手机笑了笑: “谢谢。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啊……没、没事。”前台的脸唰就红了。 之前因为害怕没敢看,居然是个好帅的小哥哥!又能打声音又好听!笑起来好温柔啊—— “还有,谢谢你的奶茶。” 秦绝轻轻留下最后一句话,再多说可能给人带来麻烦,便转身随着蒋舒明离开了。 奶茶? 前台招待疑惑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前几月的登记本翻了两页。 这家拳场的常客名单里,赫然有一个做了小标记的“J”。 “居然是他!” 前台记得这个人,他很瘦弱,但打起架来有股不要命的狠劲。因为常来又年轻,有次丽丽做错了客人点的饮品,她就把那杯奶茶顺手送给了他。 大约在三个月前,他向她打招呼说有一段时间不会来了,她随口问了一句,那个脸上挂着黑色镜框眼镜、总低着头的男生就说,因为要高考了。 “哦,这样啊,那学习加油。” “谢谢。” 道谢的声音虽然有些变化,语调却是一致。 “哎,晴晴,刚才那几个人是做什么的?”前台李晓恍惚了一会儿,抓住一个从地下拳场上来的侍应生。 “你没看到打头的那个人嘛?”侍应生晴晴凑过去小声跟她八卦,“是蒋舒明啊,那个导演!” 李晓对导演不熟,但也猜到了秦绝和他们走在一起的理由。 难道他要做演员了吗? 李晓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眨了眨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到时会去支持一张电影票的。 …… 秦绝在众人的注视下盛了第四碗饭。 北方上饭时都喜欢用盆,一小盆是一斤饭,现在盆快空了,只有秦绝一个人在吃。 蒋舒明非常理解,他看着秦绝高强度打了那么久,这种程度的体力消耗再不多吃点,那就太不合理了。 有些木讷的齐清远看了看,推过一盘菜:“吃菜。” 秦绝把嘴里的米饭咽下去才道了声谢,但拒绝了他的好意:“油重,胃不舒服。” 她把空碗放下,不紧不慢地擦擦嘴,岑易递了杯水过去,不很意外地又收到一声感谢。 打人打那么狠,没想到本人又帅又乖,还挺可爱的。 岑·新任爸爸·易的眼神慈爱起来。他家也是个男娃娃,四天没见了,还有点想。 “我可以打,但不会演。” 秦绝喝了口水,开口道。 “问题不大。”蒋舒明说,“赤那这个角色自幼长在组织里,没有系统地学过格斗,也不与人接触交谈,小秦你本色出演就好。” 蒋舒明又问:“我们得签合同,你方便通知家长吗?” 秦绝看了他一眼:“我十九岁。”刚过法定年龄,按照法律规定,有权签署个人劳务合同。 “十九?够年轻的。” 岑易在旁感叹。 蒋舒明也有些惊讶。秦绝留着初高中男生最常见的寸头,眉眼清朗,轮廓较深,身材高高瘦瘦,皮肤顺滑,忽略掉残留的血腥气,看着很是人畜无害,说是十五六岁也有人信。 “好,一会儿小陈把合同打印好我们就可以签了。”蒋舒明很有眼力,正常家庭哪有孩子出来打黑拳的?加上秦绝这么说,他默认了这孩子家里可能有些问题。至于是什么问题,反正与他无关,他也不必自讨没趣。 “我身份证丢了。”秦绝张口扯谎。 “没事,一切从简。”蒋舒明不在乎这个,“补好了把复印件给小陈就行。” “好。”秦绝点头。 “你有什么别的问题吗?”蒋舒明主动问。 秦绝捧着水,在袅袅上升的热气中思考了一会儿。 “真打死人你们负责吗?”她问。 “……” 沉默中,岑易的眉尾抽搐了一下。 他果然没看错,这小子真的能把人打死。 蒋舒明作为一群人的领导,尴尬地咳嗽一声:“我们在沈城雇了很多拳手当群演。” “蒋导认为他们打得过我?”秦绝语气平淡。 蒋舒明脑补了一下,完全没底气给出肯定答案。 “那小秦觉得呢?” 岑易在边上观察着蒋舒明苦闷的脸色,他知道秦绝既然开口问了,一定有所考虑。 不然,他真想动手的话,刚才在拳场已经弄出人命了。 “逼真的血浆,甚至假死药。” 秦绝说。 她刚才那一轮有所顾忌,打得完全不尽兴,嗜杀欲的消除有一半是因为体力消耗而下去的。这倒是新思路。 不过,按照她对自己的了解,这种方式用不了几次就会失效,体能的极限都是练出来的,兴许届时反噬得更严重。 秦绝不是一个普遍意义上的好人,她在末世曾做过许多非人道的恶事,也清楚自己在原生家庭的欺辱下心理上早有变态倾向,秦景升对她的暴力也被她输出给了别人。 但是重活一次,她不想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手上见血。杀欲和掌控欲是非常恐怖的东西,一旦人有了可以随意掌控他人生命的认知,这股傲慢和嗜虐足以毁掉他/她的心智。 秦绝闭了闭眼。 演戏么,演戏也不错。 可以在戏里,假装自己已经杀过人了。 这样或许能缓解她早已融进骨血里的暴戾。 “我没拍过电影,不会走位,也不会找镜头。”秦绝把杯子放下,看向岑易。 他们之前已经互相打过招呼,岑易作为老牌演员,秦绝对他的脸并不陌生。至于齐清远,虽然没见过,但身上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麻烦岑哥和齐哥多指教了。” 秦绝态度颇为诚恳。 她既然要借着蒋舒明的电影缓解杀欲,也理应用心表演。利益交换,各取所需,用心是最基本的尊重。 有意收敛气势的秦绝瞧着相当乖巧,岑易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举手之劳。” 齐清远也沉默地点点头。 …… 秦绝当晚坐上了蒋舒明的车,直奔沈城。 蒋舒明找到了心心念念的合适演员,出手相当大方痛快,给秦绝提前支付了一半的片酬,拳场的医药费相关也没算在里面,权当无事发生。 秦绝的个人账户是初中时拳场给的,里面存了一些打黑拳的收入,信息方面被森染加了锁,勉强能用,她等着重办身份证时再开个新的。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要我看看房源信息吗?】 知识学得倒挺快。秦绝嘴角微扬。 【染染的好爸爸:不用,阿染去分析一下近期上市的股票吧,挑几支买,赚一倍就停】 【阿爸的乖染染:好的!我去研究一下~】 【染染的好爸爸:嗯,谢谢阿染】 【阿爸的乖染染:啾咪!】 秦绝收起手机,靠在车窗闭目养神。 说起来,让阿染这样的强大智能系统做大数据分析来购股这种事……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嗯,那愧疚两秒好了。 ------------ 第六章 《囚笼》(一) 沈城与连城间的距离不远,走高速最快只需三小时左右,饶是如此,等众人赶回拍摄场地也已将近凌晨两点,期间岑易补了一觉,蒋舒明跟秦绝讲了讲剧本,也撑不住眯了一会儿,最后一段路程很是安静,除了司机就只有秦绝还醒着,坐在后排动作很轻地翻剧本。 《囚笼》这部戏开机没多久,和绝大多数剧组一样分了A组B组并行拍摄。这部电影的地域跨度很大,剧组的拍摄地也散,B组一直留在苏省的璨华影视基地,那里租的是现代布景,用于拍摄电影初期的轻松日常。A组则由蒋舒明亲自带着,主要拍摄犯罪组织这部分,沈城和岭城各有一些外景。拍到赤那部分时租用了沈城有名的拳场,结果卡了四五天,逼得蒋舒明病急乱投医,索性最后结果不错,甚至超出预期,也算没白坚持。 众人在沈城影视基地的酒店门口下了车,跑了一天通告还赶过来的岑易走路直打飘,好在他的助理也早等着,见人来了赶紧往房间送。齐清远看着精气神倒是不错,往那一站,可以完美融入蒋舒明的保镖里。 蒋舒明则打了个哈欠,他这边卡一场戏卡得太久,影响到的可谓是方方面面,这时候根本没有休息的功夫,拉着副导演和武指还有其他工作人员开会协调去了,助理小王跟着他,另一个小陈就留下帮秦绝办理入住,酒店在车上早订好了,也不费事。 “辛苦。”秦绝点头,目送脸色仍不太好的小陈离开。一回头,齐清远站在她身边,他身高有一米九,伫在那很有些压迫感,但本人却并没释放恶意。 “齐哥?”秦绝神色如常,“回房休息吗?” 齐清远点点头。 两人乘电梯到酒店五楼,房间没隔多远,都是标准大床房,设施一应俱全。 “拍戏时多指教。”秦绝也不提两人根本没对手戏的事,以这句话作为睡前问候。 “是你多指教。”齐清远说,“我打不过你。” 倒是实诚。 秦绝笑了笑:“我演戏不如你。”互相指教罢了。 齐清远点头,又说:“记得找临时助理,会受伤。” “好。” 秦绝另有打算,但费心解释没什么必要,于是接受了这份好意。 看着齐清远消失在门后,秦绝才进门落锁。她一身的血腥和汗味一直没洗掉,在末世已经习惯了,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在现代社会里并不太礼貌,也真亏蒋舒明都没表露出介意来,还跟她说了那么久的戏。 先拉好窗帘,检查了一遍摄像头和隐秘角落,秦绝仔细洗了个澡。基因优化并不是十五分钟内就可脱胎换骨,只是类似于“前期激活”罢了,她常年注射激素,体貌特征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调整过来的,这副平坦的身体也看得久了,心里没什么异样。倒是被秦景升打出来的淤痕和几小时前在拳场留下的痕迹青青紫紫交叠在一块,颇为惹眼。 一般演员进组都有生活助理带着航空箱,里面准备能量饮料、零食以及换洗衣物。秦绝浑身上下除了手机钥匙空无一物,正裹着浴袍要打客服电话,就有人敲门,是岑易的助理来送东西,衣物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很齐全。 “易哥吩咐我过来的,这些都是他自己的衣服,尺码可能不太合适,您先穿着,不舒服的地方我托人去改。” 秦绝扬了扬眉毛。“辛苦了,谢谢。也请替我谢谢岑哥。” “举手之劳。”助理笑笑,“您拍戏加油。” 说罢利落地从外面带上门,全程目光直视不往下移,脚步精准站在门外不越线。 很专业的助理。秦绝边表示肯定,边换上一套背心长裤,坐在桌前拿起剧本,用酒店的笔在蒋舒明提到的关键词上画了个圈。 少年赤那的戏份极少,没有台词,剧本上也写得很简短。按蒋舒明的说法,难就难在情绪的表现上。尽管赤那是一个冷漠、残酷的杀手,但这股冷淡和凶狠不是一股脑展现给人看的,而是隐藏在日常下,呈现出这人平时便是如此的效果。 蒋舒明给秦绝讲戏时用的是他自己的剧本副本,内容非常完整,但秦绝只在少年赤那的部分做了标记。她本就是临时提拔,本色出演,尚不能把本人与角色分开,知道太多的情节并没有好处,因此也就没去关注赤那的身世真相、青年赤那的历程以及整部电影的悬疑反转,以免拍摄时露出破绽。 秦绝要拍的戏只有四场,其中两场都是打戏。 第一场是群战,俯角拍摄,最后定格在杀人后的背影,蒋舒明表示可以的话能一镜到底最好;第二场是单方面的虐杀,赤那接受命令,如同吃了口饭般把绑在地上的几个人轻松杀死,并觉察到少年季声的视线,猛一回头。 最后两场里有一个是背景板,跟在反派大佬的后面即可,另一场是赤那杀完人后坐在他的“房间”里,看少年季声走过,有一段目光跟随他的特写。这场戏蒋舒明还没讲到。 油性笔在秦绝手里转了个花儿,她的信息量与少年赤那是一致的,此时正试图从已知情报中推测那时赤那的情绪。 首先,“赤那”并不是名字,只是一个代号。 组织把养的人分为四种,羊,狗,猎犬,狼。 羊是俘虏,多为抓到的小警察,或是组织人员的亲眷人质,一旦没有了胁迫的价值,就送到实验室做素材,或送给上三层享乐练手; 狗是底层打手,有一定能耐,但不算忠心,随时可以放弃的炮灰; 猎犬是听命于上级的高级打手,管着底层的狗,监管他们并随时灭掉叛徒; 狼是杀手,与其他层级没有任何利益联系,只为老板服务,出手必有人命。 而狼中的狼王,则使用代号“赤那”,赤那在蒙省语中意思即为“狼”,在组织里,是狼里最出色的那个才配得到的代号。 赤那从记事起就在不停地杀,从兔子到野鸡,从藏獒到老虎,从熊到人,他的战斗方式充满凶性,招招都是掏心捏颈的死手,他的警惕也如同野生动物一般,闪躲用的不是脑子,而是直觉。 除了基础通识课程,赤那没有学过其他东西。识完字、学习过生活常识后,他的生活单调得每天只有注射药剂和杀人。用得到他的地方,他就出现,用不到的时候,他就留在“房间”里待命。房间是四方形的,没有床,四个角落里一个是蹲厕,一个是淋浴,一个是睡觉的地方,一个用来送饭和进出门。 赤那就是在这样的房间里,隔着牢狱般的竖条门看见了少年季声。 秦绝放下剧本,走到酒店房间的角落。 她背对着角落贴着墙慢慢滑下,寻找着赤那可能使用的姿势。 这个姿势应当是方便起身攻击的,进攻是他存在的意义,同时也是最好的防御,但又不能把攻击性张扬得太明显,聪明的野兽懂得把自己的危险蛰伏,最后,必须留下几个足以表露出无聊的细节——十几岁的孩子可以沉默内向,可以不好动,但绝对不会感受不到无聊。 秦绝试了几个姿势,就开始了漫无边际的发呆。 发呆的时候,她下意识咬起指甲。这是这具身体的习惯,在末世已经改掉了,当指甲的白边被咬掉之后,指甲盖与指甲肉连接的那一层就会露出来,把那层翘起一些的肉咬着撕掉,是当年的秦绝很喜欢做的事。人类总自欺欺人,认为痛苦可以抵消痛苦,那时秦绝看着坑坑洼洼的指甲,就会觉得身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不过,这是她的习惯,不像赤那的习惯。 秦绝制止自己咬指甲的惯性行为,指甲长得最快,基因优化后难得恢复正常,她不想在拧人脖子或出拳时被凹凸不平的指甲干扰。 把这点记住后,她代入赤那的心情,继续虚虚盯着前方发呆。 她的膝盖有一条支着,垂直于地面,同方向的那只手环绕着大腿小腿,乍看去是很常见的坐姿,实际上可以瞬间将脚向下蹬去,借着力道站起、前冲,发起攻击。 这一次发呆的过程中,秦绝开始用指甲在略高于脚踝上方的位置划线。 一道,两道。 每隔一次呼吸,就划一下。 秦绝的指甲不长,只能划出淡淡的白印。赤那在设定中的指甲是尖利的,像真正的狼爪,抓挠刺捅都派得上用场,应该会划出血来。 秦绝保持着这个动作,开始假想前方有人经过。 直到森染报时,她才撑起身来,拍拍衣服迅速往床上一倒。从六点睡到十点,岑易的脚步刚到门外,秦绝就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不见惺忪。 “岑哥,谢谢你的衣服。” 秦绝开门第一句话是道谢。 她的社交法则向来是有来有回的。被帮助,道谢并帮回去。被伤害,等价归还。 “多大点事。”岑易满不在乎地摆摆手,颇为欣赏地打量了一番:“身材不错,衣服穿起来也有样子。” 秦绝笑笑,不说话。 他和岑易以及岑易的助理乘电梯下楼,坐上剧组安排的保姆车向租用的拳馆赶去。 下了车没先去拍摄地,拳馆的两间休息室被租下来当化妆间,秦绝被助理小陈带着进去。赤那没有台词,也省得在化妆间隙跟人对台本,小陈把她安置好就又回去忙别的事,蒋舒明在拳场雇佣了不少群演,服装倒是其次,不像古装戏那么繁琐,但妆面盒饭报酬等问题还有一大堆,她今早没怎么睡就在旁帮着调度。 秦绝在化妆镜前坐下,看着一堆瓶瓶罐罐和圆垫软刷,发自内心地表露出直男常见的疑惑和警惕,给年轻的化妆师看笑了。 “放轻松,你的外形条件很不错的,小帅哥。”化妆师端详着秦绝的脸,时而看向镜子。 “就是皮肤太好了,接下来我给你化粗糙点,别介意。”她又说。 秦绝“嗯”了一声,表示听到。她前前后后糙了五十多年,对这种精致场合非常没辙,肌肉都绷紧了。 岑易有心指点,这时候也呆在化妆间,看见她的模样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他有心帮她转移注意力,遂轻咳一声说起了正事。 “演员的妆容是为剧情服务的,妆容看起来是一个样,在镜头里又是一个样。蒋导在灯光的运用上非常出色,拍出来很有质感。”岑易说。 秦绝在化妆,没办法点头,于是想了个不很有营养的问题表示她在听。 “为什么有些作品里男女主前后没有变化?” 岑易笑了笑。 “每一个演员,都至少有两套妆面设计。第一套是针对他们的外形精心定制过的,扬长避短。第二套才是演戏妆面,化出来的是角色,而不是他们自己。” “小秦,演员演的永远是戏,即便是本色出演,戏也是戏。没有任何一个演员与剧本中的角色完全相同。你首先要清楚,你究竟演的是‘戏’,还是‘演戏的自己’。” ------------ 第七章 《囚笼》(二) 秦绝若有所思。 “我试试看。”她说。 岑易点到即止,也不多说,转而提到别的话题。 “一会儿到了片场,先跟着蒋导走一遍位置,定机位和景别,演员走位和摄像机的移动位置都会有摄像助理做记号,记不住可以用余光瞄一眼。 “接着你去听副导演讲戏,记得不要站在演区或者镜头前,会妨碍工作。组里的摄影指导就是蒋导担任,他会带着美工、掌机他们去调灯。 “蒋导喜欢用光,灯光师和光替的调度很多,有些时候打光会临场改。我今早去看了下,灯光替身跟你身材差不多,但比你矮一点,你的打戏和武替光替都不一样,一些动作幅度应该要调整,万一蹲身或前冲时出框,这组镜头就不能用了。” 秦绝的脸上已经打上了粉底,化妆师又涂抹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从镜子里看面容很年轻,却有些饱经风霜的痕迹。 “要先喂招吗?”化妆师放开秦绝的脸去调眼影色号,她抓着空隙问。 “看蒋导的意思,应该不用。”岑易沉吟,“打戏里那几个经典的武术动作,乌龙绞柱之类的,蒋导都不想用,看起来太花哨,画面好看但不真实。哦,对了,你没吊过威亚吧?” 秦绝摇头。 “先别动哈。”化妆师用很轻的力道扳着她的额角,开始修眉、画眼妆。 “电影电视剧里,主角空翻踹人,古装戏的飞檐走壁,都需要吊威亚。先穿威亚衣,再套戏服,为了保证抽动起来顺滑,威亚衣背后和两侧的钢索非常锋利,多碰一下就能刮掉一小块皮肉,要是吊威亚,千万要遵守工作人员的指令。 “蒋导的助理小陈会陪着你,受伤了记得抹药油,我看他们冰块也准备好了,出血了拍完就能冰敷。” “好。”怪不得齐清远提醒她要请个助理。 接着岑易又讲了一些拍摄流程和注意事项,秦绝是个绝对的外行,第一次得知电影拍摄还有这么多门道,她今早揣测人物时也让森染整理了一些教程,但网上的资源大多泛泛,且多半是纸上谈兵,远不如岑易这种有经验的演员讲解得透彻。 她不需要怎么打理发型,也没有道具,但由于要给手指做特效妆,还是在化妆间从十点呆到了十二点,岑易之前问过她要不要吃点东西,被她以会影响拍戏的理由拒绝了。 “好,脸跟手部都可以了。” 化妆师说:“身上还有伤妆要化。” 秦绝:“我觉得不用。” 岑易提点完她,先行离开去吃午饭,化妆师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秦绝就没避讳,直接脱掉了外套和上衣。 一身的青紫淤伤,还有陈年旧疤,非常真实。 化妆师嘶地捧住半张脸。“看着真疼。”她说。 “还行。”秦绝笑了笑,拿着戏服进了更衣间。 她的戏服是一件略显宽松的运动背心和配套的长裤,是特地做旧的,上面有干涸的血迹,鞋是双有保护脚踝作用的软靴,里面有机关,磕一下靴帮能在靴头弹出刀尖。 确认了下机关弹簧运作正常,秦绝走出来。 镜中的少年双眼眼尾上挑,内外眼角相连的虚线恰好没过瞳仁下方,形状凌厉,眉毛较浓,由内而外走向向上,鼻梁高挺,人中鲜明,微抿而略显单薄的嘴唇干燥且毫无血色。打一照面,就令与他对上视线的人心中一凛。 这个少年,他就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秦绝微微躬身,带着特效妆的手指指尖裹着层尖锐的指甲,她猛地弓步向前挥出一爪,眼神沉凝冷静,指节内收,呈出掏心的架势,冲击力极强。 “啊我死了。” 化妆师捂住心口。“小哥哥你真的很帅。” 秦绝浑身气势一收,她很少在这方面被这么简单粗暴地夸奖,有些无奈也有点好笑:“谢谢,你化的妆很好。” 化妆师挠挠头笑了下:“毕竟是自己的专业嘛。而且你好配合,我之前在组里遇到过不少嫌我化的妆面太丑的演员。” “总有人不好相处。”秦绝点头。 “嗐,可不是。”化妆师撇撇嘴,“还有拿名字调侃我的,我的名字是我爷爷取的呢,寓意特好。” “你叫什么?” 化妆师挺胸,非常自豪:“我叫邬盎!春意盎然的盎!” “……” 秦绝:“噗。” 秦绝举起自己的狼爪:“那我们是一个生物科目。” 邬盎一乐。 “小秦帅哥你看着很面瘫的样子,其实很有趣嘛。” 秦绝避而不答,只是笑道:“我很喜欢动物。” 这么一说,就想起来现在自己身边只有阿染这条小蛇,莫得狗子,莫得猫,也莫得狐狸和兔兔。 唉,手痒且寂寞。 “帅哥何故叹气?”邬盎陪着秦绝出门去棚内,她是跟组化妆师,要全程待命。 秦绝慨然道:“想我家的狗子。” “那你家狗子一定也很想你。”邬盎家里也在养狗,闻言很是感同身受。 秦绝笑了笑。 “这倒是。” …… 蒋舒明在拳场租了一块地方,改成了摄影棚。 拍摄的时间定在下午两点,秦绝到得早,刚一露面就被蒋舒明叫了过去。 “小秦啊,你看那边。” 蒋舒明给她指着地面上用荧光胶布贴着的记号,问:“你有没有把握,让对手倒在标记上?” 秦绝问:“几个人?” “六个,人数陆续增加。”蒋舒明又给他指站在一排的群演。这些人多半都是拳场的拳手。 秦绝依次打量过去,以普通人的标准来看,这几个人高矮胖瘦皆有,但肌肉含量和气势都很足,已经算得上能打。 “可以。”她点头,“顺序要安排吗?” “你们先打一遍试试。” 蒋舒明很会因地制宜,秦绝是个新手,他就不费时间去讲走位和镜头,把工作都交给拍摄组,秦绝只需要出手就好。 这种现象在拍摄中相当罕见,也就是蒋舒明异常看重这部电影,才会如此好说话。 秦绝被摄像助理带着走进演区,录音助理在她身上安装好无线话筒。虽说没有台词,但蒋舒明想录一些真实的呼吸。其他群演没这个待遇,全靠摄像组吊举在他们上方的收音麦记录。 “这,咋打啊?” 有个魁梧的群演看着秦绝,憨憨发问。 秦绝淡定开口:“真打,你们直接上吧。” 几个群演把她围了个圈,他们都是拳手,只跟了几天的组,本就没什么经验,秦绝说真打也不含糊,领头的那个大喊一声冲了上去。 三分钟。 秦绝站在原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群演ABCDEF呈放射状倒地,有两个飞得略远。 “这样可以吗?”她问蒋舒明。 蒋舒明在其他工作人员震惊中写着“你简直是在逗我”的注视下双手抱臂:“感觉差点,小秦没下死手吧。” 秦绝诚实颔首:“我看他们身上没放血包。” 她还特意多打了两分钟呢。 蒋舒明摸着下巴:“那两个踢飞的位置太刁钻了。还有,你留一个死在脚下。” 秦绝点头,又举手道: “方便我和群演沟通吗?” “行,看你方便。”蒋舒明点头。 但不知为何,这话刚说出口,他就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秦绝当即低头,笑得单纯又无辜。 “几位大哥怕把我打坏了?还是你们的伙食待遇不太行,没吃饱饭?” “放心吧,我不是冲着拍摄来的。” 她勾了勾嘴角,声音放轻,眼神缓慢扫过躺在地上的每一个人: “蒋导说这里有人可以杀,我才来的。” 看见几个群演的表情有所变化,秦绝又把脸上的笑容一收。 “是我高估了。你们真的很菜。” “打起来完全没手感,看着一个个五大三粗的,身上的肌肉都是装饰用的?唉,你们看过剧本没?剧本里给你们的评级起码还是狗呢,你们只是肉鸡而已。” 说着秦绝面露深思,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讲话不妥,叹了口气。 “抱歉。” 群演几人的神情从愤愤变为次一级的不爽,看在这是片场,也没多说什么。 秦绝接着诚恳道: “我想了一会儿,还是菜鸡更合适。又菜又垃圾。” 蒋舒明:……等等,太嘲讽了吧!你沉思居然是在斟酌用词吗! “你他妈的会不会说话!”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鄙视,有个群演挨不住面子,站起来怒骂。 秦绝懒散地抬了抬眼。 “你不爽啊,不爽打我啊?”她歪了歪头。 “艹,嚣张你#¥%——” 另一个群演冲上来就是一拳,秦绝脚步一错,长腿上扬,朝着他的脖颈狠狠一踹! 她讨厌收手,故意嘲讽群演的时候,那股根植在她体内的烦躁和虐杀欲也缓慢升腾起来。 “有工作人员么?把血包带上。” 秦绝既是挑衅别人,也在挑衅自己。她裸露在外的手臂已经不自觉地开始颤动,心口燃烧起强烈的欲望,令她无比渴望撕开皮肉的触感,嗅到浓郁血腥气的感觉。 “快点。再不带上就死了。” 她不耐烦道。 “去他妈的,弟兄们干他!!” 领头的群演动了真火,把上来装血包的工作人员一巴掌推倒在地,厚重的双脚一蹬地,整个人就以完全不符合体型的敏捷奔了上来。 他与秦绝相撞的前几秒,听见了这个少年的嗤笑声。 他说:“我猜你没杀过人。” 紧接着,一股澎湃的威压瞬间笼罩住了这个前冲的男人,好似千斤压顶一般,浑身颤抖,甚至呼吸都极其困难。 他一瞬间被带回了那个在拳场险些被人打死时的恐怖经历! 这个叫秦绝的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啊——!” 人在恐惧时的应对有很多,有的瘫软在地,有的狂奔而逃,还有的惧极生怒。 群演A暴喊出声,他已经忘记了这在拍摄,他只知道如果不能先下手为强,死的人绝对会是自己! “真吵。” 感觉到了切实的杀意和敌意,秦绝彻底进入状态,棕色的眼珠蒙上一层血红,她仿佛未卜先知,偏头令来人的攻击落了空,几乎在同一时间,她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高她整整一头的壮硕男人,被硬生生提了起来! “咳、嘶——” 他伸手紧紧掰着秦绝的手,脚也在求生意志下不断向前踢打。 男人痛苦狰狞的神色在这时候给了秦绝一部分的心理快感,她短促地笑了下,手指猛然一收,尖利的指甲划开了他脖颈的皮肉! 然后伸手一甩,足有两百斤的人轰地一声撞在了角落堆积的纸箱上,半空中扬起一瓢漂亮殷红的血弧! ------------ 第八章 故人 秦绝举起那只滴落着鲜血的手看了看,这个预设置的动作将她的思绪拉回和化妆师邬盎开玩笑的时候,杀意有所收敛。 她当时是故意的,谁说这股施虐欲就不能作为优势来利用? 秦绝吸了口气,把自己维持在杀意涌动,却不丧失理智的状态,定了定神对蒋舒明说: “这种可以吗?” 周围被她的强横和武力值所震惊的吃瓜群众这才堪堪回神。 他居然是在演戏! 在旁观看的岑易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他看得出来秦绝在取巧,但近距离观看她展现这种状态时还是毛骨悚然,和那个在化妆间乖乖听他讲课的人全然不同! 蒋舒明好歹是经历过大场面的,加上秦绝看过来的眼神清明澄澈,给人一种方才都是表演且尽在掌握的错觉,蒋舒明镇定道:“群演酬劳加一倍,小工的薪资涨百分之三十,这次装上血包吧!” 小工就是上前给人安装血包的,刚才那个气上头的群演推了他一把,摔得很重,蒋舒明也看在眼里,不想寒了人心。 钱在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最管用的安抚剂。没冲上来的那几个群演也回过味儿来,其中更有两个早知道秦绝是故意激怒,毕竟她的技巧很拙劣,也就领头的群演A那样头脑简单易怒的人才会真的上钩。 角落里那几个箱子秦绝早注意到,放的都是备品,比如纸巾矿泉水什么的,被甩出去的群演A砸得有些散乱。 过去给A处理伤口的还是那个小工,他年纪不大,有点贼头贼脑的,蛮机灵。被推了一把也不介意,涨了工资就更开心了,此时胆子很大地拿着碘酒和棉签蹲在群演A旁边,也不怕那人刚被教训完把火撒到他的身上。 秦绝想了想,抬脚走过去。 她一走近,群演A本来洋溢着暴怒的脸就变了模样,有些畏缩着往后挪了挪。 秦绝不为所动,先蹲下身把滚得到处都是的矿泉水瓶一个个捡好,虽然心底烦躁,但已经克制了大部分外放的气势,成功让群演A和那小工都不知不觉松了口气。 “诶,哥们,都叫什么名字啊?” 秦绝也跟那小工似的蹲在地上,问他俩。 “秦哥,我叫张明。”小工讨好地笑笑,他都打听好了,这个秦小哥是导演特地找来的人呢,今天一看果然很强。 “我……我叫李大壮。”群演A讪讪道。 秦绝笑笑:“嗯。记住了。” 又说:“刚才抱歉啊,我是个演员,我得帮你们找一下状态。” 摆明了是闲扯,但神情过于自然,李大壮和张明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你的演技也太好了啊,不愧是大导演要等的人!” 李大壮没什么城府,想到哪就说到哪。 张明也跟着点头。 秦绝腼腆一笑:“也就那样吧。还不是蒋导,你看他没让我吊威亚,威亚你们知道不?就吊起来可以飞来飞去,凌空踹人的那玩意儿。蒋导说那些都是三脚猫功夫,是花架子,除了好看没啥用,这才让真动手的。” 二话不说就把岑易那听来的知识点改造一番然后二次输出,可以说是很无耻了。 “哎呦,这么回事儿啊。”李大壮抓抓脑袋,“也是,电影里打的都好看,真搞起来,像我们这样的,还不一脚给他踹完犊子了。” 听到这股熟悉的乡音,秦绝一乐。 “李哥,我跟你们拳场的人不熟,你待会儿跟其他几个群演讲讲,一会儿开拍了,往上冲,使劲打就行。你别看我挺瘦的,其实能打。” 正好张明在抹碘酒,李大壮呲牙咧嘴的:“唉呀妈呀,我知道你能打,你可太能打了。” 他见周围也没几个人,小声问:“兄弟,你是在下面打过的吧?” 秦绝知道他说的是打黑拳,含笑点了点头。 “没办法,家里没钱,这不就想办法挣点么,怎么挣不是挣呢?” “这倒是。”张明用力点头,深有同感。 “后来不就被蒋导带过来了么。”秦绝继续在事实基础上笑着胡扯,“拍电影怎么也是个正经行当,在‘那地方’打,也不好跟爹妈说啊。” 这话非常引起两人的共鸣,都情不自禁点头附和。 “能干正经事儿,谁不想干呢。”李大壮说得实在,他们这些混拳场的,看着风光,其实全归上头的老大管,顶多偶尔挣点外快,比如被学生雇去打人。有一次打完了,没过多久就发现被打的那小孩是他们拳馆的客户,被老板骂得特惨,还扣了钱。 不过,再怎么说,他们也至少有个工作,不像那些在外面混的,以为跟了个特牛叉的老大,结果最后被带着一起偷电瓶,分分钟就进了局子。 “是,社会不就这样么。” 秦绝苦笑着摇摇头,又说:“就这样吧,李哥,怕你误会,特地来解释下。” 她作势起身,低声道:“当群众演员工资一般,但能打的群演少,好点儿的八小时400支付点,表演好的还给信用点。” 说着秦绝站起身来,笑了笑,说话音量也正常了: “李哥你演技这么好,还能接住我的戏,跟我打配合,挺厉害的。我去导演那夸夸你。” 这是在故意卖好了。 李大壮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张明眼睛就亮了,手脚麻利地给李大壮上完药,就迈着快步跟上转身离开的秦绝。 “哥,秦哥。”张明嘿嘿笑。 “劝你离我远点,我还在戏里,容易伤人。”秦绝瞥他一眼。 张明噎了一下,傻笑两声,不着急凑上来了。 摄影棚里地方不是很大,哪怕很宽敞,也被几十个工作人员、群演和各种设备挤着。秦绝音量正常的那句大家都听得到,懂事的,知道她在安抚群演,给人台阶,更聪明的,就明白她在卖人情。 蒋舒明自然也听到了,并不介意秦绝借花献佛的行为,当即吩咐了一下,让其中一个机位到时给李大壮个特写。 其他人听了,心里惊讶秦绝还真能在蒋舒明面前说得上话,心思跟张明一样活泛起来。 岑易暗笑,这小子看着礼貌又疏离,没想到还挺懂人情世故。 也好,这样不吃亏。 蒋舒明看过秦绝动真格,就改了主意。原本《囚笼》的拍摄是单机位,换言之,A和B两个演员的对手戏,要起码换两个拍摄位置,拍两场,这样才能剪辑出两个人对话的样子来。但多机位指的是一场戏多个摄像头,可以同时拍摄全景和特写,难度高,但拍得好了,效率也高。 蒋舒明当导演的经验很丰富,决定更改成多机位后,就宣布拍摄暂停,跟副导演、灯光、美工一起重新调试。演员和其他助理不在原地碍事,都识趣地退到一边。 李大壮跟几个群演凑堆说话去了,秦绝走到岑易给她留的位置坐下,邬盎在旁边打量着她,看看有无需要补妆的地方。 秦绝虽心里烦闷焦躁,但不断催眠自己是赤那,是一个莫得感情的杀手,居然有了些效果,起码张明和邬盎凑过来的时候她没有控制不住将人踹倒。 齐清远也在跟组,对秦绝点头:“打得好。” “差点把人打死,哪里好。” 秦绝有意跟他说笑。 “真正会功夫的,想把人打死很轻松。但大家都不这么做,知道在哪点到即止。” 岑易笑道:“能保持底线,就很好。” 秦绝有注意到岑易在片场的行为举止,小助理请他让一下时会跟人说抱歉,有时还抬把手帮忙搬东西,足见的确是个宽厚温和的人,也因此卸下了一部分因他此前示好而升起的警惕。 她于是调侃道:“岑哥,你这夸人的样子,真的很老干部。” 岑易有被扎心到:“干部可以,老就不必了。” 秦绝笑了笑,又转头去问齐清远。 “齐哥,你给赤那设计了什么习惯动作么?”她顾忌着前后不一致,会穿帮。 齐清远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答非所问:“他经历过爆炸,得知了身世,和之前相比变得迟钝了。” “他”指的是赤那。 秦绝没看后面的情节,“哦”了一声。 这就是说赤那前后变化很大的意思了,难怪蒋舒明没有提到这些,她的相貌和齐清远也并不相似,本以为会通过妆发解决,看来也可能是赤那经历变故,容貌上有了改变,这才无需注意。 咦,容貌有改变? 秦绝偏过头去,仔细端详齐清远,发现他耳朵与脸的连接处有几处细微的疤。 “我被火烧过,整过容。”齐清远解释,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私事忌讳什么。 岑易补充:“清远演戏很多年了,是在拍戏时因为爆炸受伤的。”他交朋友不在乎对方的咖位和资历,以前遇到过做武替的齐清远,这次也跟他有许多对手戏,一来二去关系还不错。 齐清远点头:“本色出演。” 好个本色出演……秦绝失笑。 “蒋导很厉害。”她随口说道。 “打扰打扰,齐哥、岑哥、王哥、秦哥、邬姐,给您大家送水。”有个声音很恰当地响起,是张明捧着个箱子笑呵呵地走过来。 王哥是王轩,岑易的助理。 “是小张啊。”岑易笑笑,很给面子地拿了瓶水,往座位最里的邬盎递去。 几个人就这么把矿泉水往下传,齐清远拍了拍张明的肩膀,问他沉吗,张明咧嘴憨笑摇了摇头。 秦绝看着他俩互动,突然福至心灵。 “齐哥,你要给我推荐的临时助理是小张么?” 齐清远没料到她突然提到这个,有点惊讶,他看了眼面上惊喜并存的张明,诚实道: “他不错,可以考虑。” “我还没决定要不要继续当演员,现在还不需要助理。”秦绝没把话说死。 张明脑子转得快,也很懂事,就点头说:“嗯呢,秦哥什么时候有事儿找我就行。” 又说:“这箱水我先放这儿,您们随取随用,方便。” 他蹲身放下箱子,岑易帮了一把,有个闪光的小玩意就从张明衣领里掉出来,晃了晃。 秦绝握在矿泉水瓶上的手指轻轻收紧了。 那是条项链,坠子是颗空心的心形,心形边上又挂着一个小小的塑料字母Z。 “这项链?”秦绝问。 张明松开水箱,低头看了一眼,把项链往衣服里塞,有点不好意思。 “是我爸送给我妈的。我妈……出车祸没了,我爸就戴着了,后来我爸在工地修墙的时候摔了下去,这项链就我戴着了。” 他有些勉强,但还是笑了笑,神情坦诚里有点惶恐,怕秦绝和其他人以为他故意卖惨,尽管他的自述的确抱着几分顺势而为。 岑易和王轩都看出来他的小心思,论起博出位,卖惨比诬陷和借位拍照路数正常多了,没那么难接受。 而且也不是卖给他们看的。岑易看了眼秦绝,秦绝好像在回想什么。 倒是齐清远揉了揉张明的脑袋,说:“好好生活。” “好嘞!谢谢齐哥。”张明又乐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到处打杂工打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齐清远这样一看就有亲近感的人。 “我给群演送水去了哈,您大家先忙。”张明乐呵着。 秦绝一直没说话,她看了看张明的背影,又看了看再次变得寡言的齐清远。 她知道为什么齐清远给她的感觉很熟悉了。 ------------ 第九章 《囚笼》(三) 蒋舒明跟各部门沟通好时,时间刚过下午两点十分。 秦绝在一旁也不闲着,她让闺女查一查齐清远的资料,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剧本和岑易讲的要点。 与秦绝自身的嗜血感不同的是,赤那即使在杀人的时候感到些许兴奋,但这兴奋也不是因为杀人本身,更像是一条狗完成了主人的任务,想要得到认可的那种兴奋。 因此,她决定再多找找感觉。 岑易说,表演是把演员内心酝酿的情绪进行输出的过程。 他举了一个很简单的例子,一个女演员在演绎哭戏的时候,可能并不会因为剧本上角色受到了欺负或侮辱而产生共情,而是在心里把自己难过的事拿出来反复咀嚼,去找那个悲伤的情绪。 换而言之,“引”情的关键和“演”情的表现,内里可能是不同的,只是外显相同。 那边蒋舒明已经在喊秦绝过去,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突然顿住,转头问邬盎: “有别针吗?明显一点的。” 邬盎以为她要别衣服,有时戏服和演员的尺码不贴合,妆发或造型师就会用别针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别住衣服边角。 “有有有。”邬盎赶紧递给他。 秦绝接过,打开,把尖锐的那头直接刺穿右耳廓,竟是拿来用作耳骨针样的饰品。 她耳朵上刺穿的那片地方流出一些细小的血珠,蜿蜒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岑易和邬盎张了张口,都没来得及说什么,秦绝就走过去了。 从接过别针到刺透耳朵,她全程一声没吭。 进了演区,蒋舒明给她指了些地上的新标记,又把群演叫来,给秦绝讲了讲血包隐藏在哪。 这一次是多机位,棚内架起一个摇臂,主拍俯景,地上还有两道滑轨,副导演跟着摄像从右向左拍摄,其余还有两台机器,一台对焦在秦绝脸上,另一台走摇镜,拍出打斗时画面的震动感。 蒋舒明看过秦绝踩着人肩膀跃起横踢,动作相当利落,便打消了用威亚的念头。 在确认秦绝记住了各台摄像镜头内的高低位置后,更是干脆连地上的标记都让小工撕掉了。 前期能避免穿帮的事,就不要留给后期去修。 “小邬新加的设计?还不错。”蒋舒明看见了秦绝耳朵上显眼的别针。 秦绝点头不语。 “好了,各部门准备!” 蒋舒明拿着喇叭喊。 摄影组和Grips(摄影和灯光的兼容工作组),以及其他部门相继回话。 伴随着一声指令,群演轰然上前,正式开拍! …… 赤那站在正中央,脸上没什么表情。 来人六个,前方两人,左右侧方各两人,像狼群的包抄。 可他才是最强的那匹狼。 第一个猎物冲上来时,赤那眨了眨眼,深棕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他的身体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动开,提腰转胯,手上挥出一拳,同时腿往另个方向狠狠踢出。 在这两人被击飞的刹那,赤那眼珠一转,野兽般弓起身子,小腿肌肉绷紧发力,向其中一人的方向疾冲! 他明明身材匀称,却愣是冲撞出了雷霆万钧的感觉,被他矮身撞在胸腹的那人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猩红的血液喷在赤那的半张脸,赤那的人影却闪烁了一瞬,消失不见! 从侧方包抄的第三人只觉眼前银光一闪,几乎下意识以为赤那掏了刀子,立刻向后跳去,银光却不依不饶地直扑他的眼睛。要害被锁定,这人连忙伸手去挡,就听得咔吧一声! 他的下巴和脖颈向截然相反的方向扭去,眼珠凸出舌头外吐,瞬间死透! 赤那松开左手,与肩膀同宽的岔开的双腿微屈,从脚尖到脚底贴向地面,在紧促的死斗里莫名抢出了一秒的动感和仿若慢镜头的相对静止。 他抬起右手,那闪烁着银光的竟是一枚被他夹在拳头指缝里的别针。 在迎接下一记攻击时,赤那先是将那别针随意刺进右耳,悠闲得像是挂了个吊牌,可他身体的另一边却完全见不到这种闲适,狼爪般的手指精准掐住了来人的前脖,在上面抓出五道血印,深可见骨! 随着声凄然惊怒的吼叫,赤那仿佛背后长了眼睛般猛一偏头,不偏不倚把攻击完好躲开! 他不退不避,将手里的尸体扔出,转身收颔前冲,与来人直接额头相撞,接着长腿上扬,正中这人小腹,将他击飞在半空! 最后一人借此机会,三两步拉近距离,一记拳头在赤那转过头的视野里迅速放大,他却弯膝蹲身,任那沙包大的拳头砸在肩骨,同时右手狠狠向前一掏! 咔啦一响,赤那被砸中的右肩传来骨裂的声音,下一秒,赤那猛然收回右手,身子轻轻一摆! 壮汉被他轻而易举地甩脱,沉重地向地面倒下,激起一片尘土,脸上还残留着最后的惊愕和恐惧。 赤那依旧神情平淡,站在那处,垂落在身旁的右手淅淅沥沥地向下滴血,尖利的指甲上依稀可见脏器血肉的碎片。 他捏爆了他的心脏。 …… 秦绝站在演区中央,背影线条微弓,肩背稍驼,充满了野兽警惕的张力。 她半边脸和手都在滴血,鲜红和暗红色构成她整个身体的主色调,唯有右耳一枚别针在汗水和血滴中,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卡!” 蒋舒明狠狠地从主机位镜头前站起,握起拳头在身前用力挥了挥。 “干得好!!” 摄影棚里林林总总几十个人,此时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沉默,蒋舒明的声音在沉默里异常突兀响亮。 秦绝闭眼,昂头,深深嗅了一口空气里的血腥味。 舒服多了。 她重新睁开眼,转头向用力鼓掌的蒋舒明看去。 这个矮胖男人激动的神情真实又赤诚,满是欣喜和赞扬,甚至怀着一丝感激。 她杀了人,又没杀人。 她用最拿手的事,得到了他人的欣赏与尊敬。 这件事是她自己想做的,出发点是为了自己,不是像学习和练琴一样,必须要回应谁的期待。 却得到了真诚的肯定。 秦绝咧嘴笑了笑。 “蒋导,这条还行?” …… 邬盎边给秦绝的耳朵消毒边感叹: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她隔了一秒又说:“但是好帅。呜呜呜我被圈粉了,真的好帅!” “……”秦绝好笑地摇摇头,“这么近看着,不怕?” “怕啥,你是不知道,我们当初学特效妆的时候,一个教室里周围同学全把自己化得血肉模糊。” 邬盎放下棉签,在伤口上裹了个创口贴。 “你对自己下手也太狠了。明白的知道这是耳朵,不明白的还以为你这是商场柜台上专门展示耳钉的软垫呢。” 邬盎想到秦绝耳朵上这一圈刺出来的洞眼就牙根发酸。 在疼了在疼了。 “这样真实,而且省事。”秦绝不疾不徐地回答。 她后来又重复拍了几场,在片场,有些时候“一条过”并不代表着演员演得很好,说不定只是导演觉得你的戏份没那么重要罢了。她那场戏第一次拍还是有些出框的地方,跟蒋舒明商量了之后,又补拍了几条做备用。 顺便一提,因为群演看着实在太惨,他们的工资被心情很好的蒋舒明又涨了一倍。 李大壮现在就在另一头的长板凳上边吃盒饭边傻笑。 他就是那个最后被秦绝反复掏心的倒霉鬼,虽说角色死得相当惨,但比其他群演还多了个特写,感觉倍有面子,乐得不行。 由于拍摄过程中还得不断清理摄影棚,重新安装血包等等,今天这一场拍下来,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半,赶在夜场戏的界限上擦边完成。 摄影棚方便保持现场灯光,遮光性向来很好,拳馆给划出来的这片地方是老区,没有空调,棚内好几排明晃晃的灯,晚上也跟白天似的,不仅亮,而且烤得慌。 秦绝还好,几个群演拍到第三条的时候,眼睛重影不说,浑身更是被热得流油,但考虑到导演说这样出汗更真实以及翻倍的工资(主要是后者),还是咬咬牙坚持下去了。 岑易这个咖位的演员,即使是在旁边跟组旁观,也有助理带着小风扇。 秦绝没这个待遇,也不是很在乎,拍摄间隙她要么安抚自己躁动的杀欲,要么听森染讲齐清远的事,也就拒绝了岑易的邀请,没去吹电扇。 倒是张明很机灵,来回折腾给她换了好几次冰水,贴在额头上蛮舒服。 “你还真挺会来事儿的。” 现在拍完了,大家在等蒋舒明检查今天的拍摄成果,要么吃盒饭要么无所事事。秦绝就跟张明聊天。 张明鬼头鬼脑地笑着,说: “是我爸教的。我爸虽然没念过高中,但他特聪明,听我奶说他小时候可讨人喜欢了。” 秦绝莞尔。 “是。你爸很仗义。” 在末世里那会儿,他那个小队十二个人,也不都是能打的青壮年,但跟秦绝一样,只要是自己想活着的,他都会搭把手。 张明没听出来秦绝言语间的感慨和怀念,只当她在附和,但也很高兴: “嗯呢!我爸人缘可好了,当时我奶生病,他那个工地的工友叔叔都过来捐过钱,帮过不少忙。” “后来……后来我妈,嗯,出事了的时候,葬礼也是那些叔叔帮忙张罗的。” 秦绝伸手把那条项链挑出来,张明没躲。 “你爸很爱你妈。” 秦绝掌心捧着项链的吊坠,轻轻说。 “那可不!我爸总说,他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娶了我妈,第二幸福的事是生了我。” 张明嘿嘿笑。 “项链真好看,好好留着吧。”秦绝给他放回去,隔着衣服拍了拍,口吻慈爱。 张明脸扭曲了下,有点苦: “秦哥,你咋跟我爸似的。” 秦绝嗤嗤一笑:“我都五十多了,孩子要是生得早,都能当你爷爷了。” “哥你也真是够了……”张明扶额。 他这半天下来发现秦绝打人虽狠,却很好相处,也变皮了不少。 秦绝并不接话,转而问道:“你喜欢齐哥?” “呃,嗯呢。”张明挠挠头,“我感觉跟齐哥特别亲,就跟我亲哥似的。” 他还有点臊得慌,小声问:“是不是太明显了?” 秦绝就笑。 “你亲近他很正常。”她说。 “兴许你爸上辈子帮过他不少忙,对他很好。所以你们互相见了,也觉得亲近。” 她余光看见齐清远走来,手里还拿着盒饭。 蒋舒明早说了收工之后请他们主要演员吃饭,那这盒饭是带给谁的,不言而喻。 “秦哥你还信这个。”张明笑嘻嘻的,又咂着嘴感叹,“你别说,我还真的有这个感觉。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齐清远走到他俩面前,把盒饭递给张明,张明乐滋滋地接了,跟他道谢。 “齐哥,你当年那次片场意外爆炸,是不是很危险啊?” 秦绝给齐清远让了块地方,随口问。 齐清远坐下,想了两秒:“很危险,差点死了。” “啊?这也太吓人了,你们演员真辛苦。”张明插嘴。 秦绝嘴边弧度微敛,却始终噙着一抹淡淡的欣慰的笑意。 “但齐哥你还是活着回来了。” 她轻声说。 齐清远有些用力地点了下头,说: “很幸运。” 又说:“能活着,就很好。” “没错,我爸也常说,就算生活特难受特痛苦,但能活着就很好!”张明又忍不住插话。 齐清远揉了一把他的头,木讷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秦绝看着他们俩,还未卸妆的凌厉眉眼柔和下来。 齐清远爆炸之后整了容,整容之前,他就是那张秦绝熟悉的脸。 老张队里,那个活下来的小年轻的脸。 她带着所有人的信任和希望吞噬了系统,释放了被囚禁的灵魂。 现在她看见了其中一个从末世回来,活下来的人。 和另一个灵魂虽散,却在现世里仍留有传承的人的后代。 “阿爸,你是真正的末世领袖,你是救世主。” 森染的声音在秦绝脑内响起,轻轻的,仿佛带着柔软的甜香。 “我不是。” 秦绝嘴唇微动,嘴角弧度仍淡淡上扬。 “我很功利,帮人救人只是想实现自己的价值,从他人的感激与肯定里自我满足。” 岑易在不远处招手叫她,秦绝起身,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齐清远和张明坐在那,张明扒拉着盒饭往嘴里送,还想给齐清远分一些。齐清远摆手拒绝,静静看着他吃。 秦绝呼出一口气,杀戮欲带来的烦躁与灼烧感缓慢退却。 她突然有些明白重生而归的意义—— 亲眼见证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目标的实现虽有缺憾,却以意想不到的方式被弥补至完美。 秦绝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平静,她笑了笑,转身向前走去。 这里没有变异的丧尸,没有破碎的秩序,没有艰苦的环境,没有血肉横飞的战场。 她重生而归,此间盛世太平。 ------------ 第十章 布局 当晚,蒋舒明请剧组主创去离酒店不远的农家乐吃饭。 一起吃饭的人不少,除了秦绝熟悉的岑易、齐清远以外,还有剧组的副导演和编剧等等。 唯一有些意料之外的,是邬盎也在里面。 见秦绝目光投过来,邬盎挤眉弄眼地小声道:“家里有矿,带资实习。” 倒是坦然。 金钱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秦绝点头。 邬盎化的特效妆的确不错,加上家里帮忙打点来的机会,看得出来以后在业内站稳脚跟不是问题。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了包厢。 蒋舒明对秦绝颇为照顾,带着她好好认了一遍剧组的班底,假如秦绝想继续做演员,现在也算小小积累了一批人脉。 饭局上没有什么复杂内容,《囚笼》剧组成立不易,蒋舒明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会找流量拍商业青春恋爱片,也避免投资方插手,外行管内行,这部电影近七成都是自掏腰包,定了最大话语权。 业内对他这次尝试并不看好,像副导演、编剧这些,都是蒋舒明多年的兄弟,因为人情才愿意帮把手。 男主演岑易进组消息公布时也有粉丝劝他,说是《囚笼》无制片无投资导演心里也没数,简直就是三无剧组,一看就没前途。 “但我挺喜欢剧本。”岑易酒量不行,已有醉意。 “现在演员碰到合适的剧本,不容易。 “能进步的剧本,就更少了,遇到一次就得珍惜。” 秦绝闷头吃饭,鼓着腮帮子点头。 “老蒋的剧本是不错。” 副导演跟蒋舒明更熟,醉醺醺地感叹。 “我还以为你早不写了呢,没想到还有填坑这天。” “就你特么话多。”蒋舒明骂骂咧咧的。 “他那几个bug还是我给圆上的。” 编剧跟着乐。 “剧本是蒋导写的?”秦绝问岑易。 “是蒋哥大学时写过的小说。” “那应该读一读原著的。”秦绝说。 “哈哈,你看剧本就是看原著了,还原程度很高。” “好。”秦绝点头。 他们这边小声聊着,蒋舒明那边却说着说着吵起来了。 仔细一听,编剧在说林玲演员找得太年轻,你这内容拍出来肯定要分级,还得连累人家小姑娘挨骂,被蒋舒明反驳你懂个屁,本色出演的演员我最会教了,副导演又插嘴说等你哪天找不到合适演员还不是要翻车,这次没有小秦你头发都得撸掉吧狗东西。 这互相嘴炮的场景跟她在末世带兵时很是相像,秦绝看得直摇头。 邬盎不经意一偏头,看见秦绝的表情,诡异地打了个哆嗦。 救命,他的眼神为什么这么慈祥!! “小秦别在意,等你大了就知道了,有时候捡起梦想才是最难的。” 岑易含糊笑道。 “我知道。”秦绝点头。 《囚笼》剧组的确很好,主创团队即使醉了,争吵的也都是拍摄相关的正事。 当一群人专心为同一个目标努力时,这种气氛是很感染人的。 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顿饭吃得尽兴,回了酒店后,秦绝完成了每日的体能训练,就躺在床上放空。 森染选中了几支前景很好的股票,大约一周就能翻上几倍,足够秦绝在外租房和日常开支。 在此之前,她得把新的身份证搞定,户口也要迁出来。 和秦景升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 是他亲手打死她的,杀了人,就要做好某天偿命的准备。 “阿染,去查一查藏得不深的传销组织,把秦景升的手机号放在他们的名单里。” “好!!” 潜伏在网络中的森染早蠢蠢欲动了。 她诞生以来唯二的家人就是阿爸阿妈,至于秦景升?只是个陌生人罢了。 哼,竟敢伤害阿爸,必须让他遭到报应! “接电话时把语音替换成他的老朋友,就说有个来钱特别快的大投资,需要面谈。 “连城去邻近城市有一条最短的盘山公路。 “家里两台车的车钥匙都是网控。那台路瑞37是充电节能款,联网的功能更多。”秦绝继续说。 “明白~” 森染愉快应声。 她笑嘻嘻地在秦绝的手机屏幕上吐着信子:“阿爸,到时候给你连个视频嘛?” 秦绝想了想:“好。” 父“子”一场,就做个告别吧。 尽管秦绝的恨意早已淡去,在心里激不起波澜,但这并不代表秦景升的所作所为就会被原谅。 他对她的谋杀,势必要付出代价。 …… 第二天的拍摄没有秦绝的戏份,她跟蒋舒明请了假,坐火车回连城补办身份证。 她身份证上的姓名是秦玦,并不是一个性别特征很鲜明的名字,秦绝也就随它去了,没做改正。 至于“绝”,其实是她在末世向人报名字时被人误解的字。 那时她是出了名的杀神,明明年纪不大,手上的命却比谁都多。 丧尸,杀,拖后腿的、拎不清的,也杀。 她曾只身捣了个淫(防hx)窝,末世降临后秩序崩坏只用了几天的时间,某个丧尸未曾出现的偏僻小城里,有二十几个男人坐地为王,掌控了大量的生存物资,以此强迫诱使了许多女人,后来还把“生意”做大,玩腻了的就交换出去,从而拿到新一批食物和水。 那时秦绝刚聚起一批势力,推测下一波丧尸潮极有可能从那座小城来袭,前去交涉时,那几个土皇帝还在拿乔,狮子大开口要物资要女人。 秦绝脾气本就一般,最能管得住她的军师听说了这些腌臜事,也根本没拦着。 当晚她就杀进去了。 土皇帝的老大身上有系统,兑换出了不少枪支弹药,也进行过基因优化,但并没改变什么。 秦绝在众多女人面前完成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掌控人的生死这件事令她倍感愉悦,杀完了冷静下来后,那些惊魂未定的女人就被带走,交给医疗那一队好好照顾起来。 她队里纪律严明,没有一个敢动手动脚。 秦绝不养不干活的人,她们身体恢复大概后就被人带着做简单的活计,可惜里面有不少女人已被折磨废了,把出卖身体作为自身价值,没了上一个主子就来贴秦绝,被她杀了不少。 包括秦绝拍戏时突发奇想把别针当道具也是,当时末世里有个组织,像是刺客联盟和镖局的结合体,杀人越货和一路护送都明码标价。纹身没那条件,末世里一块布都稀缺,更别提什么名牌了,这群人就拿耳洞做标识。 战斗力和身价由低到高从十到一,两个耳朵拿木刺扎满十个洞的,就是最菜的那批,厉害的,则只有一只耳朵上扎着别针或其他尖锐品。 当时有不少人指名下单刺杀秦绝,结果去一个没一个,到第四单时组织老大说什么也不接单了,反被秦绝本人找上门来。 那老大是个身带子系统的生意人,自己实力不怎么样,却很会做人,当即表示愿意带残余成员投奔秦绝,后来成了她的后勤大总管。 这事传到了外面,就变成了秦绝又拆人老窝,暴力血洗一通,强权逼人投降。 种种或真实或虚传的事情多了,她的“玦”就被人默认成“绝”,大概是想表达她做事狠辣绝情。 秦绝对此一笑置之。 随着她的势力愈发庞大,这个被她亲手打杀出的名字也越发深入人心。 敢直呼她名字的人越来越少,只剩最亲近的人会这样叫,特意纠正没什么必要,秦绝这个名字也就用习惯了。 话回当前。 现在社会科技发达,许多办公程序依赖网络,简化不少。森染黑进家里电脑,把存储的户口本扫描件复制过来提交上去,秦绝到派出所只需要填个申领登记表,顺便拍照录指纹就够了。 补办身份证不罕见,秦绝避免麻烦,并不节外生枝,任凭派出所的警员把性别选成男,只是在她离开后,性别那一栏已经不声不响变更为了女。 时间卡在警员换班,没引起任何注意。 “我迟早要退休了。”秦绝在回程的火车上笑道。 她耳机插在手机上,跟闺女“打电话”。 “好呀~让我来养阿爸好啦!” “那还不被你阿妈笑话死。”秦绝笑着揉揉额角。 “唔……” 森染在手机上绕成一个蛇卷。 “我有点想阿妈了……” “嗯。” 秦绝说:“消息找到了么?” “只有一点点信息。”森染恹恹的,“更多资料都被加密了,我贸然突破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 “往好了想想,这也说明了你阿妈的技术力一点儿没落下。” 秦绝笑道。 “那当然啦!不然当年怎么能生出我呢!” 森染扬起脑袋得意地摇摇晃晃。 在她的思维逻辑里,创造等同于人类的生育,所以创造她的人就是妈妈,妈妈的伴侣就是爸爸。 条理清晰,完全没毛病。 秦绝失笑:“这倒是。” 她家狗子称得上一句绝世天才,末世那种破烂环境都能造出这种级别的人工智能,最后还成功吞并了辣鸡系统。 脑子那么好,武力值也高,这谁看了不说一声绝呢。 跟她秦绝本绝般配得不行。 ------------ 第十一章 执行 补办身份证得等五个工作日,和去时一样,秦绝回程时也刷了身份证明临时码。 这是一种可以在手机上通过面部和声纹识别,确定身份信息,从而临时生成身份证明二维码的便民程序,由秦一科技研发,主要针对于身份证临时丢失的紧急情况,比如乘坐大型公共交通工具、向公司或组织提交身份证扫描件等等。 虽然考虑到社会信用体系,规定每个人五年内只能使用三次,但自推出以来仍广受好评。 秦绝这次往返就用掉了两次额度,在路上已经收到了短信提示,好在接下来无需返回连城,秦绝自己不急,蒋舒明也乐意让她多呆在剧组,拍摄上有什么调整也方便。 回到沈城时才下午三点,秦绝草草吃了饭,就舒展手脚向影视基地的方向慢跑过去,权当锻炼。 跑到三分之二时,她停下去街边小卖部买了瓶水,小卖部的老板叼着烟,秦绝闻着烟味有些口干,心知是这具身体的烟瘾犯了,微一皱眉。 她那时性别认知模糊,在寻求自我肯定和青春期叛逆的双重因素下学着抽烟,试图变得更像个男人。但顾忌父母和老师,烟瘾不重,一周顶多一根。 后来到了末世,这个坏习惯就改掉了。 人身上的气味很容易暴露,加上秦绝身边又有个比江秋月更像她亲妈的军师,要说秦绝跟她对象嗅觉跟军犬似的,那军师就是超级军猫,秦绝在兵营转一圈,他都能闻得出来这烟味是从别人身上沾到的,还是秦绝自己抽的。 秦绝这辈子没几个人对她真心实意地好过,对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最没辙,便乖乖听话把烟戒了。 “云烟白沙红塔山,来哪包?”小卖部老板喷着烟问。 秦绝的眼神在各种烟上转了一圈,最后指了指边上货架的pocky。 “来那包,谢谢。” 老板:??? 两分钟后,秦绝站在路边,拆开pocky外包装盒,撕开塑料袋一角,手捏着外盒下部一扬一抖,一根pocky就完美地抖了出来。 秦绝低头去叼,动作非常潇洒地……卡住了。 好吧,pocky比烟长多了,她早该知道的。 耍帅失败,秦绝咔嚓咬掉一半,在嘴里嚼嚼嚼,剩下一半长度就很合适,一甩一叼,偶尔用食指和中指夹下去,吐口气,当代云抽烟,非常机智。 岑易下了戏,看见的就是秦绝站在片场最边缘,嘴里含着根细棒。 “岑哥。” 秦绝看见他拍摄告一段落了,就走过来。 想了想,从兜里掏出还剩不少的pocky盒,娴熟地抖了抖:“岑哥来一根吗?” “不了,有孩子就戒了。” 岑易摆手。 秦绝把盒子往前一送。 “真的不了,我……啊这。” 递到了光源下,岑易才看见是盒零食,哭笑不得。 “你这是?” 秦绝下嘴唇一呶,pocky晃了晃:“多种口味戒烟棒。厉害吧?” 岑易听得直笑:“厉害,来来,我也抽一根。” 一大一小就蹲在片场角落,抽pocky。 过了几分钟,齐清远结束了他那条,走出来。 “清远啊,过来。”岑易挥手。 “创造无烟环境,从我做起。”秦绝递盒子。 半分钟后,三个人蹲在片场角落,抽pocky。 蒋舒明检查完镜头回头一瞅,刚想说什么,发觉不对,眯了眯眼睛,才看见秦绝嘴里的“烟”还裹着巧克力呢,差点打翻保温杯。 “哎那谁,快点,这段花絮不能放过。” 蒋舒明笑得不行。 “在拍了。”现在有空闲的工作人员在旁边憋笑憋好久了。 岑易圈子里老油条了,多会接梗,两指掐着pocky,望向远方,目光沧桑深沉。 “想当年,我,季声,还是一个普通小片警。却没曾想,就是身边这两个人,改变了我的命运……你俩倒是配合一下啊!” 秦绝和齐清远同时抬头,转头,嘴里还有pocky:“唔?” “唉,两个面瘫,带不动带不动。” 岑易一手扶额,摇头大叹。 周围笑成一片。 《囚笼》剧组有官方V博,时不时发些剧照、拍摄花絮,蒋舒明让负责运营官V的把这段发上去,适当营营业。 这段也就在笑声中揭过,短暂休息后,岑易接着拍摄,秦绝在边上看着,学习经验。 她发现岑易很会带戏。 岑易是一个非常抠细节的演员,他会在表演前和导演反复确认角色情感和心理,细致到该有什么样的小动作和微表情。 他即兴表演的部分很少,虽然缺少了一些灵活性,但整个人就像是从分镜本里走出去一样,光是在旁看着就能被他带进剧情中。 影视作品的拍摄中,场次和剧情顺序是不一样的。此时岑易演的是故事中期,主角季声在一个又一个案件中解开当年犯罪组织的旧事,在纷杂的线索里寻找真相和赤那的行踪。 这场戏,就是他与一位老戏骨在监狱谈话室的你来我往。 两人相互试探,不着痕迹地从对方细微的反应中推测各自的目的,表面上一派和气,实则暗潮汹涌。 秦绝敬佩地无声点头,相同的事情她经历过,但那是真正的谈判和试探,每一句都暗藏机锋。若是单纯演戏的话,她做不到岑易这么真。 看两个演技在线的人飙戏非常爽,这就是文戏的精彩之处,它不像武戏那样靠直接的画面感造成冲击,却能更深入地直击内心。 这场戏拍了六条,等下了戏,岑易已经一后背的汗。 “你这是下了苦功啊。”副导演感叹。 有点眼力的都看得出来,岑易的演技有了质的飞跃,刚才的拍摄中是他把控着节奏,将对手自然地带入了戏中,却又不压戏,程度恰到好处。 他此前演的角色也很多样,但人设普遍单一,比如温柔、稳重、狠厉等等。而季声是一个成长型的角色,他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方式都在不断改变,情绪也并非跃进,而是层叠变化,要演出黏连的层次感难度很高。 而老戏骨出演的角色是个地位很高的配角,他认出了主角的身份,却不动声色地把惊讶和算计掩盖住,笑着与他打机锋。他的眼神变化仅仅只有一瞬间,一个组织前高层的味道却瞬间有了。 这天的拍摄很快结束,接下来的时间里,蒋舒明跟编剧开了会,给秦绝的第二场戏加了些内容,由于涉及到爆破,还得多准备几天,秦绝在这两天就只出镜了一个背景板,西装领带跟在犯罪组织BOSS的身后,淡漠中带着危险与警觉,存在感却很低,比起保镖更像布置在暗处的死士。 这场戏不难,秦绝对收敛气势和降低存在感很有心得,还被蒋舒明夸收放自如,听着有些惭愧,有种满级碾压的错觉。 期间岑易有个代言活动要出席,离开了一天。 演员进组并非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待命拍戏,协调时间很是困难,有不少明星拍戏时还兼顾综艺或live,同时进两个剧组的也有不少,当然,质量上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岑易为了专心演戏,已经尽可能推了通告,反倒是齐清远和秦绝两个十八线没这个困扰,始终都在跟组。 还吃掉了不少盒饭预算。 没有拍摄任务时,秦绝就和齐清远对打。都是从末世回来的人,打斗起来冥冥中就能找到那股狠劲,齐清远的体质和技巧比李大壮那些拳手要强,秦绝可以不用太留手,这几天她就靠着对打和过量的体能训练来减缓杀意。 她隐隐感觉到这种依靠客观消耗的法子会有不管用的那天,只是一时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静观其变,走一步看一步。 进组的第五天,饰演少年季声的演员赶了过来,是个小流量,要的就是那股天真和养尊处优的感觉,又是一个本色出演。 秦绝渐渐摸出门道来。怪不得蒋舒明之前拍摄了那么多青春恋爱片成绩都不错,他选人的目光真的很准,每每都找合适的流量明星,指导他们按照自己的个性出演。在镜头不错、剧本基本不拉胯的情况下,因为人设贴合,最终呈现出的效果也能达到及格线。 尽管还是会被人喷烂片,但达到了及格线,就意味着除了流量明星的粉丝外,还有一部分不那么在乎质量的路人观看。粉丝为刷票的主力,加上部分路人买账,票房相当可观。 出演少年季声的小流量比秦绝小两岁,是明烨公司的练习生。 比起造星出了名的璨华,明烨娱乐这些年的资源并不太好,都拿来集中捧公司的台柱子,像小流量这种就有点惨,恐怕只想在“扑街”电影里尽量混个脸熟。 他据说在练习生里的排名不错,粉丝不少。许多年少成名的人,心智年龄也就停留在了这个出名的年纪。他身上因此有些淡淡的骄矜和傲慢,恰好是少年季声的气质。 秦绝懒得应付这小孩,就保持她的“人设”,冷冷淡淡的不讲话。小流量也没有跟她交流的意思,倒是本来负责给他化妆的邬盎被拒绝了,说是自带了化妆师,不用麻烦剧组。 “嘁,就这还本色出演。” 邬盎给秦绝化妆时小声吐槽。 “我认识他那个化妆师,化得还行,就是修得特重,恨不得在脸上化出个柔光滤镜。” 秦绝笑道:“那也算贴合角色。” 被娇惯着的小少年,脸嫩一点也不稀奇。 邬盎撇嘴:“就他那点流量算什么,现在哪有偶像比得上罗凌,更何况人家罗凌虽然是流量爱豆,但唱歌跳舞实力都很强,他呢?在公司里排名高点儿就嘚瑟上了。” “背后揭人短也不怕出事?”秦绝笑问。 “不怕,我家里有矿。” 邬盎很是有底气地一甩刘海。 秦绝听得出周围没有小流量和他团队的人,也就随她去。 “好啦,搞定。” 邬盎放下工具,秦绝手上又是一副活生生的尖利“狼爪”了。 她今天要拍的是赤那在房间里看少年季声走过,两人有一段短暂对视的那场戏。 秦绝起身走出化妆间,此时是上午十点。 森染的声音突然从她脑内响起: “报告,目标已收到传销组织来电,双方谈话内容已实时替换。 “目标情绪激动,已离开书房。 “已屏蔽捷虎421的网络,车门无法开启。 “路瑞37已解锁,目标正在上车。 “目标正在驾驶车辆向目的地行进……” 秦绝走下楼梯,迎面遇到了岑易和齐清远,她露出个微笑。 秦景升将死于车祸,而她当天在三百五十公里外的沈城拍戏。 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 第十二章 《囚笼》(四) 小流量没有化特效妆的需要,但出来得比秦绝还晚。 蒋舒明跟流量演员拍戏的经验足够写一本简易教程了,对眼下这情况早习以为常。 他没去批评或警告,在演戏的圈子里,导演看得上你才会多说两句,许多自以为“不被批评就是赞赏”的演员,就这么在沾沾自喜里毫无长进。 秦绝踩完了走位,正蹲在蒋舒明的小马扎旁边听讲戏。 “你对赤那这里的心境有什么理解?”蒋舒明问。 秦绝把这些天的分析总结了下: “他(赤那)刚刚完成了杀人任务,从尸体堆回到狭窄的房间,是非常无聊的,就像孩子玩坏了玩具后没有事情做。 “这时,少年季声从远处出现,他从脚步声里听到一个弱小生物的足音,要么不当回事,要么以为是下一个任务目标,提起警惕,做好准备。但他同时又是一匹训练有素的狼,在没有准确接收到命令前不会行动。 “季声出现时,他的形象与赤那所接触过的人全然不同。他和BOSS一样穿着考究,非常体面,身上又散发着单纯天真的气息,异常脆弱。 “赤那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所以他会有一丝好奇,好奇中又有疑惑。因为与他年纪相仿的人不是在杀人就是被杀,而季声看起来完全没有沾过血。 “接着BOSS出现了,赤那立刻收敛这些细微的情绪波动,低下头等待指示,这个转变非常快,是他长年以来形成的条件反射。” 秦绝语速略快,时而停顿,短暂思考后继续,蒋舒明听着她说,偶尔点头。 “思路基本没错,有几个地方需要注意下。” 蒋舒明提示道:“小狼,你的思路角度完全放在了人物上,没有从表演的角度考虑。” “嗯。”秦绝应声。 又问:“小狼?” “V博上玩出来的梗。”蒋舒明指指齐清远,“你俩,大狼小狼。” 秦绝失笑,默认了这个称呼。 蒋舒明又讲了几句表演上应当注意些什么,小流量那边也跟着顺完了走位,便没再多说,准备拍摄。 秦绝留意到小流量还瞥了她一眼,这小孩的情绪特别好懂,眼里写着“你演技真差居然要导演教这么久”。 有点想笑。 秦绝轻咳一声,走进布景。 这个四方房间长宽高都只有两米,逼仄感异常强烈。 秦绝背靠着墙蹲下,只是一个姿势亮出来,蒋舒明就满意地点了点头。 会打,能吃苦,又上进的年轻演员,导演基本都很喜欢。 拍摄开始,秦绝缩在墙角,像进入休眠模式的机器人,眼神盯着地面,指甲在脚踝上方的皮肤上轻轻划动。 隔一次呼吸,划一下。 细小的血珠渗出来,伤痕很快愈合,愈合后又被划开。 她的指尖和指甲上还带着微微干涸的血迹,伤口处不停滴出的鲜血染上去,仿佛在风干的油画上点了殷红的颜料,画面流动而立体。 小流量带着群演从镜头一侧走来。 然后迅速被卡。 原因是小流量的唯一一句台词过于干瘪,秦绝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连她家闺女说话都比这更有感情。 “表情再惊讶点,那种天真,好奇。”蒋舒明说。 小流量随意点点头。 第二条又卡了。 “脸不要太用力。”蒋舒明说,“不用太夸张。” 等第三次时,负责秦绝的那台摄像机已经完成了使命,蒋舒明摆手让她离场,调了一台摄像去拍小流量的特写。 他的演技实在有些辣眼睛,秦绝溜到一边,跟齐清远和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岑易一起看戏。 岑易还拿出一盒pocky,不是太熟练地抖了抖:“来,回请你们。” 秦绝夹出这根,浮夸地演了一套“嘶……呋……”,被岑易满脸嫌弃地推开了。 “也不学点好的。”岑易笑道。 秦绝耸肩摊手,跟岑易对着笑起来。 齐清远看得出来她在模仿小流量的用力过猛,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悄然露出丝笑意。 蒋舒明把小流量这条拍完了,回头又看见这三人在那抽pocky。 秦绝一手夹pocky一手插兜,跟岑易摆着一模一样的老烟枪姿势,冷酷叼pocky的齐清远在他俩旁边格格不入。 “这还能上瘾是咋的。”蒋舒明气笑。 在东北呆久了,谁都被染上点当地口音。 “今天去V博上接着挂你们。” 蒋舒明笑骂,招呼秦绝过去。 下一场是秦绝一直没拍的那场戏,就是赤那把绑住的人杀死,发现季声,突然回头的那条。 这场有爆破,为了质感没走绿幕戏,也是实景拍摄,要去另一个半公开的摄影棚。 饰演季声父母的演员是很有经验的群演,一早就准备好了,在摄影棚等着。 这场戏分了很多条,先单独拍了季声父母望着赤那说话的那一幕,然后是赤那面对他们一脸冷漠的特写。 小流量有一个怼脸镜头,是被赤那发现后的惊慌和恐惧,原本是单独拍摄,但演技实在一言难尽,一言以蔽之,叫得比谁都狠,眼神比谁都木,但凡一个胆子小点的女生进了鬼屋都比他看着更有感觉。 “蒋导,我有个问题。把人吓坏了用赔钱吗?” 连拍六条未果之后,吃瓜的秦绝凑上去。 蒋舒明看她一眼,就懂了她的意思。 “没事,拍吧。” “好。” 秦绝起身准备,又跟岑易说:“岑哥,你可以站在他镜头正后方的位置。” “他”指的是小流量。 岑易深吸一口气,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 蒋舒明让小流量趴在柱子旁不动,照常表演就是,拍摄他特写的摄像机全程跟拍,拍这么久总有一小段能用的,这点内存剧组还耗得起。又安置一台摄像机在小流量旁边,镜头对准秦绝,从少年季声的视角拍摄赤那。 秦绝原地做了几个热身动作,确认靴子机关完好,最后张开手掌又缓缓收缩,活动着指节。 饰演季声父母的群演身上也已安装好了血包,女的跪在地上,直起身体,男的垂着头躺在地面。 这场戏的前面有一段剧情,是BOSS听闻季声父母已送到了处罚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点头说好,又有下属小声报告说季声跑过去偷看,BOSS也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 “他总该长大的。” 话回拍摄,对两个被绑住的人动起手来轻而易举,秦绝不需要展现什么复杂的招式,只是她的打戏几乎都是真的,不免要跟群演知会一声。 “姐,你待会儿可能要昏。” 秦绝蹲下去小声和女群演说。 “没关系,姐姐能演。”群演看到是个小帅哥,还给她挤挤眼睛。 秦绝:“不,你是真的会昏。” 女群演:??? 然后秦绝又转头跟男群演说:“哥,脖子一凉的时候别吓到,继续演就好。” 男群演莫名有点瘆得慌:“……好。” 沟通完毕,秦绝点点头: “合作愉快,你们不会死的。” 两个群演:等一下,为什么你的语气这么认真?? 秦绝举手示意准备好了,场记打板,蒋舒明喊出action。 拍摄开始,秦绝伸手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把她整个人提起来狠狠向场内的柱子撞去! 砰! 女人脸上还带着泪痕,眼里的瞳仁迅速放大,接着白眼上翻,昏了过去。 小流量和岑易都在一个合适的偷窥位置,能把秦绝出手和女人的惨状看得清清楚楚。 镜头里,小流量的脸明显扭曲,涂了层层粉底的脸唰一下变得煞白。 “爱萍!” 季海惊呼一声,少年却在他挣扎挺起上身时一脚撩起! 唰的一声! 刀尖从靴尖弹出到划破喉咙只是一瞬间! 这一脚快准狠,毫不花哨,男人的咽喉处喷出一道血柱,几乎洒满大半个镜头! 赤那收腿,有赖于丰富的杀人经验,他不需要确认就知道他们已死透了,任务完成,便想回去。 就在此时,他猛地转头,杀意未褪的双眼精准锁定一道窥伺的视线,迸发出的狠厉隔着数米直直刺穿对方的眼睛,仿佛一头凶兽发现了它的猎物,张开血盆大口猛扑而来! 扑通! 少年季声向后跌去,白净的脸上尽是惧意,他张着嘴似乎想尖叫,但喉间只挤压出几声无意义的嘶鸣。 岑易退后半步,心脏狂跳,冷汗立时布满后背。 “卡!” 蒋舒明终于出声。 秦绝凶恶的眼神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对着小流量的方向和蔼地笑了笑,对方却在这时才找回了发声能力,尖叫着手脚并用向后爬。 刚才秦绝那一眼带上了她在末世血战中凝练出的狠绝,除了小流量和与他同方向的岑易,旁人很难切身体会到那种身临其境的恐怖。 这场戏小流量的助理也在旁边看着,此时很是尴尬地快步上来把他托起,好声好气地安慰。 秦绝先把昏迷的女群演扶起来,给她做了简单的按摩,她有控制力道,不会留下永久性的损伤,女群演昏过去比起撞击更多是吓的,真去医院检查,连个轻微脑震荡都没有,没一会儿就苏醒过来,看向秦绝的眼神从之前的小花痴变成隐隐畏惧。 秦绝说了声抱歉,尽到义务后就不多言,向蒋舒明走去。 “蒋导,过了吗?” 光是她走过来,小流量都扯着助理拼命往后退,隐隐约约的抽泣声传来,竟是被吓哭了。 蒋舒明在监视器前来回看了几次回放,很是满意。 他为什么喜欢找人本色出演?因为他相信再逼真的演技都不如最真的事实。 小流量真情实感地被吓倒在地,拍出来的效果异常出色,等放出去了圈一波好评是必然的,这种实打实的好处,也刚好堵得上小流量团队的嘴。 哪怕他被秦绝吓了个半死,也得老老实实认栽。 更何况秦绝本就占理。 蒋舒明让秦绝把最后的眼神再补一条,这次把镜头当成少年季声。 岑易再次隔着几个工作人员,站在了镜头的后面。 这条过得很快,秦绝收起厉色,笑着去问岑易。 “岑哥,怎么样?” 岑易一头的汗,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才有余力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厉害,我腿都软了。”他说。 秦绝笑了笑,这是演戏,她自然不会用全力表现她的杀意,不过岑易能顶得住这四五分力度,足以看出他心志坚定。 两人聊了一会儿,带妆的齐清远走过来。 小流量那边说是状态不好,没办法继续拍摄,蒋舒明很大度地让他回保姆车上休息,反正爆炸戏是替身,并不耽误。 只是他在剧组的风评就仁者见仁了。 蒋舒明喝了口水,就和工作人员核对爆破点,爆炸戏在拍摄中的危险性不言而喻,前期准备相当重要。 爆破点在空地上做了标记,实景爆炸比较危险,因为其中一两个爆破点会安置相机,拍摄近距离爆破的抖动感,而一旦计算错误,相机很有可能被波及,镜头和机身碎裂后的零件乱飞,产生误伤。 小流量的团队完全没打算真人出镜,在接戏时就着重说了,蒋舒明也预料得到,一早准备好了替身演员。这场戏里用替身的人不止他一个,饰演季涛(季声叔叔)的演员也打过申请。 倒是齐清远和秦绝表示完全没关系,可以真身出镜。 “一定要记住爆破点,爆炸的时候不要慌,一直往前跑就行。”蒋舒明给秦绝讲道。 “这场拍摄是固定镜头,道具房梁会砸下来几根,适当去躲,跑到终点向后跳。” 秦绝即兴发挥较多,蒋舒明因人制宜,讲戏也宽泛。 “好。” 秦绝面容沉静。 “别害怕,只要不踏进爆破禁区,顶多炸个脸黑熏一身烟,不吓人的。”蒋舒明安慰道。 “……好。” 其实她太久没听见爆破声了,想想还有点小兴奋。 ------------ 第十三章 《囚笼》(五) 原来是他。 赤那眼尾轻轻一挑,敌意退却,他视线转回地面,走动间不知何时将染血的刀尖收回到靴内,地面上只见一双深黑色的软靴交替踏过。 处罚场面积很大,外场四周建造了中式回廊,二层的高度有露天包厢,供人欣赏暴力美学。 内场并不干净,干涸的血迹随处可见,四角各有两根高柱,与外场雕有龙纹的石柱不同,一根布满划痕,常有捆绑的痕迹,另一根插满了铁钉,周爱萍的尸体就挂在柱旁,双脚离地轻轻摇晃,像个破布娃娃。 赤那提起她向着钉柱撞去时,一根铁钉径直刺穿了她的脑袋。 诡异的是,她的死状非常恬静,嘴角甚至弯出一点笑意。 她与季海死前的话回荡在赤那脑海,令他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头。 没过几秒,赤那的脚步踩在内外场交界处,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爆鸣。 !!! 赤那弓背屈膝,霎时进入战斗状态。 是什么?枪声? 他自有意识起,见识过的先进武器只有手枪。 又一声爆炸响起,距离更近。赤那表情狰狞起来,像一匹闯进现代社会的狼,浑身带刺,满是警惕。 嗙嗙嗙! 间隔极短,甚至不到半秒,爆裂声接连响起,最后一声近乎响在耳边! 很危险! 赤那瞳孔缩紧,野兽的直觉告诉他:会死!要逃! 他足下一蹬,向外场出口狂奔而去,房梁轰然坍塌,将两具尸体掩埋,火光冲天,赤那全身寒毛直竖,他几次屈膝后跳躲过坠物,将双臂挡在身前从火焰中跃出。 危险!会死! 赤那的脸部、脖颈、肩臂皆汗水津津,不知是被烤出来的还是因惧而生,他不断地变换方向,就在奔出外场的那时,轰然一声火焰熊熊卷来! 刺目的大火中只看见他模糊的人影! …… “卡!” “救人!!” 蒋舒明和副导演的两句话前脚跟后脚,拿着灭火器的数个工作人员冲上前去,大量的二氧化碳和烟雾充斥大片空间。 “我没事!” 烟雾中秦绝咳了两声,第一时间报告情况。 在场众人的一颗心放回肚子,蒋舒明也松了口气,都是秦绝这几次拍摄太靠谱了,这次居然开拍前跟他说什么“拍摄别停一条过”,他真是信了这小子的邪! 秦绝边挥手散开烟雾,边踉跄走出。 蒋舒明一看她就破了音:“你管这叫没事?!” “咳咳咳。” 秦绝总算摆脱烟雾,嗓子被烟燎过,异常嘶哑:“真没事,人好好的。” “轻度烫伤,戏服烧出几个口子,鞋里机关废了,汇报完毕。” 她说完接过陈助理手里浸过冷水的毛巾,往黑得根本看不清五官的脸上一抹,除了眉毛头发有点焦,还真的没什么事。 最后那次爆炸她留了个人影后便迅速倒地翻滚,第一时间扑灭了火,反倒是后来冲上来的这些人不由分说对着她喷了一通二氧化碳,现在仿佛毛孔里都在往外渗CO2。 张明在边上捧着冰盆,秦绝伸手抓了把冰块当沐浴液似的往裸露的脖颈和手臂上涂,擦掉黑灰后,能看出有几处烫掉了皮,还有几处烫疤。 戏服的背心宽松,质量也一般,被烧出几个洞,多集中在腰腹处,没露出什么不得了的地方。长裤厚一些,幸免于难,仅有几处焦痕。 “怎么不按走位来!”蒋舒明心有余悸地喝问道。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秦绝把嘴里的温水咽下去,认真解释道,“有一根房梁掉下来时被卡了一下,落点和倾斜角度和计算好的不一样,跨过去再跑就没路了,只能从正前方冲。” 她又说:“正好那个方向有镜头,拍出来的效果应该还不错。” 这倒没错,秦绝刚才的表演堪称火场跑酷,流畅感与刺激感兼备,非常出色。 “这就是你学的从演戏角度想问题?!” 蒋舒明怒道:“你是导演我是导演?跨过去没路了就不能收拾收拾拍下一条?!一个演员别不把自己当回事!敬业是这么敬业的吗?命不要了?!” 他气得一指齐清远:“眼前就有教训,看不到?!” 说完发觉不妥,啪地放下手,跟齐清远说了句抱歉。 齐清远并不介意,也看着秦绝严肃道:“这样不好。” 蒋舒明被这么一打岔,再看向秦绝时情绪也连贯不起来,指了她半天,最后只气哼哼地摆手道: “滚一边治疗去!” 秦绝平静地点点头:“好的蒋导。” 她跟着陈助理往休息处走,蒋舒明原地转了半圈,忍了半天,没有迁怒别人,黑着脸招呼工作人员打扫残骸,自己坐回监视器前。 岑易也在休息处,刚旁观了这一场,心脏病差点吓出来,此时看着走来的秦绝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孩子……” 岑易张了张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 “拍摄时导演会考虑到各种情况的。什么一镜到底、一条过,别那么较真,一次不行还有很多次尝试,认真对待演戏是好事,但凡事都有度,不能随便拿安危开玩笑。” 秦绝正抬着手臂让人喷药,闻言“嗯”了声,表示在听。 “唉。你呀。” 岑易有种提前体会到父亲跟叛逆儿子交流障碍的感觉。 “你是不是想说,你自己有把握,不会受伤,拍得也很好?”岑易在秦绝旁边坐下,声音放轻。 “但是不能光想着这些事。你是在剧组里,假如有个万一,就会变成剧组拍摄爆炸戏里演员意外重伤,甚至身亡,你想想,不光是你自己受灾受难,整个剧组,还有蒋导,到时候要承担多少媒体的质问和非议?” “我明白。” 秦绝向来听得进去建议和批评,岑易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认为有必要解释一下。 “岑哥,我的思维模式和你们不一样。” 她坦诚相告:“第一次见面时,你和齐哥都在。我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你都清楚,我也无意隐瞒。” “蒋导为什么看中我,找我演戏,是他看我符合要求,能动死手。 “我之所以能动死手,是因为我不怕死。” 因为不怕死,所以没有顾虑。 她的话没有说全,但意思基本贴近。 真正的原因秦绝已经发现了,尽管回归了现代,但她的固有思维仍属于末世。 那三十多年来的痕迹,并非一朝一夕就能轻易消除。 她的实力和经验,令她有信心完成这次拍摄。在这个大前提下,导演、围观人员、剧组等等担心的最坏情况几乎没可能发生。 在末世里,对自己有一个清晰的判断尤为重要。当她知道这刀下去对面的丧尸会死,那她必然就冲上前去。 这是一道很简单的证明题,从已知结果完成推导过程。 另一个原因则是,秦绝并不是浸淫多年的老演员,她现在连表演的门槛都没摸到,只要她在演,就会默认所发生的是事实。 所以当场改变路线也好,不顾安危向前冲也罢,都是她唯一能做到的。 如果不这样做,她的表演就彻底崩盘了。 秦绝把第二个理由讲给岑易听,他又叹了口气。 “你啊,真的是…… “我知道你有充分的理由和实力允许你这样做,只是别说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他们不了解你,所以无法报以信任。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关注的重点都不同,都牵扯着他们自身的利益,在这种情况下,你的做法很容易会被误解成个人的自负和任性,被人打上年少轻狂和不顾大局的标签。” 秦绝点头:“我知道。我在调整了。” 末世思维并不适合这个安宁和谐的社会,这件事本身没有对错,只是适合与否的问题。 “还有,我猜你有个问题可能真的没发觉。” 岑易把药油递给陈助理,说: “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是,你不是很想活着?” 秦绝眼睑一垂,没有说话。 “小秦,我尊重你的隐私,也不想多问你的身世经历。”岑易轻声道,“你很聪明,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摆出什么样的态度,做什么样的事。” “但你……似乎没有目标。呃,也不是目标,生活这东西,不是追求目标才是生活。”岑易转头看向前方,“生活是由无数个让你觉得‘我想活着’的瞬间组成的。” “那岑哥你呢,你想活着是因为什么?” 秦绝问:“事业?家人?还是名声地位,或者钱?” “后面那几个,真不好说。要说我对它们没一点兴趣,那就太虚伪了。” 岑易抱着其中一条膝盖,对秦绝笑笑:“前两个嘛,一半一半吧。” “给你分享个秘密,要不要听?” 在渐渐轻松起来的气氛里,岑易笑呵呵地说:“我呢,最初喜欢的不是演戏,是骗人。” “?”秦绝抬了抬眉毛。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编故事,创造不存在的人,哦,用现在的流行词来说,叫‘捏人设’是吧?我喜欢捏各种各样的人设,然后去骗人,让别人也相信。 “我会对邻居家小孩说我有个哥哥,在哪里上学,是什么性格,哪几天会回来还跟我带糖吃,其实我是独生子女,根本没有兄弟姐妹。 “长大以后我的戏精病就更重了,自己一个人坐出租车,一个人出去吃饭,跟人聊天时随口就能瞎编,明明我在这里上学,但我偏要骗服务员说我只是长得年轻,已经工作了,在某某单位,家离这里很近。 “我就是喜欢看别人被我骗,还信以为真的样子。” 岑易乐道:“直到我在网上跟你嫂子网恋,骗了人家,又栽进她手里。” “我意识到自己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她的时候,就害怕了,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嘛。我骗她自己是个在酒吧驻唱的落魄小歌手,还给她发了很多‘工作照片’,在视频聊天里抱着吉他给她唱歌。我骗人不图钱不图色,只是想看他们当真,这样我觉得特好玩,特开心。结果害人终害己,承受不住心理负担,就跟你嫂子说了实话。 “然后你猜她说了什么?她在视频电话里说‘哇,你演的真好,为什么不去做演员?’ “这句话啊,对那时候只知道骗人为乐的我来说,简直是醍醐灌顶。” 岑易的助理王轩正好走过来,听到了后半段,就微微笑了。 在秦绝有些好奇的目光里,岑易拍了拍他,对秦绝眨眨眼: “后来我才知道,你嫂子家里就是开经纪公司的,她早发现了。 “我就这么被签下了,十几年过去了,经纪人成了妻子,小舅子当了助理。怎么样,听着是不是很人生赢家?” ------------ 第十四章 长辈与父亲 秦绝看了岑易两秒:“比起人生赢家,更像你被嫂子拐上贼船。” “咳咳咳。” 岑易尴尬道:“人生嘛,要学会多角度看问题。” “嗯,多角度自我安慰。”秦绝点头。 “你倒是很会杠啊,阿基米德跟你什么关系?”岑易“恼羞成怒”。 秦绝偏过头想了一阵:“给我一根pocky,我能杠动蓝星?” 岑易捂着胸口,心力交瘁。 “吃你的pocky去吧,你个pocky精。” 秦绝笑笑,隔了一会儿才说:“谢了,岑哥。” “有什么好谢的。”岑易摇头,“回去化妆吧,到时跟蒋导沟通一下。” “嗯。” 秦绝略一点头,顿了顿,又说: “岑哥,有什么好的心理医生推荐吗?” 岑易摸了摸下巴:“我回去问问你嫂子,人脉方面她比较熟。” “好,拜托了。” 跟岑易挥了挥手,秦绝随着邬盎回到化妆间。 这是她的最后一场戏,戏服的破损并不影响什么。除去刚才拍摄的火场奔逃外,秦绝还需要补一条特写,在特写里,赤那被火烧得浑身焦痕,容貌被毁。 她虽用毛巾和冰块抹了一遍,但还是灰头土脸的,邬盎这个新锐特妆师大胆地在当前的基础上直接给秦绝上妆。 “不会伤到皮肤的,你放心。”邬·家里有矿·盎自带妆品,质量很有保证。 “伤到也没事。”秦绝笑道。 “哎呦,你先别笑。你看看你的脸跟你的牙这对比度,都能去拍牙膏广告了。”邬盎揶揄。 “是吗?”秦绝凑过去看镜子,“还行。” 当初她还看过被糊了满脸血肉的自己,比起来现在算是小儿科了。 “注意点形象好吗朗↘狼↗,好歹也是帅哥演员呢。” “朗狼是什么。”秦绝问。 “是爱称呀,就像狗勾。”邬盎脸上在笑,手却很稳,“你跟齐哥在V博上被称为双狼组,有些小姑娘pick到了你的颜值,就这么叫你的。” 秦绝:“……谢谢,鸡皮疙瘩起来了。” 是她太落伍了吗,怎么感觉重生回来已经跟不上冲浪的速度了。 又一想,这些年来森染她阿妈做了不少事,科技发展比重生前迅速多了,那诞生出更多的网络文化也不稀奇。 “蒋导说齐哥和我是大狼小狼,听着还正常一点。” “不不不,哪里正常。”邬盎反驳,“万一齐哥姓武呢。” 秦绝笑得咳嗽两声。 “对了,你有V博吗?有的话把V博账号跟剧组报备下,这样以后宣传就能艾特到你了。”邬盎提醒。 秦绝在这具身体的记忆里找了找,V博和她重生前用的i晒(I Share)不同,一个身份ID最多只能注册三个V博账号,且其中必须有一个是主要账户,与征信体系的评定挂钩。 由于注册时性别等信息必须与身份证相一致,而秦绝对此有些介意,所以即使注册了V博主号也没有经常使用,只偶尔当成一个云存储平台,发布一些读书笔记等等。 “有。我待会儿跟陈姐说下吧。” 秦绝微一睁眼,镜子里的人已经面目全非,脸上满是尘土和烧伤。 “身上也要化,肩膀、手臂、后背,还有腰和腿。你看看露哪里?” 秦绝看了眼身上皱皱巴巴的背心长裤:“就按照现在的来吧。” “哇哦,那我要对腹肌下手了。”邬盎嘿嘿搓手,但秦绝看得出来,她眼里完全没有猥琐的意图,故意摆出一副花痴的模样还挺可爱的。 “你随意,怎么折腾都不是问题。”秦绝也不矫情,把背心下摆掀起,拉到胸口下方位置。 “噫,我才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化妆师。”邬盎前一句还在笑,下一秒直接进入了工作状态。 “会很痒的,一定不要动。” 她说着抓起一个造型奇怪的调色盘,仔细端详着秦绝的肌肉轮廓,思考从哪里开始上妆。 …… 这是一场持久战。等秦绝从化妆间出来,岑易不在,少年季声和叔叔季涛在处罚场的戏份也已经全拍完了,小流量急着赶下一场通告,早赶去了机场,饰演季涛的演员也下了戏,回去酒店歇着。 秦绝和刚刚结束的齐清远交班,前者向蒋舒明的方向走,后者进了化妆间,化和秦绝一样的烧痕妆。 “蒋导。” 秦绝在蒋舒明身旁站定。 “伤怎么样了?”蒋舒明问。 “涂完药马上就好了。”秦绝说的是实话,基因优化后,她的修复能力很强。 蒋舒明坐着小马扎,抬头看她一眼,揉了揉太阳穴。 “小秦,多在乎点自己。” 他拿了根烟,但没抽,感叹道:“像你这样的演员不多见,这几年发展得快了,文化事业跟不上,演员这行呢,也好像谁都能进来插一脚了。” 秦绝听得出蒋舒明意有所指,并不接话,只是静静听着。 “不管演得如何,只要有人买账,那就是好。”蒋舒明咬着烟嘴,含糊道,“影视业就是个大赌场,去钱快,捞钱也快。很多人尝到了挣快钱的甜头,就找不回初心了。” “我也是这个熊样。” 蒋舒明咧嘴一笑,“就算你费心费力拍出一部好片子,也是叫好不叫座。奖杯不能当饭吃,光靠口碑也买不起面包。我这样的人多了,整个行业就往后退了。” “浪子回头这种矫情话就不说了,但能在《囚笼》里遇到一个你,很难得。 “以往的我,肯定恨不得你这么拼命,这么敬业,敢演敢拍。一是出来的质量是真好,二是可以炒作,可以营销,甚至可以碰瓷,自己跳进墨水里再自己洗干净。 “可是我想到老爷子当时骂我的话,就做不到像之前一样了。人呐,到了一定的高度和境界,他就是会想得深一些,看得广一些。 “你呢,好好培养一下,哪怕是做武生,都是块毋庸置疑的好演员料子。 “你也别怪我给你压力,给你扣帽子。现在的好演员已经很少了,好苗子就更少。少到哪怕折了一个,也是整个行业的损失。” 蒋舒明把烟嘴满是咬痕的香烟拿下来揣兜里,秦绝带着妆,他就没去拍她的肩膀,只是站起来仰视着她的眼睛。 “珍惜一下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珍惜一下作为演员的未来。” 秦绝沉默了半分钟。 “好。抱歉。” 想了想,又说:“我现在没办法对您的话完全感同身受,不过,我会记下来,慢慢理解的。” 蒋舒明笑了笑,揭过这个话题,给她指特写位。 “去吧,我看看你的文戏怎么样。” …… 这一天,剧组的安排是白天一整天外带四五个小时的夜戏,秦绝拍完最后一条时是下午五点钟,因为戏份少,咖位低,没有特意安排杀青祝贺。 蒋舒明和齐清远还在继续拍摄,秦绝没去打扰,卸了妆打算回酒店。 刚出棚,就看见岑易的保姆车停在那里,岑易在车里向她挥手。 “岑哥。” 秦绝上了车。 “杀青了吧?喏,杀青快乐。” 岑易递给秦绝一本书,她看了看,书外面包了一层书皮,上面有一行手写体:演员的自我修养。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致吾与吾爱的青春——岑易。 “你嫂子当年送我的。”岑易一脸幸福。 秦绝的手指一点点划过书皮,末了抬头含笑:“我怎么觉得,嫂子才是霸道总裁呢?” “那怎么了。我岑易凭本事吃的软饭。” 保姆车门一关,啥都敢说。 秦绝失笑:“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送给我,岑哥舍得吗?嫂子也不介意?” “拿着吧。”岑易就笑,“其实本来是留给我儿子的,不过这小子刚出生,谁知道他以后会对什么感兴趣。” “要是他也进了演员这行,我就手抄一本,等他十八岁怎么也抄完了,更有纪念意义。” 岑易一手撑腮,倚着保姆车内的隔板。 在缓慢倒退的夏末景色中,他微微眯着眼睛,带着些许追忆的神色,表情很是柔软。 这就是父亲啊。 秦绝暗自叹道,轻轻笑问:“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岑宽。宽以待人。” “好名字。”秦绝点头。 “有空来我家做客,看看他。”岑易笑道。 秦绝愣了愣:“我身上血气重,对孩子不好。” “血气重跟心性品行是两码事。”岑易并不在意,“你坐在我对面分分钟就能把我干掉,我不是也叫你上了车?” “确实。” 秦绝弯起嘴角,扬了扬手中《演员的自我修养》:“我记住这个约定了。等我把它读过三遍,就去岑哥家做客。” “哈,好样的。” 岑易大笑:“要不要考虑出道啊小秦?我们家公司很不错的。” “敢情是来挖我的?” “是啊,你还没有经纪人吧?” “这个还真有。”秦绝说,“我的经纪人,森染小姐,目前负责打理我的财政和工作。” 同时协助我完成了一起远程谋杀。 秦绝看向窗外,蝉鸣此起彼伏,兀自挣扎在夏天的末端。 “那挺好,给个联系方式?” “好啊。” 秦绝点开手机里画着蛇形的APP,森染早已准备好了自己的飞讯二维码。 “小宽有喜欢的东西么?”秦绝问。 “之前喜欢撕不烂,现在喜欢自己的脚丫。”岑易笑呵呵的,“才五个月呢,喜欢的东西一天变一个样。” 撕不烂是智力启蒙纸板书的俗称,纸质坚韧不易撕破,也不伤手,很适合做低幼儿童的读物。 她小时候,也有一套撕不烂的宝宝书。 “那等做客前再问一遍。”秦绝说。 “随时欢迎。”岑易笑,“我儿子很亲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秦绝含着笑意点头,心想,不知在她刚刚出生的时候,秦景升是否也曾对人说过同样的话。 伤害太深太久,她对父亲的概念已经淡化得不成样子,只剩下户口本上模糊的字符。 “目标已到达高危路段…… “正在侵入导航程序,侵入完毕…… “目标已在弯道撞破围栏…… “目标正在跌落……” 保姆车停在酒店门口,秦绝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手机。 屏幕上,她看见了秦景升惊怒交加的脸。 ------------ 第十五章 对谈(求推荐票) 新能源私家车摔下山崖,已被压得变了形,秦景升以一个扭曲而滑稽的姿势对着车内的控台屏幕。 “你?!” 他隔着屏幕厉声叫道。 秦绝对上那双浑浊的眼睛,心情很是平静。 “不用按了,所有求援设备都失效了。”她说。 “你……你怎么不来救我!” 秦景升本在慌乱按按钮的手停下,他看着秦绝骂出一串脏词,甚至在逼仄的车内空间里伸手乱打,仿佛陷入幻觉,以为他的儿子就在眼前。 “因为我要杀你啊。” 秦绝倚着枕头,捧着横放的手机。 “什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秦景升还在骂,“快报警!老胡那边在等着我!” 他用力砸着车门,去掰车锁,满脸焦急。 “等你投资么。” 秦绝轻轻笑:“秦景升先生,你拿到那五百万以后要做什么呢?” “小兔崽子问这干屁!!快报警!不然我打死你!!”秦景升气急败坏。 “你已经打死我了。” 秦绝收起笑容,“所以我来索命了。” 她说完摇了摇头,觉得这台词有些好笑。 “算了,我也不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她失去了和秦景升讲话的兴趣。自从第一次家暴发生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过正常的对话了。 多年以来,她的单方面沟通与服软除了更深更重的打骂以外什么都得不到。现在,秦绝也不会把耐心分出来等他醒悟,等他忏悔。 生命已经很宝贵了,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在这种地方? “秦先生,感谢你做了十五年的好父亲。” 在秦景升不断的谩骂声中,秦绝笑了笑,如同帮人合上双眼般,将掌心覆在了手机屏幕上。 伴随着一声略显沉闷的爆炸音,视频聊天中断了。 “报告阿爸,目标已死亡。” 森染的声音隐隐带着快意。 “正在清除痕迹……” 路瑞系列是春城一汽与秦一科技合作的新时代电能车,着重加强了突发情况应对功能。如果不是森染技高一筹,秦景升在撞破围栏时车内的网络系统便已自动报警求救。 “好啦!路瑞37车内所有可疑痕迹已清除!”森染开心地在手机上绕了几个圈,“目标预计在两天内被发现,一周内核实身份,请做好准备~” “嗯。”秦绝早想好了说辞。 她向后一仰,戏拍完了,秦景升也处理掉了,一时之间竟无事可做。 房间内很安静,秦绝听着时钟的滴答声,想起方才说的那句话。 “我也不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那她是为了什么才重生呢? 末世之中,其他的人都是为了重生而回,才去与系统做斗争。而她承载着众人的期待杀进里世界,与系统决战,却是所有人里最没有复活欲望的那一个。 她想重生,只是因为她的重生可以证明她胜利了,系统已然彻底消亡,她没有辜负他们。 秦绝本以为见了齐清远和张明能在某种程度上调整自己的心态,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发现不仅没有改变,反而适得其反了。 也是,她不可能把见证昔日同伴如今幸福生活作为重生的唯一意义,这归根结底都是别人的,而不是她自己的生活。 况且某种意义上来说,知道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不就更放心了么? 森染询问过秦绝是否要找一找那些重获新生的人,被她摇头阻止了。 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她自己的,秦绝并不是永恒的救世主。他们的幸福和不幸都与秦绝无关,她没有绝对的义务要负责他们新生后的生活,更不必强行以关心的名义未经允许就去干扰他们的人生轨迹。 毕竟,秦绝自己就是这样被江秋月对待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阿爸,阿爸——” “唔?” 秦绝从沉思中回神。 “阿染刚才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森染在屏幕里转了个圈,形象从绿水蚺变成一条Q版小蛇,很是严肃地板起脸来。 秦绝戳戳她脑袋:“嗯,是什么?” 森染鼓鼓脸颊:“感觉到阿爸好像不想要阿染了!” “……”秦绝张了张口,有些无力地扯出个笑来。 “被发现了啊。”她说。 森染垂下小脑袋,她只是看着幼齿,其实思维已经非常成熟。 “阿爸,我猜你想在找到阿妈之后,把我交给他,然后……就离开,对不对?”森染问。 秦绝静静与她对视,无声点了点头。 “可是阿妈是不会让阿爸离开的!”森染扬起头激动道。 这时她才像个小孩子了。 “对啊,我知道。” 秦绝在这时笑起来,“所以,我的想法就变成了一个没有意义且不会实现的假设。” 她把手机扣到胸口上,像把森染抱在怀里。 “阿染,我现在说白了就是拖延症。 “我也想找到你阿妈,找到猫儿,小狐狸,兔兔……嗯,后面几个一定也都像齐哥一样失去了末世的记忆,我对他们而言只是可能有些熟悉的陌生人,我不能自以为是地插入他们的生活。” “但是阿妈是记得的!你们两个都进入了里世界呀!阿妈的灵魂里也带着我的标记呢,一定不会忘记的!”森染的尾巴啪嗒啪嗒拍打着。 “对,这就是我在纠结的地方了。” 秦绝第一次露出苦恼和无奈来,她笑着叹口气,把自己砸进枕头里。 “你不知道我和他是在什么情形下相遇的。我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所谓的世俗意义上的爱情。” 秦绝咳嗽一声:“而且,当年是阿爸先犯的错误。” 她是不是不该给孩子讲这些内容,总觉得在灌输什么奇怪的大人知识。 “所以,我重生之后偶尔会想,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选择的机会。” 秦绝的指尖一下一下点着手机背面,“我当时需要的伴侣,是一个我可以眼睁睁看着他去死,甚至亲手杀死他而心里毫无波澜的人。” 她说着想起了那位猫儿一样的同伴,表情更加无奈。 “还记得七军师么,我用了十年才说服他,让他不会在我死去的那一刻崩溃。 “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和羁绊超出了限度,他们就会彼此在乎。而亲眼看着在乎的人被病毒折磨,在重伤下面目全非,甚至停止呼吸,死不瞑目,是非常非常痛苦的事。” 她在末世里目睹了一个个同伴战友的死亡,又在系统设下的幻境里亲手把他们杀死了一遍又一遍,对生死离别的体悟异常深刻。 “我和你阿妈的感情,很奇怪。我们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杀人机器,不会因对方的死亡而悲痛,其他人都希望在乎的人能好好地活下来,可我们更愿意死在彼此的手里。 “但是,这种感情诞生在末世,一个与现在完全不同的环境中。” 秦绝笑叹,“环境会影响人,所以我心里告诉自己,我得给他重新选择的机会,在新的世界里,他有权利产生新的想法,拥有新的生活。” “然而我又知道,他根本离不开我。就像我最终也一定会去找他一样。我们的牵绊是刻在骨血与灵魂中的,恐怕转了世都会捆绑在一块密不可分。” 说到这秦绝咂了咂嘴。 “嗐,就是莫名其妙的在矫情罢了。” 她把手机重新举起来,结果看见一条虚着眼的森染。 森染:“好烦哦,不要再塞狗粮了。明明就超喜欢对方的,你们两个死傲娇。” “……” 她家闺女在网上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绝有些微妙的脸热,欲盖弥彰地咳了咳。 “好了,矫情的时间最多五分钟。”她调节状态和心情向来很有经验,“接下来,就等着秦景升被发现,江秋月回来吧。” 在找她家狗子之前,这点琐事必须先解决掉。 秦绝伸了个懒腰,先用客房的服务电话打给前台续了房费,然后换上了从连城返程时顺便买的新衣服——她已将岑易借的衣服洗干净还给了王助理——往酒店内的健身房走去。 在此之前,她没忘记邬盎的提议,把V博账号报给了蒋舒明的助理小陈。 …… ——您有 1 条新的V博—— @电影囚笼V:看这里看这里~应观众朋友们的热情呼声,指路小狼V博账号@秦绝[心心][点赞],大家关注起来!// @电影囚笼V 8-23 来自为囚笼打call的iPhoneX 今天份的#双狼组#来啦!看大狼小狼片场对练!@齐清远[大拇指][大拇指][视频链接:囚笼花絮NO.28]顺便为大家奉上今天份的拍摄花絮照片~ [岑易与蒋舒明讨论.jpg][岑易与季涛演员合影.jpg][岑易与反派老戏骨合影.jpg] [岑易与小流量合影.jpg][岑易常服剧照.jpg][小流量向季涛演员鞠躬.jpg] [岑易齐清远秦绝三人叼pocky.jpg][齐清远上妆侧面照.jpg][齐清远与秦绝对打.jpg] ☆收藏|转发(860)评论(1004)赞(2458) 按热度|按时间 @岑老板快出来挣奶粉钱:第一!!! 今天 18:52 回复|赞(191) ———————————— @夏禹霆家的小栗子: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夏夏好有礼貌!!在前辈面前好乖啊呜呜呜我死了 今天 18:52 回复|赞(186) ———————————— 点击展开更多评论 …… “啊——太惨了吧我又看不到岑老板了!”柳鑫月在飞讯聊天框里跟室友哭诉,“刚刚后援会说这几天组织去探班,我看了一眼,她们投票里的时间我都已经去学校了呜呜呜。” 为什么她一个沈城人要去川省读大学! 为什么八月底要开学! 卑微大三狗,卑微追星人! “好啦好啦。”室友在另一端安慰,“要不然你这几天就去影视基地逛逛?” “呃……这会被骂私生吧。”柳鑫月小声逼逼,“还是算了,万一打扰到岑哥多不好。” “还好啦,你就很远很远地看一眼呢?就看一眼,然后回学校安心准备考研。”室友劝道,“人家私生追到酒店里,你隔着两三百米眺望几分钟,应该没啥事吧?” 柳鑫月纠结地抓了抓所剩不多的头发:“哎……那,那也行?” 就算见不到岑老板,她看看沈城影视基地的大门也能放心!嗯! “哇!!你快康康V博!” 室友的声音突然兴奋。 “月月你真的要去吗?那个,万一,就万一啊!你要是遇到了小狼能不能帮我带两句话!!” “喂喂,谁刚才说的隔两三百米眺望啊!很难遇到的啦!” “所以才说万一嘛!”室友软声软语地跟她撒娇,“小狼真的好帅哦!气质跟现在的白幼瘦流量完全不一样!” “好嘛。”柳鑫月是叔控,不是很能get到室友的点,“那你要我带什么话?” “嗯……”这下轮到室友疯狂挠头。 “你就说我很期待他的电影!还有……啊啊啊我之前不追星啊我不知道说什么QAQ……” 柳鑫月哈哈哈笑起来:“好啦,你慢慢想,想完了发给我,我要是真遇到了,就把你的消息给他看!啊啊但是不保证一定会遇到啊!!你别失望!” “嗯嗯我懂的~”室友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滚,“我可是理智人!” “是是是,我的学霸小姐姐——记得等我到校了辅导我高数题!” “没问题的,放心吧!” 室友喜滋滋地点开V博,在@秦绝的个人页面下点了关注。 ------------ 第十六章 寻人(求推荐票) 秦绝在沈城多住了一晚,第二天补办的身份证也邮寄到了酒店,送货的无人机是秦一科技子公司秦一物流的产品,根据负重、速度等不同的属性分为小中大三个型号,每台无人机都配有保险箱级别的运输箱,自带人工智能,配备摄像、警报安保系统与北极星定位系统,长途运输中还懂得自行飞往补给站给自己充电,并在运送即将到达前通过给用户发送短信、弹出应用提示等方式,根据用户的需求寄送到快递柜或当面签收。 几年前运输型无人机一经推出,凭借超高的安全性、保密性与便民性,不出半年就横扫了物流市场,甚至导致一批底层快递员面对失业危机,紧接着又推出了兼职送外卖业务,运输箱内自带保温或制冷,尽最大可能保证食品原汁原味,且刮风下雨从不含糊,彻底在基层群众里打响了秦一科技的口碑,做到了科技落实于生活,以便民利民为首要宗旨,成为一代科技企业新榜样。 秦绝看着这台无人机倍感亲切,她摸了摸机身侧面的秦一科技logo,笑了笑说:“辛苦了。” “感谢您的关心!秦一科技为人民服务!” 无人机用略带电子质感的女声回答,“如您满意我的服务,请在秦一物流应用上给五星好评哦!” “好。”秦绝低头点好评,把页面举到无人机的摄像头前,“你看。” “谢谢您的好评!小型运输姬2431号又充满工作动力啦!祝您生活平安愉快,我们下次再见!” 秦绝跟它挥挥手,目送无人机远去。 “阿妈真棒!”森染在屏幕上绕出一个点赞的图案。 秦绝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心里夸了一遍自家对象,她拿好身份证,在酒店旁边的便利店复印了两份,给陈助理发消息补交资料。 过了一会儿,蒋舒明直接回信过来,约她晚上一起吃饭,看来是有意想与秦绝聊聊。 秦绝早有预料,欣然应允。 她酒店的房间今天下午两点退房,秦绝完成惯例的训练后就去了此前拍摄的拳场,收了六分力和李大壮等一干群演对打,打完了在拳馆的单人淋浴间冲掉汗水,然后勾肩搭背地去路边吃烧烤,还算开心。 虽然秦绝嘴上不说,但她其实很喜欢许多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场景,烟火气很足。 到了晚上七点,蒋舒明腾出空来,秦绝慢跑到餐厅,两人进了个包间。 蒋舒明是真的喜欢她,真心实意地聊了许多演艺圈内的事,又问秦绝大学报了哪里。 秦绝偏头想了想,一时竟想不起来,只记得她的录取通知书被秦景升撕了。 “哎,没事。你要是有心想学演戏,明年六月还有一场艺考,可以好好准备。”蒋舒明说。 秦绝回复说会考虑,又提到岑易送了她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她粗略看了看,还蛮有趣的。 “哈哈哈哈,你瞧,有眼力的都能看出你前途不错。”蒋舒明就笑,又给她推荐了几本干货很多的艺术类必读书籍。 秦绝很用心地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备忘录。 聊着聊着,气氛暖得差不多了,她便当着蒋舒明的面按了关机键。 “蒋导,我有点事想问您。”秦绝说。 蒋舒明瞥见她关了机,就理会到她的意图:“什么事,问吧。” “我有些好奇赤那这个角色。”秦绝笑了笑,没有一开口提出什么尖锐的话题,“虽然我对挑演员这件事并不内行,但按照一般逻辑,导演对演员与角色的适配度心里都有一道标准线,我关注了一下您之前面试过的演员,客观来说资质都不错,即使武戏没有达到您要求的‘杀人本能’,但这些也是可以通过武术指导的编排和多次练习成功演绎出来的。” “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一个像我这样的演员呢?” 蒋舒明听她说到一半时就隐约猜到了这个问题,此时笑道:“是我要求高啊,确实如你所说,要演,肯定是能演得出来,但从导演的角度来看,有些时候就是缺了那个‘劲儿’,就是差了点感觉,这就是为什么要找到最好的一个了。” 他又说:“我也不跟你讲虚的,小秦,能挖掘出来这么一个你,这件事够我吹半年。你的资质和表现远超我的期待。” 秦绝保持着淡淡的笑容,谢过了蒋舒明的夸奖,说: “蒋导,从你刚才的话里,我又发现了一点问题。” 蒋舒明倒是喜欢和聪明人对话,笑问:“什么问题?” “还是那个逻辑,导演心中有一道标准线,但这个标准会因为面试演员的表现和其他原因上下浮动。说不定某个演员初见时,导演觉得不是很符合自己心中的标准,但换个思路想想,这个人来演这个角色也有另一种独特的味道,因为角色是鲜活的,而导演会考虑到这种鲜活性。 “但,您给我的感觉却不一样。” 秦绝说得很是随意,边说边去拿身份证复印件,就好像在和蒋舒明闲聊。 “我觉得您一定是先见过了某个演员,或某个人。您笃定他就是那个最完美最贴切的‘赤那’。但由于种种理由,那个人无法出演,所以您手握着最优解,想照着标准答案找到另一个尽可能比肩他的人,比如我。” 秦绝把复印件轻轻展开,抚平对折的印痕,笑道:“我说的对吗?” 蒋舒明的表情有些精彩。 “你倒是真的聪明。”他有点无奈,但更多的却是赞赏,“没错,我的确见过一个人,事实上他就是赤那的原型。因为有这个原型在,所以我心里的标准就死死地立在那,根本无法下调。” 中了。 秦绝眼睑微抬,不动声色道:“对,我就是好奇这位原型,蒋导方便讲一讲么?” 这位在蒋舒明看来清冷、不近人情、和秦绝一样如机器般杀人如麻的人,到底是谁。 蒋舒明罕见地迟疑了。 “小秦,你问这做什么?” 他这表现,显然是有所顾忌,或许是在顾忌那位原型的身份,又或者是什么不传之秘,说出来会惹来麻烦。 “我要找人。”秦绝如实相告。 她把铺平了的身份证复印件从饭桌干净的一处推过去,蒋舒明起先有些疑惑,但看了看复印件后立刻瞳孔地震,吃惊地打量着秦绝,眼神在她脸上、喉结和胸口来回扫视了好几遍。 “希望蒋导替我保守秘密。” 秦绝轻描淡写地说。 她这话相当委婉,言下之意却是“我用这个筹码跟你交换,若你担心我没能保守秘密,也可以把我的把柄宣扬出去”。 蒋舒明吸了口气,不懂秦绝为什么不惜跟他公开性别的秘密也要打听这件事。 “关于这个,我有难言之隐。”秦绝点了点自己的喉结,补充道,“现在还不方便说。” 蒋舒明纵使见惯了娱乐圈的种种,但也没见过秦绝这样隐藏得极好的情况,只要她不说,根本无人从她的外表发觉到异样。 假如秦绝以后进军影视圈,蒋舒明手里的这份复印件就是最重的筹码,但凡他降低底线以此为要挟,能索取到的封口费和其他利益几乎随着秦绝的身价水涨船高。 更何况,秦绝前途无限还是他亲自断定的。 这是一份很诚恳的交易筹码,秦绝亲自把把柄交到他手上,为的仅仅是换取他知道的一个他人的秘密。 蒋舒明挣扎了几分钟,叹了口气:“你这是何必呢,犯不上玩这么大。” “没关系啊。”反倒是秦绝看起来相当轻松,“我也可以回去做个普通大学生,这样蒋导也用不上它了。”她对着身份证复印件眨了眨眼,开起玩笑。 “真够鬼的。”蒋舒明笑着摇摇头,把这两张纸小心叠好收进口袋,“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秦绝含笑点头。 两人进了蒋舒明的私车,司机和助理都不在,车里只有他们两个。 蒋舒明打开车载音乐,在悠扬的轻音乐里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在几年前。 “那时候我跟着师父去别人家做客,我从洗手间出来迷路了,就走到了武场。” “他跟你差不多。”蒋舒明比划了一下,“年龄、身材都相仿。我藏在树林里,亲眼看见他一连杀了好几个人,把他们撕裂,断臂残肢掉了一地。” “最有印象的是他的眼神,他非常平静,但平静里又有疯狂,好像杀人是他一种瘾,跟烟瘾酒瘾一样,因为早已习以为常才成了瘾。 “后来,我就把他作为赤那最早的原型,写了《囚笼》这个故事。” 秦绝在蒋舒明看不到的地方,手掌轻轻攥紧手机外壳。 “蒋导,我猜这个人,他是不是也和赤那一样,接受过什么实验,注射过什么药剂?” 她的声音仿若一声惊雷,蒋舒明吓了一跳,险些绷不住表情。 秦绝又继续道:“他出生在某个底蕴很深的世家大族,与军事有关,几代正统传人身体素质都极好,所以才被当成了目标。” 她这个重磅炸弹彻底让蒋舒明变了脸色:“你怎么……?” “别紧张,我说过了是为了找人。”秦绝和善地笑了笑,“我认识他,只是想找您确认下。” 蒋舒明看着她不似作伪的神情,好半晌才长长出了口气。 “既然你都说出来了。”他摇摇头,心知是含糊不过去了,“没错,那孩子是程老爷子的孙子,十岁时被绑架了,听说是被带走做了什么开发潜能的实验,四年后自己逃了出来,但不知被做了什么,杀性很重,把自己在死刑犯监狱里关了两三年才出来。” 蒋舒明心有余悸,声音也变小了:“程家祖上就是你在历史书上背过知识点的那位,从上往下数几辈都是根正苗红,老爷子为了这个孙子操碎了心,用私权抽调过不少死刑犯任他……唉,总之,那位少爷从监狱里出来之后,‘病’也好了不少。这几年来,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知情的人背地里都说,当年那些实验说不定是真的开发了脑力,能把人变成天才……” 秦绝的手指一点点舒展开。 “他是谁?” “秦一科技的创始人兼董事长,程铮。” 秦绝还未出声,森染先在她的脑子里兴奋地叫了出来: “阿妈!!!” ------------ 第十七章 问询(求推荐票) 秦绝由衷露出笑意:“谢谢蒋导。” 蒋舒明犹豫了下,还是问道:“你和程少爷认识?” “有一段渊源。”秦绝颔首。 这话说得很妙,令人无从猜测,蒋舒明表情几度变化,也不知脑补了什么,说了句“原来如此”。 秦绝保持着微笑,也不解释,只是再次谢过,随口谈起其他的话题。 两人聊完,蒋舒明回片场拍摄,秦绝从陈助理那收取了剩余的片酬。蒋舒明还吩咐小陈给她额外发了个两万支付点的红包,很是大方。 “谢谢陈姐,我今晚就回去了,这段时间感谢照顾。” 秦绝跟陈助理告别,“给各位前辈的心意我放在酒店前台了,还得麻烦您转交一下。” “你倒是有心,我知道了。”小陈看过秦绝在拳场的模样,起初有些畏惧,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已放松了很多,笑着回答。 “拜托了。”秦绝点头。 告别陈助理后,她带着为数不多的换洗行李走出沈城影视基地的大门,途中停下回头望了一眼。 …… 回程时秦绝坐的高铁,一路上她闭眼假寐,在脑内模拟着符合逻辑的行为方式。 不过还没等她抵达,手机就响起了来电铃声。 秦绝起身走到车厢连接处:“喂。” “是秦玦同学吗?我们是警察。” 这么快? 秦绝挑了挑眉,声音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和警惕:“是的,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的父亲秦景升昨天在滨山路意外身亡,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母亲,请问你现在在哪?” “……什么?” 秦绝愣了愣,“你们在说什么?” “抱歉,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突然,但是你父亲出了意外,他在驾车途中坠崖身亡,遗体正在运回连城市区,您的母亲在外出差,明天才能抵达连城,我们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认领遗体。请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在回连城的路上。”秦绝另一手捂住上半张脸,满是困惑和疲惫,“我从沈城回连城……不是,警察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爸,他,呃,他不常出门,就是,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更别提开车——” “秦同学你冷静一下,你现在距离抵达连城还有多久?交通工具和抵达站点是?” “就,还有,我看看,还有半个小时。我坐的高铁,到北站。” 秦绝张了张嘴,“我……” “节哀。你先不要慌,我们会安排警员到车站接你的。” “哦……好的,好的。” 秦绝放下手机,高铁乘务员推着售货车从她身边经过,她吓了一跳,赶紧往旁边挪开两步。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她回到座位,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时而摆弄着手机时而放下,整个人坐立不安。 到了站,秦绝拿着身份证过了关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向前,迷茫间又被人流推着向出站口走去,果然看见了两名警察,一位穿着便服,另一位穿警服,手里举着手机,屏幕上有秦玦两个字。 “我就是。” 秦绝慢慢走过去,两名警察都比她高,她抬头看去,神情仍茫然。 “上车吧,我们先送你回警局,走一个认领程序。” “……好的。” 秦绝低下头,跟着他们向外面走去。途中有人留意到警服投来好奇的眼神,那位便衣的就和气地笑笑说“接孩子回家”,防止被路人误解秦绝犯了什么事,避免对她的情绪造成额外打击。 一行三人上了车,车是普通款式,没有警局的标识,便衣在前开车,穿警服的那位陪秦绝坐在后座,先给她看了看警察证件。 “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绝在半小时内仿佛冷静了许多,低低开口。 “今早,郊区的工作人员在巡查时发现了车辆爆炸后的残骸,报警后,我们用了些时间复原了驾照,确认了死者身份,根据登记的资料联系到了死者的妻子和孩子。”警察回答。 秦绝双手拄在膝盖上,闷闷地吐了口气。 “你为什么觉得很意外?”警察取出录音笔。 秦绝顿了顿:“我爸,他很久没出去过了。” “他……平时挺宅的,在家喝酒、看看电脑之类的。” 秦绝用力拿手掌抹了抹脸,撑起身来。 “我直说吧,警察先生。几年前我家的公司破产了,我爸很受打击,这几年来我家里只有我妈在工作,供我上学,提供家里的日常开销。我不觉得我爸会突然开车出去,还发生了意外,这太……太奇怪了。” 她说到最后,满脸困惑,像觉得自己在讲笑话。 “哦?”两名警察在后视镜内对视一眼,便服开车的那位随口问:“秦同学,你父亲大约有多久没出家门,你能说一下么?” 秦绝愣住,想了一会儿:“我不知道,印象中都是他叫外卖,点很多酒,然后回书房……应该有好几年了吧。” 警服那位突然问:“你为什么不在连城?” 秦绝神情猛地变了变,不说话了。 “秦同学,你也说了,你父亲秦景升的身亡不是很正常,如果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我们需要查明真相,请你不要隐瞒。” “老李你太严肃了,给家属一点接受的时间吧。”便衣那位唱起白脸,“秦同学,如果你父亲的去世另有隐情,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你可以相信我们。” 秦绝扯了扯嘴角,隔了好几分钟才道:“那你们能保证不告诉我妈吗?” “视情况而定。”警服那位中规中矩地说。 秦绝又低下头,略显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我离家出走来着。” 两名警察又在后视镜里对视一眼。 “你去沈城投奔亲戚或同学?” “……不是。这件事情,说起来有些复杂,它……” 秦绝张张嘴,有些头昏脑涨,不知从何说起。 “没事儿,你先歇一歇。”便衣那位安慰道,“到了警局再说。” 秦绝闷闷地点头,不说话了。 车辆一路行驶到秦绝住址那一片辖区的警局,她跟着两人下车进门,就听在值班室的另一位警察说: “死者已经送来了。” 穿便衣那位抬手按了按秦绝的肩膀,温声道:“哥陪你去?” 秦绝攥了攥拳,点点头。 她隔着玻璃看见了秦景升的尸体,说实话,比她见过的要好看多了。 尸体身体盖着白布,只露出带着伤的脸来,血迹已被处理过了,尽管表情看着狰狞,但并不是特别吓人。 秦绝都没想过自己看见秦景升死去时会有什么心情,她杀的人太多了,秦景升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而已。 她知道便衣警察在暗暗打量她的表情,但她早有计划,此时仍是静静看着,没什么表情,眼里写满复杂。 “可以了。” 秦绝看了一会儿,轻轻说。 便衣安慰似的拍拍她:“来,我们回询问室吧。” 询问室里有两名民警,一位是之前穿着警服的老李,另一位是女警,面相很亲和。 秦绝回答了几个基本问题后,老李便开口问: “秦同学,有一件事我很想问你,你和死者关系怎么样?” 秦绝看到尸体后似乎彻底冷静下来,她闭了闭眼,抬头直视李警官的眼睛: “我们关系一般。” “关系一般,这就是你看着亲生父亲的尸体并没有太悲伤的原因吗?” 秦绝沉默地点了点头。 李警官向女警递了个眼神,她问道:“秦同学,八月二十四号,也就是死者死亡当天,你在哪里?” “在沈城。” “具体原因呢?” “在拍戏。” 两名警察同时有些诧异。 “你是艺术生?演员?”女警问。 秦绝伸手揉了揉眉心,身体前倾,声音也变小: “不是。事情有点复杂,但是我签了合同,有保密协议……我可以尽可能地描述给你们听。” “好,你慢慢说。” 秦绝与两位警察依次对上眼神。 “事情是这样的,八月十九号是我的生日,但我……跟我爸发生了一些冲突,所以我跑出了家。然后,我遇到了一位正在找演员的导演,他认为我和电影中的角色很相似,于是请我去客串,我当时和我爸赌气,没想太多就答应了,上了导演的车去了沈城。” 这经过着实不太常见,李警官皱起眉来。 “你得提供证据。” 秦绝也微微皱眉:“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剧组。” “别急。”女警缓和僵持的气氛,“秦同学,这样,你想想有没有照片或者视频可以证实你说的话?然后给姐姐看一下好不好,我会保密的。” 秦绝斟酌半晌:“好,但是请不要告诉媒体,我不能给蒋导添麻烦。” 她拿出手机,点开剧组的官方V博,找到艾特了她的那一条,把手机递给女警。 “花絮和照片上的都是我。V博账号是艺名。” 女警放大照片,又点开视频滑动进度条仔细看了看,对李警官点了点头。 “好,那你从十九号开始一直呆在沈城?” “不是。”秦绝很老实,“我到沈城是二十号的凌晨,试拍了半天的戏之后要正式签合同,但是身份证丢了,就跟导演请了假回来补办身份证。” 她打开使用临时身份证明二维码的短信给他们看:“来回都用的临时码。” 李警官记下了两次乘坐高铁的时间,问:“补办身份证去的哪里?” 秦绝说了一个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你那时候离家这么近,没有回去看看?”李警官突然发问。 ------------ 第十八章 逝去的梦想(求推荐票) 秦绝扯了扯嘴角:“我以为我走了一个晚上加半个白天,我爸会给我打个电话。” “他没有打是吗?”女警问。 秦绝点头:“我就更赌气了,只回来补办了身份证,其他什么都没做。” “你从车站去派出所来回是怎么去的?” “都是打车。” 李警官心算了下时间,确实对得上。 他突然问:“你生日当天跟你爸起了什么冲突?” 秦绝抿起嘴唇:“没什么。” “秦同学,你必须正面回答问题。你们到底起了什么冲突,并且,你和导演是怎么遇到的?”李警官严肃道。 ……秦绝叹了口气。 “家暴。”她低声说,“自从我家破产,我爸酗酒,他就一直在打我。” “生日当天他撕了我的录取通知书,我们吵了两句,他又打了我,我就跑出来了。” 女警把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手上:“然后呢,你跑到了哪里?” “我有个常去的拳击馆。” 秦绝声音还是低低的:“那边街道晚上有很多小混混,有时候会跟他们打架。蒋导就是看到我打架才请我去客串的。” 在秦绝看不到的地方,女警对李警官点点头,她刚才在花絮视频里看见了秦绝和另一个人对打。 “为什么去打架呀?被父亲家暴之后,也想用暴力发泄?”女警又问。 “有这方面的原因吧。”秦绝抬眼看了看她,眼神又移开了,“还有就是……我妈说,被人知道我身上的淤青是我爸打的,太丢面子了,不好,所以她让我在老师问起来的时候,就说我和别人打架了。时间一长,我也就真的去打架了。” 女警秀气的眉毛一蹙:“你母亲知道你父亲的家暴行为?你们两位都是家暴的受害者吗?” 她问得详细,是因为这类行为影响到了征信制度,还涉及到财产等问题。 在信用体系和法律法规森严的当代社会,一个人即便死了,他所作的违法行为也不会被原谅。 “不是。我爸不对我妈动手。” 秦绝闷声道,“我妈经常出差,她不在的时候,我爸就会打我。我妈……知道这件事,但她会过来给我抹药,还是挺好的。” 这哪里好了。女警眉间的“川”字更深了,李警官用眼神示意她控制情绪。 “好了,所以就是,你在十九号当晚离开连城,二十一号当天在连城、沈城往返,之后一直在沈城拍戏对吗?” “是的。”秦绝点头,“我昨天拍完了戏,多住了一宿,今天领了片酬就打算回来,路上接到了电话。” 她沉默了几秒,还是开口道:“虽然我跟我爸的关系并不好,但是他真的不可能突然开车出门。我不觉得这是一场意外,或者至少还有别的原因。” “这点我们会继续查的。”李警官道,“那台路瑞37是你们家的私家车,电能车爆炸非常罕见,并且里面的设备也在爆炸中损坏,没有办法查询录像等信息,这很蹊跷。” “什么?等等,我爸他出事的时候系统没有报警吗?”秦绝像是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没有。我们推测车内的系统在事故发生前就失效了,从监控来看,你父亲在转弯时撞破了围栏,那一处山路的确是事故多发地,但路瑞系列的车很少有安保失效的情况。” “不过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我们人民警察会尽全力还原真相的。”李警官说。 “秦同学。”女警抓住时机插话道,“关于你父亲的家暴行为,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吗?录音、照片、视频,或伤痕都可以。” 秦绝愣了一下:“伤是有的,可是这几天我在剧组,拍戏也有伤,已经盖在一起了……” 她说着还半转过身去,把衣服往上扯了扯。 女警忍不住想扶额,这孩子太实诚了吧,这时候稍微动点心思就可以直接指认了。 “那你回去想想,有没有什么证据。”女警看着她这身青青紫紫,有些心疼,小声道,“可以不让你母亲知道。” 很多家庭出于家丑不可外扬等心理,会阻止家暴受害者述说自己的遭遇。 “……嗯,我试试吧。”秦绝没有多说,“谢谢。” 她的询问到此便结束了,李警官带她签了遗体认领书和验尸许可书,又有两名警员开车送她回家,秦景升的遗体则留在警局,在法医检查后运送到殡仪馆冷冻。 “秦同学,需不需要我们留一个人陪你?”这次开车的是个年轻警官。 秦绝摇了摇头。 “没事,我在家等我妈回来。”她吸了口气说。 “好,你有事就直接打报警电话,我们二十四小时值班。有什么线索也可以随时跟我们讲。” “好的。” 秦绝目送警车远去。 她独自一人呆在家里,屋子空荡荡的。 在沙发上静坐了几分钟,秦绝起身在客厅搜寻。她回答问题时没有说谎,生日那天秦景升的确撕掉了她的录取通知书。 秦景升当然不会自己扫地,用他的话说,大男人干这种细碎的事儿算什么样子。他们家里买了两台扫地机器人,自带吸尘功能,每周会自动下楼把垃圾倒进单元门前的垃圾收纳箱,但秦景升去世后没人开门,自然也就没出去。 秦绝打开它们的垃圾仓,在里面找出几块显眼的碎片。 她抖了抖灰尘,拼凑出大概的内容。 京城艺术大学录取通知书。 哦,她想起来了。 十九岁时她考上了京艺的音乐系,专业是作曲与作曲技术理论。 江秋月从来没有吝啬过教育方面的支出,秦绝初中去的是连城有名的贵族私立学校,高中则是学费更加昂贵的国际院校,一个年级仅有一百多人,每个班的人数不超过三十,他们不参加高考,从高二开始就会根据意向国家分班,针对性筹备托福、雅思、GRE等考试。 秦绝被江秋月耳提面命,在学校和谁都保持距离,也没什么朋友,不过到了文艺节或表演晚会时会变得受欢迎些,因为她总是那个被推上去表演的冤大头。 在国际高中里,同学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太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刚熟悉的人就先出国念书了,根本没时间相互加深感情。有什么表演晚会时就更尴尬,大家都在准备申offer,即使有时间也更愿意和朋友出去玩或自己歇着,老师每次组织不到人,都习惯性把秦绝这个老实人拎过去。 因为从小学钢琴和吉他,秦绝乐理和演奏技术都还不错,从初中到高中要么是合唱团里负责扒谱抄谱的,要么是西洋乐团里编曲的,非常工具人。 也就是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除打架以外的一点兴趣,高二下学期递交了国外大学的申请后,在等offer的这段时间里她自学了相关理论知识,通过了笔试和线上面试,由于没有高考成绩,额外的通识考试评卷流程更长,所以录取通知书到得晚了一些。 秦绝看了一会儿,把手上的碎片和着灰尘一起倒回了垃圾仓,打开大门让两个扫地机器人出去清理自己。 “阿爸……” “我没事。”秦绝笑笑,“只是觉得不适合了。” 在末世前的梦想已经太遥远,甚至她都没能更早想起来,那就没必要强求现在的自己去迎合过去的理想。 更何况,是否为热爱的事业投入精力也并不是一张录取通知书决定的。只要她有心,随时随地都可以继续学习。 森染乖乖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秦绝等了一会儿,见两个扫地机器人依次回来,后进门的那个转了个圈,在门上撞了两下,把门关上了,最顶上的电子屏里显示出一个=V=,还闪了闪。 机器人都这么有人情味,而人却不是。她轻轻扯出个笑来。 给它们设置了休眠后,秦绝走进书房在抽屉里找出备用机,里面关联了秦景升手机的通话记录。 她打电话给警局,告诉他们关联记录显示事发当天秦景升接到了一通外地电话,但她不知道内容是什么。 接电话的是那个便衣,他记下了通话时间和时长等信息,告诉秦绝放心,他们一定追查到底。 “麻烦了。”秦绝语气略带沉重,尾音显露出一丝疲惫。 “秦同学,你先好好休息吧。你母亲那边我们也会派人接机,别担心。” “好,谢谢了。” 秦绝挂断电话,咂了咂嘴,感觉自己台词功底挺好,说不定真的适合当个演员,配音演员也行。 她自嘲一笑,心知警察早晚会查到那个传销组织,还原“真相”,便不再去浪费心神,回到卧室迅速进入沉眠。 床头柜上,电子钟表旁,秦绝的手机屏幕上隐隐露出一个缓慢流淌的衔尾蛇的形状,仿佛加载页面时不断转圈的动态图。 庞大的系统空间中,一排排字符上下流动,闪烁着莹绿色的光芒。森染盘踞在繁杂的信息流上,一双灯笼般的蛇眼盯在哪处,哪处的信息便立即重新排列组合,从乱码变成清晰精确的数据。 秦绝的灵魂强度就是她的“电量”,森染幻化出一个虚拟的少女形象,倚靠在自己的蛇身旁,巴掌大的小脸上充满了与外表不符的严肃。 她不能再偷懒了,这几天内,她要把辣鸡系统彻底消化! ------------ 第十九章 证据(求推荐票) 门外传来脚步声,秦绝睁开眼睛。 她瞥了一眼电子钟表,七点四十五。 脚步声拖沓,但足音不重,说明体重很轻;声音间隔不大,即步幅小,身高较矮;步伐没有停顿,目标方向明确…… 是江秋月。 本能地判断出来人的基本信息,秦绝撑起身来。 警方既然说了会接机,那么江秋月极有可能已经在殡仪馆见过了秦景升的尸体。 秦绝竟有一丝忐忑和好奇。 她很想知道江秋月面对丈夫的死,会是什么模样。 门开了。 “……妈。” 秦绝站在卧室外,克服了一丝微妙的心理,才叫出口。 女人站在玄关低头换鞋,闻言抬起头来。 她个子刚好一米六零,穿着职业装,外面披了一件呢制大衣,即使面容素净憔悴,也能瞧出成熟女人的风韵。 秦绝有些恍惚。 她实在是太久没见到她了。 “阿玦。” 江秋月叫秦绝的名字,本有些麻木的眼睛多了些神采。 “嗯,我在。” 秦绝稍有恍惚,便很快恢复了冷静,走上前去。 江秋月换好拖鞋,去摸她的脸,反倒先安慰起来: “你别怕,恶人一定会被警察查到的。妈妈在这儿呢。” “恶人?”秦绝没躲她的手,却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 “是。你爸就是糊涂了,他接了个电话,那边啊,是个搞传销的,跟他说有个赚钱的大项目,他就信了。” 江秋月的肩膀松垮下来,神情疲惫。 “你也别怪他太傻。他啊,就是太顾家了,自从公司出事之后就一直觉得对不起我们娘俩。要不是着急挣钱,他也不会这么冲动。” 啊,来了。 这熟悉的窒息感。 秦绝的忐忑消失了,她露出淡淡的笑容:“是,我知道。” “妈都问好了,殡仪馆那边有这方面的准备。”江秋月叹了口气,“你爸……在那里呆着也不好受,就尽早火化吧。” “葬礼要怎么办?”秦绝问。 江秋月陷在自己的思绪里,竟对秦绝平静的反应毫不奇怪。 不过,她之前也是这样,物质上给到最好,却从不了解她的孩子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性情。看似亲近,实则隔阂极深。 “简单办了吧。” 江秋月的声音单薄得像一片枯叶,“我从桂省的老家跑出来,这么多年没联系了,他早年南下创业,跟亲戚也断了好些年,都是各过各的,也犯不着通知了。” “嗯。” 秦绝点头。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没什么亲戚,每次逢年过节,在身边的只有父母二人。 至于朋友,秦景升原本公司还在时还有一些,真心相交的和酒肉朋友都有,破产以后,后者自是不来找他,他碍于面子,过不去被媳妇养着的那道门槛,也主动与多年好友日渐疏远。 江秋月更不用提,之前是全职太太,后来为了支撑这个家,在外成了工作狂,也没时间和小区里的邻居闲聊、逛街,工作以外的人际圈窄得可怜。 “你歇一会儿吧,先吃点东西?” 秦绝说着挽袖子想去厨房。 “你呀,你一个男人去女人家呆的地方干什么。”江秋月露出一点带着倦意的笑容,伸手仔仔细细地给秦绝把袖子抻得平整。 “有这份心就够了,等着啊,妈去做饭。” 秦绝垂着眼,沉默着,半晌才回了声“好”。 接下来的时间在沉郁里过得飞快,江秋月似乎在极度的悲痛后反而变得麻木且冷静,休息过后,她带着秦绝去了殡仪馆,举办了一个极小的葬礼,目睹秦景升的遗体送进火化室,骨灰被装进漆黑的方盒。 二十几年前的新政策颁发之后,所有死者一律走火葬程序,且骨灰盒统一封存在当地墓园,蜂巢般排列,没有占地极广的墓穴和墓碑,仅在方盒的铭牌上镌刻着亡者的姓名、身份等基本信息。 每一位摆放着骨灰盒的小型墓室内都配备了微型摄像头,死者亲属可以通过国家研发的应用随时见到,即使相隔很远,也能在思念时隔着屏幕与离世的亲人说一说话。 据说新政策初次实行时遭到了较强的抵制,但几十年过去,切实解决了墓穴占地的问题,同时避免了烧纸钱等传统祭拜活动,减轻了一定程度的环境污染,也给予了身在外地的亲人子女线上扫墓的便利,长远来看益处颇多。 秦绝心里清楚,这些年来,江秋月也累了。 她被自己的观念束缚着,无限度包容着自己颓废在家的丈夫,曾经的爱情和亲情早被生活一点点磨光了,现在他死了,她没有太多的悲伤,甚至有一丝微弱的解脱感。 秦绝分析着江秋月的心理,慢慢的,她嘴角微微下沉。 江秋月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她认为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丈夫没了,还有儿子是顶梁柱,是她的信念她的支撑。 她们回了家,尽管江秋月状态很差,身心俱疲,但还是进厨房给秦绝做了晚饭。 晚饭是全素的,没有荤腥,秦绝基因优化后对能量的需求大,闷头吃了两三碗饭,江秋月看在眼里,眼神里是欣慰和喜悦,像在用眼睛记录着一个男孩长成强大男人的过程。 吃完饭,江秋月一如往常,没让秦绝进厨房洗碗,她对儿子是从小宠到大的,秦绝在家从没做过家务,在初中吃食堂之前,她甚至没端过盘子递过碗筷,连盛饭都不熟练。 在江秋月看来,这些都是女人的活计,也是女人的本分。她儿子将来是要做大事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折腾这些小鼻子小眼的事呢,多掉面子。 秦绝就像任何一个被惯坏了的儿子,倚在沙发上玩手机,听厨房传来母亲洗碗的哗哗水声。 门铃响了。 秦绝起身开门,来人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警官。 他非常负责地告知了两位死者家属整场意外的来龙去脉,秦景升接到的电话属实是某个传销组织打来的,他不幸受骗,因心情急切而在驾驶途中坠崖身亡。警方已对该传销组织进行追踪,这个组织规模较小,成立时间也相对较短,不日便可抓获。 至于那辆路瑞37,经核实,因车内网络硬件多年未曾检修,系统久未更新,版本较老,在触发求援报警程序时设备过载而自爆,责任应由车主自行承担。 警方表示对死者的遭遇深表遗憾,同时因秦绝为案件追查提供了关键线索,还给予了她额外的信用点奖励与表彰。 真相大白,尘埃落定。 李警官最后说传销组织抓获时会及时通知到死者家属,但江秋月和秦绝的反应并不热切,他对此也有预料,只能安慰他们节哀顺变。 “秦同学。” 临走时,李警官看了一眼她,无声做了个口型:家暴证据。 秦绝微怔,点了点头。 这人看着不近人情,倒确实把为人民服务放在心上,不放过任何一个违法罪犯,是个不错的警察。 也正好,有了这个小插曲,她接下来的行为就更符合逻辑,即使日后被人发现,前因后果也说得通。 秦绝考虑好了每一个步骤:她回到房间,从一个极偏僻的角落里翻出个纸箱,箱子里有一台巴掌大的摄像机,因为只使用过一次,尽管表面落了层厚厚的灰尘,功能和储存的内容却仍完好。 她把积灰擦干,连上电源,等待电量充满。 这是她初三时在全国中学生英语演讲比赛上获得的奖品。 那天,秦绝偷偷把摄像机藏在了书桌叠放的厚重教辅书后面,想给江秋月一个惊喜,引她发现镜头,再告诉她自己得奖了,是第一名。结果刚点了录像没多久,突然发酒疯的秦景升撞开她的卧室门,把她拖出来,拽进书房就是一顿毒打。 他打她的时候,江秋月回来了,却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 那个眼神秦绝至今还记得。 那时候的她原以为母亲不知道她被家暴,她顾虑着江秋月的辛苦,心疼她为家里为自己的付出,所以一直忍着,哪怕疼得要死也会在江秋月敲她房门时摆出一副轻松看书的模样。 却没想到,江秋月一直是知道的,只是假装看不见而已。 当时她就站在书房门边,缝隙里露着半张脸。秦绝在痛楚里先是自责,竟然让母亲发现了,担心了,又涌上来无尽的委屈,想张口呼救。 江秋月对上她哀求的目光,却摇着头,向后退开了。 秦绝就是从那一刻知道,整个家里,唯一的受害者彻头彻尾只有她一个。 而这个受害者,也在这样的折磨下成为了对他人的加害者。 江秋月知道秦景升瞒着她借孩子倾泻暴力,但她怎么可能主动去伤丈夫的面子,这个家只要它表面上还平平静静,和谐美满,日子还过得去,那就足够了。 秦景升打够了,让秦绝滚回去。她就瘸着一条腿,一小步一小步挪动,每一步都撕扯着余痛未消的皮肉,却不敢放慢速度。 她回了房间,江秋月过了近十分钟才装作自己刚刚回来。秦景升在她面前人模人样,总是写满了男人失意的忧愁和对妻子的歉疚,夫妻俩一个比一个能演,般配至极。 秦绝坐在床上,又过了几分钟,江秋月轻轻敲门,带着小医疗箱和那些药剂。 她仔细关上卧室门,边给秦绝擦伤口,边柔声安慰,自始至终却从没说过秦景升一句不是。 “儿子啊,你别怪你爸。他压力太大了,男人的事业是很重要的,你爸爸在你不知道的地方面对了很多很多痛苦,你要多体谅他,好吗?” 十五岁的秦绝紧紧抿着嘴唇,看着她,好半天才开口。 “妈,你看见他打我了。”她声音在颤。 江秋月给她抹药的手一顿,好声好气地哄她:“儿子乖,你爸就是心情不好,男孩子要坚强点,哪个男生在家里没挨过打呀,对不对?你爸很爱你的,他就是拉不下来这个脸,不知道怎么跟你说说话,关心你,你得理解他……” 父亲做什么都是对的,他有苦衷,有难言之隐,他为这个家牺牲了太多,作为孩子一定要体谅,要理解,要尊敬。 相同的话一遍又一遍,翻来覆去地钻进她的耳朵。 秦绝眼里的光一点点黯下去了。 江秋月给她擦完药,又把几支没有贴标的药剂给她,叮嘱她按时打针。 放置在书桌后的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切,只是当时的秦绝早忘了这件事,再留意到它时,摄像机已经因为没电自动关机了。 秦绝不想回忆起那次绝望的经历,也就不想再看见它,于是收进了纸箱,一放就是几年。 现在,她要再次用上它了。 ------------ 第二十章 底牌(求推荐票) “阿染,文件准备好了吗?” “全都没问题了。” “好。” 充电口旁的指示灯由红变绿,秦绝将连接线从电源拔下,找了个中转头接在手机上。 当时摄像机因电量缺失自动关机,里面的视频文件有一定损毁,不过修复起来也容易,没过几秒森染就在手机屏幕上正常播放起录像。 秦绝进入角色,这一次,她要演她自己。 她把当年的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里面十五岁的自己皮肤有着病态的苍白,因为激素失衡脸上起了些青春痘,鼻梁两侧有眼镜鼻托的印子,身材有些瘦弱,但调整镜头时眼睛是亮的,很有精气神,是她失去了太久的少年模样。 然后,秦景升便出现在镜头里。 …… 随着视频播放渐到尾声,秦绝周身的气氛渐渐沉凝,呼吸声变得细微,眼睛盯在一处,却没有落点,只是虚虚看着,像是沉进了思绪中,不知该把视线放在哪里。 过了一会儿,秦绝把手机息屏,取下数据线,将摄像机对着自己打开。 她的动作并不缓慢,但看起来非常沉重。 录像开始,镜头有几秒的虚焦,接着拍进了秦绝的下半张脸,嘴唇很干,嘴角无形中被向下拉扯了一些。 镜头内的主角站起身来,从窸窸窣窣的声音能判断出她在查看显示屏,调整距离,十几秒后,她把椅子拉远一些,重新坐下,这一次露了全脸。 她看着镜头,眼神虽是正对着的,却很飘忽,她的神情有一种因疲惫而来的颓废,怏怏的,没有精神。 “我是秦绝。” 她开口,声音又低又哑,语气很轻。 “我的父亲秦景升……去世了。” 她的语速很慢,看得出来完全没有腹稿,边说边想下一句。 “警官说……如果,我找到了能够证明自己被家暴的图片、视频,或者伤情文件,可以提交给他们。” “这个DV机是,”她眼睛向左上方看去,“初三时一个比赛的奖品。嗯,当时想制造一些惊喜。” 她顿住了,短促地笑了一下。 “这个不重要。总之,我无意间拍到了……一些证据。” 说完这句她突兀地沉默了,闭眼了两三分钟,再睁开时,眼里多了一些坚定。 “回想起这个DV机,看完视频之后,我……有一个决定。” 她那点坚定里又掺进几分自嘲,整个人散发着自暴自弃的勇敢。 “我是女性。 “我天生就是女孩。 “我的身体和生物书上印刷的男性生理构造图不一样,我是一个女人。” 她的语气很轻,却比之前讲的所有话语都更清晰,尾音字字落在实处。 “我的母亲江秋月,顾忌着我父亲的感受,希望拥有一个儿子。 “于是,十九年过去了,我,就是那个儿子。” 她的表情波动了下,似乎是不想放弃这股难得的勇气,短暂的停顿后继续说: “现在,我的父亲已经不在了。 “所以我……” 她嘴唇微微抿起,吸了口气: “我要和我妈谈谈。” 她说话的速度变得适中,话语也流畅许多: “在此我要首先感谢蒋舒明导演,和岑易大哥。 “因为一些缘分,我被蒋导看中,出演了他的电影《囚笼》,在拍摄过程里,蒋导和岑哥都帮了我很多,教了我许多宝贵的东西。 “我不知道今后到底会不会走上演员这条路,也不知道如果走上了,我会走到哪里,走到多远。 “考虑到,我的家庭和我的……性别,不论今天交谈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会很卑鄙地,把它偷拍下来,作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在未来使用到的证据。” 她再次吸了口气,但并没有些许放松,精神和表情仍绷得很紧。 “那么,这次证据,这次,继秦景升先生,对我进行长达四年的家暴后,江秋月女士违背伦理,使用激素药物对我进行非法注射,以欺瞒和更改我的性别的录像证据……开始了。” …… 秦绝站起身来走到门边。 “妈。” 她叫道,“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江秋月在收拾秦景升的遗物,闻言匆匆走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 秦绝微妙地顿住,“你先进来吧。” 江秋月看她神情复杂,轻轻叹了口气,陪着秦绝在床边坐下。 “别怕。”她伸手去揉秦绝的头,“别怕,妈在这儿呢。” “你爸走了……唉,你要是觉得在家里难受,害怕,咱们就搬家,妈有钱,别担心,啊?” 你看,这个家里最有话语权、最被惯着的男人死了,就轮到秦绝这个“儿子”来被她无限度地包容与宠爱了。 原来这就是一家之主才能拥有的任性权啊。 秦绝以为自己会笑出来,实际上只是淡淡地弯了弯唇角。 “嗯。”她点点头。 江秋月见儿子有了点笑意,也跟着轻松下来。 “想什么呢?”她摸着秦绝的鬓角,问得很温柔。 “想到了小时候。”秦绝说,“小学五年级那次,我又肠胃感冒了,半夜十一点还疼得不行。” 她把头倚在江秋月的肩上,回忆的声音也很飘渺:“本来打算第二天再去打针的,就因为我身体太弱了,撑不住,我爸又出差不在,你就背着我往外走,那时候刚下过雪,外头全是冰,一个人走路都很吃力。” “哎呀,你说这个干什么。”江秋月柔柔地笑着,蹭她的头,手在秦绝肩膀轻轻拍着,像小时候哄她睡觉时一样。 “我是你妈呀,我不管你谁管你。” “到了医院之后,等打上针已经快十二点半了。那个医院没暖气,特冷,我又困又疼,还冷得睡不着。”秦绝嘴角嗪着浅浅的笑,“你就又走回家,把家里的被子抱了一大卷,抱到医院来给我盖上。” 深更半夜的,一个小个子女人抱着那么厚的棉被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走去,场面很难想象,甚至有些滑稽。 江秋月很爱她,毋庸置疑。 秦绝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了些,她直起身来,看着江秋月说:“妈,我知道,把我养到十九岁,你真的很辛苦。” “从小到大,我要什么你都给,从来没在我身上吝啬过一分钱,我比别的孩子上着更好的学校,学着几千支付点一节的私教课,吃的用的都是同龄人里最好的,从来就没比别人差过。” 江秋月给她认真的神情逗笑了。 “你突然说这些,别煽情啦,一会儿妈都要被你说哭了。 “你说妈给你的从来就没差过,这是应该的呀。再说了,别说妈给你的这些,你自己从来也没差过啊!我儿子多棒呢,从小就那么懂事儿,成绩顶呱呱,什么都会,哪次什么比赛呀表演呀不都是你去?你看咱家那客厅,一墙的奖状,哪个邻居过来的时候没羡慕过?多给妈长脸!” 江秋月四十二岁的人了,讲起这些时眼尾的鱼纹都鲜活着,处处透着骄傲和欢喜。 秦绝带着笑意去看她,隔了一小会儿突然开口: “所以,妈,你辛苦了,我也十九岁了,我来养你吧。” 她仿佛生怕江秋月拒绝似的,抢先说: “妈,我被一个特别厉害的导演看中了,你出差的时间里,我去演电影了,虽然只是个小配角,但是挣了不少钱呢。导演和另一个前辈都说我演得还不错,鼓励我当演员。” “啊?是吗,哎呀,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说呢?” 江秋月愣住了,脸上的表情矛盾起来:“可是儿子啊,你不是申了学校吗?那你,不去上学啦?” “这个我还没想好。”秦绝笑笑,“但是没事儿,你刚才还夸我棒呢,我要是真去做演员,哪怕累一点也能顾得上学业,现在线上课程很多的,不耽误。” “啊,也是哦。”江秋月没怎么念过书,一直坚信读书人才是最高贵的,加上对儿子有盲目的信心,此时很快被说服,又担心起来,“那拍戏累不累呀,你这身体能吃得消吗?” “我在健身了,没关心的。”秦绝笑了笑。 “那行,妈不像你跟你爸,都是文化人。我也不懂这些,你觉得好就好,反正你别怕,妈妈永远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要是累了,就回家来,妈一直都在这儿呢。” 江秋月去看她的脸,眼里是全心全意的关爱和纵容。 秦绝保持着笑意,用力眨了眨眼,喉结动了动。 “好,谢谢妈。我一定努力,拿个影后回来。” 江秋月眉头一皱,笑了:“瞎说什么呢这孩子,那叫影帝吧,啊?” 秦绝还是尽全力保持着笑容。 她说:“妈,你知道的,我是女孩。” 江秋月脸上的笑消失了。 ------------ 第二十一章 我是一个女人 “什么女孩!你别跟妈开玩笑了,一点儿都不好笑。” “妈,你知道,你知道我是女孩。”秦绝表情跟着一变,变得严肃认真,语气又急又快,咄咄逼人,“你生的就是女孩!” “我没有!!” 江秋月突然尖声大叫起来:“你闭嘴!别再说了!” “妈!” 秦绝按住江秋月,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爸已经没了,你不用这么辛苦去瞒他了,我说了我能挣钱,我能照顾你我能养你,我们把话说开,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好吗?” “好什么好!!” 江秋月哭喊起来:“你懂什么啊!你知道女人活着有多辛苦吗?妈在外面工作要对着多少流言蜚语你明白吗?我一个女人当了经理,有多少人骂有多少人不服气你能体会吗?我在外面开车刮了谁,对面见你是女人谈都不谈,扯着嗓子就是要你找你家男人过来,你知道这种事还有多少吗?!”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挣脱了秦绝,蹲下身去,近乎是跪在她面前。 “现在你爸没了,家里要是没有一个男人,咱们孤儿寡母的,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欺负。妈当年在山沟子里上学,那成绩也是班上最好的,读不到小学三年级,还是要回家编席子,当时学校发面包鸡蛋,我一个也吃不得,都得留着拿回家给弟弟吃。妈那时才十六啊,就被家卖给隔壁村的老头子,挣彩礼钱,好给你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小舅攒钱娶媳妇。妈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嫁人之前在出山的大卡车里藏了三天三夜,后来遇见了你爸。” 江秋月攥着秦绝的一只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的好儿子啊,你根本不知道女人活着有多苦。你要是女人,你就得呆在家里,伺候丈夫照顾孩子,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遇见了好老公那是命好,是天大的幸运,遇不到就得认命。妈为了这个家,为了你爸为了你,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你知道妈有多大压力吗?我知道你有梦想,有自己的主意,那你就更不能是个女孩了,女孩哪有资格谈什么理想啊梦想啊,只有男孩能堂堂正正地去追梦,去做大事!男人生来就是做大事的,可女人不行。女人天生就是命苦,妈自己吃的苦头已经够多了,不想让你再跟着受苦受难,你怎么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啊……” 她崩溃地抽噎着,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吸着鼻涕急促说:“你还说要当演员,你一个女人你怎么去混娱乐圈,我的孩子这么优秀,长得又这么好看,你要是女孩,得有多少坏人惦记你,你一个女孩,你怎么能保护好自己?” 秦绝看着她,神情非常平静。 “一个人是不是强大,有时和性别没有关系。”秦绝轻声说。 “既然女人很苦,那就需要更多的女人强大起来,去改变现状,而不是把本就生活艰难的群体贬低到更低的地方。” “别说了,你别说了!”江秋月站起来对着坐在床上的秦绝厉声喝道,“大人都是为了你好,你现在不明白不要紧,以后就知道了!我多拼命地在养你,我江秋月为了让我儿子一直健健康康幸福快乐地活着,我可以工作到过劳死!你为什么就是不能体谅一下我呢!” 女人在破音后停下了吼叫,她摇着头,身体整个垮了,摇摇欲坠,充满了疲倦与委屈。 “好了,儿子乖,别闹了好不好?” 江秋月哀求道,“妈都是为了你好,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害你?你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她的爱有多深,执念就有多深。 秦绝低下头,仿佛被她的示弱击垮,闷闷地说了“嗯”。 “这就对了。乖,你饿不饿?饿了妈给你做夜宵。”江秋月吸了吸鼻子,又蹲下去摸着她的脸,轻言细语地问。 “不饿。”秦绝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扯出一点笑来,“妈,你去休息吧。” “好,你也好好想想妈说的话,你这么懂事,肯定想一想就能明白的。”江秋月捧着她的脸柔声道。 秦绝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卧室。 “对了,别忘吃药。妈最担心你身体了,千万记得好好照顾自己。”临走时江秋月语重心长道,“你可别使小心思骗妈妈,不然吃亏的都是你自己。” 秦绝再次点头,动作麻木凝滞,像机器人。 门锁传来啪嗒的响声。 秦绝坐在床上,过了很久都没有动,仿佛一座死气沉沉的雕塑。 突然地,她向后仰倒,一只手捂着脸,断断续续地发出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极轻,充满了做作的欢快,直到它们的间隔越来越长,最终停下。 秦绝放下那只手,它砸在床面上,“咚”的一声。 镜头里,大半个身体躺在床上的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像上一个视频里那样,眼睛没有了神采,仿佛生命力一点点被抽走,对生活的希望也随之消失了,像个死人。 她躺了很久,才脱力般地用力撑起身体来。 接着,她茫然地环顾四周,走出镜头外,过了一会儿,她手上提着一个小医药箱,走到书桌前坐下。 在这时她注意到了镜头的反光,被小小吓了一跳。 她呆滞了,似乎才想起来刚才那一切发生的缘由与初衷。 又是几分钟过去,她突然笑起来,笑出了声。 “果然。”她笑着摇摇头,先前那点坚定和勇敢彻底变成了自暴自弃,“结果是改不了的。” 她当着镜头的面,把医药箱打开,拿出几支没有贴标的药剂和一把一次性包装的针管。 “这是我的母亲,江秋月女士,从我两岁起,给我持续注射的无名药剂。” 她把东西举在镜头前,仍带着淡然的笑意,另一只手去摸手机。 “感谢某个人的帮助,我拿到了药物分析结果。 “它们是雄性激素。” 她放下药剂,把手机页面展示给镜头,上面是几张细节详尽的分析报告单。 “我的母亲欺骗我说,这些是营养素。 “而我十几年来从未起疑。” 她把手机搁在一旁,边轻声说着,边动手拆开一次性注射器。 “我被叮嘱着不要和任何人靠得太近,不论男女都要保持距离。我从未和任何一位同性或异性同龄人一起去过厕所,也没有一次进过澡堂。” 她甚至笑了笑,“明明是东北人,却没体会过澡堂文化,挺可惜的。” “我初中时看到了生物课本,对自己的性别产生了深刻的怀疑,我以为自己是个阴阳人,或者是个怪物,却没有从这些药剂的方向想过。我也曾对母亲讲起过我的痛苦,她只是说,我是特殊的,我天生就与众不同,等长大了就好了。 “后来,我有一次粗心,没有在固定的时间里注射药剂,被母亲狠狠地骂了一通。 “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晃了晃药剂,清洗过一次性注射器后,把注射器的针头刺进软塞,抽取药液,动作非常纯熟。 “因为自幼接受了大量的雄性激素,我的身体呈现出非常明显的男性特征。”她又笑了笑,“不过,虽然喉结和胡子顺利出现了,但有些东西再怎么努力也长不出来,这真不是我的问题,我已经很努力了。”她自嘲道。 此时一份药剂被抽干,她另一只手拿着夹了酒精棉的镊子,在皮肤上擦了擦。 视频的最后,她收起笑容,直视镜头,似乎能透过它与对面观看的人直接对话。 “我是一个女人。” 她轻声说,“我不以性别为耻。” “妈。这是最后一次了。” 她表情淡然,目光不复先前的游移,直直地钉在镜头正中,毫不动摇。 镜头里,她将针头刺进了自己的侧颈。 在视频的最后部分,黑屏中,她的声音在说: “人类一切美好的品质,从不拘泥于性别。 “不论今后走上怎样的道路,我所有思维与行为的大前提永远是:我是一个人。 “一个三观完整的、独立的人。” ------------ 第二十二章 反噬(元旦快乐!求推荐票) 秦绝关掉摄像机,把它放在一旁。 她坐在书桌前,虚虚看着前方,脊背挺拔笔直,像每一次在作战基地里那样。只是相比之下,她此时眼神疏离而冷漠,隐约间流露出一股历尽尘世、饱经沧桑后的清冷,仿佛下一秒便要消失。 “阿爸……”森染在手机里叫她。 秦绝轻舒了口气,恢复正常。 “怎么样,演技还不错吧?”她笑道。 森染隔了一会儿,才小声问: “真的是演技吗?” 秦绝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在有些事情上人是不该有希望的,即便是希望,也从不会凭空而生,首先要有一簇小火苗才能燃烧得起来。 她稍稍平复了心情,正想笑着回话,却猛地一抖,神情随之一变。 是那股熟悉的杀戮欲! 它来得突然来得更加猛烈,一瞬间覆盖了秦绝的意识,阻断了她的思考。 秦绝一只手猛然扣在书桌一角,另只手去捂胸口,她低下头喘着粗气,一截小臂上满是用力而凸起的青筋,却没办法把这股欲望制止住! 想杀人。 想听到弱小者的惨叫。 想被喷涌出的鲜血包围。 秦绝咚一声把头砸在桌上,按住胸口的那只手指节弯曲,狠狠抠进皮肤,但心脏的强烈跳动却无法停下,持续迸发出一股极有诱惑力的痛楚,毒瘾般蚀骨。 该死的…… 秦绝瞳仁覆上骇人的血红色,她这几日来的抑制果然有了反噬! 她的感官在这瞬间变得极其敏锐,隔着两扇门,她听见江秋月的啜泣,那是活人的呼吸声,是鲜活的生命,真想狠狠地把她撕成两半—— 砰呲一声! 桌角被秦绝硬生生掰碎了! 她咽喉里挤压出一声尖细而恐怖的嘶鸣,反手将那块长满了不规则木刺的桌角握在掌心! 血液渗出,痛感从手心传来,却仍然克制不住嗜血的冲动! 想杀了江秋月—— 不能杀! 想撕碎她想掰断她的骨头—— 不能杀! 想把她的肌肤脏器扯成碎片—— 不能杀! 秦绝再次用力,把木刺握得更深。 “……阿染!” 秦绝又是一声,声音极哑,嗓子干涸得要命,像两块砂纸互相摩擦。 她深吸口气站起身来,不顾椅子被带得向后倒去,三两步冲进浴室。 “灵魂强度塞给我!” “收到!” 森染的声音带了些哭腔,她尾音未落,庞大的痛楚从秦绝眉心直灌而下! 痛! 身体似乎从颅腔裂成两半,每个毛孔都有向外渗血的错觉,脏器成了面团,被几只手肆意抓捏出各种形状,血液的流淌都带着剧痛,每一次交换就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秦绝背靠墙痉挛着,没过一会儿噗通瘫在了地上,仍在颤抖。 备受煎熬的几分钟过去,她眼珠恢复了正常瞳色,干涩的嘴唇吐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墙角,发出一声疲惫的呻吟。 还好,她还有这张底牌。 以毒攻毒,以痛止痛。 秦绝控制着呼吸频率,让高频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她自始至终紧咬着牙关,此时松懈下来,牙齿都有些松动,口腔里尽是酸麻。 “最近有在努力消化?阿爸给你的零花钱花了不少。” 秦绝哑着嗓子笑了笑,单手撑起身来,又去拔另一只手掌心的木块。 那木块扎得很深,她用了些力气才拔出来,带出一大片皮肉,鲜血淋漓。 这具身体的痛感很不行啊。 她还有空想这个。 不知是被秦景升家暴还是基因优化的缘故,她身体对痛感的反馈非常微弱,平时是好事,此时就显得鸡肋了。 “阿爸,要不要再优化一次给你治伤?”森染没有回答秦绝先前的问题,吸了吸鼻子问。 她的小奶音带着哭腔,又可怜又可爱。 “多大点事。”秦绝笑道,“两次基因优化间距这么短,太浪费了。” 她的医药箱拍视频时放在了书桌上,此时只能站起来走出浴室去找。 临走前,秦绝拧开了花洒,她那只刺了木块的手掌在地面流了一小滩血洼,一时半会冲不干净。 浴室到书桌的路上也断断续续洒了几滴血,秦绝先没去管。她捡起椅子放好,重新坐下,单手处理好伤口,绷带特地绕厚了几圈,拿牙咬着绷带条扎紧。 状态糟透了。 秦绝浑身都是痛出的冷汗,被走动时的微风一吹,黏在身上并不舒服。 和江秋月的谈话本就令她情绪有所松动,加上施虐欲唱的这一出,身体上的痛感是无所谓的,心累倒是不可避免。 以为能和江秋月好好谈谈的她,还是太天真。 人从末世回到和谐社会,先是遇到了齐清远和张明,接着又从岑易和蒋舒明那得到了不少正向回馈,搞得她都有点飘了。 这个家到底有多残酷,她的生存环境一直以来有多病态,她自己心里没点数么? 秦绝又很想笑。 江秋月有一个改变她的执念,她也有一个改变江秋月执念的执念。 何必呢,在这层层套娃。 跟江秋月计较这个,犯不上。 秦绝歇了约五分钟,就起身处理地面的血迹。这一起来,余光便瞥见床边开了口的行李包。 一本书静静躺在那里,包着外书皮,手写着一行字:演员的自我修养。 秦绝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两秒,随即移开,去洗漱台拿了块毛巾擦地。 她东西准备得很全,以前打黑拳偷偷跑回来也有染到血的事情发生,为此特意买过清洗剂,倒是不担心被江秋月发觉。 处理完血迹,又避开伤手冲了个澡,再出来时秦绝拆掉绷带,虽然皮肉还没长好,血却已自动止住了。 “阿染,给你阿妈透个底。顺便订一张去沈城的车票,就最近的。” “诶?好的!” 森染本有些怏怏不乐,听到有事做就打起精神。 “明早给江秋月发一条消息,就说高中那边有些跟申学校相关的事,老师叫我过去一趟。” “好——” 森染显然从知道她阿妈的消息后已经憋了很久,欢快地应了一声后就不见了。 秦绝把岑易送的书拿出来,她要回去看看,打算带着书在路上读。 明明只度过了不到一周的时间,剧组却比家更像家。 她根据程铮的经历做了些基本的推断,这股杀戮欲望更像是心魔,战场后遗症,是保有末世记忆的他们俩都要面对的问题。 她家狗子把自己扔进死囚监狱里折腾了几年,虽然是个办法,但从各个方面来讲都不适合现在的她。 况且,秦绝也发现了,于她而言,这股嗜虐的冲动除了灵魂深处的本能外,也与她本人的情绪有关。 不论是面对秦景升,还是面对江秋月,她情绪一旦产生负面波动,嗜血的欲求就会从这些烦躁和不悦中趁机钻出,试图操控她的理智。 在家里处境如此,亲友同伴又都不在身边的情况下,秦绝需要一些归属感。 哪怕没有,也得找点事做,把注意力引开。 故作冷静地分析了这么多,秦绝自嘲地摇了摇头。 说到底,她只是有点孤单了。 所以才想回到沈城影视基地远远地看一眼。 那里,是重生后的她收获了肯定与认可的第一站。 噫,太矫情了。 秦绝咂咂舌,很是嫌弃了一番自己。 她把外套穿好,找了只露指手套挡住了皮肉还在缓慢愈合的左手。 然后拿着那块带血的木块,认真盯着缺了一角的桌子。 嗯……这玩意儿该怎么修? …… 订票成功的短信发到手机上时,秦绝已经从家里溜了出来。 她翻窗前仔细听过,江秋月已经哭累了,睡着了,呼吸声正均匀。 听到丈夫死讯紧急飞回,忙完葬礼等诸事后还跟“儿子”吵了一架,她一个普通人精神早撑不住,睡得很沉。 秦景升这场意外已处理完了,秦绝便没有顾虑,她起初避免额外的麻烦,让森染把身份信息里的性别那栏仍保持原样,这也是警察当时没有多余反应的原因。 她下楼打了车,直奔高铁站,拿身份证刷开通道时,显示屏依次出现“秦玦,女,19:45,G8187,04车厢12F号”的字样,看着很是舒服。 从连城到沈城的高铁仅一个半小时,秦绝没拿行李,手里只有一本书,列车缓缓启动,她调整好座位,将《演员的自我修养》第一页小心翻开。 与此同时。 京城。高新产业区。 一幢类玻璃材质的L形大楼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它由创始人亲手设计,二十一层以下为横向,三层透明玻璃墙依次错落,白昼时阳光透过日影斑驳交错,组成一个象形的“秦”字,深夜时室内灯光亮起,交相辉映出“秦一科技”四字;二十一层之上的纵向建筑则以圆柱为中轴,走廊与楼梯包围在玻璃中心柱周围,呈螺旋式上升,月光下隐隐可见一条似蛟似龙的奇异生物盘踞其中,科技与艺术兼顾,时尚与威严并存。 秦一科技集团总部的楼门处并无安保,仅有两名如大型手办般的机器人庄严肃立,两对电子眼中时而闪烁出湛蓝色的光。 此时,四十七层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少年人的骂声隐隐传来。 “陶世诚这个狗东西怎么能这么恶心!” ------------ 第二十三章 秦一科技(推荐位预热加更) 文旭淮气得拿起茶几上的可乐,瓶盖都拧开了,又愤愤放下。 “你少说点吧。”另一个在旁看书的人头疼地拧起眉,“就你骂得最吵。” “哎呀。” 文旭淮原地焦躁地转了两圈,整个人砸进懒人沙发。 “老扬你怎么这么冷静啊,他陶世诚居然敢做出这种事,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姜子扬揉了揉太阳穴,文旭淮还没过变声期,公鸭嗓听得他偏头痛都要犯了。 “那也不是你在这里嚷嚷就能解决的。”他说。 姜子扬何尝不烦,他们老大白手起家带着秦一科技一步步走到现在,这几年来的国家大项目,有一个算一个,里面都有秦一科技的贡献,别的不说,至少在回报社会和造福人民上,秦一科技从来就没对不起谁。 偏偏半路杀出个陶世诚。 事情还得从大半年前说起,那时秦一科技的人工智能技术发展到了一个新的层级,用最简单易懂的话来类比,便是人工智能的个人智慧与处事能力几乎可以完全取代现有的人工客服。 为了不使得廉价工薪阶层大量失业,秦一科技将这个技术捂了很久,秉持着研发一代、自用一代、出售一代的方针,刻意只将最低等级的人工智能投放于市场,最常见的便是秦一物流的无人机,经市场反馈,这种层级的AI既能和谐投入社会工作,也不引起社会恐慌,尽管技术力不是最高的,但却是最适合的。 人工智能技术进一步发展后,秦一科技原有的一百多台超级计算机性能也跟着飙升,且处理问题更加灵活人性化,极大提高工作效率。 在这时,秦一科技董事长程铮着手安排了一个新项目,科研助手。 按照项目计划,科研助手主打科研型人工智能,为国内每一位从事科研工作的学者(含研究生)提供实名制绑定服务,科研助手能够帮助研究者们校对数据、监控实验,使用最先进的逻辑数据模块分析论文的构架与内核,自带查重、反抄袭,保证每一位学者的研究权与署名权,甚至可以通过分析当前研究情况与成果,自带研究前景预测报告,为有切实贡献却因种种原因经费不足的研究提供资源申请证明。 即使是极其普通或极其冷门的课题,科研助手也能根据研究专题的不同,自动搜索并下载正版相关科研文献(需付费),视情况为研究者提供全文精确翻译。 可以想象,科研助手一旦发行,几年之内国内的科研事业必将蓬勃发展,保良币、驱劣币,研究进度与质量大幅提升,科研成果处处丰硕。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项目做得太好,反而动了一些人的蛋糕。 陶世诚就是其中一个。 他是国家级别的学者,也确实在研究生涯中为国家做出不少贡献,只是随着年龄增长,不仅精力与能力逐年下滑,一颗向着科学的心也不知偏去了哪里。 今年这届国际科学技术交流大会中,秦一科技董事长程铮原本带着科研助手这个项目,想要在会上公开发布,却被陶世诚动了手脚,将秦一科技的参会申请安在了龙科室的名头之下。 龙科室全名龙国科学研究办公室,陶世诚在里面有个权力较大的职位,名利双收,德高望重。 而秦一科技是民营,虽然参与了许多国家项目,但都是作为技术合作伙伴出力。 陶世诚这一手玩得既精妙又恶心,假若程铮届时在会上拿出了科研助手这个项目,他代表的就不是秦一科技,而是龙科室,换而言之,这样一个前景优越的项目就自然而然地成了陶世诚手下的成就,挂上了他的名字。 按理来说他这样做是要牵扯到版权纠纷的,但这人时间点卡得很妙,国内国外瞒天过海,程铮人已经到了美国,才得知陶世诚闹了这么一出。 如果秦一科技在这时发出不满,或拒绝提出项目,哪怕是自己占理,但在国际交流会议上来看就是龙国内讧,在外人面前丢脸,舆论上又会遭到不少指责,说“秦一科技这群天才年少轻狂,不会顾全大局,重小利而忘大义”。 陶世诚借着国际会议这杆大旗,用形势倒逼秦一科技自认倒霉,是光明正大的阳谋,因此才更显得恶心。 姜子扬暗暗咬了咬牙,铮老大这几年来哪一个项目没有为社会做贡献?凭什么就要被陶世诚这样的人抢占成果?即使这姓陶的事后发文道歉,但在外国人眼里秦一科技从属于龙科室已是板上钉钉了,哪有人仔细了解这其中的曲折真相? 他陶世诚一来一回,踩着秦一科技上位,白赚了许多国际名声! “要是我们当时谁陪着老大去就好了。” 文旭淮狂揉头发,万分沮丧。 “得了吧,就你?”姜子扬比他大六岁,看他的幼稚发言就觉好笑,“你比老大能打还是比老大聪明?” “你说话也忒难听!”文旭淮又忍不住生气,“我不行你总比我强吧?还有老谢!” 他指了指一直在角落敲键盘的谢芒。 工作狂谢芒满心满眼看着三块屏幕,根本不理,一双隐藏在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睛在各行数据上来回移动飞快。 “都说了,木已成舟,你在这里生气也没用。”姜子扬沧桑地叹了口气,“老大会有办法的。” 他作为最开始就跟着程铮的人,很清楚老大的“个人战绩”。目前传出的消息是程铮被陶世诚名为保护实则软禁,但老大武力值那么高的人还能被困住?真是开玩笑。 只不过是程铮境界高,不想和陶世诚一般见识罢了。 说实在的,姜子扬这样二十二岁的博士后,有时也难免因成绩沾沾自喜,但程铮却不同,他十几岁创立了秦一科技后,就没有哪怕一次盯着眼前的小利益。 给姜子扬的感觉,就仿佛是程铮亲眼见过文明与科技的毁灭,所以他总在居安思危,任何事都从大局出发,考虑的皆是民族远景与世界发展,思想境界根本不是他们这种凡人能比的。 这也是程铮虽总是冷着一张脸,不善交际,却从少年时代就能凭本事赢得他们的尊敬与追随的原因。 “可是,可是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吧!”文旭淮瘪着嘴,委屈巴巴的。 他做研究时状态冷静得吓人,灵感和直觉都极高,在日常事上才像个十几岁的孩子,动不动就急得闷头乱转。 “是啊,所以这不是在等老大的消息么。”姜子扬把手里晦涩的科研著作翻了一页,他心里也急,只是急并不能解决问题。 “咦?” 角落里的谢芒突然出声。 ------------ 第二十四章 少主?!(推荐位预热加更) “怎么了老谢,是不是有消息了!”文旭淮噌地跳起来。 “不是。”谢芒是个社恐技术宅,不喜欢跟人离得太近,下意识往椅子里缩了缩,“八月二十四号路瑞系列的产品有异常。”他声音也又细又轻,非常节能。 “啊,好吧。”文旭淮冲到一半,蔫蔫停下。 姜子扬却从书里抬起头:“路瑞系列?二十四号?那不就是前天?” 他们秦一科技的产品出现了谢芒都觉得异常的变故,而且过了两天才发现,这不合理! 姜子扬放下书快步走去,隔着谢芒半米去看他的显示屏。 “路瑞37?多年前的老型号了。坠崖事故,两天后才闪出求援信号……” 姜子扬越是嘀咕,越是疑惑,他从裤兜抽出个很像掌中游戏机的东西,噼里啪啦打了一阵,顿时神情一凛。 “车内网络硬件多年未曾检修、系统久未更新版本较老、触发求援报警程序时设备过载自爆……这不可能!” 姜子扬手里机器上显示的,正是秦景升意外事故的报告书。 “网控系统失灵时的自救我们怎么可能不考虑到。”姜子扬眉头紧皱,来回翻动前后资料,“安全气囊在坠崖过程中并未弹出……除非卡到了开关处的死角,可这种情况当年测试时的概率只有0.0001%!” 文旭淮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当事车毫无信息留存,紧急事故下自动启动的车内录像也没有!” “高科技犯罪!” 姜子扬和文旭淮异口同声。 “没关系的。”谢芒细细小小的声音传来。 “怎么没关系?这可是能瞒过我们秦一科技的技术!”文旭淮又激动起来。 姜子扬抬手制止他:“不对劲,以对方的技术水平,完全可以一直瞒下去,为什么他的异常数据会被小谢发现?” “这人有意暴露?”文旭淮只是情绪起伏大,人并不傻。 “是的。” 谢芒说:“所以我把内部网络接口给了她。” “等等,你怎么直接——”姜子扬话未说完,谢芒已经抬手指向屏幕: “她来了。” 刹那间,秦一科技总部董事长办公室内的所有显示屏骤然一黑! “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姜子扬跟程铮去过军营,登时浑身绷紧,伸手护住文旭淮和谢芒。他同时余光瞥了一眼室内的安保机器人,居然已经全部进入休眠! 来者不善! 他在脑内快速想过了许多可能性,难道是秦一科技树敌太多,被人联合攻击?路瑞37是诱饵?怎么可能,这不符合逻辑…… “程铮在哪?” 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是一位少女的嗓音,音色甜美,语气却严肃冷冽。 果然是冲着老大来的! 姜子扬刚想说话,谢芒却提前开口:“程总在美国,具体位置不知情。” “谢芒!你……” 文旭淮惊呆,一个箭步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巴,谢芒却收起盘在椅子上的双腿,站起来规规矩矩、异常尊敬地对着显示屏作了个揖。 姜子扬和文旭淮同时懵了,看不出来你这个浓眉大眼的是个叛徒? “欢迎少主回家。” 谢芒保持着拱手的姿势,白净带着些黑眼圈的脸上难得露出微微的笑意。 ??这是什么奇怪的欢迎现场? 等等,少主?! 姜子扬猛地想到一个可能,倒吸一口凉气。 恰在这时,显示屏接连亮起,四十七层整层都是董事长办公室,被各种数据显示屏包围,此时这些屏幕上依次显示出了来“人”的一部分,组合在一起,竟是一条缓缓在屏幕中游动的大蛇! 它身躯庞大,蛇鳞是森绿色,中下段的花纹宛若两道飞羽。 “您、难道您是……” 姜子扬又惊又喜,“秦染大小姐!” 秦染这名字一叫出口,屏幕内的绿水蚺便伴随着莹绿色的光斑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正中央的等身竖屏内渐凝成一个人形。 少女约十五六年纪,凤眼蛇瞳,长相或者说画风介于二三次元之间,但特征相当明显,下半张脸一眼就能看出近似程铮的痕迹。 “小姜同学,你记性真差。” 森染弯了弯唇,一照面她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姜子扬嘛!末世时就跟在阿妈身边学着怎么研究科技,她出生后的两年里还跟他玩过捉迷藏,一个在数据流里躲来躲去,一个敲键盘疯狂找。 “小、小姜……” 姜子扬一张俊脸有点发苦,被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这么称呼,感觉好没面子…… 他边苦着脸,边怨念地看向谢芒。 他们这群跟老大最亲近的人的确知道老大有个闺女,就是盘踞在总部大楼外面的那条蛇,可是正常人都会以为老大说的蛇是个比喻或者象征好吧? 没想到少主她真是条蛇啊! 老大,你路子好野啊! 姜子扬三观震碎。 只有谢芒这种中二病,你跟他指着蛇,他就真的相信是蛇啊! 同时三观碎了的还有文旭淮,他看着森染“啊啊啊”了半天,最后却比谁都直指重点: “少主!你总算出现了!我跟你说,有个叫陶世诚的狗东西,他——” 文旭淮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总之国际科学技术交流大会需要提前两个月赴会场做准备,铮老大去了美国之后已经失联一个月了!不知道陶世诚把他安置到了哪里!” 森染安静听他讲完事情始末,脸上的浅笑消失,甜美的面容彻底阴沉下来,气场威严凛冽,风雨欲来。 “知道了。”森染冷冷道,“你们守好总部和产业,母亲的事我来处理。” 说罢,显示屏突地一闪,各个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落下,恢复正常,角落里的机器人重新开机,例行自检。 唯有少女的身影瞬间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 谢芒迷恋地注视着森染离去的荧屏,喃喃道:“不愧是老大的女儿。” 在全球科技力排名前百的秦一科技网络里来去自如,与人交流时表情生动鲜明,思维智慧充满活性,怪不得铮老大对现有的AI技术从未给过肯定的脸色。这才是超级智能的巅峰—— “嗷!” 谢芒被文旭淮拿手臂一把锁住。 “你这家伙怎么知道是少主的!”文旭淮怒喝。 “传、传送来的求援信号在数据矩阵上是条蛇形……”谢芒徒劳无力地摆动手臂。 “啊啊啊那你不早说!”文旭淮卡住谢芒脖子的手更用力了。 自从少主出现,他的心就彻底放回了肚子里。毕竟老大那么厉害,人肯定不会有事,只是遭遇了困境不好出手,现在有了技术力极强的少主去帮忙,那想必一定没问题! 想通这节,他瞬间不慌,跟谢芒闹起来。 “行了小淮。” 姜子扬在旁扶额,口头上解救谢芒。 他表情写满了一言难尽:“你们刚才注意到了吗,大小姐说老大时的用词是……” 母亲…… 母……亲…… 老大,你之前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啊! 姜子扬感觉整个世界都不好了。 ------------ 第二十五章 第一个粉丝 秦绝来到沈城影视基地门前时,刚好晚上九点半。 岑易几分钟前还发了飞讯朋友圈,说今晚是个大夜戏,得拍到第二天,还发了张抽pocky的照片,cue了一把秦绝。 秦绝倒是真带着自己那盒pocky,她给岑易点了个赞,从盒子里抖出一根叼嘴上,仰着头看影视基地的牌子。 记忆回到连城拳场中与蒋舒明一行人相遇的那天,电影般依次回放在脑海。 偶然遇到了齐清远和张明不说,就连蒋舒明电影里的赤那,也是以她对象作为原型塑造的人物,现在由她出演,只能说是机缘巧合,妙不可言。 那时去向蒋舒明打探,也是一半有把握一半撞运气,原是想试探一下,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结果,就把话题绕到秦一科技上,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却不想真的试出了好消息。 秦绝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她的前半生为家庭活着,后面的三十余年里起初只是生存、自保,后来看着那一大群在营地建造防御工事的战友,就突然觉得,自己应该继续战斗下去。是使命?还是责任感?她不知道。 再后来,她胜利了,回来了,森染她阿妈有他的事业,秦绝带着超级系统带着末世里锻炼出的心性与技能归来,却迷茫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也就是这时候,蒋舒明和岑易的指导与鼓励给了她一个方向。 演员么…… 表演,或者说伪装,秦绝还是会的。不论是与李大壮他们沟通,还是瞒警察、留证据,她都有演戏的成分在。说到底,一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和不同的情景下的表现也从来不是一致的。人有十二面,面面不相同。 只是这种伪装是在演自己,而不是演他人。 “爱是什么? “你爱我,这是什么意思?” 秦绝叼着pocky喃喃,这是片中青年赤那的台词。 在《囚笼》里,组织破落后的赤那逃了出来,流浪在外,被一个叫做林玲的小太妹带回了家。 这匹充满了凶性的狼在一间小小的馄饨店里,像孩童般从头开始学习爱与被爱。 只是还没来得及拿到及格分,他就死去了。 “你去做事吧。我会在这里的。” 秦绝一句一句地念台词,“我最擅长的事就是听话了。” 赤那和季声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安心吗,还是自嘲? 那么她自己呢,她是那个需要别人来命令她,安排她,才会因此觉得人生有方向的秦绝吗? 演员这份事业……到底是蒋舒明和岑易递给她的一根稻草,还是她真心想做的事? 秦绝代入着剧中人的心情,思绪繁复之间,身体突然下意识绷紧,向着右后方猛一回头! “啊!” 隔着十几米的人被吓到,手机啪嗒摔在地上。 女声、中等身高、长发、常服打扮、拎行李箱。 秦绝卸掉警惕,她刚被杀戮欲反噬过,气势不像之前那么收放自如,有些过度敏感。 “抱歉。” 两人距离有些远,秦绝快步走过去,女孩子正蹲下去捡手机,没人把控的行李箱向前滑动,秦绝接了一把。 “你的行李箱。” “哦哦,谢……啊!!” 女孩扫掉手机上的灰一抬头,倒吸一口气。 “?” 秦绝,叼pocky,茫然脸。 女孩圆圆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她往前走了几步,秦绝担心自己又不受控,神情一变,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后退了两步。 “啊,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反应过来,脸有点红。 “没事。你的行李箱。”秦绝还在紧绷状态,表情和语气有些生硬。 “谢谢谢谢。”女孩接过拉杆,紧张得有些结巴,“那个,你是……” ? 秦绝狐疑地看她一眼。 “路人,不是工作人员,没有人脉,进不去。”她直接说。 “……” “也不是狗仔,不卖照片。”秦绝补充,表情仍然冷漠。 女孩呆滞了半天,突然噗哧一笑。 “不是不是。”她疯狂摆手,“我不是私生粉也不是蹭戏的小群演,我就是来看看大门。” 她憋笑憋得非常辛苦,咳嗽了好几声才小声说:“那个,我想说的是,你是……《囚笼》里的小狼?” 秦绝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原来是自己被认出来了:“对。” 她不知道自己没打招呼跑回来会不会影响蒋舒明他们,立即又说:“我杀青了,个人行为,与剧组无关。” “我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女孩手忙脚乱在兜里找出一张学生证,“我叫柳鑫月,是岑易的粉丝。那个、呃,我要考研了,接下来的一年里看不到岑老板了,知道他在这里拍戏,才想来一眼的。”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什么实话都往外说,也不懂遮掩。 这么没心眼,是挺像学生的。 “嗯,我知道了,我相信你。” 秦绝只在柳鑫月学生证的姓名处扫了一眼,不该看的并没多看。 她又说:“即使在和谐社会,个人信息也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 好不容易话多了些,却是在说这个。 柳鑫月又露出明显的憋笑表情,点着头:“嗯嗯,我会记得的。” 她看秦绝虽然冷着脸,却没有表露出要离开的样子,就大着胆子开口: “其实我有一个室友很喜欢你!她、她让我要是遇到你了就给你带一些话。呃、啊,这个,能耽误你一点时间吗?” 救命啊她也没想到能真的遇到小狼! 他的眼睛好好看!对视起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柳鑫月脑袋里一团浆糊,恨不得抓抓头发。 秦绝微愣,点头道:“好,你说吧。” 电影都没拍完呢,而且她只是个四场戏的小配角而已,就这还能有粉丝? “啊?哦哦哦好的!” 柳鑫月又一阵忙乱,打开手机和聊天记录扒拉半天,找到室友发来的那几张图点开。 秦绝接过手机,她现在对外形象还是男性,于是很注意分寸,特意拿了手机下端,没有触碰柳鑫月的手。 她把pocky嚼碎咽下,又舔了舔嘴唇边的碎屑,才认真看去。 手机上的图片共有六张,都拍的是信纸,上面手写着满满当当的字。 …… 致秦绝老师: 打扰啦!不知道老师能不能看到这封信,不过没关系,写出来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个称呼纠结了半天,当着本人的面叫小狼有点羞耻>///<,那就按照国际惯例称呼老师吧! 我叫许敬伊,可以叫我小镜子。我从小就是个小书呆子,没有追过星,也对大家口中的帅哥没有什么审美,虽然尊重身边追星的朋友,但也并不是很能理解他们的心态。 在遇到你之前,用网上的一句话来说,我经常因为太过耿直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最近这几年经济发展迅速,人们的生活也富足起来,却不知为什么兴起一片流量的风浪。很多明星在我看来实力并没有很好很好,却因为包装和宣传得到了许多粉丝的爱戴。可是这些粉丝又能从她们的偶像那里得到什么呢?每次追星的朋友给我安利时,我都很好奇这个问题。她们有的说看到帅哥美女就会开心,有的则很盲目地认为有了喜欢的明星,生活才有了意义,真要问起来却说不出来什么所以然,最后只是以“反正开心就好了嘛你那么较真干嘛?”匆匆结尾。 我和她们的观念不一样,聊不到一起,也经常因为说话太直接失去了很多朋友。(为什么我要把自己的惨事说出来otz)但是遇到你之后,我好像有一些能明白追星的意义了。 我家里是开武馆的,虽然我很菜,但还是能看出一些门道。你和齐老师对打的花絮里你们两个人都好认真,一眼就看得出来是真材实料。而且,请原谅我的眼睛多看了别的地方(因为秦老师你的背心好宽松啊不是我的错!捂脸),我在武馆里帮很多学员处理过跌打损伤,所以能看得出来,你身上的伤都是真实的。我还去关注了化妆师的V博,她有提到你对角色有自己的设计,扎了很多次耳洞都没有喊过疼。 其实,根据我的理解,我认为演艺工作者就是这样的。一个偶像,就应该在唱跳上有足够的实力;一个演员,就应该认认真真地拍好戏。也许是现在明明并没有很努力,却受了一点伤都要晒出来炒作敬业的明星太多了吧,所以本来跟着室友关注了一下《囚笼》的我,一下子就被你带进了坑。 后来,剧组艾特了你的V博,我就去关注了你。你真的好低调2333私信和评论都没有开,几十条V博都是读书笔记和各种打卡,你给我的感觉好真实,就是一个默默努力,不喊苦不喊累,踏踏实实学习和工作的人。 我在武馆长大,很小就被家长教导要静心,要踏实。但进入大学后,生活变得多彩的同时却感觉到周围的大家都很浮躁,每天接受很多信息,享受碎片化的娱乐,而书呆子的我就像不属于年轻人的世界一样,朋友很少,也很难融入她们。这样的日子多了,我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奇怪,是不是我太落后了,像老顽固老学究一样坚持着并不重要的东西,迟早要被时代淘汰。 就在这时我遇到了你。虽然是我单方面的自作多情,但是看到了一个和我有些相似的踏踏实实的你,我突然觉得我的人生观价值观是有意义的,我不应该强行改变自己,迎合所谓的时髦,变得花里胡哨。之前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直接参与工作,积累经验,学习圆滑的社交技能,变成一个“大人”。现在我决定坚持自己的想法,继续考研读硕读博,脚踏实地,先把专业知识积累好! 在大三这个要对未来做出重要选择的转折点里,能认识你我真的很开心! 希望秦老师继续加油,演到喜欢的角色,演出更好的作品! (ps.实在抱歉,按照常见的粉丝标准来说,不会打榜、投票什么的我可能不算一个真正的粉丝吧,希望没有冒犯到你QAQ) (pps.我怎么这么啰嗦呜呜呜呜自说自话了很多东西实在对不起!!) ------------ 第二十六章 她的回应 落款是许敬伊,还带了个括弧,里面写着小镜子。 秦绝低着头一句句看完,眼睛闪了闪。 “谢谢。” 她小小吸了口气,把手机还给柳鑫月,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问: “我能拍下来么?” 虽然内容和笔迹她都已经完全记住了。 “诶,那我发给你吧!”柳鑫月脱口而出,说完了觉得不对劲,太莽撞了,自己这就是在问联系方式啊,小狼怎么可能会给—— “可以吗?谢谢你。”秦绝掏出手机。 诶诶诶诶诶?!!! 柳鑫月目瞪口呆,突然一瞬间福至心灵,结结巴巴道: “那那那要不然我我我让我室友加你?” 妈耶!!追星能get正主的飞讯二维码!!学霸果然在追星上也是人生赢家吗!! “嗯?”秦绝眨了眨眼,“我是可以的,不知道你室友那边怎么想?希望不要冒犯到她。” 虽然她对粉丝群体不太了解,但根据这封信来看,说不定许敬伊更希望与喜欢的演员保持距离。 即使秦绝是被喜欢的那个,她也并不觉得自己就有什么理由和资格把位置抬高,带着优越感对待粉丝,好像是在给予什么恩赐一样。 只是喜欢与被喜欢而已,大家都是人。 再说了,是她单方面想收藏这封信,她才是麻烦别人的那一个。 ——天哪小狼好温柔岑老板你再不营业我要当场爬墙了! 柳鑫月激动得语无伦次:“嗯嗯那我给她打个电话问问!” “好。麻烦你了。”秦绝乖乖点头。 “没关系的!”柳鑫月狂按手机,接通后直接点开了免提。 “镜子镜子我遇到小狼啦!” 柳鑫月开心得声音都有点抖。 “啊?你说什么?等等,我在图书馆电梯里。” 那边相当冷静。 “……”柳鑫月一腔热情裂开。 “……噗。”秦绝偏过头,肩膀一抖一抖。 “你提前到校就算了,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图书馆呀——”柳鑫月buff被消,有气无力地问。 “整理复习资料啊。”许敬伊抱着一摞书走出一楼,“你刚才说什么?” 柳鑫月看了一眼眉眼含笑的秦绝,计上心来,戏精附体。 “咳。嗯。好问题,许敬伊同志,你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吗?” “沈城影视基地?” 许敬伊边走边问,“你见到岑老板啦?” “错。”柳鑫月又看一眼秦绝,“给你提示!我现在!身边!站着一个人!” “呃——你遇到岑老板的其他粉丝了?认亲?” “……” 柳鑫月放弃了,虚弱地给秦绝解释道,“对不起啊小狼,她平时就是这样的。” 还没等秦绝说话,那端许敬伊发出声尖叫来:“什么什么!!!” 柳鑫月立刻仰起头,很是满意地“哼哼”两声: “想!不!到!吧!我遇到你的小狼啦!” 她忍着笑关掉免提,把手机递给秦绝,给她眨眨眼。 秦绝失笑,用口型讲了句“谢谢”,把手机递到耳边。 “小镜子?”她开口。 “………………嗯。” 许敬伊手里的书啪啦掉了一地,她捂住嘴巴,很久才应了一声。 “你东西掉了吗?先去捡起来?”秦绝耳力敏锐,听到了。 “啊,好、好的。实在不好意思老师您先等一下——” 许敬伊蹲下去三两下把书和本子捡起,抱在怀里往旁边的长椅猛跑。 “现在、现在没事了。”她把气喘匀。 “嗯,抱歉啊,没影响到你复习吧?”秦绝问。 “没有没有,我正好也学完了,要回宿舍呢。”许敬伊因紧张和跑步狂跳的心慢慢平静下来。 “那就好。嗯……”秦绝斟酌了下,“我看到你的信了,谢谢你。” 许敬伊小小地吸了下鼻子:“嗯。” “我想问下,我可以收藏这几张图吗?” 秦绝罕见地眼神左右移动,她感觉这种要求……还挺奇怪的。 “嗯,本来是想拍下来的,但是柳同学提议让我加一下你的飞讯,好发图片给我,不过,我想你可能并不太方便,就征求下你的意见。”秦绝补充道。 许敬伊那端传来一声有些明显的鼻音,她顿了顿小声说: “不好意思秦老师,我先,我先冷静一下可以吗?” “好,抱歉。”这事总归是秦绝唐突,她有些歉意。 过了约几十秒,许敬伊平静了很多。 “我没想到秦老师真的能看见我的信,还特意打电话来问我的意见,真的真的很感谢你。” 她有点局促地笑了下,“我、我想了一下,我觉得,可能、可能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好。就是,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们都有各自的生活,我更喜欢远远地看着你,跟你一起努力……” 秦绝笑了笑:“嗯,我明白。” 又说:“你的心态很好,我和你的观点一致。” “嗯!”许敬伊用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笑容,“就,要不这样吧,呃,老师您的公司方便收东西吗?我……我把信寄给您?” 秦绝眼睛微微一亮,笑道:“好啊,那,我把地址给柳同学,让她转达一下,电话里说容易错字,也耽误你时间。” “嗯嗯!”许敬伊点头。 “好,那不打扰你了,这个点刚从图书馆出来的话,记得去吃晚饭。学习加油。” “好的!”许敬伊拼命点头。 “电话还给柳同学了。”秦绝轻笑,眼神示意了下。 柳鑫月接过去跟室友讲了两句,挂断了通话,秦绝拿自己的手机备忘录写下地址,柳鑫月拍照识别就行。 “小狼你好好啊……”柳鑫月当场爬墙,“我又要多个墙头了。” 秦绝笑笑:“等《囚笼》上映之后,你买票去看岑哥也就相当于支持我了。” 又说:“收款页面麻烦给我扫一下。” “诶?”柳鑫月下意识听话照做了,脸上后知后觉有点懵。 “不是要麻烦小镜子寄信么。”秦绝笑道,“这是我在拜托她,费用当然应该我来。” 她心算了一下快递费用,不同地区有浮动,她就多给了百分之三十。 “啊,啊?”柳鑫月直接愣住,“呃,那个,川省到辽省寄东西不用这么多……” 我的重点呢!我在说啥! “哦,没事。”秦绝笑了笑,“里面还有你的话费和小镜子的饭钱。耽搁了她的时间,就请一顿饭。” “啊这……” 柳鑫月一阵恍惚。 不是,这么温柔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 “不是温柔吧,讲理而已。”柳鑫月不自觉把话说了出来,秦绝笑道。 又说:“麻烦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柳鑫月呆呆地点头。 秦绝快步走进影视基地旁的超市,又很快回来。 “这盒是岑哥同款。”她把巧克力味的pocky递给柳鑫月,“这两盒是送给你和小镜子的,不知道口味会不会踩雷,就,你们看着吃?”超市里除了巧克力以外只有草莓和抹茶了。 “啊,你,这,我……” 柳鑫月接过几盒pocky,失去思考能力。 秦绝手机嗡嗡震动两下,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森染发的消息。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柳鑫月的车票是晚上十点四十分的,要迟到啦! 诶呦。 秦绝一收手机:“柳同学,你拎着行李箱是要赶车吧?” “啊?我——啊!对!我要赶车来着!妈呀要赶不到了!!” 柳鑫月真情演绎了名画《呐喊》,她这次本就是卡着时间点紧赶慢赶过来看一眼的,没想到看见了秦绝,震撼太多差点把这事忘了。 “还来得及。” 秦绝说道,“我现在打车,你看看要不要拍个影视基地的大门留个念什么的?” “哦哦哦对对对。” 柳鑫月一拍脑袋,她确实是要来拍照留念发朋友圈表决心的。 没过一会儿车来了,秦绝帮她把行李箱拎进后备箱。 “师傅,这孩子赶车着急,拜托您开快点。顺便到地方麻烦您再给拎一下行李,还挺重的。” 秦绝嘱咐了一句。 “好嘞,妥妥的!”司机载着柳鑫月绝尘而去。 柳鑫月在网约车的后座呆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就是兵荒马乱地推行李过安检,直到上了卧铺才安下心来,点开和室友的飞讯聊天框。 许敬伊已经给她发了很多消息。 柳鑫月捂着嘴巴,在上铺翻来覆去打了个好几个滚,才抖着声音给室友发语音: “镜子——小狼怎么能这么好啊——!!!!” ------------ 第二十七章 决心初定(求推荐票) 夏末秋初,气温已微微转凉。 不少下了夜戏的小剧组依次收工,人影远远走来,秦绝抬头瞧了眼影视基地的牌子,将兜帽拉得更低,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开始慢跑,速度逐渐加快,直到跑出这片郊区,才猛地靠在一棵大树旁喘气。 没过两分钟,秦绝原地跃起,脚下一踩一蹬,手上一抓一挂,整个人敏捷地窜上树去,在其中一根粗枝上坐下。 她从枝叶间隙望去,远方灯火通明。 那股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的躁郁不知何时已缓慢退去,秦绝静静坐在高处,点滴月光溶进她的眼睛,显出几分柔情。 她从衣兜里抽出手机,点开蒋舒明的飞讯聊天框。 “蒋导,剧组还缺人吗?助理、小工什么都行。” 几乎是同时,蒋舒明也发来了一条语音消息。 “小狼,我师父看了你的片段,这里有个新戏试镜,你要不要来?” 两边同时怔愣住。 蒋舒明一个电话打了过来,秦绝接起,通话里一时无言。 “怎么,才离开一天就想回来了?”还是蒋舒明首先打破沉默,哈哈笑道。 秦绝脸上缓缓露出一点笑容:“是。” “你是想好要做演员了?” “试试也不坏。” “行!”蒋舒明真心替她的决定高兴,“《囚笼》在沈城要收尾了,下个月中旬回苏省,你要是方便到时就直接过来。” “好,刚好我家里也有点事。”秦绝答。 又问:“您刚说的试镜是?” “我师父有部电影正在选角。”蒋舒明声音里带着古怪的笑意,“男主角是个变态杀人犯,怎么样?” 秦绝哑然:“男主角?” “龙国没有任何法律条纹规定男主角必须让男的演。”蒋舒明这句话音量压低,但仍带着笑,“小狼,你要是想试试,百分之三十剧本我发你邮箱。” 秦绝只权衡了两秒:“好。拜托蒋导了。” “你要有心走这条路,先跟组涨涨经验,等《囚笼》上映了,看看哪个公司更适合,去签个约。我师父的试镜在十一月底,正好《囚笼》拍摄结束。” “哎。”秦绝点头。 “那行,剧本我转给你,你先看着,我忙去了。” “好。”秦绝真心道,“谢谢蒋导给我机会。” 语音通话结束,秦绝安静眺望了一会儿万家灯火,翻身跳下。 “阿爸,你决定要做演员了吗?” “先试试吧。” 秦绝笑了笑,“不过在此之前,得先去美国找到你阿妈。” 顺便把江秋月安置妥当。 “那——我还有一个消息,阿爸要听吗?”森染拉长了音,语气很是可爱。 秦绝边向高铁站的方向走去,边答: “听上去是好消息?” “是的!”森染甜滋滋地向她汇报,“我已经彻底消化了系统空间内的资源,它们中的一部分来自于蓝星的平行世界,如果阿爸需要的话,我可以提供数以万计的影视音乐资源!” 秦绝的脚步猛一顿住:“什么?” “系统当初攫取的濒死之人的灵魂,有一半源自一个叫做‘地球’的平行星球,我已经对比过了,地球与我们的蓝星在宏观上的发展基本一致,但近现代的历史有所不同,相应的也诞生了许多蓝星所没有的文娱作品。 “垃圾系统吸收了他们的灵魂和情感,将他们记忆中的信息提取出来留存成资源供自己取用。起初我不想使用太多阿爸的灵魂强度来消化这些信息,但是,但是我不想阿爸放弃自己曾经的梦想!现在我有了很多很多资源,不管阿爸想成为演员、歌手还是作家,这些来自平行世界的作品都可以帮得上忙!” 森染在手机上游动了一圈,自动打开蛇形图标APP: “阿爸你看!” 简洁大方的应用页面内,陈列着大量的文化作品,果真如森染所说,书籍、乐曲乃至影视资源,应有尽有。 秦绝一行行看过去,半晌笑着摇摇头。 “阿染,你总不会是想让我直接把它们照搬出去吧?” “唔……” 森染在APP右上角扭了扭,“不可以吗?在蓝星它们就是没有出现过的呀。” 在末世里,资源也都是在谁的手里就归谁使用的,胜利者有权力随意处置她的战利品,这不对吗? “问题不在这儿。” 秦绝笑了笑。 “假如我只是靠搬运得到了名声和地位,又有什么用呢?这又不是我真正拥有的实力。再者,文化和生存资源是不同的,它属于创造者,就仿佛是创造者的孩子。你想想,假如有人带走了你,不提我和你阿妈的姓名,向全世界宣布你是他/她创造出来的,你会开心吗?我和你阿妈又会怎么想?” 森染把自己打了个结,陷入苦恼。 “阿染知道啦……”她接受了秦绝的观点,整条小蛇怏怏不乐,“阿爸对不起,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 “没有啊。” 秦绝在屏幕上揉了揉她的脑袋,“有资源却放着不用,纯属浪费。我会用到它们的,只是方式不同。” 比如捡起她的老本行,重新开始学习扒谱和编曲。 她没那么良善,有能够利用的东西为何不用?只是她不会拿所谓的“把优秀作品传承下去”之类的借口来掩饰,在使用资源获利时,也一定会在心里划出一道永不越界的底线来。 “所以现在要拜托阿染一件事。” 秦绝笑道,“比起现有的文化作品,阿染能不能帮阿爸找一找,系统空间里有没有什么好用的演技课程?” …… 江秋月从厨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把手上的水珠擦干。 开门声传来,她迎上去:“回来啦?老师怎么说?” 秦绝还在换鞋:“刘老师建议我选美国的那个offer。” 她面色如常,不见疲态,“学校那边都已经安排好了,妈,你看,现在我爸他也……你能辞掉工作,跟我一起去美国吗?” 江秋月抿了抿嘴,有些担心:“可以是可以,但是妈得挣钱给你花啊。” “妈,你放心吧。” 秦绝看着她,慢慢露出个笑来: “十九年来我衣食无忧,你给我的,从来都是最好的。” 她弯着眉眼:“现在轮到我来回报你了。” ------------ 第二十八章 小疯子(求推荐票) 秦绝和江秋月在连城留了近一周。 江秋月提交了辞呈,工作单位那方本想留她,但一个女性职员以“陪儿子出国读书”为理由辞职时,常常不会得到太多的阻挠,因为太常见了,大家都下意识觉得这很合理,也给予了大度的理解,没有太过为难。 她们家的公寓在房源APP上挂了出租,户口相关的事是秦绝处理的,江秋月在某些时刻特别容易被说服,只要你按照她的逻辑——“男人不就是要在这些大事上出面的么?这些公事就让我来吧,不然显得我这个儿子像个孬种,只能被亲妈养着。” 秦绝挂着虚伪面具,觉得自己的演技无形中提升了一个级别。 江秋月在家里偷着给医生打电话,确认激素药剂也能寄到国外的事,她也权当没听到,脸色隐藏得极好。 就是克制杀意克制得很辛苦,又拿剩下的那些灵魂强度来回灌了两次。 说起来,秦绝倒是没有完全说谎,高中申请学校时确实拿到了来自美国的录取通知书,加之有森染协助,签证也很顺利。 江秋月工作后补习过简单的英语,只会最基本的日常交流,两人抵达美国后,秦绝明显感觉到她身旁的江秋月紧张起来,她回头看去,瘦瘦小小的江秋月在流动的外国人群里手足无措,每有某个高大的人从身旁经过,她都会下意识地躲开一步,胆怯而慌乱。 “哎,儿子,来来,妈给你拿着。” 江秋月看见秦绝推着行李箱回来,表情立刻变得安心,几步冲上来去接她手里的拉杆。 秦绝看了看她:“妈,你在紧张吗?” “哎呀,哪的话,妈哪里紧张了。”江秋月嗔她一眼,“我儿子来纽约这种大城市念书,妈怎么可能给你跌份儿!” ……秦绝轻轻叹了口气,笑了笑:“嗯。” “没事儿。”她带着江秋月往出口走,“我都安排好了,最多几天我们就能安顿好。” “好好。”江秋月挽着她“儿子”的手臂,满眼都是安心。 秦绝把她安置在酒店,等她睡下后便换了身衣服,直奔地铁。 美国的金融体系与龙国的不同,秦绝捏着一卷现钞,极有目的性地在各个地铁主干线穿梭,直到在某个地铁站内听到了熟悉的吉他声。 那人浑身褴褛,破旧牛仔帽下的棕发乱糟糟的堆在一起,下半张脸全是没打理过的胡须。他面前放着生锈的麦架,抱着一把缺根弦的吉他自弹自唱,音响接触不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 秦绝轻笑一声,快步上前,蹲在他正前方。 “嘿。” 男人并不理她,闭着眼陶醉在自己的唱奏中。 秦绝啪地扇了他一耳光。 周围几个人见怪不怪地上下地铁,有一个向警察招了招手。 男人睁开眼,用混杂着地方口音的美语问她:“你这该死的小子他妈的想做什么?” “喧嚣无法叫醒音乐人,直到现实打了他一巴掌。” 秦绝盯着他浑浊的双眼,痞里痞气地嘿嘿一乐。 “哦,fu*k,这句话真是天才!”男人做了个相当夸张的表情,立即忘记了方才的愤怒,“这是你的原创吗?兄弟,听起来好极了!” “是你的原创。”秦绝对他竖了个中指以示礼貌,“走吧弗兰迪,请我喝酒。” 弗兰迪的表情更夸张了:“你真是个神秘又怪异的东方玩意儿。”他回敬了一个中指,突然哈哈大笑,“但是我喜欢!” 秦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多年不见,这货的脑子还是跟他的吉他一样缺根弦。 她帮他收起麦架和音响,弗兰迪背着他的破吉他,两人一起拐进昏暗潮湿的巷口,很快不见了。 …… “哇哦,你是说我在世界末日时唱着歌跳进了丧尸堆里?真是太酷了!” 酒吧单间,弗兰迪摘下帽子,扯开假发撕掉胡须,单看这张脸还是个正常人。 “嗯哼。” 秦绝喝了口酒,跟神经病的交流简单多了,只要说实话就行,“老实说,我当时想救你的。一秒之后,我觉得没必要。” “那是当然!”弗兰迪捂住胸口,“末日狂欢后的死亡!我的梦想!” “我算是知道你当时为什么会死了。”秦绝呵呵一声,“你在哪个地铁卧的轨?” 弗兰迪突然从激动中冷静下来,他瘫在椅子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吸了两口才说: “不存在的。已经两百四十一次了,总有人阻止我。” “天哪,你不正常点,我害怕。”秦绝语气毫无波澜地感慨道。 “我也觉得自己不正常极了。” 弗兰迪夹着烟,翘着二郎腿,没了乱发和胡须的他看起来就像最常见的浪荡公子哥。 “这个世界上最最最愚蠢的事就是继承家业!哦,上帝啊,那个糟老头子为什么三年前就在他情人的床上死了!” “我对你跟你爸的故事不感兴趣。”秦绝回绝他的烟,掏出一根pocky叼上,“给我一套房子,还有两个会说汉语的保姆。” “哦,好啊,你要哪里的?”弗兰迪一抬手就把墙上的世界地图扯下来,抖着腿在小圆酒桌上摊开。 “美国境内,足够安全就行。” 秦绝打了个哈欠,“我要‘照顾’一个人。” “太无聊了太无聊了。”弗兰迪疯狂摇头,“你怎么能干这么无聊的事!” 秦绝又嘿嘿一笑,抬了抬眼:“小疯子,搞清楚,我在威胁你。”她音调突然拔高,“你家族产业的继承密码是——” “嘿!闭嘴!!”弗兰迪跳起来,恶狠狠地朝她面前的空气挥了挥拳头,“我好不容易才忘记的!” 秦绝一摊手。 俗话说精神病人思维广,末世初期她跟弗兰迪这疯子臭味相投,平时常干的三件事就是抽烟喝酒砍丧尸,直到有一天弗兰迪难得认真地拜托她一件事,然后唱着歌冲向了丧尸潮。 他告诉了她三串复杂的密码,拜托她的事情是如果以后他活着,永远不要把密码告诉他。 ……不然他这个黑手党二世祖就得回去继承家业了。 “你想忘了就忘了呗,告诉我干嘛?”当时秦绝鄙视地说,“把我当保险箱啊?毛病。” “哦,你不懂,音乐人需要一个开关!”弗兰迪弹着他的吉他大声说,“我要去实现梦想了!实现过后我音乐的灵魂将在这里永生!亲爱的朋友,我没有东西送给你,只有这些老鼠屎一样的垃圾礼物!” 感情这礼物就是个有朝一日跟他认亲后拿来威胁他的筹码。 秦绝想起来这茬,一阵无语。 算了,这货明明是个神经病,还要每天装六小时的正常人处理家族产业,也挺辛苦的。 她还是善良点。 “要怪就怪末世里的你自己。”秦绝耸了耸肩。 “真遗憾,为什么我的灵魂还会回来。”弗兰迪唰唰唰在纸上写了串电话号码扔给她,“我好不容易才自杀成功的!” “谁知道呢。”秦绝弹了弹这张小纸片,吹了声口哨,“或许是你太疯了,系统都不想要你当储备粮。” “哦!”弗兰迪恍然大悟,狂笑起来,“谢谢你的夸奖!” 他用力拍了拍秦绝的肩膀:“做你的无聊事去吧!朋友!正因为有你这种人的存在,才显得我伟大极了!” 秦绝咔嚓咬碎pocky,嚼了嚼。 “谢了,小疯子。” 她把纸条揉成碎屑,散在桌面上,又拿起自己那杯鸡尾酒跟弗兰迪的酒杯碰出清脆的声音,一饮而尽。 “能再看到你我很开心。” “快滚吧,你真无聊!”弗兰迪竖起中指。 秦绝哈哈笑起来,摆了摆手大步离去。 ------------ 第二十九章 我来见你 纽约。皇后区。 宽敞的总统套房内,落地窗上映着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影。 他身材高挑匀称,纯黑色衬衫勾勒出挺拔的肩背曲线,剪裁得体的西裤衬得本就修长笔直的双腿比例更加完美,略显奇怪的是,不论衬衫的口袋还是西裤的插兜都仅仅做装饰设计,这也是他双手只能放在身侧的原因。 他向外眺望了一会儿便转了身,房间内部的装潢典雅大气,各项装饰品的表面干净光洁,不断映照出他的侧影。 “程董,您有什么吩咐?” 只走过大厅,便有两个身穿旗袍的侍应生柔声开口。 程铮抬了抬眼,门后有六个男人的呼吸声,是他见过的陶世诚与主办方派来的“保镖”。 他没有说话,冷淡地移开目光,返回卧室。 拐过转角,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突然地,程铮后退了一小步,一只手捂在上半张脸,指尖按住了眉心与太阳穴,仿佛被短暂地电击了一下。 但整个房间内和他的身上并没有任何电子设备。 他停在原地,垂下眼睑,神情依旧淡漠,却无端多了份烟火气,更像个平常人了。 …… 秦绝从别墅离开,深深地吸了口新鲜空气。 “还有什么能帮助您的吗?”轮廓深邃、白发微秃的中年男人以手抚胸,向她鞠了一躬。 “没有了。谢谢。” 秦绝微微颔首,她听见江秋月在门后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但两名身手过人的保姆足以阻止她伤害自己,也无法从别墅逃离。 这是她的母亲,像江秋月对待她一样,秦绝会为她提供物质上的一切,把她照顾得妥妥当当。 除此之外,别无牵挂。 秦绝弯腰上车,弗兰迪的管家乔治为她关上车门,低调奢华的轿车平稳驶向远方。 “秦先生,感谢您的帮助。” 行驶过一段路程后,乔治所坐的驾驶席平滑地向后转了180度——这辆轿车是智能驾驶,司机只是摆个样子。 “得到帮助的是我。”秦绝友善地笑了笑。 “少爷打消了自杀的念头,真是一件好事。”乔治用一种优雅的腔调感叹道,“我必须感谢您。” “请不要给我扣帽子。”秦绝笑出了声,“对弗兰迪来说,这或许更像我在谋杀他。” “自从冯夫人去世……” “这不是我该知道的事,乔治。”秦绝微笑着对他说,“他放弃了自杀,是因为知道自己已经死过一次。我只是一个事实的转述者,做不到说服他放弃音乐。” 乔治碧绿的眼睛里闪烁出歉疚的光。 “是我唐突了。”他缓慢地说。 秦绝弯了弯嘴角,视线移到了窗外。 “我认为弗兰迪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她在急速后退的景色里漫不经心道,“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而这又足以弥补他过少的工作时间。” “乔治。”秦绝玩笑道,“六小时的高效精准和十八个小时的低效作业,你知道哪一个能拿高分。” 她旋即收起玩味的神色,意味深长地指了指白发管家的驾驶席。 “在所有对手还在犹豫的时候,弗兰迪已经首先谈下了智能汽车在整个美洲的转售权。” 秦绝轻声道,“未来几年里,你们家族的财富与地位至少可以因此翻两倍。” 乔治若有所思地追随着她的目光,视线停留在座椅上印刻得仿佛浑然天成的logo处。 那里是一个象形的“秦”。 …… “国际科学技术交流大会将于两周后正式开始,继推出人工智能驾驶技术后,这一次的秦一科技又将为世界带来怎样的惊喜!让我们连线专家……” 大屏幕的播报声中,秦绝提着音响、麦架,背着一把吉他走到老位置。 这些东西皆出自名家之手,一个零件都比现在的她贵上几倍,弗兰迪嫌弃地把它们推给了秦绝,任她处置(“看看这些精致的垃圾!它们演奏出来的全是糜烂的高雅玩意儿!”)。 秦绝按部就班地放好东西,连上电线,最后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折叠显示屏,展开自带的支架,放在麦架附近。 “嗨!你又来了!” 有个年轻的金发女孩热情地说,“我带了朋友来看你!” 秦绝回以微笑。 “哦,老兄,又是你。” 路过的上班族先是从她面前跑过,又跑着步方向未改地退回来,摸出几个硬币扔进地上的琴盒。 “希望我下班还能听见你唱歌!” 秦绝哑然失笑:“我想会的。” “漂亮!” 上班族拎着公文包跑远了。 她挎上吉他,慢悠悠地开始调弦,周围的群众渐渐聚集起来,有不少人拿出了手机。 秦绝在这里已弹唱了一周,从清唱到自带乐器,进步神速,颇受欢迎。 调音完毕,她右手轻轻拨弦,立在脚边的液晶屏幕上依次显示出几行字,从歌曲名字开始,到这首歌的词作、编曲、原唱等,信息一应俱全。 秦绝抬起头,嘴唇凑上麦克风,一串柔和的吉他声轻缓响起。 …… 日光轻移,一辆不起眼的汽车行驶在纽约的街道上。 “还是年轻好啊。”车内,坐在副驾驶的中年男人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他亚洲面孔,讲的汉语,鬓角依稀有些发白,五官端正,气质儒雅,瞧上去是很有底蕴的成熟男人。 独坐在后座的年轻男子闭着眼,没有说话,一如往常散发着冷淡的气息。 “我早该考虑到的。”中年人毫不在意他的冷漠,自顾自说道,“年轻人,就是应该出来散一散心。这一散心呢,心情好了,有些事便也想得通了。” “转弯。” 年轻男子突然开口,音调很低,尾音凝实,透着上位者的气场,不容置疑。 中年人被他打断,面庞不禁扭曲了一下,眼里的不悦与阴鸷破坏了他君子端方的气度。 他冷冷哼了声,对司机道了句:“没听到吗?转弯。” 此后便不再多言。 …… 时代广场的某个路口,戴着鸭舌帽的少年抱着吉他,在麦架后浅吟低唱。 “Fly me to the moon (带我飞去月亮上)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让我在群星间嬉戏玩耍)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让我见识到) “On Jupiter and Mars (木星与火星上的春天是何模样) “In other words,hold my hand (也就是说,握住我的手吧) “In other words,baby,kiss me……” (也就是说,亲爱的,吻我吧) 三四层人群包围着他,倾听他的歌声。 一辆贴着防透视黑膜的普通汽车自远方缓缓驶来,车内一位穿着黑衬衫的年轻男人坐在后座里侧,袖口挽到肘部,闭着眼睛,指尖有节奏地在腿上轻点。 汽车经过人群边缘,站在中心的少年还在弹唱: “Fill my life with song (让歌声充满我的生活) “And let me sing for ever more (让我永远尽情歌唱) “You are all I long for (你是我永远的渴望)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是我的爱,我的景仰) “In other words,please be true (也就是说,让我们坦诚相待吧) “In other words,I love you……” (让我告诉你,我爱你) 在略显嘈杂的人群中,少年温柔的低音透过车窗,传进他的耳朵。 黑发黑眸的年轻男人睁开眼睛,没有转头,目光向那处移去。 只有几秒,他淡然地收回视线。 汽车继续向前行驶,将时代广场渐渐抛在身后。 ------------ 第三十章 《白昼之雨》(零)(求推荐票) 把闺女交给孩子她阿妈之后,秦绝在美国多呆了几天。 和之前一样,她雷打不动地每天去时代广场练歌,下午两点到四点一次,晚上七点到九点一次,短短几天,还有了一小批粉丝,每天都能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 秦绝回国的机票是十四号,为了不让常来的人空等,她把这消息前一天打在了显示屏上,不少人高呼求她多唱几首,于是晚上从七点持续唱到了十点半,等唱完了,那个上班族还递给她一罐啤酒,秦绝一乐,跟他干了这罐酒。 她从时代广场回去的路上还被人截住,询问歌曲是否是她原创,有没有考虑过出售版权,秦绝一概坦然回复自己并非原作,没有合作意向,之前也有星探问她愿不愿意签约出道,同样被她回绝。 秦绝这几日一直住在弗兰迪开的小酒吧里,此时一大早收拾好行李便往机场赶去。 这下子森染不在她身边,许多事没了便利,还得按部就班地走流程。好在机场效率还不错,秦绝又去得早,顺利上了国际航班往苏省飞去。 森染作为超级智能系统,依旧是有局限的。在末世中,森染诞生于一条绿水蚺体内,那条绿水蚺是变异生物,灵魂强度在一次次生存锤炼中锻炼得极高,且没被系统荼毒过,绿色纯天然,这才给程铮“开灵智”提供了可能。 森染的自我意识产生后,绿水蚺就是她的本体,后来经过几次进化,精神体可以寄宿在强大的灵魂上,因此才被秦绝带着进入了里世界,一起干掉了系统。 她们父女俩回到现实后,森染虽然可以盘踞在网络中,但本体依旧需要寄居在高强度的灵魂中,当时决战前,程铮让女儿在他的灵魂里留下过印记,这部分相当于森染数据核心的备份,是刻在程铮灵魂中的,连他本人都无法在不伤害自己的情况下解锁。 这样即使秦绝失败,程铮觉察到这个标记,也绝不会忘记所发生的一切。 除此之外,标记还能彼此感应,可以确认对方的灵魂是否尚在。只是重生后每个人都会从他们死去的那一刻复活,程铮死在十四岁而秦绝是十九岁,时间空间的间隔过大,曾经好用的感应功能也弱化了许多。 这一次程铮被软禁在美国,光凭网络连接不上,还是森染先渗透了美国各个城市的监控摄像头,推算出了几个大致的位置,秦绝才能装作不经意间走过他所在的酒店楼下,隔着垂直距离把森染的本体转移给他的。 两个末世大佬,现在沦落到百米之内才能感应得到,说出去恐怕要被七军师好一顿嘲笑。 闺女的本体转移之后,秦绝就不能像平时一样跟她聊天了,有什么事只能通过APP交流,真的变成了一位跟女儿线上聊天的留守老父亲。 她在时代广场练歌的那几天,森染也没什么动静,看来是程铮想搞点事出来。 秦绝知道他有自己的考量,况且自己这边没了闺女,除了思念以外也没什么大事,便没有联络。 倒是她家狗子,非要偷偷摸摸地见一面,几十年的老夫老妻了,还小情侣似的众目睽睽下一个假装路过,一个意有所指地唱情歌。 噫,臊得慌。 秦绝想起来有些脸热,在机舱里浅浅咳嗽一声。 从美国飞往苏省中途得在京城转机,算得上中长途旅行。她睡眠效率很高,精力也足,此时也不休息,从包里拿出装订好的剧本继续看。 蒋舒明的师父名叫贺栩,是国内乃至国际都极有名的导演。他五十五岁时宣布休息,此后便潜心教学,带出了蒋舒明和另两个学生。这部电影是老爷子重新出山的新作,要不是蒋舒明的倾力推荐,秦绝这种出道都没的小透明演员根本不可能拿到试镜机会。 电影名叫《白昼之雨》,将日常轻喜剧与恐怖相结合,男主角因遭受校园霸凌,心理扭曲成为连续杀人狂,故事就以男主与昔日高中同学的再会开篇,在搞笑与恐怖交织的剧情里,将男主因校园暴力导致的扭曲人生层层揭开。 秦绝拿到的男主剧本只有百分之三十,重点却一应俱全,想来是蒋舒明的特殊照顾。这几天里她只睡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分给了扒谱、练琴、练歌和分析角色,现在手里的这份剧本上已经写满了厚厚的注释与分析。 《白昼之雨》的男主角莫森虽是杀人狂,却与《囚笼》里的赤那并不相同。 赤那自幼长在组织里,接受的教育是空白的,在他的世界中,“杀人”只是必须完成的任务。而莫森原本是普通人,是校园欺凌扭曲了他,改变了他,他开始反抗,逐渐习惯了杀人,在数次连续作案后,更是将杀人这件事当成了家常便饭,对他来说,挑衅规则、掌控人命令他感觉到自己终于处在了强势的地位,并因此感到无比的兴奋。 除此之外,作为普通人的莫森并非像赤那一样拥有出色的战斗本能和强大的气场。他非常平凡,力气也不大,动手杀人的过程中会跟人摔跤、角力,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普通人却有恐怖而野蛮的杀劲,才显得他在这股强烈的对比下更加恐怖。 在观众的视角里,这就是一个真实的、甚至随处可见的人,而这样的人却是个杀人魔。 这种设置下,那种恐怖惊悚的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可见编剧功力之深厚。 包括整体的剧情脉络也是一样,这部电影因为涉及到了性与血腥暴力,一早就分级到R15。百分之三十的剧本里仅有的几个场景里,编剧将两种元素糅合在一起,一面是人类交欢的愉悦,一面是生命突如其来的死亡,有平行有交叉,充满了诡异与乖张。 秦绝给莫森设计了许多动作,她在这个过程中刻意舍去了本身的优势,弱化肌肉力量和战斗经验,把自己代入进一个普通甚至有些瘦弱的人的视角。 没错,莫森虽是个杀人狂,却个子不太高,皮肤终日有种病态的苍白,身体瘦弱,在原著小说的描述里,更是“他看起来斯斯文文,讲话的声音低哑中含着股甜味儿”。 为了贴近角色,秦绝进行了大量的超负荷训练,她的体重轻了很多,合身的衣服也宽大起来,被风一吹能隐约看见纤细的腰线,至于皮肤,也在想方设法地努力变得苍白。 然而,外形并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动作戏也不是。在秦绝看来,演绎莫森这个角色的难点在于他的情绪与过往的经历,这些文戏恰好是她实力不够的那部分,需要花费大功夫钻研。 她时而思考,时而落笔写着分析,尽管做了许多准备,却仍觉得吃力。 看来到了苏省,得抽出很大一部分时间磨炼演技了。 秦绝看了一眼森染APP里密密麻麻的演技教程,在心里更新了每日计划。 ------------ 第三十一章 回归《囚笼》剧组(求推荐票) 璨华影视基地在苏省苏城,森染还在身边时就已经提前预定好了单人公寓,由于是信用点支付,房东很是爽快,秦绝下了飞机便可以拎包入住。 许敬伊的信也早已寄到,秦一物流有个转运和暂存的服务,秦绝往住处赶去时,就在楼下的快递柜里把它取了出来,路过超市,顺手拿回两沓信纸。 她乘电梯到了六楼,按开密码锁,末世时带着行李迁移是家常便饭,秦绝几分钟做好了简单的整理。 这间单人公寓专为年轻人设计,客厅不大,余下的空间多隔出一间小书房,办公学习都很方便,浴室也与卫生间隔开,配备了单人浴缸,还自带清洁功能,省了不少事。 秦绝快速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坐在书桌前拆箱。 许敬伊的信又多了几页,比起之前显得更家常,就像跟笔友念念叨叨,末了还感谢秦绝照顾她室友,口吻特别老母亲,看得秦绝直笑。 随信一同寄来的还有半箱pocky,两包火锅底料和一盒茶叶,许敬伊是川省本地人,不知道秦绝口味如何,辛辣的清淡的都给她塞了些。 秦绝看完了信,起身去厨房烧水洗杯,泡了杯绿茶,含着笑边喝边写回信。 橘黄的台灯光洒满桌面,手旁瓷杯精致,热气袅袅上升,她伏案执笔,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 …… 次日凌晨,秦绝一觉睡醒,带着信件和行李包赶去剧组。 楼下的超市旁有个自助打印机,她把拍摄的绿茶照片印出来附进信封,投进快递柜。 小镜子送的茶叶是自家的,味道很好,秦绝还特意装了一保温杯塞进包里带着。 她记性好,看了一遍导航就把路线记在了脑子里,背着包慢跑过去。 到剧组的时候才早上五点,秦绝按陈助理说的去找剧务,领了个打扫场地和布置道具的活计,就开始工作。 她打的是杂工,时不时要出去拿东西送东西,璨华影视基地是赫赫有名的老牌影视城,城内从唐宋到民国,再到现代布景一应俱全,比沈城影视基地大了一倍不止。 秦绝路过还能瞧见基地门口的三层现代小楼,那是影视工会中心,剧务、场记、群演什么都招,有不少临时演员四五点钟就赶来蹲守,普通群众很好演,没什么技术含量,从来都是先到先得,竞争激烈。 她一手拎着一箱道具匆匆而过,身形轻快,仿佛没拿什么东西。 早上六点半,蒋舒明等主创人员接连赶来,《囚笼》剧组里灯光助理是最吃香的,经常被蒋导指点不说,工资也高,秦绝作为小工,是剧组的最外围,她依稀瞥见了岑易的脸,但间隔了层层人群,打板的举麦克的什么都有,凑过去根本不可能,她也没这个想法。 又过了一小时,秦绝无意间瞧见了岑易的助理王轩,王轩愣了一下,秦绝先抹了把汗笑笑:“王哥,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吗?” “有。”王轩一笑,“回去给岑哥拿点东西。” “行,那我打个下手。”秦绝拿毛巾擦擦手,她这边活干完了,还算清闲。 剧组里有其他的小工看她一眼,王轩可是一线演员的助理,能是这么好说话的?这小子还挺会顺杆爬,真是想红想疯了,逮着一个就往上蹭。 下一秒就见王轩把秦绝带上了车。 其他人:…… 其他人:???? “那人啥来头啊。”其中一个人撇撇嘴,“哎,你见过吗?” 被问到的也摇头,朝车离开的方向“嘁”了一声。 秦绝跟着王轩回酒店,璨华影视基地里的设施更全更好,岑易住的是个大酒店,剧组略急,电梯又迟迟不来,他们俩就转向楼梯。 楼梯里迎面遇见几个男女,都是满头大汗噔噔噔往楼下跑,手上拎着航空箱和各种化妆工具。 “快点儿!有没有眼力见啊!陈老师都等急了!” 秦绝目光浅浅掠过在后面说话的那个,被那人发觉,瞪了她一眼。 她没理会,跟着王轩一路快步走到七楼,王轩看着身材瘦削,体力还不错,脸不红气不喘地开门进屋,没过几分钟就拎了个包出来,秦绝抬手接过,王轩又拿了个小箱子,两人挤进电梯里下楼。 回到剧组,秦绝并不避讳,猫着腰从人群里挤进,跟王轩一起站在等候的位置里,惹来一片似有若无的白眼。 第一场戏拍得很顺,蒋舒明满意地点了点头,拿着喇叭说了句“保持状态”,就紧赶慢赶开始了下一条。等拍过两三场后,演员暂歇,现场才变得热闹起来。 九月中旬天气已逐渐转凉,但摄影棚内都是人,加上有灯照着,炎热得像三伏天,棚内一进一出最容易感冒。 蒋舒明又去跟灯光组调灯,执行导演手举着取景器来回调整机位,岑易长出了口气,往王轩和秦绝这边走来,两三个化妆助理冲上去擦汗补妆。 “辛苦了辛苦了。”他小声感谢,接过王轩递来的剧本,翻到夹了书签那页仔细回看。 一个拧开了盖子的保温杯递过来,岑易先是接着,半天没喝,等看完了剧本又闭眼念了几句台词后才下意识举到嘴边喝了两口,眼神微微一亮: “咦,这茶不错啊。” “是吧?温度也刚好,省得在这喝冰水出去就感冒了。” 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很是熟悉,岑易一抬头就乐了:“呦,来啦?” “嗯,来了。”秦绝点头。 两人没太多时间交谈,岑易把剧本塞回到秦绝手里,又匆匆进了演区。 秦绝把纸张上的褶皱推平,看着王轩有点好笑:“我这小工荣升助理?” 王轩也笑:“一会儿替我给岑哥对词,我偷个懒。” 知道王轩是有意为她好,秦绝笑着点点头:“谢谢王哥。” 时间在忙碌里变得飞快,蒋舒明带的组在沈城岭城一带拍完了,部分人员就地解散,部分人员跟组回到苏城,AB两组合并,宽敞的摄影棚外围闹哄哄的,最外头还挤着一堆群演,秦绝在休息时钻出去透了口气,看见不远处的另一个摄影棚更闹,再离得远点,有一群拿着手幅和礼物盒的人浩浩荡荡地站在那,想来是粉丝探班,更常见的就是面包车和扛着镜头的媒体,不少小演员想上去凑,又不敢,就在五六米之外的地方装模作样地溜达,试图在镜头里被拍得好看点。 岑易下了戏已经是晚上六点,今天晚上他有个专访,王轩当时回酒店拿的正是给媒体记者的慰问品,满满一箱子东西,秦绝瞄了一眼,多数都是食物和日用品,牌子名贵不掉份,也胜在实用,确实有心。 两人擦肩的时候只来得及打了个招呼,秦绝眼疾手快把保温杯塞到岑易手里,今天他戏份多台词更多,嗓子越来越哑,休息时清嗓子听着也难受,好歹喝点温的能好受些。 主演先行一步去采访,蒋舒明也完全没歇下来,接到另一段夜戏,准备了一会儿就开拍。 秦绝耳朵里塞着单边无线耳机,手机里放的是演技理论课,现场没空做笔记,她就先一心二用记在脑子里。 等到晚上十点半,总算拍摄结束,群演、小工和其他打边工的工作人员都陆续离开,蒋舒明喝着水给身边主要的摄像灯光等主要人员讲最新的改动。 秦绝把演技教程一关,走上前去,她神色如常,倒是不像其他人那样仿佛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深深呼一口气来检查自己心肺功能是否还正常。 有几个转身离开的小工在背后骂她,秦绝一个眼神都没给。 “来了啊。”蒋舒明刚说完一大段话,回头瞧见她,招了招手。 “哎。”秦绝也没说自己来一天了,点点头走过去。 “那是老钱,明天清远有场打戏,老钱啊,你带这孩子准备一下。” 被叫到的老钱是苏省这里的武术指导,刚进组没多久,没见过秦绝。 “武替是吗?来先打两招我看看。”老钱听了就招呼道。 蒋舒明哈哈一笑:“不是武替,是技术顾问。” 秦绝头疼地揉揉额角,也笑:“蒋导,这帽子太大了吧。” “别废话了,快干活去。”蒋舒明笑着挥挥手。 秦绝应了一声,走过去跟老钱简单讲了两句,两人在场边拆招去了。 ------------ 第三十二章 剧组日常事(一)(求推荐票) 后期的青年赤那由于毁容后去过拳场,所以招式相比少年时多了点章法,武打动作也要适当加入,但该有的战斗本能还是不能少。 秦绝这晚没回去,老钱来得晚,精力还足,两人就谈到了凌晨。蒋舒明带剧组很有一手,除了最外围那些打杂工的,主创人员都很认真敬业。老钱是京城人,年轻时在东北呆过,结束了非要拉着秦绝去街边喝两杯,秦绝与他聊了聊,从他那听了些八卦,不由失笑。 原来《囚笼》剧组里除了蒋舒明自己的人情以外,基本都是抱着混口饭吃的想法过来的,心理预期本就没那么高,没想到进了组,导演铆足了劲不说,演员从上到下都没什么幺蛾子,各项工作顺顺利利,他们一想觉得也是个好机会,不如踏踏实实把工作做了,还能从蒋舒明那多讨些奖金。 “蒋导确实大方。”秦绝喝了两瓶啤酒,扶着老钱回去,璨华影视基地入夜也不停歇,不远处一片灯火通明,一看就是通宵拍戏,他们俩就背着光不紧不慢地走。 “是,其实啊,这年头能好好拍戏的也不多。”老钱酒量好,也有分寸,人还清醒,“小狼啊,你是不知道,有的东西拍出来为什么动作不好看,上武替呢,就没特写,上特写吧,演员又嫌累嫌丑,拍的几条没几个能用,人家后期剪辑拿到手一看,得了,素材就这点儿,怎么剪?最后出来的,就是四不像的玩意儿。” 他们周围没人,老钱声音又小,秦绝也就没打断他。 “你一个,齐老师一个,岑老师一个,是真的好。”老钱自来熟,有些嘴碎,“小齐呢,当武替很多年了,也不多夸他,倒是岑老师是真的敬业。” “嗯,岑哥也是武生出身。”秦绝点头。 “你是没听到我们哥几个私下聊天。”老钱乐呵道,“岑老师的武替都快没饭吃了。” 秦绝笑起来,她听岑易坦白过这部电影是要冲影帝的,所以拼了命地演,努力都被人看在眼里。 “行啦,扯着你聊闲天儿,小伙子赶紧睡吧,长身体呢多睡会儿,明个儿下午来都行。”老钱到了地方,朝她挥挥手。 “嗯,尽量早来。”秦绝点头。 她去影视城外面找了个小旅店,一晚上一百三支付点,很便宜,屋内的设施也相当对得起价格,能没有的一律没有。 凑合了几小时,秦绝在晨光里睁开眼,浑身不见疲态。 她拿起充满电的手机,复习了下昨天的课程,在路上买了一兜包子边吃边往剧组赶。 这天不是很忙,岑易给秦绝发了飞讯,她就先去了化妆间。 化妆间里齐清远也在,邬盎正给他上妆,看见秦绝来了就来扒拉她耳朵,在相同的位置给齐清远做了个别针样式的耳骨钉。 “还是真人好,照片里的角度总怕出差错。”邬盎搞定了妆,一行人下楼去片场,路上邬盎就跟秦绝聊起来。 “朗狼你还要补戏吗?”她问。 “没,我过来跟组打杂,学点经验。”秦绝回答,“前不久在外边有点事儿,蒋导就让我直接来苏城了。” “我知道。”邬盎一笑,“你在美国是吧?” “嗯,你怎么知道?”秦绝刚问完,自己便反应过来,“我唱歌的视频传到外网了?” 蓝星国家间的网络并不设限,只是龙国地大物广人口多,大家更习惯使用本国的社交媒体而已,外网也是随时能看的。 “猜对啦!”邬盎朝她挤挤眼睛,“你现在在外网上火得不行!” “是吗?”秦绝没去关注,接过邬盎的手机一看。 好家伙,近日一龙国小哥在纽约时代广场温柔献声……秦绝看着标题有点好笑。 “不过你的歌真的都好好听哦!哪里有下载的渠道?”邬盎问。 “不是我写的。”秦绝秒答,“以前玩编曲的时候认识了几个网友大佬,拿他们的作品出来翻唱而已。” “这样啊。”邬盎不疑有他,又道,“那你有空给录个音源呗?想听歌还得去看视频,有的音质还一般,太难辽。” 秦绝有些惊讶:“真的很受欢迎?” “秦小狼同学,麻烦你对自己的实力还有曲子的实力有点信心。”邬盎乐道,“你自己有空去看看,真的很火!在国内也有不少人关注呢。”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来,“我转发过相关的V博,嗐,主要是你太好认了,我自己化过妆的脸,一眼就看得出来。你的粉丝在剧组官V下喊了好几天让你开评论呢。” “啊……”秦绝回忆了下,她的V博评论还真一直没开。 末世里这些联络设备都用于军事,来回说正事时才会使用,其他时间一律待命,防止紧急情况联络不上,她对此早习惯了,也时常想不起来现在已是和谐社会,网络在娱乐方面效能更高。 “而且你一次都没营业过!”邬盎恨铁不成钢,“来来,到了片场我给你弄下造型。” “这不必了吧。”秦绝笑着摇摇头,“都杀青了,刷存在感不好。” “多大点事!”邬盎道,“大家又不知道你杀青,再说了,万一真要补几条呢。” “没错,小秦也别太低调了。”进了保姆车的岑易招呼他俩上车,笑道。 齐清远也沉默点头。 这时候不接下来未免太不会做人。秦绝笑了笑,任邬盎拿起了化妆刷。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秦绝过得相当规律,白天在剧组呆八到十个小时,闲暇时间听课做笔记,每天从APP上挑一首歌练习扒谱和编曲,累了就打开V博,在评论里回复粉丝。 粉丝说的话千奇百怪什么都有,有像小镜子一样真心实意的,也有夸一夸秦绝好帅或者从剧组官V摸过来玩梗的,她方便回复的基本都会回复,虽然言语简洁,但每条都会看。 蒋舒明拍戏讲究一个先忙后闲,《囚笼》里主角季声在追查案件中遇到许多形形色色的人,这部分小配角数量很多,有的是二三线演员,有的是名不经传的十八线,调档期很是费事,蒋舒明干脆就将这些戏份全部提前,剧组全员在紧张的快节奏里忙活了两周半,总算将这篇揭过。 接下来的戏份基本都是主演间的对手戏,临时工和群演结工钱离开,摄影棚里一下子空了不少人,秦绝的演技理论课也听完了,现在和岑易的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以及蒋舒明推荐过的几本干货书籍一起,进入二轮复习的细读阶段。 片场没事的时候,她就在角落里盘腿坐下写笔记。 等最后一个小配角的戏份拍完,剧组的氛围骤然一轻,仿佛一大家子终于送走了过年的客人。剩下来的这些演员都是蒋舒明亲自挑的,沟通起来更是顺手,彼此间的气氛也都不错。 这天拍完了一场戏,剧组要重新布景,演员们就在旁歇着,岑易顺手把角落里的秦绝薅过来,给她介绍剧组的其他主要演员。 除了岑易和齐清远以外,《囚笼》里戏份较多的就只剩下三个。一个是季声的叔叔季涛,老演员徐秋石,一个是名叫林茹娟的中年女人,由赵姝静饰演,在戏中是家馄饨店的老板娘,最后是她的小太妹女儿林玲,由林肖晗出演。 这几人秦绝在片场早见过了,只是一直没正式打招呼。 岑易把几位演员简单介绍了下,最后拍拍秦绝肩膀道:“这是秦小狼,演的少年赤那。” “是秦绝来着。”秦绝随口笑道,默认了秦小狼这个梗。 她看向赵姝静,这位女演员年近四十,身材丰腴,极有韵味,是红极一时的性感女星。 岑易见秦绝眼神落在人身材上,伸手呼噜一把她脑袋,打趣道:“年轻人绅士一点,知道你赵姐好看,也别看入神了。” 这话提醒秦绝的同时又给赵姝静解了围,很有风度。 秦绝回神笑了笑:“嗯,赵姐是很好看啊。” 她却是没遵守什么男女间的避讳,坦然道:“赵姐身材真好,平时肩膀会累吧?” 末世后期,她基因优化后也恢复了女体特征,即使她胸部不算大,平时跑步或打架时也得勒紧,不然肩膀坠得慌,影响重心和行动效率。 秦绝这一问,一双眼睛甚是清澈,半点不带小男孩的羞涩和成年男人的意淫感,给赵姝静看得一愣,随后便笑起来。 “可不是呢。”她弯着眉眼说,“做点家务活都容易累,有点碍事。” “瞧瞧你们这天聊的,我们怎么接。”岑易又笑,“走了走了,不在这打扰了。”说罢跟徐秋石和齐清远往边上走。 赵姝静和秦绝齐齐发笑,小丫头林肖晗也笑,秦绝外形上分明是个年轻男孩,却不知怎的融入这两人也没有违和感。 “赵姐给家里多添置几个扫地机器人吧。”秦绝目送岑易他们几个男人走远,又转头闲聊道,“您身材太好了,但比例不太合适。”她甚至在胸口比划了下,“这样重心不稳,尤其是身体前倾的时候,很容易摔跤。” 林肖晗噗哧一声笑出鹅叫:“有你这么说话的吗秦小狼。” 她感觉满是槽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靠着赵姝静直乐。 “是事实啊。”秦绝一脸坦诚。 赵姝静笑着看她:“是,说的真是实话。” 又说:“不过直接讲这些的倒是少见。” 秦绝点头:“看得出来。不过我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女人的胸和臀说到底也是器官,男人也是,这些器官被赋予了某些额外的意义,惹来许多别有用心的视线,某些时候是很令人反感没错,但若是因为这些反感而退缩、避嫌,那岂不是太亏了?” 赵姝静的身材好到什么程度,她前凸后翘,胸部夸张到第一眼看去不论男女都会被吸引住目光,但让秦绝很欣赏的一点是,她从未因为身材太过惹眼而下意识缩肩含胸,反而大大方方地展示出来,充满了自信美。 秦绝不止一次从小工和群演里听到些污言秽语,赵姝静凭借出众的身材在曾经几年里很是辉煌过,想来直面过许多这样的下流词,却依然坚持自我,不刻意媚俗,也不胆怯遮掩,身材好就是身材好,好看就是好看,展现出来有什么不对? “岑易说得不错。”赵姝静莞尔,“你确实讨人喜欢。” “喜欢听实话的人,一般都觉得我这人还行。”秦绝直言不讳。 赵姝静和林肖晗一同笑起来。 她们两个都是女性,气质却截然不同。赵姝静身材火辣,人却温柔如水,林肖晗则更天真烂漫,却不是小白花似的女生,反而带着些狡黠和张扬,有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魔女感。 “那朗狼你看看我。”林肖晗笑嘻嘻的,故意挺挺胸脯,朝秦绝眨眨眼。 秦绝眼神毫不斜视:“调戏就算了,我有家室。” 林肖晗又笑:“真的呀~” “嗯,真的。”秦绝点头。 又说:“我这种正经人毕竟还很少,女孩子不要故意拿身材逗弄人比较好。不是说女性在社会文化环境下一定要避嫌,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口气过于老干部,林肖晗笑得去挽赵姝静的手臂。 “你这种正经人毕竟还很少……哈哈哈哈哈……”林肖晗乐得一抽一抽的。 “我不正经吗?”秦绝正经地问。 “哈哈哈哈哈哈……”林肖晗继续被戳到迷之笑点,赵姝静也笑起来。 她们两人各有各的美,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秦绝也算半个颜控,此时含笑看着她俩。 不远处的岑易狐疑地看了眼这边气氛热烈的三人,老父亲似的扼腕叹息: “这小子,真看不出来啊……” 这么会逗女孩子开心,长大了还得了?? ------------ 第三十三章 剧组日常事(二)(求推荐票) 秦绝就这样再次融入进《囚笼》剧组,她是自愿来的,也没要工资,平时在片场上到灯光助理、武术指导,下到小工杂工订饭放饭,活计都干了个遍,别的不说,经验是混得很足,顺便还把背后编排过她的那几个碎嘴小工吓得够呛,接连到她跟前献殷勤。 除此之外,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秦绝还是唯一一个没事干可以跑去听蒋舒明讲戏的人,剧组里岑易是个标准好学生,揪着一点细节能和导演讲半天,林肖晗是少女偶像半路出家来演戏,也需要蒋舒明的提点和指导,秦绝每次站这两人旁边都像个蹭课的,为此岑易和林肖晗各自敲诈了她一盒pocky。 也不知道怎么,叼pocky这事儿还挺上瘾,在《囚笼》剧组逐渐出现人传人现象。 几天过去,甚至蒋舒明和老钱嘴里都叼着一根。 “挺好的,比互相发烟强多了。” 赵姝静在片场打趣,她是苏城本地人,声音柔柔的,光是听着就很享受。 “赵姐不喜欢烟味?”秦绝喜欢跟她聊天,时不时就凑过去。 赵姝静扯出一点笑来:“女演员喜不喜欢,不重要。” 她讲这话的语气很平静,秦绝品出味来,轻轻叹道:“赵姐辛苦了。” “都是出来工作挣钱的,免不了辛苦。”赵姝静还是温温柔柔地笑。 秦绝虽然年纪小,却不像个毛头小伙子,眼神尤其澄澈清明,赵姝静喜欢这双眼睛,也乐意跟她多聊。 “那不一样。”秦绝认真道,“演戏在泥里打滚,雪天演夏戏,辛苦是应该的。” “但是在片场、饭局,忍着不舒服去闻烟味,这可不是什么辛苦的范畴,是受委屈。” 赵姝静轻轻一笑:“是又怎么样呢,总要有这些附属品出现的。” 她的无奈很常见,在任何一个行业的女性员工里都能找到影子。相比之下,赵姝静更像是经历多了,看得开了,也就一笑了之,不给自己徒增困扰。 随着跟赵姝静的接触,秦绝越发感觉到这个女人的气质很恬淡,是历经红尘后才有的沉淀感,成熟,却不沧桑,但随便在网上搜索“赵姝静”这个名字,随之出现的不是下三路的淫秽词语,便是她过往经历中的种种绯闻、潜规则,好像大家的眼睛都被她热辣的身材吸引去,想当然的认为她轻浮、浪荡,根本没人关注她本人是什么样子。 她V博最近拍的一组杂志,即便是温柔家居的造型,底下也尽是“XX人妻”、“好像登堂入室的小三,装给谁看”之类的评论。 曾有另一位导演评价过她:成也性感,败也性感。 “赵姐。”秦绝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转而问道,“你想退圈了?” 赵姝静讶然,瞧了她一眼笑道:“看来挺明显的?” 秦绝点头。 赵姝静毕竟也是当红过的女星,却在《囚笼》剧组里连助理都没几个,更没有女星标配的妆发造型团队,她拍戏时很敬业,但看不出来有什么野心,更像在完成夙愿。种种因素结合之下,很容易就能猜得出来。 “是,《囚笼》是我最后一部戏了。”赵姝静抿唇浅笑,“这些年来苦也吃了,委屈也受了,钱也挣够了。”她笑着眨眨眼,神情仍有小女儿家的俏皮,“等拍完了,我就回老家开花店。” 秦绝没说别的,只是点点头:“开业后地址告诉我,我去买花。” “好呀。”赵姝静莞尔一笑。 她在剧组还有最后几场戏,蒋舒明的选角着实优秀,在戏里,馄饨店老板娘林茹娟早年死了丈夫,一个人把女儿林玲拉扯带大,吃过不少苦头,她既有着小老百姓,尤其是中年女人常有的圆滑怯懦,又在骨子里透着被生活打磨出的坚毅,同时还因自身的美貌与韵味,时常被动地招惹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看看林茹娟,再看看赵姝静,有时秦绝在片场都会恍惚她们是同一个人。 与她相反的是林肖晗,那小丫头是个少女偶像,用她自己的话来说,“糊得浪花都翻不起来”。她念完了初中便进了现在这家娱乐公司,公司极小,资源也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才赶着这几年的势头推出一个少女偶像组合出道,但宣传包装都不到位,别说三十六线,七十二线都是高估。 “就这,团里那几个小妮子还要抢来抢去。”彼时林肖晗正跟秦绝与邬盎聊天,嗑着瓜子吐槽道。 “抢什么,资源么?”秦绝问。 “对呗。”林肖晗嗑完瓜子,拿脚把垃圾桶扒拉过来,撒了把瓜子壳又拍拍手上碎屑,“就挺无聊的其实,但也能理解,再不搞点事做饭都要吃不起了,公司又黑,我们交不起违约金。” “那你怎么来的这里?”邬盎好奇。 “我自己要来的啊!”林肖晗一昂头,很是得意,“真的,我团里那几个妹妹啊,心眼太窄。” 她掰着手指头开始数,“领舞呢,去了一个特别糊的古装电视剧里演女二,主唱呢,单人参加歌唱类的选秀去了,黑幕一大堆,门面呢,进了个综艺当飞行嘉宾,但是那个综艺也很糊,而且稀奇古怪的企划到处都是,最喜欢搞些重口味和恶趣味的整蛊,我觉得就是白吃苦。” “听着是挺惨。”邬盎摸摸下巴感叹,“比起来《囚笼》是很好啦。” “哪儿呢。”林肖晗乐了,“你是不知道,她们背后还可怜我呢。” 她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角色设定一念,啧啧感慨,“听听,单亲家庭,每天跟亲妈吵架的不良少女,差点被小混混强暴的太妹,带人开房还搞大肚子,哦呦,少女偶像怎么能接这种角色呢?实不相瞒,当初这个戏约在她们仨手里转了一圈才到的我这儿,我还是捡剩下的呢。” “确实,眼界浅。”秦绝冷不丁插了一句。 林肖晗噗哧就笑开了:“是吧!” “她们顾虑的也有道理。”邬盎比起她俩,在圈子里混的时间稍微久点,“偶像本来就是吃形象的,哪怕你想转型做演员,一旦大众印象定下了,再想转吃香的大女主就很难了。” “我才不管呢。”林肖晗摆摆手,“我当时看了剧本,觉得林玲这妮子人物丰满立体也考演技,人设是很不讨喜,但她有特点呐!再说了,蒋舒明的电影诶,我就算再难看,那也是和蒋导合作过的人,说出去不比她们强多了?” “你可真敢。”邬盎由衷道。 “林玲挺好的。”秦绝却是说起别的。 “嗯!我也觉得挺好!”林肖晗的笑容还是那么无法无天,“虽然尺度很大,但是她的经历,尤其是和赤那的爱情,真的很……”她想了半天,憋出一声叹息,“就挺特殊的吧。” “要演好很难。”秦绝点头。 “没错——”林肖晗简直跟秦绝相见恨晚,苦着一张小脸道,“哎,蒋导教得真的很好,又细心又耐心,就是我菜。” “没事,慢慢来。”邬盎安慰道,“齐哥的文戏最早也不太行,都是蒋导教出来的。” “嗯。”林肖晗蔫蔫地点了下头,抬头去看秦绝,“小狼,你当时拍戏是不是也很难?” 秦绝沉吟两秒。 “挺难的。” 要控制住不把人打死,确实挺难。 林肖晗虚起眼睛:“我怀疑你在骗我。” “没有。”秦绝认真道,“我戏份本来就少,也很好过。” “好吧。”林肖晗噘噘嘴,抄起剧本背台词去了。 这天拍摄谈不上顺利,但也没拖太久。蒋舒明在调教演员上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演戏的这几位心思也都扑在表演上,没有耍大牌也没有敷衍了事,蒋舒明在下了戏的饭桌上直接说“这可比往常拍摄省心多了,起码累也累在点子上”,听得主创人员感慨点头。 第二天的拍摄都是文戏,不需要秦绝这个动作顾问,她提前跟蒋舒明请了假,后者放她回家休息。 “劳逸结合。当然也别太逸了。”蒋舒明摆摆手道,“小狼你的文戏提升空间还很大,这东西只能靠练。” 他这几天教林肖晗的时候,也没少让秦绝跟着一起试演。 “嗯。我知道。” 秦绝点头告辞,她这一次请假,正是为了提升文戏的。 慢跑回到公寓所在的小区,秦绝直奔快递柜,在最下层拖出一个足有一人高的大箱子,扛在肩上带回了住处。 她几下划开箱子封口,接连把里面的东西取出。 那是很多块钢板,最下面放着两包配件,大包里是摸上去很软的皮质带,小包里是锁扣、销轴和螺丝钉等零件。 秦绝默默盯了几秒,开始动手组装。 这是给精神病患者使用的四肢束缚带。 它由肩带、胸带、腰带和腿带组成,呈平行状,又通过纵向连接带连为一体。胸带处延伸出胳膊固定带,腰带和腿带则通过锁扣固定,与钢板床上的连接块牢牢卡在一起。 秦绝进行过基因优化,力气本就比常人更大,在施虐欲下的爆发力还会更强,要想有所效果,必须得用束缚力最强的材料。幸好她跟自家狗子学过不少,本人的黑客技术也不赖,这才成功在网上通过各种渠道搞到了自用型束缚器械。 从现在开始,她要尝试以自身意志力对抗那股杀戮欲望。 呵,垃圾系统以为临死前留一块心魔给她,就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做梦去吧! 她秦绝能在末世里单凭精神力就把子系统搅碎,重生之后,区区邪念又怎能蚕食得了她?! 不论过程有多痛苦煎熬,她始终相信,事在人为! ------------ 第三十四章 电影人(求推荐票) 安置束缚带并不是临时起意,除了要锻炼意志力外,还有另一重原因。 事情还得从几日前说起。 秦绝将森染整理出的演技教程看完后,在理论上学到了不少东西。但演技,正如蒋舒明所说,还得靠练,森染考虑得周全,秦绝也在APP里找到了相应的版块,里面将文戏详细划分为许多种类,包括但不限于外放(怒吼、歇斯底里、嚎啕大哭等)和内敛(眼神戏、微表情等),即便是“哭”和“笑”,也有近百种跟练视频,配备详尽的片段鉴赏与细节分析。 秦绝留意到实践版块的页面上有个按钮样式的图标,上面写着“慎用”,点进去后首先显示出的是森染留下的一页警告。 那是森染在消化完系统后衍生出的新功能:幻境。 在留言里,森染直接表示她有一套固定的算法,能让秦绝的精神体进入幻境之中,无论是进入影片资源,还是调用自身记忆数据,这套算法都能在幻境中制造出几可乱真的虚拟空间。也就是说,秦绝可以在幻境里锻炼演技,面对面向那些优秀的演员学习。 但同时,隐患也是显而易见的。 在末世中存活的经验之一便是实事求是,不刻意逞能,秦绝也从未回避过幻境对她的创伤。尽管当时直面系统时她坚决无比,再多幻觉也是一杀了之,但那只是当时必须要做的,得卯着那股劲才能坚持到最后。 重生回来,这口气便松了,秦绝在杀戮欲上头时眼前也常浮现出她亲手屠杀战友同伴的画面,简单来说,她有很严重的心理阴影。 森染对她的状态进行了评估分析,在报告里她认为秦绝使用虚拟影视空间锻炼演技过后,有将近百分之七十的可能性激发施虐欲,而此时森染又不在她身边,没办法用灵魂强度灌体这类的法子,一旦失控,后果是可想而知的严重。 秦绝呼出口气,短暂地权衡了利弊后,仍决定一试。 这便是她购买束缚带的原因。 安装好钢板床后,她特意多做了两层加固,换上睡衣后便躺到了床上,自己把束缚带绑紧。 随后,秦绝定了定神,将手机压在颈后,语音触发了虚幻空间的开关。 幻境霎时展开。 几乎是一瞬间,秦绝的精神便绷紧了。 她看见周围的环境像油漆块一样滑落渐变,很快构建出了一个日光明朗的客厅。 “锵锵!演技助手森小染为您服务!” 沙发旁边光点汇聚而成一位少女,凤眼黑眸,正是森染的虚拟形象。 秦绝的神经有所缓和,含笑点了点头。 “请在这里选取您需要的训练项目~”森小染一抬手,半空中便出现了一节光屏,基本上是手机页面的放大版,看着这些图块随自己的目光来回滑动,秦绝莫名有种自己在玩沉浸游戏的错觉。 她选择了外放类中的某个子项,场景又是一变,将她带到了相应的影片当中。 …… 嘭! 秦绝从牙缝间挤出几声断断续续的嘶叫,她眼珠猩红,面容狰狞扭曲,发疯般地用尽浑身力气试图挣脱。 死死嵌进墙面与地面的钢板床甚至被她激烈的挣扎带得发出脆响,当啷当啷响个不停,听在耳朵里更让人烦躁。 “啊——” 秦绝嗓子眼里溢出声低吼,嘴里接连念着“七军师”、“小狐狸”,还有近日背下的台词,直到将近两小时过去,她才猛然松了劲,躺在束缚带中一动不动,全身都被汗水湿透。 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长长出了口气,秦绝精神颓靡,身体更是疲惫,干脆没去解开,就这么在钢板床上睡了过去。 翌日。 闹钟声响起没过两秒,秦绝唰地睁开眼睛。 这一觉睡得又沉又闷,醒来时也仿佛被人打了两棍子,脑子发晕。束缚带绑得太紧,她呲牙咧嘴地去摸床板下面的搭扣,哪怕是清醒着,也起码用了十分钟才堪堪够到那个刁钻的位置,啪一下解开了锁扣。 束缚带弹力极佳,松开的一瞬几条带子都弹得要飞起来,肩带那条在秦绝脸上狠狠抽了一下,她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起身先换下了微湿的睡衣,又擦了擦钢板床和束缚带,秦绝坐在床边捏着几处锁扣观察了一会儿,仅仅一次,磨损就相当严重,这还是在她有意用意志力克制的情况下,看来她挣扎得相当剧烈,得多备些零件及时替换。 这天秦绝请了假,可以在住处呆上一整天。她趿拉着拖鞋去浴室给浴缸放水,自己在旁洗漱。刷完牙后她突兀地打了个喷嚏,一向清醒的脑子仍混沌,秦绝向额头探手摸了摸,应该是感冒了。 也是,她满身是汗地睡了一夜,睡衣都被浸透了,湿溻溻的,很容易着凉受风。 即便基因优化过,也不代表着就能避免病魔侵袭。尤其秦绝为了《白昼之雨》的试镜,变着花样折腾着自己,这段时间内免疫力想必也下降了不少,作出来个感冒情有可原。 她擤擤鼻涕,感觉意外来得正好,《白昼之雨》的男主角莫森身材瘦弱,连肌肉都没有,她生了病,刚好可以进一步弱化身体。 给剧组那边报备了下,秦绝的假期延长了两天,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吃了点东西,再次躺回钢板床上,本着作死就要作到底,放假不趁机努力简直血亏的念头,再一次进入了虚拟空间。 两天时间转瞬即逝。 秦绝毕竟底子好,高负荷的幻境演技实践也没能让她的感冒加重,病毒来得快去得也快,再进剧组时跟个没事人一样,脸色如常。 倒是高强度的训练令她的精神力有所增长,虽然变化极其细微,但秦绝有过经验,能感觉到自己当前的灵魂强度正在缓慢提升,且与之前的情况有所不同。 如果说末世里她的灵魂强度是从水杯到水盆再到水桶,现在她则是容量回到了水杯层次,但里面的水质却比之前更加精粹。 兴许是末世空间里都是灵魂投影,肉体与灵魂并未合一,才显得灵魂强度比现实单薄,也或许是那几次自虐似的强行灌体撑开了身体的桎梏,才为质的提升提供了可能。 秦绝有了几个推测,也对自身情况有所衡量,于是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继续在折腾自己的边缘大鹏展翅。 她虽然瘦了不少,但没瘦脱形,加上十月下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添了衣物,从表面看倒是没太显眼。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演技突飞猛进,尤其是文戏,蒋舒明见惯了许多有灵气有天赋的演员,也不禁为她的进步感到惊讶。 “天哪,你是个怪物吧。” 对比之下,林·更菜了·肖晗哭丧着脸:“秋日枫叶红素裹,原来菜狗竟是我。” 不愧是女团rapper,还挺押韵。 秦绝被逗笑,伸手拍拍她脑袋:“来,一起研究。” “好啊好啊。”林肖晗捏着她的巴掌大小笔记本凑上去,仿佛抄课代表作业似的,跟秦绝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蒋舒明和季涛的演员徐秋石看在眼里,笑容很是欣慰,又充满感慨。 “《囚笼》会是一部好电影。” 徐秋石看了看林肖晗和秦绝,又转头看向正处理伤口的岑易和齐清远,一时间很是慨然。 “是啊。” 蒋舒明长长出了口气,转身拿起喇叭,“灯光!灯光过来一下,还有道具组……” 每个人都以自己的方式为这部电影竭力付出。 ------------ 第三十五章 剧组日常事(三)(求推荐票) 齐清远的打戏由老钱和秦绝联手设计,画面拍出来既有冲击力,又足够真实,蒋舒明在监视器前回放几遍,狠狠点了下头:“过了!” 老钱和岑易很给面子地跟着欢呼,秦绝和齐清远同时举了举手,两人都不爱说话,重在参与。 中午歇着吃了点饭,林肖晗从化妆间出来,两只手撑着腰,走路小心翼翼。 这是要拍林玲怀孕后的那几场戏了。 秦绝眉间一紧,瞳仁缩了缩,沉默着上去扶她,反被林肖晗调笑。 “是道具啦!里面都是布料。”她摸摸圆滚滚的肚子。 “嗯。” 秦绝只是点头,并不多言。 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孕妇还是在末世,当时系统还未假意宣布区服,她们刚刚建立起了初期的基地,第二十七队里有对情侣,难得的一段安逸时光里,女方怀上了孩子。 那是她们全队第一个小生命,孕育在艰苦的末世,却给了所有人一股新生的希望与力量。 当时环境恶劣,女性怀孕后又丧失了一部分战斗力,那姑娘流着眼泪想打掉孩子,却被大伙劝着留了下来。 整个基地的气氛因此焕然一新,新生儿的出现给死水般麻木绝望的生活注入了庞大的活力,人们渐渐意识到他们对丧尸的抵抗不单单是自我保护,而是人类在天灾人祸中,为了重新建立起美好家园对绝境做出的强力反击。 在疯狂的丧尸潮里,那个姑娘被无数战友护在身后,直到怀胎足月,异变突生。 仪器里显示,她的孩子早被感染,成了死胎,一旦降生,营地里兴许会诞生出一只尸王。 在丈夫的痛哭声中,那位准母亲自己拿枪,对着肚子扣动了扳机。 羊水破裂,身形诡异的丧尸小鬼撕开皮肉爬了出来,男人冲上前去狂叫着拿起匕首一刀一刀扎下,最后跪在他死去的妻子与变异的孩子身旁,从歇斯底里,到落泪无声。 也正是那时,秦绝和程铮觉察到了端倪,怀孕十月,病毒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蔓延进来。程铮分解了婴尸,错愕发现它体内没有任何灵魂存在的痕迹。 许多年后他们破解了真相,是因为整个末世都是系统为了养蛊夺舍而制造出的虚幻空间,这个末世空间内没有实体,人与人间的结合,没有精卵的融合,根本不可能诞生出新的生命。 那个还未出世的婴儿,本就是系统准备的阴谋。 那是第一次,秦绝亲眼见证了血肉亲情的毁灭。人类因爱而诞生的结晶,就这样被摔得粉碎,从出现至消失,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用力闭了闭眼,让瞬间出现在眼前的回忆强行消散,扶着林肖晗走到演区边缘。 这次的拍摄是实景,昏暗逼仄的出租房里,大着肚子的林玲躺在床上痛苦呻吟,被强烈的妊娠反应折磨得痛苦不堪。 赤那无措地握着她的手,恨不得把孩子剖出来替她怀着,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恋人好受一些。 又一场戏,林肖晗形容枯槁,眼神恍惚,脸上挂着虚幻的傻笑,痴痴地去拉赤那的手。 没过一会儿,她开始痛苦地大口呼吸,手指死死扣在赤那手腕上,语无伦次道:“快给我,快给我……” 她的眼窝深陷、发黑,两颊凹了下去,整个人已经瘦得脱了形。 她吸毒了。 …… “卡!” 林肖晗一下子撑起身体,对着垃圾桶用力咳嗽。 “我的妈呀演窒息太难了,差点被口水呛死!” 她咳到干呕,张明把水送到她嘴边。 他早些日子被秦绝从沈城叫了过来,现在是她的临时助理。 “辛苦辛苦。”张明小声安慰,林肖晗拿水漱完口,大大咧咧地讲了句“没事”,便挺着塞满道具布料的肚子跑下床,哒哒哒去看蒋舒明怎么说。 秦绝狠狠皱了皱眉。 她知道是道具,但瞧见大着肚子的女孩跑来跑去,还是下意识心慌。 身旁的赵姝静留意到她的神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秦绝小小吐了口气,扯出笑容:“谢谢赵姐。” “真难得,共情能力这么强,是个好孩子。”赵姝静浅浅一笑。 秦绝努力笑了笑。 林肖晗的戏到今天便杀青了,她拆掉道具,卸了妆,还要回去赶通告。为了拍戏,她本来有点肉肉的脸颊都干瘪下去,本人倒是没所谓的样子,还狡黠表示“这样更上镜”。 “哎呀这就要走啦。” 拍完了杀青纪念照,林肖晗鼓鼓脸颊,抱着捧花鞠了一圈躬,又冲过去抱着赵姝静蹭来蹭去。 “小孩子还挺黏人。”蒋舒明就乐,“没事,还有机会见呢!” 他带的剧组有个惯例,拍摄结束后会带着主创聚一聚,像团建晚会似的,吃吃喝喝,随便表演点节目之类,前几天拍摄时就给大家说了。 “好哦!”林肖晗松开赵姝静,又去给蒋舒明连连鞠躬。 “谢谢蒋导谢谢刘哥,谢谢岑哥齐哥……” 她边鞠躬边往保姆车的方向退,圆溜溜的大眼睛里闪着泪花。 “秦小狼!别忘了你的谱子!” 最后林肖晗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脸上犹有泪痕,却心情好了很多,乐滋滋地钻进车里了。 众人目送她乘车离开,这天还有夜戏,大家纷纷回去布置。 赵姝静和齐清远忙着补妆,秦绝打发张明给他齐哥帮忙,独自一人静静站在场边。 她今天想起旧事,心情不是很好。 【哇是小狼的背影吗背影好帅!】 【啊啊我看见小舅子了轩哥快不要做岑哥助理了单飞出道吧#滑稽】 “喂喂,你们是谁的粉丝啊。”岑易从手机里抬头,对着自家助理王轩的手机镜头无奈道,“你看看,十条弹幕五条都是别人,没有爱了。” 【哈哈哈哈哈哈今天份的迫害岑老板】 【什么?这是岑易的V博直播?我不是来看《囚笼》剧组花絮的吗(狗头】 【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本蒋导单推人强烈要求给我家正主个镜头!】 “哎你们真的是……” 岑易笑得不行,瞥见秦绝站在一旁,便向她走去,“来来,给大家介绍一下我们秦小狼——哎呦嚯!” 他从背后抬手刚要拍秦绝肩膀,猛然间秦绝浑身紧绷,反手攥住岑易手腕一拧一拽一压! “?!岑哥?” 秦绝回神,赶紧放开手去。 她对岑易的气息很熟悉,早已划进了熟人范畴,人又在走神,直到被接近才下意识绷起警惕做出反击。 【????不是干嘛突然动手啊?几个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岑老板表情管理失控】 【刚进来,这人谁啊?】 【等等发生了啥】 【老岑你表情崩了快注意一下】 “哎呦我天,看到没,小狼的打戏有多厉害?” 岑易余光瞧见弹幕,反应极快,对着镜头笑了笑,又去搂秦绝肩膀笑道:“抱歉啊,突然过来吓到你了?” 秦绝才从旧事里回神,身体仍紧绷着,闻言不太自然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啊岑哥。” 她张了张嘴,眼神微黯,声音不是很大,“我还以为我,嗯,有人要从背后打我呢。” “没事没事。” 岑易丝毫没觉得有被冒犯到,反而闪过一丝担心,脸上还保持着笑容给直播打圆场:“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秦小狼,打戏特别好!这个身手好的人呢,他们这种久经锻炼的警惕和反应力特强,大家记住了不要突然从背后扑过来哈,不然下场就会像我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岑老板好惨】 【岑哥你醒醒啊你也是武生出身好吗!你的武术老师要哭了!】 【咦这是小狼吗!!哇好帅!!】 【小狼好怕生的样子啊】 【呜呜呜是怕生狗勾!想起岑哥粉丝的repo了!】 【前面!!是月上柳梢姑娘的repo吗!被小狼送了岑哥同款pocky那个!!】 【啊啊啊我也看了!小狼虽然认生但是好温柔哦!就是那个repo转粉的!】 弹幕突然炸开,岑易转头笑着跟一脸茫然的秦绝解释道:“看镜头,就那个,我在V博直播呢。” 秦绝眨眨眼:“啊,直播?” 【hhhhh我笑死,小狼好憨啊怎么回事】 【他之前发的V博除了读书笔记和单词打卡就是最近每隔三天发张照片营业ken】 【哎呀没打完发出去了,可能2G选手根本不知道直播这事儿哈哈哈哈哈】 “嗯,V博有个功能可以直播。”岑易说,“粉丝会收到直播通知。” “哦。”秦绝点点头。 她重生前用的是别的社交软件,重生后也没怎么关注这具身体内的往日记忆,还真对V博不熟。 【笑死我了老年选手岑易给年轻人科普V博直播】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笑】 【哪里不对吧喂www】 【我岑老板常年落后冲浪运动员居然还有给别人科普的一天!】 【老岑!你出息了!】 “看见了吗,什么叫粉似黑。”岑易举起手机给秦绝分享弹幕。 【哈喽小狼看我看我!!!】 【朗狼——】 【秦!小!狼!你发V博啊!!!】 【小狼小狼小狼快营业了!】 见她看向手机,弹幕立刻炸了一片,层层叠叠,把之前刷岑易的都盖下去了。 秦绝“啊”了一声,就要往旁边退:“抱歉岑哥,我……” 毕竟是岑易的直播,喧宾夺主不好。 “嗯?没事儿!” 岑易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拍了拍,“多见外呢,来给大家打个招呼。” “嗯……”秦绝还没经历过这种过年串门时,长辈热情地让你给其他亲戚打招呼的场面,懵懵地举起手朝着王轩手里的镜头挥了挥,“呃,大家好。我是秦绝。” 【草哈哈哈哈哈狼哥你真的好憨】 【是个傻美人,i了i了(狗头】 【笑死,岑哥刚才特别像过年时候的我爸】 【对对对,“你快给大家打个招呼!”】 【哎这个叫秦绝的演员多大啊,看着好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啦岑小老板才七个月呢】 【19吧好像,看V博资料】 【就是就是,你们说的跟岑老板儿子已经这么大了一样】 “哎呀你们这些人。”圈子里著名的温和先生岑易被迫害惯了,摇头直叹,“好啦,大家不要笑我们小狼,孩子人挺好的就是有点认生。我们《囚笼》里他还是一半的武术指导呢!” “……”秦绝总算找回平时状态,无奈道,“哥,别戴帽子了,秃了要。” “没事儿,年轻人做得好还是要夸的嘛,不信一会儿我去采访蒋导。” 岑易笑道。 “蒋导在调灯呢。”秦绝说。 【出现了出现了,蒋舒明带着他的灯走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小狼都知道蒋导调灯了】 【#蒋舒明到底多爱调灯#】 “那算了。”岑易果断打消念头,“蒋导调灯时被人打扰的脾气不亚于你嫂子早上被我叫醒。” 秦绝古怪地看他一眼。 “谢谢,饱了。” 【朗狼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给他塞狗粮!!】 【嗝,我也饱了,岑哥岑嫂百年好合】 【秦小狼的表情hhhhh你不要这么用脸啊!!】 【小狼:晒狗竟在我身边】 “哈哈哈哈。”岑易笑着拍拍秦绝肩膀,“好了不闹你了,刚心情不好吧?看入戏了还没出来呢?” 秦绝神情一暖,含笑道:“现在出来了,谢谢岑哥。” “演员会共情是好事。” 岑易揉了一把她脑袋,秦绝笑了笑,没躲。 “你先歇着。”岑易道。 秦绝乖乖点头,看着他走远。 “哦,看入戏是因为我们今天在拍小晗的戏。”岑易声音渐远,“是啊,就是林肖晗。小姑娘演戏挺努力的……” 秦绝心情缓缓放松,正巧张明回来,她招招手。 “秦哥!”张明乐颠颠地跑过来。 “明后天有点事交给你去办。”秦绝说。 “好嘞,秦哥你说。” “去这个录音棚。对,就这里,填一下预约表……” 秦绝看张明把地址记在备忘录里,屏幕顶端恰巧弹出飞讯消息。 【林肖晗】:最后一遍,谱子谱子!! 秦绝看得一笑,随手回复。 【秦绝】:在写了 ------------ 第三十六章 心理治疗 余下的时间过得很快,《囚笼》剧组从开机到收工,总共用了三个月,十月底赵姝静杀青,十一月六号,岑易、齐清远和徐秋石杀青,蒋舒明正式宣布拍摄结束。 《囚笼》的宣发也终于彻底铺开,原本这部电影不被看好,但随着剧照和花絮的披露,大家惊讶地发现蒋舒明这次好像还真动了真格,不免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好奇和期待,也终于拉到了邬盎她爸之外的另两个投资,有钱顾及一下宣传。 岑易接这部戏时被人戏称自降身份奶孩子,因为除了他以外,戏份较多咖位还可以的也只有一个赵姝静。粉丝曾劝过他不要这么老好人,却没想到齐清远和秦绝的对打花絮放出来后,围观人群一看,嘿,好像还挺有实料的,岑易这才终于没在采访里反复被内涵“带飞新人是什么感受”。 不过尽管关注的人变多了些,齐清远和秦绝这两个十八线也没翻起什么浪花,倒是只露过一面的小流量夏禹霆的粉丝跟林肖晗的粉丝发生过争执。原因是夏禹霆的粉丝把秦绝戴帽子的背影认成了她家正主,而那张花絮照里恰好又是林肖晗在对她笑,粉丝遂脑补了一通糊团女爱豆蹭热度炒绯闻吸血我家哥哥,没头没脑地撕了一场,把林肖晗和她女团那边本就不多的粉丝搞得莫名其妙。 “你看看,这就能看得出来我有多糊。”林肖晗在视频电话那端嚼东西,含含糊糊的,“人家来撕我,我的粉丝都少得撕不起来。” “不用折腾不是挺好的么。” 秦绝在整理手写谱,把几张A4纸一一塞到文件夹里。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林肖晗拖长了音,“但是现在不都黑红嘛,吵架都吵不起来的,一看就流量太少,糊得没边了。人家才不在乎你的粉圈是不是省心呢,他们只看热不热闹。” “挺奇怪的。”秦绝评价。 “是吧。”林肖晗重重点头。 “好了,开始吧。”秦绝装好了谱子,把两只耳机都戴上,抱起吉他。 “嗯嗯嗯!” 林肖晗把最后一口沙拉咽干净,拿湿巾擦了擦手和嘴,在电钢琴上弹出一组琶音。 秦绝点点头,延迟很低,彩排ok。 …… 剧组约好的团建时间在十一月中旬,《白昼之雨》的试镜在十一月底,事情虽少,但考虑到准备工作,秦绝还是挺忙的。 她给张明结了工资,给得很大方,他回老家过个年都没关系,但张明很会来事,表示家里父母都去世了,回去也是在不熟的亲戚家里呆得拘谨难受,不如就留在苏城,好让秦绝随叫随到。 但秦绝还真没什么事需要帮忙,她的生活规律寡淡,扒谱、练歌、进影视空间练演技,完事了在束缚带里躺几个小时,困了就睡,还精神就起来泡个澡,打开V博回复粉丝评论,没什么新鲜东西。 张明也知趣,不来打扰,自己在影视城这边又找了一份包三餐的工作,也是剧组小工,鉴于他有过经验,拿到的工钱还算可以,加上秦绝给的固定工资,平时吃住不成问题。 这天,秦绝放下编曲工程,和衣出门。 她今天有约,是之前拜托岑易打听到的心理医生。 那位医生住在沪城,离苏城不远,也是来回打个高铁的功夫,秦绝便轻装上阵。 她们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地点在医生的住处。 秦绝按响门铃,耐心等了几分钟,便有一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开了门。 “你来啦。” 她温和地笑了笑,像对待到访的客人而非患者,“快进来坐。” 秦绝点了点头。 这是一处独栋二层别墅,客厅宽敞明亮,装饰温馨,茶几上摆着几个花瓶和各种样式的器皿,有的插满了花,有的还空着,旁边摆了几支花和专门的修剪工具。 “赶路辛苦了。”女人笑了笑,请秦绝到沙发上,自己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 “谢谢陆姐。”秦绝接过水杯抿了一口。 她的视线落在茶几上,明知是陆医生准备好的,但仍配合地主动开口问道:“陆姐在插花?” 陆医生瞧了她一眼,含笑道:“是呀,你要不要来试试?” “这能看出来什么吗?” “你觉得能,就能。”陆医生露出个温柔的微笑。 秦绝放下水杯,向前倾身。 她不算熟悉花的品种,也不怎么了解所谓的花语和典故。在末世久了,看见植物的第一反应是有毒没毒,能否用药,第二反应是是否变异,要不要挖一根回去给七军师研究。至于好不好看,稀不稀有,早就不去关注。 秦绝挑了其中一朵,鲜红色的,花瓣层层叠叠,花形艳丽,正值怒放。 她拿起剪刀,把花枝剪成一截一截,将它们放进一个无盖的长方形土陶器皿中。 器皿里有三分之二的清水,节节短枝浮在水面,器皿一角,盛放的花骨朵漂在水上,鲜艳夺目。 “你对它的解读是什么?”陆医生柔声问。 秦绝盯了一会儿,直言道: “人的骨头,和血盛开的花。” 她抬起头来,陆医生温柔地看向她的眼睛。 “你觉得很残酷吗?” “很残酷。”秦绝说,“但是很美。” “会害怕吗?” 秦绝顿了顿。 “如果知道这朵花的名字,我会。” 陆医生轻轻点了点头。 “你有什么要给我分享的吗?” 秦绝转头,看了一眼窗外。 午后的阳光洒下来,在窗框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颜色。 “百叶窗的开关就在这儿。”陆医生轻柔道。 “没关系。” 秦绝收回视线,将末世那一长段撇开,语速适中,口吻平淡,从秦景升破产开始讲起。 陆医生安静地听着,时而点头。 “……前不久,《囚笼》拍摄结束了,就是这样。” 秦绝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 她没有隐瞒秦景升的家暴与致死未遂,没有回避江秋月注射激素和想要儿子的病态心理,也同样客观描述了自己初中时就混在拳场,不久前还将亲生母亲软禁的事。 陆医生给她续上温水。 秦绝道了声谢,两人无声对视着。 陆医生是个很耐看的女人,她化着淡妆,第一时间很难分辨出年龄,说她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似乎都很合理,她的五官有辨识度,但并不是十分惊艳,给人印象很深的那一种,配合着她恬淡柔和的气质,很容易令人平静下来。 “你还在紧张。” 陆医生没有第一时间发表看法,只是柔声说。 秦绝笑了笑:“嗯。我很警惕。”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尤其是这种引人松懈的人,她的警惕只会更高。 “我想你确实经历过一段非常艰难的、危险的时光。” 陆医生轻轻开口,声音平静,表情没有喜怒,很是温柔。 “确实如此。”秦绝点头。 “你的经历,让你变成了一个旁观者。我想,这里面主动和被动的因素都有。”陆医生笑了笑,“你对自己的情况很了解。” 秦绝沉吟一会儿,点了点头。 “你的描述客观、冷静,包括提及自己的情绪和心境时也是一样。这是一种心理上的自我保护。 “人们会把不愿面对的事情加以修饰,甚至臆想。举个简单的例子,被侵犯的小女孩会把侵犯者描述成‘下半身长着枪炮的怪物’,从而将伤害模糊化,使它像是一个幻想,这样便能在心理上保护自己,避免面对现实中的创伤。 “你是一个非常理智的人,你懂得哪一种自我保护是最适合你的。所以你让自己成为了旁观者,用一个局外人、第三者的角度去看待它,这是很优秀的处理方式,能让你的内心变得更强大。” 陆医生微笑着继续说,“只是,事情的两面性决定了这种处理方式依然会有它的弊端。” 秦绝静静地听着。 陆医生语气平和:“我注意到,你在描述这些负面的事情时,气质里是缺少‘人情味儿’的。你像一个无悲无喜的神明,冷淡地注视着曾经的自己,这使得你拥有了神性的同时,也缺乏了一些人性。” “你的性情和你的生活,都在努力营造出一种‘我是人类’的假象。你假装自己有一个目标,并为此努力着,并借此说服自己‘这样我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但是,秦小姐,你的假装之下有一颗仍在鲜活的心脏。” 陆医生嗪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很温柔。 “在你提到拍摄、演戏,提到导演、同组演员,提到粉丝时,你的视角奇妙地分成了三个层次。 “第一层是你最习惯的,神的视角,不含情绪;第二层是符合年龄的亲近、肯定,面对前辈,你有着孩童般的孺慕之情,面对同辈,你也能与他们相处愉悦。” 秦绝嘴角露出笑意:“第三层呢?” “第三层,是引起了我的好奇的一层。”陆医生浅浅笑着,“在这一层,你像一位阅历极深的老者,即使是比你大了许多岁的导演,在你的视角下,都像个孩子。” 秦绝微愣,坦然一笑,叹道:“不愧是您。” “你瞧,就是这样。” 陆医生柔和的神情里出现一丝细微的狡黠,“你用了敬称,在第二层上,你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对年纪较大的人表露出礼貌与尊敬。” “是这样。”秦绝笑道,“我摊牌,我是装的。” 她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装小年轻装得一直很辛苦。 “那么在第三层的视角里,想必我也是个小孩子了?”陆医生轻笑。 “这倒没有。”秦绝笑叹,“大约是个同辈人吧。” “我的荣幸。”陆医生轻轻颔首。 她又问道:“那么秦小姐,你内心的方向是什么呢?” 秦绝伸手捞起那朵漂浮在器皿水面上的花骨朵,看着它。 “秦景升差点打死我的那个晚上,我宛若重生。”她隐晦地道出事实,平静道,“我的心理年龄大约在六七十岁,生理年龄却还不满二十。诚如你所见,我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符合生理年龄一些,呵呵,这反而带来了许多疲惫。” 秦绝没有揉碎那朵花,把它轻轻放回水面。 她向后倚在沙发上,呼出口气:“老人家啊,没什么想做的事,努力寻找着目标,推着自己向前走,不能停下来,一旦停下,就不知道自己做什么,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稍稍放开了一些自己的气场,明明外貌仍是少年,却突然间周身充满了沧桑。 陆医生抿嘴轻笑。 “秦老夫人,别看您这么说,其实您骨子里还有一股锐气和倔劲儿。” 秦绝哈哈大笑:“老家伙都是这样,不爱服输,顽固得要命。” “那为何不把这股气质发挥出来呢?”陆医生笑道,“您虽然心态已老,但生理上的因素会持续不断地产生影响。” 她讲了几个医学名词,提及了一些相关文献,“十九岁的身体,生理上的激素与器官的活力会反馈给您年轻的力量,尽管心态上是第三层,但慢慢放开来,接受当下,第二层与第三层并存,也并不冲突。” 陆医生接着说道:“而且,说回神性与人性的话题,我能感觉到你提及演戏、粉丝时,人情味儿会浓郁一些。” “以及,这是令我十分敬佩的一点,即使你的心态沧桑、慈祥,却仍然保有着极强的共情力与同理心。” 秦绝缓慢地眨了眨眼,默认了。 “虽然您看起来不愿承认这一点——我能请问一下,这也是一种别样的自我保护,还是碍于老人家的面子,觉得有些羞耻?”陆医生问。 秦绝有些好笑,也有些无奈:“二者兼而有之。” “我猜我刚才的形象,在你眼里一定是个顽皮的小孩子。”陆医生笑道。 秦绝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笑容是长辈特有的纵容。 “你真的很特殊。”陆医生眉眼柔和,语调轻缓,“即使因为阅历与经历变得老态,但灵魂依旧有趣且温柔。” “……噫。” 秦绝听得面部肌肉扭曲,老脸一红。 陆医生这次笑出了声:“我认为没有多聊的必要了,秦小姐,请多尝试着让自己更有人情味儿吧。” 她笑笑:“看得出来,你已经将演戏看作了人生与事业的一部分。你尊重这个职业,尊重剧本中的故事,也对此抱有一定程度的兴趣,这是很有利的。” “我没有再多的建议了,只是,你可以尝试着不要太过内敛,你的心情,你的想法,尤其是负面相关的,这些都可以试着与人分享。粉丝和亲友,都能帮助你变得更有人情味儿。” 秦绝起身,陆医生也站起身来,两人握了握手。 陆医生最后说道: “你不孤独。” “谢谢。” 秦绝笑了笑,转身离开。 阳光洒在她的背影。 ------------ 第三十七章 初次V博直播(上)(推荐位预热加更) 回到苏城后,日常继续按部就班地进行,秦绝听取了陆医生的建议,又询问了岑易一些经验,在周日这天发了条V博。 @秦绝 11-10 来自 Android客户端 下午好,两小时后第一次V博直播。 她的粉丝并不多,林林总总只有几百人,且绝大多数都是岑易的粉丝顺带来看看的。 V博每个身份证最多只能注册三个账号,没有所谓的僵尸粉,只是也有一些人为了打零工、挣外快,甘愿去做水军一类的活计,给客户点关注、点赞,或者给某些应用和作品刷评分什么的。 这种复制粘贴、机械刷流量的行为会影响到个人的社会征信,提高他们收取和支付信用点的门槛,长远来看弊大于利,但仍有许多人投入到这类行业中。 几分钟后,秦绝这条V博的评论才突破五十,她拿手机一一回复,心情还算不错。 她请教过岑易一般直播要做什么,岑易的回复相当佛系:“其实粉丝很多时候就是想看看你,或者被你看到。” 岑易接着说,“对粉丝来说,她们有很多渠道可以见到你,比如你的作品,各类采访和V博动态等等,所以直播相比起来不需要做什么太特殊的事,自然一点,平常一点,念一下弹幕聊聊天,或者唱首歌跳个舞之类的就可以了,粉丝只是想实时看到你,看看你的近况如何,不用太拘谨。” 秦绝点头。 她对自己的粉丝其实没什么概念,倒不如说对“粉丝”本身就没什么特别在意的地方。她没追过星,即使是有比较喜欢的歌手,也只是默默听歌,偶尔买数字专辑而已。 林肖晗提起当代粉圈现状的时候,秦绝的第一反应是问号,然后便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和谐社会啊,一部分人看起来都很闲的样子。 在末世时,他们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听小狐狸唱歌。小狐狸是个盲女,相貌明艳妩媚,是刚刚好好的“七分美人”,所谓七分美人,便是多几分则大方清丽,令人自惭形秽,不可高攀,少几分则平平无奇,泯然众人,无法引起他人的注意。 小狐狸美得恰恰好好,是看一眼就会心动,又勾得人想要上前冒犯的程度。秦绝为了保护她,就让小狐狸与自己同吃同住,当自己的贴身下属。 外人不知秦绝的真实性别,一直默认小狐狸是她的女人,也因此省了不少麻烦。 森染的APP里也有唱功教程,秦绝本就条件不错,也学过一段唱歌,但跟小狐狸那样天赋异禀的人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小狐狸目盲,因此耳力极其敏锐,能轻易觉察到发声的细微不同。她的本音娇软,咬字都带着奶甜味,为了不惹来觊觎,平时并不轻易讲话,也不多见人。只有每个月的特定日子里,她才会被秦绝“放出来”,给大家唱歌。 小狐狸唱歌时的声线与本音全然不同,清澈悠扬,带着通透纯净的仙气,像海妖一般,洗涤心灵与蛊惑人心只在她一念之间。 秦绝回忆起她,一时之间很是想念,笑着摇了摇头。 小狐狸从未提起自己的经历,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愿提及。实际上,末世里很少人还记得自己的真实姓名,愿意跟人说的就更少。就连秦绝都是跟蒋舒明确认过了,才得知她家狗子原来叫程铮。 名字还怪好听的。 把脑海里的念头清空,秦绝调好吉他弦,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V博直播。 V博的电脑版自带软件,可以调整滤镜、美颜之类,秦绝连个自拍都不会,也就不调这些东西,直接素颜出镜。 在线观看人数还蛮符合她的粉丝数,有两三百人,某种程度上也证明了大多都是活粉。 【哦豁朗狼开直播了!!!】 【天地良心小狼崽终于营业了】 【下午好啊——】 “大家下午好,我是秦绝。” 秦绝笑了笑,“我还以为没人来呢。” 【哈哈哈哈哈过于实诚】 【今天周日放假,人不少的~】 “嗯。”秦绝点点头,跟她们聊天,“因为《囚笼》还没上映,所以,也很惊讶我这就有粉丝了。” “大家应该是从岑哥那边顺带过来的?”她含着笑问,又说,“我这是不是有蹭热度的嫌疑,好像圈子里很讲究这个。” 【是呀我是岑老板的粉】 【还好啦,老岑是演员又不是流量,我们都很佛的】 【是的是的,小狼别怕】 “倒不是怕。”秦绝每条弹幕都念出来,“就是感觉,要是麻烦到岑哥不太好。” 她很少有跟人纯粹聊天的时候,还要聊这么久,莫名习惯性地绷起神经。 【朗狼怎么了?】 “呃……”秦绝决定实话实说,“我没有一直跟人聊天的经历,感觉有点奇怪。” 【hhhh没事的,第一次做主播都会这样(狗头】 【习惯就好~】 “嗯。”秦绝乖乖点头。 她的直播间气氛不算热切,末世里危险遍布,每个人都习惯了用最简洁的语言进行交流,要让秦绝主动带气氛,还真是有些难为她。 【噗哈哈哈哈哈,秦小狼你怎么回事,突然冷场】 秦绝眉毛一挑,嘴边露出笑意:“你怎么来了?” 发弹幕的是林肖晗。 【嗨呀我好闲的嘛,刚从练舞室出来】林肖晗在弹幕里回复。 “这样没关系么?”秦绝紧绷的心情有所放松,笑道,“偶像跑来看直播什么的。” 【咦这是岑哥提过的小姐姐嘛?居然来看直播了】 【看了花絮对肖晗路转粉啦,看我看我】 【嗐,我这不就仗着人糊嘛,什么叫糊作非为,这就是了】林肖晗语出惊人。 秦绝看笑了,无奈扶额:“你这可还行。” 有了林肖晗帮她带话题,直播间的气氛热闹了很多。 【你怎么瘦了好多,都要比我还瘦了!】林肖晗问。 “因为在准备试镜啊。” 秦绝随口说,“形象上还是要尽量符合的。” 她跟林肖晗关系挺好,撸起卫衣袖子在镜头前晃了晃:“喏,肌肉都少了。” 【噫!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么#滑稽】 【喂喂不是吧,你也要向主流审美看齐了吗!你之前还说我观念有问题呢!】林肖晗在弹幕里叫道。 她说的是他俩在《囚笼》剧组的拍摄花絮,视频里对话如下: 林肖晗:“哎,看我看我,是不是瘦了,为了演戏瘦下来挺好,还更上镜呢。” 秦绝:“你这样严重偏瘦,不好。” 林肖晗:“好不好另说嘛,上镜都会胖一倍的,就这还有人说我胖呢。” 秦绝:“他们眼睛里是安了凸透镜吗?” 林肖晗笑出鹅叫。 这个拍摄视频一度小范围出了圈,被人调侃“直男逗女孩子开心的正确方式”,也有不少路人女孩表示秦绝怼得够爽,爱了爱了。 秦绝听她提起这茬就笑起来,放下手解释:“不是。我对成为白幼瘦没什么兴趣,是这次的角色本身就是这样的。不剧透地说,皮肤苍白,身材瘦弱。” 【可你现在也没有很白】林肖晗一句扎心。 “是。”秦绝看了一眼自己袖子卷上去的手臂,“所以试镜之前我都不打算出门了。” 她喝了口泡好的绿茶,“防晒那么麻烦,紫外线这东西,不出门立减百分百。” ------------ 第三十八章 初次V博直播(下)(推荐位预热加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啥脑回路】 【小狼居然是宅男,笑死我了】 【避免被晒,干脆不给太阳晒自己的机会可还行】 【为什么我觉得好有道理。。。】 林肖晗打了一串【鹅鹅鹅鹅鹅】,又说【你也太宅了,三餐都叫外卖啊?】 “没有,我节食很久了。”秦绝捧着保温杯的样子特别老干部,“每天一餐蔬菜沙拉,跟你学的。” 【妈耶每天一顿饭还是吃沙拉】 【这是啥酷刑啊】 【朗狼对自己好点吧】 【???等等,那你的减肥效果也太好了吧!】林肖晗的弹幕夹在中间。 【纯路人,这又是哪个糊咖在卖惨固粉?】 “因为我比你睡得少。”秦绝诚实道,“不然肌肉很难消下去。” 她把几条弹幕念完,一一回复,“没事的,我有分寸,不会把自己搞坏掉。嗯,是糊咖。但没在卖惨,也没什么粉丝能固的。” 【小狼不要理奇怪的人】 【摸摸小狼不要理他】 【好奇是什么试镜啊,要这么努力准备】 “没事,有人问问题就回答一下而已。”秦绝接着念弹幕,“什么试镜?嗯,要保密。” 【电影还是电视剧哇】 【是打戏吗?听着不像啊】 “电影。”秦绝说,“打戏……也有,但应该不是很帅的那种。” 【不是很帅,那你是被打吗】林肖晗幸灾乐祸道。 “打架本就是你来我往。”秦绝诚实回答,“打跟被打都会有的。” 【哇,是男主角吗】 “不能说。”秦绝一抬眼,乐了,“小镜子?你不是在学习吗?” 【刚做完一套试题,来歇口气】许敬伊在弹幕里回复道。 她们两个在秦绝的V博评论里也时常聊天。 【哈哈哈哈,我看到绿茶啦】许敬伊又说。 “嗯,味道不错。”秦绝举起保温杯在镜头前晃了晃,笑道,“我还推荐给岑哥了。” 【什么什么!什么绿茶!】 【咦咦咦岑老板吗】 【啊我好像有点印象】 【岑老板有个采访旁边放的是这个保温杯吧?】 【原来是小狼的】 提到岑易,本在直播间安静围观的岑易粉丝齐刷刷发起弹幕来。 “啊,是的。”秦绝回想了下,“应该是……十月份的事情吧,天气变凉了,棚内棚外温差很大,岑哥出去接采访我就顺手塞给他了。” 【哇哇求同款!】 【小狼好暖哦好可爱】 “同款啊。这个,我不太清楚。”秦绝笑了笑,“这是小镜子同学送的,应该是自己家里的吧?我没记错?” 【嗯嗯,是的~】许敬伊回答。 【诶——小狼公司可以接礼物的吗我也要寄!】 【小狼是哪个公司啊?】 “没有公司。”秦绝回答,“现在主要就是我和我的生活助理。嗯,近期也没有特别的计划,就是想好好准备试镜这样。” 【啊这,没公司你资源会很少的吧】 【是啊是啊,还是签约比较好,虽然现在演艺公司都挺坑的……】 “没关系。”秦绝含笑道,“之后可能会成立个人工作室,再加上我工作不多,都还忙得过来。” 【不是啊朗狼,是人脉和资源的问题耶】 【没有公司你不容易接戏呀】 【对对,质量也是很难保证的】 仅有的十几个活跃粉丝劝起她来,秦绝哑然。 “真的没关系,至少不是现在考虑的问题。”她认真道,“谢谢大家的关心和指点,不过我自己的情况,肯定是自己更清楚,我有把握,也不用太为我操心了,好吗?” 【对啦你怎么突然想起V博直播?】林肖晗突然问道。 知道她在故意转话题,秦绝念完弹幕,笑了笑,边整理桌面边说:“我昨天不是去看了心理医生嘛。医生说,不要太孤僻了,多跟人交流比较好。” 【诶,朗狼怎么了啊,还好吗】 【呜啊摸摸头】 【心理问题吗?抑郁症?】 弹幕果然被转开了注意力。 【这样啊,也是哦,省得你每天都死气沉沉的,没有朝气】林肖晗调侃道。 “谢谢大家关心。”秦绝先念了弹幕,“嗯……不算抑郁症吧,比较像,躁郁?不过问题不大,也没有严重到要药物治疗。” “死气沉沉可还行,小林同学。”秦绝挑了挑眉,“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爷爷辈了,你还让我有朝气,太为难老人家了。” 【???】林肖晗惨遭迫害,【你就比我大了一岁而已!】 秦绝乐开:“你的阅历和心理年龄,自己要有数啊。” 【好家伙秦小狼你这人!等剧组团建我就找你真人pk!】林肖晗发了三个怒火中烧的表情。 秦绝忍笑道:“虽然我肌肉下去了,你也不像是能打过我的样子。” 【嗨呀你好烦哦!!叫齐哥打你!】 林肖晗在弹幕跟她互相怼来怼去,秦绝乐得向后靠,直播初期的拘谨少了许多。 “说起来,你的谱子练会了没?” 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秦绝拿起旁边的吉他,抱在怀里,随口问道。 【咦什么谱子】 【练会啦,放心吧你xe@#$32】 【噫!!喊我回去练舞了!告辞!】 林肖晗留下一串手滑的弹幕退出了直播间。 “拜拜——”秦绝挥挥手,给吉他接数据线,“哦,谱子是我准备的一首歌,蒋导说几天之后剧组团建,叫我们都准备点节目。” 【啊!小狼很会写歌来着!之前那个时代广场视频合集现在我还在听】 【什么什么我又2G了吗???什么合集?】 【前面的,指路E站ev号xxxxxxx,超好听的!】 “不是不是。”秦绝解释道,“歌不是我原创的。” 她把那套在网上认识了写歌大佬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我只是重新编了下曲子,到时候和小晗表演出来而已。” 【哦哦】 【没事啦也很棒啊!】 【那些大佬太强了吧真的,我现在还在循环好几首歌呢】 【小狼你抱着吉他是要唱了吧!!!啊啊啊啊】 【哇那团建的是新曲子咯?会直播吗?会有视频吗?】 “嗯,是要给大家唱歌的,邬盎,就是剧组的化妆师小姐,她之前说过网上的视频有的音质不太好,我打算把那些曲子给大家唱一遍。”秦绝老实答道,“团建时候表演的是新曲,直播……我不晓得,视频应该会有吧,看蒋导的安排。” “不好意思麻烦大家等一下。” 她把耳麦摘掉,换上弗兰迪送她的那套收音设备,支起移动麦架,安好防喷麦的罩子,接到电脑上。 “喂?音质怎么样,可以听到吗?”她凑近话筒。 【嘶……】 【我艹刚才的声音好近好性感】 【啊我的耳朵】 【妈耶我脸红了】 “那个,文明直播间,不要说脏话,谢谢。”秦绝说。 【哈哈哈哈哈好的】 【救命明明刚才气氛还很内个的,他一开口突然画风变成新闻联播】 “不好意思。”秦绝也忍不住笑了笑,看见直播间有一些新观众进来,便道,“刚点进来的朋友们你们好,我是秦绝。” “先解释一下,接下来的这些歌曲是我之前在广场练歌的时候唱的,因为当时在国外,所以,都是英文歌曲。以及,我不是原创者,原创的信息已经打在公屏上了。 “嗯,那就开始了。第一首歌,《I'm yours》……” ------------ 第三十九章 字面意义上的大佬教做人 秦绝在时代广场练歌时没有完全选择平行世界的歌曲,她所在的蓝星同样有不少经典名曲,一概被她扒谱改编成吉他弹奏版,这些曲子数量加起来有三四十首,已经是一场演唱会的量了。 音乐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哪怕是再不懂音律的人,也会有哼哼调子的时候。有人曾说过,旋律是生活最本真的快乐,秦绝深以为然。 毕竟曾是自己除打架外最引以为傲的技能,她抱起吉他开始唱歌后,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弹幕时而因歌曲小小地爆发一下,更多的时候都比较安静,秦绝无需分神去看弹幕,逐渐唱得忘我,闭上眼睛一首接一首,仿佛点开了歌单的列表循环,唱了一个多小时才停下。 她把吉他竖起来抱怀里,窝在电脑椅中,舒爽地出了口气,歪头在琴颈上蹭了蹭,兀自回味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她表情一瞬呆滞。 “……咳。” 秦绝尴尬地坐直身体,放好吉他,“呃,不好意思,忘了在直播了。” 末世里的视频连线都是双向的,极少有一个人单方面叭叭叭的情况出现,她不看弹幕,更是感觉不到对面还有人看着,便逐渐放飞自我。 弹幕炸开一片,放眼望去全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绝双手使劲搓了搓脸,耳朵一阵发烧。 都年逾半百了,她不要面子的么! “咳!”秦绝用力清清嗓,严肃认真地盯着镜头,憋了半天,气势陡然一弱,捂着脸道,“抱歉……” 虽然她粉丝就那么点儿,但还是有种已经丢脸丢到全国人民面前的错觉。 这可怕的网络世界。 【哈哈哈哈哈哈揉揉小狼,太可爱辣】 【萌死我了wwww】 【放心你闭着眼睛唱歌的样子超帅的!】 “别说了别说了。”秦绝虚弱地摆摆手。 太耻了,她老人家受不起这个。 弹幕笑得更猖狂了。 【抱抱我们可爱小狼哈哈哈哈哈】 【虽然你自我陶醉的样子很呆萌,但你唱歌的样子真的很靓仔.jpg】 “哎呦我天。” 秦绝撸了一把已经长了不少的头发,无可奈何道,“打住,快点打住,不要安慰我了。” 【想多了,我们没有安慰你,我们在迫害你(狗头】 秦绝念完这条弹幕,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 “那您可够给我面子的。”她呵呵一笑。 【哈哈哈哈哈哈我笑晕了】 【你搁这阴阳怪气谁呢哈哈哈哈哈可爱死了】 【awsl更想欺负他了】 【注意表情管理啊大兄弟#捶桌笑】 “表情管理?没有管理。”秦绝喝了口放凉了的绿茶,破罐子破摔地再度翻了个白眼,“现在又没在演戏,我的脸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管得着吗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秦绝歇了一阵儿,自己都觉得自己幼稚,忍不住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笑着小声吐槽道,手在留有余热的脸庞附近扇了扇风,“哎,就,总之谢谢大家听我唱了这么久,辛苦你们了。” 【你好乖哦——】 【不辛苦不辛苦超好听的!】 【真的好听,路转粉了已经】 “谢谢谢谢,真的感谢。”秦绝还笑着,漂亮的凤眼弯出一道弧,虽然仍有些残留的羞愤和好笑,心情却非常明朗。 “诶,怎么突然这么多人了。”弹幕密密麻麻,她瞥了眼在线观看人数,居然破了四位数,直逼两千。 【感谢[月朗秋风]投喂的[火箭]!主播的人气又提高啦!】 【感谢[月朗秋风]投喂的[摩天大楼]!主播的人气又提高啦!】 【感谢[月朗秋风]投喂的[游艇]!主播的人气又提高啦!】 突然直播间炸起一团显眼的特效,各种Q版动态图充斥在视频里,看得秦绝一懵。 “等等。” 她刚开口,这个送礼物的行为似乎提醒了直播间的其他人,一时间各种礼物飚飞,特效团团涌上,秦绝的脸都看不清。 “不需要刷礼物,谢谢。不要浪费钱。”她眉头狠狠一皱,晃动鼠标,“这哪里可以关这个送礼的功能?” 【没事呀朗狼喜欢你才送礼物的】 【噗,小狼好耿直啊】 【没关系啦你还要恰饭的嘛,是大家自愿支持你的】 “别闹。” 秦绝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很重,她找了半分钟,发现V博根本不能关闭送礼,咂了咂舌,径直关了直播间。 弹幕和送礼列表戛然而止。 秦绝点开V博客服,打了个电话。 那边回复说直播礼物的收入会按比例打入用户绑定的收款账户。 秦绝又问:“如果没有绑定收款账户呢?” 客服:“钱款会在我方平台保留三天,如果三天之内您还未绑定账户的话,就会返回到支付的账户中。但是我方平台的手续费是会相应扣除的,这个没有办法返回去呢。” 秦绝:“那有没有能够制止送礼的方式?” 客服那边噎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她的问题这么清奇:“您稍等哦,我这边帮您问一下,请您不要挂断通话呢。” 秦绝:“好,麻烦了。” 隔了一会儿,客服才回答道:“您好,是这样的,V博这边是有一个拉黑名单的功能,用户被拉入黑名单之后是不可以进您的直播间的,也就不能送礼物了。” 秦绝叹了口气:“好的,谢谢。” 她挂断电话,给客服按了五星好评,特意隔了一会儿才重新打开了直播间。 这次屏幕中间排满了几个显眼的大写加粗宋体字:直播间送礼物一律拉黑。 秦绝重新出现在视频内,没打算掩盖自己的情绪,脸上写满不悦。 V博直播有一个实时人气排行榜,许多路人就是从这个榜单点进来的,有些还没来得及点关注,秦绝突然关闭直播间,隔了十几分钟再打开,在线人数成功掉到了四五百人。 “我先说好,我不需要礼物,我也没绑定收款账户,你们打的钱到不了我这里,只会被V博抽取手续费。” 秦绝冷着脸,咬字略重,“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我真的不需要。” 【呃,小狼是真的生气了啊】 【emmm不用这么认真吧】 【??主播还挺清高呗,那爱要不要】 【哇塞这是哪个糊星在凹人设啊】 秦绝置之不理,认真说道:“我是一个演员,我挣的是片酬,仅此而已。粉丝和我,只是喜欢与被喜欢的关系,我不需要挣你们的钱,你们也不必给我花钱。” 她句句重音分明,听着很是严肃,“我仅代表我个人的情况,你们给其他的明星或演员花钱送礼物,我管不着,但是其他人直播间里的惯例,也不用带到我这里来。别怪我讲话直接,我自己远比你们中的绝大多数人挣得更多,你们也一样,不管你们的钱来得是轻松还是困难,是自己挣的还是父母给的,都不用给我花。” 秦绝说着,在直播里拉黑了两个还在送礼物的粉丝,其中就有最早开始送礼的月朗秋风。 “拉黑三天,等钱退给你们之后我再解除。”她闷闷地抿了口茶,仍觉烦躁。 “我不论是回复评论,还是开直播跟你们聊天,都只是因为我想跟你们有互动而已。”顿了顿,秦绝继续说,“粉丝是我的朋友,好吗?如果你是到我这里做客,顺手给我带一兜子水果,那我无所谓,我还会切个水果拼盘跟你一起吃。但是我现在是在网络平台上,平台只是一个我和你们聊天见面的媒介,我希望你们不要因为这个平台自带的功能,就突然开始给我送钱。” 她连着说了这么多话,又拉黑了几个人,终于没有再刷礼物的。 期间有不少人在弹幕里阴阳怪气,也有一些半路人半粉丝觉得她这么较真没必要,有点无语,默默离开了直播间。 【小糊星固粉还挺有一套,呵呵】 “谢谢,阴谋论您自个儿慢慢论去吧。”秦绝不带笑意地弯了弯嘴角。 “我这人讲话不喜欢唧唧歪歪没重点,说事就是说事,我不会委婉也不想委婉。”她仍然直视着镜头道,“如果有朋友或者有观众觉得我这个人跟您合不来,那这边建议您不要给自己找不痛快,可以现在离开直播间,取关,或者拉黑我,怎么都行。我们好聚好散就可以了。” 【拍拍秦老师,我也觉得大家不要刷礼物比较好啦,秦老师只是想跟大家好好聊天而已】 【刷礼物的特效那么多,刚才脸都看不清了,也不太好呀】 许敬伊连发两条,她跟秦绝在评论里相互回复过很多次,有个“铁粉”的牌子,在直播间里的弹幕也更显眼。 【没错,岑老板也经常提醒我们注意消费的】月上柳梢——柳鑫月立马附和自己室友。 【也是哦,小狼都这么说了】 【不送就不送呀又不是什么大事】 【对啊刚才那些阴阳的想干嘛啊,我觉得小狼考虑大家的消费就很好啊】 【就是啊,我承认我就是穷人,看一排排送礼的也有压力,觉得好像自己也必须花点钱】 “对。就是这样。”秦绝念完弹幕道,“其一,送大额礼物的人会让其他好好看直播的朋友有压力,好像别人都在送礼,你不送,就显得很奇怪,这就是潜在规则形成的社会环境压力,一个小小的直播而已,根本没必要;其二,说句不好听的,我只是一个演员,也只想好好演戏,我没有什么人设,也不靠形象包装来吸粉。我不是说立人设和包装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对,只是我自己并不是这样的。” “我很理解,也很感谢大家通过送礼物的方式来表达对我的肯定、喜爱和认可。但是,一旦涉及到金钱关系,有些人送礼物可能没什么别的意思,但对我来说,我收了钱,就莫名多出了一些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回报这份收入的责任,那我图个什么呢?嗯? “我不是什么男友役,也早有对象了。我也不会成为你们心目中的那一类明星啊什么的,换而言之,就算你花钱,我也不会顺你的意思,变成或者保持着你想要的模样。那你花这份钱不也是白受罪么?对不对?” 秦绝捧着凉茶,略显疲惫地叹口气。 她是真觉得粉丝花这钱没必要,一个演员的基本收入不就是片酬么?顶多去拍个杂志,接个代言,签了合同做了工作,就能拿到签约费和分成。像这种直播被送礼物的,纯属多余收入,大可不必。 “好了,最后说点事。”秦绝揉了揉太阳穴,难得刚有了好心情,却来了个高开低走,很是无奈,“我之前就说了,我没签公司,除了自己以外就有个生活助理而已,我要是在哪个娱乐公司了,可能确实还需要通过各种渠道给公司挣钱,回报公司在我身上投的各种资源。但我现在就一个人啊,我没有那么大的经济负担,也足够养活自己,你们真的真的不必替我操心。” “首先关注好自己的生活,学生党呢,就好好学习,累了的话,要是觉得跟我聊天能放松一下,就过来,我每一条评论都会看。工作党也是一样的。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照顾好自己才是最优先的,我只是一个一直都会在这里的朋友而已,又跑不了,你们在那担心什么呢?” 她都把自己说笑了。 “真的,照顾好自己行吗?我多大人了都,还能把自己饿死?” “哦对,刚才有不少未成年的吧?”秦绝眼睛多尖,礼物列表上的那些名字发了什么弹幕她都记得,“未成年你在这里给我花钱送礼物,好家伙,你父母要是问起来,说什么成绩下降啊,沉迷主播啊,乱花钱啊,这责任我可担不起,我也不想背这个锅,好吧?” “说了这么多,总之,我这人呢,人品就这样,脾气也一般,不会委屈自己说好话,该怼的一定会直接怼回去,希望大家不要给我在直播里教育你们的机会。” 秦绝说完了,表示:“好了,现在你们有什么问题,有什么想怼的,想骂的,来,直接发弹幕。我一个人单方面骂了这么久,你们也有骂回来的权利,大家都是平等的。来吧。” 一时之间,直播间的弹幕池都静了,两三分钟内毫无动静。 直到突然出现一条弹幕。 【艹!!我真的彻底路转粉了,请问这位演员是谁啊?三观好正!】 秦绝愣了愣,念完弹幕一乐:“呦,是个明白人。简单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绝,刚当上演员没多久,在蒋舒明导演的《囚笼》电影里有个小角色。” 她笑了笑:“如果你们还是特别想花钱的话,请带着亲朋好友去看《囚笼》,谢谢大家。” 弹幕似乎这时才回过神,腾地热闹起来,齐刷刷地弹出一大片,有三分之二都在表白她。 【秦老师!!!好喜欢你!!啊啊啊啊果然没粉错人】这称呼一看就是许敬伊。 【真的太正了,我彻底进坑了】 【小狼人很好很好的!我拿征信点发誓!!】这是柳鑫月。 【你们知道吗,这个直播间刚才因为主播公屏教育粉丝又上榜了】 【纯路人,刚进来没多久,这位小哥说得太好了】 【就冲你这个态度我也要去看一看《囚笼》】 【没错,真的好清醒一人,没想到居然是娱乐圈的,感觉挺难得】 【我也是路人,我觉得主播说的话完全没毛病啊,明明就很语重心长】 【对,之前有未成年打赏主播好几千块钱,都上新闻了】 【的确需要一些正确引导】 【转粉了转粉了】 【前面这一群人说得太长不看,我没文化,就想说兄弟骂得好!听得真爽!】 【哈哈哈哈哈哈我也觉得好爽哦,小狼再骂我一次】 秦绝笑起来,直摆手:“你们弹幕刷慢一点,我来不及念了。” 她忍不住吐槽道:“这V博直播怎么这么不人性化。” 【噗,朗狼你在人家的地盘吐槽人家】 【太嚣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既然是面向公众的,那接受批评和建议也是应该的啊。”秦绝有点好笑,“说了这么多我茶都喝没了,大家等下哈,我去泡个茶。” 说罢拿着保温杯起身走远。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主播在直播过程中扔下观众去泡茶】 【秦小狼太有意思了】 【简直是泥石流hhhhh】 【嘶哈嘶哈趁小狼看不见我一定要说,他刚才起来时候的那个腰线好内个哦(捂脸】 【啊啊啊前面的姐妹等等我,我也想说!!还有腿好长啊!】 【对对对腿又长又细又直,妈呀太好看了】 【色痞竟是我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是被骂怕了吧只能趁朗狼不在的时候馋他身子(狗头】 【快把监控拆掉!!】 【竟然就是你在偷窥我的生活!】 【有句话我憋了好久了,朗狼骂人的样子好A哦】 【呜呜呜呜超帅的,虽然好凶但是好帅】 【男人正经起来最迷人了诶嘿嘿】 【为啥你们都觉得帅,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刚才他特像我爸吗】 【草啊哈哈哈哈哈不要这样,我有画面感了啊!!】 【真的真的,特别老父亲,我看着手机都下意识一抖】 秦绝拿着保温杯回来坐下,一瞅弹幕,整个的表情:地铁,老人,手机.jpg “你们这都说了些什么……” 她嫌弃中掺杂着三分费解,费解里带着几丝难以置信,扇形统计图印在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哥我球球你对自己的脸好一点】 【表情包出现了hhhh】 秦绝念了两条,念不下去了,对着镜头生动形象地展现出了一个字:噫。 “是我老了,不知道你们年轻人都冲的什么浪。” 她心累地摇摇头,把吉他拿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活动了下肩膀,身体前倾,快速敲打起键盘。 【妈耶手速比我快好多】 【咦,是在干什么?】 “写个小程序。”秦绝一心二用,余光还能瞥见弹幕,“送礼物直接拉黑那种,省得我一会儿顾不上。” 【?????】 【奇怪的技能增加了!】 【woc你不是个演员吗】 【不……不想当程序员的帅哥不是好演员?】 由于要实现的功能很单一,秦绝没过多久就搞定了小程序,模拟测试了两遍,没有bug。 她满意地点点头,启动了小程序,又重新连上木吉他的拾音器,左手掐了个和弦把位,右手拨了下琴弦,弹出一串悦耳丝滑的吉他音。 “好了,刚才那点不愉快希望大家别放在心上。当然了,也别全都不放心上。 “再唱一个小时就下播了,如果有朋友想要歌曲音频的话,等结束后我先上传一个今天的live版本。” 说着,秦绝凑近麦克风,轻缓温柔的低音响起。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刚才那一通直截了当不带情面的“教育”,她又火出圈了。 ------------ 第四十章 《囚笼》剧组团建(求推荐票) 这次V博直播算上中间间隔的那一会儿,全程两个半小时,结束时气氛还不错,秦绝朝着镜头挥挥手,关闭了直播。 一旁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森染发来的消息。 【阿爸的乖染染】:呜啊来晚了! 【阿爸的乖染染】:抱抱阿爸—— 秦绝一个人在家,就点开语音通话,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肩膀处往厨房的方向走。 “他那边忙完了?”她问。 “还没有呢!不过可以稍微松口气啦~”森染的小奶音从听筒传来,“以后我会分出注意力到阿爸这里的!不会像今天那么没秩序了!” 秦绝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道:“要是当时突然不能送礼物了,大概会被人认为是V博的bug吧,给客服添麻烦也不太好。” “唔,好吧。”森染又说,“那阿爸去忙吧,歌曲的音频上传交给我啦!” “好——就交给阿染啦。” 秦绝从小冰箱里拿出食材,厨刀在手里挽了个刀花。 “嗯哒!” V博直播自带录像,会在直播结束后的几个小时内上传到V博平台,森染只需要做个剪辑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森染依依不舍地挂断通话,秦绝草草解决了晚饭,躺回到钢板床上,进入影视空间。 …… 十一月十三号当天,秦绝从束缚带中醒来,略显吃力地打开搭扣,下床洗漱。 此时刚过正午十二点,昨晚她状态很好,在影视空间里呆了很久,脱离后反噬也严重了些,折腾到凌晨三四点钟才睡。 她冲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后,张明就敲了门。 “吃饭了没?” 秦绝让他进屋,接过他手里带的午餐。 “吃过啦,秦哥您放心。” 秦绝坐在小厨房里喝豆浆,张明就拿着扫帚簸箕把书房和客厅打扫了一遍,很有生活助理的样子。 “你上一份工作这就结束了?” 秦绝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开口问。 “呃。”张明挠了挠后脑勺。 “说吧。发生什么了?” “也没啥。我当了几天小工之后,被调去给一个演员做临时助理。”张明有点懊恼,“那位老师不大喜欢我这样的人,就辞退了。” “你这样的人?” 秦绝看他一眼,“怎么,嫌你会来事儿了?” “嗐。可不是。” 张明本来只是自己有点委屈,被秦绝一问,此时又没外人,到底还是没忍住。 “秦哥,你是不知道,那人真的小鼻子小眼的,我本想以他的名义给其他工作人员送瓶水什么的,想着能留个好态度好名声,结果他以为我要借着他助理的身份跟别人攀关系套近乎,觉得我吃里扒外,就把我给开了。” “谨慎过头了。” 秦绝不置可否道,“但也能理解。娱乐圈这种地方,处处防人,生怕自己哪天就被踩着上位。呵呵,在别的圈子也差不多。” 末世里为什么起初大家都不愿意救人?无非是担心农夫与蛇罢了。 “哎,我知道,就是有点矫情。”张明做完清洁,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秦哥,还让你听我念叨这些事。” “就当听八卦了呗。”秦绝笑笑,“哪个演员啊?说出来我避个雷。” 避雷这词还是她跟粉丝学的。 “景兴河。” “哦……没听过。”秦绝并不在意,她只是随口一问,“东西都带好了?” “嗯嗯,我昨天没事儿先跑了趟车站,给蒋导齐哥他们的礼物都在车站的暂存柜里,柜子是秦一物流的,我选了密封性最好的那一层。” “行,那正好。”秦绝收好食品垃圾,洗了把手往书房走,“记得在APP上报账。” “嗯呐,这个错不了!” 张明手机里也有个森染出品的应用,每一笔工资和公事开销都记得清清楚楚。 蒋舒明定的地方在杭城,离苏城也是打个高铁就到的距离。秦绝背上吉他和配件,张明拿着两大包礼物和慰问品,两人直奔高铁站。 从杭城东站出来,就看见了蒋舒明的男助理。齐清远也是乘高铁过来的,到站时间跟她俩没差多少,此时也坐在保姆车里,张明惊喜地拉着他聊起天来。 这孩子聊天之前还看了眼秦绝,被她好笑地在脑门上敲了个栗子。 “我像是介意这个的人?”她笑道。 张明摸摸脑门,嘿嘿一乐。 齐清远笑着拍了拍张明的肩膀,他在公司里人微言轻,不方便带着张明,现在看他跟着秦绝也觉得挺好。 一行人乘车前往目的地,地点是杭城有名的楼外楼,窗外能直接望见西湖。 蒋舒明提前包下了第三层,清了场等主创人员过来。 秦绝到的时候赵姝静和徐秋石都在,又等了半小时,岑易、林肖晗和剧组主要的工作人员也陆陆续续地赶过来,邬盎也在,像很久之前那次聚餐一样,给秦绝挤了挤眼睛。 秦绝失笑。 “咦,夏禹霆呢?”林肖晗问。 “有通告,来不了。”邬盎这点消息还是很灵通的,给了她一个需要意会的眼神。 秦绝和林肖晗了然,通告是真,嫌弃《囚笼》剧组太糊,不想参与也是真。 蒋舒明并不在乎,反正夏禹霆饰演的少年季声戏份比秦绝还少,他作为特约出演刷一下脸,剧组也蹭了他的流量,利益交换,两不亏欠,没什么好说的。 “来来,吃饭!” 蒋舒明招呼大家。 这顿饭既和谐又愉快,除了必要的敬酒环节外,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拼酒劝酒,在秦绝给每个人发了根pocky之后,更是连个点烟的都没有,闻到烟味会偏头痛的赵姝静抿嘴直笑,弯着眉眼,很是动人。 酒足饭饱后,蒋舒明说片子已经完成了粗剪,剪辑初稿送了一审,不出意外的话刚好赶上跨年前后上映。 “贺岁片?”岑易有些吃惊,“玩这么大?” “你都要冲影帝了,还这么玩不起吗?” 此时能坐在这的,都算是自己人,蒋舒明遂笑着调侃道。 “剑走偏锋呐。”徐秋石是老戏骨了,知道许多上映的门门道道,不禁感慨道。 秦绝虽不懂这个,但想想一堆阖家欢乐的电影里冷不丁杀出一部犯罪悬疑片,别的不说,至少吸引眼球是够的。 她随即想起之前查过的相关资料,一部电影拍摄结束后,首先是粗剪版本,接着是精剪和定稿,剪辑定稿后便开始着手后期制作,加配音、特效和字幕等。 按照十几年前的新政策,粗剪版本即可送到国家电影局进行第一轮总审,定稿后送第二轮技审(技术审查),审查过后便是制作放映母盘,同时申请院线,定档上映。 《囚笼》这部电影制片商就是蒋舒明本人,于是省了送给片商检查的步骤,加上蒋舒明在开机拍摄时就让剪辑师同步工作,效率的确很高,更别提电影本身是现代都市题材,几乎都是实景拍摄加原声录入,也节省了一大段后期制作的时间,能赶上贺岁档并不奇怪。 蓝星相比起平行世界的地球来,在文化产业上的发展更高效也更自由,十分看重文化产权和版权的同时,对影视作品的审查速度也很快,一般情况下,一审半个月,二审一个月,且出于鼓励目的,规定每一部新电影上映当天都会有百分百的院线,换句话说,不管是多烂的电影,在上映第一天也能在每家电影院至少排出一场。 近几年来,有几部小成本电影便是这样逆风翻盘的。 “大家都有什么感受?来说说。” 秦绝这一走神,再回神时饭桌上的话题已经变了。 “先让主演来。”徐秋石笑着起哄岑易。 “哎哎。”岑易直摆手,带着笑沉吟半晌,感叹道:“说实话,我挺幸运的,这几年来走到了现在的位置,家庭也幸福美满,就觉得没什么好争抢的,维持现状就行。” “但是为了奶粉钱,”岑易说得一乐,“总之各种原因吧,还是下定决心跟着蒋哥拼一把。真的,不拼不知道啊,演技这个东西真是一天不练就要倒退,亏我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维持现状,其实不是这样。” “这次《囚笼》的拍摄,我就大言不惭地说吧,我是的确用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劲儿了。” 岑易眼眶微红,感触颇深:“虽然也的确是抱着野心来的,但是拍完那一刻,就觉得,完成了,已经非常足够了,希望大家都能得到顺心顺意的结果。” 他双手合十拜了一圈,众人接连鼓掌。 “对了,也得感谢我们秦小狼。”岑易突然cue到秦绝,跟林肖晗他们笑道,“你们没看见他之前那场戏,眼神和气势真的绝了,一下子就让我找到了季声那股萦绕多年的恐惧感,状态唰地就上来了。” “哇真的吗~”林肖晗眼睛亮亮的,“那我上映时好好关注一下!” “真的。的确优秀。”蒋舒明和副导演都在点头,“正好说到了,来,小狼啊,发表一下感言。” 秦绝一愣,笑了笑,学着岑易站起来,想了一小会儿道: “我戏份少,真谈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里一定要感谢的是蒋导和岑哥,多谢你们两位,让我,算是拥有了一个好好演戏的目标吧。我不知道这称不称得上是个梦想,但是,对于那个时候遭遇了变故,对人生迷茫的我来说,你们二位说过的话,真的影响很深。” 她又笑道:“杀青隔一天就跑回剧组当小工,我这经历也是没谁了。” 蒋舒明和岑易都笑。 “《囚笼》是个非常好的剧组。”秦绝接着说,“演员们都在钻心表演,蒋导和两位执行导演讲戏时认真负责,几乎是事无巨细地教,除此之外,武指、灯光、摄影,等等等等,整个剧组,整个团队都是一体的,这种氛围特别感人。第一次拍戏就能在这样的剧组,是我的荣幸。” 她说得真心实意,主创人员都露出笑意来。 “好了,接下来交给我们狼哥。”秦绝神情一转,朝齐清远一笑。 齐清远在演艺圈也呆了几年了,却仍然不太爱说话,蒋舒明知道他的脾气,摆摆手让他不用站起来,随便说点什么就行。 “我想说的,也是谢谢。”齐清远沉默了一会儿,真诚道,“谢谢蒋导的看重,谢谢岑哥的指导,谢谢每一个付出的人。” 他又憋了一会儿,才说,“其实,我进圈子的梦想就是在电影里露脸。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众人愣了愣,都笑起来。 “你这梦想可够现实的。”岑易去拍他后背,笑道,“实现了也挺好,接着就能继续努力了。” 齐清远重重点了点头。 他从小就在武行长大,进了娱乐圈也始终在做武术替身,曾以为自己会在替身这条路走一辈子,根本没有露脸的机会。 直到蒋舒明发现了他,选择了他。 梦想在实现的一刻,总显得轻松、简单,令人难以置信,只有当事人自己才知道,在这一刻之前,他或她已经做了多少的付出,拼着命坚持了多久。 ------------ 第四十一章 《少年》 一轮感言和闲聊后,蒋舒明张罗着大家表演节目。 酒楼三楼本就是包场专用,隔音很好,私密性也高,宽敞的厅堂内有两个台子,一个是仿古的戏台,平时有人在上面弹奏古筝,另一个是现代舞台,大小恰当,设计精巧,看起来与环境并不违和。 饭桌被服务员撤下,一屋子二十几个人松松散散地坐着喝茶,像公司年会似的,互相撺掇着上去表演。 舞台上都有还不错的设备,加上音箱和投影屏,一时兴起想来唱k都行。岑易遂在起哄声里大大方方地拿起话筒,唱了一首经典老歌。 这首歌传唱度很广,连一群人里年纪最小的林肖晗都会跟着哼两句,岑易唱着唱着便成了全场大合唱,气氛热闹起来。 齐清远上台打了套拳,劲道十足,老钱跟他过了几招,众人大呼过瘾;副导演和编剧拉着蒋舒明,一起唱了大学的校歌;摄影组的几人演了个简短的喜剧,灯光组的在底下即兴打光,搞得有模有样,笑点也很足;徐秋石站在戏台上亮了个相,来了段京剧选段;最后赵姝静借了酒楼的琵琶,表演了一首苏城评弹,吴侬软语,听得人心都静了。 秦绝抱着吉他,和林肖晗一起走上舞台。 “嚯,有备而来啊!”岑易笑道。 “蒋导都吩咐过了,我们小辈要是不用点心,那就说不过去了。”秦绝自贬为小辈,笑道。 林肖晗坐在了电钢琴前,秦绝把事先录好的垫音交给张明后台播放,自己抱着吉他,坐在了高脚凳上,麦架立在他面前。 “不错不错,气势很棒。”岑易又笑,他知道秦绝前几天还在V博直播,各种出圈。 秦绝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回想着当初选择这首歌的初衷。 她静下心来,说: “今天这首《少年》,送给《囚笼》剧组的大家。 “一路走来,非常感谢。” 她对林肖晗和张明点头示意,林肖晗双手一抬一落,柔和的钢琴声响起。 秦绝双手捧在话筒下方,开口唱道: “有时候会想得很远, “许多年后我在人生哪一面。 “眼前每张可爱的脸, “都会有他们的明天。” 她余光瞥见林肖晗和张明,两人的表情皆有些微微的紧张,但都是笑着的。 “什么也难免要告别。” 《囚笼》的拍摄结束了,三个月来的共同努力,相处间的一点一滴,已然成为了回忆。 她看向岑易,看向齐清远,看向蒋舒明。 “有时候会有一点倦。” 已是一线演员的岑易,咬咬牙突破了舒适圈。 “实现梦想原来并不是终点。” 想在电影里露脸的齐清远,突然间实现了目标,欣喜而又无所适从。 “昂首走了好久好远, “在世界的尽头撒野, “却怀念最初的少年。” 拍摄了许多商业烂片,赚得盆钵体满的蒋舒明,找回了他的初心。 “有些人不再见了。” 张明脖子上的项链随身体的摇晃轻轻摆动。 “有些梦已淡忘了。” 秦绝的京城艺术大学录取通知书躺在了垃圾桶。 “我唱着每一首歌, “留住的快乐。” 即便如此,V博直播时,她仍然可以闭眼沉浸在音乐里。 “有些路用力走着。” 赵姝静面对着铺天盖地的恶意揣测与流言蜚语,直到这部戏退圈离开。 “有些伤用生命愈合……” 齐清远脸畔耳下那几处整容留下的疤。 “我还能,微笑着,活着。” 秦绝慢慢地,绽开一个轻快的笑容。 “有时候悲剧会重演。 “好像人类总在错误中探险。” 江秋月歇斯底里的脸历历在目。 “时间考验爱的深浅, “想证明什么不会变。” 温和宽厚的岑易为了家庭,强行唤醒了野心; 蒋舒明在捞快钱之后,回忆起自己还是个电影人; 留在圈子里多年的徐秋石,日渐老迈; 赵姝静经历风霜雨雪,气质逐渐沉凝恬淡。 “改变是永远的不变。” 林肖晗舒缓的钢琴声中,秦绝的吉他音响起。 垫音中的提琴与键盘和弦音轻柔跟上,揉成和谐的旋律,渐渐推起高潮。 “有些人不再见了, “有些梦已淡忘了。 “我唱着每一首歌, “留住的快乐。 “有些路用力走着, “有些伤用生命愈合。 “我还能微笑着,活着。” 台上台下人的表情各有不同,有入神,有感慨,有陷入思绪,有泛红眼眶。 秦绝的音调低沉柔和,音色却自有一股清亮舒朗。她少年模样,气质与歌声却萦绕着淡淡的沧桑后的释然,像年近半百的老者,历遍红尘后慨然而歌。 “有时候来不及沉淀, “岁月总是跑在灵魂的前面。 “好在,还有一点信念, “陪我们完成每一天。 “别忘记心中的少年——” 她在提琴声中轻唱: “狂奔的勇敢的……” 旋律渐歇,短暂停顿后变得激昂,但激昂也是明朗温柔的,别有一股鼓舞人心的力量。 “喔……” 无词的歌声过后,秦绝凑向话筒,闭上眼睛。 “最初的,少年。” 各项乐器的尾音一点点消融在空气里,在她微扬的唇角处落下轻柔的一吻。 秦绝睁开眼睛。 台上,林肖晗和张明两个孩子,脸上带着细微的懵懂和顺利完成了表演的喜悦;台下,她依次对上蒋舒明、岑易、齐清远、赵姝静的眼睛,发现每一双眼睛都与她自己的一样,写满了内容。 安静的氛围中,徐秋石轻轻拍起巴掌。 “好一首《少年》。” 秦绝露出个笑容,摘下吉他放到一边,和林肖晗一同起身鞠躬。 没有欢呼,没有口哨,只有清脆的拍掌,和悄悄擦拭眼角的指尖。 此起彼伏的掌声中,秦绝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 这首《少年》,唱给众人,也唱给她自己。 从现在开始,她,十九岁的秦绝,不是伪装给谁看,不是强行融入社会成为正常人,而是真真正正地重生,蜕变,归来仍是少年。 她突然有个冲动,她也这样做了。 秦绝三两步冲下台去,给蒋舒明深深鞠了一躬,又扑向旁边,给了岑易一个用力的拥抱。 岑易哈哈大笑起来,揉着她脑袋道: “这才像个孩子!” 秦绝笑着躲开他的手。 “岑哥,我早就想说了,你不要把我当儿子看好吗,特奇怪。” “别理他,他这是提前找经验呢!”蒋舒明笑得不行。 场内骤然间热闹起来,好像饭桌上那点酒突然在这时才反了劲儿,众人笑闹着,茶杯饮料撞在一处,没人在乎这怪不怪异,好似新旧老幼都在这一刻融到了一起,无比和谐,无比自然,找不出一丝的违和感。 “谢谢各位!谢谢《囚笼》!” 蒋舒明红着眼说完,举起茶盅一饮而尽。 秦绝左边是岑易,右边是林肖晗,两人都在笑着。 她的手在许多只手里一起胡乱碰杯,谁也没有讲究杯口高低。 林肖晗喝光了橙汁,秦绝一口闷掉了可乐。 她突然发现,肥宅快乐水是真的快乐。 ------------ 第四十二章 鬼畜视频(求推荐票) 热热闹闹的团建结束,众人依次合影留念。秦绝那天穿了件黑背心打底,外面套了件稍厚的白衬衫,笑闹时脱了外衣,请每个在场的人在上面签了名。 她依稀记得初中毕业时大家也都这么干,只是那时候她在班里没什么朋友,从来只是默默看着,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对啊,就是这件,看。” 秦绝笑着把衬衫背面举起来,展现给镜头。 她又在V博直播。 【慕了!!表示想要!】 “想要啊?”秦绝一笑,表情诚恳又无辜,带着股嘚嘚瑟瑟的欠打劲儿,“那你想吧。” 【??】 【好家伙知名主播又来怼粉丝了是吗】 【传统艺能】 “对了。” 秦绝把衬衫叠成小方块放下,随口问,“你们之前在评论区里刷的那个,推荐给我看的视频是什么来着?” 【哈哈哈哈哈哈来了来了】 【到了我最期待的环节!!】 弹幕唰唰滚动起来,都在发同一串数字,一看打头的ev两个字母,就知道是E站的视频。 E站是龙国知名的大型网站,最早是某个川省的大学生因为沉迷倪省动画,设计了一个专门供二次元爱好者发布视频的网页,后来随着网络文化的兴起日渐做大,逐步开拓了音乐区、生活区等新版块,在年轻群体里极有人气。 秦绝注册E站的时间很早。她六岁半学的钢琴,十一岁学的吉他和唱歌,秦景升还是个好父亲的时候,曾用手机拍过她演奏和唱歌的视频。那时候手机内存不像现在这么大,秦绝就把视频传到了E站上,不是想看自己,只是想时不时看看右下角的水印。 那里写着:摄像byQJS。 by这个用法,还是秦绝教他的。秦景升一边夸她,一边就记住了。 秦绝输入账号的手顿了一下。 “我记性可真好。” 她低语道,微妙地笑了一声,还是继续输入了密码,登录进E站。 E站和V博同样是身份信息注册,但比V博更严格,一人一号专用,挂钩征信制度,只是比V博多了个匿名评论功能,每日一百二十次封顶,等级越低次数越少。 【嗯??】 【什么我没看错吧】 【救命,朗狼居然是E站六级大佬!!】 “对啊。”秦绝漫不经心地打开搜索栏,“老二次元了。” E站要换账号很麻烦,所以即使她后来不想看那个水印了,也还是一直在用。 毕竟这几年来E站的资源越来越多,相声小品什么都有,只要你愿意,甚至还能在E站好好学习。 她当初艺考时,E站的视频就帮了很多的忙。 “?” 输入ev号后弹出来个视频,秦绝一懵。 “鬼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家伙,你们不要舞到正主面前啊#滑稽】 秦绝愣了两秒,从身体的记忆里挖出来相关知识点。哦,原来是一种视频类型,通过快速重复的素材和节奏鲜明的BGM(背景音乐)剪辑而成,具有很强的喜剧效果,是近几年喜闻乐见的新文化。 听着有点意思,她重生前还没有这东西呢。 这个鬼畜视频标题叫做“主播在线怼粉”,秦绝瞄了眼简介,原来是那天她直播教育粉丝上了实时榜单,被这个制作者发现了,并拿来当了鬼畜素材。 V博的直播回放是默认公开授权的,非商业用途的话,只要不刻意歪曲事实和恶意诋毁,都可以自由使用。 秦绝把自己的小窗移动到右下角,点开了鬼畜视频。 “点进来的朋友们,你↑们↓好↑啊↓。 “我是我是,我是我是秦绝。 “我仅代表我个人,仅↑此↓而↑已↓。 “我这人↗我这人↘人品就这样。 “对,啊,人品这样,脾气也一↗般↘。 “我是一个演员,我挣片酬↗。 “别怪我别怪我讲话直接,不必给我花钱↘。 “送礼物的朋友,一↑律↓拉↑黑↓。 “未成年你送礼物,好家伙↗,乱花钱↘,拉↑黑↓三↑天↓。” 旋律简单直接,内容异常洗脑。 秦绝逐渐失去表情管理,爆笑出声。 “什么弱智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向后靠,肩膀一抖一抖。 【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要骂自己!!】 【朗狼你清醒点!!】 视频还在播放,秦绝笑得直咳嗽,她边想着和谐社会里人都这么闲了吗,边控制不住观看这些沙雕作品的心。 由此可见,沙雕,才是永远的神。 这个鬼畜视频过于洗脑,足有四分多钟,秦绝笑得耳朵尖都红了,眼睛弯成一条线。 弹幕里也跟着她笑得不行,出现了各种程度的鹅叫鸭叫猪叫和狗叫。 物种还怪齐全的。 视频播放完毕,秦绝带着残留的笑意做了个深呼吸,仍忍不住乐:“挺厉害的,确实厉害。” 她很有素质地给视频制作者点赞、投币、收藏,末了还咂了咂嘴感叹道: “哎,我才发现,我说话还挺有节奏感。” 【哈哈哈哈哈哈哈妈呀你还给人一键三连】 【我笑得头都飞了】 【节奏感鹅鹅鹅,那小狼快来唱个rap】 “rap?” 秦绝眯眼回想了下,她最近还真扒过一首里面有说唱的歌。 想起来了。 “好啊,那我试试。”她开始接唱歌专用的麦克风。 【???woc真的说来就来】 【狼哥你技能好多】 【呜呜呜小狼好宠粉哦】 【朗狼不要勉强,你看要不然你把刚才的鬼畜跟着唱一遍呢?】 【前面是魔鬼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等啊。”秦绝点开她写着“每日编曲练习”的文件夹,在一堆工程文件里找名字。 【诶?】 【哥,你不是说曲子是认识的大佬写的吗?】 “……” 秦绝的鼠标指针尴尬地停下了。 她没切直播页面!! 还在屏幕共享!! ……秦绝调动浑身演技,露出个无比自然的微笑: “对啊,大佬人好,把工程文件都发我了。” 啊,老人家果然不适合直播。 她带着微笑面具,心在流泪。 明明这些歌真不是她写的,明明她也可以承认自己原创,为什么,为什么她下意识这么心虚,明明是双倍的快乐…… 【哦哦这样啊】 【不对啊,小狼哥你文件夹的名字叫每日编曲练习啊?】 “……” 你走,我没有你这么个妹妹。 秦绝眉毛抽动了下:“好吧,是大佬们把主旋律给我了,我平时闲的没事就练练编曲。” 【哥你看起来好心虚】 秦绝干笑两声:“有吗,没有吧。” 弹幕里那个粉丝偏偏就跟她杠上了:【小狼哥你之前唱的那些曲子,标注的创作者我都去找了耶,好多都是查无此人呢,查到了名字貌似也不是写歌的人。】 好想拉黑她。 不,这是以权谋私,这样不对。 秦绝拼命克制住开口怼人的冲动,无视掉这条弹幕,把页面切回摄像头,让直播间只能看得见自己。 但是并没有用,弹幕里已经有很多人跟着疑惑了,纷纷附和。 所以说,带节奏害人啊。 秦绝忍了忍,没有翻白眼,叹了口气道:“别杠啦,行吧,我摊牌了,我当年自己学作曲编曲的时候在网上进了个飞讯群,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超好听的,还都非常厉害,每个人都披着马甲,不愿透露真实姓名,我从他们手里买到了很多曲子自己唱,并且还想把他们挖到以后的个人工作室里来,现在就是在试水直播,看看大家对曲子的反响如何——” 她保持着核善的微笑,温柔问道: “可以了吗?懂了吗?没问题了吧?” 【小狼你现在的表情好可怕hhhh】 【朗狼:你们好烦,好想鲨人】 【哦……这样呀】 【秦小狼被问烦了哈哈哈哈哈】 【你不耐烦但强行忍住温柔说话的样子真的很靓仔.jpg】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 秦绝知道自己总有一天得面对这个问题,但至少不想是现在。她找到那首曲子,原来在半成品的文件夹里,怪不得找了半天。 “好了,想什么呢?我要是原创,我为什么不承认啊,又不是傻。” 她随口说着,凭借着记忆把曲子的最后一条伴奏音轨补充好,接着打开了旁边的歌词文件,“来,准备听歌了。” 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没唱过rap,大家担待着点,要是不好听你们就当听鬼畜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听鬼畜可还行】 【懂了懂了,我们超上道的(狗头】 秦绝闷咳几声,调整声线,点开伴奏音频。 “粒子们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构成你……” ------------ 第四十三章 《粒子们》(求推荐票) 没错,秦绝挑选的这首歌,正是由地球女歌手于贞演唱的《粒子们》。 她在练习编曲时有意识地吸收与蓝星大众风格不同的乐曲,《粒子们》的特点在于虽是说唱乐,但整体的beat,包括选用的乐器素材,都有着冰冷缥缈的孤寂感,在说唱多半用快速的唱词针砭时事或发泄情绪时,这首带有宇宙色彩的歌格局清冷、大气,形成了奇妙又强烈的反差。 最初的hook段落,秦绝声音微哑,吐字和音调却听上去极为空灵。 紧接着这段结束,流露着肃穆的旋律经过巧妙的衔接,进入rap的段落,歌词也变回了常见的主题——爱情。 “在陌生人群地点你出现, “自动成陌生人群焦点。 “而我注意到当我出现, “你默默面红开始烧脸。 “我忍不住朝你那看, “你太瞩目当你在看我。 “我们不如制造混乱, “离开人群去外面探索。” 秦绝咬重字词中的元音部分,句尾语调下坠,恰好砸在节奏末端。 这段词以第一视角出发,瞬间将两个人初次相遇的画面感描绘在听众的眼前,分明是在讲一见钟情,却并未把这四个字明明白白地诉诸于口。 “亲爱的魔鬼,太危险太美。 “瞳孔到发尾,画夜空不用墨水。 “为你买,买衣、买包、买地、买钻、买鞋,从不在意, “受伤、受创、受尽、毁誉、依然,为你,无所畏惧。 “Wu~ “我穿越过了星系无数。 “Wu~ “多数时间我孤独无处, “住~ “从没想过有人能让我停下脚步。” 这一段的顿点极有意思,同时“星系”一出,又挑回了那股自hook段落而来的孤寂感。粒子们一个个构成人,冰冷的物理规律却写出献身式的爱情,歌词中的“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演唱者为之停驻、为之牺牲的人。 秦绝嘴唇贴着麦克风飞快开合,唱出接下来两句快嘴,顺势承接到下一段hook,如是反复,来到近结尾处。 “顾不上,死后能否去天上, “高声唱,当你醉在我身旁。 “陪你醉下去,随你睡下去。 “我为你挡众神旨意, “像教徒虔诚地唱起。” 最后一段旋律飘扬而落,秦绝离开话筒,下巴微微仰起,眼睑却垂下,神情凉薄冰冷,仿若神从淡漠的宇宙中睥睨众生,可不经意间泄露出的眼神里又藏着几丝疲倦,一眼便可知这位“神明”正对某一位渺小的人类极致迷恋,却苦于追逐他/她的身影。 她停了几秒,轻咳两声恢复正常。 “还行?” 秦绝对镜头笑道。 【还行???就这你跟我说还行??】 【重新定义《还行》】 【好帅的歌!!】 【小狼的rap好绝!!这就是你叫秦绝的原因吗呜呜呜】 “这倒不是,我名字里的这个字不是这么来的。” 秦绝一条条念弹幕,她粉丝里有许多人是为了听歌来的,此时弹幕池里又炸开一片。 “你们刷慢点,我总不能念弹幕也念成rap吧。”她无奈道。 虽然以她的动态视力都能看清,但眼睛跟得上和嘴跟得上是两码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倒也不是不可以】 【歌词好棒!!本来想边听边记录的,听着听着就忘了】 “哈哈哈哈哈。”秦绝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我过后会上传音频的,没关系。” 【考虑正式发歌吗朗狼!】 “不发。”秦绝秒答,“我现在不缺钱。” 森染在股市赚到的钱真的不少。 【好想用来做背景音乐啊!可以求授权吗??】 【对对对之前的歌也是!】 【想翻唱可以吗?】 有人起了个头,顿时刷出好多弹幕来。 “可以啊,标明原作,呃,就按照我写的制作信息标注好就行。” 秦绝摸了摸下巴,突然灵光一现。 “不如我上传到M站,大家自取?” M站是一个全球性的音乐网站,任何一首完成度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歌曲都能够上传,比起各个国家单独的音乐资源网站,M站要更自由一些,即使是秦绝没去录音棚,只在直播里唱的版本,只要音质过关,也是可以上传的。 弹幕里齐刷刷地说好,秦绝便又把直播切到自己的电脑页面,当着他们的面进行操作。 她向来喜欢全公开全透明,这样每一个人都会有参与感。 先是把森染截取并上传V博网盘的那些英文歌曲整理了一下,共计十三首,刚才的《粒子们》也在唱时点了录音,因为房间隔音还行,话筒设备质量又好,所以秦绝只象征性地做了个降噪处理,开始着手混音。 作曲、编曲、混音,并不是一个东西,但也不算太分家。许多玩音乐的,尤其是用软件调音虚拟歌姬的人,经常词曲编混调都是同一个人,被人戏称为“一体机”。秦绝也是这样,混音的水平没太出彩,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加上伴奏之前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完成得并不费力。 蓝星尊重版权,尊重原创,M站在上传音乐时也有细致的选项。比如“我允许该首乐曲被用于其他场合(含各类影视作品背景音乐)”、“我允许该首乐曲被翻唱(含重新填词、编曲)”等,除此之外,还有是否商用的选项,具体细化到了每一个步骤,尽最大可能保护了创作者的权益。 秦绝撑着头想了下,把这些歌曲的权限定为非商用可免费自取,商用则需在本人的专栏下请求授权,并说明具体情况。 这是一个较为常见的权限设置模板,有许多专业歌手发行专辑时也是这样的。 她把制作信息一一填写上去,许多音乐人都喜欢用马甲发歌,倒是不必担心被人揪住这点不放,只要上传歌曲的其中一人在制作团队里,且已经通过了网络身份信息审核,上传便是没问题的。 秦绝想了想,在编曲栏多添了自己的名字,标注原唱时她犹豫了下,只能在心里对原唱者说了句对不起,把他们移动到了demo(小样)的位置,老脸泛红地在原唱处写上了秦绝二字。 【恍恍惚惚为什么小狼一脸不情不愿】 【我总感觉自己已经发现了什么真相的样子……】 【前面的,我猜我跟你想到一起去了】 罢了。秦绝瞥见弹幕,她也在最大范围内尊重了原创,虽然是照着扒谱,但自己确实在编曲和演唱上付出了努力,写个名字倒也不必太过矫情。 她在联系方式处留下森染的邮箱,标注了经纪人,点击批量上传。 M站迅速回复了站内短信,告知秦绝歌曲已进入审核,工作人员核实无抄袭且并非无授权私自搬运后,便可以开放下载权限,审核时间五至七个工作日。 接着她切换成英文版本截了个图,发到了HF上。 HF(Hello Friends)是常用的外网社交媒体,类似国内的V博,森染把秦绝上一次直播唱歌的视频也在这里上传了一份,许多人顺着搜索引擎找到这里,高呼“找到了时代广场男孩”。 她外网的粉丝数甚至比V博还多。 【朗狼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什么?” 【和肖晗的那首歌呢!!】 【对对,一直等着那一首呢】 “那个啊。”秦绝笑道,“我说了不算,看电影上映之后会不会放出来吧。视频确实有拍。” 【好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不会唱新歌了,直播的话待定。”秦绝搞定之后,这次记得切回页面,“试镜前打算闭关训练。” 【啊,不能每天看到小狼了吗】 【没事没事,正事要紧】 【试镜加油!!】 弹幕池里又是一片消息滚动上来,秦绝念了几条,咂嘴道:“是真的不人性化。” 【哈哈哈哈哈你又在怼平台】 “我能看清,就是嘴跟不上。”秦绝笑了笑。 她这次直播已经快一个半小时了,又和粉丝们聊了几句便下了播。 跟人交流的感觉还不赖,处在和平年代中,没有人能完全不和别人产生联系,独自一人生活下去。尽管也带来了一定的社交束缚,不过对秦绝而言,倒是有助于她保持人情味。 给张明发了条飞讯,告诉他这几天不用过来后,秦绝躺到床上,是卧室里那张大床,而不是有着束缚带的钢板床。 影视空间可以锻炼她的演技,但演戏需要调动身体的肌肉,仅在空间里学习有种跟现实的脱节感。随着灵魂强度的增强,秦绝逐渐可以控制施虐欲发作的时间,便留出一段空隙让自己从空间内脱离后能趁热打铁,复习演技。 只是,今天她的打算有些不同。 《白昼之雨》中的莫森是个因校园暴力而心理扭曲的人,她做了许多分析,写了半本人物小传,仍然觉得没有亲身体验来得好。 校园暴力么…… 不巧,她也经历过。 马戏团的象在小的时候被一根绳子拴住,无法挣脱,烙下了牢牢的认知印记后,即使它长大了,也不会再去尝试挣开绳子。 从末世回来的秦绝要切身感受到那些情绪,最好的办法便是回溯记忆,再次经历。 虚幻空间内,面对着森染留下的小助手,秦绝定了定神,轻轻开口: “调动我的记忆。” 她要重新回到那个时候。 再一次接受曾有过的痛苦和绝望。 ------------ 第四十四章 贺栩(求推荐票) 秦绝猛地睁开眼睛,心脏急促跳动。 强烈的反胃感涌上喉咙,她撑起身体向着一侧干呕几下,一只手掐住喉咙。 静等了十几秒,秦绝踩上拖鞋,慢慢走到穿衣镜前。 镜子里的少年面色苍白,唇旁有几丝涎液,鼻翼翕动,眼里残留着惊惧。 她把这个表情和沉重的心情一起记住。 隔了半晌,秦绝前倾身体,与自己额头相抵。 她抹干净嘴唇,微弱地喘息着,小声呢喃: “秦玦今天很开心。” “秦玦今天很开心……” …… 十一月底,秦绝带着张明到了倪省。 龙国国土辽阔,版图涵盖整个亚洲,像美国等同于美洲一样,数十个民族汇聚而成的龙国也是亚洲的代名词。 倪省是龙国的省份之一,主要生活着大和民族。和平行世界的地球一样,龙国经历过一段战乱时期,只是时间和细节有所不同,也因此影响了国土面积和省份数量。 “哇……我还没来过倪省呢,真的像网上看到的那样!” 张明走在街头,不住感叹。 倪省作为近代新省,有长期演变而来的独特文化,不论是建筑样式还是语言服饰,都自有其风味。 《白昼之雨》也是改编自倪省小说,虽然原著是用官话汉语写的,但秦绝还是补了一些倪省的当地语言,结合起来理解原文。 实际上,贺栩老爷子重新出山,为新电影选角这件事早在十月份就闹得沸沸扬扬。无数媒体和狗仔都试图打探消息,在国内每个影视基地轮番踩点,却没想到贺导将选角地点定在了倪省的某个小城。 蒋舒明给秦绝咬过耳朵,说贺老爷子是真正的艺术家,脾气也有些古怪,但对待影视的态度是一等一的,让她不必刻意端着什么小辈的模样,坦坦荡荡、大大方方地表现自己便好。 秦绝和张明提前三天到了地方,末世教会她的道理之一就是要对不可抗力报以尊重和释然,只要尽力而为,不后悔就足够了,因此并没有太大心理压力。 她看过贺导的采访,知道以这位导演的眼光和地位,绝不会走些不必要的潜规则和利益关系,那么就算她没被选上,唯一的原因也只是实力不够或并不适配角色,这两点秦绝都能够坦然接受。 住处是森染定的一家民宿,秦绝主卧张明次卧,卫浴隔开,倒不必担心隐私问题。秦绝没有妆造,为人也不麻烦,张明每次拿着公费带饭回来,买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搞得张明很不好意思,感觉自己反而像是被照顾的那个,又被秦绝在脑门上弹了个栗子。 逗小孩真好玩。 秦·年过半百·大佬·绝乐呵呵的。 贺栩那方的工作人员发来邮件,告知了具体的试镜地点和时间。试镜当天,秦绝起了个大早,没像前两天一样翻剧本,也没折腾造型,只是打开了手机,又看了一遍贺导不久前接受的采访。 做这次采访的是龙国某位知名的主持人,犀利精准的语言风格是她的特点之一。 她问道:“贺老对这次电影的选角有什么要求么?” 视频里的贺栩保养得当,鬓发微白,不苟言笑。 “年轻的。”他缓缓道,态度不容置疑。 “哦?年轻的?您是想尝试新风格,受众是当代年轻群体?” 贺栩不喜不怒地笑了两声,并不直接回答问题。 “现在的演员,演得好的、有资历的,偏偏把持着资源不放,好剧好电影都被他们演去了,自己也假装看不清适合与不适合。 “四五十岁的演员,分明是演家国大义的年纪与气质,反倒去演十几岁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小姑娘,呵呵,戏都不会挑,什么身份、什么气度,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我看呐,哪里是没有自知之明,只是舍不得名利地位罢了!” 这番话辛辣锐利,若不是到了贺栩这个地位,说出来怕不是惹来一大堆祸事。 主持人也是地位很高的名嘴,没在怕的,便笑道: “贺老爷子是以身作则,想发掘些出色的青年演员吗?” 贺栩嗤笑:“老演员把着好戏,差的那一批小年轻,就在剧里卖脸,两方井水不犯河水,养出一批分层的观众,优质观众无剧可看,文娱贫瘠,劣质观众拍手叫好,看过完事。” “几十岁的人演二十几岁,那能演、敢演、会演的年轻演员,又该去演什么?烂剧本遍天飞,看看现在的观众都被养成了什么样子! “总说演员青黄不接,好的都在上个年代,可演员没有个好的环境,没有成熟丰满的角色,没有逻辑自洽情节动人的剧本,又能演出个屁来!” 贺老爷子重重冷哼一声。 若不是这几年来的东西一个比一个不能看,他这个退休在家的老家伙又怎么会重出江湖! “电视剧太烂、电影太烂、节目太烂,一个个的,都说是编剧的错,导演的错,电视台的错。”贺栩越说越怒,“放屁!都是观众的错!” “讲战争,不能正视战争的残酷,空洞地宣扬正义与胜利;讲人,必然放弃哲学思考,不谈命运不谈灵魂!讲爱,不会说爱,不会写爱,更不会演爱,剧情全是家长里短,教唆繁衍生子;讲两人谈情,没有性张力,没有美感,只有不带脑子假模假样的浓情蜜意!” 贺栩冷笑一声: “我倒是要问问观众们,你们为什么要看这种破烂玩意儿! “正是因为观众的要求太低,审美格局就那么米粒大小,只要画面过得去,要么吹捧无度,要么冷眼视之,所以做节目、拍电视剧、拍电影的人才安于现状,躺着捞钱! “赚这种钱的人真不要脸! “把这种人捧上天的观众,更不要脸! “所有人都不要脸!” 他半百之年,身子骨仍硬朗,中气十足。 “长此以往,龙国的文娱环境会变成什么样子!” 贺栩这番话着实忍了太久,此时畅快淋漓地骂出来,仍有余怒未消。 秦绝捧着手机,把进度条拉回去,又看了一遍。 这话极对她胃口,看得她通体舒畅。 确实,不论是和平社会还是末世那般环境,不识大局的人都比比皆是。 末世时这种自顾自,只看蝇头小利的人,多半都会被天灾人祸毒打,倒是和谐社会,人们过得太平,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新生活中,没有一定境界的人,在和煦环境下很难意识到宏观概象,从大局出发,更别提什么荣誉感、使命感与责任感。 个人尚且都活不明白,遑论更高更远的家国大事? 秦绝当初在直播间直白开口时,仍有人兴致勃勃地玩梗、笑闹,好像无论什么认真严肃的事都能变成民众嘴里的一个“梗”,化庄重为玩笑,漠视社会现实,营造快乐假象。 娱乐至死,岂非可笑? 张明的敲门声打断秦绝的思绪,她抬头一看,早晨七点,刚刚好好。 试镜时间在九点,秦绝让张明在民宿待机,自己一个人下了楼,向不远处的小楼走去。 她瞧见许多戴墨镜口罩的人,有的身旁仅有两三人跟着,还有的仿佛家长送学,恨不得拖家带口都带上,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来试镜。 秦绝像个路人似的走进楼门,对站在门口给她鞠躬的姑娘点头回礼。 穿过大厅,与某几个人擦肩而过时,她听见里面那个化着浓妆的女人用又急又快的语速小声说: “听好了,这可是贺大导演,他老人家好不容易选一次年轻演员,演什么怎么演都不重要,能傍上一次贺导,这辈子都不愁没名气!” 秦绝脚步一转,自然地从电梯路过,去走楼梯。 贺栩在采访末尾里说得真不错,有些人,就是你当面指着鼻子教育他,他也是听不懂的。 痴痴求利,便也碌碌无为。 ------------ 第四十五章 《白昼之雨》试镜(一)(求推荐票) 抵达三楼,不远处站着两位身着西服西裙的女孩,秦绝出示了电子试镜邀请函,其中一位扫码登记,另一位给她指了房间。 “谢谢。”秦绝礼貌颔首。 房间是倪式设计,拧开把手后是狭窄的玄关,秦绝脱鞋放好,横向推开里侧的门后就见到三三两两的人,都是年轻男性,面容姣好。 他们的目光也落在秦绝身上。 “大家好。”秦绝不避不惧,微微点头。 无人应答,她也没觉得尴尬,径直找了个角落坐下。 秦绝看似发呆,实则在进门时就将每个人的体貌特征、眼神气质扫入眼底。他们年龄普遍在十九岁至二十八岁之间,不论实际年龄如何,瞧着都很脸嫩,没有胡须,头发或长或短,呈现出阴柔、瘦削的形象,看得出来都是特意设计过的。 秦绝在影视空间里锻炼了一个月,要做到判断一个人有戏没戏并不难,正对着她的那几人里有两个明显眼神空洞,倒是斜对角的那一位始终保持着阴鸷的眼神,看起来很有味道。 反倒是她自己,坐姿自然,坦坦荡荡,别说变态杀人犯了,去领奖台上拿着三好学生奖状都有人信。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又有人陆陆续续地进来,多半都没出声,只是对着迎来的注视略一点头,随着规定时间来临,其中一些人的气质明显阴郁起来,看来是在提前入戏做准备。 上午九点,试镜正式开始。 先前在门外做引导的两位姑娘走进门来,直直向着某个人走去。 “刘先生是吗?” “是、是的。”刘哲有些慌乱地起身,是单人试镜吗?他不是第一个来的,怎么突然找上他? “请您让开一下。” 另一位露出甜甜的笑容。 “噗哧。” 房间里有人禁不住笑出了声,刘哲脸涨得通红,退到一旁。 他旁边坐着的就是秦绝,她敲了敲地面,仰头道:“别紧张,你只是挡住东西了。” 刘哲茫然地看她一眼:“我挡住什么……” 话音未落,就见两个姑娘摸到机关,一左一右拉开了暗门。 屋内的试镜者齐齐色变。 这里居然有道暗门! 是不是也有隐藏摄像头? 糟糕,我刚刚有没有做什么不符合形象的事? 尤其是出声嘲笑刘哲的那位,本就白净的脸像涂了层红白相间的油漆,忐忑不安。 更有人将目光投向了秦绝,这小子……难道他早就知道了?! 确实。 秦绝一早就发现了机关和摄像头,但没理会,只是找了个离门近的位置坐下。 毕竟她懒得排队。 果不其然,两个引导人员站在门边,请各位试镜者依次进门。 秦绝站起来,顺手拍了拍僵住的刘哲:“不进去吗?” “哦哦。”刘哲恍然回神,挠了挠脸跟在她身后。 两位姑娘拿出了卸妆湿巾递给他们。 原来还有这道工序。 在沉闷的屋子里呆了一个多小时,虽不疲倦,但能有点醒神的东西也不错。 秦绝展开湿巾盖在脸上,洗脸似的上下搓了搓。 其中一个女孩弯了弯嘴角,忍笑忍得很辛苦。 “这样可以吗?” 秦绝看刘哲把湿巾摊开给她们检查,于是也照着做。 “可以的,二位请进。”另一位回收了湿巾,柔声说。 “多谢。” …… 走过一小段路,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个面积中等的厅堂,最前方有三个座位,正中央的就是贺栩老爷子,接着各种摄像机围了一圈,留出了约三十平方米大小的空地,摄像师分别站在机器后面。除此之外,天花板上吊着六块正反相对的屏幕,三块朝里,给贺栩在内的面试官看,三块朝外,面对着排排座位。一侧座位里,两个导播坐在那,随时切换机位镜头。 空地内的人在这种设置下,各个角度一览无余。 秦绝他们就是从房间后方进来的,后排座位坐的都是陪艺人试镜的经纪人、公司助理等,有的人没想到是这种全公开试镜,脸唰地就白了,还有的倒是反而松了口气,好像看见了熟人比较安心。 “怎么这么像艺考。”秦绝听见有人小声嘟囔。 依次在前排落座后,两个姑娘又走过来让他们抽签,秦绝是第十九个,偏后的数字。 贺栩的目光缓慢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老爷子眼神清明锐利,压迫感极强。 只是看了一圈,他便缓缓念出十几个数字,末了道: “以上,淘汰。” 什么?! 仅仅是看了一眼? 半数的人说没就没了! “您这是为什么——” 有个被念到的试镜者噌地站了起来,把他坐在后方的经纪人吓了个半死。 “没礼貌!快过来!”经纪人连忙低声道,堆着笑给贺老爷子赔不是。 那人仍有些不服,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经纪人拉着走了。 其他几人面如死灰,秦绝没在这里面,她将这些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如贺栩一般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贺栩点出的十二个人,八个气质阴柔怯懦,爆发力不足,眼神或转着小心思,或飘忽不定坚韧不足,剩下四个,两个过于阴狠,一个莽撞自傲,一个太过平庸。 不愧是教出了蒋舒明的人。秦绝心想。这眼力真是一等一的好。 “感谢贺导指教。”那位卸了妆后形象气质都很平庸的鞠了个躬,客客气气道,“请问我能留下来学习一下吗?” 态度倒是诚恳。 贺栩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那人一喜,露出笑容再次鞠躬道谢。 其他几人也有学有样,贺栩不耐烦听这些,一摆手,场面便安静下来。 “剩下的。” 贺栩开口,在场的所有人正襟危坐。 “十分钟准备,演一下莫森。” 演一下莫森?? 演什么?演哪段? 包括秦绝在内的九个人或对视,或沉思起来,也有举手提问的,贺栩闭眼不理,摆明了要他们自己思考。 指导员又上前,给每个人分发了一瓶血浆。 拿到道具的人纷纷流露出明悟的神色,开始思考出演哪个片段。 秦绝看着血浆,皱了皱眉,举起手来。 她这举动不亚于考试刚开始五分钟突然有人交卷,旁边人皆是小小惊了一下,但都收敛得很好。 “十九号,什么问题?”贺栩旁边一位微微发福、面相和善的中年人问,他面前名牌上写的汤廷。 秦绝:“有水吗?” 嘁,原来是这样。 隔着一个座位坐在她旁边的男子瞥了她一眼,唉,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娇贵,喝个血浆还挑三拣四。 他经验丰富,已经想好要表演的片段,拧开血浆瓶就含了一小口,以身作则给秦绝看。 汤廷故意露出不悦:“表演结束会有水漱口。” 你看吧,果然被说了。那人含着血心想。小演员就是不爱受委屈,这样怎么能演好戏?难怪贺导会失望。 秦绝:“不是,这血太稠了,一看就是假的,我兑点水调一下。” 噗咳! 她旁边那人脸顿时扭曲了,差点真的喷出一口血。 像他这样做的不在少数,此时都一口血含在嘴里,喷也不是咽也不是。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两个做指导人员的姑娘皆是露出细微的笑意来,又努力忍住。 汤廷也笑了:“给他拿瓶水。” 秦绝对拿水和纸杯的女孩道了声谢,在众人怨念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倒出了近五分之二的血浆,然后注水进去,拧紧瓶盖打着转摇晃。 晃了几分钟,还停下来满意地举起看了看成色和品相,好像在化学实验室。 其他人:“……” 这货好烦。 十分钟的准备时间很快结束,秦绝旁边的那位站起身来,走进空地。他序号第二,一三四都被贺老爷子否完了,变成了顺位第一。 他心理素质倒是不错,被秦绝打了个岔也没有影响到情绪和状态。 汤廷发了指令后,他侧对着前方的贺栩和后方的观众,开始了表演。 秦绝的表情立时微微一变。 这人演技好稳! ------------ 第四十六章 《白昼之雨》试镜(二)(求推荐票) 秦绝一眼认出来二号演的是后期的某段剧情。 简单来说,就是莫森连杀了几人后,被警察发现查上门来,他一不做二不休,把警察也杀死的片段。 二号在镜头面前放得很开,台词功底也很好,三言两语便表现出了当前的境况,并且在无人搭词配戏,手中也没有拿刀的情况下,仅凭一个人就演出了与警察搏斗的画面。 无实物表演! 他含的那口血,正是与警察角力不敌,被击打吐血,紧接着,他突然大吼一声,整个人翻身骑上,在反复的厮打和较劲中,面容狰狞地完成了反杀! 表面看去,只有他一个人在和空气斗狠,但他的表现却非常真实,从屏幕来看更是出彩。 看来是位经验丰富的竞争者…… 秦绝在心里评价道,面上并不慌乱。 二号的表演只有五分钟,很快结束,全程没有被打断。他对时间点掐得也准,且给后面的人造成了压力,让人忍不住重新思考表演的时长。 接着,五号上场,他便是那个眼神阴鸷的人。这张脸秦绝看着有些熟悉,如果没认错的话,他经常在国产剧里饰演反派,不知这次是不是想转型电影。 他的表演在三分之二处被贺栩喊了停。 平心而论,五号的表演很好,但节奏太慢,总是迷之定点,在电视剧里这样的演技可圈可点,但放在分秒必争的电影里就显得过于拖沓。不过,这都是可以调整的问题,能看得出这人有被选的潜力。 六号和八号都准备了长戏,但看见五号被卡,明显受到了一些影响,一个本是展现台词功底,表演的是莫森威胁昔日同学的一段,但没讲两句就被暂停;另一个则是自己垮掉,没能兜住戏,讷讷地鞠躬说了对不起。 再下一个就是刘哲,他是十一号,出乎意料的是,这家伙看着面嫩又腼腆,爆发力却非常强。他把从秦绝处借来的假血浆抹在脸和手上,表演的是与二号同样的片段,但画面张力更强,甚至切到某个正面镜头时,观众席有人被他阴狠的目光吓到,惊呼出声。 天赋型选手啊。 秦绝暗暗点头。 刘哲表演到一半时,二号的脸色就不太好看,等他表演结束,更是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自己被比下去了,有些怅然。 经过秦绝时,刘哲小声道了声谢,他脸上还满是血浆,这个露着八颗牙的笑容怪诞又恐怖,秦绝因为在末世里见得太多,没害怕不说,反被逗笑了,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接着是十四号,他很机灵,道具发了血浆但并没说必须要用,于是他干干净净地上阵,不说表演如何,起码令人眼前一亮是真的。 可惜也是没多久就被贺栩打断,这次老爷子看起来有些不悦,十四号心知耍砸了,心虚退下。 秦绝之前的是十八号,出乎意料的是,他站起来承认不如刘哲,自愿退出。 “好吧,尊重你的选择。” 汤廷点点头。 他们手里有这些试镜者的详细资料和演艺履历,十八号的文戏很出众,本有些期待,看来是与这部戏缺了缘分。 “还有人吗?” 汤廷的目光扫过十九号的秦绝和二十一号。 “各位老师,能让我试一下吗?” 先前那位被淘汰的平庸选手举起手来。 跟他有着同样打算的不止一个,此时眼里都升起希望。 贺栩哼了一声:“该问的不是我。” 那个人闻言,立即get到了贺老爷子的意思,礼貌客气地转向秦绝和二十一号,又询问了一遍。 二十一号看起来也是想放弃了,随意点点头。 秦绝还想多看一看其他人的表演,于是友善地回复道:“可以的,加油。” 这人投来感激的目光,定定神走上空地。 他没用血浆,拿了一把椅子,只选了一个镜头。 这不是在剧本中的戏。 秦绝露出个笑意。 这人,和她想到一处去了。 只见这个人坐在椅子上,闭眼酝酿了几秒,之后便睁开眼睛,对着镜头表演了一长段独白。 这是原著中,莫森落入法网后,在监狱里的一段自白。 这段表演的感情、咬字都很到位,掺杂着残余的疯劲儿和心知尘埃落定的颓唐,整体非常出彩。 秦绝和刘哲下意识鼓起掌来,二号也在鼓掌。 贺栩看着他们,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段文戏太精彩,原本被淘汰的那些人在看完之后又没了信心。在他们看来,文有这一位,武有刘哲,稳有二号和五号,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比不过了。 秦绝在这时再次举起手来。 “可以到我了吗?” 汤廷看了一眼她的脸,又低头看了眼只有半页纸的履历资料,点点头:“来吧。” 秦绝拉开外套,开始在脖颈、衬衫还有手腕处倒血,又把还剩下的矿泉水抹在脸侧和额头附近的头发上,将其拍散。 她动作很快,做好准备工作后又把拉锁拉上,外表看去平平无奇。 在汤廷示意之后,秦绝走了过去,但没有站在空地中央,而是刚走到边缘就停了下来,甚至进了一部分摄像机的死角。 二号在底下看着,皱起眉来。 这小子想干嘛? 贺导在圈子里这么久了,就算是出奇招,也哪有他没见过的? 还是说,这家伙只是有些不甘,想至少把自己的表演完成? 带着好奇的不只有二号一人。 在数十道目光的注视下,在两百七十度半包围的镜头中,秦绝轻轻吐了口气,肩膀瞬间驼了下来,气势一垮。 她低着头,两只手放在胸侧两腋处,趿拉着步伐向前走去。 ……又是无实物表演? 汤廷目光微微一缩,此时的秦绝,完全就是个学生,她双手的动作明显是正背着双肩书包,攥着前面的书包带。 剧本和原著里有这个情节吗?汤廷在记忆里搜索。 秦绝继续向前走去,她驼背缩肩,慢吞吞的,气质散发着一股丧劲儿,普通又阴沉,一看就是上学时代班里角落里的差生。 突然地,她脚步停下来。 她的目光盯在自己前面的地板上,然后疑惑地慢慢抬头,头仰得很高。 哦——这是前面有人挡住了她,而且比她高很多。 来者不善啊。 观众轻易地明白了她要表达什么。 这个高大的“透明人”好像是对她大声说了些什么,秦绝双手把不存在的书包带攥得更紧了,肩膀一缩,脸朝一侧歪去,脸也有些扭曲,是人平时被噪音吵到的表现,只是她的表情里更显惊惧和困惑。 她突然猛地向后踉跄两步! 是那个“人”推了她。 她脸上写满茫然,表情微微吃痛,小幅度地摇着头,慢慢后退。 紧接着有“人”扯着她的领子向前狠狠一拽! 汤廷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人”不存在!但秦绝的动作、表现,却完美地将“人”表演了出来,仿佛真有一只手把她拽向前方! 这怎么做到的? 汤廷眯起了眼睛,贺栩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些细微的变化。 接着,秦绝双手前伸,胡乱地保持着平衡,身体一直被向前拽去,脚步踉踉跄跄,甚至有几次左脚踩到了右脚。 “砰”一声,她摔在了另一处空地边缘,奇异的是,明明后方是空的,她却像是被摔在了墙角,后背有一个明显因撞到而缓冲的吃力感。 二号几乎惊得要站起来。 秦绝却完全没有受到场外的影响,她缩在墙角,仍仰着头看向那个“人”,神情慌乱。她伸手在旁边摸来摸去,摸到了书包带,哆嗦着把半落在一旁的书包抱起来,抱在身前,以此来获得安全感。 她张了张嘴,但是声音还没发出来,就猛地被人提了起来! 什么!! 汤廷傻眼了,怎么做到的?!到底是怎么做到还蜷在地上却能一瞬间站直甚至踮起脚尖的! 那脚尖还有垂坠感! 就像是真的被“人”提了起来! 秦绝死死地揪着衣领前方,脸色涨红,非常痛苦,接着一只手被强行掰开,臂弯震动稍许,她仿佛感受到什么,眼神向一旁的地面移去,脸也迅速转过去,手向那个方向着急地抓了几下。 他书包被人扔出去了……观众了然。 咚! 秦绝再次被“人”摔了出去,摔得非常结实,在地面上砸出响亮的一声。 这次她被撞到了头,她痛得伸手摸去,手腕上涂好的血就顺势抹在了额角,因为卡着镜头死角,竟然没被拍到破绽。 观众有人小声惊呼。 在他们眼里,这个被欺负的孩子头磕出血了! 秦绝的双腿以一个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划拉着,拼命向后贴着“墙角”,他好像听到面前的“人”说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惊惧交加地拼命摇头。 但是没有用,她再次被拽了起来,甚至翻了个面,上半身猛然趴了下去,她耳朵微微一动,一只手在头的前方焦急扑腾,又被人扳到腰后按住,过了一会儿,她整个人剧烈挣扎起来。 她的一条腿突然扭曲,是有“人”在后面踹了她的膝盖! 又过十几秒,她的头“被”提起来,满脸惊愕,仿佛垂死逢生般大口呼吸,因为动作太剧烈,先前在脸侧额角抹的矿泉水聚在了一起,凝聚后的水珠甩在脸上慢慢滑落,这就像是—— 这个少年他被人按在了水池里! 汤廷瞳孔地震,这是个极其完整的表演!上学或放学路上被人截住,一路抓到了卫生间,踢打后被强行按进洗手池!甚至连那“人”拧开水龙头蓄水的过程都暗示了出来! 下一秒,他又被按了下去! 秦绝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但听起来极度痛苦的声音,不断地“被”人提起,按下,提起,按下…… 她的瞳孔开始涣散,她呼吸的力气渐渐微弱,她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刘哲的表情变了,他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出声,从眼睛能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在感到揪心! 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要遭到这样的对待? 为什么?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秦绝最后一次“被”提起时,几乎在场的人都能幻听到那种水花四溅的声音。 她整个人的四肢已经完全脱力,头向前耷拉着,之所以还能站得住,是因为后面有“人”在揪着她的后衣领。 她眼睛失焦,神情呆滞,不断有水珠从脸侧和下颔滴下。 扑通一声。 她像只破旧的风筝般被“人”扔在了一边,轻飘飘又沉甸甸地坠下。 整场演绎到现在,甚至没有超过两分半钟。 贺栩第一次有了明显的反应——他上身前倾,面容更加严肃。 而秦绝的表演,还在继续。 ------------ 第四十七章 《白昼之雨》试镜(三) 她瘫在地上,眼神直直地看着一处。 过了将近半分钟,眼珠才动了动,渐渐找回焦点。 秦绝一点点撑起身来,拖着一条瘸腿,跪着向某处爬去,小心翼翼地抓起什么东西,抱在怀里。 是她之前被扔出去的“书包”。 那个位置,丝毫没有差错。好恐怖的空间记忆力! 秦绝没给汤廷更多时间惊讶,她抱着书包,上半身撑起一半,后背却佝偻着,微微颤抖。 她突兀地扑向地面,单手撑地,剧烈地干呕起来。 那是一种从胃深处涌起的强烈恶心感,她痛苦地呕吐着,痉挛着,神情里的惊恐却没占据太大比例,眼里更多的是迷惑和茫然。 这才是最常见、最符合逻辑的境况。 就像人走在街上被人突然打了一巴掌,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还手,不是愤怒,不是害怕,而是迷茫——为什么是我? 我哪里惹到你了?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秦绝一手按在地面,一手死死扣在“书包”上,抽搐着呕吐着,涎液从唇边流下,狼狈不堪。 这就是校园暴力。 这就是最纯粹的恶意。 没有原因,没有理由,依仗着无知和傲慢,轻而易举地对无辜的弱者施加伤害。 秦绝瑟缩了一下,眼睛向上看去,从左到右缓慢移动。 这是在看人…… 面试官和观众都勾勒出了她眼里的图景。 是原本就在洗手间里的人。 但是她被人暴力欺凌时,却没有任何人来帮她。 取而代之的,是在她倒地呕吐时投来的厌恶眼神,兴许还有指指点点的手。 秦绝的身体缩得更小了。 她低下头去,哆嗦着肩膀,撑着地面站起来时还因被踹瘸了一条腿再次跌倒,光是听声音就令人感受到痛楚。 她用尽全力再次站了起来,维持住平衡,跛着脚一瘸一拐地走远。 接着,秦绝走到了空地中央。她拿出“钥匙”,打开“门”,像一只惊慌的小兽,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放下书包,慢慢蹲在地上,双臂抱紧了自己。 没过一会儿,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侧身躺下,一点一点地向里侧蠕动,闭着眼睛,脸色惨白,瑟瑟发抖。 ——她蜷缩着躲在了床底下。 场面真实得令人喘不过气。 贺栩右边的面试官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她回想起了那些新闻,遭受了校园暴力的孩子回到家里害怕得躲在床下,家长怎么劝说都不敢出来,不敢去上学。 整个场地的气氛压抑得可怕,唯有摄像设备的声音隐隐作响。 然后就见秦绝睁开眼睛,爬起来,双手又放回了胸前两腋处,低着头慢慢向前走去。 哦,这是转场了。 众人恍然。 没过多久,秦绝又停下了还微跛的脚步,看着地面,拼命发抖,不敢抬头。 她“看”见那双熟悉的鞋了。 观众的心被狠狠地揪起,这个少年,他又要被欺负了吗? 是的。 秦绝向后倒在地上,身体不断因“踢打”而扭动,最后只能蜷缩着双手抱住头。 隔了几秒,她再一次站了起来,低着头慢慢向前走。 天哪,还要再来吗? 面试官里唯一的女性双手捂住了下半张脸。 果不其然,秦绝再一次倒在地上,这一次她的双手被人分开,“拳头”疯狂倾泻在她脸上。 几秒后,她再一次站了起来…… 观众里已经有人看不下去了,难受地移开了目光。 他就这样一次次地被欺负,什么时候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可是……真正的校园暴力就是这样。 被欺负的人永远不知道这种地狱般的日子,究竟何时才会终结。 秦绝倒地。 再倒地。 最后一次,她“校服”的拉链在殴打中滑下,脖颈、衬衫,血迹斑斑。 她呈大字型瘫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向天花板的镜头,连眨眼都显得滞涩。 过了一会儿,秦绝再一次站了起来。 这一次,她的神情变了,她没有了困惑,没有了畏惧,甚至连生理上的反胃感都不见了。 她淡漠地拍打起身上的尘土,捡起书包背在了背上。 走到空地边缘转身后,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这是一个新的转场。 他要做什么?他要找回勇气、开始反抗吗?还是要寻求老师的帮助? “这一天”的秦绝,双手垂在身侧,看样子没有背书包。 她推开“门”,侧着身一点点挪过去,突然后退了一小步,急急忙忙蹲下,在地上捡着什么东西。 “是在教室。” 汤廷轻声道。 侧着身,是因为教室里的桌椅密集,桌子上又摞着书本,只能侧过身体。蹲下捡来捡去,显然是无意间碰掉了同学的东西,看他的手势,应该在一支支捡笔,把它们放进文具盒里,捧起来递过去,歉意地连连点头。 她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又小心地侧着身走,随着向前的距离,也慢慢从侧身变成了面对着。 有经验的人立刻知道了,这是走到了班级后排。 差生和混混通常都呆在后排,桌子上自然不会放书,也就不必侧身走了。 他果然来找那个欺负他的“人”了。 观众和面试官都集中起精神,等待着秦绝接下来的动作。 出乎意料的是,她脸上仍充满了畏惧和怯懦。他们明显看到她被“吼”了,缩着肩膀后退了两步。 “老师、”秦绝终于说了第一句话,开口就破音了,“老师叫你,去,体育仓库,搬……搬东西。” 她声音哑哑的,不断咽着口水,结结巴巴,音色里有些甜腻。 “娘里娘气”的……这大概就是这个男孩被人无端欺负的原因吧。观众这样想着。 秦绝又后退了一步,显然是面前的“人”站起来了。 她一边的小腿突然一颤,脸上露出吃痛的神色。 “你给老子带路!” 第二个声音极其突兀,却在剧情里无比自然。 二号吃惊抬头,发出这声音的人竟是贺栩。 秦绝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瑟缩着,看着发号施令的“人”,讷讷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她在空地内绕了一圈,时不时向前踉跄,一看就是一路上被“人”不断踢踹。 终于,她停了下来,伸手“开门”,脚步转了九十度,像是迎宾,又像是看门狗一样,乖顺卑微地把着门,等“人”进去。 “他妈的,这么黑!愣着干嘛,快给老子开灯啊!” 这次出声搭戏的是汤廷。 秦绝没有回应,她慢慢地、慢慢地转身,关上了“门”。 有一两秒的寂静。 观众的耳边都能想象出那“人”不耐烦的骂声。 空地之中,镜头之内,秦绝缓缓转向“他”。 她没有刻意绷着脸,既不凶狠,也不愤怒。她只是淡然地、缓慢地抬起了眼皮,看了过去。 那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汪着一潭死水,正在沸腾。 她动作十分轻柔地拿起“一根东西”,攥在手心,定定地看着前方,一步,两步。 正对面的摄像机完美摄录着她徐徐而前的身影。 三步,四步。 做引导员的两位姑娘遍体生寒,手背在身后死死掐住了衣料。 好可怕。 好可怕好可怕。 他要过来了,他要来了—— 嗡! 秦绝朝着摄像头狠狠挥下! “啊!”台下观众席几人尖叫出声。 她手里明明拿的都是空气,却硬是挥出了“风声”! 摄像师也被惊得一抖,手没能把控得住,摄像的角度有所歪斜。 这一歪斜,就更像是有“人”被一击得中,脑袋歪向了一边。 秦绝单手“拿”着武器,身体已经完全挺直。 她站在那,目光俯视着镜头。 导播将六个屏幕全部切到了这一机位上。 镜头此时就是那“人”的视角,视角里,秦绝不喜不怒地站在那,眼神平静,甚至藏着一丝好奇的探寻,好像刚才下手的人不是她一样。 他又要做什么? 观众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明明这个少年在前不久还是被欺凌的那一个,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能这么可怕? 秦绝用空着的那只手捧起了歪斜的摄像头,就像捧起了那“人”的下巴。 第一视角,代入感极强,汤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令人窒息的四秒钟过去,秦绝端详着这“人”的神情,她眼神依旧死死地盯着镜头,病态而苍白的脸上,嘴角缓慢地向两边咧开。 像小孩子获得了新的玩具般,她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每个人都能从她这极其恐怖的笑容里获得一个信息—— “原来伤害别人,这么有趣啊。” …… 秦绝脸上的表情骤然一收。 全场都跟着她的变化而心脏狂跳了一瞬。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整理好凌乱的衣物,走到空地中央,对着观众席和面试官的方向分别鞠了一躬。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大家。”她说。 表演! 现场众人猛然惊醒! 对啊,她在表演! 可她表演的是什么,完全不符合—— 一部分人脸上的表情彻底凝固住了。 贺老爷子刚才说的是什么? 他说,“表演一下莫森”。 表演一下莫森。 秦绝的这段试演,不在剧本里,不在原著里,但她的确演了莫森! 是哪一个段落都从未写过的,曾经的莫森! 从被害者扭曲为加害者的莫森! 全场哗然! ------------ 第四十八章 定角(求推荐票) “安静。”贺栩出声。 现场的喧哗渐渐平息,但仍时不时有些窃窃私语。 秦绝回到观众席位,由于刚才的各种摔打,步伐不是很稳。这个房间里的观众脚上都穿着鞋套,但他们这些试镜演员是早把鞋子脱了,放在上一个屋子的玄关里的,每个人都是光脚上阵,难免受到更多影响。 说起来,这应该也是贺导的用意所在,因为莫森在电影里的许多杀人戏都是在室内完成,不是穿着袜子就是光脚,和穿鞋时的用力点并不一致,比如二号和刘哲在表演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这点,演出了在室内脚底打滑使不上力的感觉。 “还有人吗?”秦绝回去坐下后,汤廷像之前一样,开口问道。 被他目光扫过的还未表演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缓慢摇头。 有的人是心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确比不上这几位优秀的竞争者,还有的则是单纯认为,贺老爷子都主动出声接戏了,那想必这个十九号一定妥了,再努力也没什么用。 “好,试镜到此结束。”汤廷宣布,示意工作人员。 两位姑娘走上来,分别给刚才参与了试镜的几位送上了温热的毛巾,不然第一排见过去各个满脸是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群殴现场。 留在这里的人都没有着急离开,将目光投向贺栩,或是之前表演出色的几位候选者。 贺栩敲了敲桌子,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一号。”他从第一个开始讲起,“你不会演戏,也不是为了演戏来的。” 话语直白,观众席的一号脸色难看地低下头去,他就是秦绝之前路过时看到的那一位。 “二号。”贺栩接着说,“还行,也只是还行。” 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你只值六十分,看得出来,你给自己的定义是一个专心于表演的演员。” 二号跟着点点头,没有因为被否定而露出不悦,神情认真。 “别装了,也别自我感动了。”贺栩笑了笑,毫不留情面,“既然你认为自己专心于表演,那为什么,十九号在指出道具不足时,你没有像五号、八号和十一号一样,调整手里的道具?” 五号和八号都像秦绝一样要了瓶水,十一号刘哲则是直接借了她的血浆。 听了贺栩这番话,二号动了动嘴,但却没能说出来什么。 “傲慢!”贺栩哼声道,“这才是你的问题。你总把自己的表演看作是最好的,如果不是我‘这种水平’的人来批评,其他人的意见你既不会主动注意,也不会真心接受,所以好几年了,演技也还是那么回事儿,毫无寸进。” 二号沉默地低下了头。 “三号。”贺栩放过他,继续道,“气质太阴柔了,对角色理解的本身就不对。” “四号,你也一样。你们都考虑到莫森曾被校园欺凌过,但他,可不是个小白脸。” 贺栩冷冷说道。 被点名的两个都是流量小生,走的是面嫩加温柔少年感的路线,公司想当然地以为《白昼之雨》这部电影的主角是个阴柔加狠辣的反差萌美强惨男主,结果一上来就吃了瘪。 “五号。”贺栩继续,“你从电视剧转型,可以,但对电视剧和电影的观点倒是有点意思。” 他带着些许讽刺地笑了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电影一定比电视剧高贵?演了电影,你的演技和地位层次就更上一层楼?呵呵,那就更有趣了,你既要嫌弃电视剧的不好,又要把更适合电视剧的演技拿给电影看,想借着它当选,你凭什么?” 五号被打出暴击,咬紧了牙说不出话来。 “六号。”贺栩毫不在乎,“角色分析太肤浅,不是每个反派,都是混混流氓。” “七号,心理素质还得练。 “八号,眼里没戏,演员可不是光靠外表形象来撑。 “十号,眼神定不住,你连接我的眼神都不敢,拿刀杀人时怎么办?” 这几位也喏喏地低下头去。 “十一号。”贺栩讲到了刘哲,“还不错,但是,表演可不能只放不收,你不适合这部戏。” 刘哲恍然大悟,用力点了点头。 秦绝了然,刘哲的确很有天赋,但《白昼之雨》整体的氛围是日常中有着压抑感,而不是通过西方式的画面冲击力来表现片中的恐怖血腥。 “十二号,你跟一号一样。” 贺栩短促地哼了声,“我猜,你根本不记得我对一号评价了什么。” 十二号表情僵在那里,一看就被说中了。 “十三号,气质还可以,但太单薄,人物从来都是立体的。” 贺栩又喝了口茶道:“十四号,我就想问问你,即使这一次你因为扬长避短得到了试镜的机会,那正式拍摄时,难道你就不拍打戏了?” 十四号是没有用血浆的那位,闻言也是满脸尴尬。 “只在舒适圈里不想进步,净耍些小聪明!” 贺栩淡淡地批评了一句,接着点十五号的名。 十五号是那位形象气质都很平庸,却文戏很好的那位,贺栩看了看他,只说了三个字:“努力吧。” 保持下去,一定会有出息的。 十五号站起来,给贺栩深深地鞠了个躬。 “十六号,不要以为气质贴合,就可以不考虑其他。”又是一位气场阴狠但眼里没戏的。 “十七号,心思太多,静不下来。” “十八号。”贺栩看向他,“我认识你,你也算得上是老演员了。怎么,心态也变老了吗?” 被他提到的十八号怔了怔。 “老人自以为资历足够,见识得也多,就把畏缩不前当成自知之明。”贺栩慢悠悠道,“你看了前面几位的打戏,自觉不足,就断言自己竞争不过,把逃避当理智。” 贺老爷子言尽于此,没有多说。 “十九号。” 秦绝迎上他的目光。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得到这个角色?”贺栩突然冷哼一声,目光锐利,一把刀似的刺向她。 秦绝不闪不避,眼神清明:“我没觉得有什么凭得上,凭不上的。” 她笑了笑:“且不说应该是‘角色选择我,而不是我得到角色’,即使是落选了,能听到贺导的一句评价,我也赚了。” 态度相当大方,甚至尾音还有点小得意,好像真的占到了便宜。 秦绝的确是这么想的,从贺栩的采访来看,这位老人家不仅有学问有见地,而且对当今的文娱环境和演员都有着来自长辈的痛惜和疼爱。 就像是数学老师再骂你笨,也不会不给你讲这道题一样,秦绝刚才见识过贺栩的反应,更是笃定只要还在这里的人,必然都能得到一份指点。 唯有那个莽撞的九号,刚被否定就被团队哄着离开,可能要过了很久才意识得到当初到底错过了什么。 秦绝看着贺栩,感受到了相同的心态。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人,看见不用心不上进的小年轻,是真恨不得吊起来打一顿,又想放置不理任其自生自灭,又想努努力给他扳回来。 但没办法,时代不同了,有些孩子已经听不进去了,唯有上过心的老人兀自遗憾,在心累和疲惫中暗暗叹息。 贺栩又哼了一声,转到二十号。 “你的心不定。”贺老爷子说,“又要竞争主角,又要竞争主题曲演唱,天底下可没那么多好事儿。”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说他太贪,二十号和他的整个团队都脸上直发烧。 “二十一号,进取心不足。嘴上说着想进步想爬更高,其实心里想着我当个三线演员勉强糊口也不错。”贺栩摇了摇头,“那就随你吧。” 他说这话时,明显变得累了。 二十一号也沉默着低下头,自觉愧对了贺导的期待。 贺栩这次的试镜机会给了很多人,他不想因为表面上的资历与履历就筛选掉大批的候选者,从而流失名不经传的人才。 只可惜,二十几号人,最终勉强入眼的,也不过只有几个。 贺栩放松身体,倚在了靠背上,闭着眼不讲话了。 点评完毕,汤廷站起来请各位试镜者和他们的团队有序离场,等候电话通知。 这一群人被老爷子否了一圈,只有对待秦绝时态度有些暧昧,但也不好说是肯定还是否定,兴许贺导另有人选,又或许还有二轮机会,每个人离开时都怀着心思,表面上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参与试镜的二十个人返回上一个房间,在玄关穿了鞋后依次离开,被贺栩点名说了不行的几个流量明星自觉逃也似的先走了,只有一两个或许是想到了隐藏摄像头的问题,还有心表演下面子功夫,笑呵呵地凑上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绝并不在乎,面对搭话的一律神情如常,交换了联系方式。 嗯,给的是她经纪人森染的。 这般不那么热络的寒暄过去了,众人便离开房间,各自回去。 秦绝如来时一样,没等电梯,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走下楼,走着走着回头一看,刘哲也跟她似的,独自一人。 “哇,你也没带人过来?”刘哲看她回头,笑着挠了挠头。 秦绝点头:“人糊,没团队。” 她这实诚的态度让刘哲笑了出来,秦绝看着刘哲,觉得这小孩还挺讨喜,就招呼他过来,两人在旁边的拉面店里对着吃了碗面,又互相加了飞讯。 此间事了,秦绝带着张明回到苏城,贺栩既然让他们都等电话通知,那等着就够了,不必要再做多余的事。 …… 倪省,T城。 汤廷拨了蒋舒明的电话。 “汤哥?”蒋舒明刚处理完《囚笼》的公事,抓着空隙拿起手机。 他从朋友圈看见了汤廷被师父带着拍电影,此时这一电话打过来,顿时联想到自己推荐了秦绝,眼神一亮。 “哎,是不是我推的人特好!”蒋舒明压低了声音乐道。 他就知道,秦绝这小子的打戏肯定有老爷子要的那个劲儿! “可不是嘛!”汤廷在这边直拍大腿,“那孩子文戏绝了!” 蒋舒明:??? 等等,你这电话没打错? 你说的人是秦绝?? ------------ 第四十九章 评价(求推荐票) 汤廷继续道:“你是没看到啊,他的演技,啧啧啧,简直了,而且太对胃口了。” “你我都是干这一行的,也明白就现在这环境,拍戏选角难就难在一个‘合适’。”蒋舒明找本色出演的流量演员也是业内皆知的事了,汤廷讲起来很是感慨,“但这孩子啊,给我的感觉就是那种能全心全意为戏的好演员。” 蒋舒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是,她挺特殊的,我当初接触到她就觉得这样的人不论做什么都能成功,她能选择演戏,也是一件幸事。” 赤那仅仅是个出场四次的小配角,秦绝都能冒着火去演,更何况是人设更丰满立体的莫森? 蒋舒明又低声问:“所以老爷子怎么说?” 汤廷露出笑意来,也悄声回复: “老爷子说,过个一周再打电话,不能让年轻人太飘了。” 蒋舒明哈地笑出来,想到秦绝那一副老神在在的做派,一时间笑声竟是止不住。 “放心吧!”他说,“她啊,心态稳重得很!” “哦?是吗。”汤廷道,“才十九岁,真让人刮目相看啊。” 说到这里他拍了下脑门:“对了,你那份资料上有点错误吧,我瞧着性别那栏选错了。” 汤廷小声埋怨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老爷子严谨,搞这种小差错出来想找骂啊?” “哈哈哈哈哈。” 蒋舒明又是大笑,末了意味深长道,“资料上没错啊,哪里有错?” “什么没错!明明就——” 汤廷的话猛然顿住,表情扭曲起来,“等等、你,你难道是……” “嘘。” 蒋舒明悄悄道,“我给老爷子报备过了。再说了,哪有规定演员与角色的性别必须一致?更何况,国内国外的最佳男主最佳男配,哪一个不是按照角色性别而不是演员性别来分配的?” 汤廷想到这里面的后果,一阵呲牙咧嘴。 “你们真是、真是……唉!” 要是蒋舒明这么做了,汤廷兴许还有些别的心思,以为他要借着这种卖点来炒作,但老爷子都知道了,却没阻止,还直接这样定了角…… 这不合体统啊! 汤廷有很多话涌在嘴边,却说不出来。 “汤哥,你别想多。”蒋舒明在那边点了根烟,叹道,“现在的好演员太少了,而且,小秦这孩子呢,她适合更复杂更深度的角色。国内的影视里,女性形象近几年都在定型,我是觉得啊,把她当成一个纯粹的女演员,太埋没她了。” 这话汤廷明白,也不是说男性角色有多么优越,只是普遍而言,秦绝现在的资历和地位接不到大女主戏,等待她的只有无脑的小言情女主和恶毒女配,人设单薄不说,剧情也不好推敲逻辑,对演员的发展也不是好事。 “《囚笼》杀青宴上我跟她聊过。”蒋舒明想起来一阵唏嘘,“她说演员只是演员而已,就像任何一种工作,老师、程序员、白领,等等,这些工作和性别本就没有关系,男的能干的,女的也能干,只要干得好不就得了?我仔细一想,唉,着实是这么个道理。” 像汤廷和蒋舒明这样的男性,常年生活在性别优势的环境下,是很难体悟到这些的。 正因如此,秦绝这番话才显得另辟蹊径,醍醐灌顶。 “我看啊,老爷子也是这么想的。”蒋舒明又说。 汤廷沉默一会儿,叹了口气。 “你说得对。” 秦绝是女性怎么了?是她演得不好,还是对角色没上心? 尽管贺栩脸上没表现得太明显,但跟老爷子很熟悉的汤廷一眼就看得出来,贺栩对秦绝是很满意的。 莫森这个人物,充满了悲剧式的张力。《白昼之雨》这部电影,也传达了一种日常内的荒诞感,它既超出现实,又在某些地方现实得要命,没有把大家都回避的校园暴力等题材加以修饰,就这样赤裸裸地呈现给人看,让他们正视这些问题。 老爷子坚持相信,艺术塑造人。 一部艺术作品,不论是为了教育,还是为了放松,总有它的目的和意义所在。而现在市面上的电影和电视剧,流于表面不说,哪怕没有什么内涵,但让人一笑都很困难。 最终就变成观众开着倍速放剧,打发时间,影视作品的艺术性正是在这种趋势下缓慢流失。 当人们习惯了快进看剧,习惯了短视频,就很难再静下心来认认真真地欣赏一部好作品。而眼里只看利益的制作方也被市场纵容着,粗造滥制更多的口水作品。 难啊,太难了。 汤廷重重地出了口气,最后只能说:“我会关照那孩子的。” 蒋舒明也咂了下嘴,慨叹道:“谢了,汤哥。” 不是说秦绝有多么出彩,多么值得,而是她的出现,本身就他们这些电影人看到了一种可能性——文娱事业重回辉煌的可能性。 优质演员、优质团队打造优质作品,优质作品拔高大众审美,培养优质观众,而这些优质观众的支持和评价,又能反哺优质作品。 这才是良性循环。 “对了,这孩子最近都干什么呢?”汤廷随口问道。 现如今许多演员都要上综艺节目,或者各种跨界来增加曝光率和流量,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难免会令人觉得不够专心。 蒋舒明憋了几秒:“V博直播。” 汤廷:??? 蒋舒明:“还记得我给你听的那首《少年》吗?” “记得啊!不是岑易唱的吗?” “嗐,不是!”蒋舒明摇头笑道,“那首歌啊,是秦绝的歌。岑子问她要了版权,她就痛快送出去了,现在市面上的那一版就是岑子录的单曲。” 岑易虽是演员,但偶尔也发一发歌,现在许多演员都在跨界上略有涉猎,也不稀奇。 “什么?等等,你的意思是?”汤廷听出味来,询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蒋舒明笑道,“我有把握肯定,那首歌就是小秦写的。” “你可以回头找一下,虽说那制作信息编得有模有样,其实啊,一个人都找不着。在业内打听一圈,也没个消息。我估计,就是这孩子觉得拿出曲子来太惹眼,才一直瞒着,不承认是自己写的歌。” 在汤廷的诧异中,蒋舒明道:“怎么样?小秦心态够稳吧?别的不说,就这份不慕名利的心性,给人的好感就很足。” “这……” 汤廷回想着那首把他听得眼眶泛红的《少年》,“那样的歌,真是她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写出来的?” “我一开始也不信,不过看她自己唱歌的那个模样,唉。”蒋舒明轻轻叹道,“也是个有故事的孩子,别看人家年纪小,经历过的事情啊,可不一定比你我要少。” 汤廷依稀想起来秦绝的喉结和她的资料,一时无言。 “行了汤哥,我这里还有点事儿。”蒋舒明道,“回聊啊!有事招呼!” 汤廷回神,应了几声,挂断电话。 他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这个秦绝……还真的很特别。 V博直播吗?现在? 汤廷把助理叫来,拿了他的手机打开V博,点进了秦绝的直播。 ------------ 第五十章 努力?本分罢了(求推荐票) 秦绝放下笔,伸了个懒腰。 【搓搓小狼,辛苦了】 【好努力啊感觉自己看直播间在浪费生命呜呜呜我错了】 【?直播啥呢这是】 没有第一时间去念弹幕,秦绝起身转去厨房泡茶。 过了一会儿,她拿着保温杯走回来坐回椅子,抬手去摸电脑旁的pocky,手腕一抖一抬,下巴微低,侧着脸叼出一根,咬了一小口拿手指夹着,吐了口气。 【卧槽艺人直播间抽烟真的好吗??】 【呃,原来小狼抽烟的吗emmm】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路人和假粉,那是pocky啊你们醒醒!】 这直播间挂得久了,少有人每分每秒地盯着,此时瞥见这熟悉的动作,都下意识以为秦绝当众抽烟。 在较为普遍的观念里,公众人物吸烟酗酒自然是不妥当的,只是这时因为没什么互动和表演,直播间里也不剩几人,倒没有掀起很大的波澜。 “唔?” 秦绝夹着pocky一抬眼,怔了半秒,笑道,“哦,在直播啊,不好意思,忘了。” 她边说还边弹了弹pocky,抖烟灰的架势非常老练。 【!!啊,好痞啊我突然被戳到了】 【他姿势好拽好帅,但一想到是pocky又觉得好可爱怎么破(捂脸】 【你们倒是注意下声音啊!这个有点哑的烟嗓,嘶,我没了】 “你们被戳的点好怪啊。”秦绝哑哑地笑。 为了契合莫森,她也有对声音进行过训练,不过在末世里,伪声是较为普遍的技能,就连最普通的人也至少会学两句惟妙惟肖的狼叫之类的,小狐狸的声音更是出神入化,不论男女老少飞鸟走兽,听过一两次就能模仿得极像。 她把pocky放在嘴里左侧叼着,含糊道:“提醒下大家,吸烟对身体不好,不会抽的不要学,会抽的能戒早戒。” 【朗狼抽烟吗?】 “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学过。”秦绝摇了摇头,“瘾不重,但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把pocky当戒烟棒用。” 伸手夹下来,又说,“目前在努力的角色也是会吸烟的,顺便复习下姿势,如果真的要拍吸烟部分,到时也会真吸的,总之不要学我。” 她看见有个刚进来的观众发了条弹幕:【主播是在做什么,纯聊天吗?】 “唔。” 秦绝歪头想了想,“直播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著名学习博主秦小狼】 【挺好的,我刚才一直在自己这边跟秦老师对着学习】 【我也是诶,感觉背单词都很有效率了】 【四舍五入我们就是一个自习室的啦~】 秦绝笑道:“是,好久没开直播了,但最近在准备角色,声音上有调整,不是那么方便唱歌。” 她翻了翻页,用手指挡住一半的重要信息,把本子正面举起给观众看: “喏,人物小传。” 本子左侧是一幅人物图,标注着外貌特征等小字,右边根据场次和情节错落有致地写着许多分析。 这是《囚笼》里少年赤那的小传,秦绝试镜结束后一直在补。 她觉得有点遗憾,那时候自己还是太菜了,如果现在来拍,至少眼神和微表情能更好一些的,为此还给蒋舒明发消息致过歉,被蒋舒明哈哈笑着开导了一阵。 【哇,好努力啊】 “是吗。”秦绝放下本子,重新翻回《白昼之雨》这页,“演员分析角色是应该的吧,不然怎么演好?” 【你这话说的……】 【拍拍前面那位,我知道你欲言又止是啥意思】 【现在好多演员也没这么,嗯,好了求生欲我不具体说了】 “你们啊。” 秦绝又进入老父亲模式,“不要因为群体的普遍行为而影响行业的标准。简单点说,这里有十个人,八个人都考三四十分,突然有两位考了六十分、七十分,你们顿时觉得,哇,他们好好学习了。实际上是这样吗?” 【我懂你意思】 【呃,可是相比起来确实六七十分的很好啊?】 秦绝笑笑:“是,相比起来很好,可以一百分的满分来看,六七十分不过也是刚刚及格而已。真正的标准线,是六十分,而不是因为大多数人都没及格,所以但凡出现了好那么一点儿的,大家就觉得这人真好。” “不要让自己的标准随着大多数人的低质行为,而跟着降低。记住,及格线是永远不应该动的,六十分,就是六十分。” 秦绝吸了口pocky,轻轻叹了口气。 【是这样的吗_(:з」∠)_之前从来没想过】 【感觉挺有道理的】 【哥,你好沧桑啊2333】 “是很沧桑啊。”秦绝乐道,“上次直播还有人说我像她爸呢。诶呦,我才十九,使不得。” 弹幕上一片哈哈哈。 “不过,”秦绝又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年纪也不是唯一的判断标准,假如有人能因为我的话抽出时间来独立思考,那我也没白浪费口水不是?当然了,我不可能永远是对的,也不要因为喜欢我肯定我这个人,而觉得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归根结底,自己动脑才是正事。” 【yysy,我感觉在上网课】 【我也有这种感觉hhhhhhh】 “好了不提这些了。”秦绝清了清嗓子,“休息时间过了,我们继续干正事吧。” 说罢,喝了口茶,拿起笔就要接着写人物分析。 【主播说到新角色,是在准备新电影吗?】 这时有弹幕发问。 “嗯,但结果还没定,具体不方便透露。”秦绝把pocky嚼碎咽下才回复道,“但不耽误我先准备着,不论结果如何,学习都是有收获的。” 【但是付出没有回报岂不是很难受】 【对啊,我上次认真准备考试了,结果还是没考好,就好低落啊】 “付出并不一定有肉眼可见的回报。”秦绝又喝了口茶,“只要在努力过程中锻炼到自己不就够了吗,别只拿最终结果来评判,轻而易举地做出否定,这样对自己太不友好了。” 她说完笑了笑,低下头去,伏案动笔。 直播间也渐渐变得安静,好奇的路人觉得无聊,来来走走,在线观看人数只有几十个,弹幕偶尔飘过【今天作业完成:3/5】、【三单元单词背完√】之类的打卡。 普普通通,踏踏实实,在充满着打榜投票、热搜头条的V博里,竟是有股独特的岁月静好的味道。 接下来的七天、十四天,都是如此。 秦绝定时定点开直播,念一下弹幕,聊聊天,然后开始认真学习。 有时是单纯的奋笔疾书,有时是锻炼倪语的听说读写,有时是练习台词念白,有时是对着镜头,一分钟内快速地变换微表情,还有时是拿着《演员的自我修养》等专业著作,边读边分析,不是好为人师地强行观点输出,只是给直播间的观众分享自己的见解。 刘哲是在第五天出现的,他在秦绝的V博直播里冒了个头,笑嘻嘻地发弹幕说:【加油啊,秦十九!】 秦绝那时在写东西,并没看到,等抬头上翻弹幕池时才有所注意,笑着给粉丝介绍“这是刘十一”,至于绰号是怎么来的,只是眨了眨眼,说了句秘密。 后来,刘哲也时不时过来串门,两人有时能在直播间就着一个演技的问题争执讨论近半小时,好玩的是刘哲的爆发力不仅仅体现在演技,还体现在手速上,好几次因为发言过快被直播间自动禁言,秦绝笑得被pocky呛到,好一阵咳嗽。 《白昼之雨》定角的电话,就这样在第十五天到来。 ------------ 第五十一章 《囚笼》首映会(求推荐票) 蒋舒明给秦绝递交的试镜资料表上留的是她本人的手机号,秦绝听完汤廷开门见山的介绍和邀请后,第一反应是: 《白昼之雨》的男主角不是定了吗? 大概是在一周前传出了消息,说是贺栩选定了一位年轻演员,已经签约。秦绝听到之后,心态倒没什么太大变化,只是觉得对莫森这个角色的研究半途而废着实可惜,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工作,便想着先好好完成。 正如她所说的,结果并不一定就是全部。 现在汤廷打来电话,电影的选角与拍摄有许多变数,秦绝自然不会多嘴,诚恳地表示了感谢,并说自己随时能进组。 小年轻识相又懂事,汤廷非常满意,笑道:“进组不急,服化道还在筹备。” 又问,“小秦还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没有,看完剧本之后会有。”秦绝坦然道。 汤廷噎了一下,他本意并不是想问这个。 “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们找上了你吗?”汤廷循循善诱。 “不好奇。”秦绝老老实实。 “……” 这小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汤廷满腔热情顿时熄灭,他原想着秦绝问了之后,就可以以世外高人的口气告诉她,其实老爷子早看中你了,不论是放出角色已定的风声,还是这两周的等待,都是为了考验你。 然后秦绝就应该恍然大悟,备受感动,热泪盈眶,感谢老爷子的良苦用心,接着…… 算了。 人家压根就不好奇。 得,这天聊死了。 “贺导选择我一定有他老人家的理由。”见那边安静了,秦绝还以为是自己回答过于简短,便补充道。 末世里的交流向来有一说一,放到现代社交里偶尔就会冷场,秦绝也在直播里特意锻炼着自己多多说话。 “啊,是的……” 汤廷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劲没处使。 罢了罢了,老爷子和这个小家伙两人都淡然得很,就他一个吃瓜群众热情很足,不必执念。 “记得报备团队,不出意外的话,一月初过了元旦就进组,做好准备。”汤廷道。 “明白。”又有戏拍了,秦绝很开心。 巧的是,蒋舒明的助理小陈今天也打来电话,说《囚笼》十二月底上映,蒋导在首映会上给她留了个名额。 时间刚好错开,两不耽误。 说起《囚笼》,秦绝由于戏份很少,且没有签署后续宣传的相关合同,很少出现在电影采访里。 就连粉丝都喊着物料太少不够看,但冲到秦绝V博一瞧,正主在直播学习,顿时也不好说什么,反被秦绝带着变得很佛。 《白昼之雨》的选角对外没有公开,秦绝也不张扬,照样该看剧本看剧本,该写分析写分析。 只是偶尔跟粉丝聊天的时候,会透露一句有戏要拍,让她们不必担心自己吃不起饭。 平淡的日常里,又是两周过去。 十二月二十八日,京城,《囚笼》首映会。 纯爱系导演的首部犯罪悬疑转型作,不论从哪方面来看,话题度都是相当够的,除了蒋舒明花钱请的知名媒体外,二线记者也都不请自来。 以蒋舒明和岑易为首的主创人员站在台上接受采访,与观众互动,秦绝跟着露了脸,整个过程很是低调,当一个安静帅气的背景板。 原本她还不能上台,原因是小流量夏禹霆的团队表示,夏禹霆出演了男主少年时期,而秦绝则演了少年赤那,都是少年期撞了设定不说,秦绝戏份还比夏禹霆多了两场,让她上台不公平。 “什么公平不公平,说白了就是不想让你抢风头。” 邬盎坐在第一排跟秦绝咬耳朵。 蒋舒明很会处理这种流量明星团队提出的要求,秦绝在开场露了脸,合了影,站位也在边缘位置,并不碍事,到了采访环节就悄无声息地下了台,当起观众,这样夏禹霆那一方也不好说什么。 “多大点事儿。”秦绝浑不在意。 她在末世什么C位没站过,跟人争这个没什么必要不说,还显得小家子气。 小孩子嘛,想多吸引目光很正常。 秦绝一脸慈祥。 几个环节结束后,主创人员依次落座,林肖晗在秦绝旁边,左边挨着赵姝静。 “紧张?” 秦绝瞥见林肖晗放在扶手上的手攥起了拳头。 林肖晗做了个深呼吸,绷了几秒没绷住,转过来哭丧着脸点点头。 “就算有不好的地方,你起码也知道哪里不好了。”秦绝说道。 这话不打击不安慰,过于实在,林肖晗被逗笑,放松下来,转过头去认真望向荧幕。 电影正式开始。 灯光渐暗,荧屏巨幕慢慢显出内容,先是大家都很熟悉的龙标,接着是蒋舒明团队的logo。 黑暗中,停顿了一会儿后,细碎的噼啪声响钻进观众的耳朵,画面中涌现出一点火光。 数秒之后,火焰轰地燃开! 一个穿着睡衣的年轻男人猛然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满头冷汗,一手扶着额头,呼吸粗重紊乱。 屏幕突然全黑,声音戛然而止。 在晦暗的光影里,燃烧的火焰与飘飞的灰烬流动着、漂浮着,隐隐构成了两个字—— 囚笼。 …… “呼!这样总行了吧!” 画面亮起,显出青城派出所的牌子,镜头继续跟进,值班室内,方才出现过的男子身穿警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笑嘻嘻地拿着两张写满了字的A4纸甩了甩。 “你呀,这么一份报告都拖半天。” 他对面的女孩翻了个白眼,接过报告嗔怪道。 翻阅间,报告隐约看见几行字:青城派出所社区民警季声于X月X日冲进火场…… “陈悦你这话说的。”年轻男人——季声瘫在座位上抖腿,嬉皮笑脸道,“夸自己多不好意思啊!我这么脸皮薄的人,嗯?” 末了轻佻地挑了挑眉,给了个wink。 “贫吧你就。” 女同事陈悦俏脸一红,微微瞪他一眼,起身交报告去了。 季声目送她走远,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 “本来就是嘛。”他小声嘀咕道,“路过救人而已,总不能说自己多么英勇多么伟大吧。” “记得快点回来啊——” 季声姿势未变,拖长了声音懒洋洋地朝门外喊道,半张脸压在手臂上,眼睛渐渐合上了。 熟悉的噼啪声再次传来。 “你听我说,你快……!” 熊熊火光,男人女人焦急的声音掺和在一处,听不清内容。 ——睡梦中的季声皱起眉头。 声响嘈杂纷乱,火光连天,爆炸声接连传来! “啊!!” 尖利的惨叫声直直刺进耳膜! 季声嗡地睁开双眼! 他整个人从派出所值班室的椅子上摔落,声响之大,把对面的陈悦惊得站了起来。 隔壁房间里的片儿警也纷纷探头。 “这小子,又在摸鱼。” 警察A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随口道。 “别酸了,人家是大功臣呢。”另一个人没有去看热闹,坐在椅子上懒懒接话。 “什么大功臣。” 警察A不屑地“嘁”了一声。 “不就冲进去救了火么。” 随着他的话语,画面一转,顺畅地切入到了回忆之中。 那是一家着火的小旅馆。 ------------ 第五十二章 《囚笼》上映(一)(求推荐票) 节奏不错啊。 方木泉边看电影边点了点头。 外界都等着唱衰蒋舒明,业内也不乏有人吐槽他只会拍言情偶像,今天这一看,镜头语言运用得很是老练,情节流畅自然,主角特征明显,容易理解,也抓住了观众的情绪。 方木泉是专业影评人,主打的领域就是恐怖、悬疑、犯罪、推理这几类,他笔锋老道,重点新颖,且为人诚恳,不论好片烂片都会去看,好的用心夸赞,烂的也会指出缺点如何如何,从不因接商单而昧着良心做不实评价,在某瓣上的风评和口碑极好。 男主角季声是个年轻小片警,有点小帅,性格开朗热心,爱笑爱闹,有正义感,异性缘不错…… 方木泉记录着这些信息。 这是个不算太常见的男主设定,一般来说,犯罪悬疑片的主角都有着一个共性:好奇心极强,且少部分喜欢作死。但从开篇和小旅馆的情节就能看出,季声是个有些懒散的佛系青年,对待工作虽然认真,但也有拖延症和偷懒的时候,为人略显轻佻,但真遇到了大事又勇敢果断。 小旅馆的这段就是个小亮点,当时季声在日常巡逻,听到人的呼喊声后,二话不说冲进小旅馆救人,当年轻的老板娘哭着说孩子还在里面玩捉迷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冲进火场,把两个小孩连背带抱地救了出来。 有趣的是,他做贼似的救完人就跑了,溜进小巷子里掏出手机看前置摄像头,逃跑的理由竟然是“头发都烧卷了,一点都不帅”。 一个丰满的小片警形象顿时立起来了。 此时,荧屏上已经播放到了季声因噩梦惊醒,被上级领导赶回家休息的剧情。 “回来啦?” 季声家里有个中年人,鬓发略有发白,精气神倒是很足,穿着便服在搬花,此时头都没抬便说道。 男主角季声揉揉眼睛,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顺手帮他把花搬进里屋。 “诶呦呵,你这黑眼圈。”中年人道,“熬夜打游戏了又?” “叔你不要污蔑我。”季声又打了个哈欠,“唉,睡不着啊……” 他本来直奔卧室,脚步在中途停了下来。 “叔。”季声看着他的叔叔季涛,“我想问你个事。” “说。” “我爸妈……真的是车祸死的吗?” 季声一只手轻轻握拳,目光沉凝。 在侍弄花草的季涛动作顿了顿,转过身来:“怎么啦?” “我梦见他们了。”季声犹豫着说,“那次,那次火场之后,我一直在做同一个梦,梦里火光冲天……” 随着他的讲述,画面再一次黑暗下来,嘈杂的低语四面八方涌进观众的耳朵。 哦?这样的转场? 方木泉眯起眼睛,电影刚开始没有多久,主角的梦境已经出现到第三次了,难道悬疑的点就是他的梦? 他唰唰动笔记录着自己的推测,实时感受也是观影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窃窃私语声在这时以极快的速度放大音量,逐渐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爱萍!” 砰!! 在破了音的男声中,年轻女人的脑袋被铁钉刺了个对穿!! 场景一时模糊,又重回清晰,女人的尸体挂在钉柱上,那柱子血迹斑斑,扎满铁钉,看起来极其恐怖。 可更恐怖的是女人本身,死去的她睁着眼睛,嘴角却带着一丝恬淡满足的笑意。 好诡异的设置!是剧情重点来了?方木泉下意识撑起身体。 唰!! 又是一声! 在女人的脚边,上半身挺起的男人瞬间倒下!鲜血喷涌! “嘶!” 底下有人轻轻出声。 一只脚出现在镜头里,脚上穿着软靴,靴尖伸出一截短刃,殷红的血液不断从刃上滴落。 原来如此,这是主角父母的真正死因……方木泉盯着屏幕,手下快速盲写。 这可能涉及一场大案子,或者—— 镜头随着那只脚的收回猛地拉远,血腥汇聚之处一个少年人孑然而立! 屏幕如人的眼睛一般,时而闪动,仿佛谁在紧张地眨眼。 可想而知,这就是主角季声,也就是“我”的视角了。 “什么?” 方木泉听到旁边传来小声的惊呼。 他眉头一皱,凶手难道是这个少年?明明是悬疑片,却这么快把凶手告知了? 刹那间,少年猛地转过了头! “我”被发现了! 凛冽凶狠的眼神扑面而来,杀意刺穿了荧幕刺穿了镜头,如一把冰冷的尖刀直直插进了观众的天灵盖! “卧槽!!” 方木泉脱口而出。 主角季声也随之醒来! 场面顿时为之一缓,方木泉咽了口唾沫,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余光打量着身边人的反应。 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脏话,甚至刚才爆粗的都不只他一个人,女声里更是夹杂着惊叫。 方木泉旁边的人吓出一身冷汗,此时正抚着胸口平复慌乱的呼吸。 他这反应…… 和主角季声一模一样! 方木泉意识到这一点后,鸡皮疙瘩顿时颗颗鼓起。 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搓搓胳膊,明明穿着厚实的外套却依然觉得脖颈和心脏有股凉风刮过,眼前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刚才那瓢喷涌的血柱和女人未能瞑目的笑脸。 “不对劲,不对劲……” 季声的心跳声作为背景音插入进来,噗通噗通,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写满了残留的恐惧。 “这不对劲……” 季声喃喃重复着,翻身下床,扭开台灯,伸手去触碰书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有两张模糊不清的二寸照片,只依稀看得清一男一女的轮廓。 “爸,妈……” 季声捧着相框,眼尾发红。 看了一会儿,他抹了抹眼睛,做了个深呼吸,披上衣服走出卧室。 起夜的季涛从家里的卫生间出来,就见黑漆漆的客厅上坐着个人,把他吓了一跳。 “你这,大半夜的干嘛呢?” 季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要不是你叔叔我当年好歹也是个特警,还不被你吓死。” 他打开客厅的灯光,季声就坐在那里,双腿分开,手肘拄膝,十指相扣,眼神定定地看着前方,浑身微微颤抖。 “又做噩梦了?” 季涛叹了口气,走去他身边坐下,轻轻顺着季声的后背。 看得出来,他是很疼爱这个侄子的。 季声闭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往叔叔的身旁蹭了蹭。 “叔。” 他抬眼看向季涛,颤着声音说,“我梦到了……我梦到了。我梦到爸和妈了。” 季声咬着牙,哭腔从牙缝里流出来。 “从那次失忆之后,我第一次……看见了他们俩长什么样子……” 季涛抚背的手猛然一颤,顿住了。 “一定是的。”季声双眼通红,“一定没错,我知道就是他们……” 他的瞳仁已经蒙上了一层水光,却始终不肯落下。 “叔。讲讲吧。” 季声喉结滚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季涛,“我看见了,我爸妈才不是车祸,他们是被杀死的,被……” 他浑身发冷,忍不住抱住了自己。 “被一个少年,一个,一个特别可怕的……” 季声说不下去了,手指扣进了两侧的手臂。 季涛看着他,表情几次变换。 “求你了,叔,你告诉我吧。”季声哀声道。 令人难耐的沉默过后,季涛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茶几下拿出一包烟点燃,那张白日里满是精气神的脸在烟雾中显得分外沧桑,眼睛也仿佛被熏到了似的,泛起红来。 “你说的没错。” 季涛哑声道,“哥跟嫂子他们当年是被杀死的。” “杀了他们的人,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他叫…… “‘赤那’。” ------------ 第五十三章 《囚笼》上映(二)(求推荐票) 随着季涛的讲述,画面再度一转,呈现出了季声父母年轻时的模样。 那时候,季海和周爱萍都是特警,他们负责追查一个非法制作与贩卖毒品、色情药品的犯罪组织,这个组织根基很深,是隐藏在都市阴影下的庞然大物,季声的父母由于追查案情,被打击报复,一次疏忽之下,才刚出生没多久的儿子被组织掳走。 而季海的弟弟季涛,在那时有另外的任务,他打入犯罪组织成为卧底,十几年过去,终于成功接触到了核心,并发现了被养在组织里的季声。 那天,季涛原本要引开组织里的人把季声带出去,季海和周爱萍在外面已经做好了接应的准备,却没想到,和他们一起的特警同事里也有组织的卧底,暴露了他们的行迹,让季涛和周爱萍被组织发现了。 为了保证拯救儿子的事情不被发现,季涛杀死了那个卧底,和周爱萍一起被抓进了组织。 “那时,我刚刚在外面放置好炸药,想趁着爆炸的时候带你出来。” 季涛夹着烟的两根手指细微颤抖着,把烟送进嘴里狠狠地吸了一口,“但是却没想到,哥跟嫂子被抓住了,爆炸开始之时,我只来得及护着你逃出来,而你……因为偶然间目睹了他们被杀的经过,又遭遇了爆炸,从医院醒来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季声的双手扣在一起,用力到骨节发白。 “行了。”季涛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儿啊,都……都过去了。” “过去?什么过去?”季声的表情猛然变了变,“我爸妈是被杀的!” 他红着眼睛咬紧牙关,“那人到底是谁?那个叫‘赤那’的,叔你怎么不提?” 季涛的眼神明显缩了缩。 “别闹。”他冷下脸来,“他的事情,你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叔!” “求我也没用!” 季涛严厉道,“我不会告诉你的,这根本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 他飞快站起身来向房间走去,镜头先是对准了季声咬牙固执的表情,又将焦点移到了季涛的脸上。 那张脸布满了阴沉,隐隐有一些畏惧,可眼睛里却流淌着一股浓烈的不甘。 计划出了差错,让自己的亲哥和嫂子惨死,他也一定备受煎熬吧…… 老戏骨就是老戏骨,徐秋石在此刻的演技可谓是入木三分,观众席不少人动笔记下了这次对手戏在演技上的亮点。 接下来的剧情顺理成章地展开,季声几次询问季涛,但季涛都对名为“赤那”的凶手矢口不提,反而要拉着季声去看医生,寻找让他安心睡眠的方法。 平时吊儿郎当的佛系青年季声,在这时超乎想象的执拗,他与季涛争执未果后,开始采用迂回政策,他回到老家遗址,多方打听线索,可惜只找到了父母的遗物,作为涉及到重大案件的特警,他的父母甚至没有留下更多的信息,就连季声的家人身份证明上,都写的是一位孤儿被退休的季涛收养,以此对家属进行保护。 这一段情节的推进节奏紧凑合理,尤其是当季声终于冲进了父母的秘密基地时,所有人都吊起一口气,以为有什么重要线索,但最后找到的,却是季海和周爱萍互相写给对方的信件和情诗。 季声捧着那些残缺不全的信件,沉默地坐在地上,只给观众一个背影。 那一封封来信,勾勒出曾经这对情侣的幸福,他们都那么的善良、真诚,富有正义感,周爱萍偶尔有些小女孩的娇憨,给爱人津津乐道口红的色号,画些粗糙却很有神韵的季海的简笔画像。而年轻时的季海则很是嘴甜,会哄人,又在正事上从不掉链子,只是偏偏在奇怪的地方很有执念。 季声像极了他们两人。 这里的情感表达相当充沛,有些感性的影评人眼里已经有些湿润。 从小屋里走出来的季声,像是经历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蜕变,他跪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来道: “放心吧,爸、妈,我来继承你们的遗志。” 声音很轻,却坚定异常。 “岑易这次真的出彩……” 方木泉听见后排有人悄声感叹。 他虽然之前没看过太多岑易的作品,但此时也跟着点了点头。 电影仍在继续,季声回到家里,偷偷准备申请调入特警部的资料和相关考试,他异常用功,再也看不到那个懒散轻佻的模样,拒绝了陈悦的表白,也三言两语与嫉妒他的男同事把话说开,达成和解。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时候的季声,从心境和行动上,已经和其他人不是同一个世界。 在季声成功成为特警之后,被他哄骗着出门旅游的季涛回来,发现了这件事。他勃然大怒,和季声争吵起来,两代人的理念碰撞体现得淋漓尽致。最终,季涛被说服了,他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重重地坐在沙发上,声音里满是痛苦和悔恨。 如果他能更早地完成接应,如果他能在组织里的地位更上一步,说不定那个卧底就来不及报告,说不定季海和周爱萍也不会死…… 平复了情绪过后的季涛,拿出了他这些年来整理的资料。 至此,季声终于正式进入复仇阶段。 “常见的发展与冲突,但小有亮点,中上水平……” 方木泉在本子上记录着。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荧光指针,着实被惊到,这段剧情竟然没有占用太多的时间,甚至从全局来看,只能算一个开头,这份掌握节奏的功力属实难得。 在季涛的帮助下,季声彻底展开了对犯罪组织的追查。 原来,那场爆炸之后,组织仿佛打开了劫难的开关,内部外部都产生了许多变故。在这里面有黑吃黑,也有高层被警察抓获,更是有传言说组织的老大疯了,权力无法制衡,多方利益倾轧,总之偌大一个犯罪组织分崩离析。 然而,组织里最核心的账本和财产却始终不知所踪。 季声踏上了查案之路。 他从最容易流通在外的毒品和情(防hx)色药品入手,追寻着当年那个组织的蛛丝马迹。 在过程中,他时而小有收获,时而钻牛角尖,不断解开迷局,又掉进下一个疑团之中。 终于在某个毒品交易链中,季声发现了直接线索。 那天,他正为案情苦恼,苦思许久也想不到突破口,一个人来到街边吹风。 走着走着,季声有些饥饿,便摸摸肚子随便拐进了一家店。 一家不起眼的馄饨店。 ------------ 第五十四章 《囚笼》上映(三)(求推荐票) 秦绝微微惊讶。 她只阅读过少年赤那相关的剧本,对整个电影的情节脉络还是第一次见。 没想到,蒋舒明在这里就已然设计出一个巧妙的错身而过。 馄饨店里只有一位忙碌的老板娘,虽能在脸上瞧出些许风霜的痕迹,但身材依旧惹眼,即便是穿着带着些许面粉和油污的围裙,也能瞧出曼妙的曲线。 季声吃着馄饨,像唠家常一样,随口询问着一些情报。 老板娘名叫林茹娟,有个女儿叫做林玲,还在上学,但成绩并不太好,林茹娟苦于维持生计,也无暇顾及女儿,母女两人的关系很僵。 “十三中?”季声觉察到了某个要点。 “是呀。”林茹娟在后厨收拾东西,接口道,“没有学区房,小玲的成绩也……唉,学校也是上面给安排的。” 十三中是所初高中结合的公立院校,在这座小城里的综合实力一般,有不少学生都是半社会人,老师看管无用反被报复,时间一长还留下的也只是表面混混工资了事,谈起学生的具体信息来一问三不知。 季声之所以知道这个,是因为前不久他还走访了十三中。 他怀疑,这所学校里有一条隐藏的药品交易链,而学生,又恰好是最容易下手的对象。 季声念头一转,故意多在馄饨店留了一会儿。 不多时,林茹娟唯一的女儿林玲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门。 她打扮得流里流气,挑染了头发,一边耳朵上打了四个耳洞,两个耳钉两个耳环,身上的校服并不规整,上衣很短,裤脚也有收紧,一看就是自己改过。 “哇哦。” 林玲看见季声,吹了个口哨。 “帅哥你想干嘛?”她挑了挑眉,咧嘴一笑,“奉劝你选对人哦。” “小玲!”林茹娟在后厨瞪她。 “嘁。” 林玲撇下嘴,看都没看一眼,拎着扎满了铆钉的书包就要往里面走。 “等等。” 季声站起来,在手机上调出一张照片举到了林玲的面前。 “这人你认识吗?” 林玲不耐烦地一转头,眯眼瞧了瞧,“哈”地乐了。 “这不是王梓倩那小婊子吗,啧啧,自拍照得真浪!” “小玲,好好说话!”林茹娟神情一变,呵斥道。 “咋了啊管东管西的。” 林玲又嗤笑一声,还是没看自己母亲一眼,像是说给季声道,“王梓倩那妮子十三就跟男的出去开房,前两天我还看见她穿了个貂呢,谁知道是哪个金主爸爸买的啊?一天到晚就知道炫耀几个钓上来的凯子,她不婊谁婊?” 林茹娟脸上腾起怒意来:“你快别乱说话了,私底下别议论人家,万一被人听到——” “什么啊!” 林玲声音更大了,“她干的那些破烂事还不让说?” 她翻了个白眼,咂了咂嘴,又恢复那副有气无力,赖赖唧唧的模样:“还有什么问题啊警察同志,你一起问吧。” “警、警察?”林茹娟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季声问。 林玲古怪地笑着指了指季声的胸口。 “你那不是别了个警徽么?” 季声的警官证件放在衬衫口袋里,隐约透出了轮廓。 林玲又吹了声口哨:“胸大肌不错啊,给揉吗?” 林茹娟吓得脸都白了,冲上来就要拉她。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不好意思,她不是……” 林茹娟连连解释。 “没关系。” 季声摆摆手,证件是他故意露的,此时也顺理成章地掏了出来,“林玲同学,方便的话请你配合我做个调查。” “行啊,来呗。” 林玲手插着兜,还是吊儿郎当的,“这不比写作业有意思?” …… 秦绝露出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还挺不错的。” 她旁边的林肖晗可以说是整个人瘫在了座位上,手指死死搅着衣服。 他们这群演员看成片的心情,更像是当中检查自己的作业有没有做好,感受到的心理压力与普通观众完全是两码事。 平心而论,林肖晗的表现还不赖,赵姝静作为有经验的女演员,更是将林茹娟小市民的性情体现得惟妙惟肖。 她不知道季声是警察之前,口吻还是对待邻家弟弟一般,闲谈着家长里短,在得知他的身份后,就立刻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生怕惹到“大人物”,使得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种因现实的痛击而形成的小民心态,令人扼腕又悲哀。 电影还在继续。 季声从林玲处得到了线索,追查到了王梓倩的下落。 王梓倩私生活混乱,傍着五六位情人,做过的事情尺度也高,在酒吧里聚众也不止一次。 她与家里的关系同样不好,父母外出打工,常年不归,家里只有一个尖酸刻薄的奶奶,王梓倩不想回家也不想上学,就被其中一位“男友”哄骗着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季声的资料里,这女孩放纵太多,有了性瘾,甚至都不觉得做情色交易有什么不对,并把它当成一种合理的劳动,又爽又能拿钱,还有这种好事? 也正因如此,王梓倩轻而易举地就自愿加入了。 季声找到王梓倩时,是在某个破旧的小公寓楼。 他撞开门,屋内黑暗一片,到处弥漫着排泄物和食物腐烂的气味,令人作呕。 “嘿……嘿嘿……” 床上的王梓倩听到声音,傻笑着,“你来啦……” 她以为季声是那个一直来送东西的人。 “骆寒呢?” 季声问。 骆寒是王梓倩的“男友”,也是组织底层的一个小头目,任务就是拖更多的无知少女进这一行。 王梓倩充耳不闻,还是嘿嘿傻笑。 季声眉头一皱,手按在腰间藏枪处,慢慢靠近。 “你不是想吗?”他说,“我带了。” “啊、啊!” 王梓倩激动起来,吸溜着口水道,“快给我,快给我……” 她重复了几遍,又傻笑着哀求道:“我没钱了,你要我吧,怎么都行,完了给我……” 季声摸到了床头灯的开关,“啪”地按下。 “嘶……!” 伴随着一部分观众的声音,躺在床上的王梓倩猛然闯进观看者的视线,她瘦得只有一把骨头,头发枯黄油腻,脸色黑沉,眼窝深陷,嘴唇不住流淌着口水,牙齿残缺发黄,看上去是被人敲掉了几颗,显然是为了……。 季声脸上的微表情瞬间变了变,强忍道:“好,给你,但我不对你做什么,你只要回答问题就好了。” “好啊,好……” 王梓倩浑浊的眼珠缓慢地移动着,太久没见光,竟都没有表露什么不适,看来视力也坏掉了。 …… “这要分级啊。” 底下有记者窃窃私语。 “这,这太敢拍了。”另一位呲牙咧嘴道。 王梓倩的形象在荧屏上放大数倍,细节清晰可见,给了所有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贺老爷子的风格……” 方木泉却是关注到了这方面。 贺栩最擅长的镜头语言就是爆发的现实感,这种感觉与西方满屏血浆还不同,是在把握好节奏和氛围的情况下,在视觉上的猛烈迸发。 不愧是贺栩的学生! 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蒋舒明的这些功底却是一点没忘。 不论是刚才的王梓倩还是之前“赤那”杀害季声父母的那一幕,都透着贺栩教导出来的味道。 荧幕上,画面仍在继续。 ------------ 第五十五章 《囚笼》上映(四)(求推荐票) 季声成功破获了这条毒品交易链,解决了近几年来的数件大案。这个组织比起杀害他父母的组织来说道行尚浅,在抓获了幕后老大之后,季声从他嘴里问出了毒品的来源,果不其然是当年从那个犯罪组织里逃出来的某个二把手,前后伏笔回收,线索环环扣住。 然而,恐怖的是,那人早在十年前进了监牢,谁又能想得到已被抓获归案的人,竟然还能足不出户在外聚集起一批新的不法势力? 这个情节盲点抛出来时,成功给观众激起了一身冷汗。 “‘灯下黑’啊……” 方木泉啧啧赞叹。 紧接着,剧情便进展到季声去探监,与这位枭雄在监控室里的一段对话。 “‘赤那’?” 那位面相瞧着分外慈和的人稍稍回忆,古怪地笑了两声,“你问他做什么?” 季声经过数十次历练,与人周旋套情报的功力不可同日而语,应对得相当自如。 两人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言语处处都是陷阱和反击,能跟得上思路的影评人大呼过瘾,即使跟不上的,也能感觉得到两人平静之下剑拔弩张的气氛。 终于,季声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说道:“你找的那东西,就在他手上。” 二把手神情细微一变。 “你们组织当年分崩离析,药品配方、毒品货源,哦,还有老板的绝大部分财产,都下落不明。”季声保持着微笑,隔着层玻璃慢慢贴近对方的脸,慢条斯理道,“刘先生,苦苦找寻了十年,却还没有结果,您一定很不甘心吧?” “况且我听闻,组织里给杀手的定位有四个层级。”季声上半身重新回到椅子背上,“最高级的‘赤那’,只有他一个,也只听命于老板一个人。怎么,你是觉得……找到了他以后,能让他听你的话?” 威逼利诱种种手段之下,尤其是在季声出示了他情人和孩子的照片后,二把手总算松了口。 他拳头攥紧了,砸向玻璃的力道却很轻,有股强行克制住的咬牙切齿。 “那人没有名字,组织里只叫‘赤那’。老板是半个蒙省人,‘赤那’在蒙语中就是狼的意思。” 伴随着二把手的讲述,画面黑了下来。 “老板不知从哪淘到了配方,制作出了AS03号药剂。那个药相当可怕,能让人无视痛苦,即使剩下一颗头,都能用尽力气咬死敌人。 “赤那就是唯一一个注射了这种药剂并且活下来的人。不,他不是人,他是个……怪物!” 颤抖的尾音砸下,屏幕骤然一亮。 粗犷的喝声中,少年辗转于几个大汉之间,动静皆是杀意迸发,出手狠辣果决,隔着屏幕都能嗅到那股浓烈的血腥气! 他气场凛冽出众,万中无一,动作拳拳到肉,断骨的声响接连爆开,然而令人最不寒而栗的,不是他可怕到怪异的力气,也不是他畸形锋利的手指,而是他从头到尾的招式,全然没有一丝排演过的痕迹! 方木泉瞳孔紧缩,打戏毫无设计痕迹,全程一镜到底,蒋舒明哪里找来的这演员! 等等,刚才上台的时候他有在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多时,这一段虐杀结束,画面定格在少年赤那捏爆了对手心脏后的背影。 “这可真是回忆‘杀’啊!” 前排某个人这才心有余悸地轻声道。 遍布血肉与脏器碎片,如同人间地狱的场景里,唯有少年赤那站在那处,如同一匹结束狩猎重新蛰伏的凶兽。 画面沉暗压抑,殷红血液滴滴下落,一枚别针静静闪烁着金属的微光。 赤那的背影与季声梦里的影子完全重合,他再一次从梦境中睁开了双眼。 破旧的小旅店内,季声顶着淡淡的黑眼圈和浅青色的胡茬,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洗手池前。 “我会找到你的。” 他用力洗了把脸,双手撑着水池边缘,目光如魔怔般紧紧盯着那面镜子。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背景音乐突然响起! 鼓声的爆发,咏叹调般的女音高声吟唱,画面流畅转场,描绘出季声四处辗转的身影。 “没有消息了,真的。” “那个有名的杀手?他早在爆炸里死了。” “据说在现场发现了尸体,墓地?怎么可能有墓地,那种地方的人自然是扔了完事……” “遗体很有可能还被保存着,现在组织老大不知所踪,但AS03的配方还在他手上,我觉得,他那种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实验素材’落到别人手里。” 各种人的语音交杂着,画面停在了办公室内。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 索命似的念叨中,情绪达到峰值,无比烦躁的季声一把扬起手中翻阅过无数次的资料! 纸张洒满整个房间,有两张半砸半落在了烟灰缸内未曾熄灭的烟头处。 火苗腾起。 季声猛然间反应过来,伸手去救,却突然愣住了。 跳动的火光映在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像一把灵感的钥匙。 火焰的特写在荧幕上放大,画面再一次承接到另一处。 那是仅仅露出了下半张脸的,犯罪组织的老板。 他侧耳听了听什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总该长大的。” 那是表情淡然的赤那站在处罚场,视线落在被五花大绑的季海和周爱萍身上。 那是绷着一张脸,小心翼翼安装着炸药的季涛。 那是周爱萍无声说着什么,却话未说完便被赤那掐住脖子提起,在钉柱上撞穿了脑袋的脸。 …… 沉闷而窒息的静默中,爆炸声猛地迸发! 是危险!! 赤那弓起身子,在熊熊烈火与坍塌的房梁中拔足狂奔! 火舌吞噬了他的身体,燃烧得刺眼,只有一个模糊而扭曲的人影。 轰的一声! “他没死!只是不是从前那张脸了!” 身着警服的季声猛地站起。 周身焦黑的赤那骤然倒地。 …… “这是悬疑片吗,这他妈分明是惊悚片!” 底下有人狂搓手臂,心脏突突直跳。 “你们两个,平静下来了吗?” 观众席第一排,秦绝无奈开口。 她静静等待了几秒,左手被林肖晗放开,右手被邬盎放开。 好家伙,指甲一个比一个长。 秦绝收回扶手上的手臂,叹了口气。 疼倒是不疼,就是觉得孩子心性果然还得练。 看电影尚且如此,真遇到点什么大事可怎么办? 思绪流转间,屏幕重新亮起,令人有些惊讶的是,后期直接用了一条直线,将画面分成两处。 “双线并行?” 方木泉狐疑道,过了几分钟又马上否定了自己,“不,这不是单纯的双线并行。” 左侧的画面是季声的现在时,而右侧是赤那的过去时! 好大胆的手段! 坐在观众席的记者有不少露出了困惑的神色,到目前为止,电影中给出的信息还是季声与赤那年纪相仿,因此现在这个画面就显得像是出了bug,一时间令人茫然。 即使是影评人里,能像方木泉这样快速反应过来的人也不多。 获取了新突破口的季声,再次踏上追寻赤那的道路。 而因爆炸毁容,做了全身植皮,整了容的赤那,则继续留在了老板身边。 老板没有放过这一次意外,顺势让改变了容貌的赤那从明面上的杀手变成了背地里的暗桩。 那次爆炸阴差阳错之下毁掉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隐秘实验室,令组织元气大伤。 表面三把手、实为特警的季涛的叛逃,更是进一步加大了对老板的打击。 又过不久,犯罪组织内部纷乱四起,偌大的组织死的死,逃的逃。 老板觉察到了心腹叛变,提前将组织的核心机密告诉了赤那,而后失去踪迹…… 赤那被扔在某处,许久等不来接头人,饥饿之下走出屋门,渐渐成了街上的流浪汉…… 季声重新梳理起关于毒品链的线索和痕迹,资料上闪过了王梓倩的照片。 ——邋邋遢遢的赤那缩着肩膀,慢慢路过一条小巷。 季声翻开资料册。 ——少女的尖叫声传来。 季声的目光落在了几枚便签上,上面写着寻访来的情报。 ——几个流氓把她堵在了巷子口,正在撕扯她的衣服。 每张便签的背面都简单画着情报提供者的面部速写,标注出特征。 ——挣扎间,女孩的脸暴露在月光下,耳钉闪闪发光。 速写与她的脸同时定格,陷入重合! 是林玲! ------------ 第五十六章 《囚笼》上映(五)(求推荐票) 青年赤那停下来,站在巷口。 小混混中的一两人发现了他的身影,恶狠狠地辱骂了两句,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 “救命!!” 林玲抓着空隙拼命喊道,被狠狠扇了一巴掌。 空气里细微的血腥味令赤那停驻了脚步,仍站在那里。 混混这种层次的示威和耍狠,对他来说自然毫无作用,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你在说什么?” 赤那稍微抬高了声音去问。 “救命”这两个字他曾经听到过许多次,那些丧命在他手上的人在临死之前,通常都会惊慌地喊这一句话,只是赤那并不知道这个词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他想问一问。 “都他妈叫你快滚了没听见啊?!” 有个混混裤子已经褪开,皮带松松垮垮地挂着,他不想多折腾,便提着裤子在原地大声骂道。 “别碰我!滚!滚!!” 被包围在人群中的林玲早已因惊吓、畏惧和恶心等各种原因情绪失了控,她疯了似的冲着伸来的手臂用力咬下一口,尖声叫道: “都给我去死啊——!!!” ……死? 赤那暗沉的眼珠极其细微地向上抬了一瞬。 啊,这个我会。 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这种命令的口吻,制裁般的内容,他实在是太过熟悉了。 在混混不断的咒骂声中,赤那站直身子,一股凛然而可怖的气势刹那间涌了上来。 他是被组织喂养长大的独狼,服从与杀人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最后一个混混的尸体倒在地上。 鲜血包裹住赤那,使他看起来像个血人,反倒将此前那股颓废邋遢的感觉压下去了。 林玲呆呆地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 赤那罕见地迟疑着向她走去,他脚下踏着血泊,久未打理的头发和胡须,以及破烂的衣物上都向下滴着血。 “杀死了。” 赤那低下头,看着摔坐在地的林玲,像看着曾经坐在老板椅上的BOSS。 他们两个人的相遇是一个偶然,又是一个必然。 赤那只是太久太久没有人生的方向,需要某个人来命令他,指挥他,这样他才能活得有意义。 否则,一把利刃又怎么知道什么才叫“活着”呢? 没有听到林玲的声音,赤那把头垂下去,低到看不见她的眼睛。 “已经杀死了。” 他重复道。 林玲看着他,银白色的月光打在这个怪异的血人身上,折射出淡淡的清辉。 真他妈的…… 帅呆了! 林玲三两下把被扯得散乱的衣服拉上,站了起来。 “喂!” 她一双眼睛里映着赤那垂头的模样,好像刚才发生了什么都不存在似的,“你叫什么名字?” 二十五岁的赤那和十五岁的林玲,在这个并不浪漫的夜晚相遇了。 …… 林玲非常得意,认为自己就像小说里的女主角,找到了一个隐藏在都市内的落魄杀手。 她不害怕,甚至不在乎赤那杀了人,反而觉得他酷得不行。 赤那像一条流落在外的狼,被林玲偷偷养了起来。 林玲父亲早逝,家里是开馄饨店的,店里只有除了她,只有母亲在。 这样隐秘的豢养持续了一周,在林玲的折腾下,青年赤那总算收拾出来个人样。他容貌坚毅,轮廓深邃,算不上平凡,却能很好地收敛起气势,表现得像个普通人,存在感低得不会被人注意。 “哎呀呀,我看也挺帅的嘛。” 小旅馆的房间里,林玲撑着手臂看他,嘻嘻直笑,“我要是哪天缺零花钱了,干脆叫你出卖色相好了。” 赤那听不懂,但是乖乖点头:“好。” “好什么好!” 林玲立刻抬头瞪了他一眼,小脸上泛起微微的红晕来。 她双手按住赤那的肩膀,强势地骑在他身上,一根手指用力戳着他的眉心。 “你、是、我、的!” 林玲气鼓鼓地示狠道,看着赤那迷茫的眼神,气不打一处来,圆溜溜的眼睛向下一瞥,唇角突然扬起个恶劣的弧度,“叭”地一下探头亲在赤那的嘴唇上。 “哼!” 她扬着脑袋,从赤那身上下来,把自己卷进有些劣质泛黄的被子里。 “都盖了我的戳了,你就是我的。” 林玲小声嘀咕着,眸子转啊转,亮亮的,灵动极了。 赤那仍陷在困惑里,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噗哧。”林玲笑出声来,“看你那傻样儿。” 她心情变得极好,笑嘻嘻的:“哎,什……什么感觉啊?” 毕竟这可是她的初吻呢。 哎呀,初吻什么的,居然十五岁才给出去,真没面子!想这个干嘛! 赤那呆呆地看她。 “软的。” 林玲脸唰地就红了,蜷成一团缩在被中:“还、还有呢?” 还有?赤那像个被老师提问的差生,冥思苦想,抓耳挠腮。 “……热的?” 他试探着说。 林玲顿时又气哼哼地翻了个白眼,拖长了声音道:“还——有——呢——” 她盯着赤那那副苦恼的模样,觉得特有意思,嘴角止不住笑。 赤那张了张口,将近一米九的人明明肩宽背阔,看上去很大一只,此时却显得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团。 他舔了舔嘴唇,斟酌着:“甜的。” 过了几秒,又自我肯定似的点了点头:“很甜,特别甜。” 林玲猛地把被子盖过了头顶,一阵压抑着的羞耻的长音过后,她猛地冲出来,抓起枕头噼里啪啦地一顿打: “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脸!!” “?呃、啊?” 赤那也不还手,只是呆愣愣地看她,老老实实地挨打。 林玲力气并不大,恼羞成怒地打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停下。 “你啊!” 她瞪着比她高了一头不知的赤那,鼓了鼓脸,又露出个分外狡黠的笑容。 “喂,我都养你一周了,你总得干点活吧!” 赤那训练有素地低下头去,等待指示。 林玲再次被他逗笑,双手捧起赤那的脸好一顿揉捏。 “好啦,没打算让你干什么大事。” 明明赤那比她大了那么多,林玲却觉得自己才是更成熟的那个,“听着,我家是开馄饨店的。我妈呢,啧,她挺好的,就是性子太软,偏偏人又长得可好看了,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人过来撩骚。正好,你长这么高,又这么能打,来我家店里打工好了!” 她才不是担心林茹娟呢!那个老女人一天到晚管这管那的,她烦都来不及! 赤那努力提炼她话里的信息:“打工?” “打工啊,就是……” 林玲早就习惯赤那听不懂人话的样子了,极其耐心地边蹂躏着他的脸,边用最简单的话解释给他听,一句句掰碎了去讲,像对待小朋友。 “不过呢,要是被我妈知道了你是我带回来的,肯定又要唠叨了。她就是喜欢想多,怕这个怕那个的!” 林玲噘着嘴,过了一会儿,秀气的眉头一挑。 “来,我教你!到时候啊,你就假装自己路过,说看到了那张招聘广告……” 赤那就这样在林氏馄饨店里留了下来。 时光荏苒,这几年里,他生平第一次像个人一样活着。 他学会了说“对不起”,说“谢谢”,知道了那些手机里的数字叫做“钱”,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花钱”。 林玲和林茹娟教会了他许多东西,比如人和人之间的社交关系,不只有命令与被命令,又比如,不是一定要拼上性命为别人做事,在接受帮助的时候,只需要笑一笑,说声谢谢就好。 从一开始连面粉都不知道是什么,到后来熟练地捏馄饨,赤那身上逐渐拥有了烟火气,平凡,却热烈,暖烘烘的很是舒服。 有了帮手,馄饨店的生意也有了起色。林茹娟的手艺本就很好,只是苦于无人帮忙,平时供应不足,更不用说外卖之类的活计。赤那来了以后,还能帮着来回跑腿,省下了昂贵的外卖平台费用不说,还比之前卖出了不少份。 林茹娟咬咬牙,扩大了些店面。 说是扩大,其实也只是调整了里间的面积大小。赤那不要工资,包吃包住就行,但店里地方实在很小,所以之前赤那都是打烊后睡在板凳与板凳之间的间隙里。 就像他小时候一直呆着的那个四四方方的房间一样,狭窄、逼仄,无处动弹。 林茹娟看在眼里,深觉愧疚,这才扩充了里间,给赤那腾出一块地方。 虽然只是个小储藏间改造成的卧室,但至少有床被枕头,像个能正经睡觉的住处了。 林玲平时在学校上课,不常回来,即便没课或逃课了,也很少呆在家里。 林茹娟惯着她,但偶尔也叹气,忍不住想女儿怎么这样不懂事,让人操心。而林玲却是想着,她时不时在晚上带着赤那出去打劫混混,挣点额外的零花钱节省家里开销,赤那能伪装气质,她可不行,万一让人看见了她在店里,到时候林茹娟被人找茬怎么办? 这对别扭的母女,极尽描摹出了龙国式亲情里两个显著的特点:回避沟通,一厢情愿地为对方付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茹娟为了攒钱供林玲念大学,起早贪黑地忙着店里的生意,甚至在林玲十八岁生日当天,都没能想起来这件事,没有对她说一句“生日快乐”。 跟母亲大吵了一架的林玲跑到店外,林茹娟疲惫地坐在店里,也兀自垂泪,赤那看了看她,留下一句“我去找”,便走出了门。 他和林玲有个“秘密基地”,他知道她一定在那。 果然,隔着很远赤那就看见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抱着膝盖坐在台阶上,肩膀一耸一耸的,在哭。 他笨拙地在她身边坐下,去摸身上的纸巾。林玲捂着脸摇了摇头,蹭进他的怀里。 赤那手足无措地听着她的哭声,林玲却拉起他的手臂,手把手地教他完成一个温柔的拥抱。 哪怕林玲自己在哭,这番教导和指导也依旧熟练。 毕竟她已经教过他几百次几千次了。 赤那的“人”味儿里,到处都是林玲留下的痕迹。 哭了一会儿,林玲挣脱出来,抢过赤那手里的纸巾,恶狠狠地擤着鼻涕,又把纸团扔向远处的垃圾桶,看它在半开的盖子上弹了弹,掉在桶边。 她擤鼻涕的力气很大,鼻头都揉得红了,和眼睛一样红。 赤那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去碰。 林玲抓住他手腕,带着鼻音软糯糯地瞪他:“你干嘛?” “红了。”赤那轻易地挣脱了本就没用力的林玲,指尖轻轻点在她鼻上。 这处秘密基地是十三中废弃的旧校区,清洁工每周才会过来一次。秋风泛冷,月色凉薄,周围似有若无地弥漫着垃圾的臭味,处处不见浪漫,又处处浪漫极了。 林玲抓住赤那的手。 对视中,她将那只手从鼻尖移到了自己的胸口处。 掌心下是紊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 赤那知道那是一颗鲜活的心脏,他曾经无数次掏出过、捏碎过这样的东西。 但唯独存在于林玲胸腔内的,这颗正剧烈跳动的脏器,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好好保护。 清冷的月光下,林玲唇边扬起淡淡的一抹笑: “什么感觉?” 赤那看着她:“软的。” 林玲又笑:“还有呢?” 赤那:“热的。” 心脏跳动的声音更响了,频率也更快。 林玲再次猫儿般的钻进赤那怀里,闭眼听着他的心跳声,带着赤那的手覆盖在自己柔软的胸前。 “喂。” 她说,“我十八了。” ------------ 第五十七章 《囚笼》上映(六)(求推荐票) 赤那和林玲发生了关系。 画面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只有一双手扣在男人脖颈后,十指交叉又舒展,抓出或重或浅的指痕。 此前完全没有接触过异性的赤那起初被动地躺在下面,后来渐渐主动搂上了林玲瘦削的肩膀。 他从有意识起便是作为狼被培养着的,接受命令是一对一,服从命令也是一对一,赤那的世界里只有一对一的选项。 因而在这时候,尽管他什么都不懂,不懂“喜欢”,不懂“爱”,但也已经把林玲当成了唯一。 “哎。”他们折腾完后林玲趴在赤那身上,疲惫地叫他,问出明知答案却仍忍不住想问的一句话,“我是你第一个吗?” 赤那沉默着,精壮的手臂环着她的腰。 “只有你。”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有你。” 林玲浅浅哼了声,尖尖的下巴扬起个得意又满意的弧度,去亲赤那的嘴唇。 “我爱你。”她轻声说。 赤那去看她的眼睛。 “爱是什么?”他问,“你爱我,这是什么意思?” 林玲含着笑去蹭赤那的脸。 “是你对我的感觉啊。” 软的,热的,甜的,还有唯一。 赤那心想,原来这就是爱。 爱是唯一。 镜头向前推进,将赤那的眼神特写在荧幕上。 那是一双懵懂而柔软的眼睛。 眼神渐渐在屏幕上变得凶狠而淡漠,画面推远,已转场成了季声手里的画像。 他找到了那家为赤那做过整容手术的医院,但由于资料早已销毁,季声只能通过审讯得出的口头描述来做肖像模拟。 伴着声重重的叹气,他瘫在办公椅中。 三年过去,季声破获了多少毒品以及组织相关的案件,可唯独关于赤那的线索断了又断。 他的职位已然升得很高,功劳与实绩堆起了无数个表彰赞誉,他坚毅、果敢,做事一马当先,是上级最为肯定的特警,也是同事打心底里敬佩的榜样。 可没人知道,季声只是想复仇。 他执念般的寻找赤那,旁人只道他是想彻底将曾经那个犯罪组织连根拔除,关系更好一些的同事甚至最近还劝过他,让他不要太急,不要太累。 这又怎么可能呢。 季声痛苦地闭上眼睛。 少年赤那的身影一遍遍出现在他的梦里,越发清晰。他也一次次“目睹”父母被杀时的惨状,哪怕过去了几年,都还是会夜半惊醒。 深夜的办公室,再次只剩季声一人。 他拉紧了厚实的外套,依然觉得很冷。 叔叔季涛打来电话,声音听起来并没有比季声好上多少。退休的他也在为这件事奔波,与特警季声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这几年来因耗费心神苍老了许多。 “嗯。我知道。” 季声应着声,眼里燃烧着一团火。 他绝对不会放弃的。 影院里巨大的荧幕再次一分为二,方木泉坐直了身体,注意力愈发集中。 果然,这一次两边的时间线便是实时同步的了。 又过一年,十九岁的林玲要高考了,林茹娟再次与她发生争执。 反正成绩也就那样。林玲想着,我随便考考,混个文凭之后就回来继续开店不是挺好? 可林茹娟坚持不同意,她这种小市民对教育的追求相当偏执,坚持认为读书是穷人成为人上人唯一的方式,她不想看林玲窝在小小的馄饨店里,不想委屈她,可这样不顾及林玲想法的深爱反倒令女儿更加委屈。 无奈的林玲还是如往常一样经常不在家里,出于破罐子破摔的心理,更是变本加厉,大半夜爬起来,带着赤那出去打劫混混。她这么干已经好几年了,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还真不少。 林玲聪明,总是来来回回换着地方,挑没有监控的位置行事。赤那出手又快,被抢的人要么是本就神志不清的醉鬼,要么什么都没看清就被打晕,再醒来时钱就已经没了。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也都是抢别人的,或是拿家里的钱出来嫖娼赌博,林玲所在的十三中鱼龙混杂,什么都能打听到一些,也从来不碰那些有些背景的人。因此被打劫的这些看到钱没了之后,自己心里有鬼,也不敢往外宣扬。 久而久之,反倒对赤那的踪迹形成了一种保护。 季声因而迟迟不能发现赤那的去向,让屏幕前的观众屡次跟着着急。 时间推移,林玲忍受不了林茹娟的唠叨,终于某次在宾馆房间里躺在赤那的怀里,叹口气打算叫他摊牌。 赤那比林玲大了十岁,加之平时独处、开房都很隐秘,忙碌的林茹娟从未发现他们的恋情。 “明天啊,我出去跟那几个小妮子逛街。”林玲说,“你找个生意没那么忙的时候,跟我妈提亲好了。你就说,你想跟我在一起,不想分开,以后也会好好努力干活,争取把店做得越来越好。” 在十九岁女孩的眼里,世界仍是很单纯的。林玲只是觉得林茹娟的想法太没必要,只要能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平淡一些枯燥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赤那无条件服从她的指挥,乖乖点头。 翌日,林玲提前离开,给赤那和林茹娟留下足够的谈话空间,也有避着自己母亲的意思,不想在没谈妥之前又要争吵,惹得心烦。 只是谁也没想到,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小城里的黑社会群体势力一天一变,旧的走了还有新的。林茹娟虽年近四十,但身材很好,又是个没依没靠的寡妇,赤那没来之前,被下流男人觊觎和骚扰是常有的事。 林玲在的时候就会牙尖嘴利地骂走他们,但林茹娟却又拉着她,警告她不要得罪人。 母女两人每每不欢而散。 认识了赤那后,这种现象好了许多,实在有挑事闹事的,林玲干脆带着赤那尾随过去揍一顿,暴力镇压。 赤那实际年龄快到三十,但经历过不少事,面容显得老气沧桑,外表看着说是年轻点的三四十岁也有人信,坊间有过不少他与林茹娟的传闻,寡妇门前是非多,风言碎语总是不少。 只是赤那听不懂,林茹娟也有意依仗着这座无形的靠山,这才没有特别解释过。 变故当天,是新一批混黑的人看上了林茹娟,一帮流里流气的男人进到店里,带着猥琐的笑容扯出一系列胡编滥造的理由,非要收保护费。 林茹娟一贯安分守己,很怕招惹上什么大事,以往都是老老实实地交钱消灾,可这次对方要的那笔钱数额太大,若是拿出来,三分之二的家底都没了,林玲还需要这钱上大学,为了自己的女儿,林茹娟说什么都不能给。 男人的心思,她都知道。 林茹娟怎么会假装看不见自己身材显眼?只是平日里,多多少少还得靠着这些外在多吸引一点两点的客人,外貌优势也是优势,但她姿态向来把握得很好,从不故意卖弄风骚,甚至还用略带油污的围裙做些遮挡,这才堪堪保持住平衡,不至于被邻里女人嘴里的流言蜚语赶走。 赤那也在店里,他不杀人的时候,看起来老实木讷,没什么威胁。 林茹娟的眼泪几乎夺眶而出,这群人足足有十几个,就算赤那是个男人,又怎么打的过呢?况且,要是闹出了什么大事,这家店能不能开得下去也是问题,听说大人物手里的手段多着呢,叹口气平民百姓都要抖三抖,她怎么反抗得了? 淫秽的注视下,林茹娟绞了绞手,声音颤抖着:“我……我跟你们出去谈。” 起哄声和口哨声中,赤那微不可见地皱起了眉。 ------------ 第五十八章 《囚笼》上映(七)(求推荐票) 赤那看着林茹娟解下围裙,跟着这群人走了出去。 常年被林玲灌输的经验告诉他,在这时是要“帮忙”、是要杀人的。 赤那沉默着起身,锁上店门,收敛起气势跟了上去。 被包围在人堆里的林茹娟抱臂瑟缩着,头埋得极低,恨不得钻到洞里去,根本不敢抬头见人。 这个时间点周围居民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街道上很是冷清,兴许是考虑到巡街的片儿警,男人们手脚还算老实,看上去就仿佛簇拥着林茹娟似的,体面得像场祭祀。 赤那默默缀在后面,隐蔽这门功夫于他而言仿佛天生就会,间隔着几十米,又有各个拐角胡同的遮挡,近一米九的身高竟也未被发现。 背景音乐的实时插入,令观众的心跟着悬起。 接下来的发展顺理成章,如大家所想的,赤那及时赶到,大开杀戒,外衣被撕破的林茹娟跌倒在地,脸上和身上都被飞扬的血液溅到,缓缓下淌。 往日里木讷憨厚的店员竟是这样一个凶残的杀神,林茹娟看得愣了,哆嗦着,却又动不了,想尖叫,又发不出声来。 镜头没有过多地投放在赤那杀人上,这一段很快结束,他裸着上身,浑身带血,沉默着转过身来。 他的视线扫过林茹娟裸露的肌肤,那里被溅到了血液,殷红与雪白的对比,明显而刺目。 林茹娟愣住了,她顺着赤那的眼神缓缓低下了头,看见了并不体面的自己。 赤那没有说话也没有向着林茹娟走去,只是蹲下身去扯尸体上还算干净的布料,熟练地擦着血,然后拍拍上衣的灰尘,把它穿回去。 完成这些后,也只是转头说了句:“娟姐,回去吗?” 林茹娟胡乱擦掉了鲜血,拢着衣服,眼神甚至不敢看向赤那的方向,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两人回到了馄饨店,赤那又变成了那个普通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店员。 他看了一眼上衣里没擦干净的血迹,开口道:“娟姐,我能用下浴室吗?” 林茹娟猛地抖了一下,胡乱应道:“好,好,你用吧。” 赤那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没多想,径直进了窄小的卫浴间。 他不是很能够体会弱者的心情,只觉得林茹娟看起来有些害怕,这大概是正常的吧? 林茹娟呆在店里,眼神像死了一样,整个人仿若一座佝偻的雕塑。 浴室里的水声哗哗传来,终于,她站起身走到店门处,用钩子把外面的卷帘门彻底拉下。 哗啦啦的拉门声震耳欲聋,直到轰然落地,寂静无声。 从窗户处投下来的些许日光下,林茹娟脸上慢慢滑下两道泪痕。 她颤抖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上衣、长裤,一件件落地,最后地面上轻轻飘落下一条三角内裤。 观众席里反应各不相同。 “啊?这是什么发展?”也有人满脸迷惑,很是费解,小声嘀咕道。 方木泉轻轻叹了口气。 这就是小人物啊…… 林玲可以发自内心地认为杀人的赤那很帅很酷,浑不在意,可林茹娟,一个经历过风霜的母亲,思维方式又怎么可能像女儿一样单纯? 她只是普通人,会害怕,会畏惧,会惶恐。 成年人的世界里处处都是利益交换,极少有纯粹的善意,何况是非亲非故的赤那。 接受了别人的帮助,就必然要付出代价。 林茹娟怕极了,却又看得出来赤那根本不想离开这间馄饨店。这可是个杀神啊!那么强大,那么恐怖,那么可怕……她和女儿两个弱小的女性,在赤那面前就像两只脆弱的蚂蚁。 她赶不走他,就只能讨好他,生怕惹恼了这个男人,给女儿和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方木泉再次叹气。 难啊…… 大概是赤那当时投来的那一眼,令林茹娟误会了他的意思。又或者,对于林茹娟这样经历过苦难,接受的教育程度又不高的女子,“身体是一种资本”对她们而言已经是一种默认的事实。 她带着惧怕,带着妥协,“自觉”地走进了浴室。 镜头只切到了两人胸口以上的位置。 四目相对,赤那茫然地看着她,眼里尽是懵钝。 在他的认知里,爱是唯一,由爱而生的性(防hx)关系当然也是唯一。 而这个唯一,是属于林玲的。 林茹娟努力露出了一个乖顺的,柔和的笑容,带着泪痕的脸上满是恭顺和服从,把卑微刻进了骨子里。 她面对着赤那,上半身在镜头中消失。 屏幕里只有男人挡也不是扶也不是,胡乱挥舞的手。 卫浴间的玻璃布满了水珠,滴滴流淌。 镜头一转,赤那赤裸着站在那里,林茹娟裹着浴巾,形容狼狈,腿颤抖着站都站不稳,勉强地向他鞠了一躬。 她转身的那瞬,能看见被磨破的嘴角。 林茹娟和赤那发生了关系。 赤那迷茫地停留在原地,观念里的“唯一论”被林茹娟的勾引和挑逗打破了,布满了矛盾,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误会,既悲哀,又现实。 方木泉思如泉涌,心情复杂地记下感悟。 傍晚,林玲逛街归来,林茹娟自觉失节,没脸见人,便避着女儿躲在自己的房间查账。 林玲悄悄溜进赤那狭窄的卧室,问他事情怎么样了,赤那还在发懵,呆呆的,只是摇头。 “什么?你没有说吗?”林玲鼓了鼓嘴。 赤那又摇头,说没有。 林茹娟的所作所为让他把这件事完全忘了,他的脑子一片混乱。 他是不是在当时就应该拒绝她?可是,可是为什么会有感觉?没有爱,身体也能产生感觉吗?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林玲看着满脸困惑而茫然的赤那,就忍不住笑。 什么呀,让他提个亲都不会。 她跪在床上,拿下巴蹭了蹭赤那的额头,弯着眉眼: “你说你没了我可怎么办呀。” …… 林茹娟跟赤那有了那方面的事情,她的亲女儿林玲却要公开自己和赤那谈恋爱的事实…… 观众席里已经有人心情沉闷得看不下去,就连林肖晗也默默扯住了秦绝的袖子。 “没想到上帝视角更虐了。”她小声说,眼里泪光莹莹。 秦绝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蒋舒明在这里用了静音加慢镜头处理,林玲带着笑意的嘴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传来,林茹娟的特写镜头旋转着、模糊着,就如她的心境一般,仿佛天已经塌了。 传统的伦理道德,对女儿的爱,对赤那的畏惧与担忧,以及那件事情之后,一个寡妇,一个女人在身体上本能的对安全感的追求…… 林茹娟惨笑着崩溃了。 她嗪着疲惫的笑容,双眼无神地点着头。 林玲把事情讲完,看着她的模样有些害怕,小心翼翼地去牵母亲的手:“妈?” “啊,啊?”林茹娟睁着眼看她,“哦,哈哈,妈……妈没事。” “对不起……”林玲只以为是这消息太过冲击,想想也是,她和赤那相差了十岁啊,母亲接受不了也很正常,“但是你放心,他很喜欢我的,真的!” 林茹娟几乎要晕厥过去,尽力挤出一个笑容:“是吗,是这样啊?” “嗯!” 林玲用力点点头,眼里盈满了光彩。 “好。”林茹娟的肩膀塌着,一时间苍老了许多,“对你好……就好。” 终于得到了母亲的认可和接受,林玲欢天喜地地转身去找赤那,扑到他怀里,得意洋洋地说着话。 只有林茹娟一个人倒在破旧的木板床上,一只手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强烈的负疚与背德感将这个脆弱卑微的女人吞没,她简直忘记了如何呼吸。 欢声笑语与痛苦折磨,对比鲜明惨烈。 下一个镜头,季声同样捂着胸口从床上起来。 ------------ 第五十九章 《囚笼》上映(八)(求推荐票) 镜头开始快速切换起来。 方木泉抽空看了一眼时间,电影已然过了三分之二,看来这后面必然有季声和赤那相遇的情节。 只是,到底会如何遇到? 与他有着相同疑问的不仅仅只有一人,此时都焦急地前倾着身体。 上帝视角来看,赤那这边全都是家长里短,从未挪过地方,加上那次对混混们的屠杀,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季声马上就要发现蛛丝马迹了! 可是并没有。季声仍然陷于错综复杂的案情之中,他一次又一次地破获案件,却一次又一次地坠进更深的迷网。 “不对劲。” 坐在方木泉不远处的女人指尖点着下巴,喃喃道,“主角降智,这不可能。” 方木泉听到了这句话,深以为然。 确实,季声在电影前期的表现相当出色,如果只是单纯为了迟迟不来的结局而故布疑阵,令两人无法相遇的话,那未免也太对不起前面的铺垫了。 这一段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 方木泉紧紧盯着屏幕,冥思苦想。 “是状态。” “心理状态!” 随着情节的推进,观众席内的几人突然觉察,眼睛一亮。 多年的追捕和反反复复的失意绝望,令季声变得疯狂、偏执,甚至有些可怕。 他打翻了药瓶,在家里跟季涛大声争吵,最后还是季涛拼命压着他把他制住,好言好语地劝他吃药。 “你执念太深了。”季涛看着憔悴病态的季声,重重说道。 坐在沙发上的季声抬眼看他,与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样,双臂拄膝,十指交叉,唯独眼神与那时毫不相同,阴狠得令人心骇。 “要不,咱们先放……” “不能放!” 季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冷硬的字眼,他竟是在气势上完全压倒了他的叔叔,显然这几年来早在季涛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数次蜕变,仿佛换了个人。 难道,这部电影的立意正是代表着正义的季声因执念而堕落,出身血腥的赤那反而被爱感化? 像方木泉这样时刻紧跟着剧情发展的影评人都下意识皱起眉来。 这样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说句不好听的,太套路了。 “一定另有隐情。” 方木泉沉下心,已经完全浸入到电影之中,不放过每一丝细节。 果真不出他所料,逐渐狂躁的季声在某次任务中情绪失控,险些一枪打死目标,在被季涛强行绑着见了心理医生后,他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他正被人操控着! 这个人在暗处控制着大大小小数个案件的发展,试图用一个接一个的案子令他心神崩溃! 处理过的每一件疑案在季声脑海中快速回放,他骤然惊醒! 又一个剧情点爆发! 背景音乐中密集的鼓点无疑为情节增添了更多的紧迫感,随着季声的脚步,幕后主使浮出水面—— “什么?!竟然是那个姓刘的!” 许多人在心里已经默认犯罪组织的老板并没有死,卷土重来时被季声阻挠,因此在背地里设计搞他,怎料想BOSS的确在多年前就已死亡,而这个暗中把控全局的人,竟是那个曾与季声对峙过的监狱中的二把手! 有记者倒吸了口凉气,这又是一次灯下黑,那时季声与姓刘的二把手言语交锋,好不容易才威胁他令他落败,却没想到这老东西计谋更高一筹,局势完全反转。 “人心叵测啊。” 季声再赶到那处监狱时,果然姓刘的已经不在那里。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用了些手段,在监狱押送时钻了空子,人已脱逃,不知去了哪里。 季声再次陷入谜团之中,但这一次他没有止步不前,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一周,剥开欲盖弥彰故意误导的那部分,抽丝剥茧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整个过程果断而机敏,不论是逻辑思维还是直觉都强得可怕。 “好优秀的大男主戏。” 又是那位女性影评人轻声评价道。 现如今所谓的大男主、大女主,多半都通过降低配角智商以此显示出主角的优越,但《囚笼》的层次明显不同,季声这个人物的丰满程度远超市面上的同期作品,是真正演出了角色本身的魅力,让人心服口服。 季声推测出了BOSS有可能藏匿组织核心机密的几条线路,这次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他没有把实情透露给任何人,只是散布了许多暗哨盯着。 说实话,他这副幕后谋划的模样很有枭雄风范,但却做的是正义之事,别有一番反差,这一情节设置得相当新颖。 除此之外,季声也摆正了心态。他固然是要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赤那,但如果他为了这个执念而葬送了自己心中的正气,那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反正根据当前整合的线索也能看出,赤那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可能就是被BOSS“托孤”的那个人,那么他也一定知道这些配货交货的线路,守株待兔未必就不能逮到他的马脚。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间林玲已经考上了大学。 她母亲不知怎的,对她的态度软化了不少,不仅接受了林玲与赤那的恋情,还主动避开他们,自己守着小小的馄饨店。 这样一来,林玲反而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任性,母女两人在回避中达成妥协,林玲端正心思在最后这段日子里好好学习,最终被当地的某所大学录取,赶去省城读书。 林茹娟没有跟去,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说还得有人看店,林玲央求几次未果,也只好和赤那一起离开了小城。 两人租了个小房子开始同居,由于措施不到位,林玲意外受孕,她不显怀,发现时已经过了几个月,胚胎早成了型。 林玲唯独在这时候才表现出了随母亲的一面,她怎么都无法放弃这个小生命,不想流产。 那时是大二的下半学期,林玲找代课、请假,努力把学校那边糊弄过去,也顾忌着林茹娟,没敢告诉她这件事。 在林玲看来,自己和赤那在一起已经足够刺激的了,更何况未婚先孕,还不知道会对母亲造成怎样的打击。 她把与赤那的未来安排得明明白白,反正她还年轻,偷偷生了孩子就先养着,平时照常上学,等毕业了回家里照看店面时再找机会跟林茹娟慢慢谈。 未踏入社会的女孩单纯依旧,赤那又对她全心全意地服从,这一对恋人活在纯粹且美好的幻想里,观众席里已有人隐隐抿起了嘴,心生担忧。 果然没过多久,林玲的想当然被现实击碎,她虽然身体还算不错,但跟赤那两人都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没过多久就被妊娠反应折磨得身心崩溃。 温馨的出租屋里,林玲枕着赤那的腿,棉被下撑起明显的圆滚滚的弧度,哽咽着呻吟着,几次干呕,只在模糊的意识里哭着喊赤那的名字。 即将成为父亲的赤那却依然迷惘无措,他的人生本就是一张浸满了血腥的白纸,是林玲洗干净了它再把其他颜色一一描绘上去,论起心理年龄和经验阅历,他甚至不如林玲更成熟。 “好疼啊,难受,好难受……” 林玲哭得上不来气,一只手攥着赤那的手腕,却没有力气留下更多的痕迹。 赤那看过许多人痛苦的模样,可唯独林玲流下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心口,钝痛难忍。 他尽可能地抱着林玲,并不灵光的脑子笨拙而拼命地想要找到什么办法。 林玲被疼晕了,瘫在赤那的怀里微弱地呼吸着,脸和脖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汗水。 赤那小心翼翼地拿毛巾给她擦身,突然地,温热的毛巾掉在地上,赤那蹲在床边,眼神不断闪动。 他想起来了,之前在组织里大家都会【——】,或者【——】,之后他们就变得很快乐,一点也不疼了。 赤那没有用过那些东西,是因为他接受的教育里,作为一匹只服从于老板的狼,他并不需要“快乐”,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 季声坐在办公室里,手边摆着一杯咖啡。 他布置的暗哨每隔半小时就会打来一次电话,汇报情况。 来电音叮铃铃响起,季声拿起话筒。 “小老板!” 那边的人也只是被雇佣来的,只知道对面的人是金主,具体便不知情了,于是从声音上分辨着年龄,喊他“小老板”。 “说。”季声空闲的那只手捏起搅拌匙,在咖啡里搅动。 “您交代的那地方,今儿个有变化了!” 叮当一声,搅拌匙与杯壁撞出脆响。 季声的眸子变得沉暗,唇边扬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继续盯。” 他轻声交代,将话筒扣回了座机。 ------------ 第六十章 《囚笼》上映(九)(求推荐票) 形容枯槁的林玲出现在荧幕的那一刻,观众席内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无知害了这对恋人啊…… 不止女性,很多男影评人也有所触动地闭了闭眼,眼角微微泛红。 赤那好爱林玲,却亲手害了她。 随着对毒品的摄入,林玲越发消瘦,圆滚滚的肚子在骨瘦嶙峋的身体上更加显眼,赤那逐渐觉得不对,可成了瘾的林玲要求他拿来更多的毒品,向来无条件服从她的赤那便毫不迟疑地接受了命令。 直到林玲因为吸毒过量支撑不住,孩子流产,而学校那边也因为长时间缺课,辅导员联系了家属。 头发散乱焦急而狼狈的林茹娟闯进出租屋时,台下啜泣与吸鼻子的声音已经相当明显。 这位可怜的母亲看着自己染上毒瘾的女儿,发疯般跌坐在地上,先是难以置信,再是从哀恸中找回意识,歇斯底里地痛哭着质问那个高大木讷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 “我们给你的还不够多吗?你为什么要害她!!” 在彻骨之痛下,林茹娟甚至忘掉了对赤那的敬畏,她流着眼泪,直到根本感受不到泪水划过脸庞的触感,她无视了赤那,小心翼翼地把林玲瘦得皮包骨的手拢进掌心。 她们只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平凡母女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今天。 林玲被林茹娟强行送进了戒毒所,馄饨店自然也开不下去了,一个好好的家顷刻间支离破碎。 赤那无措地站在那,神情仍茫然。 这是,错的吗? 那些东西,那些叫做“毒品”的……是不好的吗? 明明组织里的人在使用它们的时候很开心啊,这不对吗? 林茹娟一夜之间白了头,风华不再,佝偻的身躯狼狈得像淘垃圾的老妇人。 她转过身来去看赤那,麻木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愤怒的力气。 “你走吧。”林茹娟颤颤巍巍地轻声说。 可是林玲还……赤那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 “你走啊!你滚!” 林茹娟厉声骂道,嗓子如破锣似的,粗糙破音,泪水从欲裂的眼眶里簌簌而落。 这是一句命令。 所以失魂落魄的赤那点了点头,慢慢地、默默地离开了。 他再一次变成了流浪汉。 林玲给了他一个家,而他亲手把这个家毁掉了。 他走在街道上,一直走一直走,找不到停下来的时候,也找不到哪里能停下来。 画面突兀地切到了飞机的起落。 上午九点钟,阳光稀薄明媚,男人穿着皮鞋的脚出现在工地的大通铺前。 不善社交而被排挤的赤那蜷缩着一米九的身体,坐在某个潮湿阴暗的角落。 镜头上移,四目相对。 看见季声的一刹那,赤那的思绪猛然回转。 那时,也是在这样狭窄的四角房间里,他隔着牢狱般的竖条门看见了少年季声。 时光倒流,两人再次相遇了。 看见了季声的赤那,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像一条被丢弃多年又找回主人的大狼狗。 咖啡厅里他们面对面坐着,日光碎影般打在两个男人的脸上,令人恍然惊觉原来时间已过了太久,曾经十几岁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了不同的模样,面容里各自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季声早在暗处静静观察了赤那很久,大致了解了他的性格,便开门见山道: “组织里的核心资料在你这里?” 赤那点头说是。 季声又问了几个问题,他都毫无隐瞒,老老实实地问什么答什么。 墙上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移动着,季声游刃有余的笑容慢慢在脸上消失。 他指尖摩挲着咖啡杯的外壁,终于将其一把捏住。 “我的父母。” 季声抬起头,眸光深暗,像一张巨网张开,将赤那笼罩其中。 “是不是你杀的?” 赤那微微一愣,说:“我没有杀老板。老板是被刘京杀的。” 刘京便是那位二把手。 季声一时滞住,失去风度急迫喝道:“什么老板!谁问你老板了?!我是说我爸妈!” 赤那在他凛然的上位者气势里不为所动,脸上仍怔愣着。 “少爷,你爸是老板啊。”他迷茫地说。 季声气得要笑了,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别跟我胡扯!” 他把他查到的细节一一讲明,包括时间、地点,还有季海与周爱萍的相貌特征。 “你杀过这样一对男女。” 季声冷然道,“我亲眼看到了!” 只要赤那承认,他就可以定罪,可以了解多年夙愿,亲手把杀害他父母的凶手送进监狱! 在季声的逼问中,赤那的眼睛伴着回忆,猛地闪了闪,本来木讷的神情为之一变。 “对。” 赤那眼珠左右转动着,不住地回想,又因为回想而颤抖起来。 “我杀了他们。” 季声举着录音笔,双眼通红,死死咬紧了牙关,下颔都在发抖。 “告诉我,他们是谁?你杀的是谁?” 只要最后一步,只要赤那的一句话,他就能递交证据,送上法庭—— 赤那僵硬滞涩地抬起头来,像台许久没有涂抹润滑的机器。 他看着季声,仿佛看见了最恐怖的森罗万象。 猛然间,赤那捂住头,痛苦得如同得知让林玲吸毒是错的那天一样。 “他们……” 他连呼吸都在颤抖,“他们是我的父母。” ——季声的愤怒与恨意一瞬间凝滞了。 赤那双手抓紧了头的两侧,失了魂般喃喃低语: “我杀他们的时候,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叫我儿子…… “叫我活下去…… “她身旁的那个男人说,‘爸爸把这里炸了,你快跟叔叔逃’。” 可是那时,赤那根本不知道父母是什么东西。 他只是杀死了两个陌生人,像他绝大多数时间做的那样。 杀人的时候,他觉察到一道目光,猛地转头看去,却发现是BOSS的儿子。 他知道他。 他们曾见过一面,那时候,蹲在“房间”里的赤那看着他,心想:他好像跟我一样大,但为什么不用杀人呢?他还在笑,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为什么呢? 画面一转,少年赤那坐在逼仄的角落,迎上季声好奇的目光。 他听见他用清亮的声音跟一旁的BOSS说:“爸,这就是你养的狼啊?” 目光和笑容都纯粹极了。 赤那毫无波澜的目光也升起一丝好奇。 他在想,“爸”是什么?是课本里写的父亲和儿子吗? 屏幕再转,林玲摸着肚子,在青年赤那的怀里抿嘴轻笑。 “傻呀,你要当爸爸啦。” 赤那的神情愈发挣扎扭曲,十指几乎抠进太阳穴,挖出血痕来。 直到林玲教给他,直到季声提醒他。 他才在很久很久之后意识到,原来自己曾有过的亲情,也被他亲手毁掉了。 林茹娟崩溃恸哭的惨状历历在目。 赤那的颤抖甚至带动了桌子,季声的咖啡杯与杯碟相碰,泠泠作响。 “够了。” 与心神溃散的赤那不同,季声平静得可怕。 他轻声说:“刚才的话不许告诉任何人。” 又说:“这是命令。” 这四个字仿佛一道咒语,赤那骤然惊醒,被本能强制冷静下来。 几乎是压着季声的尾音发声,他放下手垂在身旁,低头说了句“是”。 他太需要被人命令了,这就是他从有意识起就接受的、“活着的意义”。 季声伸手把咖啡移到一旁,声音仍平静: “呆在这里,不要走。” “是。” “不要杀人,但也不能被杀。” “是。” “等我回来。” “是。” 赤那找到了最熟悉的感觉,他调动着周身的状态,在本能里感觉到了一丝安心。 两人走出咖啡厅,季声手臂上搭着西服外套,离开之前再次深深地看了赤那一眼。 “你叫什么名字?我是说,季海和周爱萍叫你什么?” 站在不远处的赤那愣了愣。 “海平。”他说。 “海平。”季声重复着,将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嘴角扯出个笑来,“好名字。” 季海,周爱萍。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他再次乘上飞机,在机舱里闭目养神。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季声在硬撑着一口气,他用这么多年锻炼出来的心智强行将心内的崩溃锁住了,不在外泄露一丝一毫。 画面闪转,他查案时那些未曾得到合理解释的细节,逐渐崩坏的心态,吃下的药,还有刘京暗中布置的那些算计…… 飞机平稳落地,季声走出机场,早有手下在车旁等他。 “小老板。” 那人开着车报告,没有觉察到季声在听到这称呼后眼角细微而痛苦地抽动了一下,“那个姓刘的,被发现死在郊外了。” 什么? 刘京死了?! 短短十几分钟内剧情的反转再反转,令观众都不太跟不上。 出乎意料的,季声却很平静。 他“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车载着他一路到了某个偏僻的十字路口,又有一辆新车来接应,几次辗转后季声才走下车门,站在了许久未归的老房子门口。 他掏出钥匙打开房门,路过窗台上季涛养的早已凋零的花,走进某个房间,在地板上捡起几根头发。 “去。” 季声轻声开口,拔下自己一根头发,将它们绕在一起,递给在门口等待的下属。 “亲子鉴定。” “是!” 下属干脆利落地应声转身,显然训练有素。 就像曾经BOSS手底下的人一样。 没过多久,大门再次被人打开,季涛走了进来。 季声仍然坐在熟悉的沙发上,双腿分开,身体前倾。 “你回来啦,怎么样,查到人了?” 季涛笑着问他。 “直说吧。” 季声微不可见地笑了笑,“叔,是你做的。”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仿若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向季涛。 “刘京只是幌子,真正在暗处的人是你。” 那一次次的违和感,终于在飞机上被季声完整地梳理了出来。 而种种迹象指向的人……正是始终在背地里跟他一同查案的季涛! 气氛猝然绷紧! 观众也跟着屏住了呼吸! 灯下黑,又一次灯下黑,也不是没有人从套路模式去考虑季涛是反派的可能,但随着剧情推移,这个猜测早就在心里被推翻了,却没想到兜兜转转,仍是回到了这个结果。 好精彩的转折! 此时已是午后,沙发上的季声暴露在暖色的日光中,季涛却背着光线,身影阴沉晦暗。 “你开心吗,小朋友?” 这位鬓发斑白的老男人慈和地笑着。 “既然我侄子被逼着亲手杀了他的爹妈,那我就让你亲手毁了你爸留下来的所有基业!” 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复仇。 放在大腿上的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季声翻开,是一份发来的亲子鉴定报告。 他在户口本上与季涛是法定收养与被收养关系,这是上面为了保护牺牲特警子女而特意做的设置。 却没想到,他与“亲叔叔”季涛本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季声看着季涛,听这个男人用淡然中带着些许痛快的口气说着谋划中的细节。 失忆的他被季涛亲手养大,甚至因为崇拜他,也选择当了和他一样的警察。 却没想到,自己是BOSS的儿子,是罪恶的源头。 甚至,最初的那场火灾,也是季涛故意设计的。 这个男人一步一步,引他入局,完成这场惊天的报复。 他叫季声。 一个正义的寄生者。 ------------ 第六十一章 《囚笼》上映(完)(求推荐票) 人生信念被现实彻底颠覆的感觉是什么样子? 季声看着季涛,男人带着笑容的脸印在他的瞳仁,被周围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包裹。 “你多么正义啊,我的好侄子。” 季涛笑着,仿若歌剧般感叹道,“你从来没有真正地杀害过人,你彻头彻尾都是干净的。来吧,把那些证据和案情报告上去,你就会成为最优秀的特警,你是人民的好榜样。” 庞大的讽刺感宛若实质,几乎令季声心肺沉闷,喘不过气来。 他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在这一刻亲手毁掉我。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季声那根紧绷的弦要断了,他咬着后槽牙,兀自死撑,外表分明是还算体面的模样,光看这张脸却仿佛能见到地狱恶鬼。 这到底是谁的错? 追寻正义的季声被季涛操控在掌心,挣扎沉沦,几近崩溃。 可季涛呢?他的谋划他的布置摧毁了一整个恶果累累的犯罪组织,他报了仇,令老板的儿子亲手将这份罪业送葬,以慰藉大哥和嫂子的在天之灵。 从他的角度,难道这不是一部爽快激昂的复仇史? 一时之间,谁是正派谁是反派,界限竟没有那么分明。 而正是这样的立场模糊与反转,才让季涛从心理上压倒了季声,击溃了他。 压抑感遍布了整片观影空间,对观众而言,一路跟随着主角视角的他们很难不把自己代入到季声的阵营,可抛出真相之后,季涛又是如此的正义,这一刹那连观众都被氛围带着进入了自我怀疑,那股被强烈否定的绝望感让人窒息,喉咙堵塞着说不出话来。 方木泉狠狠闭了闭眼。 这就是《囚笼》。 人心的囚笼。 沉默无声的对峙中,季声倏地眼神一凛。 “不。” 他嘴里吐出一个字,“有件事情不对!” 季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怒不可遏道:“你是卧底,你早知道赤那才是你的亲侄子!” “但你没有救他!!” 声若惊雷,凛然炸在观众耳边。 季涛刚才所说的话仍在诱导,诱导季声恢复自己老板儿子的身份,诱导他在澎湃的愧疚与挫败感中主动自首。 那么,这是为了什么? 纯粹的复仇? 可哪有不顾亲侄子,只一味想搞掉仇人儿子的复仇! 与赤那的会面在此时成为了一根救命稻草,让季声在崩溃中保持了最后的一丝理智。 “说什么呢。” 季涛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怪物,怎么会是我哥的儿子?” 他表情变化之后,面相再也看不出此前的慈祥和善。 “为了寻找一个所谓的‘儿子’,他们搭上了命!” 季涛吐字虽轻,却句句尾音发狠。 他一直不明白这凭什么!凭什么要与组织抗争到底! 只是个婴儿而已,孩子没了可以再生,为什么要把命也搭进去! 他尊敬的大哥,他敬佩的大嫂,就这样疯魔般的投身进这种对抗之中,爸妈也是这样,哥嫂还是这样,凭什么特警要面对这样的宿命! 他只是想…… 要一个安安稳稳平凡喜乐的家啊…… 季声是个祸根,赤那又何尝不是! 从未见过面的侄子,他季涛不在乎! 这番爆发的言辞让季声乃至许多观众都愣在当场。 半只脚踏进老迈门槛的季涛,竟然在此时像个任性的孩子。 父母早亡,与唯一的亲哥相依为命,他对伸张正义毫无兴趣,却依旧能因为崇拜大哥而选择与他同样的道路。 为了哥嫂的一句恳求,他能割裂所有的现实关系,把自己当成另一个人在组织卧底十几年。 这样在心底依赖着亲人的季涛,却在这漫长的日子里从未好好地与家人见上一面。 他亲眼见到季海和周爱萍,就是他们被赤那所杀的时候。 他不是没有劝过他们啊! 在秘密传信里他说过的,他说海平已经被注射了药剂,被改造了,他进组织时还那么小,根本没有任何记忆,从社会意义上讲,这只是个与他们在生理上有着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 可是季海和周爱萍没有听。 他们仍然执念着要救出他,救出这个早被称呼为“赤那”的孩子。 处罚场周围爆炸声不绝于耳,建筑摇摇摆摆,岌岌可危。 赤那在火光中逃窜,季海和周爱萍的尸体被火焰掩埋。 靠近处罚场的长廊处昏倒着一个少年,他与赤那差不多大,衣装考究面容清秀,是老板的儿子。 迟来的季涛望着火场中跑动的赤那的身影,咬了咬牙,把少年季声扛在了肩头。 他不会去救那个“季海平”的。 只是有一层血缘关系而已,他季海平怎么敢说自己是季海和周爱萍的孩子! 他们明明那么好,那么善良,这样的杀人魔又怎么能是他们的儿子…… 季涛扛着少年季声冲出火海。 他在山坡上朝着熊熊火光的那处跪地大哭,都是他太懦弱,没有绝了大哥大嫂非要救子的心,也都怪他不够狠心,没能早些爬到更高的位置,提前揪出那个警局里的卧底。 季涛知道组织的老板患有少精症,因此对唯一的儿子异常疼爱。 那么这个少年就是筹码,他可以威胁可以复仇,甚至可以搞垮整个组织来为唯二的亲人陪葬! 可当季声从医院醒来,眼神懵懵懂懂地看向他,问他是谁,问他自己是谁的时候,季涛看着那双干净的眼睛,像被大哥恳求着去做卧底的那天一样。 他心软了。 …… 季声沉沉坠地。 他的手下是季涛的人,在车上喝的水里早溶解了剂量合适的安眠药。 季涛把他绑在房间,明明刀柄已经握在掌心,却没有动手。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如果季声没有在二十几岁的时候显露出老板的做事风格,他还能欺骗着自己把他当成亲侄子。 可实在太熟悉了。他卧底了十七年啊,季声的神情一出来,几乎在一瞬间就令他毛骨悚然。 所以季涛设计了最初的起火,他告诉自己,如果季声没有回想起来,那就说明是他错了,只是一次巧合而已,他还能说服这孩子是他的家人,毕竟他孤独了太久,只想要一个家。 可季声想起来了。 想起了那次处罚场的大火,想起了季海和周爱萍死去的惨状。 那就怪不得他了。 季涛心想。是现实逼着自己复仇的。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看着被紧紧绑在床边的季声,转身离开。 长达数年的复仇计划已经到了尾声,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 季声在黑暗中呻吟着醒来。 他痛苦地拧着眉,努力令自己清醒。 时间已是傍晚,昏睡前发生的事一件件涌上他的脑海,季声瞳孔骤缩,霎时间眼神清明。 季涛并不在房子里。 他能去哪?——去找赤那! 季声三两下就理顺了其中的利害,登时想办法挣脱束缚。 画面一转,略显狼狈的季声冲出房门,先是跑到车库,又再次冲到路边,向着路过的车辆拼命挥手。 “会不会太轻松了?” 底下有记者嘀咕。 即使是主角,也不能开外挂吧,绑那么紧就这样逃出来了? 紧促的音乐中,屏幕数变,镜头连续转场,气喘吁吁的季声定位到了两人,终于赶到了那片稀疏的小树林。 季涛是来询问赤那那些核心机密的。 他表明身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可赤那怎么也不肯把那些线索说出来。 因为季声,因为少爷在临走前对他说“不许告诉任何人”。 赤那的世界已经碎掉了,他需要听从安排,服从命令,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最熟悉的安心,所以他死守着对季声的承诺。 结局并不激烈。 没有痛快的动作戏,甚至没有几方思想与言语上的冲突与交锋。 只是喘着粗气的季声跑过来,隔着很远喊道: “他想独吞组织的财产!他在骗你!” 季涛背对着季声的脸上露出一丝极微妙的笑意。 他突然冲向赤那,一手向腰间探去! 季声眼尖地看见这一动作,那个刹那他没有思考脱口而出—— “杀了他!” 话音刚落,季声愣在原地。 他发出命令了。 像曾经的老板一样。 可已经晚了。 纷纷扬扬的血柱从赤那的掌心,从季涛的脖颈间喷薄而出。 凶狠的狼干脆利落地执行了主人的命令。 季声怔愣着,看季涛的尸体倒下来。 赤那也怔愣着,因为季涛在鲜血喷涌的前一秒,神情复杂地对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像那一天的周爱萍一样。 她说:“妈来晚了,对不起。” 然后微笑着在他手中死去。 变故来得甚至有些荒诞。 “反派”顷刻间死去,稀疏的林间只剩下赤那与季声。 殷红的血液从赤那手上缓缓滴落,他看着季涛,又抬头看向季声,半晌扯出了一个笑容。 这是他最后一个亲人。 现在也死在他手中。 他走过尸体,缓缓来到季声面前。 “少爷,杀了我吧。” 赤那轻声说。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通过自己的意愿去表达某件事。 他被动地接受着残酷的教育,接受着命令,接受着爱和善良,接受着对与错,正义与邪恶的概念。 最后他终于有了一样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是恳请季声杀了他。 季声仍怔忡着,方才脱口而出的指令再次带他回到了那个崩溃的瞬间,季涛身下流淌出的血洼里的每一滴血都在提醒他,他果然是恶魔的儿子,残酷与狠辣刻在基因里。 “不、等等……”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赤那说了什么,刚想摇头拒绝。 但赤那突然向他袭来,季声作为训练有素的特警,身体的本能先于脑子,几乎第一时间就地翻滚,摸向了季涛掉在一旁的手枪。 一声枪响。 赤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残留着些许狰狞烫疤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他自由了。 而季声被永恒地困进了囚笼。 ------------ 第六十二章 市场反馈(求推荐票) 放映结束,灯光渐亮,台下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首映会中电影播放是最后一个流程,即使现在媒体记者有再多的话想问,也只能按捺住心底的好奇。 蒋舒明重新上台,发表了几句简短的致辞,略去感谢各位到场这些标准流程不提,谈到《囚笼》本身的也仅仅重复强调了下上映的安排,这番与放映前截然不同的态度更是令人抓肝挠肺,把握不住这位导演究竟对电影报以怎样的期待。 此前的提问环节里就有人问到最常见的“预期票房是多少”这个问题,蒋舒明对此只是表示“能够呈现给观众已经很满意了”,但记者怎么可能相信他这么与世无争,几次追问之下,蒋舒明倒是一副充满了情怀的样子,口风很紧,不留任何破绽。 首映会就在这样的氛围里顺利结束,蒋舒明原本要带着主创再吃个饭,可惜电影拍摄结束后众人都各有各的工作,便也不勉强,聊了一会儿就各自离开。 秦绝与赵姝静乘的是同一班回苏城的飞机,今天的赵姝静只化着淡妆,神情恬淡平静,气场是一贯的娴雅柔和。 “赵姐,什么感觉?”飞机上秦绝问她。 赵姝静想了想:“放下了。” 很有味道的一句回答。 秦绝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卸掉了曾经那些重担,在职业生涯中为自己提交了最后一份满意的答卷后,平静地接受了从万众瞩目到归于平凡的转变。 “你呢?”赵姝静笑着回问道。 同她一样,秦绝想了几秒,答道:“艺术使人更像人。” 这句话改编自蒋舒明推荐给她的一本书,《艺术:让人成为人》。 她以观众的视角完完整整地看完了《囚笼》这个故事,无形之中感受到了些许共鸣。 作为演绎赤那少年时期的人,她在某个瞬间隐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被“赤那”这个人填补了一部分。 角色与演员向来互相成就。 赵姝静含笑点点头,不再多言,倚在一旁闭目休息。 秦绝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在安静的机舱里记录着自己的一些感悟。 作为观众能从艺术作品中得到什么,作为演员又能从表演中得到什么,多从这些视角来考虑,才能让她对表演、对角色、对故事的理解更深。 …… 业内对《囚笼》首映会虽有关注,但与那些商业电影的排面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 不少人只用商业片和文艺片来划分电影,《囚笼》的犯罪悬疑类比较小众,被归于文艺片的范畴,经验丰富的影评人在看过之后就知道这部电影的票房撑不了太高,更何况是在合家欢遍地的贺岁档里,不论是氛围还是内容都不能说特别适合市场需求。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首映会过后,篇篇影评接踵而至。 首先推荐《囚笼》的是一位名叫“紫荆花”的女性影评人,她没有剧透,只是隐晦地点出了影片的主题,并且关注点较为特殊,她说“很希望年轻情侣能够仔细看一看这部电影”,不由得引起了大众的好奇,毕竟光看类型完全与爱情不沾边。 某瓣上有粉丝询问她,紫荆花的回复是:我见证了一场纯净又遗憾的爱情。 除此之外的细节,一概不提。 紧接着,知名影评人方木泉实名推荐《囚笼》,他说自己准备了不止一篇影评,碍于不能剧透,只能用人品和业内信誉担保《囚笼》是部好电影,诚恳邀请大家去看。 此后,各家媒体或多或少都提及了《囚笼》,有些看得出来是宣发的范畴,文案摘抄自预告片,重点集中在“岑易出演高智商大男主”上,还有些或异常认真,或角度清奇,林林总总加起来,竟也有不小的号召力。 其中最让人意外的是一位叫做“吐槽姐”的自媒体影评人,她敢爱敢恨、言辞犀利,在网络上黑红参半,人气极高。 吐槽姐的前一条V博里还在跟粉丝说“要去试毒纯爱导演蒋舒明的《囚笼》”,深知她性情的粉丝们都以为接下来要有一篇酣畅淋漓的吐槽了,却没想到吐槽姐看完之后在V博疯狂转发各种禁毒防毒科普,评论下面纷纷一脸懵逼,怀疑她被盗号。 “没有被盗号!!!” 吐槽姐下一条V博的内容就是本人出镜的直播,她两只眼睛都肿了,手里还攥着纸巾,看上去既狼狈又好笑。 “我特【哔——】的今天就要骂死那些贩毒的狗东西!”吐槽姐边哭边骂,“呜呜呜呜毒品害人啊!!为什么会这样呜呜呜呜呜呜你还我幸福的赤玲CP呜呜呜呜……” 赤玲? 那是啥? “我求求大家都去看《囚笼》吧。”吐槽姐还在哭,“大过年的与其跟傻【哔——】亲戚虚与委蛇打太极不如去电影院好好哭一场啊呜呜呜呜,全程剧情在线智商在线颜值在线反转贼拉刺激爱情特别绝美呜呜呜呜呜呜呜嗝。” 她声泪俱下地开始骂蒋舒明不做人,她本来化了个巨好看巨有气场的妆,就等着看完出来开直播吐槽,结果一场电影看下来妆都哭花了,眼影抹得再均匀点都能去川省动物园打卡上班。 “等等,姐啊,男主不是叫季声吗?赤玲是哪个?” 有评论问她。 “赤玲啊,就是赤那和林玲。”吐槽姐吸了吸鼻子,“哎,说真的我原来都没打算看到啥出彩的东西,齐清远和林肖晗这名字我一个都不认识,结果,呜呜呜呜呜……太惨了!太惨了啊!!毒品害人啊!!”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哗哗往下流,“贩毒的!!你们踏马都没有心!!!!” 没过多久,#吐槽姐直播崩溃大哭#就上了热搜。 许多路人抱着吃瓜的心情点进热搜,没曾想就这样被安利糊了一脸。 听起来有点意思啊? 喜欢看虐恋情深的人想。 主演是岑易?还有赵姝静?哦,那确实颜值还可以的啊,去看看? 喜欢在大屏幕上欣赏帅哥美女的人想。 犯罪悬疑?挺好挺好,早就不想跟家里人一起看什么弱智合家欢了,听起来还是高智商电影,很有内涵,还很正能量,那干脆今年春节带着爹妈一起看点新鲜的吧! 挣扎在过年回家各种烦恼里的人这么想。 种种因素之下,《囚笼》的热度就在这样诡异的市场反馈中蹭蹭上涨…… 三天时间,转瞬而过,《囚笼》全国上映。 岑易刚刚下了通告,大半夜回到家和妻儿团聚。 “怎么?紧张了?” 柳华珺抱着小岑宽,一眼就知道自己丈夫有心事,带着笑揶揄道。 “能不紧张么。”岑易站起身来,把老婆和孩子一起抱在怀里,头埋进柳华珺肩膀蹭了蹭,“哎,可拼了老命了。” “你呀。”柳华珺白他一眼,“宣发都安排好了,差不到哪去。” 从《囚笼》的宣传正式铺开开始,岑易出演大男主电影的热度就没下去过。虽说杨柳娱乐在国内只是二线层次,但岑易作为公司一哥,该有的排面绝不会少。 “是。”岑易笑着亲了亲她耳朵,“太佛咯,一遇到要争个先后的事儿,就忍不住想躲开。” “那就躲呗。”柳华珺一乐,嗔道,“你只管演戏,其他的交给我啊。” “哎——” 岑易蹭蹭自家媳妇脸侧,“当家的,也给我点展示担当的机会啊。” 他说着轻叹一声:“我刚听到的消息,许穆那部《酸儿辣女》改档了,摆明了来撞我。” “啧。”柳华珺知道这件事比岑易更早,“你别理他,那就是个神经病,什么都要跟你比一比。” 她嘴上说着,心里也知道胜算不大,许穆也是个演员,在圈内的地位与岑易相差无几,区别就在于这人很会刷脸,而她老公想好好演戏,接剧本从来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相比之下国民度就没那么高。 这一次的电影也一样,许穆参演的那部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伦理剧,讲的是家长里短日常笑闹,他每次都是这样,做什么都要保证“迎合主旋律”,哪边政治(防hx)正确就去哪边,说到底不过舔狗一条罢了。 “哼。有什么好比的。”说起来柳华珺就来气,“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咱俩孩子都有了!” 那个烦人到要死的家伙当初明知道她跟岑易交往中还来骚扰,一想到就生气! “好好好不理不理——”岑易抱着她哄,心里有些黯然。 男人总是有点莫名其妙的自尊心的,说到底还是他不够强势,让许穆逮着针对了这么些年。他心里也知道,每一次许穆搞他而柳华珺出手反击,都是在通过这种方式嘲讽他的无能。 尽管柳华珺打心底里认为他们夫妻各司其职,演戏是岑易的事业,让岑易好好演戏是她的事业,可这样一来,反而让岑易肩上的担子无法卸下,伴随着孩子的出生,压力更是进一步加深。 裤兜里传来几声震动,岑易抽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神情微微一变。 “嗯?”柳华珺微微偏头。 “朋友打来的。”岑易笑了笑,随手逗一逗小岑宽,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柳华珺留意到他脸上的表情,悄然一叹,没说什么。 电话是蒋舒明打来的。 岑易咽了咽口水,接起。 “岑子。” 蒋舒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对不住了。” 岑易心里咯噔一声。 他切出通话页面,打开某个APP查看实时票房,顿时心凉了半截。 《囚笼》扑了。 ------------ 第六十三章 贺岁爆冷 岑易只觉得心脏咕咚坠进了肚子里,引起一阵胃酸上涌的不适。 那么拼命的出演,那么用心的做人物钻研,那么好的剧本……真的就不行了吗? 可是没办法,在这个社会,尤其是信息爆炸物欲横流的社会上,明珠蒙尘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多了,已经不是那个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时代了。 “没事儿。” 岑易强行挤出个笑容来,声音干巴巴的,“这……这不是才刚开始么!说不定后面就好了呢。” 他这么说,其实自己也知道不用留什么念想了。 贺岁档百花齐放,头筹没拔到的,接下来再想翻身何其困难。市场竞争激烈,前三天票房惨淡的电影就会被影院自发地调整排片,届时哪怕是有想要二刷三刷的粉丝,也很难实现票房回暖,更别提普通的路人观众了。 蒋舒明的声音似乎有些诧异:“你真的这么想?” 岑易哈哈干笑了几声,突然就红了眼圈。 他不甘心吗? 他当然不甘心啊! 出道不久就爆出了与经纪人恋爱的消息,在无数个被包养、入赘的传闻中顶着压力与恋人闪婚,又因为二十出头的年纪就结婚了,很难留住粉丝,因此常年不温不火,加上心里总有一道坎儿,不愿意多接烂戏刷脸,也就多年影帝陪跑,虽然他每每安慰自己这样已经足够了,老婆孩子热炕头,事业家庭都不差什么,可这是娱乐圈啊,一天不去巩固地位就会自动向下掉,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地方,太佛的人是不会在圈里站得稳稳当当的。 终于他选择走出舒适区,为了《囚笼》的拍摄,他无所不用其极,从开拍到现在三个月里瘦了快十五斤,中间害怕拍摄前后形象对不上,又在中度厌食症的情况下逼迫自己吃营养餐把肉长回去,季声中后期那些憔悴疯魔的状态,有一半都是岑易本人的映射。 即使是这样……也赢不了吗? 岑易紧紧咬着牙,他知道柳华珺一定很担心,又照顾他的面子,假装一直低头哄着小岑宽,他若是真掉下眼泪,那就真的太没用了! 蒋舒明在电话那端连连叫了岑易几声,终于意识到不对,重重地喊了声:“岑子!不跟你闹了,看票房!” “票房?”岑易的语气都像是在飘,他苦笑道:“我看了,票房跟其他同期比起来是倒数第一,虽然贺岁档的电影票房数字都差不多,《囚笼》跟倒数第二的差距也只有两百万,但……” 岑易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急忙把手机从耳旁拿下,又切回刚才显示着实时票房的页面。 没错,《囚笼》是倒数第一,票房数字跟其他的比起来也非常惨淡,可是……可是《囚笼》是小众冷门的电影啊! 还特么是分级的! 第二分级是十五岁以下禁止观看,也就是说爸妈带着孩子一起来看电影的话是看不了的,这就是无形中因分级而流失的观众群。 可现在的数据又说明了什么? 在分级加冷门的情况下,《囚笼》的票房居然赶上了贺岁档全年龄向电影的票房梯队! 差距只有两百万! 这是什么?这是大爆了啊! 还是开门红!! “蒋哥你特——” 岑易想到还有儿子在,硬生生把这句脏话咽回了肚子里,“你”了半天化为一声带着笑的叹气,“哎!你真是!” 蒋舒明在电话那头简直笑到岔气,两人隔着手机在这对着傻乐了半天,蒋舒明才笑道:“你呀你!给自己的压力也太大了吧,连个玩笑都开不得!” “你刚刚演的那么真,谁听得出来啊!”岑易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嘴角仍然疯狂上扬,“恭喜了!蒋哥,没白付出!” “嗐,同样的话也送给你!”蒋舒明大笑,“岑子,你放心吧,明年四月底的金梅奖《囚笼》报上名了!等消息吧!” “哎!” 岑易挂了电话之后笑容挂在脸上仍是下不去,他一转身,就撞上柳华珺的目光,眼里有着浓浓的喜悦与骄傲,不是曾经恋爱时的憧憬与崇拜,而是为自家人感到由衷的自豪。 吸了吸鼻子,岑易大步走过去,将母子两人拥入怀中。 “珺珺。” 他鼻音略重,话在含笑,“我好感谢你。我好爱你。” 柳华珺脸唰地一红,骂道:“死样子,儿子还在这儿呢……” 她边说着,边将脸埋进了岑易的胸口。 …… 沪城。 许穆啪地把手机摔到地上,厉声道:“你说什么?!” “别吵!”他的经纪人脸色阴沉,“谁能想到蒋舒明的东西居然爆冷!” “他那个破烂剧本有什么好夸的地方!”许穆不顾经纪人黑如锅底的脸色,狠狠咬牙道,“大过年的,犯罪悬疑?不就是反过来炒作博个眼球么!这票房没几天就扑街了!” “这倒是。” 心知肚明许穆说的“他”指的是岑易,不过经纪人此时并不计较,“他们剑走偏锋,靠取巧来营销,硬气不了太久。” 要知道,贺岁档通常从十二月底持续到一月中下旬,受欢迎的还会延长档期到二月份,过年又是阖家团圆的好日子,不少人携家带口去影院消费,《囚笼》从海报到预告片就够压抑了,还是分级的犯罪类,一想就有些违禁画面,父母不会让自己孩子看这种东西的。 “哼。” 许穆愤愤坐下,他面相端正,宽额方颔,光从外貌就是极其符合社会主旋律的正义大男主形象,此时却因为脸部的扭曲使得气质荡然无存,反而显得阴鸷傲慢。 “你也少看他的消息吧。”经纪人把他的置气看在眼里,心在叹息。 有个性又业务能力出色的女经纪人本在圈内就少,柳华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之一。当时许穆还在杨柳娱乐时就对其一往情深,都十年过去了,仍然放不下,对“夺走”了心中女神的岑易耿耿于怀。 本以为帮着他从杨柳娱乐独立出来会好一些,没想到个人工作室成立之后,这家伙仗着有话语权,更是变本加厉。有不少次为了怼岑易自降身价接一些烂剧,要不是也确实能获取更多的利益,经纪人早就出言相劝了。 不过现在看来,劝也根本劝不动。 许穆此时就又哼了一声,显然是把经纪人曹晰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他愤懑不平地兀自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突然出声:“给我买通稿!” 曹晰跟着他多年,早熟悉他的脾气,熟门熟路地接话道:“《囚笼》的?” “废话!” 许穆重重拍了下扶手,“他预告片里不是说什么犯罪、毒品么,那就黑他主题不正确!大过年的,给观众看那些违禁场面,难道不怕带坏小孩?打击,必须打击!这分明就是荼毒祖国花朵!给我向上面提监察申请!第二分级怎么够,得第一分级!给他卡到十八岁的门槛!” 虽然明显是出于个人嫉恨,可娱乐圈么,这种手段多的是,况且许穆这话说的也不无道理,经纪人曹晰了然地点了点头,熟练安抚道: “知道了,我马上去办。” 既然许穆投资加参演的《酸儿辣女》提档了,那为了票房,于公于私都得玩点东西了。 拼公关? 呵呵,他们这种积极弘扬正能量基调的工作室可没在怕的。 ------------ 第六十四章 影评战争(一) 震惊!蒋舒明新电影中竟宣扬这种场面! 《囚笼》:披皮犯罪的言情剧,大叔与萝莉的不伦之恋? 10个拒绝《囚笼》的理由…… 恋童、吸毒,现在的电影到底在拍什么?? 《囚笼》上映后的几天里,陆陆续续涌现出了许多媒体报道。 即使龙国实行的是征信制度,但营销号一流向来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语既会对路人产生误导,也很难被揪住破绽应对,加之网络跟风盛行,不少人闲来吃瓜,看见这些曝光出的“黑料”也会顺手转评附和一把。 就连林肖晗都被拽出来,造谣了一波“少女偶像演员假戏真做,拍摄期间吸毒照流传”。 利益与资本相互倾轧时总会牵扯到方方面面。夏禹霆的公司明烨娱乐也掺了一脚,明里暗里“澄清”了一波夏禹霆仅是特约出演,与其他事情无关,但许多粉丝本着“黑我爱豆的作品就等于骂我爱豆”的极端思想,在各处营销号下疯狂对线,更显得《囚笼》这部电影乱得很,一时之间外界观感极差。 蒋舒明在这风雨飘摇里岿然不动,他之前拍过那么多商业言情烂片,流量演员间的你来我往还见得少吗?此时不仅没有慌乱,反而稳坐钓鱼台,静静看着许穆表演,该上综艺上综艺,该宣传宣传,摆明了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态度。 曹晰手底下有过合作的媒体中也有不少是有真材实料的,抹黑起来话说得一套一套,还有假借影评之手悄悄带节奏的,表面上看评得十分有理有据。 影评人“北川送客”就在某瓣上给《囚笼》打了一星,并评论道: “这部电影单从拍摄来看还是很好的,蒋舒明的打光和岑易的演技都获得了业内认可,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一部电影不能流于表面,好作品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剧情!《囚笼》从人设来看,无脑烘托大男主,却在最后来个反转,我就很好奇这样的设置到底想要表达什么?除此之外,早恋吸毒未婚先孕的小太妹,被混混觊觎的俏寡妇,和没有生活常识的杀手,这种人物的塑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合理怀疑蒋舒明仍然没有舍弃之前拍摄言情片的习惯,看看这都是些什么狗血俗套桥段啊!在观看电影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两个作品胡乱糅合在一起,一边是大男主季声的种种高光耍帅,另一边是青春伤痛文学,不是斗殴就是打胎,最后的结局更是云里雾里,好像导演做不到把主线结合到一起,所以强行让人物下线,整部电影居然就这么结束了?天哪,我以身试毒奉劝大家不要去看《囚笼》,有一说一,实在是浪费时间。” 这篇影评下面有不少回复,里面有附和的,纯好奇的,吃瓜的,还有理中客表示隔壁的《酸儿辣女》和《我家婆婆是傲娇》虽然情节老套了点,但起码没明显的错处,反正看哪个不是看呢,为什么要去看这么辣眼睛的《囚笼》? 紧接着,先前就推荐过《囚笼》的“紫荆花”迅速回了一篇影评,并在标题里标明了含剧透。 在影评里“紫荆花”说道:“这是一个很遗憾也很令人痛心的事实,就是现在某些‘评论家’似乎都失去了静静体悟一部好作品的耐心,既然带了先入为主的有色眼镜,那么很难发现《囚笼》的优秀内核也是有情可原。” “‘爱情’这个元素在文艺作品里屡见不鲜,电影中的爱情之所以被人热衷,正是因为现实里许许多多的人并不能够做到单纯地为爱付出而不考虑其他任何东西,他们没办法如此决绝,才更加向往故事里的疯狂与浪漫。 “这也正是为什么,近来的作品里充斥着无数掰开观众的嘴灌糖的恋爱情节。然而,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两个人一见钟情,经历过降智任性的争吵和俗套的和好,最后幸福地在一起,这就是爱情吗? “《囚笼》里赤那与林玲的感情部分,是我认为相当出彩的一段。自幼被培养成杀手的赤那,就像一头凶狠而无知的野兽,十几岁的林玲将这头野兽牵回了家,一点一点教他如何做一个人。在这个美好的过程里,你能感觉得到自己随着赤那的改变而丰满了更多的人性,能体悟到‘作为一个人’的生活是多么的平凡幸福。 “某人尖锐批评的早恋,从根本上就是无稽之谈。爱情本就是自然而然产生的东西,十几岁的少年少女对这份美好感情的憧憬是自发的,本就不应该被年龄束缚。更何况,我并没有在电影里看见蒋舒明导演在宣扬‘早恋’、‘未成年发生性(防hx)关系’,林玲是一个很个性的女孩,她一方面是与母亲有着隔阂、不好好上学、为人嚣张轻佻的小太妹,可另一方面她又是个认真、纯情、有着原则,用别扭的方式关怀母亲的少女。 “在与赤那的感情里,更年轻的她反而是相对成熟的那一方,两人的年龄差与阅历差更是令这段爱情愈发的与众不同。更何况,即使发生关系,也是在林玲满十八岁成年时才提出的。难道女孩主动表达对爱情的热切与渴望,就是不检点、就是‘和她母亲一样的’荡妇? “关于怀孕与吸毒,我要说的是,这正是《囚笼》里最令人意难平,却又在悲伤里不得不认可的一点。林玲的大胆与不成熟、赤那的木讷与不自主,他们间的爱情诞生在纯粹的灵魂交融上,却被现实狠狠打垮。林玲全心全意地爱着赤那,因此不想放弃他们的孩子,赤那全心全意地爱着林玲,因此想方设法也要让自己的爱人在怀孕期间好受一些。 “他们唯一的错误,就是天真无知。 “这正是我推荐年轻情侣去看《囚笼》的原因。这部电影不论是剧情还是画面,都用极强的冲击力把悲剧呈现到众人面前。我希望年轻情侣可以看到,发生关系时不做防护、女孩怀孕后会遭遇怎样的折磨;没有在现实基础上思考未来的爱情是多么美丽而脆弱;在大谈‘我爱你’的时候,到底对彼此的爱是不是真正的赤诚、热烈、不顾一切。 “正是因为《囚笼》把悲情的结局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才反而让人去思考,去反省。哪怕抛开言情要素不提,这部影片也用最直观的方式告诉了观众:吸毒是彻彻底底的坏事。综上,你可以说《囚笼》不合你的胃口,但若是片面地从一些画面和情节就轻而易举地盖棺定论‘《囚笼》带坏他人’,这未免也太昧良心了!” ------------ 第六十五章 影评战争(二) “紫荆花”本是专门的言情类影评人,在犯罪悬疑、男主电影类领域里的知名度并不高,这次受邀参加《囚笼》的首映会也是蒋舒明花钱请来的,她本人原本并没抱着太高的期待。 怎料想赤那与林玲的这段感情的确出彩,且不像是蒋舒明作品中一贯的温馨甜宠,而是充满了悲剧美学,“紫荆花”作为有眼力也有良心的影评人,着实希望能让更多的人欣赏这部电影。 她的影评起初没有掀起什么波澜,但过了一天后,V博上的某条内容却无心插柳,引爆了这篇影评的阅读量。 那是个做美妆博主的姑娘。在她最新发布的V博视频,她跟男友一起出镜,讲述了观看《囚笼》后的感受。 “在前几期视频里大家也听我提起过,就是最近被家人催着早生孩子啊balabala的。”VV边化妆边跟观众聊天,“但是呢孕妇化妆的话据说是对宝宝不好,所以生小孩这件事情一直蛮犹豫的,好不容易美妆事业有点起色了,我也不想这么轻易地放弃,万一到时候大家忘了我怎么办呢。”她说着俏皮地对着镜头眨了眨眼。 之后放下眼影刷,叹了口气:“我对象,没错就是旁边递刷子的这位先生,其实他啊对孩子的渴望不那么强烈,属于有也行没有也行,但是出于大家都懂的某些原因啦(小声),有时候也不怎么做防护措施。” VV说完瞥了一眼,她男友在视频里看着她正襟危坐,一脸乖巧.jpg “哎别闹了。”VV一乐,轻轻怼他两下,“你接着说,我先化妆。” 男友挠了挠头,对着镜头不太自然,但还是想了想,坦诚道:“之前因为孩子还有防护措施的这些事情,我们俩其实是吵过架的。因为我觉得小V她一直说不戴啊什么的,挺小题大做。最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彼此说话都不冷不热的,沟通也沟通不好。” “接着我元旦公司放假了,就带她去看电影嘛,哄一哄什么的。我们俩都是岑易的粉丝,就去看了《囚笼》。 “哎,就……挺惊讶的吧,说实在的。岑易老师虽然不算是特别知名的一线演员,但是他演技挺不错的而且很会挑剧本,当时就觉得哪怕是蒋舒明拍的,但有岑易老师的话也至少能看吧!”说罢双手合十小声道,“蒋导我错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VV听得直乐,忍着笑去夹睫毛。 “《囚笼》这部电影吧,剧情真的很好!真的真的,大家不要看网上很多抹黑啊批评啊,真不是那么回事儿。主角智商全程在线,转场也很自然,结局乍一看挺俗套的,但能感觉得到有内涵,不是那种口水片。但其实除了这些,最让我受到惊讶的还是赤那和林玲的那一段。 “就。哎,说来挺不好意思的吧。我作为一个男的,从来没看见过女人怀孕啊生孩子啊是什么状态。就、就平时也没什么机会,然后也不会主动去了解啊啥的。只知道挺辛苦的,但也只是觉得不就跟做了个手术一样吗,辛苦也就那样吧。” VV在涂睫毛膏:“哼。” “我错了我错了。”男友卑微地扯了扯她的外套边边,又面对镜头继续道,“那一段吧,给我的冲击力真的很大,我当时还不懂就为什么怀孕会难受啊,觉得是不是故意演的啊,什么什么的。然后小V就跟我说,‘你不知道吗这是妊娠反应啊,怀孕都这样’,哎,我,唉……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 “而且赤那和林玲之间的爱情特别的纯粹,你能感觉得到他们俩很爱很爱对方,那种不顾一切的爱,当时我为了和小V不是异地恋,裸辞来到了现在的公司,小V为了我也努力工作接单做美妆博主什么的,就,看得很有共鸣。 “当时林玲在大屏幕上那么难受,赤那看着她难受,自己也特别难受。我瞬间就觉得,如果只是单纯地因为我妈想要个孩子,就让小V受这么大的苦,那我肯定也像赤那一样受不了,真的,实在是太苦了,光是看着就觉得苦。在这之前我居然以为生孩子是个很简单的事情……唉,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 VV吸了吸鼻子:“什么呀我眼妆刚化好呢,你快说正经的。”说着接过男友递来的纸巾轻轻在眼角点了点。 “嗯。然后赤那为了让女朋友林玲舒服一点,就想到了毒品……唉。”男友又在叹气,“太难了啊。因为,因为我是个男的我也有女朋友,如果我看见自己心爱的女孩那么难受的话,我一定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好受点。但是赤那吧,唉,就他,就他也没什么常识,他也不知道吸毒是错的,然后他就——唉!!” VV口红刚刚拧开,空出一只手去呼噜了两下男友的头发。 “《囚笼》真的好致郁。看完了整个人都不好了。”VV接着男友的话说道,“但是相比起那些无脑发糖的电影,我觉得它至少是有意义的,不是随便打发时间的。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我跟我对象看完了之后,我们俩也是进行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沟通,他就一直跟我道歉,唔也不怪你啦。” 她往男友身上靠了靠,抬头跟他对视,又笑着对镜头道:“很多男女朋友在交往的时候,可能男性并不知道不做防护措施啊,或者说想让女性生孩子啊,对女孩来说是一件很重大也很受苦的事情。单就这一点来说,我认为‘紫荆花’大大说的很对,情侣尤其是年轻情侣真的推荐你们去看《囚笼》,或者说姑娘们!一定要带着你男朋友去看《囚笼》!!” VV的神情逐渐严肃:“有些事,不是你假装不知道,它就不存在。蒋导在最近的采访也说了,《囚笼》这部电影就是想通过画面和故事让观众面对一些事实,虽然很残酷,但我们必须面对。” “原本也没打算特意录一期视频的,但是我家这位呢就是在认真的时候特——别认真。”VV嘻嘻一笑,开始撒狗粮,“他最近看到《囚笼》无端被黑,嗨呀,这把他给气的。就主动拉着我来给大家做反黑和推荐。我们俩以名誉担保,绝对不是收了钱的,真心真心推荐大家去看《囚笼》!哪怕你觉得主线剧情很烧脑,但是光赤那和林玲这一波,绝对不亏!” 接下来就是正经的美妆小技巧和安利妆品的恰饭内容,视频不长,不到十五分钟就结束了。 “紫荆花”的影评也被VV贴了链接,她这纯属跨界推荐,却给了意想不到的一记精准狙击,平时关注VV的大多都是年轻女孩,一时间评论区极其热闹。 【路过卖萌小圆子:学到了!!啊啊啊不做防护措施真的致命,但我每次都不好意思跟男友直说,现在我懂了!拉他去看《囚笼》!!】 【草莓甜甜:哇《囚笼》讲的是这个吗?虽然重点有点偏,但是我就好虐恋这口!原本还担心看不懂剧情呢,现在我冲了!!】 【李十七:@李十七家的猪猪,看见没,要么出来看《囚笼》,要么过来挨打:)】 这通意外操作在网络上掀起一片意想不到的推荐热潮,女性群体在消费上向来占据了极大比例,不少女孩拉着男友甚至催婚催生的家人去看《囚笼》,而男性一方即使对赤玲CP不感兴趣,也都被一路成长破案的季声吸引。除此之外,有些上了年纪的妈妈阿姨辈,也对林茹娟和林玲之间的相处产生了极大共鸣。 这么一看,《囚笼》的受众群体极其广泛,不论十五岁以下的观众,单从年龄跨度和性别跨度来看,《囚笼》居然达到了合家欢贺岁片的标准?! 明明是一部犯罪悬疑片?! “这是一次经典的贺岁爆冷!”知名娱乐刊物《先锋电影》发V博称,“市场证明了蒋舒明不仅仅是制造商业片的纯爱导演,主线明朗、氛围动人、情感丰沛,《囚笼》——不一样的‘合家欢’!” ------------ 第六十六章 影评战争(三) 随着《先锋电影》的发声,更多娱乐刊物的官V提及到了《囚笼》。 与大众影评和某瓣上的评分不同,在龙国,但凡是B级以上的娱乐刊物,都会尽可能客观公平地做出点评,因为它们的态度在评奖时也会被考虑其中,A级以上的官刊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先锋电影》主要针对于冷门、小众电影,往往是不发声则以,一发声便直指核心。其他犯罪悬疑,甚至推理、刑侦类的报刊,也都乐于推动这些题材在影视娱乐上的发展,自发为《囚笼》背书。 曹晰这些天来始终盯着网上的风向,但人们的喜好就是这么奇怪,无论年龄大小,总有逆反心理,难得贺岁档里出了这么一部画风不对的,反而引得大家纷纷好奇,一向受欢迎的家庭喜剧片在这对比下,居然失去了部分市场。 “怎么会!” 许穆还在发火,“就那种破烂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通稿呢?继续发啊!” 曹晰皱眉道:“冷静点。说不定就是黑通稿发多了,白给《囚笼》添了热度。” 许穆也懂这些弯弯绕绕,气得直咬牙,在屋里踱来踱去。 “那就……那就转移目标!” 许穆猛一抬头,狞笑道,“不是有赵姝静吗?那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快发她和岑易的绯闻!” “你——” “怎么了!赵姝静这几年来地位下滑,我还惹不得?”许穆反问。 曹晰叹气:“好好,我知道了。” 他深感头疼,许穆只会发号施令,从不主动做功课。《囚笼》里季声和林茹娟有半点过密接触么?同框都只有那么一回好吧?就这还传绯闻,鬼才信啊! 但不得不说,这招阴毒得很,岑易对外的形象就是顾家好男人,若是在这点上泼脏水的话…… 曹晰摸着下巴,心思逐渐活泛开来。 另一边,《囚笼》热度的上升也引来许多观众的讨论。 【内啥,有没有大神可以解释一下最后的结局?季涛真的是坏人吗?】 【季涛一看就是为了钱啊!他搞垮季声之后,又想在赤那那里得到组织的机密】 【套路还是挺常见的吧,就跟武侠里反派是师父啥的差不多?】 【林茹娟真是个碧池!!我的赤那啊啊啊啊!】 【季声最后居然是反派,我裂开了!!这是啥啊,主角黑化?】 【答疑答疑,关于《囚笼》你看不懂的地方!】 【《囚笼》案情与时间线梳理】 【刘京和季涛到底谁才是最终BOSS?】 【季涛太可怕了,他这是从精神上把季声给搞废了】 【看不懂,《囚笼》到底讲了啥啊,浪费票钱】 【你不知道的《囚笼》100个小细节~】 热闹的讨论中,方木泉憋了好久的大招终于放了出来。他发表了一篇相当严谨的影评,其中一段如是说: “近几天,我常看人疑惑《囚笼》的主题与其意义。诚然,除了通过赤那、林玲和其余破案部分能让观众获益之外,这部电影的脉络似乎并不像常见的发展,也没有一个标准的‘正义打败了邪恶’的结局。 “然而,这正是‘囚笼’的意义。试想,自诩为正义之人,也的确在做着正义之事的季声,却是一名‘正义的寄生者’。影片中也暗示过,犯罪组织的BOSS因为患有少精症,所以十分疼爱这个儿子。那么,他也很有可能为了这个子嗣而令组织不断发展、壮大,在这一点上,季声的存在,是否是一个原罪?可他最终却亲手摧毁了这一组织,又是否是一种赎罪? “影片结尾,如季涛曾说过的那样,季声从头到脚都是干净的,在外人眼里,他就是赤诚正义的特警。在最后的彩蛋里,季声为季涛、赤那扫过墓后,一个人站在了山顶。我想,这应该是一个开放式的结局,要么,季声承担起这份只有他知道真相的压力,顶着‘原罪的身体’去享受荣誉加身,被无尽的负罪与愧疚感困进‘囚笼’,要么,季声在尘埃落定后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得以解脱。 “在‘囚笼’这点上,不难发现的是,影片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囚笼’。作为小市民的林茹娟,在看见可怕而危险的赤那后,只能【——】,却没想到林玲早和赤那两情相悦。社会道德和伦理道德就是林茹娟的‘囚笼’,令她在得知真相后自我崩溃。 “甚至季涛也是如此。他只爱着哥哥和嫂子,对素未蒙面的侄子没有半分好感。他充满了矛盾,既想要拯救,又想要毁灭,他只是想要一个家,所以面对着失忆的季声,他把他当成了家人。但是多年来的罪恶感不断地折磨着他,他知道自己养了‘仇人的儿子’,养了‘一个祸根’,所以才会在纠结中利用火灾设计季声。 “我想,他对季声不是没有感情的。在影片末尾,季涛完全可以杀死季声,再伪装成赤那或者刘京动的手,但他没有,只是把他绑在了家里,甚至都没有安排看守。那么,我是否可以理解为,其实季涛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他只是在常年的自我折磨下疯魔了,心里也期盼着季声能够给他一个解脱。 “季涛最后的那抹笑容,很有意思。既可以理解成他逼出了季声的残酷,给了季声最后一次打击,让他再也摆脱不掉‘我是BOSS的儿子,我天生冷血,天生罪恶’的心理阴影,也可以理解成季声关键时刻的赶来,终于让他的求死如愿以偿。 “下面附上我三刷《囚笼》后整理出的案情细节与剧情时间线,有关于赤那这个人物,我还会单独发布一篇评价,感谢大家的关注。” 方木泉这篇影评详实流畅,字字珠玑,很快被各大媒体转载引用。 就在这时,《囚笼》主演季声的“绯闻”突然曝光,竟是有人拍到了他与赵姝静两人私密会面的照片。 这波传闻恰好赶上了《囚笼》名声大噪的时候,只是一个上午,便传得沸沸扬扬。 #岑易婚内出轨# #赵姝静恬不知耻# #杨柳娱乐绿了吗# 众多热搜词条纷纷爆炸,柳华珺气得眼前发晕,在家里抱着孩子在线办公,调动资源进行公关澄清。 没想到这次热潮来得快去得也快,网络上某位匿名用户晒出了爆料中提及的所有时间线,并贴出了许多照片,证明了当天只是《囚笼》剧组团建,岑易与赵姝静都在,拍摄的地方是某家知名酒楼,而不是什么“客栈式情趣酒店”。 除此之外,这位匿名网友还扒出了那篇爆料的IP地址,并连带晒出许多还未来得及删除的聊天记录,上面显示的片段足够证明这是一次有预谋的抹黑! 杨柳娱乐迅速与这位网友接洽,拿到了免费提供的证据,并以此通过征信制度发起诉讼。 “好家伙,玩大了啊!” 吃瓜群众纷纷震惊。实在是娱乐圈内的澄清和起诉,多半都是发律师函,很少有人强硬地拿征信做担保。 理由也很好理解,因为这些传闻风风雨雨,真假参半,而一旦使用征信,就代表赌上了自己的个人信誉,哪怕十篇里九假一真,那篇真的爆料也足以对本人产生较大的影响了。 毕竟,征信体系可是涉及到个人的公信力、政府机关的表态以及包括财产、户口等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那现在呢?作为当事人的岑易主动以个人征信为担保,态度强硬地表示该造谣已切实侵犯到了自身权利,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岑易真的对自己的清白相当自信! 换而言之,岑易光明正大,不惧小人! 咣当一声! 许穆不忿地将水杯摔到一边。 这是何等挑衅?这个该死的岑易不就是在对他说,我赌上了一切,我不怕身败名裂,你敢不敢跟我正面来战? 这个孬种怂了这么多年,这时候居然他妈的支棱起来了?! 许穆气得浑身发抖。 ------------ 第六十七章 “赤玲”大火? 曹晰脸色铁青,重重一关门,冷声道:“别再闹了!” 许穆抬头厉声道:“放屁!我要跟他斗到底!” “你的话语权可没那么多。” 曹晰冷笑一声,他陪着许穆可劲闹,无非是许穆的做法的确能给他的事业带来好处,但现在岑易那方浑然不怕,再死磕下去,先闹出事的一定是他们! 许穆这些年来混迹夜店,和几个嫩模不清不楚,他还不知道么! 岑易敢拼,许穆有什么能拿来跟他拼的? 曹晰想来就一阵烦躁,不顾许穆在那跳脚,自顾自坐到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他了解许穆,这人只是嘴上逞能,真动起手来屁都不敢放一个。 等他闹够了骂够了,就开始阿Q精神自我安慰了,到时就能安静下来。 “真没想到,岑易居然这么敢。” 曹晰看着手机,忍不住心里直犯嘀咕。 这男的这么多年,竟然真的身家清白,没有黑料? 哪个男人能这么洁身自好?太离谱了! “我猜啊,许穆肯定又在骂你。” 岑易家里,柳华珺边哄孩子边乐,“还有曹晰,他怕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都是从她公司出来的人,她能不知道么?这两个东西,真就一个蠢一个坏,还偏偏凑在一堆。 她声音小,岑易还在厨房忙活,没听见,顶着泡沫探头出来:“啊?” 柳华珺噗哧乐了,抱着咿咿呀呀的小岑宽走过去,拿手一抹。 “你看你,洗碗的泡沫都蹭脸上了。” “啊,没注意。”岑易笑笑,和善的模样与之前严肃录视频提出诉讼的样子判若两人。 柳华珺看着他,嘴角就下意识翘着,不知道这两幅样子比起来哪一个更叫自己动心。 “对了,你这是认识的什么人啊?” 柳华珺好奇道,“这么神通广大,没过一会儿就把许穆他们买水军的底子扒出来了。” 岑易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变,一定要描述的话,就是仿佛吃到了柠檬,非常牙酸。 “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岑易摇头苦笑,“现在看来啊,他厉害的地方还多着呢。” “到底是谁?”柳华珺眨着眼追问。 岑易抹了点泡沫在儿子鼻头,弄了个父子同款,轻笑道: “还能有谁?送咱儿子无人机的那个。” 柳华珺仔细想了一小会儿,讶然发问:“什么?秦绝?竟然是他?” …… “阿染辛苦了。” 正被岑易两口子谈论的主角秦绝刚从浴室出来,边擦着身体边和闺女聊天。 “嘻,不辛苦不辛苦~”手机里传来森染奶声奶气的回答,“我收集信息的时候看见了岑叔叔的新闻,就顺手帮了一下!” “挺好的,助人为乐。” 秦绝笑了笑,胡乱套上衬衫长裤。 她把自己闷在家里的效果终于呈现出来,皮肤比之前白了很多,又因为经常在影视空间里耗费心神,显得气血不足,很是病态。 这副模样瞧着实在不健康,秦绝为了不让粉丝过多担心,已经有很久没开直播了。 当然,她要潜心研究演技也是一方面。 坐回书桌前,秦绝先随意看了看网上的风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赵姝静再过两天就要宣布正式退圈了,之前聊天的时候,赵姝静说并不打算大张旗鼓,届时简短地发个声明就好。 正如她此时的心境一般,恬静淡然。 想必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她也累了。 秦绝想到这些还是因为岑易的绯闻一事,赵姝静被人扒了无数次的种种黑料又涌上舆论的水面。什么出道起就陪睡,勾引有妇之夫,还有在某某戏里故意假戏真做,亦或是在接某部戏的时候被制片人强暴……随意点开几条,满眼都是腌臜之语,有男人的意淫,更有女人的唾骂。 真真假假搅合在一起,无从分辨,光是看着就觉一团乱麻。 赵姝静究竟面对过什么,秦绝并不知道,也不在乎。她在末世里见识过许多女人,判断一个人是否对胃口,有时仅仅凭借一个眼神就够了,过往之事,与她何干。 她这些天来所做的,也不过是每天让张明去赵姝静的花店里订一束花,一些留在家里,一些邮寄给曾为她看过病的陆医生,以示感谢。 视线快速从这些传闻上扫过,秦绝点开某瓣,仔细阅读《囚笼》的影评。 在鉴赏电影上,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许多影评人,尤其是方木泉的分析与评价,更是令她受益匪浅。 只是少年赤那的戏份实在不多,提到的人也相对较少,内容多是些“小哥哥好帅”、“那个回头真的吓人”之类的,对秦绝的帮助不大。 正看着,突然手机震动了两下。 秦绝划开屏幕,愣了愣:“肖晗?” 飞讯里,林肖晗一连给她发了五六个跪地的表情,又发了好几个哭脸。 “秦小狼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我公司在捆绑你了!” ? 秦绝困惑。 “怎么个捆绑法?也炒绯闻么?”她发语音问。 林肖晗回了个orz,又发了个链接。 秦绝复制到电脑上点开,哑然失笑。 这居然是E站上某个视频剪辑,标题叫做:【赤玲|秦绝×林肖晗】假如在对的时间相遇。 简介是一片哭天喊地的“赤玲鲨我”,为了消除看完《囚笼》后的意难平,这位视频制作者(又称UP主)连夜爆肝,剪出了电影里少年赤那和林玲的片段,甚至还分别加入了秦绝和林肖晗的单人视频,硬是拼出了一个崭新的故事。 别说,剪得还挺好。 秦绝津津有味地看完了,这视频讲的是少年赤那被成功救出,成长过程中遇到了同龄的林玲,活泼爱闹的林玲一点点地帮助少年赤那适应人类社会,教他喜欢和爱,时光荏苒,十七八岁的赤那学了音乐,高中毕业后的林玲做了少女偶像,两人有时在一起唱歌,小心翼翼又甜甜蜜蜜地维系着地下恋情,满心满眼都是少年纯爱,情窦初开。 “我看着挺甜啊。” 秦绝还给林肖晗发消息,分享观后感。 林肖晗回了一串笑哭的表情:“哎呀,你听重点啊!”接着就给秦绝三言两语讲清了经过。 大致是,这个视频在E站火了之后被她公司发现了。公司一看,挺好啊,炒炒绯闻,卖下CP,反正秦绝也是个没名气的三十六线,他肯定也乐见其成。 “我真佛了。”林肖晗在聊天框里无奈道,“总搞这些乱七八糟的营销,好烦啊,他们又不让我说真话。” 秦绝听完全程,心情毫无波澜,只是笑笑道:“没事,我肯定会澄清的。” 她家狗子……嘶,还挺容易酸的,得哄。 既然都提到了,秦绝登上V博,编辑好一条内容,主要说了三件事:我有对象、我和肖晗是好朋友、谢谢大家喜欢赤玲CP,你们视频剪得挺好。 刚发完,一时间消息提示音叮叮直响,比以往都更频繁。 秦绝微微一怔,手机里的森染早去寻找原因了,没过一会儿就喜滋滋地说道:“阿爸阿爸!方木泉老师夸你啦!还是单独一个大长篇呢!” 什么? 秦绝愣了愣,顺着森染的指路点进了@木泉影评的V博。 ------------ 第六十八章 少年赤那 @木泉影评V 1-4 来自 V博PC端 感谢大家在前一篇《囚笼》影评下的友好讨论,好作品从不会因为缺点而黯淡,反而在反复的品味中使得优点愈发鲜明。这次我想单独谈一下赤那这个人物。 角色的塑造离不开演员的演绎,我也在这几天里听闻了许多有关于赤那的扮演者、青年演员齐清远的拍摄轶事。客观而言,齐清远的演技仍有待提高,单独来看并不出彩,但这并不代表他拖了后腿,反而这份木讷与生涩,让未经社会的赤那看起来越发生动。 我对此的评语是,并不出挑,但却适合。 而适合,又恰好是一部好作品最需要的地方。蒋舒明在业内历来以“两光”出名,一是拍摄时的打光,二是挑人的眼光。不得不说,《囚笼》这部影片在每一个选角上都很适合,每位演员都刚好处在微妙的平衡,从而产生妥帖的化学反应,共同打造一部好作品。 这其中,也包括饰演少年赤那的演员,秦绝。 我此前浏览过有关于这位年轻演员的讨论,如果消息无误,《囚笼》应当是他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他在影片中的表现在我看来有多么出彩,用一句话可以说明——我认为秦绝至少撑起了《囚笼》百分之三十的票房。 这句话讲出来,我知道一定会有人说我收钱了(笑),先说明一下,我以征信担保这次对《囚笼》所有的评价(包含正负面)都不含任何商业交易,仅是个人自发行为。 在进入主题之前,先来谈谈电影的节奏。众所周知,故事以二十几岁的季声为开篇,不论是父母惨死,还是少年赤那火场逃生,都只是以回忆杀的形式插叙到剧情中,从戏份来看并不多。 接着,让我们思考一个额外的问题:为什么赤那与林玲、林茹娟的剧情如此引人入胜,深有共鸣? 故事的编排、情节的铺设自然是一方面,然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却是大多数人都无法反驳的:戏份较多。 戏份多,才有空间给观众讲述故事,才能让观众在足够的时间里体悟到人物间的碰撞发展。 那么,第二个问题,大家对赤那的印象如何? 我想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但凡是看过了电影的,亦或是间接了解过的,都能从赤那身上提取出几个鲜明的关键词,比如“杀人是本能”、“对世界懵懂无知”、“沉默寡言”等等。在这里面,赤那的武力值说是全剧最强,几乎也没人反驳。 这就是有趣之处,也是关键之处了。 我不知道各位观众是否有注意过,在青年赤那,也就是电影主线的时期里,即使赤那对混混动手,在故事结尾杀死了季涛,镜头也都并没有给出非常详细的过程。 哪怕是与林茹娟的那一场,赤那在屠杀淫秽之人时,镜头也多半给了林茹娟,让人们看见她情绪的转变,脸上混合着被救的安心和目睹单方面屠杀的恐慌。 各位不妨静下心想一想,明明赤那杀人的详细画面那么少,我们又是为什么提到赤那会下意识觉得,“他很强”、“他出手则必杀”呢? 答案显而易见—— 因为我们看过少年赤那! 我注意到《囚笼》的某瓣小组里有个有趣的统计,标题叫做【《囚笼》里的哪个场景最让你印象深刻?】,在这篇帖子中,大家的回答五花八门,比如“林茹娟与赤那发生关系”、比如“季声几次坐在沙发的不同转变”、“怀孕的林玲出现在大屏幕”、“季声从父母的老屋走出转身磕头”、“王梓倩吸毒”,等等,这也说明了《囚笼》本身有许多亮点。 但是(笑),经过我的小统计,我发现在将近四位数的回复里,有近四百人都提到了同一个话题——少年赤那。 我相信如果在这里插入一个名为“你是否在观看《囚笼》时在开篇被少年赤那的转头吓到?”的投票,那么选择“是”的比例一定是碾压的。 类似“看到那个回头,我毫不怀疑季声当初被吓失忆”、“要是季声每天都梦到这一幕,那我太懂他为什么睡不好了,因为我回去也做了噩梦”的评论,我也在网上看到了很多。 不仅是回头,还有少年赤那杀人的那一幕。 这一片段出现在后面,伴随着刘京的讲述,赤那在场中独战六人并将他们一一残杀。画面的流畅血腥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哪怕是说不上所以然的观众,也能觉得赤那杀人的招式和手法实在太丝滑了,迅捷、精准,没有任何花哨和多余的动作,完完全全就是契合角色的设置——他就是为了杀人而被培养长大。 我在此异常好奇,首映会时就特地留意了片尾字幕。在武术指导与动作顾问这一栏,我看到了一个与演职员表里同样的名字:秦绝。 之后,为了验证个人猜测,我冒昧打电话询问了蒋舒明导演,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所有少年赤那的部分,只有一位武术指导和一位动作顾问。 这个人正是演员本人! 正是秦绝! 换而言之,他自己设计了少年赤那全部的打戏! 秦绝在这些片段的精彩演绎,用最少的戏份,稳稳立住了赤那这一重要角色的人设! 因为看过了少年赤那,所以即使后面我们没有看见青年赤那的详细打戏,也依然能够在脑海中想象出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 好绝的秦绝!好绝的蒋舒明! 我非常理解蒋导能有这样的信心,让他在后期剪辑里,没有保留青年赤那杀人的镜头,反而将重点放在了情节的排布与剧情的推进上,令赤那与林玲、林茹娟在冲突中的情感变化更为丰满。 因为赤那的强大已经立稳了,不需要再强调了!做到这点的是什么?是秦绝演绎的少年赤那! 如果没有这个基础,青年赤那想必就需要加入更多的打戏去丰富人设,那么与之相对的,他与林玲的爱情和他个人的成长,势必做不到现在这样充沛饱满,也就更不可能令许多观众为之动容。 借用近期网络上的一个热词,秦绝真是个宝藏演员。 在他身上,我看见了“精准高效”四个字。寥寥无几的出场,场场都是精华。立住了赤那的人设不说,那一回头的眼神更是杀机四伏,瞬间将观众代入季声的观感拉满,更不要说那段火场奔逃,即使机位互相切换,也丝毫看不出任何穿帮,我同样询问了蒋导,得到的回复是“一条过”!怪不得如此流畅,紧张感发挥到了极致! 观众中的许多人可能并不会发觉,但正是在这些小细节上的堆叠,最终呈现出来的才是带动人心的佳作。 我忍不住再说一次,秦绝真是宝藏演员。 他出场必给人留下印象,却不是属于他本人,而是属于角色的印象。回头、杀戮、奔逃,甚至那个背影那枚耳钉,都是恰到好处的记忆点。他出彩,却不抢戏,只为剧情服务。在看过《囚笼》后,我异常理解为什么蒋导花费了大力气来选少年赤那的演员,结果已经证明了他的明智! 哈哈,写着写着,情绪仿佛回到了三刷《囚笼》的时候,人也跟着激动起来。 最后说句题外话吧,近来听闻饰演少年赤那的演员秦绝仅仅十九岁(元旦已过,也可以说二十了),着实惊艳于他的天赋与才华。至少在武戏上,我已经被这位演员所折服,希望以后能看到更多有关于文戏相关的表演。这样一个出众的人,很难让人在见过他演的戏之后不报以期待。 转粉了,请加油! ------------ 第六十九章 花开一隅 除影评以外,方木泉还附上了几张长图片,里面是对一些动作、镜头的具体分析。 《囚笼》目前才刚上映一周,根据蓝星的政策,要下映或转到网络播放后才能拿到视频资源。预告片里也没有少年赤那的镜头,方木泉能凭借记忆画出大概的草图,不得不说记忆力和观察力都相当厉害。 秦绝在心底暗暗道了声谢,把这篇影评与附带的长图收藏进“第三方点评”文件夹,这些具有专业价值的评语对她帮助极大,一个优秀演员的成长之路上最不可或缺的便是反馈与点评。 她在方木泉那篇V博下回复了简短的一段话,大意是感谢老师指点,希望有空能与您讨论更多《囚笼》相关的内容。 再切出页面时,就听到森染问道:“阿爸,这些舆论要控制下么?” “大致是什么风向?”秦绝随口问。 方木泉这边出了影评,林肖晗那里又传了绯闻,想必此时V博底下一定有许多路人和浮粉。 “呃……”森染有些无语,“除了某些跟风黑以外,说的最多的是阿爸你处事不妥。” 她既迷茫又费解:“他们说,你一边表示只和肖晗姐姐是好朋友,一边又点赞赤玲的CP视频,又当又立?” 秦绝听笑了,顺手把电脑关上:“不用理。” 但凡有点理智的人都知道这两件事根本不冲突,难道演员自己欣赏角色相关的作品也叫吸血、吃CP红利? 总有些人不懂得“事件分离”,挥舞着二元论的旗帜,将某个细节无限放大,最后将人贴上标签,打入某某阵营。 在秦绝看来,这种行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什么必要。 退一步说,即使是引起不满,那被骂的也是她而已,跟林肖晗没什么关系,只要不麻烦到其他人,多少谩骂她不在乎。 “唔,好的。”森染乖乖应声,又一板一眼地报告道,“前天有一个杂志过来接洽,我查了查,它名声很不好,而且旗下养着许多狗仔,就拒绝了。” “嗯,阿染看着办就好。”秦绝起身收拾着电源和电线。 “好哒——哦,还有,等一下。” 森染顿了两秒,“林肖晗的经纪人联系我了,意思是希望我们配合CP炒作。” 而且话说得很不中听,处处透着不要不识好歹的优越感。 秦绝正把笔记本电脑收进包里:“阿染觉得呢?” 森染在手机里把自己拧成一条麻花,滚来滚去。 “阿染觉得她的语气很烦诶,不想理她!” “那就不理。”秦绝笑了笑。 “不过,这也是阿爸的上升期呀,经过大数据验证,此时发布赤玲CP的内容会吸引一部分粉丝,短时间内的热度上升十分可观。”森染拿尾巴尖点了点脑袋,“是不是该把握机会呢?” “无妨。我是演员,不是明星。” 秦绝接着收拾行李,“更何况跟赤玲有直接关系的是齐清远而不是我,赤玲的BE故事的确让人悲伤,但借着这股伤感来赚取共情分数的手段也谈不上有多善良。同理,肖晗可以做些宣传吸粉,毕竟她出演的角色是当事人,但我的少年赤那与她毫无交集,去借东风没必要。” 她伸了个懒腰,叹道:“演员还是专注演戏的好。” “好的,那我把这条原则写进数据库啦!” 森染松开自己,在屏幕上转了两圈渐渐不见了。 秦绝并不担心将演戏以外的部分交给森染会出什么差错。她闺女能与系统分庭抗礼,在数据演算与性格拟人上优于常人。面对不同的交流者,森染能瞬间从网络抓取数据,打造出他们的思维模型,并针对性做出妥当合适的回复,这个过程并不会掺杂个人情绪,公事公办,极为成熟干练。 在秦绝不知道的地方,森染已经林林总总拒绝了许多接洽,包括但不限于杂志小报、私人助理或其他职位的应聘等等,就仿佛升级过后的柳华珺,承包了一切外在事务,让秦绝能不受打扰地专心钻研演戏。 事情果真如秦绝所言,这一波人不过是近来《囚笼》热度蹿升而连带路过的吃瓜群众,不论是秦绝还是林肖晗,两人的地位和知名度都不足以让这件事继续发酵。 林肖晗的公司倒是有心想踩一踩秦绝,编点黑料什么的,可秦绝的相关信息早被森染层层加密,除非实地探查否则很难得到结果。有些好笑的是,森染的加密手段远超出市面上的黑客科技,林肖晗公司那边窥见了一丝边角,便自己吓自己,误以为是国家级别的保密措施,动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便偃旗息鼓,就此作罢。 秦绝听森染念叨起这件事时,忍不住笑了笑。 “哪有那么简单。”她轻声道,“一定是阿染有意用了贴近秦一科技的加密链条对不对?” 森染娇俏地哼了一声:“阿染能有什么坏心眼呢,阿染什么都不知道~” 秦绝垂眸莞尔,不再出声。 她此时已经在去往倪省的航班上,一月五号,《白昼之雨》秘密进组。 …… 苏省,苏城,某花店内。 系着小围裙的赵姝静轻轻呼了口气,把花盆放下,用手背擦了擦汗。 店内的小电视正播放着娱乐新闻,主持人唾沫横飞,讲述着今早突发的昔日一线女星悄然退圈一事。 他表情沉痛,回忆起该女星的演艺生涯与经历过的舆论风暴,又谈及她最近在某部影片中的精彩出演,深切惋惜娱乐圈内失去了一位演技出众的女演员。最后诚恳表示希望当今的娱乐环境对人温柔以待,肯定演员本身的优秀,少一点苛责多一些真诚。 赵姝静的眼神没有变化,抿唇微笑。 玻璃门旁,清脆的风铃声响起,花店来了客人。 “呃,你好,我想买一束香水百合……” 来人是个二十几岁的男性,学生打扮,像是第一次来花店,神情局促羞赧。 “香水百合是吗?要送人?”赵姝静柔声问道。 “啊对。请帮忙包起来,包得好看点,再加一张贺卡……” 男大学生结结巴巴地说着,突然愣了愣。 “你、你是……”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着店主的脸,“啊”了半天。 赵姝静轻轻一笑。 “我长得很像女明星吗?” “啊。呃。是呢。”男大学生红着脸挠挠头,“不好意思啊姐,我应该是认错人了。” “没事。” 赵姝静笑了笑,动作有些生疏地挑出几支百合花,修剪好扎成一束,用浅色半透明的包装纸包好,绑上丝带。 “贺卡是你亲自来写还是?”她问。 男大学生支吾了半天:“还是您写吧,她……她就是最近心情不好,您能不能假装这是花店的开业酬宾?或者抽奖什么的?落款写花店就好了。” 赵姝静心思玲珑,大致明白了是什么情况,便点点头,在心形贺卡上流畅地写下几句话。 送给本店今日迎来的第一位客人。 愿您收获一段美好的邂逅。 愿您开启一天的好心情。 落款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一隅。 赵姝静将贺卡轻轻插好,抱起花束递给这位客人。 “刚开业不久,合眼缘的客人一律五折。”她轻笑。 男大学生手忙脚乱地抱着花连连鞠躬,扫过了支付码后,带着傻兮兮的笑容护着花束小跑走了。 赵姝静目送他远去,倚靠在玻璃门旁,注视着来往的人群。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素净的脸上,眼睫投下的阴影都显得恬静温柔。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她终于过上了恰如其名的人生。 风雨飘摇过后,静待一隅花开。 ------------ 第七十章 研影定音 川省,川大,学生宿舍。 柳鑫月盘腿坐在床上,双手紧紧攥着手机,颤抖频率之高让隔壁看书的许敬伊怀疑自己的桌子都在物理共振。 “月月,你在等什么呀?抢票?” 半晌,许敬伊终于被抖得看不进去书了,有点无奈地转过脸来。 “呜呜呜不是啊。”柳鑫月还在哆嗦,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我在等研影出分!” “研影?”许敬伊懵了两秒,眼睛赫然瞪大,“啊!是不是那个、那个——” 她比比划划了半天,却因为不太熟悉没说出来所以然,被柳鑫月一把抢过话头,连连点头。 “对啊对啊!就是研影陈列馆!” 龙国的文化艺术官媒共有文绘曲戏艺五大类别,下设相应的电子评阅陈列馆。电视剧、电影、舞台剧等属于“戏”这一大类,陈列馆名为“精研众影”,简称研影。市面上每部发行的电影都会在上映一周后得到点评。 也难怪柳鑫月如此紧张,如果说某瓣代表了人民群众的反响,知名报刊暗示了业内的评定,那研影馆就可称之为官方的定音。正因为有研影馆等主流评阅平台在,龙国这几年来虽然流量盛行,却依然没有令整个文娱环境为之沦陷,任凭资本把控。 《囚笼》上映的这一周,不知道被多少营销号带过节奏,说是宣扬未成年性关系、堕胎、吸毒等等,即使后面因为影评打了个翻身仗,也永远叫不醒那些装睡的路人,该抹黑还是抹黑,令真心喜欢《囚笼》的观众看得血压上升,又无可奈何。 柳鑫月现在担心的正是研影馆的看法。能作为官方的声音,研影馆的实力可见一斑。他们有着复杂的审阅流程,会从大众风向、社会反响、专业视角等诸多方面进行数据统计,并请资历极深的专家进行点评,计分三轮之后,才会除高去低,将最为公平的平均分呈现给公众。 虽然对《囚笼》很有信心,但万一官媒在审查时看到了太多负面的大众风向和社会反响,也被影响了呢? 柳鑫月噔噔噔跑过去挤在许敬伊身旁,挨着自家室友寻找力量,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 “哎呀,你不要慌啊。”许敬伊看得笑了,带着点川省口音的普通话软声软语的,“搞得我都跟着紧张起来了。” “唉,很难不紧张啊!” 柳鑫月忧心忡忡,他们这些老粉都隐约知道这部电影对岑易而言的分量,作为支持他的粉丝,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岑易的努力与付出没有得到认可。柳鑫月越想越难受。 “别慌。”许敬伊点开APP给室友看,她也很在意秦绝的第一部电影成绩如何,跟着柳鑫月下载了实时票房的APP,学习间隙偶尔去看一眼。 发行首周的反响对任何一部作品都是重中之重。在这一周里,《囚笼》经历了影评混战、跨界安利以及名刊背书,最终的成绩并没有令人失望,票房在贺岁档里直升前三,排除分级原因之后数据更是直飙第一,堪称贺岁档最大冷门。 “你看,这个热评都分析过了,说看得出来蒋导拍摄这部电影全是为了冲奖去的。”许敬伊指着屏幕给柳鑫月念,“这类内涵深刻的影片向来叫好不叫座,但根据现有数据来算,《囚笼》三天回本不说,利润更是净赚了一倍,是难得小众电影里的口碑票房双丰收呢。官方肯定能看得到这些反响的!” 柳鑫月呜呜埋在室友颈窝:“啊——我知道,可我还是好紧张……” 许敬伊无奈地笑了笑,手上已经习惯性地点进了秦绝的V博。 前天和昨天因为“绯闻”和方木泉点评的关系,秦绝的V博底下有些混乱,但他在直播里讲过,让粉丝不要听风就是雨,与他相关的事情有必要的话他一定会站出来解释,所以许敬伊的心态并没受到影响,还是粉随正主,佛佛的。 “呜哇,你们怎么能这么淡定!”柳鑫月探出脑袋,暗中观察她屏幕上的V博评论,“我们的粉丝群都要炸锅了!” “也有人不淡定啊。”许敬伊还是慢悠悠的,“很多最近来的新粉丝都有些焦躁呢。” 为了平和她们的情绪,以许敬伊为代表的这些老粉有空就给人推荐秦绝的直播。 别说,小狼的直播仿佛有魔力,粉丝看完之后心静如水,个个变成了捧着保温杯的老干部,就差泡点枸杞了。 “唉。有点羡慕。”柳鑫月嘟囔着,蹭着许敬伊又开始反复刷新研影馆官方APP的页面。 “不用羡慕啦,其实也是人少,闹不起来的。” 许敬伊叹了口气,随着秦绝知名度的提高,将来一定有更多的粉丝喜欢他,人多了,什么样的牛鬼蛇神都会出现,想想还有些疲惫。 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不会把小狼像珍宝一样藏着,在她看来,秦绝这么优秀的演员还是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才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上午八点五十九分,柳鑫月疯狂刷新,终于在九点整刷出了一条新的评阅信息。 “啊!” 她发出一声尖叫,把许敬伊摇来晃去。 “你快看你快看啊啊啊啊啊啊研影馆它!!!” 许敬伊被晃得直发晕,好不容易才挣脱柳鑫月的“热情”怀抱,捧着手机仔细看去。 最新评阅栏中,《囚笼》的海报清晰显示在一侧,右面是精简的剧情简介。 在底部,研影馆如是评价道:善恶无界,自在人心,身负枷锁,心无囚笼。 另有一则简短的评语:文艺作品主题百种,各不相同,或排解压力、洒然一笑;或触动灵魂、引人深思。《囚笼》自上映以来,于社会各界影响颇深。以一影之力,缓缉毒之苦,意义深远,实为佳作。 许敬伊呼吸一滞。 这是官方也认可的意思了! 《囚笼》,果真是部有正面影响的电影! 营销号的抹黑和带节奏,不攻自破! 不知怎的,许敬伊的呼吸也跟着加速起来。她点开评阅栏下面的子项目,两则点评过后,研影馆列出各方面评分,背景、情节、人物、造型(含服化道)、配乐等等,皆在75分以上,综合分数直达83,在近半年内评分排行第一。 其中,最有价值演员一栏毫无疑问标注了岑易的名字,另附短评几句,称其“端方君子,克尽厥职”。 这就是柳鑫月尖叫的原因吧! 好棒呀,岑易老师精彩的演绎,甚至他顾家爱家的人品都被认可了! 许敬伊笑着把尖叫着扑过来的柳鑫月抱住,跟着她一起小海豹似的鼓起掌来。 “岑老板!永远的神!” 柳鑫月开心叫道。 “哈哈哈哈,对对,岑老板永远——哎呀!”许敬伊的手机在柳鑫月的扑腾下没拿稳,她忙乱地抓住,眼前闪过两个极其眼熟的字。 诶,等等? 柳鑫月的叫喊在这瞬间仿佛离得很远,许敬伊表情凝固,眼神聚焦静止,难以置信地看向评阅栏的最后一处。 那一栏,由主创团队与研影馆评审共同推荐的“特别感谢”一栏,赫然写了秦绝的名字! 短评之中,与方木泉老师评价的别无二致! ------------ 第七十一章 花开两朵,各有盛败 “特别感谢”在评分和其他审阅上并无影响,属于可有可无的加成项,写制作班底、演员,甚至导演想感谢自己的家人都可以,向来是净赚好感的一栏。 但许敬伊真的没有想到,戏份并不多的秦绝能凭借少年赤那这个角色获得了这样的肯定。 她瞬间有些失语,眼尾悄悄晕红,虽然感觉因为这件事泪目有点没出息……但是真的好开心啊! “哇啊啊啊!小狼!” 柳鑫月狂欢过后也看见了秦绝的名字,顿时喜上加喜,眉梢都扬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过年了。 “真好……” 许敬伊一时语塞,都不知道说些什么,翻来覆去只会重复一句“真好”。 这就是追星的感觉吗?自从她喜欢上秦绝以来,非但没有感受到所谓“粉圈”的那些阴谋纠葛、繁琐打投,反而不断地从秦绝本人身上获得了极其正面而坚定的精神力量。 就连现在也是一样,在看到秦绝被研影馆肯定了之后,许敬伊的第一反应是秦老师这么努力,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凭什么考不上心仪的京城大学研究生? 许敬伊噌地站了起来,把柳鑫月吓了一跳。 “小镜子?”她抬手推推她,“我们今天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 “嗯!”许敬伊用力点头,但动作没停。 她异常认真地重新坐回椅子上,翻开了考研笔记。 “诶诶,你怎么又进入学习模式了——”柳鑫月目瞪口呆。 “小狼这么优秀,做他的粉丝不能丢人!” 许敬伊回头踌躇满志地答道,说罢转头埋进书本之中。 柳鑫月张着嘴巴看了半晌,突然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这、这未免也……太认真了吧! 有必要吗? 可是,为什么她又觉得这样认真到有些矫枉过正的许敬伊,这么坚定这么能打动人? 这就是学霸追星吗?又或者说,这就是小狼这样优质偶像的魅力吗? 柳鑫月顿时想到了自己喜欢了好几年的岑易。 研影馆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端方君子,克尽厥职”,意思是行为端正,在自己的学习和工作上尽到应尽的职责。 对啊,岑老板那么优秀,在喜欢他支持他的同时,为什么不向他学习? 所谓“偶像”,比起精神寄托,比起娱乐商品,难道不是应该当做榜样,自发向他的优点看齐? 柳鑫月怔忡几秒,拿着手机原地转了两圈,最终只是把研影馆的评阅页面截图,发到V博和朋友圈留作纪念。 做完这些,她兴奋的情绪沉淀下来,像许敬伊一样坐回了书桌前。 …… 网络上已经炸开了锅。 研影馆的审阅一出,顿时给了之前那些跟风黑与职业抹黑的路人水军一记响亮的耳光。 方木泉更是因为秦绝出现在了最后的特别感谢一栏,作为影评人的专业度与信誉度不断上升,快从银星影评人升级到金星,被网友将其与蒋舒明放在一起,戏称“伯乐”。 【我就说听方木泉老师的准没错!人家可是专业的,什么时候出过错呢!】 【内啥,前天你在骂《囚笼》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呃……我有说过吗?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类似这样真香的例子比比皆是,舆论风声顷刻间发生逆转,现在还执意对《囚笼》发出负面评价的人,要么是死不认账且没脑子的职黑,要么就是真的不对胃口的个性观众,但不论哪一种,在好评的浪潮中都掀不起一丝波澜。 许穆脸色铁青,他参演的那部《酸儿辣女》的评分也出来了,72分,中规中矩,甚至在情节和人物上被予以批评,说是剧情老套,角色扁平化,像一碗流水线上生产出的菜肴,披着家常菜的皮,实则包装严重,根本没有家的味道。 研影馆的点评,向来精准犀利。 许穆的经纪人曹晰的表情就更不能看。其实72分已经是个不错的成绩,研影审阅全面且严格,寻常文艺作品能及格都很难,那些商业电影每一部都徘徊在60分上下,而许穆这些年来参演的电视剧、电影等能保证平均66分,已是能被人夸赞的程度。 但问题也就在这儿。 他好坏不忌,作品平庸,挑不出错处却也没什么亮点。自从出演了一部红色作品,被研影夸奖而大火之后,就始终保持着这一个正义无私的人设,还时常拉着柳华珺塑造深爱而不得的苦情形象,时间久了,观众也早就审美疲劳。粉丝?那可是世界上最信任不过的群体之一。 再这样下去,许穆被捧得越高,流失粉丝的时候就会摔得越惨。 曹晰隐蔽地做了个深呼吸,把郁气咽下。 “穆哥,官媒发声后,再有动作就难了,这次先收手吧。”曹晰好言相劝。 许穆阴沉着脸,重重点了点头。 曹晰只当他还有理智,很识时务,便识趣地没有多说,着手安排《酸儿辣女》的后续宣传,跟搭戏的女演员上一上厨艺节目之类的,再炒炒绯闻,这套热度回升的手段他熟得很。 却不想,在曹晰离开后,许穆越想越气,愤懑难平,本想打开V博看两眼粉丝的彩虹屁和某些匿名社区里唾骂岑易的帖子,结果刚一打开,V博首页便弹出来岑易代言某品牌的广告,登时气得眼前一黑,页面跳转过后,更是铺天盖地的研影馆高分截图。 蒋舒明为了表示自己坚守初心,不做多余的宣传营销,可柳华珺又怎么会忍掉这口气?这些宣传位的助推,一定有她的安排在内! 许穆联想到这一层,仿佛吃了老鼠屎般恶心。 把新手机一甩,他砸进高档沙发里,拿出私人机开始打电话。 “之前交代你的通稿呢!快发!” 电话那端犹犹豫豫,终于在许穆不断的催促和责骂中一咬牙道: “穆哥,真的不行了,拿剧照讲主演吸毒已经行不通了。更何况,今儿个上头有消息了,《囚笼》要被当成范例推广宣传!” “什么?!” 许穆大惊,“什么宣传?” “您……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电话那头满是为难,似乎多跟许穆说一句就要沾染上什么把柄似的,连连低声道歉,姿态卑微,挂断通话倒是毫不犹豫。 许穆被人撂了电话,更是气急,恨不得把手机按碎,在键盘上输入囚笼一词。 热搜词条迅速弹了出来,#《囚笼》进入禁毒宣传作品名单#! 点进一看,竟是《囚笼》中王梓倩与林玲被毒品所害的那几幕给观众造成了深刻的心理阴影,连带着对毒品深恶痛绝,不仅禁毒宣传在短短几日内上升了一个层次,更有一些年轻人在看完电影之后意识到了毒品的危害,匿名向公安局举报了朋友或恋人在某些不法酒吧吸食软毒品! 警局接连破获了几起贩毒案件。虽然案子不大,但发生在春节期间,顿时显得更加大快人心! 甚至有缉毒警察的子女匿名发表给《囚笼》的感谢信,称父亲/母亲的牺牲没有白费,终于有人拍摄了这样一部有关缉毒警的作品,并让毒品的可怕之处广为人知。 种种作用下,《囚笼》成功入选了禁毒宣传作品单,由官方购买部分放映权,在禁毒所等处与其他作品一同播放,对吸毒群众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什么狗屁东西!!” 许穆被热搜里一排排的【《囚笼》,正道的光!】刺激得双眼血红,他真是不懂了,就这种画面吓人恶心的毒品电影,怎么反而被人肯定追捧! 那些夸赞《囚笼》的,都是岑易和蒋舒明安排的水军!一定都是水军! 许穆狂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又突然停下,从酒柜里拿出酒来,一杯接一杯痛饮。 他很快喝得脸红脖子粗,意识沉醺朦胧,反而性致上涌。 翻了翻私人手机里的号码,许穆打过去,粗声粗气地叫着英文名,让人现在到他的别墅来。 “啊拉~”电话里的女声软糯酥媚,“我和姐妹在喝酒,Marvin~你过来嘛,我们姐妹四五个人呢,到时一起……” 想到女人的温软身体,许穆的呼吸粗重起来,他恶狠狠骂了两句小骚货,拿起车钥匙就出了门。 ------------ 第七十二章 《白昼之雨》进组(求推荐票) 倪省,TK机场。 秦绝背着吉他,手里提着电钢琴,张明拉着行李箱,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机场的第二出口。 来接人的是剧组的保姆车,司机是本地人,很有眼力地帮他们放好东西,之后便规规矩矩地坐在驾驶席,不再出声。 等了约二十分钟,又有几人上了车。 说是几个人,但显然被他们关照着的那位才是重点。他看着很年轻,比秦绝大不了几岁,脸颊圆润,身材微胖,虽然谈不上帅气,却很顺眼耐看,是生活中常见到的那类人,瞧着就觉亲和。 “呃……打扰了。” “您好您好。” 来的这方似乎是提前收到了消息,知道保姆车里坐的是贺老爷子亲自选的主演,不论是年轻男子本人还是他的经纪人和助理,一进门姿态都很尊敬。 秦绝侧身给让了个坐,友善道:“匀一个人来这边?我看你们有点挤。” “多谢。” 经纪人打扮的男人笑呵呵的,虽然身材也跟自家艺人一样有些微胖,但坐的很端正,几乎没跟秦绝有什么肢体接触。 “没事,举手之劳。”秦绝有意交好,主动伸出手道,“我是秦绝,在《白昼之雨》里饰演莫森。” 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位年轻演员圆溜溜的眼睛一亮,握着秦绝的手摇了摇。 “秦老师好,我叫何畅。我饰演田刚。” 果然。 田刚是《白昼之雨》里戏份仅次于莫森的角色,可以说是“表面主角”,分量很重,且何畅与角色的形象也很接近,秦绝推测无误。不过…… “何畅?”秦绝问。 某位国内知名的影帝也叫这个名字,不过他已经将近五十岁了。 何畅抓了抓锅盖头,有点局促:“重名而已。您叫我小何就行。” 秦绝笑笑:“年纪都差不多,不用太见外。” 她看得出来,何畅被同名前辈的光环影响颇深,无端多了许多压力。 车内狭窄,除了相对而坐的秦绝与何畅之外,其他人不方便握手,也就彼此简单介绍一番,点头示意。 “啊!您、您是……” 何畅先前因为拘谨没敢仔细看秦绝的脸,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您是演了《囚笼》的那位——” “嗯,是我。” 秦绝点头。 保姆车恰好行驶进一段地下通路,日光陡然昏暗,秦绝背着光,眼神淡然,唇边微微扬起一道笑弧,距离虽近,气场上却离得极远。 何畅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囚笼》中那半秒的狠厉回头,没由来的猛地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秦绝随口问。 “没……没什么。” 何畅勉强地笑了笑,要不是当着众人的面,他真想伸手搓搓胳膊。 救命,怪不得秦老师能出演莫森……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绝略有些茫然地看他一眼,见何畅回避开她的视线,便也没有追问。 这孩子心理素质不行啊。她心想,我有这么吓人么? 车内一时无言。 …… 机场与市区距离并不太远,众人在目的地下了车。T城的影视基地多是现代布景,酒店在稍微靠里的位置,生活制片先带着演员和随行人员安置好了住处,一行人这才向影视主楼走去。 电梯停在二十七层,秦绝再次见到了那两位试镜时出现过的姑娘,在她们的指引下,秦绝和何畅两名演员往会议室走,经纪人和助理们有额外的房间供他们交换名片,做些寒暄。 会议室不算很大,椅子围绕着长桌摆放,共前后两排。桌边的名牌很有意思,演员的位置只写了角色的名字,主创班底则只写姓氏和职位,有种只看实力不看其他的意味在,颇为舒服。 秦绝弯了弯唇,即刻进入状态,肩膀稍驼,神情恹恹的,趿拉着运动鞋慢悠悠地往写着“莫森”的那处走。 “呃,秦老师……” 何畅有点紧张,正想叫她,却被秦绝淡淡一瞥。 那淡漠、不耐烦的眼神里有些许疑惑:说什么呢,秦老师是谁? 嘶。 何畅打了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就蜷起肩膀。 但天不遂人愿,“田刚”的名牌就在“莫森”的隔壁位置,何畅只好一步一挪,畏畏缩缩地坐在了秦绝旁边。 救命,好可怕QAQ…… 一想到剧本里自己饰演的田刚差点就被莫森给杀了,何畅就抖得更厉害了。 只有他们两人的会议室里气氛很是压抑,进入状态的秦绝翘着二郎腿,边抖着脚边从单肩包里掏出剧本砸在桌上,翻页的力气没怎么控制,时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何畅像个刚被家暴过却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在她旁边瑟缩着,也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剧本,恨不得虚空翻页,半点响都没有。 近五分钟后,秦绝去摸外衣口袋,何畅现在草木皆兵,小眼神乱飘试图看她想干啥。 下一秒,就见秦绝痞里痞气地掏出个盒子,抖了抖,抖出一根……pocky? ????? 何畅目瞪狗呆,满头问号。 他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一会儿悄咪咪看一眼正熟练抽pocky的秦绝,一会儿又埋头盯着剧本苦思。 是pocky吗?是吗?不是吗? 为啥秦老师好像在抽烟呢? 这是表演还是他拿错了? 何畅对着完全没看进去的剧本疯狂纠结。 终于几分钟后有人推开了门,何畅一抬头,从形象上认出了参演《白昼之雨》的另外几位演员。 浑身丧气,面相显老,头发和胡子都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底层失败者的那位是李洪川,饰演跟田刚一起打工的王大力。 年轻可爱,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的女孩是王茗,饰演被王力暗恋着的咖啡店打工妹邱雪。 身材壮硕块头很大,却相貌圆嘟嘟有些滑稽的男子是高木龙,饰演被莫森威胁勒索的公司职员曹昊。 最后一位瘦瘦小小,留着土气齐刘海,戴着眼镜的是甄楚楚,饰演曹昊的未婚妻苏琪。 这几位刚一进门,看见敞怀翘腿满脸不耐烦的秦绝跟她旁边瑟瑟发抖的何畅,再一扫两人面前的名牌,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对演技的磨炼这就已经开始了! 不愧是贺导的剧组! 好严格!好认真! 李洪川立刻跛了一只脚,嘴里“哎呦哎呦”地念叨着,一步步挪到自己的位置; 王茗小鹿般的眼睛惊慌地打量了一圈,嘴巴微微抿起,可怜巴巴地坐在了椅子上,四处张望的模样惹人怜爱; 高木龙一仰脖,仿佛身穿西装,人高马大地坐下,把剧本当成策划案一样很有气势地翻来翻去; 甄楚楚轻轻咳嗽几声,脚尖踮起,好像穿着高跟鞋但又不适应似的,一扭一扭地坐在高木龙身边。 在场六个人,在这种谜一样的氛围里,开始疯狂飙戏。 几分钟后陆续进来的主创团队:? 编剧穆思思:? 副导演汤廷:? 导演贺栩:? 这六人演得投入,演得忘我,即使有人注意到了来人,但也仍然佯作不知,充分表演着自己角色应有的反应。 贺栩的眼神从他们身上依次掠过,露出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 不错。 现在的年轻人,不错。 他带着主创团队接连落座,缓缓抬手,拍了拍手掌。 “啪”的一声响起,以秦绝为首的六位演员立时气势一收,站起身来恭敬礼貌地向各位“观众”鞠了一躬。 贺栩终是没忍住,笑意渐深。 “好了。”他说,“开始吧,剧本围读。” ------------ 第七十三章 剧本围读(求推荐票) 每一部电影的拍摄时间和相关经费都极其宝贵,为了提高拍摄时的效率,开机前往往会有较长的筹备期。 剧本围读是筹备期的第二阶段,又称“粗排”,像剪辑中的粗剪一样,演员们围在一起讨论剧本时也会有粗糙的彩排。把握人物主要情绪、对台词,甚至编剧和导演修改剧本等等,都发生在这个时候。 秦绝早在拿到剧本的当天就标注并背下了莫森的所有台词,一周过后,全员的台词和拍摄场次也被她记得一清二楚。 但记住,并不代表理解。剧本围读正是个为演员答疑解惑的好机会。 这天下来,话说的最多的不是各位演员,也不是贺栩,而是编剧穆思思。 她就是当初试镜莫森时除贺栩和汤廷外的第三位面试官,编剧上的实力在业内颇受好评。 文字在小说和剧本上是不一样的,小说可以留有想象空间,但剧本却需要考虑好当时的画面、角色的情绪和对话表演的节奏等等,一个好的作家不一定是好的编剧。 这次被贺栩钦点,穆思思下了大功夫。她将《白昼之雨》的原作反复研究,也跟着贺栩一起与原作者做了多次对谈,这才逐渐打造出完整的剧本。 秦绝也读过原作,只是在原作中,田刚才是主角,作者特别擅长刻画小人物的故事,将田刚和王大力这样的底层人描述得极其真实,是部辛酸中含泪微笑的恋爱轻喜剧,与贺栩所要表现的并不相同。 正因如此,许多阅读剧本和原作时产生的疑惑必须要听穆思思的细致讲解才能融会贯通。 贺栩的团队向来以高质量高效率著称,进组一周,演员们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相互熟悉,每天抬头低头都是在对台词和粗排。 不过,他们六个人在各方面的进步和改变几乎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因此哪怕每个人每天回去都累得倒床就睡,第二天也毫无怨言地继续投入进剧本围读之中。 “停!” 贺栩出声,制止秦绝的动作。 “前冲太猛,出画了。”他说。 秦绝闭了闭眼从状态中抽离,仔细打量了周围摄像机的位置,点了点头。 没办法,这些纯粹是经验问题,是每个新演员都会犯的错误,只能靠大量的实战去练。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秦绝只拍摄过《囚笼》,没人闲言碎语,秦绝自己也大大方方承认不足,当即调整好情绪重来。 粗排不仅仅是帮助演员熟悉台词、情绪,也是为摄录美三组设计镜头提供大量的素材。 哪场戏的哪里是表演区域,画面要拍广角还是特写,实际的走位又是如何,这些都在一次次的粗排中进行调度与调整。 每场下来,摄影导演、美术导演和贺栩都要凑在一起讨论许多东西,秦绝无事一身轻,就在一旁盘腿坐着,光明正大偷听。 起初贺栩还要看她几眼,后来懒得管,准备等秦绝顾此失彼时再出言批评,然而秦绝偷学归偷学,却没有本末倒置,每天的粗排照样细心认真,贺栩看在眼里,只在心里哼了声,此后讨论时有意把某些摄导和美导都懂的名词掰碎了讲。 秦绝眯着眼无声微笑,仿佛被投喂了小饼干的萨摩耶,坏心眼多着呢,两只耳朵支棱起来继续偷师学艺。 这般日子过了两周,某次剧本围读中,何畅和王茗接连被贺栩叫停,老爷子满脸怒容,也不出声,起身就这么走了,在旁叼着pocky翻人物小传的秦绝瞥见忐忑又委屈的两个孩子,悄然叹了口气,走过去。 “走位不对。” 她坐在两人旁边,伸手去指墙面,“你们俩这段是夜戏,取景在倪省T城N镇的中心公园。看见墙上贴着的那张照片没有?对,第三排右数第五个,就是那个景。” 接着,秦绝又指向摄像机和附近空着的位置:“你们看,摄像机在靠左一些的位置,侧着拍你们,照片中的路灯应该在那边,所以王茗从长椅起身的动作本身没什么问题,但你面对阿畅的角度就会背光,达不到拍摄效果。” 见王茗眨眨眼陷入思考,秦绝顿了顿,又对何畅道: “阿畅你也是,你退的那一步太过了,这里本要拍摄出邱雪在暖光,而田刚在暗光的对比,表现女孩求爱的赤诚热切和男孩的自卑怯懦,你这一步直接退到了黑暗里面,细节堆叠出来之后,两个人的明暗对比过强了,表达不出恋情尚有生机,反而显得彻底没戏,这怎么行?” 这番话说出来后,两人都恍然大悟。 实际上,这都是比较常见的失误,按理来说并不应该发生在王茗和何畅这种有过三五年拍摄经验的演员身上,只是打光这里有些刁钻,两人都往情感和动作方面想了,反而忽略了这点。 “谢谢秦老师!” 何畅虽然比秦绝早当了几年演员,但对自己的斤两非常清楚。看过《囚笼》之后,他就知道像少年赤那的眼神他绝对演不出来,因此对有实力但名气没他高的秦绝非常尊重。 小花王茗在戏里和秦绝的对手戏少,两人平日接触也不多,加之戏里的秦绝阴郁恐怖,原本觉得她并不好相处,此时立刻有了改观。 “谢谢秦老师。” 王茗跟着何畅道。 说来也有些不好意思,秦绝过了年才二十岁,在场的演员或多或少都比她大,称呼一时并不好找,只能用“老师”这一词。 “抬举了。”秦绝摇摇头,“叫名字就成。” 何畅连忙摇头,秦绝这些天在粗排时的气场都快给他造成PTSD了,怎么也叫不出“小秦”或者直呼其名的“秦绝”。 王茗看见何畅的反应,嘻嘻笑了下,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森总,那你是怎么想到灯光的呢?” 森总?秦绝有点好笑,也没细究,默认了这个既有尊重又带点玩梗意思的称呼。 “这几天偷听到的。”她笑了笑,对自己的偷师行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之前在《囚笼》剧组的时候,蒋导也时常提到打光问题,听多了就有注意到了。” 何畅和王茗同时“哦”了一声。 “听起来好像很有帮助的样子啊。”何畅喃喃自语。 “确实。”王茗点点头,“森总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演员应该了解一些这方面的知识。” 她嘴上说着,心里却知道做到这点很难。但凡想认真演戏的演员,都要吃很多苦,背台词和研究角色之外,锻炼武戏和注意镜头走位等事情已经足够复杂繁琐,像秦绝这样收工还有精力偷学,并且还真学以致用的演员,实在是太罕见了。 “多学点没坏处。”秦绝颔首,“现在只是剧本围读,前期筹备得越足,后面拍摄就越轻松。” 她主动把自己这些天来偷学后整理的笔记递过去,就着某一页开始讲: “你们看这里,这个部分的运镜是为了表达…… “这里拍摄时会做个虚焦,但虚焦里的眼神还是要…… “在这个地方用的镜头不是专门拍特写的,人像很可能有变形,所以动作幅度就……” 贺栩在隔壁歇够了,回来就见三个人围坐一团,还能隐约瞧见秦绝嘴里的pocky随着讲话晃晃悠悠的。 “诶。贺导回来了。”秦绝早听见脚步声,拍拍两个小孩,“记着我之前说的话,去吧。” 何畅和王茗忙不迭点点头,重新回到中间清出来的那块空地。 一遍演过,两个人都屏气息声,等待着导演的意见。 沉默了一会儿,贺栩面无表情道:“行了,下一场。” 两人立时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笑容硬生生给憋了回去。何畅往场边瞥了一眼,秦绝从人物小传里抬起头来,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不知怎的,何畅残留着紧张的心绪顿时奇妙地安定了下来,他对着贺栩鞠了一躬,跟王茗排演起下一场。 贺栩留意到他们的互动,短暂出神了一瞬,眼神往秦绝那处移去。 视野里只见头发有些毛躁的发顶,那根pocky,以及她手里密密麻麻的笔记。 贺栩轻轻哼了一声,不再去看。 唇边却隐隐带笑。 ------------ 第七十四章 商业合作洽谈(求推荐票) 剧本围读这种事,基本上稍微用心的剧组都会做,只是有些时候演员自有主意,不愿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白昼之雨》剧组倒是没这问题,贺栩的地位摆在那里,即使他没有强硬要求所有演员二十四小时跟组,年轻演员和他们的团队还是很有自觉,除必要的通告外自发地回到倪省参加粗排。 如是这般,剧本围读便延长到了将近一个月,时间之长在业内也颇为罕见。这期间,贺栩带着穆思思动了三次剧本,一次大改两次调整,老爷子似乎并不着急,乐意花费功夫慢慢雕琢。 二月初,快要过年了,贺栩大手一挥,全剧组停工放假,各回各家。 别的演员在元旦与元宵节时就忙得脚不沾地,高木龙和李洪川两个综艺咖更是在除夕时也不消停。左右一看,只有秦绝闲得跟没事人一样,她苏城那边短租的房子也到期了,干脆哪也不去,就近在倪省找了个民宿呆着,相当洒脱。 张明那边被秦绝放了假,他每每过年时节都要回到村头的墓园看一看,带点酒菜,看着父母亲的骨灰盒,摆上三副碗筷自己慢慢吃。 今年兴许能不那么寂寞,因为秦绝听说齐清远抽身去陪他,想来小孩心里能好受些。 说起齐清远,《囚笼》的大火也给他带来了许多变化。 娱乐圈看人下菜的功夫向来很足,有了作品傍身,齐清远所在的公司也腾出资源来好好包装他了,况且他是因烧伤整容,大众的接受度相对较高,现在有了好的妆造,许多杂志硬照帅得人眼前一亮,吸了不少粉丝。 林肖晗的事业也跟着有了起色,貌似连带着她那个女团也混得好了一些。只是秦绝当初直言澄清绯闻,“闹得”不太愉快,因此林肖晗被公司限制着,始终没和秦绝联系。 小姑娘还为此委屈过,秦绝却很坦然,发了个揉猫头的表情包,跟她说有缘总能再合作的。 岑易打来电话时秦绝正在接数据线,他近期可谓是蒸蒸日上,被媒体调侃“或成最大赢家”,连电话里的语气都透着喜气。 “嗯,一切都好。” 秦绝歪头夹着电话,手上还在捋线,“我进了贺导的组,有幸担当男主角,学到了不少干货。” “哦呦。” 岑易吓了一跳,“我说怎么这么久都没见你消息,原来《白昼之雨》的主演是你?” 贺栩最初仅仅放出了要拍电影的风声,就连《白昼之雨》这个名字也只是业内的人才知道,不论是试镜还是进组都没半点爆料,外界全然不知情。 就连秦绝的粉丝都在她V博底下哭喊“我那么大个秦小狼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是,这还要感谢蒋导。”秦绝笑了笑,“是他为我争取到试镜名额的。” “挺好挺好。”岑易笑道,“第二部作品就能跃进式发展,你小子很有福气。” 秦绝含笑应声。 比起挣扎在娱乐圈边缘的演员们,她确实很幸运。 所以更应该知足,拿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去回报这些恩情。 “本来想邀你来我家吃顿饭的,不过年后应该要进组吧?那就不耽误你了。”岑易道。 “好说,等这部戏拍完了,我再找时间去拜访。”秦绝一乐,“无人机怎么样?小宽还喜欢么?” 岑易听到这茬,哈哈大笑:“睡觉都抱着不撒手呢!啃得机翼上好多口水。” “没事,防水的材料。”秦绝笑道,“孩子喜欢就好。” 她没多提那无人机是改装过的,加了三道安全程序,但凡出了差错就会自动联系岑易、柳华珺和王轩,严重时直接录像留证并报警,甚至内部还隐秘地留了个自卫盒,危急关头能释放与电击棒同等的麻痹功率。 经历过末世,对新生儿的守护和关爱已经执拗地刻在了秦绝的骨子里。 任何一个婴幼儿的生命都很宝贵,是无尽的希望。 简单跟岑易聊了几句,秦绝接好设备,打开笔记本电脑。 没等她打开V博,又一个电话打进来,居然是柳华珺。 秦绝接起来,有些好笑:“嫂子,怎么你们两口子聊天还分着来呢?” 她跟柳华珺之前加过微信,不过只聊了聊无人机的使用问题,别让孩子误吞零件之类的,并不算很熟。但既然有岑易在,秦绝便也不跟她过于客套,拉家常般开口。 柳华珺为人爽利,加上对秦绝本就有好感,此时笑道: “哪呀,公私分明。我现在可不是你岑嫂,是杨柳娱乐的首席经纪人柳女士。” 秦绝一笑,态度立刻正经起来。 “柳姐这是来谈商业合作?” “是。” 柳华珺直抛重点,“之前小秦老师送给我艺人岑易的那首《少年》,近期收录进了‘年度十大金曲’,实不相瞒,岑易会带着这首歌在春晚演唱。” “哦?很不错啊!恭喜。” 秦绝不知道这些内幕消息,这时听了也由衷开心。 单她一个人来搞文娱这么多事业,太累不说,光环也太盛。秦绝不喜欢过于招人眼球,有岑易这些合适的歌者把更多的好曲子传扬出去,她乐见其成。 柳华珺在电话那端却是暗暗诧异,以一个二十岁小年轻的标准来看,秦绝实在太沉稳了,既稳重又赤诚,听得出来她完全不介意这首金曲是白送的,而且发自内心地替岑易开心。 哎,真好。她家老公真是遇到了贵人。 柳华珺原本因谈公事而略显严肃的表情柔和下来,继续道: “小秦,姐姐跟你直说,我们杨柳娱乐年后要推出偶像团队,不知道你能不能提供歌曲?” “啊这。” 秦绝顿了顿,“我可不是写曲子的人。” 她这态度摆出来,柳华珺暗自想笑,越发笃定这孩子只是低调,明明是自己写的,却不愿意承认。 “我们不谈这个。”柳华珺老练道,“姐姐不在乎你那边有没有接洽的音乐人,只要保证是原创音乐,没有抄袭没有融曲,歌我们就接。不论最后选没选上,都按照买断或分成的价钱来安排,如何?”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秦绝手里平行世界的曲目很多,明珠蒙尘实属可惜。 “我没写过偶像团体的歌曲,不知道能否达到柳姐的要求。”秦绝略一思考,坦然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柳姐简单告知我想要的风格,要是不涉及到商业机密,我也想看看您旗下偶像的人设,能有唱功和舞蹈方面的音像素材就更好了。” 既然她接下了,就一定会认真对待。 柳华珺笑意更深:“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他们还在出道筹备期,没个三四个月出不来,不急。” “好。”秦绝算了算,那时候《白昼之雨》怎么也拍完了,时间上并不冲突。 两人极有效率地商议了一些细节,都是诚心合作,寻求双赢,洽谈起来很是顺畅。 挂断电话后,秦绝上网看了看,这才知道柳华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 第七十五章 许穆的结局(求推荐票) 她此前在M站上传的十三首歌曲,不仅在外网,在国内也备受欢迎。 由于开放了非商用翻唱和使用授权,这十几首歌在短短两三个月里直接占据了各大社交APP视频榜首。 就连赤玲的CP剪辑向都会拿来当背景音乐,更不用说某些短视频平台了。翻唱、翻弹,甚至重新编曲填词都比比皆是。 用一句不恰当的话来说,便是秦绝人不在歌界,歌界却处处留下了她曲子的传说。 有不少因《囚笼》入坑的粉丝们,在挖矿的时候更是错愕发现,什么?原来我好早之前就听过他的歌?我甚至还转发过他在时代广场弹唱的视频? 这是什么宝藏演员啊!为什么曲火人不火?怎会如此! 幸好幸好,这次终于没错过! 如此这般,算上送给岑易的那首《少年》,所有秦绝已经公开发布的歌曲,就没一个不传唱广泛的,难怪柳华珺能这么信任她,哪怕秦绝没写过偶像团体的歌,也愿意先购入着作为候选。 许久没开M站,秦绝个人后台里的消息变成了恐怖的1w+,打开甚至卡了好几秒。 粗略一看,除了表达喜欢和做赏析的评论外,私信里多半都是申请商用改编,或是想要购买版权的。 秦绝揉了揉额角,非常无耻地开始偷懒。 “阿染~” 半百老人,在线卖萌。 电脑屏幕上汇聚起绿莹莹的光点,人形森染伸了个懒腰,趴在私信消息的框上,笑嘻嘻道:“来啦!” “呦。”秦绝笑了,“性能提高了?还是他那边总算闲下来了?” 保持人类体态与表情的算法极其复杂,如果不是这两种情况,森染是不会以人形出现的。 “答对啦!阿染已经升级成更厉害的阿染啦!” 森染顺着私信右侧的滚动条像玩滑梯似的滑下来,又咕噜噜转了两圈,才趴在桌面上边说着边举起个显示着ヾ(✿゚▽゚)ノ的文本框。 啊,崽崽好萌。 秦绝瞬间理解了那些自称她妈妈粉的粉丝的心情,恨不得捂住心口把闺女按怀里狂rua一通。 “真好,记得谢谢你阿妈。” “嗯哒~” 森染在旁边画了个小缆车,坐上去重新滑到私信消息的右上角,伸手扒拉着各条消息。 “阿爸,这些要怎么处理?” “开源吧。”秦绝沉吟道,“严格审查各条申请商用的公司或艺人,从信用、人品以及歌手自身适配度等方面对比筛选出尽可能适合歌曲的人。如果是买断,那就保留最原始版本的版权,如果是申请重新填词或改编,就走分成,依旧保留最初版权。” 她没有那种“所有好处和名声都必须归我”的想法,既然坐拥着庞大的资源,就没必要在这些小事上斤斤计较。 有森染的大数据核查,能够尽量做到这些曲子都被人珍视,这就足够了。 “顺便。” 秦绝看着各个歌曲里的制作信息,笑了笑,“所有得来的收益,先以这些制作人的名义向慈善机构捐款,分开捐赠,每个名字的捐款数额占总比的百分之八,等捐完了,剩下的再打进我账户。” 不属于她的财富,还是拿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吧。 不论是发布歌曲时的标注,还是捐款时的署名,都算是为这些制作人在蓝星上留下了存在过的痕迹。秦绝以此来表示对他们的尊敬和感谢。 “明白!”森染“啪”地行了个末世时经常使用的军礼,摇身变回了原型,“啊呜”一口把上万条私信吞掉了,打了个很二次元风格的嗝。 秦绝笑了笑,看自家闺女缩成Q版,像个桌宠似的猫在她鼠标的光标旁边,进入信息处理模式。 此间事了,她左右活动了两下筋骨,确认乐器和相应软件都连接好,便打开了V博,准备直播。 却没想到页面刚一刷新,就看见了明晃晃的热搜,点进去一看,竟是与许穆有关。 秦绝快速浏览一遍,摇了摇头。 怪不得岑易的事业扶摇直上,顺风顺水,也怪不得柳华珺能抽出心力去给杨柳娱乐打造偶像团体。 简单来说,一直给他们搞事的许穆,凉了。 热搜里详细说明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原来在一月几号的时候,许穆酒后驾车就被狗仔拍到,当时他个人工作室花费了很大气力才把这条消息压下。没成想,这件事还有后续,许穆换车之后去的地点是某个有名的酒吧,好巧不巧,偏偏在那时因为涉嫌售卖与推销软毒品上了排查名单。 并不知情的许穆借着酒劲,在酒吧搂着美女痛饮,后来又去了楼上的包间,进行多人运动。 其中有个化名为Lily的女人是时尚圈不太出名的小模特,很早就跟许穆有身体关系。据她所说,许穆当时以“可以给她资源”的理由哄骗她发生关系,事后却矢口不认,反而谈起感情,说是真心待她。 Lily那时初入圈子,还很天真,后来在某次平面拍摄中被小有名气的模特前辈欺辱,便在两人独处时愤然表示“自己的背后有许穆在”,接着精彩之处就来了,对面那个模特一听“许穆”二字,顿时愣住,好半晌才说:“什么,你也是许穆的人?” ……自以为正宫其实都是情人的两人撞了个正着,许穆成功翻车。 那之后,有些资历的那位模特自觉惹不得,干脆自认倒霉,早早地与许穆断了联系。但Lily却始终咽不下这口气,认为自己被他欺骗了感情,还玷污了身体,就想着哪天狠狠咬他一口。 酒吧的那一次,便是Lily有意策划。她陪伴许穆也有段日子,两人最亲近的时候偶尔听过他酒后痛骂,知道岑易是这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恰逢《囚笼》热度蹿升,Lily接到电话,听着那端醉醺醺的声音,就心想机会来了。 只不过,她原本是打算把许穆引来,诱哄他发生多人关系并故意引导他辱骂岑易,到时录像加录音,这不就拿捏住了许穆的把柄?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赶上了警方的排查,许穆【——】,连忙溜了,反倒是Lily这几人被逮到,询问了许多问题。尤其她还是模特,被盘问的那一幕被小报拍到,疯狂抹黑她“【——】”,名声瞬间臭了不说,找许穆帮忙也被他挂断了电话后直接拉黑。 多重打击之下,本来只想敲诈许穆一笔的Lily选择了鱼死网破,向警方提供了许穆【——】的证明。 娱乐圈内轰然落下一个大瓜,许穆的个人工作室自顾不暇,之前压下去的酒驾和【——】也被曝光。 这下子,许穆营造的正义真诚暖男人设彻底崩塌,无数粉丝连夜脱粉,还有一些临走前也要骂出两篇小作文。加上录音里还有谩骂和造谣岑易的内容,更是瞬间反转了他的痴情形象,坐实了此前编造岑易黑料的幕后主使正是他本人。 真相一出,岑易的V博社区里一夜间多了不少来自许穆前粉丝的道歉。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许穆粉丝自家房子塌了之后,纷纷转粉岑易。而岑易的粉丝既包容又大度,反过来安慰她们,这等素质顿时把路人好感拉满,称赞岑易才是当代正能量演员,事业勤恳,温厚顾家,还能积极引导粉丝,活该他爆红。 哪怕是许穆的前粉丝都在说,那一晚岑易粉丝简直是在接济难民,社区里充满了友爱和谐的光辉。 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秦绝在《白昼之雨》剧组这些天两耳不闻窗外事,终于在这时候补上了这口惊天大瓜,整个过程看得她满脸地铁老人手机.jpg,倒是岑易“洗脱冤屈”的那一段很是大快人心。 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许穆这波纯粹自己作死,作着作着人就没了,怪不得谁。 秦绝摇摇头,并不多看那些连带出的真假爆料。吃瓜没什么意思,参与其中的人可能觉得自己在决定什么世界大事,但在局外人眼里,只不过是件混乱且不值得耗费心力关注的娱乐圈丑闻罢了。 她迅速把这件事弃置一旁,不去占据自己的脑容量,再次确认各处准备无误后,开启了V博直播。 【啊啊啊啊秦小狼!!!你还知道回来!!】 【第一!!】 【看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许久未见的粉丝集体涌了进来。 ------------ 第七十六章 对粉丝的正确引导 秦绝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各位。” 【呜呜呜想你了——】 【好久不见!!】 【小狼这次怎么没有预警的!我还没做好准备啊啊啊啊】 “预警?” 秦绝笑道,“最近新来的朋友很多,提前打招呼大概人更多吧。搞突然点,省得你们弹幕太多,我看不清。” 【??不愧是你】 【小狼好帅!】 【妈耶你变得好白……】 【好瘦啊看着不太健康的样子了】 【好好吃饭啊!!】 秦绝战术后仰,皱着眉笑道:“刚说完弹幕还好,瞬间又多了。” 她一条条地念出来回复,“近期进组了,形象要一直保持,为角色服务。肤色的话,也没有特别白,大概是打光问题。” 【新戏加油啊】 【路人,这是《囚笼》里的少年赤那?】 【前面的,就是他~】 【是错觉吗,小狼好像声音变了】 “嗯。”秦绝点头,“为角色服务。” 莫森的烟嗓较重,哑中带甜,《白昼之雨》的拍摄依旧是现场收音加原声配音,秦绝便始终保持着。 【咳咳,虽然但是,好……好涩啊】 【噫!!不要说出来啊】 “好涩?”秦绝想了一下,“因为在模拟烟嗓,所以听着是很干涩。嗯?哦,那个色啊。” 她回想起莫森持刀捅人的片段,意味深长道: “话别说得太早,到时你们就色不起来了。” 【???】 【好家伙,你仿佛在挑衅我(狗头】 “好了。”秦绝笑着摇摇头,“先说点正事。” 她收敛笑容,对着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认真道:“我看评论和私信都提到了很多《囚笼》相关的内容,还有些不必要的争吵。” 【emmm被看到了啊】 【被看到我也要说,某夏姓明星凭什么啊,他镜头比小狼多吗?看《囚笼》高分了就开始蹭热度,呸】 【不就欺负我们朗狼咖位不够吗?他那一个特邀出演就厉害了?】 【就是啊,小狼还是特别感谢呢,碰瓷他配吗??】 “看吧,就是这些。” 秦绝唇角挑了挑,眼睛里没什么笑意。 她手肘撑在桌面上,身体向前探去。 这群小兔崽子,隔了这么些天没教育,就又跟隔壁熊孩子打架了。 【喂喂别在这里吵吧】 【是啊,要吵出去吵啊!!】 【一会儿把那边的粉丝引过来了怎么办啊】 “行了。” 秦绝敲敲桌面,缩成Q版的森染睁开眼睛,直播间内的弹幕霎时为之一清,开启了禁言。 “才几天啊,你们就不听话了?” 秦绝嗤笑,“先不说你们在意的那些争端,我倒是很好奇,你喜欢的人都坐在这儿了,还要跟我提其他人的名字?” 她噙着淡淡的笑,微一歪头,狭长的凤眼扬起一道弧,视线仿佛穿透屏幕,将与她“对视”的人钉在原地。 “我都是把粉丝当家里人的。”秦绝抖出根pocky叼着,吐出口气,“不论你们年龄几何,阅历多少,我希望大家都起码懂得一个道理:就事论事,把情绪先放一放。” “第一,名气、粉丝量、地位。《囚笼》是我的第一部作品,能够出演还是机缘巧合,我本人除了有些爱听歌的粉丝外,几乎没什么支持者。这一点,小夏同学优于我,所以他是特邀出演,也配合着官方上宣传、出席活动。 “怎么,人家就没在好好工作吗?护着我可以,但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没看见。你们要是这样,那和有些粉丝不承认我的优秀,只顾一味贬低又有什么不同?大家都是人,都有自己的偏爱,所以互相尊重吧。 “第二,演技相关。《囚笼》在研影的分数大家都知道了,没有某一项非常低。演技本就是个变量,要针对表演的背景和环境去看。我自己的演技,我心里有数。坦白来讲的话,当时拍《囚笼》的时候我毫无经验,全靠蒋导讲戏。 “小夏同学那边,我也并不觉得你们剪辑一些所谓的对比视频,嘴上说着客观比较,实际踩一捧一有什么好得意的。单就《囚笼》来看,少年季声这个角色,呈现出的效果的确很合适。” 何止合适,当时夏禹霆都被她吓哭了。 秦绝轻轻咳嗽一声。 “演戏不是一定要多么夺目出彩才叫好。即便一部戏里某人的演技非常出众,但却因此与其他人的表现脱节,在整体效果上就会让观众有割裂感。演戏时,要讲究演员表演间的气场、节奏,需要磨合和配合。既然你们中的一些人完全没研究过怎么演戏,就不要随随便便地予以批判。 “第三,既然人家都出演了,也是为《囚笼》尽了一份力,那凭什么不能做些宣传呢?蹭热度这种事啊,无中生有、硬是千方百计往上贴,那才叫蹭热度。小夏同学力也出了,理应收获回报。况且,我寻思人家也没把风头压过岑哥啊?在处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当然,超出分寸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秦绝笑了笑,气势有所收敛,温和道:“我知道有些喜欢我认可我的朋友,是打心底希望我能更好,什么风光无限、一呼百应,但我现在还只是个初学者。人啊,走在平地上,才知道哪里绊脚,才能学会怎么跨过障碍。” “你们越是护着我,我越是听不到真正理性的声音。我自己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反倒把逆耳的忠言全都推在外面。” 她像长辈看小孩似的,目光慈爱中带着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到底是爱我,还是害我啊?” 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给了屏幕前的粉丝一些接受和理解的时间后,秦绝咔嚓咔嚓嚼碎pocky,笑道: “不论做什么,靠实力说话才是硬道理。所以我会更加努力的。” 她指了指自己和屏幕: “在这个家里面,有什么事,先让我来。” 哪怕三四十岁的人在她眼里都是小孩子,更遑论那些十几和二十几岁的? 龙国人对小辈的庇护与关爱亦是融进了文化与骨血的,秦绝无法摒弃这种责任感。 “感谢大家的喜欢和认可,也感谢大家的批评和建议。记住,我是演员,不是明星。我拿作品说话,你们也关注作品就好。除此之外,外界再怎么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甚至雨点打在家门口了,都不要浪费时间,回家来,我们一起围着暖炉说说话,不好吗?” 岑易的粉丝给了秦绝很大的启发。身处末世时,她无数次面对过所谓的“乌合之众”,也知道当人处在某个群体里时,自身的思想和行为很难不被左右,从而失去理智。但是,假若群体中的带领者给予的引导是积极的、正向的,整个人群也会跟着不断变好。 事物都是两面的。 “好啦,我的家里人们。” 这番讲话一瞬将秦绝的思绪带回到了末世做战前动员的时候,她怀念地露出笑容来。 “相信我,也相信自己。不要轻易为小事浪费情绪和精力,做个真诚且坚定的人吧。” ------------ 第七十七章 直播reaction(求推荐票) 秦绝眼神偏了偏,森染意会地解开禁言。 “抱歉刚才开了禁止发言。”秦绝带着歉意笑了笑,略略回忆了一遍自己刚才说的,“如果方才的发言有被人断章取义,误认为‘欠妥’的,大家看见就滑过去好了,动动手指而已。有和他人浪费心情的时间,不如做点有意义的或是开心的事。” 【啊可以讲话了】 【这熟悉的老父亲式语重心长,小狼,不愧是你】 【家里人awsl你好亲切啊……】 【做个课代表吧,小狼希望大家能就事论事,专注自家就好啦】 【懂懂懂】 【哇是新粉第一次赶上直播,小狼三观好棒啊】 “很久没见了,感觉有很多能聊的内容。” 秦绝想了下,“有很多朋友给我发了《囚笼》相关视频的链接,之前在组里一直攒着没看,我家经纪人帮我做了份整理,今天就来公开看看吧。” 森染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在光标旁摇来晃去。 【好耶!!】 【哇哇哇是现场reaction,爱了爱了】 【小狼的桌宠?是桌宠吗好可爱】 秦绝打开E站,点掉消息提示里的99+,切到了“稍后再看”的页面。 “嚯,还真不少。”她感叹道,又顺手在发布动态的框里打了三个字:提问区。 “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在这留言,V博里的弹幕实在太快了。” 秦绝笑道,“先说好,每个人提问时只能占用一个回复,有补充的内容就在楼中楼,ok吗?” 【妥妥妥】 【啊啊啊快发!我冲了!先去抢前排!】 “好,发了。”秦绝点下发送,“如果有认真探讨演技、剧情和人物相关的问题我还蛮开心的。嗯,先放在这儿了,我去看视频。” 【哈哈哈哈哈哈朗狼:疯狂暗示】 【秦绝:听到没,都问点正经的(狗头】 【啊!第一个是我的视频!!】 【救命啊,列表里也有我的,突然好羞耻……】 【捕捉前面的神仙太太!】 《囚笼》像其他电影一样,在影院连续放映了三十天后便下了院线,目前在国内三大视频网站之一的桃李网独家播出。 电影转到线上播放就意味着彻底开放二创权限,因此一月底和二月初的这段时间,《囚笼》的视频剪辑爆发式增长,成功维持了下映后的热度。 秦绝这次有备而来,拿出一瓶齐清远刚代言的运动饮料,特意在镜头前晃了晃,才倒进一次性纸杯里。 【居然自带广告我是没想到的2333】 【齐大狼快打钱!】 【双狼发糖!!】 第一个视频是赤玲CP向,回顾了赤那与林玲从相识到相爱,再到悲剧结尾的过程。UP主巧妙地借用了其他作品的镜头,上一秒是少年赤那坐在狭窄的角落,下一秒就是才几岁的林玲拿着拨浪鼓向前走。 十年。这对恋人相差了十年。 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抒情BGM,秦绝完整看完,微微叹了口气。 陆陆续续看完了三四个视频,基本都是这种扎心的调调。看来赤玲CP真把人虐得不清,惹得许多UP主疯狂输出,刀片满天飞。 看到第五个标题仍然差不多的时候,秦绝表示拒绝: “不行,看点别的。” 说罢点进了标题只有一句话的视频里。 【哈哈哈哈哈哈等等】 【不要舞到正主面前啊喂!!】 酷炫的剪辑开场,秦绝看了将近十秒,才意识到这大概……是个她和齐清远的视频? 啊这? 秦绝再次战术后仰,叼根pocky冷静一下,下滑滚动条看了眼视频标签。 果不其然,双狼组。 “这你们都能嗑的吗。”她喝了口运动饮料,疲惫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她不懂,真的不懂。 而且不知为什么,虽然名字叫做双狼组,但少年赤那竟然排在左边。 起初还没看出有哪里不对,但随着视频推进,一个少年赤那自下而上的镜头后面接到了青年赤那懵懂柔软的眼神特写。好家伙,强势方竟是我自己? 秦绝的表情再次地铁老人手机.jpg 倒不是说她默认自己弱势,只是这视频……莫名有种看出轨记录的错觉。 有点心虚。 “你们剪得还挺野。” 秦绝无话可说,只能投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过孩子吧】 【我不管!!把秦小狼天下第一A打在公屏上!】 这个视频之后,走向更加不对。 什么赤那x季声,季声x赤那,少年赤那x少年季声…… 秦绝看到了第十二个,终于摆摆手道:“等一下,我喘口气。” 齐哥跟岑哥剪到一起也就算了,她跟夏禹霆一共就那么几个镜头,这也行? 要不然说高手在民间。里面有个视频剧情流畅画面丝滑,把少年赤那跟少年季声那次对视和回头被吓与青年版的完美衔接,最后的结局似乎是黑化后的季声把赤那囚禁了? 嗯??? “岑哥儿子都好几个月大了,可饶了他吧。” 秦绝都看笑了,现在的粉丝未免太强,怪不得他们都说“你追过星吗?好,那你一定有许多技能”。 “好了,换一种换一种。” 她笑着摇摇头,又看了一些个人向的视频剪辑,其中岑易的最多,质量也最好,几个抓人眼球的转场配着又燃又炸的背景音乐,把季声的转变在短短几分钟呈现出来,爽得飞起。 秦绝看着看着,突然拿出笔记本,把视频进度条拉回去,切了0.5倍速。 放一小段,记一小段。 【???】 【救命啊小狼你要不要这么爱学习……】 【不是在reaction吗?这是?】 【前面的,他又在做分析了,你想象一下你小学摘抄好词好句】 【太努力了吧哈哈哈哈】 别说,《囚笼》里岑易的演技变化拉得很长,有时还真不如看个人CUT更方便。秦绝深感受益,写一会儿就放下笔,把旁边的折叠镜拿过来,对着模仿岑易的眼神。 气势上倒足够,情感上却做不到那么细微。 还得练啊。 秦绝来回试了几分钟,放下镜子,陷入沉思。 手机震动了两下,她回过神来,是森染做出了提醒。 “哦。对。直播呢。” 秦绝失笑,挠了挠头说了声抱歉,给这个视频礼貌三连后看起了下一个。 个人向剪辑过后,就是《囚笼》的群像内容。有主线剧情向、以季声和赤那为主的打戏燃向,还有结合了花絮的欢乐搞笑向。 秦绝还看见了她与季声齐清远排成一排叼pocky的那段,不由笑出了声。 又一个视频,在氛围的塑造上堪称一绝。虽然只有五分钟,却把《囚笼》里每个人物的悲哀都精准地剪辑了出来。季声的绝望、赤那思想的颠覆、林茹娟出于背德的愧疚,甚至王梓倩的堕落与林玲的痛苦,快节奏的拼接中,以季涛那抹似嘲讽似释然的笑容做结。 直播间的气氛跟着沉重了下来,秦绝也沉默着点开列表中最后一个视频。 这视频是个“手书”,指的是使用自己绘制的图片或临摹的画面,配上音乐与歌词创作的视频。 因为讲的不是主角和其他人气角色,所以播放量并不高。 视频里,是少年时的季涛,和青年时的季海与周爱萍。 简单但传神的线条里,季涛和季海在院子里烤红薯,接着,季海遇见周爱萍,小小的季涛就看着他们,见证着他们的爱情。 一身西装的季海和穿着婚纱的周爱萍旁边,有季涛抱着花篮撒花。 画面淡出,露出一张拙劣的简笔画,画着蓝天白云下三个人手拉手,就像最普通也最幸福的三口之家。 戴着哥哥警帽的季涛咧嘴笑着,一笔一划在画上写:全家福。 写的时候,过大的警帽经常滑下来盖住他上半张脸,他推上去,没过一会儿又被盖住,于是不厌其烦地继续推回摆正,很是可爱。 视频并不长,结束时有制作者手写的一句话,她说“季涛是坏人,也是孩子”。 秦绝在一片哭喊的弹幕里垂下眼睑,感慨地吐出口气。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 第七十八章 答粉丝问(求推荐票) “挺好的,看来大家都有在认真看《囚笼》。” 停顿了一小会儿,秦绝笑了笑。 优秀的作品会给予观众深度挖掘角色与剧情的空间,而观众、粉丝的讨论交流和二次创作又能进一步带动作品的发展。 良性循环,不外如是。 “视频先看到这里。”秦绝瞄了一眼弹幕,“哦?这种模式叫做reaction?记住了。” 她切回到E站动态,手打了一串“=====”的分割线,表示提问收集截止。 “评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秦绝微微诧异,她后知后觉地看了眼E站和V博的粉丝数,前者破了五万,后者十二万出头。 不排除有人使用多个账户来关注的情况,但这增粉的数量也够多了。 【倒是对自己的粉丝数上点心啊2333】 【有点自信!你超棒的!】 【E站十万粉要有福利的哦】 “福利我知道。”秦绝含笑道,“先准备着,到时再说。” 说话间,桌面上自动弹出了一份工整的文档,左边一栏是提问汇总,右边是相似问题还有xx人问过,按照关注度从上到下排列。 光标边上的森染打了个哈欠,翻身继续处理M站私信去了。 秦绝轻轻一笑,随口道:“看吧,我的团队超厉害的。” 【??哇,这是刚才整理的嘛?】 【小狼不是说只有经纪人和生活助理?】 “这个啊,战略机密。” 秦绝恶劣地扬了扬嘴角,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 “提问,你在之前的直播里说自己不是单身,是真的吗?能多讲讲吗?”她念完问题,无奈道,“你们还真是喜欢关注这些。” 嗯,这可不是她想秀的啊,是粉丝主动问的。 秦绝眼神烁动几秒,回想着她家狗子二十几岁的模样,笑叹: “确实,我早有对象了。” 【啊啊啊啊居然是真的orz我难受了】 【呜,失恋就在一瞬间】 【搓搓前面的,还好啦,小狼只是演员而已】 【我的绝晗CP是彻底BE了吗……】 【真的不算早恋吗(满头问号】 “有关于早恋方面的讨论,在此推荐‘紫荆花’女士的《囚笼》影评。”秦绝顺势卖了个安利,笑道,“以及,我跟肖晗只是朋友来着。当时剧组里同龄人很少,只我们两个年龄相近,也就聊得多。” “大家因为赤玲的结局并不圆满,想要些心理安慰,我可以理解,但请不要过火。毕竟我并非单身,肖晗是少女偶像,多多少少都要在意这些。 “顺便正如我说过的那样,我知道许多粉丝会把喜欢的明星当成虚拟的恋人。不过我有对象,感情稳定生活美满。所以,可以把我当朋友,或者兄弟姐妹什么的,都行,恋人就算了。” 【emmm说真的女友粉听到了有点难受】 【我觉得倒也不必这么加戏?小狼自己都官宣了诶】 【我完全不在乎,毕竟小狼有对象和他是我老公有什么关系(暴言】 秦绝揉了揉眉心,笑道:“接受不了的人,可以避开,要是单方面这样认为也可以,这是你们的自由。只不过我并不会在这点上做‘营业’,或是故意贩卖人设迎合你们,请务必注意。” 【懂~】 【小狼快讲讲狼嫂!我超好奇!】 “他啊。” 秦绝两个字讲出来就不由笑了,“我的人,为什么要给你们仔细讲?” 【?谢谢,有被秀到】 【呜呜呜呜呜含泪吃狗粮】 【讲嘛讲嘛!看我求(ba)知(gua)的眼神!】 【想知道狼嫂是圈内人吗?】 “圈内?不算。”秦绝沉吟道,“他工作重心不在这里。” 【嘶,能被小狼这么喜欢的能是什么样的人】 【盲猜白富美】 【盲猜富婆(狗头】 秦绝噗哧笑出来:“富婆可还行。” “虽然是挺富的吧。”她笑道,“不过,光是钱来说,我也不算少。” 且不说森染之前在股市上赚了不少,就连《白昼之雨》的片酬,都是笔天文数字。 【好家伙,土豪夫妇】 【你好拽哦hhh】 【那嫂子是公众人物吗?还是一般素人?】 “他的话,其实你们每天都能见到。”秦绝意有所指,“名字蛮常见的。” 她脑内迅速闪过了“秦一科技董事长程铮大力推广智能汽车”、“程董宣布新一项能源技术投放市场”、“以秦一科技为首,程铮与多家企业联合推行超算进一步发展”等新闻,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咦!】 【是名字重名很多很常见,还是……?】 【这么一说好像小嫂子超厉害的】 【让俺来大胆问问嫂嫂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秦绝沉思两秒,“……为人民服务?” 直播间观众:??? 【是兵姐姐吗!好飒!】 【我可以!!】 “不算吧。”秦绝又笑,“但他确实很能打,我使九分力的话我们就五五开了。” 正说着,一股久违的战斗欲上涌,秦绝笑意微敛,暗中压制住,不紧不慢道: “另外,你们不可以。” 【……我刚才打了个哆嗦】 【巧了,我也。。】 【好可怕呜呜呜被吓到了】 【这男人的占有欲如此强烈.jpg】 【QAQ好嘛,我们不可以,但小狼超级可以】 秦绝被逗笑,颔首:“是,我确实很可以。” 【嗝】 【饱了,告辞】 “好了,下一个问题。”秦绝没在桌面的一只手探下去,拧了一把自己,脸上带着自然的笑,“‘想听你谈谈《囚笼》,哪方面都可以’?嗯……” 秦绝想了想:“内涵和其他方面,方木泉老师他们都已分析得很透彻了。我就讲一个在首映会时注意到的小细节吧。” “季声在馄饨店采访林玲的次日,赤那就去应聘了。” 【?!】 【卧槽!】 【啊啊啊啊什么?】 “是的。”秦绝点头,“电影中,馄饨店的日历只露出了细微的一角,但能看到当天的日期。我在片场看过蒋导的手记,上面临摹了日历和季声办公室桌面上的台历,里面用红笔圈出的时期,只差一天。对比之后,能认定是季声和赤那分别抵达馄饨店的时候。” 【我的妈啊我鸡皮疙瘩炸起来了……】 【就差一天啊,就差一天!!】 【真相近在咫尺】 【他们差一点就能遇到了……】 秦绝停了半分钟,给大家消化的时间,笑了笑继续回答问题。 粉丝们的问题五花八门,有问身高体重的,秦绝就当场量了量,有问喜欢的颜色、歌曲之类的,也都一一作答,如实相告。 “‘小狼喜欢耳饰吗?赤那和林玲的耳骨钉在戏里好戳我啊’。”秦绝念着问题,“还好,当时考虑到角色形象,就和化妆师邬盎设计了那枚别针。” 蒋舒明注意到后觉得不错,刚巧小太妹林玲的设定中也打了许多耳洞,便即兴修改了一段情节,在电影中让林玲摘下自己的一枚耳骨钉,给赤那戴上了。 听说某线上购物网站上还出现了许多同款别针样式的耳骨钉,很受粉丝欢迎。 想到这里秦绝摸了摸耳朵,她拍完戏就没再戴耳饰,扎出的耳洞已经愈合了。 “以后有机会的话还会戴的。”别的不说,秦绝颇为喜欢别针、耳钉这种随身携带又不起眼的小东西,必要时能当武器来用。 “‘新戏叫什么名字,有宣传吗’?——绝对机密,无可奉告。” “‘新戏是什么类型能说吗?’——现代背景,没了。” “‘小狼有代言吗!好想给你打钱啊!’——这个……有接洽过,但现在要专心拍戏,没时间拍宣传照和跑通告,所以拒绝了。非常想花钱的话可以多在线上看两遍《囚笼》?” “‘物料太少了啊啊啊只能看《囚笼》的各种随机掉落,太难了。求综艺!采访也行啊!’——同上,研究演戏一不留神就忘记时间了,综艺目前没有打算,采访的话,你们在直播里采访就好了啊。没有中转平台,我们直接聊天。(笑)” “‘音乐专辑!数字专实体专都可!’——咳。之前歌曲的版权正在洽谈商业合作,我本人兼职下唱歌主播就好,专辑先不考虑。” “‘狼啊,没公司的话你在组里的花絮和图透怎么办呢,还有其他宣传和包装,多长点心吧唉’——先演好戏再说。至于花絮这些,我回头考虑下怎么处理,谢谢提醒。” “‘哥,求你好好学学怎么自拍,你简直不是直男拍照,是钢筋截图’——呃,在学了在学了。” 提问区的评论越发苦口婆心起来,秦绝汗颜。 眼看着直播快要两个小时,她清清嗓子,抱起吉他开始唱歌环节,比起初次直播时偶有冷场,现在的秦绝应对镜头要自如很多。 “好了,现在这部戏难度很高,会耗费许多时间和心神去磨炼演技,抱歉不能像以前一样经常开直播了,我们有空再见吧,拜拜。” 秦绝唱完最后一首歌,笑着朝镜头挥了挥手。 【挥挥!别太辛苦】 【搓搓小狼,加油~】 【忙,都忙,忙点好啊……】 【朗狼说得对,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加油吧!】 【下次见啦!】 直播顺利结束。 秦绝粉丝并不太多,今天强调之后也更乖巧佛系。新粉蹲到了直播,老粉见到人了也安下心来,皆大欢喜。 E站和V博还在陆续弹着消息提示,秦绝却顾不上看。 她紧绷着手臂,刚把吉他轻轻放下,便“噗通”一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该死的…… 注意力长时间集中在演戏和钻研角色上,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安宁。 没想到这次临时放假,又把那股不听话的杀戮欲引出来了。 ------------ 第七十九章 变故(求推荐票) 房间里只有粗重的呼吸声。 秦绝死死咬着牙,努力控制着叫嚣的暴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越是这样,她脑海中越是混乱。 出现在眼前的不仅是在系统幻境中无数次杀戮时刻交叠而成的幻影,还有数不清的目睹同伴死亡的瞬间。 鲜血、内脏甚至脑浆的气味如有实质地扑面而来,继视觉之后嗅觉也背叛了她,连带着其他感官一起,像抓住难得的机会从某个牢笼里破出。 秦绝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烤着,她在耳鸣,忽高忽低的噪音中夹杂着各种声音,比《囚笼》那段黑暗里的窃窃私语更甚。 是匕首捅进血肉的声音;是利刃斩断头颅的声音;是女人被侵犯的哭喊;是男人恶毒的谩骂;是小兔子死讯的汇报;是七军师重伤坠地的闷响;是小狐狸嘶哑的高呼;是森染支离破碎的电子合成音;是…… 嘭! 咣当! 秦绝徒手掰断了手边不锈钢的椅子腿,居家椅失去平衡,重重落地。 烦躁与焦灼不断撞击着大脑、心脏,在每一根血管里缠斗。 秦绝猛然睁开双眼,眸中一片猩红。 她皮肤表面的温度比平时高上了一倍,唇舌干燥,躯壳里有一座火山在翻腾,流出的仿佛不是汗水而是鲜血。 因筹备拍戏而维持的纤瘦身体上,所剩不多的肌肉紧绷着,鼓出形状,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 想要血。 想闻到更多的铁锈味。 想听到人的惨叫声。 想亲手拧断骨头。 想在一地的断肢里凝视歪曲的头颅。 想把凸出眼眶的眼珠抠下来在掌心把玩。 秦绝张嘴狠狠咬了一口自己的手腕。 她用尽了全力,丝毫没有留情,牙齿撞到了皮肉下的腕骨。 殷红的血液从嘴下流淌而出,顺着唇角,沿着小臂,混合着唾液滴答滴答落在地面。 久违的颜色和气味刺激着欲望,秦绝在近乎生吃了右腕的引诱下用另只手猛地攥住桌角。 连接着乐器与电脑的数据线凸凹不平,触感冰凉,硌着她滚烫的掌心,一瞬存在感拉高,令她眼眸里浓郁的血色有所凝缓。 呲—— 刺耳的摩擦音中,效果器被踢到一旁。 秦绝弓着腰,低喘着,像个瘾君子般踉踉跄跄地向卧室走去。 谢天谢地,她提早把钢板床和束缚带装好了。 一声短促的闷响,秦绝仰面倒在床上,在痉挛中拼了命地将带子扣好。 书房内,刚进入黑屏休眠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骤然亮起,一条森蚺开始游动。 滴滴声里,接通了程序的束缚带搭扣亮起红光,彻底锁死。 秦绝在澎湃的嗜血欲中一头撞进虚幻的影视空间。 …… 良久。 剧烈到聒噪的心跳声中,秦绝眼中仿佛在渗血的猩红色逐渐弱化。 体力与精力的大量流失引来强烈的疲惫感,她微弱地吐了口气,昏死过去。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 稀薄的日光透过窗帘打在眼皮上,秦绝轻声呻吟,悠悠转醒。 近乎濒死的状态促使她条件反射地紧绷精神,入目,卧室平平无奇的天花板,耳中,楼下行人断断续续的交谈声。 百米以内,危险极低。 “呼……” 也幸亏倪省处在岛屿上,人口密度不高,加之住所较为偏僻,周边环境更加安静。 秦绝嗓子干涸,从四肢到胃部都麻木着,头脑昏昏沉沉,意识却在求生习惯下强行保持清醒,有种灵魂脱壳的怠倦。 滴滴几声,束缚带自动脱扣,森染的声音从床头柜上的蓝牙音箱中响起。 “阿爸?有好点吗?” 秦绝鼻腔里微弱地哼了一声。 身边没人,森染又没有实体,她兀自酝酿了几秒,撑着身体慢慢坐起。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秦绝从未有任何一刻像现在这样想把凸出的喉结切掉,有一说一,外凸的喉结蠕动起来带动的肌肉更明显,疼痛也稍强些。 不过经验告诉她,胸口那两团恢复了以后,在快速跑动和作战时想切掉的感觉是一样的。 唉,做女人做男人都不容易。 努力调节心情的秦绝苦中作乐,坐在床上缓了缓,才慢吞吞地站起来换衣服,顺便烧壶水。 多喝热水,永远的神。 小口小口抿完了半杯水,秦绝试探着发出几个长音,确认声带完好。 又试了试,莫森的声线还在。 总归影响不到演戏,那没事了。 她放下水杯,体力在这段时间里小有回升,抬手伸了个懒腰。 骨节摩擦的噼啪声接连传来,秦绝心道可别是闪了腰了,说出去笑死人,幸好她柔韧性还不赖,无事发生。 “哎——” 她长叹一声,露出笑容:“抱歉,阿染,让你担心了。” 小音箱头顶的LED灯闪了闪,森染残留着鼻音: “呜,没关系。” “过了多久?”秦绝问。 “在影视空间呆了十八个小时,之后昏迷了二十六小时零七分。”森染报告道,“现在是二月四号下午四点半。” “啧。” 秦绝微一皱眉,揉了揉太阳穴。 差点耽搁了两天。 不过,实验结果倒是不错。在影视空间里浸入式演戏,消耗精神和意志力,身体在外绑着,无论怎么无意识抽搐都不会失控,等意识和肉体都折腾完了再醒来,这波就扛过去了。 她勾了勾嘴角。 心情和状态少许回复后,秦绝边听森染说着这两天的消息,边走去厨房煮面。 不论是来电还是信息都有自家闺女帮着回复,倒没误掉正事。 秦绝嗦着清汤面,浏览平板电脑上柳华珺发来的偶像团体资料。 女团四个人,男团五个人,颜值或出众或耐看,从形象到人设配置,都是比较常见的配置。 有点意思的是除了唱跳以外,杨柳娱乐在乐器上也给这些孩子做了培训,有足够排练时间的情况下,以乐队形式表演不成问题。 柳华珺的意思是,国内的偶像发展近几年已足够火热,她们公司想另辟蹊径,除了负责和擅长的部分外不过多干涉,在基本人设的基础上,挖掘每个人的可能性。 “很胆大啊。” 秦绝笑了笑,从岑易拿征信来起诉开始,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敢想敢拼。 考虑到杨柳娱乐在国内仅是二线,且此前多以演员为主,只推出过几个单人出道的歌手,这次偶像团体用奇招也在意料之中。 没有和市场大部头拼斗的实力,就创新开拓另一片市场。 头脑清醒,且勇气可嘉。 秦绝把最后一口面条吸溜完,起身收拾碗筷,清洗厨具。 演戏要调动全身的肌肉和精神,现在这副状态并不方便多练习,不如借着恢复的时间听歌。 先听这九个准出道偶像的音声样本,再根据性格和特长,筛选下合适的歌,拿出来扒谱重编曲。 嗯,轻松快乐。 秦绝带着平板,舒适地躺进放好水的浴缸里,泡着澡,哼着歌,除了偶尔泄露出的疲态,完全看不出这人差点死过一次。 “这个主唱,实力不错啊。” 她闭眼听完样本,思索了几秒,模仿他的声线,试着唱起一首歌。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 第八十章 除夕(新年快乐) 蓝星的文化产业发展迅速,龙国的偶像团体近几年逐渐兴盛,在运营和包装下俘获了大半国内市场,但和欧洲与美洲相比起来,到底是起步稍晚,能在国际上打出名气的很少。 提起这个,秦绝对比过蓝星与地球的文娱事业。 除了疆域不同、地球上的一些国家在蓝星并不存在以外,某些方面倒是颇为相似。 比如周杰伦等歌手词作开创的“中国风”,金庸古龙的武侠之作,甚至《老鼠爱大米》、《两只蝴蝶》和凤凰传奇组合等等,虽然在龙国并非完全相同,却在风格与流派上非常类似,这大概就是历史必然性了。 森染在当初分类资源时,就有意避开了这些相似度超出百分之三十的作品,免得秦绝遭遇纠纷,毕竟蓝星对文化与版权的审查更加严格。 这几天,秦绝为男团挑选出的歌曲多半来自五月天乐队。注重唱跳的同时,推出《温柔》、《倔强》这些旋律上口且歌词有共鸣的歌曲,在龙国市场有点返璞归真的意味。 男团中的主唱兼队长实力出挑,少年气很足,声线很适合这几首歌。 吉他手的那位,气质忧郁,隐隐有些病娇的味道,秦绝思前想后,挑了信乐团的《假如》和《离歌》。 柳华珺为人爽直,不介意她非专业音乐人的身份,开的报价很高,秦绝也乐意多多回报。 她给这五个小伙子每人编了两首歌,都是一人演唱加其他人伴奏的乐队形式,可算作团体,也可solo,自由度很高,题材更是抒情摇滚说唱皆全,总有能用上的。 至于带唱跳的团歌,这还真的涉及到了秦绝的知识盲区。 蓝星的文娱风格从宏观上看各有优劣,极其明显。 拿影视作品举例,欧洲各国的影片以浪漫主义为主,文艺片较多,内容集中在近现代;美国擅长商业大片,描述个人英雄主义,多为科幻片和动作片,画面的流畅刺激、脑洞设定的新颖离奇远胜于剧情中的人文内涵。 而龙国,则充分发扬悠久的历史与传统文化,极其擅长拍摄宏大厚重的古代题材,从政治权谋到宫斗宅斗,从武侠到仙侠,琳琅满目,在国际上享有极高赞誉。 但也正因如此,善于回顾历史、挖掘传统的龙国在现代风格上相对来说就没那么出彩。不仅仅在影视上,音乐方面也有着相同的问题。 尽管有“中国风”、“古风”等特色歌曲,也有着许多出色的乐队和歌手,但在偶像这方面,龙国却至今没有形成较为鲜明的“中国式流行歌”,风格多以模仿欧美为主。 纠结过后,还是森染从资源库里筛选出了几首。 秦绝略一回忆,男团中负责rap的那位是倪省出身,龙国省份多地域广,各地都有当地特色的乐曲,倒也能说得过去。 明朗跃动的风格,她选了ARASHI的《Troublemaker》和《Love Situation》,燃曲则挑了KAT-TUN的《DON'T U EVER STOP》。 考虑到节奏强劲洗脑,旋律抓耳这方面,秦绝又重编了SHINee的《Ring Ding Dong》和BIGBANG的《BANG BANG BANG》,和前面几首一样,保留合适的韵脚,做了相应的中文填词。 出于某种恶趣味,她决定到时录制小样的时候,把《Ring Ding Dong》填词改编的《杀马特遇见洗剪吹》也给录了,不知道柳华珺听了是个什么表情。 应该不会给那群孩子们听吧。 秦绝沉思两秒。 算了,这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 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供曲人罢了。 休整加定曲花了三四天时间,秦绝不必也不方便爆肝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歌,加上《白昼之雨》的拍摄才是当务之急,因此很快又投入了演技训练中。 …… 除夕当晚,秦绝再次开了直播。 她提前做了几个家常菜,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餐桌上,一副跟粉丝云吃饭的架势。 “先说好。家人在旁边的就多陪陪他们。” 秦绝随口闲聊道,“那些不方便回家的,一个人呆着的,我们过会儿线上聚餐。” “总之,可别因为看直播错过了陪伴家人。团圆不易,能珍惜的就好好珍惜。” 【放心吧我们懂的】 【谢谢小狼陪我们跨年,除夕还在值班的差点哭出声了】 【其实我在跟妈妈一起看,哈哈哈哈】 【哇我也是,我们全家都看了《囚笼》,我爸还夸朗狼演得很好】 【狼啊!!这次开提问区吗!感觉没问够!】 秦绝看着弹幕笑了笑。 “行,只要别耽误你们跟家人亲戚交流感情就好。” 她说着打开E站,去开新的提问区。 【咦,小狼过年怎么没跟家人在一起】 【啊哈哈哈前几天还在循环朗狼E站那首歌,考古好快乐!】 【我懂我懂,小狼崽儿太可爱辽!】 【QJS姓名首字母和小狼一样,应该是爸爸来着?】 【岳父!!】 大片的“除夕快乐”和“新年快乐”中,几条弹幕飘过,秦绝表情微微一僵。 “什么考古?”她保持着笑容。 【你在E站的投稿呀~】 【哈哈哈哈哈哈小狼要不要这次做自己的reaction】 【魔鬼吧hhhh公开处刑】 【来嘛来嘛超想看的!】 秦绝把提问区三个字发完,淡淡笑道:“嗯,好啊。” 她差点忘了,E站上还有很多投稿,是她十几岁时的弹唱视频。 之前没想着遮掩,就放着没动,看来是有许多粉丝去打卡了。 也好,曾发生过的没必要抹除,秦绝从没觉得那些是她的“黑历史”。 “我都要忘记那时候长什么样了。” 秦绝笑了笑。 即使是现在,偶尔照镜子的时候也会觉得不真实。 她点开最早的视频,弹幕密密麻麻糊住了屏幕,几乎挡住了右下角的“摄像byQJS”。 【岳父岳父岳父岳父!】 【啊啊啊啊小小狼好可爱】 【好白嫩hhhh】 【羡慕小狼,家里关系这么好】 秦绝嗪着淡淡的笑意,从第一个视频开始慢慢看完。 画面里的那个“小男孩”青涩稚嫩,处在变声期的嗓音粗哑,许久没听,起初有些刺耳,慢慢也习惯了。 他好开心啊。 秦绝撑着半边脸想。 作为秦景升和江秋月的儿子,这个视频中的小孩好开心。 他没完全长开的脸上带着羞涩和被拍摄的不自在,却又努力克制住,认认真真地进行演奏和弹唱。 每个视频演奏完毕的末尾,都有秦景升热烈的鼓掌和叫好。 【哈哈哈哈哈哈岳父声音中气十足】 【谢谢,耳机党差点当场去世了hhhhh】 【气氛好好哦好可爱啊,小狼一家人都好可爱啊】 【笑出声,想起我爸了,我证明东北男人夸人就是这样的2333】 一条一条弹幕飘过去,秦绝神情不变。 远处隐约传来爆竹声响和嘈杂的人声,是倪省的烟火大会。 【秦老师,你不开心吗?】 许敬伊发了条弹幕。 秦绝看见了,唇角上扬:“秦玦今天很开心。” 秦玦每一次都要对着镜子不断催眠自己很开心。 被打了也要开心。 在学校被欺负了也要开心。 没人理会也要开心。 因为男人一定不能哭,流眼泪了就是娘娘腔,软弱委屈就是孬种。 秦绝笑着看向镜头: “秦玦今天很开心。” 咻——嘭! 窗外,灿烂的烟花在天边盛放,花火璀璨夺目,照亮了她的侧脸。 ------------ 第八十一章 定妆照 秦绝和屏幕另一边的粉丝们一起吃了年夜饭。 有一半的菜是提前叫的外卖,另一半是自己下厨做的。她厨艺不怎么样,有些好笑的是,她做的菜和外卖的饭菜并没什么不同,吃在嘴里是一样的索然无味。 秦绝笑着吃完。 快到零点的时候,她站起身来,把镜头给了窗外的烟花。 【芜湖!新春快乐!】 【新的一年祝朗狼事业有成!!】 【新年快乐~小狼有什么新年愿望吗?】 秦绝小半张脸露在直播一角,淡淡笑道: “世界和平?” 【好家伙】 【不愧是你2333】 她笑了笑,也不解释,零点几分和大家告别,关掉了直播。 屋里没有开灯。 秦绝撑着窗沿轻轻一跃,在窗边坐下。 心态这东西向来玄妙,从陆医生那回来之后,她已经尽可能地放松自己,不让思维方式显得过于老成。 即便如此,在此时静静眺望着远方灯火,她还是禁不住感叹和平年代真好。 与之前相比,谈不上欣慰,只是一位经历过硝烟战火的老人颇为复杂地发出感慨。 毕竟在末世里谁还记得日子呢?这次过年死里逃生,下次过年转移营地,每天都有新的紧迫和危机,最常见的团圆是死在一起。 “小狐狸,把副队和七儿叫……” 话一出口,秦绝愣了愣,随后低笑着摇了摇头。 哎呀,习惯成自然。 她闭上眼睛,头倚在玻璃上安静呆了一会儿,起身跃下。 “阿染要不要红包啊?” 厨房里,秦绝冲掉碗筷上的泡沫,笑问。 “唔——” 方才没出声打扰的贴心森染煞有介事地想了几秒,“已经给了呀!” 秦绝心知她指的是灵魂强度,笑道: “那可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又问:“他呢?” “也吃掉啦!”森染哼哼一笑,“三年又三年,阿染收了六年的红包!” 秦绝含笑点了点头。 看来她家狗子也总算没了灵魂强度过载的痛苦,既然这样,她就放心了。 在她和闺女没回来的时日里,十四岁到二十四岁,辛苦他了。 擦了擦手,秦绝没再去打哑谜,一人回到了熟悉的钢板床。 “阿爸,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进入影视空间。”森染小声提醒。 “没关系。”秦绝把束缚带扣好,“演员么,总得入戏。” 她眼前闪回一些曾经的片段。 多亏了粉丝提醒,看完那些视频过后,她有一点回想起几十年前的自己了。 “是个好法子啊。” 秦绝笑了笑,把头移到舒服的位置。 多体验几次当年的时光,岂不是能帮助她找回更适合这个年龄段的心态? ……。 算了,自欺欺人,没意思。 秦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收回去。 “开始吧。” 她轻声说道。 入戏、找心态,无非是借口罢了。 只不过是那根刺常年扎在心窝肉里,本以为早愈合了,没想到还是会疼。 好在还有森染。 这样,她就不必慢慢地撕掉指甲,让手指头变得坑坑洼洼的了。 森染没再出声劝说,带着秦绝的意识沉入影视空间。 宛若实质的场景水波般荡漾变动,定格在秦景升泛着烦躁的面孔。 …… 二月中旬,《白昼之雨》剧组复工。 何畅年前连跑一周通告,除夕只在老家歇了一天半,就提早赶回倪省。 以贺栩为首的制作班底来得更早,事情打理好了九成,等演员陆续赶来,刚好开机。 何畅哆哆嗦嗦地下了保姆车,厚重的羽绒服让他远看像只发福的海豹,等迈着快且碎的步子走进棚里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棚是征用车库临时改造的拍摄棚,铺设了背景布和打光灯,给演员们拍定妆照用。 何畅在暖风旁一层层脱外套,他体质弱,怕冷,现在脸冻得通红,睫毛也挂霜,今天拍照的负责人就让化妆师先待命。 “好好,不好意思。” 何畅哆嗦着连连道谢,抱着暖宝宝反复蹭脸。 恢复体温的过程里也没闲着,眼睛瞄来瞄去,试图寻找熟悉的身影。 “徐姐,秦老师没来吗?” 何畅犹豫了下,转头问化妆师。 他过年期间有和秦绝在飞讯上讨论对手戏,对面发过来一整个压缩包,从人物小传到剧本情节分析应有尽有,附言“你做个参考”,轻描淡写地把何畅吓了个半死。 反复纠结后忐忑地问了声“不知道该怎么感谢秦老师”,那端只回复了一句: “拖后腿就杀了你。” 何畅:!!! 旋即又补充道:“开玩笑的。” 何畅:…… 嘤。 我的小心肝。 虽说被“恐吓”了一通,但这份实打实的帮助是必须要谢的,何畅知恩图报,这才一进门就寻找秦绝。 但不知为何,化妆师徐瑛听了他的问话,也下意识地抖了抖。 “那呢。” 徐瑛挂着勉强的笑容,弱弱地伸手指了下。 何畅茫然地顺着看过去。 哪呢? 他眯起眼在那群人里仔细找了又找,突然收回视线,猛然打了个激灵。 虽然只看见了一瞬间,但这瞬间的视觉印象却深刻印在了视网膜中,给何畅惊得连做了两次深呼吸。 那是个身材极瘦的年轻男人,浅棕色短发,深红的针织衫搭配着灰蓝色运动裤,腿细得像木棍,脚踝露在外面,肤色惨白。 他安静地坐在板凳上,驼着背抖腿,气场很普通,除了略显病态的皮肤以外,外表没有一丝引人注目的地方。不客气地说,这样的人随处可见,是看一眼就知道“哦,这人是社会底层渣滓”的程度。 从那个侧影看去,能让人联想到许多关键词。像是“成绩差”、“不学好”、“混子”、“loser”等等,几乎不需要什么修饰,就能成为家长教育孩子的反面素材。 但这些都不是最让何畅害怕的。 他看向秦绝,不,看向莫森的时候,那个男人很慢地回了下头,就像是平常人略有迟钝地注意到了他人的视线。 那张定了妆的脸上,眉毛浓而乱,眼睑凸肿,眼尾下撇,眉头习惯性皱着,在鼻梁上方形成个极常见的郁结。眉毛、眼睛、鼻梁间距很近,不显怪异,却无端增添了阴郁的压迫感,看向人时会给人他/她被死死盯住的错觉。 肤质并不好,包括两道法令纹都显得沧桑。颧骨稍高,脸颊瘦得下陷,嘴唇是在白皮肤上很显眼的暗紫色,病态感更强。 这人从脸到身材,从衣服到气质,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阴沉冷淡,哪怕走路突然倒在地上,大家也会说——“啊,这种人果然活不下去啊”,然后或匆匆路过,或好心报警,叫人来收尸。 何畅颤抖着低下头去,两只手把还滚烫的暖宝表面捏得死紧。 他背了剧本,知道这是为什么。 也知道莫森还没被伤害前是怎样的人。 那时的他,像任何一个上高中的平凡男生一样,不怎么爱学习,脸上带着笑,谈起感兴趣的游戏和球星时眼睛会亮。 愧疚和恐惧狠狠攫住了何畅的心脏,挤压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田刚就是那最后一片雪花。 校园欺凌的雪崩把莫森埋进了冰冷的深渊里,让他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是被害者。 田刚也是。 他是加害者。 田刚也是。 ------------ 第八十二章 《白昼之雨》(一) 定妆照敲定,开机祭拜烧香,《白昼之雨》正式开拍。 拍摄首日,演员全场到齐,各个公司或个人工作室的镜头已经架了起来,留存花絮照片和视频作为日后的宣传物料。 贺栩虽然严格,但并不会阻止这些正常的营业。 张明夹在各种助理中间,左看右看,心想是不是也该拍点什么,但其他人都用的专业相机,自己拿手机会不会太奇怪,万一被当成粉丝赶出去怎么办…… “别慌。” 秦绝声音淡淡的,笃定的语气却瞬间让张明放下心来。 “秦哥,我……” “剧组有人拍花絮。”秦绝漫不经心地抖出一根pocky叼上,吸了一口,把盒子递给张明,“不用操心。” 张明心思敏捷,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也是,我秦哥可是主演呢!这些宣传素材少了谁的都不能少了他的,怕啥! 见小孩定下心来,秦绝哑声笑了两下,拍拍他的肩膀,向贺栩的方向走去。 “在紧张?” 贺老爷子看见她嘴里的pocky。 秦绝三两下嚼碎咽掉,才哑着声音低笑:“保持声线么这不是。” 她态度没什么尊敬的地方,含糊不清的口气听着像个二流子,双手插在外衣兜里,身体多动症似的动来动去,站没站相。 贺栩笑哼了一声:“去,站在那边。” 秦绝耸耸肩,也没应声,几步到了铁丝网处。 第一场戏是夜戏,外景。 烦躁不已的杀人狂莫森在此处徘徊,将暴力发泄在张贴着各种广告的铁丝网上。 秦绝吸了口气,重重跺两下脚,踩实了足上的运动鞋。 她穿着略厚的黑外套,背着双肩包,白口罩是整体唯一的亮色。 顿了顿,秦绝把口罩上围拉到鼻子底下。 这场戏剧本围读里有过,她站在那,侧对着镜头,另一边就是地铁站,有群演等着进出。 戏份不多的角色里有个穿着长风衣,打扮时髦的白领,秦绝和她在这里有场简短的对手戏。 小角色没有参与剧本围读,需要贺栩的当场讲解。 “打着电话从车站出来。” 贺栩对她道,“被搭话后小跑着离开,情绪里恐惧不要太多……” 咣! 秦绝抬腿,一脚蹬在铁丝网上。 在场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向她投来,贺栩不为所动。 秦绝咂了咂嘴,流里流气地转过身。 “您老爷子继续。” 说着又转回去,拿头去撞。 贺栩面色丝毫不改,顺势对白领女道:“在街上看见这样的人,你会怎么想?” 女演员被秦绝刚才的动静和癫狂劲儿略微吓到,堪堪回神,紧张道: “很……很奇怪,想躲着走。” “那就对了。” 贺栩颔首,“你忙了一天,刚下班,跟闺蜜聊着八卦,没怎么注意周围。突然看见一个奇怪的人,习惯性地跟闺蜜分享,却被搭话了。” 秦绝闻言,在贺栩身后不远处默默地转过头来,半张脸还贴在铁丝网上,像个残缺不全的僵尸。 被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神盯着,女演员猛地打了个哆嗦。 “滚回去呆着,让你演鬼片呢?” 贺栩转头骂道。 秦绝:“呵呵。” :) 皮笑肉不笑了两声后,默默地转回去,垂着眼,一点一点撞墙。 那股浮躁和丧气仿佛正从身上飘出来。 明明是真人,却很有一股漫画感,怪诞诡异。 “他声音哑甜,一说话,吓人的劲儿就少了。”贺栩继续道,“只剩下古怪。而你是个正常人,你的第一反应就是躲,觉得自己遇见了倒霉事,所以赶紧离开。” 女演员认真听着,点了点头。 “记住,位置两米半左右,从这到这。” “嗯嗯。” 贺栩说完便回到了取景器前,坐在便携椅子上,确定机位后拿起大喇叭。 “预备——” 秦绝不耐烦地“啊”了一声。 “开始。” …… 呵。 那家伙。 明明都是要完蛋的渣滓了,还在傻兮兮地笑啊。 不爽。 不爽透顶。 啊——! 莫森嘴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像是呻吟,又像低吼,充满了烦躁,像一头误入都市的野兽。 咣当! 他一脚踹在铁丝网上,自己因为反冲力后退了一小步。 “啧。” 他半侧过身,拿肩膀狠狠撞了一下,又伸手把背包带子提了提,用手掌去推打。 咣!咣!咣! 几米外的车站里行人进进出出,偶尔有人投来眼神,又慌忙移开。 “嘁……” 莫森双手插进兜里,双腿分开,头抵着铁丝网。 哐。哐——!哐。 他反复地用额头不轻不重地撞着,时不时猛地向前一怼,力道时轻时重,声音或小或大,毫无规律。 “那个啊,我前几天……” 一位挎着单肩包,做白领打扮的女人拿着电话从地铁口出现,边笑着聊天,边向这边走来。 “呃呜。好像看到一个很危险的人……” 路过莫森时,女人打量了他两眼,放轻了声音对着手机道。 “说啥?” 莫森转过身来,两人对上视线。 女人明显顿了两秒,笑容消失在脸上,立刻低头急匆匆地走了。 “居然搭话了,好可怕……” 小跑着的高跟鞋音在夜风里笃笃作响,白领边说着边走出画外。 …… “卡!” 贺栩眉头一皱。 秦绝翻了个白眼,软骨头似的向后靠在了铁丝网上,瘫着。 “你的第三句话。” 贺栩并不管她,对那女演员道,“声音太抖了。” “对不起对不起。”女演员脸色一白,连连鞠躬。 “重来。” 贺栩倚回椅子。 …… “卡!” “眼神怎么没对好?低头得太快了!” “抱、抱歉贺导。” …… 一连四条,终于过了。 白领匆匆而去时对朋友说的那句话带着不自然的笑意。 既像是用笑容来给被惊吓到的自己壮胆,也像是在看一个玩笑,和朋友分享。 贺栩回放了几遍,“嗯”了一声。 “过了,下一场。” 秦绝长长地叫了一声,踢开脚边的易拉罐,焦躁地走出场外。 张明在开机前的这段时间已经看习惯了,在一众助理敬畏的注视下过去递水。 何畅和王茗定了定神,才走过去。 下一场戏是他们俩在公园的对话,也有李洪川的戏份。 电影拍摄时是按照场次,而不是戏中的时间线拍摄,把握这场戏的前后情绪是演员的基本功。 大队人马向不远处的公园外景移动,秦绝坐在原地,灌了两口水,纹丝不动。 张明陪在她身旁,识趣地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秦绝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伸手去摸口袋。 张明连忙把pocky递上。 秦绝瞥了一眼。 “去旁边店里买包烟。” 她恹恹地扬了扬下巴,神情仍烦闷。 “哎好。” 张明二话不说跑过去了。 半晌,秦绝插兜叼烟,孤零零地穿过马路,走到拍摄人群外围。 那一边站着的助理和化妆师都下意识往后退,在最外圈让出一条道来。 秦绝取下燃烧着的香烟,夹在手上弹了弹灰。 不远处,何畅、王茗和李洪川正在卖力表演,夸张的台词和反应,营造出漂浮在现实之上的喜剧感。 秦绝虚着眼,看着。 臭虫的喜怒哀乐,真无聊。 ------------ 第八十三章 黎雅与曾经 何畅与王茗的那场戏断断续续地拍摄完成,团队再次转移。 作为今天的收工戏,秦绝和那位饰演下班白领的女演员要做的事很简单,分别在街道上走一段路即可,表演莫森尾随她的桥段。 难度不高,过得很快。 下了戏,秦绝打了个哈欠。 她身体上没有倦怠感,精神却很疲惫。 “回了。” 胡乱地朝贺栩摆了摆手,秦绝也不说换下戏服,就缩了缩,把身体藏进外套里,喊张明往下榻的酒店走。 “啊,那个……” “不用管。” 贺栩制止服装师,看着秦绝离去。 那个佝偻的、稍微有些探颈的背影,与方才拍摄时没什么两样。 非科班的法子。 贺栩略显老态但依旧锐利的双眼一眯,静静看了几秒。 旁人不懂这位名导在想什么,不敢妄加猜测,就当无事发生地收拾手边的器材。 深夜。 秦绝的手机叮咚一声。 她摘下漆黑的眼罩和隔音耳塞,伸手扒拉枕头旁的手机。 是贺栩的消息。 秦绝弹了弹舌,从床上爬起来,披在身上的外套顺势滑落,被她随手捡起。 开门,转身,进入电梯。 秦绝拍拍衣兜,烟盒和打火机还在里面。 她抬头瞥了眼贴在电梯内侧的标识,怏怏地侧靠着,双手环胸。 电梯一路向下,停在三楼。 贺栩身子骨硬朗,但讨厌失重感,每次都住在酒店低层。 秦绝不紧不慢地走出去,突然眼神一转。 “有事?” 楼道那边的女人被吓了一跳,慌乱转头,被她看个正着。 是那位女白领。 秦绝慢慢走过去,女演员僵在原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路过她,在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扫了码,桃子汽水叮叮啷啷滚下来。 “给。” 秦绝递给她。 女演员怔住,小心翼翼地接过,轻声说了句“谢谢”。 发音很长,是倪省方言里的敬语。 “没事。” 秦绝切换成倪语回答。 女人一愣,紧绷的肩膀明显舒缓下来:“失礼了,您也是倪省本地人吗?” “不是。”秦绝答,“要拍戏,学的。” 又问:“你的名字?” “黎雅。”女人用普通话说道,又换回倪语,“我叫梨木雅子。” 龙国对少数民族的姓名并没有强制规定,但在娱乐圈里,为了方便称呼,许多艺人都会从本名里取两到三个字做缩略名。 “名字很有意境。” 秦绝称赞道,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松动。 梨木雅子轻轻笑着低下头:“谢谢秦先生的褒奖。” 她双手捧着桃子汽水,拇指在冰凉的易拉罐表面浅浅摩挲,嘴唇微抿。 “这个。” 秦绝突然出声,“你喜欢的吧?” “诶?”梨木雅子讶然抬头,咬了咬嘴唇迟疑地点点头,“是……的。请问、您是怎么知道的呢?” 秦绝身上阴郁的气场有所消散。 她低低地嗤笑了声: “谁知道呢,巧合吧。” 说罢,扬了扬手,插着兜转身。 梨木雅子站在原地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秦绝走出几米,半转过身。 “还有,你好像有东西掉了。” 秦绝一歪头,拿眼神指向梨木雅子脚边的地面。 “诶、诶?” 梨木雅子顺着低头看去,厚厚的隔音地毯上,一张不记名的银行卡静静躺在那里。 “可是这不是我——” 她猛然顿住,眼睛迅速湿润了,沉默着跪坐下来,轻轻将银行卡捡起,捧在掌心。 再抬头时,秦绝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 “干嘛去了?”贺栩喝着茶问。 秦绝大大咧咧地坐在老爷子对面的沙发椅上: “好人好事。” “哼。”贺栩短促笑了笑,并不追究。 他放下茶杯,仔细端详了下秦绝的状态。 “怎么,好多了?” “还行。” 秦绝一挺身,吊儿郎当的姿态瞬间消失,回归成平静中带着些阴沉的模样。 “想当西斯特?”贺栩问。 西斯特·格兰杰是美国某位演员,在饰演了罪大恶极的杀人犯后因入戏太深自杀身亡。 “哪儿呢,我又没这条件,也比不上人家。” 秦绝半点不客气,伸手拿了个新茶杯,提着茶壶给自己倒茶。 呼,好茶。 高级货。爱了。 “再这么下去,可未必。” 贺栩还等着她给续杯,没等到,瞥她一眼,气哼哼地自己提壶满上。 “那等到时候再说?”秦绝一笑。 “放屁。” 老人家白眼翻上天,“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哎呦呵。”秦绝彻底乐了,“您老爷子挺时髦。” 这梗还知道呢。 贺栩嗤了声,两人都不再说话,在安静中对着喝茶。 半晌,贺栩把茶杯放在手心,平静道:“你和程铮什么关系?” 秦绝毫不惊讶,抬眼直视。 “一个地方出来的。”她说。 贺栩微微低头沉吟片刻。 “怪不得。” 隔了一会儿又问道:“你没治好?” ……秦绝顿了顿:“还在努力。” 贺栩看着她,表情里隐隐有些担忧。 “您放心,拍摄是不会耽误的。”秦绝主动道。 我就不能是担心你么! 这小兔崽子。 贺栩哼了一声:“你敢。”说罢慢慢呷茶。 秦绝古怪地看他一眼: “您不会是在担心我吧?” 贺栩一口茶吸溜猛了,在口腔里转了好几圈,老脸被茶烫得通红。 “年纪轻轻的,脸皮挺厚。” 他瞪眼道。 秦绝:好了,我知道您担心我了。 秦绝轻咳两声:“我会尽力维持好状态的。” “你最好是。”贺栩斜她一眼。 这番掺杂了些私人情绪的谈话到此结束,贺栩拿起剧本道:“从试镜的表演来看,你有被校园欺凌的经历?” 秦绝面色不改,微微颔首。 校园暴力有许多种,轻微程度的冷暴力,比如言语和行为上的排挤和无视,大部分学生都有过。 她情况比较特殊,江秋月当年为了不让她性别暴露,总给老师塞红包,说是孩子身体有些小问题,有商有量地让老师允许秦绝去教师专用的卫生间上厕所。 去的次数多了,总有人怀疑秦绝走了后门,跟老师、主任什么的有关系,被特殊关照。 她无法反驳,毕竟某种程度上这就是事实。 但人就是这样,你反驳了,就说“你不要脸,明明就是每天跑办公室,又当又立,真恶心”;不反驳,又要说“看吧,你默认了,走后门拉关系还这么嚣张,装你马呢”。 因此尽管秦绝脸长得还不错,成绩也好,却在班里没什么朋友。 家境相当的觉得她装,在课间造谣她考试成绩都是老师后来改的,家境一般或很差的学生就更看她不顺眼。 男生这边是如此,女生则是有人接近她,就被疯狂起哄,骂“拜金女”,真有不在意流言找她玩的,秦绝也会遵循着江秋月“不能离人太近”的嘱咐,主动冷淡远离。 后来初中时,秦绝去了贵族私立学校,这下好了,大家都是有钱人,谁还没送过红包,就无人再说。 却没想到她上了生物课后对性别产生了疑问,教师专用的卫生间都是每楼层特设一个,并不分性别,之前也就没太注意。 在仔细照着教科书上的人体图对比之后,秦绝困惑着自己到底是不是女的,如果是的话,那去女卫生间上厕所也是对的吧? 那时她还没手机,学校又是寄宿制,去网吧并不方便。秦绝想找女生问一问,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有次正赶上她内急,下了课就快步走出去,但那节课的老师拖堂,从教师卫生间再回来肯定迟到,就急急忙忙地赶去普通洗手间。 正要走进男性那边时愣了一下,犹犹豫豫地往女洗手间蹭,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想找个女生问问还是怎样,纯属脑子一动,身体就那么走了。 就在那时候,她们班班长从小隔间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她顿时尖叫出声。 “流氓啊!” 她边喊边把秦绝往外推,又回头喊,“弄好衣服裤子再出来啊,有男生偷窥!!” 洗手间里立刻惊起一片女孩子的叫声。 十几岁的秦绝被推得一懵,再回过神来,就被见义勇为的男生揪着站在了老师面前。 贵族院校,哪个学生都惹不起。她家里又是一般有钱,真提起背景,并不比其他人有权有势。 所以班主任毫无顾忌,当场狠狠骂了她一顿,扇了好几个耳光。 那天放学后,几个男生堵住了她。 一看就是特地找来的小混混,各个人高马大。 哦,对啊。 班长很漂亮的,有很多男生喜欢她。 少年秦绝恍惚地想着,被人按倒。 暴风雨般的拳头倾泻在她身上,然后有人揪起她的衣领,扯着她往公共厕所走。 “你他妈不是喜欢进女厕吗?啊?” 他们骂着,把秦绝按在洗手池里。 水龙头被拧开,冰冷的水流啪地打向她的后脑,然后渐渐蓄满了整个池子。 如试镜那般,秦绝被人扯着头发,按下,提起,再按下…… “啪嗒”一声。 演员秦绝将茶杯轻轻放在小桌面上,神色如常。 “贺导,我没有心理阴影,您不必担心。” 她温和地笑了笑,“这正是我的优势。莫森这个角色,我能演好。” ------------ 第八十四章 曹昊与苏琪 贺栩盯着她,目光深沉。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贺栩才道:“有什么问题及时说,找不到我就找汤廷。” 秦绝点了下头。 停顿几秒,贺栩又说:“倪省有个小岛,专门囚禁罪犯。”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秦绝哑然失笑。 “没事。”她表情柔和了许多,“谢谢您。” “放纵解决不了问题。”秦绝认真权衡道,“锻炼自制力更适合我。” 贺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好。” 他这时看着秦绝淡然却笃定的神情,有一些体会到当年老友的心情了。 都是好孩子,只是遇到了些意外。 唉,天意弄人。 贺栩在心里悄然一叹,脸上并不显露,正色道:“学校那几场戏,你打算怎么办?” 校园暴力的几个片段里,莫森有裸露镜头,尺度很高。 “清场、替身,还是剪辑?” 秦绝沉吟一小会儿,笑道:“我自己来。” 应对这些的方法她早想到了,但贺栩主动提出这件事,秦绝还是颇为感动。 “不会露馅的。”她轻轻一笑,“但手段要保密。” 这个笑容冲淡了秦绝身上的死气,终于有了点她剧本围读时机灵狡黠的味道,贺栩不由得心底一松。 “行,看着办吧。” “嗯。谢谢贺导关照。” 秦绝不再打扰贺栩,起身告辞。 出了门,乘电梯回到高层,就见穆思思独自站在楼道尽头,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女士香烟,烟雾袅袅上升。 “穆姐。” 秦绝与不远处的她对上视线,主动走过去打了声招呼。 “这么晚了,睡不着吗?”秦绝主动问。 “是啊,有点失眠。”穆思思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额角。 “剧本已经很出色了,出色到贺导都担心我入戏太深,变成西斯特。”秦绝看出她压力很大,宽慰道。 穆思思好笑地看她一眼,又敛起笑意: “真的没事?” “我试镜的时候就表现得那么明显么。”秦绝无奈。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是现实生活改编。 “姐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穆思思笑着理了理她的刘海,“好好演吧,加油。” “哎。” 秦绝应声,“对了,贺导住的那层里,还住着什么人吗?我白天看见有其他演员来敲门。” 穆思思略略回忆了几秒,极轻地嗤了声。 “几个演员工会的人,话语权就那么回事儿。”穆思思轻声道,“经常拿角色戏份骗小丫头。人接了单,起初来钱快,后来就走不脱了。” 秦绝若有所思。 “贺导住在这里,不会被发现?” “帽子口罩一戴谁还能看得出来。”穆思思浅笑,“你可别小瞧他老人家的演技。” “啊这。”秦绝还真没想到,笑道,“现在知道了,很服气。” “好了,快去休息吧。明天没有你的场次,正好睡个自然醒。”穆思思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 秦绝乖乖地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酒店高层隔音不错,她进了门,脸色瞬间有所变化。 “阿染,钱的去向?” “已经查到了。”森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TK市医院,手术费用。” 秦绝吐了口气。 梨木雅子头脑聪明,知道孰轻孰重,没有抗拒这笔钱,挺好的。 “阿爸,我们要不要把雅雅姐找回来?”森染问。 “再看看吧。”秦绝踢掉运动鞋,把自己扔进床被,伸了个懒腰。 医疗部第四队女兵176号,一个有点嘴馋,爱喝桃子汽水,每天都想着能回去救妈妈的小姑娘。 梨木雅子。 名字怪好听的。 秦绝弯了弯嘴角,闭眼进入沉眠。 翌日。 早晨七点,秦绝准时睁开眼睛。 她沉着脸摘下眼罩,起身下床洗漱。 背包,外套,一身齐全,个头不算太高的阴郁男在口罩下打着哈欠,从酒店离开。 早餐是一碗面。 秦绝嗦着面,余光去打量店内墙壁上的小电视。 该播报新闻了。她在心里数秒。 数完秒,这个浑身散发着阴沉气息的男人突然气势一松,大口大口地吸溜起来。 吃饱喝足,秦绝咬着pocky往片场走。 “秦、秦老师好。” 何畅已经拍完了一场,正在旁边等待。 秦绝含糊着点点头,她眼神一抬,何畅就往后缩一点点。 ?这孩子怎么回事。 秦绝狐疑地瞥他一眼,正巧贺栩叫了何畅的名字,他如蒙大赦,赶紧小跑过去了。 我有这么讨人嫌么? 唉,现在的小孩子啊。 莫名其妙有些沧桑,秦绝在偏外围的地方找了个位置,摸出打火机点上烟,双手来了个相当朴素的东北揣,看门老大爷似的蹲在那。 “兄弟盒饭领了没,今天发得早。” 蹲了一会儿,突然有人搭话。 声音还挺熟悉,秦绝咬着烟屁股一抬头。 “哎呦。” 来人看见她的脸,特尴尬地用没拿盒饭的那只手挠了挠头。 “抱歉抱歉,秦老师,我……” “没事。”秦绝乐出声,抬手接过盒饭,“下戏了?” “嗯呐。”高木龙憨厚一笑,有学有样地也蹲下了,肥胖的身体有些吃力,“我戏份少,拍得快。” 他饰演的曹昊与莫森是高中同学,在电影中被莫森不断勒索钱财。 《白昼之雨》夜戏较多,白天能拍的多半都是田刚那边的日常剧情,又或者说是“正常人的生活”。 曹昊也是正常人中的一个。 他与公司主管的女儿苏琪正在恋爱中,在外人眼里前途无限,实际却被老员工背地里说闲话,嘲笑他的相貌和身材。 高木龙与他的角色颇有相似之处,他从出道以来定位就是谐星,由于外形实在称不上帅哥,即使接到了剧本,也多是烘托他人的丑角。公司本不想续签,偏偏他家里送了不少钱,后来经纪人灵机一动,高木龙就被公司培养成了综艺咖。 这人憨厚老实,没有包袱,能笑能闹,是各大嘉宾访谈和游戏秀节目的常客,属于那种专门承担笑点和炒热气氛的存在。 剧本围读时秦绝在贺栩那偷学的笔记大家都看过,高木龙和饰演苏琪的甄楚楚看得尤其认真,而且不耻下问,秦绝就把贺栩掰碎了讲的东西再掰得更碎,二次教给他们。 跟高木龙闲聊之际,穿着制服长裙的甄楚楚也走了过来,蹲在他俩身边。 “楚楚也拍完了?”秦绝寒暄道。 “嗯嗯!”甄楚楚没戴道具眼镜,看上去面相温和,并不土气,像常见的邻家妹妹。 她身材瘦小,不是恰到好处的苗条,而是仿佛营养不良般的纤细,瘦得不太健康。 和高木龙一样,甄楚楚也是因为外形条件不符合主流审美,从而不得不接丑角剧本的演员。 在《白昼之雨》里,甄楚楚饰演的苏琪虽然是主管的女儿,却并不是时尚独立的都市丽人。她是离异家庭,母亲当年出轨跟了别人,而父亲又常年忙着工作,所以缺乏审美,且性格非常保守,不论何时都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好像露出一点皮肤都是父亲嘴里的“不检点荡妇”。 这样的苏琪,不介意曹昊滑稽肥胖的外表,很开心能遇到一个很老实又对她很好的男人。 他们彼此是对方的初恋,有着笨拙但很甜蜜的爱情。 ------------ 第八十五章 《白昼之雨》(二) “对了,秦老师,谢谢您的新年礼物。” 甄楚楚小声笑道,“我妈妈很开心,她说姐姐还在的时候也喜欢刻文玩核桃。” 秦绝笑了笑:“没事,开心就好。” “秦老师好像会读心术似的。”高木龙挠挠头,“您给的那个酒方子,我爸可喜欢了,连连说您是他忘年交。” 秦绝哈地笑出声来。 “哪有的事。到时候酿出酒来给我送两坛啊。”她笑道。 “一定的一定的。” 高木龙憨笑,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秦绝含笑看着他俩,莫名有种自己在玩什么收集游戏的错觉。 甄楚楚的瘦弱有家族基因在,她姐姐,末世里的一个小扒手,也是仗着自己身形瘦小,行动极其敏捷。后来被秦绝逮住了,就成了她队里的斥候。 可惜和垃圾系统的交易太多,灵魂被吃掉了不少,人没能保留下来。 现在能遇到甄楚楚,也算是了却了一桩遗憾。 至于高木龙的父亲就纯属是歪打正着了。 当年秦绝与七军师躲藏丧尸的时候掉进过地窖里,里面一股酒糟味儿,还有个特有意思的老头子。 那人哪怕是末世了也不紧不慢的,就把自己关地窖里折腾酒。听七军师回忆,当时他一边管着撒酒疯的秦绝,一边还要跟这疯老头谈判,可要了命。 “谈判不要紧,主要是喝了酒的你比较烦人。”很久之后七军师谈起这事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秦绝只能乖巧.jpg 那一次他们能从丧尸潮逃生,是老头子打碎酒坛点了火。疯老头就是疯老头,死也要喝着酒逍遥而死。 他唯一的遗愿是希望有人把他自创的酒方传扬出去,给谁都行,只要是爱酒之人,都没问题。 森染当时在查这些演员同事的背景时,顺便就发现了高木龙家的背景。 从下往上数五代,各个爱酒,还是高浓度白酒,在龙国国内有着一条龙酒水产业。 很好,就你了。 秦绝挺喜欢认真好学的小孩,随手送了高木龙一份大礼。 好东西就该传下去。 经历过末世的人都知道那种在废墟里寻找物资与信息的感觉有多难,想来在文化上也是一样的。 若是文化断代,后世人又该付出多少心力去复原这些精粹呢。 秦绝看着聊天的高木龙与甄楚楚,莫名有些感慨。 突然这两人同时转头看她。 秦绝:“怎么了?” 高木龙:“秦老师,您刚才的表情……” 甄楚楚:“好像贺导。” 秦绝:“……” 奇怪的辈分增加了! 她赶鸭子似的挥挥手:“一边玩去,别打扰老人家。” 高木龙和甄楚楚都在笑,明明秦绝才是年纪最小的那个,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给人更成熟甚至更慈祥的错觉。 另一边,咖啡厅的实景里,何畅、王茗和李洪川白天的戏份依次拍完。 此时就体现出了剧本围读的好处,经历过粗排后,很多时候不用贺栩开口,演员就自觉地进行调整,不论是何畅还是李洪川,都是曾在底层打拼过的,那股现代人对生活的迷茫和空虚感表演得很足。 高效率,高强度,秦绝默算着时间,按照这个进度下去,《白昼之雨》拍完顶多需要二十天。 别的剧组都是剧本围读一天,拍摄三个月,贺老爷子则是粗排一个月,拍摄二十天。 啧啧,姜还是老的辣。 不过,多亏贺栩的地位镇得住,演员上进用心不说,公司即使想多接通告甚至轧戏,也得看看贺导的脸色。 当所有人都想着“演好戏”而为之努力的时候,这部戏就很难拍得差。 转眼入夜。 这一幕戏,是曹昊被莫森无止境的勒索后爆发的一个高光点。 莫森拿捏着他的把柄,强迫他不断打钱给自己。曹昊的私人工资根本填补不住这个越来越大的空洞,不得已只好挪用公款。 这个昔日的同学,这个如今变得极其自私可怕的莫森,就是曹昊平静日常中的梦魇。 他不得不低头求助自己的未婚妻苏琪,而陷入恋爱的苏琪起初相信了曹昊的谎言,认为他是为了帮助那个叫做“莫森”的同学摆脱困境,便偷偷帮着曹昊修改账目。 然而,随着莫森的索取无度,账目的纰漏越发明显,迟早要被发现,到时两人说不定还会坐牢。苏琪被正义感和恐惧感折磨着,一直试图与曹昊沟通,问出真相,却一次次地被自己的未婚夫搪塞过去。 直到这天晚上,曹昊鬼鬼祟祟地留在办公室里摆弄电脑,被苏琪发现。 秦绝插着兜,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高木龙和甄楚楚对峙。 说是对峙,气氛却并不激烈。 ……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说什么‘没有下次了’……” 苏琪站在门口,框架眼镜后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为难和痛苦。 “爸爸也这么说过,‘下次绝对会陪你过生日’之类的,你们男人的承诺就是这样的吗?” “不、不是。” 曹昊肥硕的身体包裹在西装里,快步走起来有些滑稽,“琪琪,我……” “我们说好了的,你如果不能遵守承诺的话,就、就分手。” 苏琪嘴唇轻轻颤动,她才不想分手,她很爱很爱他的。 可是,她根本找不到什么办法能让曹昊说实话。什么“撒娇女人最好命”,什么这样那样的手段,她一点儿都不擅长。 曹昊又心虚又歉疚:“琪琪,这都是有原因……” “那你说清楚啊!” 苏琪连生气都不会大声吵嚷,她一步步走过去,目光里带着心疼和恳求,“你不说实话,不想和我商量,什么事情都想一个人扛着……这才是最让我难受的地方啊。” 曹昊的表情明显有了变化,他想起那些被同事嘲讽的日子,是苏琪,是这个明明很羞涩内向的姑娘不留余力地支持他鼓励他,给了他勇气和信心。 为什么会这样呢。 都是莫森的错。 可是,可是我也是个混蛋,我也曾经—— 曹昊陷入沉痛的纠结中。 “昊昊。”苏琪眼里闪着泪花,轻轻去牵曹昊的手,“你觉得我帮不上你吗?” “你觉得……我就这么没用吗?” 曹昊神情变了又变,难受地把苏琪纤瘦的手握在掌心。 “你别这么想,没用的是我…… “我、我告诉你。” …… 这场戏要切机位,反复拍了三条。 贺栩颔首通过的时候,高木龙和甄楚楚激动地接连鞠躬。 能来到这样高质量的剧组是每个演员的幸事,贺栩调教演员的功力是出了名的卓越,这段放在其他影视作品里只不过是一段普普通通的恋人误会又和解的戏码,但在《白昼之雨》里,每个微表情都有其意义所在,情绪的每一丝变化都表现在细节中。 剧组转移,接下来是何畅与王茗在咖啡厅的片段。 平凡的田刚得知同事王大力的暗恋对象居然喜欢上了自己,顿时陷入了两难。这个桥段十分狗血,但又不得不说,之所以狗血,就是因为现实生活中时常发生,令人无奈又躲避不开。 田刚每天都要听王大力重复赞美他深爱的打工妹邱雪,对于王大力来说,邱雪就是完美爱情的代表,是理想生活的象征。 “我们这些人啊,心里再没点念想,就活不下去了。” 身体有缺陷的王大力能比田刚活得更热情,更开心,就是因为他有一个肖想的爱人。 是以,田刚在邱雪对自己表白后无比纠结,狂挠头皮。 他一面觉得自己横刀夺爱,实在对不起开解他、教会他许多人生道理的王大力,另一面又觉得自卑,根本不敢相信邱雪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会看上普通的自己。 然而内心深处,田刚又不得不承认,邱雪的青睐令他十分舒爽,平平无奇的人生却能抱得美人归,哪个屌丝心里没有这么意淫过? 机会,就在这里。 暖融融的咖啡厅内,内心煎熬着的田刚咽了咽口水,坐在了邱雪的对面。 ------------ 第八十六章 《白昼之雨》(三)(为月如白霜加更1/1) 看着看着,秦绝翻了翻剧本。 她走到副导演汤廷身边,突然出声:“汤副。” “诶呦!” 正监管现场的汤廷吓得一激灵,“你走路怎么都没声儿的。” 小声嘀咕了一句,汤廷想起贺栩的吩咐,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我没问题。”秦绝有效交流,不说废话,“今晚何畅和王茗的状态很好,拍摄计划可能提前,下一场是我的戏。饰演女白领的梨木雅子昨晚回医院照看母亲了,您是否需要联系她一下?” 汤廷微诧,转头仔细打量了下场内正在拍摄的何畅与王茗,十几秒后点了点头。 “小张,去联系一下。” 他勾勾手把群头叫来。 像女白领这种角色,虽然戏份比普通群演多了一些,但总归还是群众演员,不由汤廷这个级别的来负责。 姓张的群头听汤廷三言两语说完,应了两声,退到一边打电话了。 秦绝早已默默走到拍摄组边缘。她四处看了看,找了条小巷子。 下一场戏很特殊,得先把情绪调起来。 空无一人的窄巷里,秦绝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这场戏的前提情节是莫森已经杀了曹昊和苏琪,他没想到一直以来懦弱听话的曹昊会暴起反击,在那之后又看见了咖啡厅里田刚和邱雪有说有笑的画面,顿时更加烦躁。 夜风穿过狭长的巷子,月光稍移,反射出两点猩红色的光。 秦绝扯了扯拉到下巴的口罩,缓步走出。 “可以了。”贺栩抬手示意摄录组暂停工作,看了看时间。 各个导演对场记单记录的要求都有所不同,有的会按照制片方的想法调整,有的则会多准备几份,以应对不同状况,不至于因意外延缓拍摄进度,而贺栩则是每每都在场记单上做最优解,要是达不到,那必然就是他或其他人的问题。 “时间还够,下一场。” 贺栩把视线从表盘收回,当场就问,“演员呢?” 秦绝扯着匆匆赶来的梨木雅子的胳膊越众而出,哑声道:“这里。” 她全身上下笼罩的气场非常恐怖,离得最近的几人禁不住激起鸡皮疙瘩,下意识后退。 贺栩看她两眼,眉头微微一皱,没说什么。 “保姆车。”老爷子发号施令道,“去下一个实景,演员在车上做妆造,动作快点。” 跟组的化妆师徐瑛打了个寒颤。 给进入状态的秦绝上妆,谁化谁知道。 …… 保姆车驶向早预约好的目的地,贺栩要求全实景拍摄,整个剧组就在倪省几个小城镇里来回转悠。 贺栩说了动作快,徐瑛和化妆助理带着演员上车时就没多想,等开了车,才尴尬地发现梨木雅子和秦绝在同一辆车上。 “呃,这……” 徐瑛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绝瞥了她一眼,目光又转移到梨木雅子的脸和高耸的胸口。 “动作快点。”她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贺栩说的话,闭上了眼睛,“反正拍摄时也要看的。” 徐瑛一滞,脸色不太好看,梨木雅子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道:“没事的。” “……那好吧。” 秦绝人还不错,但莫森附体后就很难不让人烦。徐瑛抖了两下把不适感消除,迅速从一堆小角色戏服里拿出梨木雅子的那套白领装,还有一套未拆封的蕾丝内衣,上面是性感半杯,下面是三角半透明带花纹。 “脱。”徐瑛道。 …… 保姆车停稳之后,徐瑛在秦绝脸上补了最后一笔。 “可以了。” 秦绝也不说话,双手插着兜下了车。 梨木雅子跟在她后面,高跟鞋踏在地面的声音很清脆。 徐瑛有点崩溃地把化妆刷往收纳包一扔,双手抱臂猛搓鸡皮疙瘩。 “太不可爱了!” 她“噫”了声,又松懈下来叹了口气,“不过越不可爱越说明他演得好……唉。” 被念叨的秦绝没有听到这几句,已经和梨木雅子走到了公寓楼楼下。 这栋公寓楼没有电梯,女白领独自居住在二楼,楼梯走一段就能到门口。 拍摄开始,不间断的长镜头里,梨木雅子速度适中地走上楼梯,边走边从挎包里翻出钥匙,走到门口开门。 “好,卡!”贺栩出声。 这一小部分没什么难度,过得很快。 接着,摄影团队移动到屋内,布置机位、拉线,调镜头,花了不到十分钟。 《白昼之雨》的剧组里总导演和执行导演都是贺栩,老爷子是拍摄的行家,哪个位置哪个打光最合适,自己走两步就能敲定,其余杂事则由汤廷帮着调度,完成得很快。 在旁待命的梨木雅子悄悄瞄了瞄秦绝。 秦绝漠然转过头来:“?” 梨木雅子轻轻咳嗽一下,眼睛闪了闪:“是D哦。” 秦绝:? 秦绝:…… 秦绝:“咳。” 她无语地转过头去。 “有对象了,拒绝性骚扰。” 梨木雅子脸上闪过一瞬的失落,很快又恢复了温婉的笑容。 也是,自己在想什么呢。 她嗪着浅浅的笑,轻声用倪语道:“秦先生,您在演技上的投入很能打动人呢。所以、一会儿请尽情发挥演技吧,不必考虑到我这边。” 秦绝的神情微妙一变,但拍摄在即,她“秦绝”的那部分绝对不能压过“莫森”。 她没有投来视线,只是咂了咂舌,用哑甜的嗓音不耐烦道: “闭嘴。” 梨木雅子柔柔地笑了笑:“是。” 两人短暂交谈后,贺栩那边就传来喊人的声音。 道具师把刀递给秦绝,她掂了掂,有点轻。 “不称手吗?”梨木雅子在旁小声问。 秦绝想了半秒:“真刀,怕吗?” “没关系。”梨木雅子眉眼弯弯。 “老爷子——”秦绝立刻仰着下巴喊,“这玩意儿,能换真的吗?” 贺栩一转头,就看见秦绝一手举着道具刀,那表情,跟买了盗版小黄碟发现内容不喜欢后找人来换似的。 他目光转到梨木雅子,后者微笑着浅浅鞠躬,表示自己可以。 “自己去挑。” 贺栩往厨房的方向一偏头。 “哎。” 秦绝把道具刀递回去,大大咧咧地就进厨房了。 汤廷看得呲牙咧嘴:“贺导,这……” 万一闹出事儿了怎么办? 虽说也不是不能压消息就是了,但也不太妥当吧。 “无妨,她有分寸。” 贺栩没去管,既然秦绝说了比起发泄更想自制,那他就相信她。 秦绝拎了把西式厨刀出来,刀身宽,刀刃为弧形,她在末世里测试过,切肉挺顺手,虽然变异野猪这种皮糙肉厚的不方便对付,但割人和丧尸是没问题的,视觉效果还挺爽。 实景地是租的民宅,厨具都是新的,锃明瓦亮,反射的寒光分外吓人。 秦绝大步走来,汤廷汗毛倒竖,后退半步。 “没事了?”贺栩问。 “没事了。”秦绝答。 “好,一会儿黎雅开门进来之后,你直接按住她的肩膀,按在墙上。”贺栩开始带他们两个找走位,“这个位置。黎雅你被人抓住了肩膀,另一只手在惊慌下往上放,对,举手投降的姿势,身体斜一点,秦绝你站在这。” 如果说蒋舒明是在打光上有独到之处,那贺栩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全才。 正中稍偏的构图,几乎关上但又留出缝隙的门,门外是昏黄的楼道灯,门内是阴暗却不至于看不清的惨绿色,女白领的浅色风衣与黑丝,莫森的黑衣黑裤与白口罩,颜色对比鲜明且不突兀,昏黄与惨绿两处主光源下,诡异与惊悚瞬间扑面而来。 “你能冲多快?”贺栩问。 拿着刀比划的秦绝:“最快能把她怼墙里。” “……”贺栩顿了顿,“倒也不必。” 秦绝:“哦。” “莫森是个普通人,甚至力气不如普通人。”贺栩严肃提醒,“要快,但是是普通人的快,是身体并不健康、十分瘦弱的普通人的快。具体的度你自己把握。” “黎雅开门,秦绝冲进来按住肩膀,举刀,这时后面的门直接关上,刀架在脖子上,说台词。”贺栩和外面负责推门的顺了一遍流程。 “明白。”秦绝在内的几人都点头。 “好,准备吧。” 贺栩走回摄像机位置。 秦绝持刀的手细微地颤抖着,她深深吸了口气。 啊,想杀人。 这类型的刀她用着很顺手。 最饿的时候还削过自己,人肉刺身味道不错。 想着想着,那股血腥味仿佛飘在鼻端,秦绝舔了舔唇。 紧接着,属于道德感的那部分就涌了上来,杀戮欲与底线在体内的相互撕扯,恰好营造出了烦躁又狠厉的情绪。 “开始!” 贺栩话音一落,钥匙开门声传来。 镜头之内,单身公寓的门被女白领打开,几乎在一瞬间,一个浑身深黑的持刀人猛然冲了进来! ------------ 第八十七章 《白昼之雨》(四) “好,可以了!” 贺栩出声的瞬间,秦绝反手收刀,拇指抵刀柄,刀刃贴紧衣袖,同时急急退后两步,拉开距离。 一只手还高举着的梨木雅子颤颤巍巍地把手收回,垂下头,双手在胸前时而扣紧时而轻轻搓动。 “吓到了?”秦绝话语表露着关切的意思,语气却毫无波澜。 梨木雅子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努力露出个笑容。 “虽然有被吓到,但是、秦先生的演技真的很厉害呢。”她还在发抖,吸着气小声用倪语说。 “害怕就害怕,这种时候不用想着夸赞了吧。” 秦绝低头在另只手的袖子上擦刀,语气有些不耐烦。 “麻烦的女人……” 她嘀咕了一句,给同样懂倪语的汤廷听得满头问号,脑内自动出现一个表情包。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jpg 然后看了看秦绝拿刀刃在衣袖上反复抹净的动作,那个游刃有余的熟练劲儿,嘶。 你厉害,你说的都对。 汤廷不动声色地再次退远。 拍摄停止后,刚才那瞬间飙升的施虐感逐渐占据上风,秦绝啧了一声,眉心额角隐隐作痛。 这处实景民宅的玄关很窄,也就两个人并排那么宽。梨木雅子就在对面,秦绝后背贴墙,仍觉得距离太近。 烦。 想见血,想杀人。 秦绝用力呼吸了两次,眼睛刻意垂下不去看人。 这地方太窄了,不只玄关,客厅和半开放的厨房里都挤着摄录美三组的人,交谈的声音、呼吸的动静,甚至不同人身上淡淡的烟味和香水味,都被敏锐的感官录入大脑。 秦绝本能地绷紧了身体,后背微弓,脚跟朝向房门,刀刃紧贴在袖后,手指缓缓转动刀柄。 冷静点。 她在脑子里对自己说。 现在不需要杀人,想什么呢。 这些人不会突然围上来,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武器,情绪中没有恶意,只是存在于这里而已。 秦绝不断地重复着,手臂上的青筋隐隐迸起。 “来,过来。”贺栩叫人。 秦绝闭了闭眼,令眼眸里那抹血色褪去,起身和梨木雅子走进演区。 接下来这场戏要拍什么,她和梨木雅子都清楚。 秦绝把刀放回厨房,边走回来边脱外套。 同样脱了风衣的梨木雅子趴在沙发旁的地上,贺栩在她旁边比对镜头的位置。 “清场。” 秦绝看着梨木雅子在地板上挪动的背影,突然出声。 这话是望向汤廷说的,态度和语气不算客气。 但周围的团队都知道秦绝是沉浸式演绎,即使心有微词也不会在明面上讲出来。 汤廷接触到她的眼神,心下一怵。 这么凶残的人真是个女孩吗,说出来谁信啊…… 他牙根发酸,反应倒是很快,指挥着可有可无的人员离场。 贺栩没有什么动作,像不知道似的继续给梨木雅子讲戏,态度本身就是种默许。 民居是倪省常见的单人公寓,地方不大,进来的团队已经能简则简,梨木雅子和秦绝又都没什么助理,不占地方,此时汤廷带着几个现在用不上的人离开,顿时空间更加开阔,感觉舒畅许多。 为了保证演员隐私,也为了不影响他们的拍摄情绪,大尺度戏时清场在业内是不成文的规定。只是很多剧组看人下菜,若是演员不出名或没背景,那在场的人也不介意蹭一蹭眼福,甚至导演和造型师都会趁机动手动脚,以讲戏或调整衣装的名义揩油。 被骚扰的演员无论男女,都不方便阻止或出声。一旦表露出抗拒,对面也只会惊讶地表示“在干正事,你想多了”,遇上人品和脾气都不怎么样的,还会当场开骂说你心思不正,影响拍摄不说还动不动就污蔑别人。 更次一级的,就会倒打一耙,义正言辞地“教育”演员不要借机勾引,并借这个由头当场换人,叫下一个候选演员,把这个“不懂事”的赶出剧组。 不仅如此,其他人还会疯传流言,当事人越是委屈纠缠,他们越能把你的名声抹黑到亲妈都嫌弃得不让进家门。毕竟这一行竞争激烈,能多搞掉一个,自己就能多一份机会。 一来二去,为了挣几口饭钱和不得罪人,被占便宜的演员只能尴尬赔笑。 虽然贺栩带的团队里没人敢把这心思表露出来,一个个面上正经得很,但秦绝对人的恶意与下流心思相当敏锐,一眼望去哪几个人有淫秽之心全能看得出来。 他们借着调整机位和布景的机会眼神在梨木雅子曲线姣好的腰臀腿几处流连,还一副欣赏的模样,看着恶心。 本就因克制杀戮欲而烦躁的心情这时更甚,甚至引出了似有若无的反胃感。 “秦绝。” 贺栩叫她。 秦绝沉默地走过去,等着导演安排。 “衣服你来撕吧。”贺栩道。 ……秦绝吸了口气,轻微地点了点头。 这场戏是莫森尾随女白领到其家中,持刀威胁并强暴的戏码。 贺栩讲了讲动作流程,便走到另一个房间看监视器。 这屋子不大,又要拍特写,若是人都挤在演区附近,会影响收音。 秦绝蹲下,蹲在梨木雅子身边。 这一段不在剧本里,也无需拍摄,一定要用听起来比较专业的词汇描述的话,就是“入戏前提”。 举个例子,常见的便是拍吻戏之前,男女主角的嘴唇中间会有个软软的橡胶球,两人对视、酝酿情绪,然后球掉下去,顺势接到吻戏,这是气氛上的入戏前提。 像秦绝现在做的这种,就是道具服装上的入戏前提。 电影争分夺秒,不会给大量的扒衣服时间,所以切分镜时直接就变成女白领上衣被剥下,露出内衣。贺栩让秦绝动手,也是为了让撕扯效果更真实,拍摄时比较好接。 只不过,老爷子是对秦绝的性别心知肚明才做了这样的安排,如果不特意解释下,兴许还会被人以为导演在拍摄期间默许男主演性骚扰女配角。 不过,拍摄整体呈现出的效果最重要,不论是贺栩还是秦绝都不在乎这些额外的附着物。 至于梨木雅子,秦绝不必嘱咐,森染也肯定会在网上留意,若是牵扯到了她的名誉,第一时间就会处理。 “抱歉了。” 秦绝低声用倪语讲了句,梨木雅子小小声回了句“没关系”。 顿了顿,秦绝突然翻身骑在她身上,伸手拽着她的衬衫领子,粗暴且毫无章法地向后拉扯。 梨木雅子脸埋在下方,像案板上的鱼,毫不反抗,任其宰割。 叮叮当当。 扣子散落一地,单薄的女士衬衫敞开,露出内衣和白腻的上身。 秦绝立即收回手,移开视线,退到一边。 等在一旁的女道具师立刻冲上来,分别给梨木雅子的嘴巴和手贴上宽胶带。 “唔、唔——” 双手被束缚在腰后的梨木雅子依照着贺栩的吩咐自己在地上蹭动了几下,原本精致的发型顿时乱糟糟的,几缕头发杂乱散落在脸侧,炸起许多碎发,看上去狼狈又可怜。 “机位准备。” 这场是特写和近景都要拍,特写两个机位,从玄关处拍摄的近景一个机位,换而言之,秦绝至少得演两次。 她渐渐腾起反胃感。 梨木雅子还在酝酿情绪,她嘴巴被胶带死死封住,再怎么努力也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她正面倒在地上,没过一会儿,眼泪就流出来,嘴无法出声,只有颤抖的呼吸和鼻间痛苦的哼鸣。 秦绝在旁站着,俯视着她,眼前不断浮现着不同的画面。 一会儿是末世里亲眼目睹弱小的女性被强奸施暴,一会儿是被扯着领子拖去公共厕所的自己,一会儿是莫森的人物小传和性格分析。 她垂在身侧的手默默攥成拳。 梨木雅子哭了几分钟,淡妆已经被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团。 嘴被黏住,又因为流泪产生鼻涕,为了不窒息,她只能选择不发出很大的声音,默默抽泣。 秦绝攥紧的拳头一点点松开,手指根根舒张,气质明显更加沉郁。 “演员就位,各部分准备——” 贺栩的声音不断响起,秦绝从背后骑在梨木雅子身上,一台被人扛着的特写摄像机就在她们两人半米的位置,所有人都在等候指令。 “开始!” ------------ 第八十八章 《白昼之雨》(五) TK市。某镇。一所单人公寓内。 室内壁灯散发着暖黄色的光,女人带着哭腔吸鼻涕的声音隐隐传来。 骑在白领身上的莫森烦躁地低吼一声,一只手扳过她瘦削的肩膀,将人从背面翻到正面。 无名的女人紧紧闭着眼睛,嘴上贴着一层厚实的胶带,在壁灯下反射着昏黄沉暗的光。 她衬衫大敞,内衣被一只手攥住,用力撕扯。 “唔——” 要害露出的刹那,女人下意识地发出绝望的哀鸣。 莫森猛地举起拳头,手臂拉得很远,能预想得到落下是怎样的痛楚。 女人闷闷的哭音在恐惧里戛然而止。 没过几秒,又在窒息下不得不吸起鼻子,啜泣起来。 莫森放下拳头,伸手去扯她的长裙。 女人徒劳地挪动,双腿阖紧,鼻间接连传来激烈的哼鸣。 “别乱动啊!” 莫森边较着劲边不耐烦地低喊道。 他在她的挣扎中双手扯下内裤,从腿根拉到脚底,猛地一抽。 沾黏在内裤上的、带着血迹的卫生巾露出来。 莫森张着嘴,目光向下投去。 女人大半张脸全都掩埋在凌乱的发丝中,内衣被扯得七七八八,微弱地颤抖着,哭泣着。 莫森收回视线,看了两眼手中的卫生巾,“啪”地将它扔到了一旁。 满脸扫兴。 …… “卡!” 秦绝迅速起身,拿起早先扔在沙发上的长外套,将梨木雅子盖得严严实实。 她踉踉跄跄地往旁边退,脸色发白。 施暴者。 你是施暴者。 眼前天旋地转,似乎每一张在末世里惨死在她手下的脸都争先恐后地凑到她面前来。 “看啊,你是坏人。” “施暴者、加害者——” “嘻,是恶人呢,是彻头彻尾的人渣啊!” 秦绝“哐”一声后背撞在窗框,一只手掐住咽喉部位。 “小秦!” 贺栩还在隔壁房间检查效果,场内只有摄像师惊呼出声。 “没……事……” 秦绝因用力眯起一只眼睛,像是被割断了气管似的挤出两声气音,脖子上的手更加用力,迅速出现一圈指印和淤痕。 摄像师还扛着设备,被她这副疯狂自虐的状态吓到,焦急又慌乱。 脚步想要上前,却被秦绝凶狠的眼神直接逼退在原地。 几分钟过去,终于在强烈的窒息后,这股狂躁的杀戮欲被秦绝自己活生生接住了。 手松开的一瞬间,她整个人贴着窗户滑下去,重重坐在地上。 “怎么了?” 贺栩急急走来,语气罕见地有些慌乱。 秦绝闻言,努力抬了抬眼皮。 “问题不大。” 她疲惫地喘着气,脸和脖子都是汗水,声音哑得仿佛砂纸摩擦。 逐渐从角色情绪中抽离的梨木雅子坐起身来,抱着外套呆呆地看着,不知道该上前还是如何。 “你刚才发生了什么?” 贺栩才不信秦绝的鬼话,声音沉下去。 秦绝嘶哑地笑了两声,听着很像恐怖片的音效。 她举起那只因为用力而虎口轻微撕裂的手,像不久前举着道具刀那样给老爷子看。 “这个东西觉得——”秦绝变手掌为单指,指尖朝向自己,“这玩意儿很恶心,就动手了。” 贺栩眉毛拧在一起,看她。 秦绝没再说话,兀自靠墙喘气。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是自身的正义感和道德感对刚才的戏份产生抗拒,想要惩罚“莫森”,也就是惩罚自己。 就像当年自杀的西斯特一样。 他入戏到无法从角色脱离,打心底里认为他真的杀了人,于是终日被愧疚和悔恨淹没,最终了结了自己的生命。 演员能不被剧情左右,秉持着正义感和道德底线,这是好事。 但对于非科班,只能浸入式演戏的秦绝来说,是不是好事还未可知。 贺栩的思绪在短时间内沉重地转了一圈,最后化成一口气,沉沉叹出。 “都是演戏,别当真了。” 他温声道,“已经拍完了,快回去休息吧。” 秦绝疲倦地点了点头,神情恹恹的,反射弧也变得很长。 半晌,她才低低嗤笑了声。 “现在这心态不错。” 莫森在一次次拉低自己的道德底线时,难道不会觉得自己恶心? 一定会的。 任何心存良善的人在做出这些事的时候,良心都会先一步做出最精准的反馈,可能反馈在生理上,也可能反馈在精神上。 秦绝慢吞吞地摸着墙站起来,从茶几上的便签本撕下一张,记录情绪状态。 趴在那写字时手还在抖,字歪歪扭扭的,像出自得了精神疾病的人的手。 贺栩扫她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这段拍摄顺利结束,一行人走下楼。 衣服整理好了的梨木雅子捧着秦绝的戏服外套,两人停在保姆车前,一高一低对视着。 “秦先生。” 梨木雅子把外套向前递了递,真诚道,“我知道是在演戏。” 她说:“你没有错。我不讨厌你。” 秦绝定定地看着她。 “可怕的只是‘莫森’而已,秦先生本身是非常温柔的人,所以——” “如果是真的呢?” 秦绝打断她的话。 “诶?” 梨木雅子愣住。 “我说,如果是真的呢?” 秦绝看着她有些慌乱的眼睛重复道,“我用刀逼着你,打你,侵犯你,你会恨我吗?” “我……” 梨木雅子张了张口,没能说出话来。 但沉默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秦绝沉沉地哼出口气。 “抱歉。” 她特地放软了声音,“别理会我刚才说的,纯属犯病罢了。” 在梨木雅子想要开口出声之前,秦绝又说: “如果真的发生了,一定要恨我。 “因为坏人是我,犯罪者是我,需要被法律制裁的也是我。” 她把梨木雅子怀中的外套接了过来,另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头。 “记住,受害者永远没有错。” 秦绝的目光坚定而柔和,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 “对自己的憎恨是无辜者的自我折磨。”她柔声道,“早些和解的话,会舒服很多。” 泪水渐渐蓄满在梨木雅子的眼睛里。 她捂着下半张脸,用力点了点头。 ——没能在最需要的时刻拿出足够的钱来救治母亲,不是你的错。 ——不要讨厌自己。 “那么回见。” 秦绝转身弯腰上车。 “……秦先生!” 汽车启动的前一秒,梨木雅子急急开口。 秦绝按下车窗,回望过来。 路灯晦暗的光在女孩周身打上一层淡淡的轮廓,夜晚里她露出了仿若清晨从花瓣滚落的露水般清澈的笑容。 “秦先生,我喜欢你。” 梨木雅子的眉梢眼角弯出柔软的弧度,声音温和轻柔。 秦绝一愣。 “你知道我——” “我知道。” 拍戏时的身体接触,秦绝有意让梨木雅子发现了她的性别。 得知了这件事,如果她残留着被施暴的心理阴影,这样一来或许还能减轻一些,也好受一些。 不过,既然知道了,怎么还……? 秦绝眼里有些疑惑,嘴上还是重复道: “我有爱人了。” “我知道。” 梨木雅子还是浅浅笑着,“这不冲突哦。” “我只是,想任性地让你知道这件事而已。” 她带着笑意说完这句话,轻轻鞠了一躬。 “就算是我在这里用任性的表白来胁迫您也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随时叫我吧。” 一长串的倪语敬语,语调适当恰好,口吻轻柔笃定。 “……”秦绝叹了口气,“你这家伙。” “我知道了,会联系你的。” 这熟悉的态度和话语。 都重生一次了,小姑娘怎么还是这么黏人。 秦绝无奈地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笑容灿烂的梨木雅子,“不耐烦”道:“快回去干正经事吧,别在这挨饿受冻浪费时间了。” “是——” 梨木雅子甜甜一笑,转身离开了。 秦绝长长舒了一口气,转回头来,瘫在保姆车里。 什么啊。 她这种人……除了她家狗子和七军师以外,才不会被包容啊。 ------------ 第八十九章 被在乎 回到酒店的途中,秦绝因梨木雅子而稍有缓和的心情再次慢慢变得沉重。 下了车,她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手在半路停了停,转向张明包里拿出一盒pocky。 这几天的烟草摄入有些过量了。 仔细想想,未尝没有拿外物来自暴自弃的意思。 秦绝咬着pocky回到房间,换下戏服,洗了个澡。 刚吹完头发,便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嗯?” 穿着便服的秦绝起身开门,是张明。 贺栩电影的制片方是自家人,名叫文和娱乐,生活制片对她这个老爷子钦定的主演态度很好,助理张明的房间都是制片一手包办的,就在秦绝隔壁。 “怎么了?” “哥,你还没吃东西呢。”张明笑了笑,“我点了外卖。” 说罢举了举手里的袋子。 时间拿捏得很准。 秦绝不置可否地让开:“进来吧。” 酒店是公寓式的,有个小厨房,还有可折叠的餐桌,秦绝三两下打开,张明正好把夜宵拿出来,依次摆好。 “秦哥,您懒一点也行啊。”张明就笑,“人家助理事情都可多了,样样包办的,咱们这里还得艺人亲自掰桌子。” “就你那劲儿,还不如我来得快。” 秦绝笑了一声,“又不是废物,怎么不能自己动手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嘛。”张明笑嘻嘻地把酱油和芥末调好,把没拆封的筷子递给她,“哥,我是来照顾您的,不是吃白饭的。累了就多歇歇吧,还有我在这儿呢。” “屁大点的孩子跟我说这个。”秦绝嗤道。 “哎呀。” 张明不再嬉笑,认真道,“秦哥,你总喜欢照顾人,虽然我年纪是不大,但这份工作既然接了,那我就是你的员工,员工只看会不会办事,能不能办好事,您别搞得像接济小孩似的。” 秦绝拿筷子搅合了两下酱料,静静看他几秒。 “确实。” 她垂眼叹道,“我是不是太操心了?” 张明犹豫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我感觉吧,操心得甚至有点溺爱了。哎也不是,就是……”他想不出来词,挠了挠头。 “知道了。” 秦绝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没办法,都无数次决定转变心态了,习惯还是刻在骨子里。 遇到汤廷、贺栩那样年纪大些的还好,但像梨木雅子、张明,甚至何畅和高木龙这些人,她还是下意识地就用长辈的目光去对待。 “哥,我觉得——”张明想了半天,才道,“我觉得你好像特别擅长带着人走。就那种,呃,天生的领导者。” “但是你看啊,染姐是经纪人对吧,但是染姐也不会像其他公司的经纪人一样给你安排工作,在我们这里,秦哥你就是唯一的老板,我们都是打工的,顶多是个辅助,好像也没能真正帮上你什么。” 张明欲言又止,“就……哎呀,哥你是不是对自己要求太高了,一直绷着,看着挺累的。” 秦绝边嚼着东西,边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他,看得张明心里发毛。 也是啊……助理说这话,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人不大,话倒是挺会说。” 秦绝短促地笑了声,“得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建议我多依赖点身边人,别总自己扛着,是不是?” “哎,对对对!” 张明连连点头。 “那你回头念个书去。”秦绝道。 “啊?” 张明傻眼。 “这么简单的事情一两句话就能说完,还逼逼个半天。你表达能力不太行。”秦绝毫不客气,“回去多读书,别哪天靠你的时候给我掉链子。” “……”张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哥,扎心了。” “学习资料找你染姐。”秦绝喝了口汤,“有没有文凭无所谓,一张纸而已,真正学到了什么还得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明表情痛苦,但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自己跟着秦绝将来肯定能干出大事来的,这些天来跟何畅他们的助理都有加**流,学了不少圈内的知识。 这也得感谢秦绝,自己家的艺人有实力会做事,还被贺栩这种级别的导演看重,张明那点低级问题自然就不会被人看不上眼,反倒是一个个拿出了前辈的样子耐心教他,上赶着结个善缘。 “不过,也不必没信心。” 秦绝咽下一口夜宵,笑道:“就算你是打工的,老板和员工间也有磨合,关键不是做得多好,而是做得合适。” 她足够强大,能承担绝大多数事情,正巧需要张明一个会来事儿的小助理做些边边角角的小工作。 张明用力点头。 他孤零零地打拼好几年了,这点心态上的调整也早熟练。 “哎,等等,秦哥,你是不是在转移话题?” 张明突然醒悟。 “……”秦绝夹刺身的手微妙地顿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放进蘸碟里蘸了蘸,“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 张明愣了愣:“啊,因为秦哥你吃其他的东西都很快,只有生的食物会慢一点。” “嗯。” 秦绝颔首。 其实她在食物上没什么偏好,有东西吃就不错了,哪有心思挑挑拣拣。 至于重生之后为什么相对喜欢吃生的,大概是……能怀念到当时的艰苦环境吧。 在感觉自己与当今这和平社会十分割裂的时候,倾向于寻找更熟悉的事物也是人之常情。 就好像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跟年轻的孙子孙女唠家常,不谈热播的电视剧,不聊新款的衣服和手机,只能翻来覆去讲他们过去的故事一样。 因为那才是他们亲身经历过的人生,是他们有着归属感的地方。 秦绝想到这处,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挺好的,心很细。”她肯定道。 放在以前,如果有人发现了她在饮食和起居上的习惯,那秦绝必然紧绷起来,及时查人,或干脆将这人清理掉。 毕竟在末世那样的环境里,让别人了解得越多,自己的危机就多上一分。 不过,正如张明所说的,多依赖、多信任一些身边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她也确实应该对这个和谐时代稍稍卸防了。 秦绝端起味增汤漱漱口,咽下去说:“我每天晚上会抽时间锻炼演技,基本听不到外界声音,别来打扰。” “嗯嗯。”张明点头。 “训练完后会直接睡觉,第二天早上的话……” 秦绝咂了咂舌,“算了,这么说着麻烦,让你染姐在APP上多加个功能。” 张明一愣:“啊?还能这样?” “呆在我身边,建议你迟早适应高科技的节奏。”秦绝恶趣味地逗了逗这小孩,掏出手机点了点,“嗯,好了。” “啊、啊?” 张明跟着掏出手机,点开APP之后就傻眼了。 他的账户是助理权限,平时用得最多的是工资结算和公费报账,除此之外就是便签和日程,里面记录的都是些圈内的小知识,比如给岑易送礼物的话,不如选他儿子岑宽会喜欢的早教机之类。 而现在,侧边栏中多出了一个印着Q版狼头的标识,点进去一看,上方是年月日,接着是二十四小时的时间表,秦绝的Q版小人就停在23时16分,地点某某酒店某某房间,状态是个吃饭的图标,整体色调是绿色,表示空闲。 甚至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标注:XX餐厅XX刺身料理,受到本人好评,建议加入菜单。 “这……” 张明目瞪狗呆。 从秦哥说完“加个功能”这四个字后,才过了几分钟啊?! 染姐这么强的吗?? 张明呆愣愣地在屏幕上滑来滑去,试验新功能,眼前浮现出牛头人一手举着啤酒一手点赞的表情包。 这是真·牛啤啊! 秦绝笑笑,也不管他,顺手去看V博的评论和私信。 看着看着她笑意有所收敛,轻轻吐了口气。 小镜子在私信里发了长长的一段,大意与刚才张明所说的相差无几。 秦绝撑着脑袋想了想,以往这样的话,只有七军师会跟她说。 ……不,不是“跟她说”的程度,完全是毫不留情地骂她。 明明人长得仙气飘飘的,声音好听语气也不严厉,但莫名就是非常管得住秦绝,让她自动自觉地心虚反省。 可以说是比亲妈还亲妈了。 秦绝头疼地揉了揉眉心。 末世里能真正接触到她的人不多,算上后来诞生的森染,总共也就她家狗子、军师、小狐狸跟兔兔五个人。 只是和平年代后,她与张明、与梨木雅子、与粉丝间并不是从前那种军令森严随时共战的关系了,每个在乎她的人都会真情实意地予以关心和问候。 这种被人牵挂的感觉,让人害怕。 当初正是不想让七军师担心、崩溃,秦绝才堪堪遏制住嗜杀的自己,没有遇到危险第一个向外冲。 现在像他那样的人,不知不觉变得更多。 人被担忧着、关切着,心头一暖的同时又会额外承受更多的心理负担。 ……或许,不该把这些好意向外推开。 负担就负担吧,她应当做得更好,去回应这份期待;也应当更多地坦诚心扉,不让他们过多忧虑挂念。 想开点,老秦。 都什么年代了,别自闭了。 秦绝面无表情地骂了自己两句,情绪和身体都骤然一松。 她捏了捏鼻梁,明显地露出倦意来。 “明子。” “哎!” 张明急忙应声。 “收拾一下,顺便帮我拿耳机。”秦绝撑着桌子站起来,“我开个直播。” ------------ 第九十章 纷乱 深夜十一点半,秦绝的V博直播突然地出现在粉丝首页。 【!!好家伙】 【啊啊啊啊晚睡福利!】 还没等看清视频里的内容,就有手速快的粉丝先发弹幕表达激动的心情。 秦绝看着镜头,微微笑了笑:“晚上好啊。都还没睡?” 【没睡】 【你看起来好累啊】 【正要睡啦】 【怎么了?心情不好吗?】 【真的好累啊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摸摸小狼,困了吗?】 秦绝沉默了近十秒,还是笑了笑,向前趴在桌子上,一只手动了动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让摄像头对准自己。 “还行。” 她把有线耳机的收音处拉到臂弯里,低声说。 【……天啊好累】 【呜呜呜抱抱抱抱,怎么了呀】 “心情不太好?” 秦绝话说出口,后知后觉意识到还用了疑问句,笑着在手臂上蹭了蹭。 “抱歉啊,今天没什么能多说的,也没打算唱歌。” 她连乐器的传输线都没连上,“你们困了的就去睡觉,不困的随便说点什么吧。我看着。” 耳麦很近,音量并不影响,只是语气很轻,只比气音稍微强了一点。 【啊……抱抱朗狼】 【之前说要进组了,这是拍戏累到了吗?】 【是不是被人欺负了呀……】 【用力搓搓小狼耳朵!我给你讲笑话!】 秦绝歪着头,眼睛正常垂着,看弹幕一条条飘过。 这么想想网络的优点的确不少,隔着屏幕和网线,不至于让她因为周围环境有着活人的气息而生理性警惕,也能让她恰当地卸防放松。 弹幕内容越多,飘过的速度就越快。秦绝特意眯了眯眼,随后道: “你这笑话也太冷了。” 她低低哑哑地笑着,声音像手艺摊铺上的薄糖画儿,一股焦糖吹出了肚子圆鼓鼓的老鼠,轻轻一戳就能破开,没了力气。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姐妹】 【小狼好厉害,这么快都能看见嘛】 【emmm什么情况啊,好负能】 秦绝弯了弯眼睛:“嗯,抱歉啊,现在就是很丧。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揉揉搓搓——】 【刚才那个是路人吧,不想看可以出去谢谢】 【??不是路人啊,是粉丝来着】 【是粉丝你还讲这个?不觉得自己很不会读气氛吗?】 【真有意思,粉丝就得无脑护啊??】 【不是,你们别在这里吵啊,出去私聊不行吗】 【——护体护体护体护体——】 【小狼不要看】 【把她拉黑吧,经纪人和助理在不在啊】 秦绝嘴角本就不算明显的笑意变淡,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看着。 【无语,明星就别丧来丧去的吧,本来以为能进来听歌呢,好家伙给我灌一堆负能量】 【你脑子多少沾点,第一小狼说了他是演员不是明星,第二谁还不是人啊,谁还没个难受的时候啊??】 【呃,路人,就算是演员也是公众人物吧,建议注意影响,说白了都是卖笑的,卖惨就适度吧,看多了没意思】 【就是啊,挺好笑的,怎么,抑郁症来博同情分?】 【你们是故意的吧?!】 【注意注意,姐妹们不要理,可能是对家过来搞事的】 【刷上去快点刷上去】 【你们有心吗??当着面说这些啊?】 【这是演《囚笼》的吗?】 【粉丝别护了,不知道你们秦绝有躁郁症啊,自己都说了精神不正常】 【你他妈怎么说话呢哪只笼子关不住你来这里撒野】 【啊啊啊啊求求了房管呢有没有房管啊QAQ】 【小狼关直播吧累了就好好休息乖哦】 【别理他们别理别理】 【纯路人,这不是那个抽烟的吗?】 “来看我的,把弹幕关了吧,不要理会,争吵没必要。” 秦绝撑起身来,调整屏幕,没有关闭直播,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话,便移动着鼠标,开始敲打键盘。 她怏怏地垂着眼,手速没有之前那么快,鼠标和键盘交织成白噪音,在无声的喧嚣里难得多出一份悦耳。 【昨天娱乐小八发了他,马路边抽烟,呵呵】 【装路人的省省吧,小狼说过了这部戏会抽烟的好吗??】 【我看粉丝脑子才是沾点,那张图周围全是行人连个摄像机都没有,一看就不在剧组】 【+1,营销号真有病,说什么抽烟才是真男人,说夏禹霆比起来像个娘们,我纯路人都看不过去了】 【想踩着夏禹霆炒热度啊?之前不跟林肖晗炒过了吗?还来?不嫌炒糊锅啊?】 【嘁,跟林肖晗炒有啥意思啊俩糊B,就眼红人家夏禹霆呗】 【夏禹霆好可怜啊,八竿子打不着,同时出演了一部电影而已就被吸血】 【披皮路人不要闹了,营销号乱写跟我们没关系啊,求求你们别看直播了回自家去吧】 【披皮路人不要闹了,营销号乱写跟我们没关系啊,求求你们别看直播了回自家去吧】 【披皮路人不要闹了,营销号乱写跟我们没关系啊,求求你们别看直播了回自家去吧】 【烦死了前面的别刷屏了,yxh会闲得给你们糊咖写稿子啊?一看就是自己买的通稿好吧】 【还抽烟有男人味儿,哕了,现在当艺人门槛可真低】 【什么啊??刚才切出去看了,明明没有啊】 【对呗,发完秒删,可委屈了呢是不是?现在不也在那装可怜】 【秦绝你说句话啊——】 【哈哈哈哈哈你说句话啊倒是】 【脑残粉都看看吧你们在这护着正主理都不理,有意思吗?】 【有病啊你们!!他心情不好不要再闹了!!】 【刷上去刷上去】 【小狼看我看我,为什么龙国三分之二的人高中毕业以后无法就业?——因为他们要上大学!(狗头】 【震惊!每六十分钟就有一个小时过去!】 【粒子们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构成你~♪】 【我唱着每一首歌,留住的~快乐~】 【时间考验爱的深浅!!小狼你还有我们!】 【我吐了,粉丝还有脸刷《少年》呢?谁不知道是岑易人好把这歌给他和林小鸡唱的啊?】 【真的,岑易的粉丝也爬墙过来护就无语】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还有衬衣姐妹不知道秦绝曾经在岑老板直播里对他动过手?我老粉早转黑了】 【前面的别装岑易粉丝了行不行??岑老板自己都没说什么呢!】 【笑死了,我们家老岑性格好不在乎,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可不是,岑老板好心带他出场还被打了,自己疼得不行还笑着圆场呢,就这还有小衬衣爬墙秦绝?吐了,你们才是披皮吧,赶紧爬,以后离岑老板远点谢谢】 【你们都没说到点子上啊,那次小狼还是第一次拍戏,入戏情绪有影响出不来很正常吧?他也道歉了啊!】 【明明就是当时没反应过来,练武的人是很警惕的啊】 【别洗了别洗了,就你们家一天到晚影帝似的说入戏就入戏,好家伙这么敬业我给你鼓鼓掌吼】 【《囚笼》里不就瞪眼睛耍狠吗?除了打戏还有啥啊?就这还吹演技呢你们自己不嫌闹心?】 【谁知道背后有没有人啊】 【切,还没公司呢,没公司能去买营销号通稿】 【都说了没有买!!!】 私信和评论图标上的红点数字迅速增加,即使已经显示99+,顶端却还在不停地提示有新消息。 秦绝切回页面,安静注视着大片大片来回对线的弹幕,从开播到现在半小时过去了,局势几乎是一边倒,且衍生出了五花八门的“黑料”。 是不是有备而来另说,看着倒很好笑。 ------------ 第九十一章 “人有撒娇的权利啊” 最好笑的“合理推测”,是说她背后是杨柳娱乐,不然怎么会又拍《囚笼》又唱《少年》,还能在研影的特别感谢上挂了名字;更添油加醋的版本说她其实是岑易的私生子,杨柳娱乐的太子爷,柳华珺正宫含泪养三儿,又惨又坚强。 “脑洞倒是挺大的。” 秦绝细微地扯了扯嘴角,轻轻叹道。 【小狼……】 【我有点难受,刚才骂了那么半天那么心疼你,结果你第一句话说这个吗?】 【噗哈哈哈哈朗狼快上!自己怼她们!】 【我也有点难受,饭圈真难搞,想脱粉了】 【前面的别披皮了行吧?快滚不送】 【。。。我是粉啊,你们骂上头了吗,那行吧】 【抱抱各位姐妹,闹心的只是饭圈而已不是小狼啊】 【我们真需要组织一下了,反黑和数据什么都没有……】 【大家冷静点啊不要误伤自己人QAQ】 【明显是夏禹霆那边来搞我们!大家别理了!】 【凭什么不理?艹,搞回去!】 【小狼说过佛一点更好吧,别管那些了好不好,都消消气】 【他妈的这都打到家里边了还不反击?这么孬以后不更要被人欺负了?】 秦绝疲倦地伸手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 她没有义务在自己也很累的情况下,还要看管一群熊孩子。 “是我家里人的,看来我之前说的话,你们情绪上来了,也忘得差不多了。” 秦绝吐了口气,缓慢地活动了两下手腕,继续敲键盘。 因为在一心二用,她吐字很慢,句子间带着浓浓的疲累。 “之所以第二句话听起来像在批评你们,是因为我觉得,其他的人我没立场也根本不在乎跟他们交谈。” 【那您挺牛批嗷,我就呵呵了】 【……什么啊,干嘛总是在说我们,明明大家刚才对线得都很累很难受啊??】 【草,无语,这次我是真的脱粉了】 【真就你在乎我们才来骂我们呗?说得怪好听的,道德绑架谁呢,不想伺候了】 【取关了,告辞:)】 “弹幕随意。”秦绝继续敲键盘,“不管是什么路人、‘披皮’、‘对家’,还是当场脱粉回踩……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累了就及时休息。曾经是粉丝的,让你们浪费了心情和时间很抱歉。” 她停下来揉了揉眼睛,太久没有高效睡眠,加上长时间盯着电脑,眼睛逐渐干涩。 “之前听话关了弹幕的各位,继续关吧,不要看评论区,看我就好。” 秦绝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没什么大事。” 她什么难听的没被骂过,就这? “已经过零点了,有准备去睡觉的朋友,提前说晚安。” 秦绝断断续续地说着,手下动作始终没停。 这场弹幕池里不断被恶毒言语填充着的直播,一直持续到了早上六点。 起初还很热闹,甚至真的牵扯进了岑易的粉丝,不知是“双担”粉去社区求助还是怎样,总之纷纷扰扰,乱战一团。 秦绝一概置之不理。 唯有几十个听话关了弹幕只看她的粉丝,偶尔发一两条打卡类的内容,都被她眼尖瞧见,念出来鼓励了两句。 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 六小时过去…… 挑事辱骂的弹幕越来越少,最后只有零星的几条。 要么见秦绝毫不动摇,骂也骂得没什么快感,要么实在熬不住了,带着自以为的胜利沉沉睡去。 又过一个小时,滚动评论区彻底空了,连在线观看人数都只剩下了几百人,这还是不少后来加入的,要么是时差党,要么是早起党。 他们偶尔在弹幕上问一两句,秦绝也就随口回复说“在直播做事”。 这画风常见得很,于是习惯性挂着直播的粉丝就放在那,跟她一起云上班,有事情要做的就先忙自己的,留了句“加油”就离开。 一场所谓的血雨腥风,也不过只是几小时的情绪狂欢罢了。 早晨七点半钟,秦绝终于停下双手。 她手腕和指尖微微发颤,眼睛罕见地酸涩难忍。 鼠标点开在线观看的用户列表,秦绝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谢谢。” 有几十个人,包括许敬伊在内,安安静静地陪伴了她一整个晚上。 他们没有参与骂战,没有掺和纠纷,只是用行动告诉秦绝,他们都在。 事实证明,敌众我寡的时候,消耗战永远是战术的上选。 事实也证明,真心以待、理智冷静的粉丝,早在秦绝说了“关掉弹幕,不去理会”时就选择相信她,用更成熟的方式守候她到最后。 【秦老师……辛苦啦】 许敬伊是真真正正地熬了个通宵,为了在大四时考上京城大学的研究生,她学习备战到天亮早不罕见。 “没——” 秦绝笑了笑,话未说完,撑在桌面上的手肘突然一松,整个人倒下去。 咚! 痛感并不强,只是头撞在桌面上有些发晕。 想想也是,为了模拟莫森挣扎在噩梦里的烦躁感,她很久没好好睡觉了。 这副不靠影视空间就变得虚弱的状态,还挺难得。 秦绝闭了闭眼睛,早在APP上得到森染指示的张明拿着备用房卡开了门,手里拿着热毛巾和简单的早餐。 “谢了明子。”秦绝捂着头支起身来,虚弱归虚弱,脚步声还是隔很远就听得真切。 张明听见声音倒吸一口气,快步走上来:“秦哥,你不会又一晚没睡吧?!” “直播么。” 秦绝不置可否地接过温热的毛巾,卷了卷,盖在眼睛上。 【等等,我听到了什么】 【又??秦小狼好好睡觉!】 【旁边是助理吧?助理小哥快监督他好好睡觉!!】 秦绝仰着头,盲接豆浆包子,半点不偏地把早餐往嘴里送。 张明瞧见了一旁的弹幕,正有点手足无措,就瞥见了屏幕里的网页。 “哥、哥……你这……” 张明短暂失去语言组织能力,再次上演了一出目瞪狗呆。 “嗯?” 秦绝不到五分钟就解决了早饭,一只手隔着毛巾捂眼睛,另只手把剩下的塑料袋递过去。 张明呆愣愣地接了,仍觉得玄幻:“你一晚上……搞了这个?” “对啊。” 秦绝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听见手机传来飞讯的提示音。 “帮我看下。”她还盖着毛巾。 “哦哦。”张明拿到手机时屏幕已经自动解锁,“呃,he……咳,导演说拍摄场次调整,今明两天让你好好休息。” “……还真怕我西斯特附体啊。”秦绝古怪地沉默了会儿,笑声里透着股疲惫,阴郁倒是减轻不少。 她在观看列表里看见了熟悉的ID,【HX0112】,姓名拼音首字母加生日,与老爷子的信息一致,今早五点多出现的,以前也常过来。 “啊,导演还让我去拿茶叶,秦哥我先去了?” 又一条消息过来,张明立刻汇报。 “去吧,拿着手机。”秦绝说罢突然一乐,轻声道,“哎,问问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糕点,我嘴馋了。” 张明想到对面那位老爷子的分量,听了这话脸庞不可避免地扭曲了下,不过只有短暂的几秒。 “好嘞,我知道啦!” 管他呢,秦哥开心最重要! 张明急匆匆推门出去了,秦绝把毛巾翻了个面,继续盖着。 “小孩子嘛,吃点东西就好了。” 她喃喃道,告诉直播对面的贺栩或是汤廷自己没事,情绪状态都还ok。 不过…… 这份宠溺甚至有些纵容的关怀,不知怎的,就让秦绝想起来早年上学时路边的那个小铺子。 铺子里有位来自苏省的爷爷,每天早上都会给她留一块桂花糕。 ------------ 第九十二章 家 张明去得快,回得也快。 “秦哥,我去泡茶。” 他把一叠糕点放在秦绝手边不远处。 “嗯,谢了。” 秦绝一只手慢慢把眼睛上的毛巾拖下来,顺势揉了揉脸。 镜头里只见五指纤细修长,骨节都透着一股绝地求生般的狠劲儿,但毛巾彻底掉下来时,又是一张白皙带着倦容的少年模样,刘海凌乱,双眸眯起,略显迷茫的眼神无形中冲淡了狠厉。 秦绝打了个哈欠向左看去,瓷盘上错落有致地叠放着颜色各异的糕点,上面撒着糖霜和椰蓉碎,瞧着软软乎乎的,像趴在冰块旁边的小海豹。 平心而论,贺栩对她的关怀已经超出了欣赏,用“疼爱”来形容都不为过。短暂休息后的秦绝回想起刚才自己突然而然的矫情,忍不住老脸一红。 向来都是她做长辈关照其他人的,冷不丁被更年长的贺老爷子这样对待,心情一时涌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说起来,她这算是恃宠而骄? 噫。 这一念头冒出来,秦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她暗中唾弃了下自己,伸手拿起一块软糕塞进嘴里,另一只手在底下接着碎屑。 嚯,好吃。 秦绝心满意足地开始眯起眼嚼嚼嚼,整个人放松些许,向后瘫在椅子上。 这可恶的资本主义。 真香。 吃着糕点喝着茶,如果她家闺女真是系统的话,秦绝仿佛能看见左上角的精力值从负数缓慢增长到百分之八十。 【被投喂的小狼好可爱哈哈哈哈】 【是狗勾!大狗勾!】 【好软好白,是萨摩耶!】 秦绝咽下最后一口,对着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又拿湿巾擦了擦。 “嗯?” 她余光捕捉到有信息滚动,眉毛一动,探头看向屏幕。 “……” 淦,又忘记在直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凝固了】 【朗狼醒醒啊你在直播——】 【对不起我的早餐奶喷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实不相瞒我在狂笑】 秦绝眼角直抽,僵硬地向后退开。 用最近网上的流行梗来说,她尴尬得仿佛能用jio抠出三室一厅。 【搓搓小狼hhhh】 【哥,你嘴角还有糖粉】 “?” 秦绝伸手一抹,好吧,还真有。 她舔了舔嘴唇附近,嘬了下手指,干脆对着摄像头看了看,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 不理会弹幕上突然出现的一片【awsl】,秦绝扯出纸巾擦擦嘴,伸个懒腰顺便活动下各个关节,重新把手放在键盘鼠标上。 只要不把尴尬露出来,我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jpg 【刚来,冒昧问下昨晚怎么了呀?我看直播间也没什么变化啊】 “是没什么事。”秦绝看见这条弹幕,随口回复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昨晚状态不好,有点丧,想看大家说说话。” “可能有粉丝自己也遭遇了不开心的事,想来看看我恢复心情,结果反被影响了,实在不好意思。” 【抱抱朗狼,我觉得明显就是有人故意搞事情的!】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不过,我确实有件事想问问大家。”秦绝喝了口茶,“各位对于艺人展现出真实情绪怎么看?” “昨晚有路人观众说得有道理,身为公共人物,若是经常给人以忧郁、低沉的感觉,共情能力强的粉丝和观众也很容易被影响,确实不好。 “所以如果大家很介意的话,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不不不!!】 【啊虽然是会影响到心情吧……但是我觉得看见了一个真实的小狼,反而还挺开心的】 【+10086,只是看见你难受会很心疼啦】 【秦老师,我觉得艺人也是人,只不过做着娱乐圈的工作而已。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既然我们是你的家里人,那跟家里人倾诉一下也很正常呀。我们在难过时会回放你的直播,听你唱歌,让心情慢慢好起来,那么,要是你累了,不开心了,如果我们也能帮到你支持到你的话,我想绝大多数人都会很愿意的】 许敬伊的这一串分成了几段,依次发了顶端弹幕。 有不少粉丝跟着附和。 【没错,喜欢小狼就是因为感觉我们是双向奔赴的,彼此都有回应】 【其实有不少人追星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嘛,偶像明星什么的都是商品,小狼太真实了反而让这些购买商品的人觉得不舒服了】 【嗐,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吧,反正我是把朗狼当哥哥看的,感觉很亲近】 【小狼,没有公司的话昨晚那种情况蛮难处理的,你试着组点人吧,官方后援会也行?】 【emmm昨晚很奇怪的其实,小狼都说了不要吵了,有的粉丝非要吵回去,小狼不支持不安慰她们就好像小狼做错了什么似的,真的很怪】 【附议,我觉得朗狼本来也没有这个义务吧……反倒是她们吵来吵去的更影响心情了,狗头保命】 秦绝逐字逐句地念完,点了点头。 “谢谢大家。” 她轻轻笑道,“龙国的娱乐圈环境比较复杂,很难保证大家都能愉快地上网冲浪。” 说着秦绝因为这个老梗笑了一下。 “我不能保证自己以后会走到什么程度,但是随着参演的作品越来越多,话题度和活跃度的增加,想必会有更多的路人或者粉丝朋友加入到这里。 “人一多,就可能形成乌合之众。而乌合之众服从于群体智商,许多意志不坚定且无法独立思考的人就很容易被带着走,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orz确实】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解决的】 【饭圈里这个属性那个成分的真的很烦,但是如果我们家不搞的话就会被人搞,是个怪圈】 “没关系。” 秦绝露出一丝笑容。 几万人甚至几十万人的军团她都带过来了,网络上的唇枪舌剑再怎么也比不得真刀真枪的厮杀,应对起来很轻松。 “像昨晚,人越是情绪不好,越是能遇到乱七八糟的事,从而进一步破坏心情,恶性循环。”秦绝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妨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她把直播切到电脑屏幕,自己露脸的位置放在画面的右下角。 【……????】 【我草】 【对不起吓得我爆粗口QAQ】 【我的妈呀】 【是我想的那样吗?!!】 【刚才助理小哥说的时候我还在好奇,现在……】 呈现到直播里的,赫然是个排版自然,审美在线,操作界面简洁大方的网页。 秦绝微微一笑,登录自己的账号,点击“开始即时直播”。 屏幕内立刻出现了两个直播页面,流畅度和清晰度甚至比V博这边的更好。 【我……的……天……】 【我跪了,我真的跪了……】 【妈耶,这就是我行我上吗,我人傻了】 “如你们所见。” 秦绝含笑说道,“既然担心在V博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人,那我们干脆离开这里。” 她在粉丝和观众的注视下,把网站名称写为:秦绝的家。 这样来到这儿的,都是家里人。 “个人身份证明和征信制度的关联已经向有关部门申请了。注册账号需扫描身份证,录入指纹,大家无须担心有不怀好意的人过来闹事,一旦事态严重,直接报备公安部门走征信仲裁。” 饭圈?什么饭圈。 凭什么就要被迫融入这种环境中去。 没有舒适安全的地方,自己建造一个不就好了。 跳出斗兽场外,才能真正拥有建立新秩序和新规则的话语权。 昨夜的争端刚有苗头时,秦绝便瞬间判断出了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从根源处理问题,才能确保历史不会重演。 “网址放在这里了,昨晚时间太短,只能勉强把基本的功能,比如直播和弹幕做出来。今后所有的互动都会在这里,想注册的朋友可以注册,觉得征信和实名制太严格的,以游客身份也能观看,只是不能发弹幕而已。手机端也有同步开发,扫描二维码就可以了,两种APP文件都有。” 秦绝揉了揉眼睛,笑叹,“我先去睡一会儿。有关这个网址和APP下载地址,大家不要明晃晃地放在外面。” 她伸手比了个“嘘”:“对于错过这次直播的朋友,可以评论和私聊,或者用其他方式告诉他们。” 【啊啊啊啊明白!!】 【已经在注册了呜呜呜呜我要做第一批用户!】 【本来是路人粉的,今天彻底锤死在坑里了。为了粉丝亲自做网站和应用这是什么宠粉狂魔啊我傻眼了……秦小狼,牛啤!】 【悄咪咪地说一下,正好昨晚洗掉一批不理智的粉丝,希望她们趁早祸祸别人去吧,不要来小狼这闹了】 秦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 她自然知道网站一开,肯定还有一些暗中观察的人潜伏进来。 不过…… 既然进了我家的门,再想搞什么幺蛾子,那可得掂量掂量了。 瓮中捉鳖的战术,七军师用得最多。 托他的福,秦绝对此精通一二。 ------------ 第九十三章 物资支援 定下了大致的框架后,森染就能接着完善其他的部分。 临睡之前,秦绝看了眼后台均速提升的注册人数,想了想又加入了两个版块,一块是“提问区”,每人每天可发送五百字,她这边能随时用语音或文字公开回复;一块是“建议区”,有什么希望网站修改或添加的内容都可以提,旁边还加了点赞数,方便查看大众意见。 挥了挥手,秦绝关闭直播,彻底把V博交给自家经纪人打理营业,洗漱睡觉。 这一次她没有进入影视空间,熟稔地让精神和身体保持在适当的放松状态,睡了近八个小时。 下午五点,秦绝无需闹钟,自动睁开双眼。 默数三个数,本能地判断周边环境后,她翻身下床,从为数不多的私服里随便挑出一套换上。 没过多时,张明就带着晚饭来敲门。 “秦哥,休息得怎么样?” “还行。” 秦绝随口回答,眼神微微一凝,“这是?” “啊,是今天下午两点到的快递,指名给你的。”张明把纹丝未动的快递盒放在桌上,盒子正中央印着秦一科技的logo。 秦绝拿起来掂了掂,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 “对了明子。” 她没急着拆快递,状似漫不经心地将其放在一旁,边走向餐桌边说,“有个任务交给你。” “嗯嗯!” 刚摆好碗筷的张明连连点头。 秦绝拿着手机坐下,另只手飞快敲打虚拟键盘:“去秦科概念,找最大的总馆,越快越好。” 秦科概念,全名秦一科技概念体验馆,里面展示、出售一些日常用的先进科技产品,比如智能扫地机器人、各类型无人机等等。 “好的,倪省总馆在TK市中心,我今晚就坐高铁去。” 秦绝说话时张明就手脚麻利地搜索好地址,迅速买了票。 “购买清单发你了。” 秦绝“嗯”了一声,放下手机开始吃饭。 “好……呃。”张明点开后明显噎住,“哥,你这是……” 只见蛇形APP的页面上呈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材料列表,每个零件详细到具体型号,除此之外,芯片和工具的要求更加琐碎,光是它们都占了足足十页。 张明对这类东西仅限于傻瓜操作现成的产品,此时看得头皮发麻,看向秦绝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学渣对知识分子的敬畏。 “组装几台自改型无人机。”秦绝在吃饭间隙道。 “啊……这……” 为什么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啊! 甚至还一脸“这么普通的事情还要特意说明吗”的疑惑表情?! 不是每个人都能准确列出素材列表随随便便就拼装出改良型无人机啊! 张明满腔悲愤,槽多无口。 这年头做助理都这么难了吗??? 我、我回头一定好好学习……QAQ 张明离开房间奔赴车站,背影充满了忧伤。 屋子里只剩秦绝一人,过了一会儿,森染哧哧直笑:“阿爸是故意的吧~” 明明能在秦一科技的官网上订购顺便要求送货上门的,非让可怜的小张同学跑一趟腿。 秦绝解决完晚饭,慢条斯理地喝茶: “迟早要学的,早认清现实早重建心态。” 等这小孩对着极其相似的零件和写满了专业术语的材料头疼时,他才能深切意识到学知识的重要性。 虽然一上来就搞这么高难的是有点残酷,不过,秦绝会默许自家闺女到时及时提供帮助的。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秦绝和善地笑了笑,放下保温杯,起身去拆快递。 “你们动作够快的。” 她边拆边笑。 剥开严密的包装后,快递盒里只剩下一个通体漆黑的匣子。 匣子呈扁平状,边缘线条顺滑,表面若隐若现着“秦”字,触感微凉,所碰之处都会随着用力轻重泛起不同程度的涟漪,充满了科技的美感。 “净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 秦绝嘀咕着,笑容不变。 她在底部偏右侧的位置摸到熟悉的密码槽,它们设计成蛟状的暗刻纹路,在指纹正确的前提下依照正确顺序触碰蛟蛇各处才能打开,同时匣子外壳内隐藏的摄像头也会进行面部特征识别,做最后一层确认保证。 秦绝熟门熟路地按下开关秘钥,随着最后一条密码输入完毕,黑匣分解成一个个像素般的小块,浅浅烁动着荧蓝色的光芒,直接在她手里凭空消失,剩下一包软软的东西。 整个过程,顺滑流畅,悄无声息。 “酷啊。” 秦绝眼睛微亮,吹了声口哨。 她家狗子的技术力真不是盖的。 抬手抖开这包柔软的物什,如秦绝所预想的,是一套衣服。 它分成上下两件,由裹胸和平角裤组成,衣长可自由调整,变成包裹全身的长袖长裤都没问题。 这是她在末世时的作战服。 紧密贴身,防水防弹,且自带除尘防尘、控温调温功能,艰苦环境里一连穿几个月不是问题。 秦绝确认窗帘阖紧后,三两下褪掉衣物,将作战服穿上。 柔韧的材料在贴合后迅速收紧,自动契合肌肤与骨骼,秦绝伸手向后摸去,裹胸背后有一处隐藏的拉伸带,以后胸部有所发育时,只要调整带子就能束紧,且效果符合人体肌肉轮廓,从外表看便是真正的“胸肌”,操作简易省时,收放自如。 她再一扯,胸下围处前后左右便扯出四根绑带,能延伸固定在贴身平角裤的边角,也能继续向下拉扯,在大腿处变形成环状,做腿环来用,附带不起眼的凸起搭扣,便于藏匿小型武器。 依照个人习惯,秦绝将绑带交叉固定,裹胸中间划出一道V形,做内裤用的平角裤拉至胯骨下侧,露出盆骨处两条纤长的人鱼线。 啧,为了演莫森,腹肌都没了,这人鱼线纯粹是瘦出来的。 秦绝随手摸一把自己平坦的小腹,暗自衡量了下当前的战斗力,咂嘴以示不满。 她指尖在短裤边缘某处一扫。 “呦。” 秦绝站在等身镜前左右看了看,“升级了啊,厉害。” 森染在旁嘿嘿直笑。 末世时的作战服采用的是气流填补的法子,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标准的“空气幻肢”,算法已经尽可能精确,起码秦绝从未暴露过。 这一次的新版作战服在技术上就更优越,秦绝试验了下,只穿着这一件时,运用的是光学原理,伸手去摸还是平的,但在肉眼下、镜子里甚至镜头里都能看见该有的轮廓。 不知道是气流还是别的东西,总之秦绝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和不适。 “……咳咳。” 该试的都试了,不玩了。 都说男人不论多大都还是孩子,秦绝琢磨着这玩意儿跟男女也没什么关系。 她还不是玩得很开心。 真就大龄儿童,怪丢人的。 在森染的指导下,秦绝点开APP,整套作战服的材料都融入了光学设置,可以自如调节颜色不说,甚至还能搞出款式,布料质感都能模拟。 她试了几个,相当不错,抬手在胸口附近一拉一抻,扯两根带子在肩膀前后相交,身上就变成了浅灰运动背心和颜色较深的棉质平角内裤,毫无破绽,简直居家旅行必备。 “科技发展真是不得了。” 秦绝含笑揶揄,在款式栏里随手一划,笑容突然凝固。 她在森染的憋笑声里沉默了几秒,翻了个白眼。 “还挺会设计是吧?” 秦绝“呵”了一声,“让他自个儿穿去。” 大家都是狗,怎么就你突然飘了? ------------ 第九十四章 无能狂怒(求推荐票) 魏莉在小出租屋里打着哈欠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第一时间摸向正在充电的手机。 指纹解锁完毕,首先打开飞讯。 名为“禹霆哥哥后援4组”的群聊里消息一条条向上弹出,魏莉眯眼看了一会儿,瞬间没了困意。 她气势汹汹地按着键盘做回复:什么?!黑狗biss!! 骂完近期碰瓷自家哥哥夏禹霆的秦绝,魏莉点开V博,切换账号,名字赫然叫做“唯爱赤玲的小栗子”。 她点进秦绝的V博社区,看见实时内容都是一水儿的夸奖,越看越是生气。 怎么会这样!! 魏莉从《囚笼》上映开始就在经营自己这个卧底账号,可秦绝完全没有官方后援群,甚至因为粉丝人少,飞讯群都没有,只能在个人、赤玲和绝晗的话题社区里下手,后两者还被正主公开澄清了,能操作的范围就更窄。 她们禹霆家的粉丝都和和气气的,才不会主动搞人。还不是秦绝这个垃圾,发什么乱七八糟的营销号通稿,明明就是自己抽烟被路透了,居然想洗白成“有男子气概”,这么不要脸也就算了,还扯上禹霆哥哥拉踩他!! 之前也是,明明禹霆哥哥才是特邀出演呢,凭什么他秦绝能上研影的特别感谢啊!一定是他买通了导演! 太过分了! 有好几年追星经验的魏莉就知道提前养一个卧底号绝对能派上用场,当即就跟群里的其他几个大粉商量着怎么去搞秦绝,可惜这人狗得很,居然借着拍戏的借口不上线!也不开直播! 哼,他一定是心虚! 好不容易昨晚蹲到了直播,太好了,看他一副丧里丧气的样子,爱豆怎么能露出这种表情呢!基本的情绪管理都不会,果然是垃圾!把柄有了! 魏莉赶紧招呼群里准备行动,自己则登上这个明显是秦绝粉丝的卧底账号混在里面反喷。 果不其然,秦绝本人又在教育粉丝,魏莉微微一笑,想不到吧,你的行动全都在我掌控之中! 她当即敲出一串【干嘛总是在说我们啊,明明大家刚才对线得都很累很难受啊】,然后接连表示超级委屈,心累了想要脱粉。 粉丝嘛!很容易被带动的。果然如魏莉所想,在她有意识地带起节奏后,立刻有一批粉丝对秦绝的好感降低。 魏莉还“真情实感”地在秦绝的直播间发了一长串,大意是“从《囚笼》开始喜欢上的,没想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真的很失望”等等,发完之后退出了直播间,又在个人V博里打了一篇小作文发送到话题社区,节奏带得不动声色,导致许多人看完连夜粉转黑。 做完这些,魏莉换回另一个路人小号接着回直播间喷,但,他妈的,秦绝实在是太能熬了!!他不睡觉的吗?! 凌晨两点多魏莉实在坚持不住了,她十点多还得去奶茶店打工呢,赶紧躺被窝睡觉。 就算是能熬得住又怎么样,哼,等自己睡醒他一定已经凉了! 看到没有,敢碰瓷我们禹霆哥哥就是这样的下场! “……什么鬼,什么‘秦绝的家’,垃圾堆还好意思在这里炫耀!” 说回现在,魏莉翻着社区,气得牙痒。 她忍着愤怒,登上路人账号,把昵称和个人资料都换了一遍,才在社区里面询问: 纯路人,今天早上看了秦绝小哥哥的直播路转粉了呢,请问大家在说的网站是什么呀?[比心][么么哒] 很快就有几个评论:欢迎路人小姐姐哦,网站指的是xxx,实名验证和征信比较严格,可以不用注册的~游客模式也能看我们小狼的直播回放和相关资讯呢,具体走这里:[链接],谢谢喜欢![抱抱][比心] 呵,真没心眼。 闹钟响起,魏莉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离上班很近了。 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一定要看看秦绝搞了什么幺蛾子! 魏莉咬咬牙,扫码下载了APP。 这个手机应用的图标是一个象形的“绝”字,做了动态水墨效果,魏莉一边暗骂丑死了,一边点了进去。 首先出现的便是询问页面,“请问您是秦绝的?” 下面有几个选项,“家里人”、“新粉丝”、“路人观众”,点第一个会切到登录,第二个是注册,第三个则是游客模式。 魏莉哼了一声,这种时候当然是选注册,披皮卧底这种事她最擅长了! 点进去后魏莉不禁一愣。 哈?居然要手持身份证正反面拍照?! 还有什么“本站已申请用户言行与征信体系相关联,敬请注意”?! 秦绝你有病吧!! 她摸了摸熬夜过后泛着油光的脸,气得直咬牙。 不行,欠的信用卡现在还没还完呢,不能被查征信! 满腔不甘心地登录游客模式,最先显示的还是一条询问,“您好,欢迎来到秦绝的家,请问您想?” 选项中有“演艺履历时间轴(含直播回放)”、“唱歌合集时间轴”、“日常聊天合集时间轴”等等,事无巨细,甚至可以搜索秦绝说过的某一句话,追源到某某视频。 该、该死的! 魏莉恨不得摔手机,她憋着一股气选择“自由浏览”,终于进入到APP的首页。 页面上有个显眼的“粉丝交互版块正在开发中”,魏莉略过这些,直接点进最新的V博回放视频,想发弹幕或评论开冲。 【非常抱歉,游客模式无法发表弹幕】 【非常抱歉,游客模式无法发表评论】 “啊啊啊啊!!!” 魏莉咆哮着点进提问区和建议区,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系统提示。 看着那些瞎了眼的粉丝还在和谐地发弹幕,说什么“好耶,官方好全的整理,可以从头复习啦”,魏莉简直要气得喘不过气来。 她再次点进注册,又再次被身份证明和征信体系劝退。 你妈的!!!! 魏莉对着APP无能狂怒,愤懑不平地点开飞讯群,和其他姐妹一起在群里狂喷秦绝。 “太恶心了!”一个粉头说,“APP进不去不要紧,我们去屠他社区!” “没错!” “我的辱骂小作文已经准备好了!” 魏莉怒不可遏地跟着姐妹们冲向V博社区,刚发了没几条,就听APP弹出一条消息。 点进去,是秦绝的经纪人森染。 【森染:各位家里人请注意,目前V博社区鱼蛇混杂,有任何影响心情的言论请无视,不要对喷浪费时间精力,粉丝交互版块(测试版)半小时后开启,欢迎回家】 什么!!! 魏莉几乎要把手机捏碎。 凭什么放弃V博!她们知道V博数据有多重要吗! 傻狗的粉丝也是傻狗!! 突然地,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魏莉心脏瞬间停跳,手指下意识划开了接通。 “都几点了还不来上班!你想不想干了!这个月再偷懒耍滑你就走人吧!” 奶茶店长尖锐的声音直刺耳膜,魏莉不敢还口,唯唯诺诺地说着对不起。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委屈地抹了一把被骂出来的眼泪,开始换衣服拿钥匙。 都是秦绝的错!! 要不是他这么多事,她才不会上班迟到丢工资啊!! 魏莉在赶公交的路上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突然更想哭了。 ------------ 第九十五章 《白昼之雨》(六)(求推荐票) [提问]小狼小狼!所以那个抽烟的图片是怎么回事呢?说在拍戏但是没看到剧组其他成员哇,求详细!(ps.抽烟好帅哦诶嘿嘿 [回答]2.14晚是在拍戏,当时导演和摄像团队正在转移,走出很远,我进入状态,原地呆了一会儿,抽烟时被拍了。另:帅归帅,吸烟有害健康,不要学。 点击提交,秦绝答完最后一个问题,将手机熄屏。 当时的狗仔拍摄她有注意到,不过一是没什么可瞒的,二是贺栩为了防剧透,肯定会有相关的公关团队处理,既然老爷子没有特别提过这点,秦绝也不会为了避开“黑料”而抽离角色。 只不过这稿子写得有够差的,恐怕是想博取点击量,就把之前她与夏禹霆在《囚笼》时的争端拿来发酵。 贺栩这边处理得快,唯一的影响只是秦绝被不依不饶的夏禹霆粉丝追着骂了几天,问题不大。 歇了一天半,秦绝主动赶来拍摄地旁观。 何畅和李洪川的状态不是很好,有两场戏演的是底层人的平凡,但越是要求平凡,演员越容易不自觉地用力过猛。 贺栩的脸色逐渐变差,宣布中场休息,秦绝就趁这个机会走到他附近。 “休息够了?” 贺栩并不看她,目光直视着前方正在调整布景的工作人员。 “还成。” 秦绝嘴里叼着根pocky,“太饱满就找不到莫森了。” 贺栩不置可否地微哼一声:“场记呢?” 身边助理立刻把人叫来。 “改场,这场拍完接第四十二。”贺栩吩咐道。 场记跟负责调度的汤廷同时点头。 秦绝听罢插兜转身,趿拉着步子往角落走,蹲下掏出剧本开始翻。 第四十二场是莫森与田刚在咖啡厅露天座位的对手戏。 难度不算太大,只是得表现出那股半陌生半熟悉的感觉。 耳边传来何畅与李洪川再次表演的声音,秦绝穿着那套熟悉的戏服,懒散地向墙上一靠。 闭上眼睛,莫森和田刚的曾经在脑内悄然浮现。 …… “第四十二场,准备。” 秦绝打了个哈欠,神情恹恹地站起身来,走进演区。 时值午后,咖啡厅支起遮阳棚,被绿植簇拥着的露天席位上坐着一个格格不入的阴沉男人,位置背着光,过分苍白的脸上打下一片称不上和谐的阴影。 他含着烟嘴,另只手按燃打火机,黄豆大小的火苗凑过去。 不多时,穿着土气针织衫和运动裤的锅盖头男子小心翼翼地走来,双手交叠着,神情试探中带着紧张。 “那个……你是莫森吗?” 男人抬头,平静地看向他。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像是两个黑洞,黑黝黝的,看不见情绪,更看不见灵魂。 “我、我是田刚啊。” 锅盖头男人局促地指了指自己,努力露出友善的笑容,“就那个,高一时候跟你同班的田刚。” 莫森一手夹着烟,身体微微前探。 “是你啊。好久不见。” 他眼睛闪了闪,语气明显有了上扬,动作却没有太大的改变,仿佛情绪的波动只是微不足道的外在表现。 田刚干笑着搓了搓手,没话找话道:“呃,感觉、感觉你变了很多呢。头发什么的……” 莫森看着他。 “很奇怪吗?” “没有没有!”田刚讪笑,“嗯,很适合你。” 莫森微乎其微地点点头,丝毫没有什么被肯定了的喜悦,些许前倾的身体又靠回椅子背,把香烟送回嘴里。 “呃……我能坐这里吗?”田刚伸手去拉他对面的椅子。 “坐吧。”莫森抬了抬手,轻轻一笑,看上去有一瞬的开心。 …… “卡。” 贺栩在场外道。 拍摄停止,回放检查,演员们暂得喘息。 何畅抖了抖身子,明明是面对着阳光,但秦绝散发的气场阴恻恻的,无端让人发冷。 化妆师徐瑛走过来分别给他们补妆。 秦绝不躲不避,眼神还像刚才一样直勾勾地盯着何畅。 “……”何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秦、秦老师。” “我跟前几天比有什么不对吗?”秦绝突然问。 “啊?”何畅愣了愣,略作回忆,“没有啊。” 都很入戏,也都很吓人…… 秦绝“哦”了声,不说话了。 她有点担心休整一天半的自己会与莫森脱节,现在看来是想多了。 贺栩那边确认完了,两人又补了一条。 秦绝此时还没注意到的是,当她全身心浸入角色后,和她有对手戏的演员也会自然而然地跟着找到感觉。 这点很好理解,表演,难就难在一个“真”字。 何畅在潜意识里都认为对面的人就是莫森,那就不难把自己真正代入到田刚的心态。 之后的几条戏,两人过得很快。 时间尚早,贺栩考虑了几分钟,带着队伍转场去室内景。 “今天把田刚和莫森前期的片段都拍完。” 老爷子简单吩咐道。 何畅咽了咽口水,连忙在脑内回忆相应的台词和前后情节。 秦绝拧着眉毛,亦步亦趋地跟在大部队身后,眼睑耷拉着,一副因睡眠质量差而阴郁烦躁的模样。 下一场戏直接选在了真实的店面,半包场,另有几个群演在店内充当背景板,配合着墙上粘贴的标语和菜单,生活气息很足。 这种随处可见的真实搭配上后来的血腥暴力,才更触动人心。 由于是在小镇里,时间又没到饭点,店内人很少,交涉起来也更容易。 说起来,贺栩在自我伪装上真的很有一套,《白昼之雨》在倪省开拍了好些天,居然半点风声都没透露出去,旁人只知道何畅、王茗在这里拍戏,却始终不晓得导演究竟是哪位。 就老爷子这一套装备,分分钟混进街边散步的大爷里也不稀奇。 秦绝任凭思维发散,只有这样,她才不至于在补妆时散发出太过古怪的气场。 之前有一次,貌似吓到化妆师徐瑛了。 这些拍戏里可有可无的小细节,秦绝全都有所注意。 “好了。” 徐瑛放下化妆刷说道。 “多谢。” 秦绝略一点头,脱掉两层外套,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格子衬衫。 不远处,何畅的针织衫也脱掉了,取而代之的是薄荷绿的薄外套和条纹T恤,与莫森这件灰扑扑的格子衫形成了明显对比。 这两个角色同框时很有意思,不论是衣着还是氛围,似乎都是何畅饰演的田刚更像主角,而莫森作为一个反衬主角的存在,却能在气场上产生隐隐约约的压制。 这种感觉很微妙,甚至到了不去留心就无法发现的程度。 秦绝拍摄经验少但浸入得深,何畅经验相对较多但戏里戏外保持着敬畏,两人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店内的这场戏以对话为主,进展顺畅。 田刚表情灵活,莫森冷漠平静,谈话里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的确就如他们二人的关系一样,是多年不见的高中同学一起吃饭尬聊,谈不上多热切,却也不至于太冷场。 秦绝全程烟不离手,声音又低又哑。 即使几句台词用到了稍有激烈的口气,音量还是不变。 汤廷在旁看着,表情有几秒的松动,又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发憷。 这家伙…… 单从表面去看的话,这个莫森只是个有点怪异、把撒谎当成习惯的阴沉男而已。 旁人不会特意亲近他,却也不会额外警惕。 在路上遇到时,多半都会因为他身上的loser气质,而不是感觉到了危险而避开。 这才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汤廷搓了搓手臂,他前天才看过秦绝心情低落找粉丝聊天的直播,那次直播的末尾明显能感觉得到秦绝的情绪有所回升,没想到,只过了一天,这种独属于莫森的阴沉古怪感就再次分毫不差地回来了。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秦绝已经摸到了表演收放自如的门槛。 ------------ 第九十六章 《白昼之雨》(七)(求推荐票) 最后一场戏通过后,何畅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秦绝或者说莫森表情不变,拿起外套穿上,仿佛打完了工回家似的向外走去。 汤廷短粗的眉毛一撇,有点心慌。 说实话,就秦绝身上散发出的气质,他真担心第二天看见“《白昼之雨》男主演当街持刀杀人”的新闻报道。 只是贺栩从不说什么,汤廷脑补再多也只能自己憋着。 没过多久,剧组收拾好设备各自回去。 酒店里,秦绝放下边角微卷的剧本,按亮手机看了看时间。 明早凌晨五点开工,还来得及。 她眼睛一垂,几下收拾好戏服和日用品,装进小行李箱里,提着出了门。 从开机到现在已经五天,是时候回束缚带里呆一阵子了。 拉起兜帽,秦绝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低头快步前行,附近偶有巡逻的警察路过,但每一次没等他们的手电光亮扫过来,秦绝就已转过拐角。 她现在这副阴森的模样要是被人看了,恐怕真以为手边行李箱里装着尸体碎块,马上要去哪里埋掉或扔进河湾。 之前居住的民宿离酒店不算太远,秦绝扫了辆共享单车,半走半骑用了半小时左右。 上楼开门,扫地机器人安静地停在墙角,各个房间几乎没什么灰尘。 秦绝脱掉衣服,把作战服抻长,躺回钢板床上扣紧带子。 “阿染。” 她动了动嘴唇,“资源库里有多少校园暴力的片段?” 森染的语气显而易见地有些慌乱。 “有很多。”她顿了顿,“阿爸……” “来,切到被欺凌的视角。” 秦绝慢慢地闭上眼睛,“循环播放。” …… “演一个人,就要变成她。当你在表演时,你的体内承载着另一份灵魂,你的大脑中会有她的记忆,她的情绪……” 池璃闭上眼,口中喃喃有词。 “喂!那个群演,该上场了!” “好、好的!” 池璃猛地站起身来,乱糟糟的假发顺势散开,满是污渍的白裙子随她的奔跑轻轻晃动。 “准备了准备了,各部门注意——” 池璃和其他脏得看不清脸的女孩一起站成一排,导演一声令下,她们张牙舞爪地向前扑去。 噗滋——啪! 一袭青衣随风摇曳,气质逼格拉满的男主拔剑荡出一个不算很稳的半圆,旁边的执行导演嘴动配音。 “呀!!” “呃啊!” “呜……” “女鬼”们在各有特色的消亡声中纷纷向后仰倒,表演出被一击毙命的模样。 “啪”的一声,第二排右数第七个的池璃脸朝下摔倒在水洼中,她的身体猛然抖动了几下,失去了所有气力。 “好了好了,过!准备下一条,都快点!” 导演拿着大喇叭喊着,迅速就有小工跑过来,不由分说将这些摔到水泥地和水坑里的女孩们架起来。 不少破破烂烂的长裙浸了水,时不时就被前后的人踩上一脚,但群演不能在拍摄场地留太久,她们不配耽误剧组的时间,对此深有感悟的池璃拽着裙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跑,一路冲到不远处的大棚子里。 棚子是给群演换衣服和化妆的地方,此时乱哄哄地挤满了饰演女鬼的龙套。 但与人数相反的是,棚里几乎没什么说话声,大家都吸着气用最快的速度换下湿淋淋的戏服,有条件的就裹着毛巾被,抱着暖宝缩进折叠椅,没有的就用羽绒服紧紧裹住自己,原地哆嗦着直跺脚。 池璃是后者之一,她用力在手上哈气,把冻僵的手指搓热后才伸进衣服里面,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干干净净的报名表。 报名表是影视基地里常见的款式,填着基本信息,右上角分别贴着大头照和全身像,中下部分写的是报名的龙套角色,右下角盖了个表示通过的绿章。 池璃上上下下看了两遍,脸上洋溢着由衷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报名表按照折痕复原,揣进内兜里。 过了一会儿,体温渐渐回暖,群头过来挨个给每人扫码发工资,八小时200支付点,其实她们都不止等了八小时,但谁也没有提出来,显得自己特立独行、不能吃苦。 池璃确认工资到账,赶紧冲出群演棚,焦急地跑出影视基地,刚好要坐的那班公交才要起步,她连连挥手,成功赶上了车。 借着车里的暖风把头发吹得半干,池璃下了车,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群人扛着摄像机、打光板,顿时心下一定,悄悄走过去。 过了马路,池璃刚想再近一些,就见队末有个穿着校服的年轻人猛地转过脸来。 !! 被发现了! 池璃僵在原地,她明明没有这么胆小,被那道目光锁定后心脏却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 年轻人眼神一动,向她走过来。 他头发有点乱,几根发丝支棱着翘起,皮肤苍白得可怕,眼皮耷拉着,眼窝青黑,一看就是熬夜打游戏的模样。除此之外,体型严重偏瘦,校服衬衫在身上空荡荡的,更显得整个人像根竹竿。 “你是?” 在池璃下意识观察他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走近了。 咦,好甜的声音…… 池璃愣了愣,仰头看他,对上那双略带颓丧的眼睛,又迅速回神:“啊啊,我是、我是群演……我想提前来看看。” 她越说声音越小。 其实她的戏份在下午四五点钟,可以不用来这么早。 “为什么?” 少年又问。 “嗯……”池璃局促地捏了捏衣角,“如果能看到演员的话,说不定、那个,能多脑补一些自己的角色生平……” “你演谁?” “一个妓女。” 池璃轻声说,“剧本上说她帮助了一个男孩。” 少年缓慢地眨了眨眼。 “虽然是龙套,不过,按理来说,既然能够出卖身体,那么妓女在不断接客的过程中,自尊心和情感都会变得麻木。可是,她却在那个时候选择对陌生的男孩释放善意……” 池璃谈起角色就停不下来,小声道,“我觉得这是个值得挖掘的角色。” 尽管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龙套…… “那她为什么会对男孩好?”少年又问。 “这个……”池璃蹙起眉头,“剧本上没有写。所以我自己补了很多内容。嗯,这个妓女家里很贫穷,父母都患了病,她有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弟弟,姐弟两个人感情很深。” “但是,弟弟在几岁的时候走丢了。父母因为找不回儿子遭受打击,很快就去世了。女孩没有了经济来源,只好退学…… “她经历了很多事情,各处打工,后来被欺骗着做了卖肉的营生,起初很痛苦,生不如死,后来拿到了钱,发现至少这样能活下去,就慢慢地麻痹着自己……” 池璃语速很快,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难过。 “因为她没能继续上学,所以看见学生就会产生羡慕和好感;因为她很想念父母和弟弟,所以看见那个被欺负的男孩,就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想要帮他一下……” 说到这里,池璃突然意识到自己讲了太久,脸颊腾地烧起来。 “抱歉抱歉!我、我的话太多了。” “莫森。” 少年轻声说。 “诶?” “那个男孩,叫莫森。” 穿着校服的少年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他一直记得你。” 池璃怔住。 她看见他努力地微笑了一下,好像不知道怎么才能笑得热切真诚,又好像是太久没笑了,扯动嘴角都很困难。 一瞬间,池璃的心脏猛然抽痛,她几乎想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即使少年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 “过来吧。” 少年却要比她更平静,转身向剧组的方向走去。 他身影背对着光,低头驼背,趿拉着没有精气神的步子。 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 第九十七章 《白昼之雨》(八)(求推荐票) 秦绝带着淡淡的黑眼圈,穿着戏服赶去片场。 拍戏要做的准备很多,好在《白昼之雨》是现代片,不需要像古装剧一样提前五六个小时进化妆间做造型,贺栩又注重质感,演员不必花太长时间上妆,这才给了秦绝自由活动的大量时间。 她插着兜,慢悠悠地低头向前走,全程步行到目的地。 今天的拍摄场地在学校,贺栩避开影视基地里现成的布景,找了一所当地的高中。 现在是二月中下旬,学校还没开学,刚好方便拍摄。 秦绝赶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群演在等着,倪省气候不算寒冷,但只穿着春季校服衬衫还是略显单薄,有的剧组为了给戏服厚重的主演降温,会在片场开很重的冷气,至于群演会不会受冻,通常都不会被关心。 “来了?” 汤廷眼尖,看见秦绝走来便扬了扬手,“去换衣服。” “嗯。” 秦绝微一点头,拐进隔壁教室。 教室里桌椅整整齐齐地堆在后方,临时安置了几个化妆台。扫视一圈,何畅和高木龙都没来,秦绝没睡醒似的皱了皱脸,开始脱衣服。 有了作战服打底,她就更没顾虑,三下五除二换好校服,都是统一款式,和群演身上穿的没什么区别,长袖衬衫和直筒长裤有些皱巴巴的,很真实。 “怎么弄?” 秦绝出声,刚才化妆师徐瑛一直背对着她,很有礼貌。 “衬衫扎进里面。” 徐瑛得到暗示,转身走上前来,帮着秦绝掖了掖衬衫。 “你瘦得太过分了。”徐瑛皱了皱眉,“这已经是170的尺码了。” 秦绝现在身高一米七四点五,真计较起来应当穿175的校服套装。只是为了饰演莫森,她消耗了不少肌肉和脂肪,穿小一号的尺码也空荡荡的。 “要换?”秦绝问。 徐瑛沉吟几秒,拿来165的衬衫在她身上比了比,摇摇头。 “肩窄,袖子也短,算了。” 她边说着边放弃换衬衫,又蹲下身去改秦绝的校服长裤。 裤子倒是穿的175,不然不够长,只是更肥大了,风一吹显得两条腿像钢管,骨头走向都看得清楚。 秦绝老实地坐在椅子上,脸埋在双手里。 ……不想上学。 不想走进教室。 不想看到那些表情很可怕的人。 徐瑛改好裤子,抬起头时愣住了。 她看见秦绝在发抖。 一只手抖得剧烈,另一只手则用力拧着手背的皮肤,青色的血管异常明显。 明明前几天还是【——】…… 徐瑛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何心情。 她顿了顿:“好了。” 秦绝慢慢地点了点头,放过了自己,抬头看向镜子。 与镜子里那双死气沉沉没有光亮的眼睛对视着,徐瑛下意识心中酸涩起来,定了定神才拿起粉饼盒。 今天要拍摄的是回忆杀,莫森还是当年那个十七岁的男孩。 秦绝定妆的时候,何畅和高木龙先后赶来。 和成年后一样,何畅饰演的田刚在学生时代也留着锅盖头,配上更年轻的妆容,外表看起来就是班里常见的成绩不上不下,没什么记忆点的普通同学。 至于高木龙,他把自己塞进校服里就已经费了好大的功夫,出来的效果很写实,肥胖的身体在衬衫里鼓鼓囊囊的,纽扣系不到最上面,像一坨庞大的肉块,看着就惹人发笑。 时间还早,在汤廷调度群演时,秦绝的头发又过了一遍水。 少年时期的莫森还没染发,徐瑛帮她把头发染回黑色,染发剂用的是临时的那种,效果持续一两天就会消失。 至于发型倒是不必担心,各省对学生仪容的标准有所出入,倪省并不强制要求男生一律寸头。 出化妆间的时间在早晨六点,秦绝把全身气势收敛到最低,沉默着站到贺栩面前。 “熟悉一下。” 贺栩身边还站着一个穿校服的瘦高个子,是群演里的小配角,在电影里饰演校园欺凌者何冶。 “秦老师好。”演员有点紧张,笑着给秦绝点头。 他们这些群演在来到片场之前都不知道是贺栩带的组,一想到圈内众人哄抢的角色名额就这么突兀地被自己得到了,简直跟天降馅饼一样,说不慌那是骗人的。 下意识的,他就把态度放到了最低。毕竟这可是贺导电影的男主演啊,一定不能得罪。 然而与预想不同的是,秦绝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头埋得很低,眼睛在这种情况下小心翼翼地向上瞄了瞄,又迅速收回去,盯着地面小声道: “您好。” 您好…… 那演员一愣,贺栩却笑了一声。 “准备吧。” 等穿着校服的群演都陆陆续续坐在座位上,贺栩又指着秦绝道,“在他背后画圈。” “啊。” 何冶的演员刚一犹豫,贺栩就皱起眉:“没看过剧本?” “不是不是。” 演员连连摇头,说实话,就算他不是什么好人,但看见前面那个低头半趴在桌面上的男主演,也觉得有些下不去手。 哎呀,不管了! 不就是恶人角色吗,谁还没演过呢! 演员一握拳,跟另外两个参与霸凌的人对视了一眼,走上前去。 这段和秦绝之前撕梨木雅子的衣服一样,都是入戏前提。 演区内,以何冶为首的几人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一把扯住了秦绝的后脖领,把这个瘦弱的家伙直接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喂喂喂,大好的课间时光你在干什么啊!” 许多小配角都有过饰演垃圾反派的经验,这一张口,一个何冶的形象就立起来了。 “何……何哥。我……” 秦绝的眼睛在他们三个的脸上极其迅速又极其小心地转了一圈,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何冶翻了个身,压在了桌面上。 书本与文具顺势散了一地,附近的同学看了一眼,欲言又止,默默地护着自己桌面上的东西向另一侧挪了挪。 “嘿,不要动!” 何冶随手在后桌的同学处扒拉了一支荧光记号笔,【——】。 重重的一声响。 “你们俩干嘛呢,按住啊!” 何冶大声对另外两人说。 “你搞快点,也就早读这里课间还长啦。” “就是,在按呢在按呢,搞快点。” 嬉笑间,一人摁着秦绝的半边肩膀和脑袋,让她侧脸紧紧贴在桌面上。 散落的橡皮和铅笔也在脸下,压出了好笑的印子。 “你们懂个屁!”何冶【——】 “你他妈能不能老实点!好烦啊!” 何冶骂道。 按住秦绝的其中一人闻言,抬手扇了【——】 “嘿,看我的——” 何冶用力压住她,记号笔一圈一圈地画,最后用力点了个圆心。 “怎么样怎么样!”何冶完成他的“大作”,扔下笔带头鼓掌。 “看不出来啊这个。” “屁啦,当然要站得远了才能看清!” 何冶挥挥手让按住秦绝的两人散开,踢了她一脚,“喂,莫森,站到那边去!趴在黑板上!” 秦绝在桌子上撑起身来,抱着双臂,踉踉跄跄地遵循命令。 她站到黑板前,双手慢慢摆出投降的手势,低着头【——】 校服衬衫的背面,是一个画出来的靶子。 何冶三人吹着口哨回到座位,从书桌膛里拿出一把玩具手枪,还煞有介事地拉栓上膛。 “站好啊!” 何冶大声喊着,“不许动!” 演区边缘,贺栩轻轻一抬手。 拍摄这才正式开始。 ------------ 第九十八章 《白昼之雨》(九)(求推荐票) 这场NG了许多次。 秦绝直起身来,活动了几下肩膀。 原本她每分每秒都浸在戏里,只是……这何冶的演员枪法实在拉胯,连拍六条,一个十环都没有。 秦绝:啧。 她本没想这么快出戏,不过有人在她面前玩枪,还玩得这么垃圾,这就跟医护人员看不专业的玩梗手术视频一样,一个词,血压上升。 不光是何冶的演员,秦绝自己也有问题。 等贺栩喊了暂停,她便若有所思地走过去。 “道具能换吗?” 秦绝直白问道。 “太疼了是不是。”汤廷立刻get到她的意思,“玩具枪里的是橡胶弹,打在身上确实不好受,但是为了效果……” “不是。”秦绝淡定打断,“我问问能不能换成小弹珠。” “啊?” 汤廷愣了三四秒,又重复了一下,“啊?” 实际上,玩具子弹多为安全泥球或塑料圆球,剧组使用的已经是杀伤力稍高一些的橡胶弹了,这东西本是用在真人CS野战里的。 而秦绝说的那种高仿真小钢珠多见于游戏厅,直径6毫米到10毫米不等,一般没人把它们跟玩具子弹联想起来。 “我有充分的理由。”秦绝虚虚垂着眼,开始瞎编,“后面有莫森去游戏厅的情节,明明遭遇过小钢珠相关的打击,却要主动勾起自己的回忆,这种矛盾很真实。除此之外,何冶并不是一个老实的人,他能对莫森做出很过分的事,自然也可以在玩具子弹的选择上更出人意料。” 好吧,真相其实是秦绝发现橡胶弹造成的疼痛太弱了,以至于她的表演总要多一个步骤。 子弹发射并打在身上→哦,打到了啊,该疼了→表演疼。 这个步骤所花费的时间虽然很轻微,但对于她这种浸入式的演员来说却很致命。 秦绝不是感觉不到痛,只是身体和大脑早在末世环境里饱经锻炼,会自动自觉地发出“这点疼痛无所谓”的信号,因此痛感便进一步被钝化。 不是不疼,只是能忍。 然而,在这种时候反倒成了弊端。 汤廷斟酌片刻,转去问贺栩的意见。 老爷子没有遂秦绝的意,一口回绝。 “一天到晚净把自己太当回事!”贺栩瞪她一眼,“真以为你钢筋铁骨啊?你那么能,以后去美国无替身拍动作大片!” Emmm…… 秦绝无言望天,她总是对这种关切很没辙。 不过,话说回来,老爷子怎么越来越暴躁了。 想了些有的没的,秦绝咂咂嘴,突然意识到在真实理由不方便说的情况下,自己还有作战服可以用。 她上半身反正还没发育,不会穿帮,为了防止玩具子弹打在身上彻底没感觉,早在换衣服时就把作战服的上半部分脱掉了,现在倏地想到除了防弹外,作战服应该还有增强感官的效用,能派得上用场。 这一招起源于末世,但出于某些原因,秦绝不愿主动使用,也一直刻意把它藏在记忆的角落。 那时,密林植物突兀变异,他们一队人被埋伏在深林里,树枝遮天蔽日,毒雾漂浮四散,视力在那片地方毫无用处,简直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不能在深夜前逃出,到时赶上了红月,几乎所有人都会被活性更高的变异植物绞死。 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下探索生路,唯一依靠的只有小狐狸的耳朵。 她天生耳力过人,可听的范围又深又广,还能过滤掉无用的信息,配合着开阔的音域,活脱脱一个人形的水下声呐、陆上雷达。 当时情况危急,毒雾麻痹神经,不少队友脑神经损伤,产生幻觉,每过几分钟就突发一次自相残杀。 死亡倒计时里,为了寻找变异源头的植物根系和安全的逃生出路,小狐狸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她从系统那里交换到的能力是“联觉”,目盲后,听觉引申为视觉,无数种声音在她眼前交织出不同的色谱。光怪陆离中,小狐狸寻找到了那条不断变化的通路,救了所有人一命。 那之后,程铮开发出了短时间内放大五感的药剂,隐藏在秦绝的作战服中,随时随地就能扎一针,即时生效。 虽然不能挽回小狐狸的牺牲,但至少,再有下一次,让她来。 ……秦绝在隔壁教室里沉默着穿上作战服,略略研究了下程铮的新技术之后打开手机,把感官辅助增强那一栏拉到了百分之八十。 七军师的伤,兔兔的背影,小狐狸的眼睛。 浓浓的阴影笼罩在她心头。 闭了闭眼,秦绝回到片场演区。 莫森的心境与旧事的遗恨糅合在一起,她身上散发出的绝望感如有实质,沉甸甸地压在每个旁观者的心头。 拍摄重新开始,又NG了四五次,总算拍到了满意的效果。以防万一,秦绝又补了一条。 下了戏,何冶的演员忙不迭过来道歉,秦绝细微地摇了摇头,找了个墙角蹲着。 “当男主拍这种戏太难了吧。” 群演里有人小声感叹,“没病也得拍出病来了……” 秦绝听见了,但没有反应。 她歪头靠在墙上,闭着眼,像一具还未死透的尸体,沉沉呼吸。 下一场戏很快张罗起来,内容比打靶简单得多,大致是何冶他们你推我我推你地拜托了一个邻班的女生,让她送一杯饮料给莫森喝。 这半杯看上去像橙汁的东西当然有问题,于是接下来的几场戏中,莫森出了丑。 他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里,在老师的质问下垂着眼小心去看田刚的方向,但田刚只是低着头往笔记本上写东西,故意避开了他求助的眼神。 没有人出声,没有人解释,没有人求情。 你永远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才被人集体冷眼以待。 折腾完这几场,时间到了下午。 草草解决了剧组的盒饭,秦绝屈起指节,慢慢从眉心划到鼻梁。 有点困,但问题不大。 少年时期的莫森总是病怏怏的,精气神很不好,校园暴力加重了他气质上的沉郁,逐渐从单纯的丧气变成了可怖的阴晦。 贺栩对自然光源的利用极有效率,《白昼之雨》没什么超现实的特效,没有任何必要在搭起来的布景里拍摄,包括学校相关的这几场戏,下午三四点钟与剧本的时间完美契合,拍摄团队和演员移步操场,取景和打光恰到好处。 做到这种地步,已经不算是演戏了,反而像在拍摄纪录片。 “这段剧本围读里有。” 各部门准备好后,贺栩不多讲,“正常拍吧。” 被校服裹得肥肉条条分明的高木龙看了看一旁的道具,脸色一瞬发苦,又很快恢复正常。 这一幕戏发生在食堂后门,泔水桶是剧组准备的,实诚得过分,剩饭剩菜全在里面,味道并不好闻。 秦绝举起手。 “怎么了?”汤廷习惯性问她。 秦绝平静地问:“要喝多少?” 在场的人同时凝固了两秒,汤廷脸色都变了,比当初试镜时秦绝伸手要水硬是白了好几个度。 “不用喝不用喝。” 汤廷连连摆手。 那几个泔水桶就摆在那,光是隐隐飘来的味道都够受的了,再一联想到秦绝刚才说的话和那波澜不惊的表情,周围人有的已经下意识泛起干呕。 “到了那部分会拉一个大远景。”汤廷是真的有点慌了,秦绝从中途调整了下衣服开始就不大对劲,他着实担心校园欺凌这部分拍起来会给演员导致什么严重的心理问题。 “哦。”秦绝乖乖点头。 她不太理解这些人的反应,当人只能啃雪块挖草根来充饥的时候,剩饭剩菜简直就是美味佳肴好吗?那段日子,只要没长毛的东西,他们都能往嘴里搁,就算长毛了,剥掉发霉的那一块照样也能吃。 秦绝视线平稳扫过泔水桶的表面,恶行恶相的剩菜里有不少齐齐整整的煎蛋、鸡腿,一口都没咬过,就这么扔了。 还真是……和平年代啊。 她蓦然生出许多感慨,不知是苦是甜。 ------------ 上架感言 感谢各位读者的喜欢和认可,感谢我家编辑锦葵大大,感谢我室友和赛博亲友(鞠躬 此处向绝哥学习,不说虚的,我们直接来点干货: →关于更新 上架后不出意外每天4000+更新,即每日两更(不好拆章就放在一更里,字数不变)。 更新时间不太好说,我是兼职写作,且作息混乱,大家就当更新随机掉落吧orz →关于加更 整理推荐票比较耗费时间,所以以后的感谢列表里以打赏为主,其次是月票,推荐票就不会写啦,实在不好意思。 加更规则有两个,一、感谢列表写不下了会加更;二、每一万点打赏加一更,标题会注明。 →关于剧情 主线以拍戏为主【划重点】,即使绝哥以后有各种身份(公司老板、供曲大佬、兼职歌手等),她永远都是一名演员。 剧情前期基本都是演戏,不论什么方式(电影/电视剧/综艺等)都是演戏。 到了中期会逐渐打造自家的班底,后期有比较冲击的跃进式革新。(大佬重新洗牌.jpg 除演戏以外,歌曲、舞蹈、小说、游戏、传统文化等均有涉猎,尽可能全方位地打造文娱帝国。 其他的说多了就剧透了,敬请期待。 ※特别注意 粉丝相关的剧情会占据较大的比重。对秦绝来说,这是她情感和人性的储藏地,是一部分努力的源泉。 看过很多文娱小说,主角要么顾着谈恋爱,要么争抢资源和其他圈内人撕x,即使提到了粉丝,也多半只会讲私生粉,作为反面教材或推动男女主感情进程的工具人。 不是说不好,只不过不是我的菜罢了。 私以为,艺人作为一种比较特殊的职业,最不能够辜负的是那些理智的、真诚的、支持他们的粉丝。 因为文娱最终交出来的、呈现给观众检阅的,无疑是实实在在的作品。 而支持作品中的这群人里,很大一部分是粉丝。 把这些粉丝这些观众当成单纯的可以攫取利益的资源,会遭到怎样的反噬,想必都是可以预见的。事实上,例子也够多了。 在见惯了各种争端和塌房后,我自大地想要营造一个积极温暖、和平舒适的艺人与粉丝的交互环境。 那些轻松快乐的与粉丝的日常,在我这里并不算“水文”的范畴。 所以如有戳雷,烦请适当跳过或退出阅读,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关于剧本 每一个剧本都是完整的故事,有长篇有短篇,有原创也有魔改,根据拍摄类型的不同,写作形式也有不同,详情见下。 故事类型很广,悬疑、恐怖、推理、竞技、校园等等,基本全靠灵感,能写都写。 (不是快穿,胜似快穿.jpg) →关于感情线 绝哥跟程总开局老夫老妻,孩子都有了,所以没什么腻腻歪歪的感情描写。 恩爱之人,至亲至疏。 两人都不是恋爱脑,都有各自的事业,并不会一天到晚念叨对方,恨不得连体婴似的绑在一起。都是成年人了,咱们格局放大点。 (一个老军痞一个闷骚怪还能写啥(划掉 →关于写作形式 电影,一般是拍摄时写一半,上映时写另一半。中间会有稍长的章节间隔。为了方便复习,每章标题都有特别标注。 电视剧,演得比较少,且通常都是边拍边播的模式,基本是每一集的拍摄/放映交错来写。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决定养书。 综艺,如果作为参演嘉宾,则主要分为前期筹备+正式录制两部分;如果作为导师/评委,会挑出几个部分来写,不会写全程。 除此之外还有些比较零碎的情节就先不提了。 →关于整本书字数 大长篇警告.jpg 现在二十八万字,连一个半剧本都没写完,感觉自己在爆字数的道路上一路狂飙呢(面无表情,心在滴血.jpg 不出意外的话这本书会写得比较长(如果不被404的话),我估摸着至少百万字是会有的,万一灵感来了突然新加一个原创剧本什么的也不是没可能发生,嗯…… →关于绝哥性别揭晓 预计是在中后期,起码两三百章之内没啥可能,不急,慢慢来。 →关于支持正版阅读 最后亲友让我呼吁下正版,唔,点娘自带的本章说很有趣就不必多说了,看正版还有个好处是,所有提到的歌曲我会自带配音,被删减的情节在本章说和作家的话里会补上,包括演戏和歌舞片段也都会在本章说里附带视频观看地址。 总之,正版的话,阅读体验应该会好一些。 不要求各位读者多多打赏,能给个订阅就很好啦,谢谢你们。 ------------ 正文卷 ------------ 第一百章 《白昼之雨》(十)(上架爆更1/?) 正式开拍,秦绝和高木龙被饰演何冶的演员辱骂踢打,不得已向泔水桶靠近。 这条只切了特写和中景,超清镜头下细节分毫毕现,紧接着采取无人机航拍的方式,离得很远拍摄出并不显眼的过程,取景框里只有三个模糊的身影,但从身材和位置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分别是谁。 虽说贺栩以现实的拍摄手法闻名,但并不意味着他老人家就只会这一项技艺。 任何艺术作品都需要一定程度的张弛,此处配合着何冶的台词,想必会营造出毛骨悚然的效果。 毕竟,想象力才是恐怖的最大源泉。 这几条过得快,刚一结束高木龙就退后了几大步,弯着腰干呕,旁边的助理赶紧送上冰袋和薄荷糖,好多演员遇上恶劣的拍摄环境都靠这些东西苦苦支撑。 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受不了这个,急急忙忙把泔水桶运到远处,但留了个小臂那么高的小桶,里头的剩饭剩菜还要继续用。 空气里残留着腐坏的味道,秦绝脸色未变,仿佛嗅觉失灵似的,走到干呕不止的高木龙旁边。 她伸出手,食指中指弯曲成C形,一把扣住高木龙的手腕,找到腕部内侧离手掌根部最近的两条大肌腱,指节猛一发力,狠狠按压住肌腱之间的凹槽。 “嗷——” 高木龙嘴里的薄荷糖差点吐出来,抖得一身肥肉波涛起伏。 他本就体格壮实,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引得整个剧组和附近待命的群演都看过来。 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何畅脸唰地一白,连退三步。 “再喊就缺氧了。”秦绝淡定出声。 “嗷…………啊。” 高木龙的嘶嚎声戛然而止,呆愣愣地举起被无情迫害的那只手,“咦?” “不想吐了吧。”秦绝还是很淡定。 “确、确实。”高木龙胖脸茫然。 “嗯。” 秦绝颔首,转身离开,留给高木龙和他助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这是个常见的制止呕吐小技巧,一般来说按压30秒到1分钟,反胃感就会适当减轻或消除。 不过以高木龙的体型来说,普通的按压根本没用,说不定都没按到地方就被脂肪阻隔了,还得秦绝这种大力出奇迹才行。 “这家伙,稀奇古怪的技能可真多。” 汤廷同样是容易被气味刺激到的那类人,刚才贺栩都没捂嘴,他也不太好意思像其他人似的拿块布或扯着衣领蒙上,一直努力压抑着恶心感。 刚才照着秦绝的动作有学有样地试了两下,嘿,还真挺有用。 简单的欣喜之余,汤廷突然想到了为什么秦绝会擅长这些,神情一滞,渐渐沉重起来。 联想到那次试镜时真实到可怕的演绎,他叹了口气。 这孩子,不知道她到底有过多少次难熬的经历啊…… 汤廷自己有个女儿,本着穷养儿富养女的原则,女儿那都是从小就捧在手心里的。反观秦绝,越是细思,越不敢深想。 那个瘦削佝偻的侧影仿若一个缩影,背后笼罩着极大的黑暗,在她身后鬼魅般张牙舞爪。 短暂休息,场记再度打板。 和高木龙今天最后的日场对手戏是在离校的路上。 彼时两人刚刚从何冶的魔掌下暂且逃脱,头发、脸颊、肩膀甚至胸口上都是剩饭剩菜的污渍,莫森略长的鬓角上还黏着一根被嚼烂的芹菜,滴滴答答往下流着汤。 这两个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疲惫地前后在小道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快到一个拐角时,有只流浪狗迎面走来,小狗似乎是闻到了古怪的气味,朝他俩汪汪大叫。 “啊啊啊!!” 走在前面的曹昊慌得直往后躲,莫森也被叫声吓了一跳,但脚步下意识地落在了曹昊前面,瘦小的身体挡住他,画面看起来有些好笑。 “去……去!”莫森用嘶哑的声音说着,抖着手臂挥赶,“快走开!” 那流浪狗吼叫了一阵,甩了甩尾巴走了。 两人目送着它跑远,都用力松了口气。 “莫……莫森。”曹昊满脸通红地从莫森身后出来,咽了咽口水小声道,“那个,谢谢你。” 莫森肉眼可见地呆滞了一下,声音有着明显的无措:“啊,没、没事。” 他方才晦暗无神的眼睛突然多了点神采,嘴角细微地向上扯了扯。 “嗯……曹昊,你怕狗?” 莫森抬头问。 曹昊不自在地低下头,迟疑着说:“是啊……很丢人吧?” 明明自己是个别人见了都会害怕的大块头,却面对着那么小的流浪狗都怕得后退。 明明是看起来很厉害的人,却懦弱得要死,被何冶整天欺负着都不敢反抗…… “没有啊。” 莫森轻声说,“我见过的。我奶奶村里的大黄狗,叫起来特别吓人。” “啊、对对!”曹昊连连点头,笑容渐渐不那么难堪,“我就是小时候被狗追着跑,之后就……就一直很怕,听到狗叫声就怕。”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莫森,你真厉害。” 瘦小到能被曹昊身影完全遮挡住的莫森眼神左右闪动着,小幅度地咧开嘴,笑了一下。 …… “卡!” 贺栩抬手,摄像暂停下来。 这场戏要切的分镜较多,加上有流浪狗这个不好控制的因素,来来回回拍了十几次。 高木龙重重出了口气,从戏里脱离。 对表演的专注一定程度上让他忘记了身上难闻的味道,现在反应过来了,就赶紧学着秦绝教的按压动作,把干呕遏制在摇篮里。 “谢谢秦老师。” 高木龙憨厚地笑了笑。 秦绝如莫森般呆愣了半秒,眨了眨眼,局促地回了个幅度很小的微笑。 “嗯,不客气。” 这种小事……没什么吧? 他们两人的反应,都被负责拍摄花絮的工作人员如实记录在了摄像机里。 贺栩摆摆手,让演员去换衣服。 秦绝作为主演,接下来还有跟何畅的日戏,高木龙的下一场则是夜戏,还能多休息一会儿。 何畅被叫去补拍特写的时候,秦绝和高木龙就回到了临时用作换衣和化妆的那间教室。 高木龙的助理也是个勤快又会办事的,早烧好了热水倒在脸盆里,两人进去先洗了个头。 贺栩拍摄时非常“狠心”,那一小桶泔水可以说是倒头浇上去的,高木龙还好,他是寸头,汤汁剩菜都掉到脸和衣服上,头发长些的秦绝就惨了,拧都能拧出一股带着馊味的汤。 来来回回过了三遍水,秦绝的头发才算能看,湿漉漉的飘着洗发露的味道。 在旁拍花絮的摄像师三十多岁,手法老道,性格也很好,刚才知道自己不方便出声打扰,此时则有意帮他俩调节心情,边跟拍边笑道:“换衣服能拍吗?” 高木龙当了几年综艺谐星了,转换心情自有一套,当即乐呵呵道:“我可没啥能拍的,都是肉。”说着还啪啪拍了两下肚皮。 秦绝花了一段时间才勉强出戏,含着笑容道:“没关系,我都可以。” “嚯~”摄像师老谢一乐,“秦老师,你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看出来他在故意逗乐,秦绝带着感谢之意顺着话道:“真没事,其实我也没什么能拍的。” 后面还要**着出镜呢,花絮而已,真的没关系。 ------------ 第一百章 《白昼之雨》(十一)(上架爆更2/?) 男演员换衣服没那么多避讳,何况只是上半身,老谢就真的没关摄像机,边拍边聊。 秦绝身上的作战服既能设成最轻薄,又能调成透明。看得出来,程铮把技术力全都投放在这造价上亿的作战服上了,即使被怼着脸拍都毫无破绽,丝毫不用担心。 老谢感叹道:“秦老师瘦了几斤啊?肋骨都看得见了。” “几斤?不记得了。”“赤裸”着上身的秦绝跟高木龙一样拿着湿毛巾擦身,微一歪头回忆道,“之前是64公斤,现在大概58?” 她出演少年赤那时肌肉含量还是有些的,瘦而不弱。至于现在,别说肌肉,脂肪都没多少,体重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骨头压秤。 从外形来看就很弱鸡,是第一眼看过去就能被人评价为“病弱小白脸”的程度。 “这也太瘦了。”高木龙说,“拍完之后一定得多补补。” “会的。”秦绝点点头,“这部戏杀青后就得增肌了。” “对对,不然影响健康就不好了,肥胖和过瘦都得注意,不论胖子还是瘦子都容易没劲儿……呃。” 说到这,高木龙的手腕不自觉地隐隐作痛,心有余悸地闭嘴了。 秦绝被他明晃晃写着“秦老师,你不对劲”的脸逗笑,含着笑意附和道:“嗯,木龙说得对,不过我力气还行。” 何止是还行…… 高木龙眼中含泪,有苦难言。 “之后那场戏得收着力了。”秦绝说的是莫森和曹昊动手的情节,“我这几天会提前控制下的。” 对她来说,这种事情本该信手拈来,但有那股不听话的杀戮欲作祟,身体有时候就容易不听话。 “拜托秦老师了。”高木龙真心实意地双手合十拜了拜。 秦绝笑着摆了摆手。 擦净了身体,喷了不伤害皮肤的除味剂,两人换上新的校服。 这些服装都是成批订制的,有一两件作为消耗品也没多大影响。 休息时汤廷打来电话,说是贺栩在看过刚才的拍摄片段后,决定删掉剧本里的一场戏。 在片场,演员被加戏减戏都很正常,高木龙笑呵呵地没说什么,通话结束后还是能看出心情有些低落。 他不像秦绝是主演,戏份有一场算一场,更别提上映还会剪辑,能露脸的每一秒钟都很宝贵。 “想开点。” 秦绝像之前高木龙递给她盒饭时,把今天份的晚餐递过去,“贺导向来从结果出发,cut掉后面那场戏恰好说明了我们刚才演得足够好,不需要额外的情节来渲染。” 这些话由她这个男主角来说,即便在理,听起来也多少有些刺耳,高木龙却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有道理。”他挠挠后脑勺笑了笑,“能在演戏上有进步,真的太好了。” 摄像师老谢在旁看着颇为感慨,演员和助理可能看不真切,但他们这些局外的工作人员却更明白。 《白昼之雨》的剧组里,演员能上下一心,气氛和谐,除了贺栩的地位和态度摆在那,秦绝这个男主角也功不可没。 这可不是单纯凭借所谓的“王霸之气”形成的震慑,而是通过一朝一夕的相处踏踏实实换来的认可与尊重。 那长达一个月的剧本围读和粗排,那开拍后近乎自虐的情绪与状态,秦绝从演技到人品,都令与她合作的演员和工作人员心服口服。 正是因为如此,她在正式开拍后因为进入角色而态度不好,才能被所有人理解,没有背后的闲言碎语和恶意中伤。 也正是因为如此,此时她以男主演身份说出的稍显刺耳的话,才能被高木龙认真接受,迅速平衡了心态。 这种担任着主要角色的同时,又能带领着整个团队在积极的氛围里稳步前进的领导者并不多见,如果是舞台剧的话,通常会被称为“座长”或“首席”。 电影和电视剧要么是投资制片方最大,要么便是导演或编剧核心制,秦绝能在同样是导演核心制的《白昼之雨》剧组里做到这点,说明除了贺栩的默许外,她本人也足够出色。 明明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却像长辈一样。 包括现在看向高木龙的眼神都很慈祥……等等,这个就不对了吧! 摄像师老谢的感慨突然断裂,眼角一抽。 秦绝余光瞥见他表情变化,倒没在意。 她见高木龙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心情有所缓和,很是欣慰,随口与他闲聊道: “喜欢演戏?” “嗯。” 高木龙点了点头,“一个是个人梦想,另一个……嗐,光是谐星的话,如果不是特别出彩,也没有进入传统曲艺界里,很难工作到二十年三十年。” 秦绝想了想:“确实。” 高木龙说话很实诚,也很现实。 娱乐圈终归还是要看实绩,像他这样不容易以外形进行包装从而吸引支持者的谐星转型很难,认认真真演戏拿出好作品反而是个很好也很明智的主意。 不止是高木龙,像何畅、王茗、甄楚楚、李洪川,为了进贺栩的剧组都是铆足了劲,也用足了心。 不管是出于梦想还是利益相关,起码这份付出是实打实的,每个人都在咬牙努力。 “怪不得,我看你挺能吃苦。”秦绝笑道。 即使被泔水桶散发的气味刺激到反胃,在拍戏时也没有露出任何异常。 高木龙嘿嘿笑了笑。 这个圈子本就挣扎着许许多多的人,吃苦只是最基本的考验罢了。 想平平稳稳地保持现状是不可能做到的,很多人光是让自己没有退步,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没聊太久,化妆师徐瑛就敲门进来,给秦绝上妆。 下一场戏没有顺延之前与曹昊的时间线,是莫森被何冶坑着喝了不好的饮料后,从校医室出来后的戏码。 秦绝本就苍白的皮肤被化得更白,额头上洒了些水滴作为冷汗。 除此之外,她校服衬衫上面两颗扣子被解开,徐瑛小心地在她脖子上缠了几圈绷带。 绷带最里面是个小小的冰袋,冷敷着咽喉部位。 秦绝在徐瑛上妆时一直在嚼pocky,速度之快,看得旁边的高木龙和摄像师老谢一愣一愣的。 等彻底做好妆面和造型,她已经嚼完了整整两盒。 在其他人震惊中带着不解,不解里带着迷惑三连的眼神中,秦绝轻轻清嗓,说道: “怎么样?” 高木龙顿时抽了口气,感同身受地跟着用力清了清嗓。 因为秦绝此时的声音非常哑。 又哑,又轻,像羽毛里最细微的那点绒毛,在空气中停留不到半秒就消散了。 毫无疑问,这样的嗓音,这样的现场收音,放在整部电影里的真实感堪称一绝。 只不过,一想到这种声音是吃pocky吃齁了弄出来的…… 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 第一百零一章 《白昼之雨》(十二)(上架爆更3/?) 秦绝走下楼去,汤廷已经带着人在校医室外的走廊架好了设备。 这场戏按最有效率,即每次都“一条过”来算的话,总共拍三条就足够了。 这所高中一楼的走廊是常见的宽度,不适合铺架滑轨,因此摄像师会面对着秦绝与何畅,他们俩边走边交谈的同时,摄像师就逐渐向后退。 同理,另两条拍摄他们二人脸部和其他特写的机位也是如此。 这一片段有过粗排,秦绝和何畅都不陌生。 只是,在现实场景中正式拍摄,眼神很容易留意到正对面或侧面的摄像师。 正面还好,侧面经常能见到摄像师且走且退,半边身子都是斜的,在距墙面不到三四厘米的地方丝滑擦过。有一说一,很容易笑场。 何畅为此NG了一条,慌乱鞠躬。 “没关系,你状态还没起来。” 秦绝用极轻的声音安慰道。 何畅在今天的拍摄里都比较背景板,只偶尔有几条特写,不容易入戏。 “实在对不起。”何畅内疚道。 他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但听见秦老师维持着这样的嗓音,想必一定非常难受,以他的性格,恐怕又用了一些伤身的方法去凹这个嘶哑的声音。 秦老师这么拼命这么努力,自己怎么能拖后腿呢! 何畅暗暗骂了一句自己,做了个深呼吸,尽可能地调节状态。 拍摄再次开始。 …… 夕阳的余晖透过干净明亮的窗户,洒在学校走廊的墙面与地板。 背景里传来学生走走停停的脚步声,间或夹杂着日常闲聊的声音,或喜或嗔,鲜活且朝气蓬勃。 田刚站在校医室的门口,两只手时不时拨弄着垂下来的书包系带,偶尔把它们拧在手心里,留下凹凸不平带着花纹的红印。 咔哒一声,校医室的门被小心推开,莫森迷茫的眼神在捕捉到田刚的身影时微微一亮。 “莫、莫森。” 田刚想说些什么,但他动了动嘴唇,视线便落在了莫森脖子缠绕的绷带上,于是话到嘴边,只剩下干巴巴的一句。 “呃,嗯,那啥……我们一起回去吧。” 莫森轻轻咧开嘴角,点了点头,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他们并排走在走廊里,田刚在外侧,身体的侧面时而被夕阳照射着,溢满了暖融融的光,时而因阳光被厚重的墙壁所遮挡,身子和脸都湮没在阴影中。 “那个——” 田刚几次攥紧书包带又放开,终于开口,“莫森,你,那个,你,你还好吗?” 不是的。 他不是要说这句话。 莫森听到他的话,张了张嘴,神情猛地变化了一瞬。 田刚如坠冰窖,从瞳仁到指尖都在发抖。 不、不会吧。 不会是真的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成了恶人了—— 他害怕着,恐慌着,却怎么也问不出那一句“你不能说话了吗”。 “还……好。” 莫森努力地,甚至努力得皱起脸来,发出了两个音节。 他的声音又细又轻,有种艰难拉扯的嘶哑感,音量也小,如果不是特别留意,就会迅速淹没在周围的嘈杂中。 “什、什么?” 田刚太过紧张,没能听清。 但他自己都没注意到,在听到莫森出声的下一秒,他胸腔里狂跳的心脏猛然坠下,逐渐恢复平稳。 太好了。 既然还能说话的话,那就是没事吧。 所以我也并不是那么的—— “我说。”莫森的脸再次因疼痛和用力扭曲起来,努力说出话,“没事……的。” “啊?哦、哦哦!” 田刚忙不迭点头,大大地松了口气。 “那个,如果你不方便说话的话没关系的!”他像是得到了什么特赦令,急忙表示着自己的贴心与关怀。 莫森微微点头,脸上流露着被关心的喜悦。 两人继续向前走着,如释重负的田刚歉意地笑了笑道:“那什么……对不起啊。” 他身旁的莫森转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就是课堂上……的事。” 田刚维持着歉疚与虚伪并存的笑容,把更血淋淋的真相藏进肚子里,“那个时候,你的嗓子就,就很难说话了对吧?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我……我没能注意到。当时,貌似莫森你有看向我吧。啊,真对不起啊,如果我注意到就好了,没能来得及帮你向老师解释,真的真的对不起。” 田刚干笑着,咬字不太清楚,有些语无伦次。 莫森的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没……关系……” 他轻声说着,虽然很痛,但还是开心的。 他知道,田刚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以及,田刚真的很好,很温柔。 这两件事,莫森全都知道的。 两人走出教学楼大门,再度松了口气,露出灿烂笑容的田刚欢喜地面对着莫森。 “总之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有空的时候,再一起打游戏吧!对了,新出的那个啊……” 他像一个从死刑中宣判无罪的囚犯,兴致勃勃地谈论起其他的话题。 日光迟暮,浅金缀着霞红落在田刚的背上,他背着光,从莫森的角度看去,田刚洋溢着笑容的脸蒙着一层厚厚的阴影。 以至于莫森尚有神采的眼睛都被阻隔着,照不进阳光。 …… “可以了。” 熟悉的发话声,何畅慢慢松懈神经。 秦绝的演技着实神奇,明明前不久何畅还在为那个阴郁恐怖的莫森感到害怕,此时面对着这个穿着校服淡淡微笑的少年,却找不到那股畏惧和心里发毛的感觉了。 甚至,面对着这样弱气减龄的秦绝,比她年纪更大的何畅终于升起“他还是个孩子”的错觉。 “秦老师辛苦了。”何畅真诚道,态度就如同田刚与莫森一样,是对待昔日同学的口气。 秦绝还是微微笑着,点了点头。 “休息。团队转移,下一场准备——” 工作人员拿喇叭喊着贺栩的指令,秦绝听到“下一场”三个字,唇角淡淡的弧度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 “秦老师,我们去休……” 何畅正转过脸说话,突然僵在原地。 如果他当初在莫森试镜时坐在场下,就不会在此时对秦绝的变化感到陌生。 那是平静却恐怖到了极点的眼神,深棕色的眼睛在即将落山的余晖下染上几点暖色,仿佛琥珀般晶莹。 只是正中央的瞳仁,却像被封存在琥珀里的毒虫尸体。 秋去春来,冬雪初融,跨过了漫长的时间,一点点地突破藩篱,渗出细细密密的毒汁。 刹那间,这股明晃晃的恶毒又被敛住,取而代之的是一汪沉静的死水。 隐隐沸腾。 ------------ 第一百零二章 《白昼之雨》(十三)(上架爆更结束) 何畅从秦绝身边走开时,心脏还在爆炸似的狂跳。 时间还未入夜,温度并没冷到令人受不了的程度,何畅却裹紧了大衣,止不住地打哆嗦。 好……好吓人。 吓人到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当场去世了!!! 何畅脸色发青,怀里揣着救命稻草般的暖宝宝,好像揣了颗外置心脏,死也不撒手。 秦绝面无表情地解开绷带,卸掉融化得差不多了的小冰袋,向片场的小工讨了杯热水。 她的嗓子,坏得快,好得也快。 当然了,即使没那么好,以秦绝的忍耐力,要做到保持正常的莫森声线并不困难。 她慢慢喝着热水,周遭三米之内都没有人。 汤廷又在狂搓鸡皮疙瘩,这神情、这状态,他可太熟悉了,熟悉到能做好几个噩梦。 那时的试镜好歹只有秦绝一个人,再怎么恐怖、凶狠,都是跟空气斗争。 即使他作为面试官通过现场屏幕看见了何冶的视角,也只是体悟到了一瞬间的代入感,缓一缓也就过去了。 可现在,秦绝一会儿就要披上漆黑的雨衣,穿着深色雨靴,带着麻绳、钢琴线、撬棍和麻袋动手了啊! 救命啊!好想报警! 汤廷脑内出现了各式各样的活人呼救,可谓是危机求生三百招,但哪一个都派不上用场,马上就在脑子里被代表着秦绝的那个黑衣小人给拍死了。 好在保姆车很快开了过来,秦绝面无表情地上了化妆专用的那辆车。 她身影消失在车门后的那一霎,包括汤廷在内的工作人员都心有余悸地舒了口气。 “真不愧是男主角。” 有人再次感叹,这一次语气里明显敬畏的程度更大一些。 饰演何冶的小演员早在上一场拍完后就乘车去郊外的拍摄地了,这次他没什么露面的机会,全程都被绑着,嘴里也塞了东西,要做的只是随着秦绝和高木龙的动作发出惊恐和吃痛的惨叫声。 这一晚,是莫森压抑后爆发的复仇。 洒水车已经在场地待命,披上了雨衣的秦绝从保姆车上下来。 路是土面,她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步都没那么强硬坚定,甚至时而趔趄一下,下盘并不稳当。 但正是这样“弱小”的人,是场中施暴的凶手,是杀人犯。 多机位拍摄,洒水车轰然开启,人工雨水倾盆而落。 这个夜晚,是莫森杀戮的开端。 …… 曹昊踉踉跄跄地拨开枝条和树叶,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一时之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啊,你来了啊。” 穿着黑色雨衣的人在密密麻麻的雨点里转过身来,依稀看得见脸上由衷的笑容。 “你……你在干什么啊!” 曹昊慌得破音,颤抖着上前,“怎、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你在电话里说的把何冶给……是,是真的吗?” “你自己去看啊。” 莫森嗤嗤地笑了下,用手里的东西指向一个方向。 明亮度并不高的雨夜里,曹昊并未第一时间发现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曹昊小心地凑近,就看见大树底下倚靠着……一坨东西。 他刹那间大脑短路,不知道该使用什么样的描述词。 那的确是“一坨”,软塌塌的,像毛毛虫和其他任何虫子一样,没有骨头似的,烂泥似的瘫在那,顶端有液体汩汩流淌。 等曹昊离得很近很近了,才看清那些涌动的液体是血。 “啊!” 他庞大的身躯向后摔倒在地,沾了一身的泥水。 “你、你干了什么啊……莫森!莫森!你——” 曹昊的话突兀地停下了,他看见了莫森手里的长条圆柱状物体。 那是一根街上常见的、被人丢弃的撬棍,棍子朝向地面的那一头,也有鲜血不紧不慢地、一滴一滴地落下,打在潮湿的地面。 “你……” 曹昊哆嗦着,从身体内部开始发冷。 “什么?” 莫森反而歪头来问他。 “是曹昊你说的,‘那家伙真是个恶魔啊,要是能杀掉就好了’……”莫森慢慢地重复着曹昊给他说过的话,“‘莫森,你那么厉害,要不你带着我把何冶杀了吧!’……之类的,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他哑甜的尾音突然拔高音量,把曹昊吓得汗毛倒竖,浑身战栗。 “可、可是……” 那种被欺负狠了,在情绪压抑到极点时说的话,怎么都不可能当真的吧! “你啊……” 莫森缓慢靠近,雨衣兜帽下的脸隐约能看得到血液溅射在上面的痕迹。 就在曹昊以为他要对自己下手的时候,莫森却蹲了下来,蹲在他面前。 “曹昊。”莫森开口的语气甚至很友善,“我们都被这个垃圾欺负得太久了,你被按着喝泔水的时候难道不难过吗?” “被嘲笑着,被骂着‘肥猪’的时候,难道不生气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语气非常平静,几乎找不出任何的煽动意味,像在讲故事。 “你说过,让我带着你,把何冶杀掉。” 莫森靠近曹昊陷入挣扎和矛盾的脸,声音哑哑的,轻飘飘的,很温柔,“我做到了啊。” “你看,那家伙就在那里。” 他轻轻抬手,指向软泥般蠕动的,看不出人形,只能辨别大致轮廓的何冶。 “我绑住他了,用了体育仓库的绳子。你别担心,我还拿到了音乐教室里备用的钢琴线,是偷偷去的,谁也没有发现。 “他被我打了好久了,现在没有力气的。你去看嘛,很好动手的,平时那么、那么——厉害的人,只需要用这玩意儿打一下,就能发出很有趣的叫声呢。” 莫森单手抱着膝盖,蹲在曹昊面前,浅浅笑着。 “不要害怕。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何冶没有这么可怕。” 他主动把手里反复沾染上血液,又反复被雨水冲刷掉的撬棍递过去。 “给你,这个好好用啊。” 曹昊吞咽着口水,伸出手去,在距离撬棍几厘米的地方徘徊。 “都说啦,不用担心的。” 莫森还是笑着,这一次神情里多了些明显的不耐烦,“你在怕什么啊胆小鬼,被欺负了那么多次难道不想亲手打回来吗?胆小鬼!懦夫!爬虫!渣滓!” “我不是!” 曹昊被他越来越大的声音刺激着,一把抓住了撬棍的一端。 雨滴和血液糅合着,滑得几乎握不住。 “噗嗤。”莫森低低一笑,“你看嘛,这就是我明白的道理——人,都会有勇气的。” 曹昊握着冰凉的撬棍,只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截然相反的温度猛地蹿升。 它们那么炙热,那么滚烫,把以往所有的绝望和痛苦都挟裹进脑子,然后燃起了熊熊大火。 有一个莫名的声音告诉他,去吧,去动手吧,去打他吧。 这样你的屈辱,你的难过,你的委屈,就能彻底消失了。 曹昊仿若被幻觉蛊惑,紧握着撬棍站了起来。 莫森跟着起身,歪着头看曹昊跌跌撞撞,却始终方向未改的背影。 看着看着,他突然咧开嘴,在何冶的哀嚎声中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 第一百零三章 后宫加一? 这场戏除了特写镜头的几个机位以外,更多采用了移动拍摄的方式。 从取景器里看去,仿佛一个未被莫森和曹昊发现的旁观者,惊恐而紧张地围观了他们全部的杀人过程。 饰演何冶的那位演员不像秦绝披着雨衣,也没有高木龙那么壮硕,这场戏反复拍完后整个人真的瘫了下去,连连蹦出好几个喷嚏。 贺栩的剧组对群演相对来说还不错,片场小工拿着暖宝宝和干毛巾凑上去帮他恢复体温。 还穿着雨衣的秦绝几步走上前,那演员肉眼可见地哆嗦着脚底直蹭,就想往后躲,被秦绝一个大跨步赶上,手贴在湿淋淋的脑门上探了探。 “去车上,不然要发烧了。” 秦绝斩钉截铁道。 “啊?可是……” 在旁的小工下意识想反驳,剧组通常都等级森严,一个小群演用演员的保姆车是大忌讳。 他不想得罪秦绝这个男主演,但演何冶的这人是他熟人,所以更不乐意看到他被马后炮上了黑名单,这对群演来说很致命。 秦绝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一伸手把何冶那位演员整个拎起来,半架半拖往车的附近走。 她比这人矮了半个头,画面很有冲击力,再加上身上斗篷式的雨披,夸张点说,很像小红帽拎着大灰狼。 有种莫名其妙的怪诞和喜感。 三两下把人弄上车,车里暖风开得很足,还准备了两个暖水壶的热水,秦绝脱掉雨衣收好,说道:“自己拿盆倒水,洗个澡吧。” 何冶的演员还因为冷意和其他原因不自觉地打着寒颤,闻言稍愣,但反应很快地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秦老师。” 他学着听来的高木龙的称呼去喊。 “没事,医药箱在那边。” 秦绝跳下车去,顺手关上保姆车门。 在车上的那演员很有自知之明,手脚麻利地用崭新的毛巾擦了一遍身体,手伸向医药箱的时候犹豫了下,心里暗暗感谢了两遍秦绝,把箱子打开了。 唉,不愧是主演,看这配备。 他在刚才拍摄时来来回回被打了许多次,衣服下面大大小小都是淤青。 做群演,这种伤是家常便饭,要是方便的话还能在下了戏后蹲在旁边抹一抹药膏,不方便随身带药只能忍着,等回了小旅店再去处理。 何冶的演员拿起喷剂,只按了一下,先喷在手上,然后两只手掌相互搓了搓,再去揉淤青的位置。 虽然他不怎么认识喷剂上的字,但都是外文,包装和模样都好高档,一定很贵很贵,千万不能给人家用多了。 他边揉着伤处边肉疼。 自己按的那一下,说不定几大百块就没了呢。 这个叫秦绝的主演真的好厉害,演得也好,人虽然看着冷淡,但也特好。 想着想着,饰演何冶的演员有点鼻酸。 他前前后后跑过许多剧组,有当尸体和炮灰的时候,也有像今天这样比较幸运,能捞到个小角色的时候。 但基本都没和男女主演接触过,顶多只能远远看着。 说实在的,有几次他只是站在外围,都看得出来那帮子所谓的主演在瞎演戏,拿刀都拿不稳当,在太阳底下撑伞站了没到一分钟,就回到车里休息补妆。 说不嫉妒,那绝对是假的。 像他这样的小群演,没有几个会甘心,偶尔聚在一起同跑龙套时,私底下也会嘀嘀咕咕些主演的坏话,“凭什么这种货色都能演戏”之类的,都是老生常谈了。 却没想到,今天遇到的秦绝原来是这么好的人。 他们这些底层人对他人的情绪是很敏感的,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到底是明星假装善良故意做戏,还是真心实意地对人好。 毫无疑问,秦绝是后者。 因为旁边有洒水车,且是夜戏,不方便有额外的镜头,万一不小心拍到反光就会穿帮,所以,之前都在拍摄花絮的老谢并不在这里,换句话说,刚才秦绝把他拎过来塞车里的这一幕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音像资料。 除了在场的人和当事人亲眼所见,根本没有人知道。 饰演何冶的演员小心翼翼地在暖和的车里轻轻蹦了两三下,感觉体温好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打开车门下去。 秦绝正抱着双臂默默站在门的侧边,听到动静抬眼望了望。 “回来。” 她眉头一皱。 “啊、呃?” 那演员刚迈下一只脚,正打算给她鞠躬道谢,听见这话大脑有些短路。 秦绝用看三岁小孩的目光把他从上到下扫了一遍,微妙地叹了口气,又伸出一只手,把他薅回了车里。 群演:??? “你没动药?” 秦绝眼神一掠,就看得出来这人到底动过多少东西,除了小桌板上留了个喷剂底部的圆圈印子外,根本没什么别的痕迹。 “这个,这个……” 何冶的演员无措地搓着手,他总不能说太贵了,他不敢用吧。 “衣服脱了。” 秦绝翻了个白眼,不由分说把人按着,熟门熟路地拨开医药箱上的搭扣,拿出喷剂、药膏、分格小冰袋、绑带等各种东西。 “不是不是,秦老师,那什么——” 这阵仗吓得那人差点条件反射地想蹬腿。 “我力气比一般人大,刚才下手有点重了,你不好好处理,明天能肿成人体香肠。” 秦绝面无表情,人是她打的,敢做就要敢当,该负责就负责。 “别动。” 见按住的人还在挣扎,秦绝神情瞬间转冷。 “……好、好的。” 饰演何冶的演员在气场压迫下安静如鸡,看着秦绝拿起那瓶死贵死贵的外国喷剂不要钱似的一通按,感觉心脏直抽抽。 好痛,真的好痛,这都是钱啊! 秦绝才不管他眼含泪花是为了什么,三下五除二搞定了伤处,打绷带的手法相当漂亮。 “谢谢秦哥。”何冶的演员主动自降一辈,要不是秦绝太年轻,他都想直接喊爸爸了,“谢谢谢谢。” “没事,毕竟是我下手的。” 秦绝平静回答,“好了,回去休息吧,路上小心点,别抻到了。” “哎,好好。” 这演员用力点头,快下车之前,犹豫了下转过头来,“那个!” “嗯?” 捧着保温杯的秦绝转头看他。 “秦哥,我……我叫尤广诚!尤其的尤,广场的广,真诚的诚。” 秦绝看了看他的脸,轻轻颔首。 “嗯,我记住了。” 尤广诚莫名燃起一股被人肯定的感动,用力眨了眨眼睛,下了车面对着秦绝鞠了一躬。 “秦哥拍摄加油!” “好。” 秦绝含笑挥了挥手。 这小伙,人如其名,是挺真诚。 车内的东西能不碰的都没碰,某些贵重物品没缺斤少两不说,一丝挪动的印记都看不到。 踏踏实实手脚干净的人,她也乐意赤诚以待。 “阿爸……” 车内没有其他人,森染的小奶音从手机里响起。 “你不要再散发魅力惹!后宫又加一了!” 喝着茶的秦绝呆愣两秒: “啊?” ------------ 第一百零四章 《白昼之雨》(十四) 高木龙明天还有固定的综艺要赶,和秦绝他们路线不一致,拍完夜戏早早就离开了。 秦绝闭眼在车里休息了会儿,剧组统一发车,集体回到了下榻的酒店。 张明那可怜孩子,因为认错了零件,调换时又赶上秦绝需要的特殊款得等着调货,现在还呆在体验馆附近,感受着知识和业务能力上的双重绝望。 嗐,吃了苦才有记性。 秦绝整个一冷酷.jpg,不为所动。 回到酒店,她简单吃了点东西,拿着剧本躺回床上。 昨天晚上(今天凌晨)在影视空间的校园暴力选段特训非常有用,拍了一整天的戏,状态都很好。 能切实感受到努力过后得来的回馈,这种感觉不赖。 秦绝把剧本搭在脸上,舒服地舒了口气。 短暂地顿了顿,她一只手按在胸口,被剧本阴影笼罩的下半张脸咬起牙关,身体猛地一抖。 又来了。 一旦放松下来,体内的嗜虐欲便如跗骨之蛆,啮咬着每根神经。 秦绝把冲出喉咙口的声音闷回胸腔,胸口那只手迅速摸向腋下几厘米的位置,蜷着手指一抓。 电流从作战服内放射而出,直接刺激着皮肤。 她倏地打了个激灵,与此同时,沉重的呼吸舒缓下来。 这也是初版作战服就有的设置了,在她无意间重伤了七军师之后。 真糟。 怎么又想起这件事来了。 秦绝眼神一黯,杀戮欲虽因电击降下,反胃感却直直涌上来。 那是潮水般的不安与恐慌,仿佛心脏破了个大洞,胃部翻涌着痉挛着,用本能来表达对自己的憎恶。 秦绝重重向后一仰,剧本掉在枕旁。 她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手指颤动,恍惚间能感觉得到血液漫流的黏腻。 很烫,只是滑过就仿佛把指尖烧成了灰,痛得刻骨铭心。 那种可怕的慌乱恐惧与被欺凌、被家暴时截然不同,是仿若失去了至亲的最痛。 也是在那时候,秦绝深刻明白了她肆意放纵的恶意与嗜杀会重重地反噬回来,她本以为痛苦的只有自己一人,本以为能承担得住,却在那一刻毫无防备地被绝望和自我厌弃感击穿。 “咳!——唔。” 半消化了的晚餐在胃里翻腾,秦绝把此前给高木龙止呕的招式原模原样地用在自己身上,足足按了近两分钟,才没撑起身来呕吐。 她额头沁着冷汗,缓慢地放松身体,躺平在床上。 这时候秦绝还未意识到,另一个巨大的隐患悄然埋入她的身体。 …… 控制着睡眠时间,入睡四小时后,秦绝睁眼起床。 黑眼圈很给面子地出现在眼睛周围,憔悴得很是真实,说不定能给徐瑛省下不少力气。 今天她戏份不多,重要的在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不过秦绝早养成了随时去剧组围观的习惯,抻了个懒腰便从房间走了出来。 向贺栩学习,秦绝出入酒店时都有意收敛着气势,存在感并不强。 路过一个小工时还顺手帮他抬了下道具包,听到一声感谢。 “诶?你是——” 好巧不巧,被帮助的这人恰是昨天给尤广诚拿暖宝和毛巾,又下意识反驳了秦绝的那个。 “秦老师!” 他小声惊呼,“那个,昨天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秦绝提前制止,“我知道你为他好。” 这小工心思被看破,有些羞赧地笑了笑。 尤广诚昨晚回去给他发消息了,看来秦老师真的为人宽厚,没有那些虚的。 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之余,又隐隐放心。 秦绝顺便帮他把其它几包东西抬进后备箱,大大方方地坐进了工作人员常用的摆渡车。 不久,目的地抵达。 今天的拍摄场地在另一所高中,是专门的女校。 秦绝昨晚也把校服带了回去,今早穿在大衣里面,汤廷瞧了眼露出来的衬衫领口,笑笑没说什么。 在秦绝身上,有些不成文的规矩无需存在。 如果她开口问贺栩要戏服回去留个纪念,相信老爷子也会无所谓地摆摆手任她去。 “这几件衣服,整天跟着你南征北战的,都快腌出味儿了。” 汤廷刚调度完群演,放下喇叭揶揄道。 秦绝则很是坦然:“每晚回去后都有除尘去味。” 她的戏服不方便洗,不过现在家居科技很发达,基本的清洁没有问题。 汤廷见她不接梗,也不在意,又忙着张罗现场。 秦绝在这方面是外行,识趣地不插手不打扰,找了个角落呆着,省得碍事。 今天上午的戏码是王茗的,拍摄打工妹邱雪在高中时的故事。 不同于莫森的悲惨经历,邱雪的过往立足于女校,都是女孩子的环境,人物的心理和行为也与普通高中有所区别。 早上七点,王茗打着哈欠赶来。 她前几天有个跨了好几个省份的通告,貌似是什么旅游综艺的飞行嘉宾,把小姑娘累得够呛。 “幸好有粗排。” 王茗上着妆,小声嘀咕。 秦绝也在化妆间,笑道:“这就是提前磨刀的好处了。” “没错~”王茗渐渐摆脱困意,声音轻快起来,“森总,你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耶。” 秦绝拉扯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因为昨晚刚杀过人吧。” 王茗:Σ(っ°Д°;)っ→(°Д°≡°Д°)→˚‧º·(˚˃̣̣̥᷄⌓˂̣̣̥᷅)‧º·˚ “森总——” 她拖长了音,颤颤巍巍的。 秦绝对可怜巴巴的小姑娘没什么太强的抵抗力,笑了出来。 “不吓你了。”她摇头笑道,拿起剧本,“来,对台词。” “好!” 彻底清醒过来的王茗眼睛亮亮的,方才疲惫的状态一扫而空。 她瞧着很像娱乐圈内装乖卖萌的小白花,却在秦绝每一句台词念完后,都能准确地接到自己的那几句。 从语气到字词,一丝不差。 “有好好练啊。”秦绝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王茗抿嘴一笑。 不知怎的,森总每次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她都觉得仿佛在面对贺栩导演,能得到认可就更开心。 “去吧。” 秦绝耳尖,听见了对讲机调频的声音。 下一秒,化妆间内工作人员腰间的对讲机就响了起来,通知下楼拍戏。 “好哒!” 王茗从椅子上站起来,转了两圈。 飘飞的校服裙摆落下来时,她已经变成了一个交缠着手指,脸颊带着羞涩和局促的女子高中生。 秦绝目送王茗离去,感觉很像送女儿上学。 她鬼使神差地打开手机,摸了摸屏幕上茫然歪头的自家闺女。 “阿染,要好好长大啊。”秦老父亲语重心长。 森染:??? 森染:“好……好的?” 徐瑛也在房间里,今天没轮到她做跟组化妆。 “森总,在聊什么呢?” 氛围轻松闲适,徐瑛笑着学王茗的称呼闲聊道。 “哦。没什么。”秦绝淡定地收起手机,“跟我女儿讲两句话。” “是这样啊……啊?” ------------ 第一百零五章 黑暗中温暖的手(求推荐票) 《白昼之雨》的剧组只有贺栩一位导演,没有实行常见的分组制。 王茗的戏份不长,选在早上也是为了契合剧本内的时间。晨光下,女孩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笑容甜美,状似无意说出的话却如蜜糖里的刀片,剌剌的割开人心。 这场拍完,剧组集体转移。 小镇上适合的拍摄地并不多,贺栩在取景时用了常见的取巧办法。 很多时候在戏里看见的两处截然不同的场景,在现实中可能是一个地方,只是通过后期剪辑和人物的台词念白成功误导了观众。 不过这种情况也有弊端,那就是对摄像的要求较高。假如在拍摄街这头时镜头不经意录进了街道那头,显然就会穿帮。 好在贺栩的班底可以放心,艺高人胆大。能做到整个剧组都极有效率,显然除了导演和演员本身外,技术人员的实力也相当过硬。 新的取景地点是一条长街。 这现象说来挺有趣的,不论城市大小,似乎每到一处都必然有“XX一条街”的存在。 可以是美食一条街、酒吧一条街,也自然会有某些见不得光的地方,比起“XX街”更常叫做红灯区。 鉴于近十几年来扫黄打非的行动成效斐然,真正做情(防hx)色交易的已几乎看不见了,许多行业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狂打擦边球,进而诞生出新的商业链条,俗称“软色(防hx)情”。 就像酒吧,不会搞什么非法营生,但也会雇佣几个美女酒托,多多推销酒水,以此盈利。 作为拍摄地的这条街道也是如此,街尾有家很有名的音乐酒吧,剧组赶在酒客刚好断断续续走空的上午,顺利获得了取景拍戏的许可。 现在还没秦绝什么事,她就倦怠地落在拍摄队伍的末尾,双手插着裤兜,一副无聊的模样。 遇到那女人也是在这时候。 秦绝留意到打量的目光,与偶尔的路人不同,明显带有一定的目的性。 她猛一回头,眼神直接锁定视线的出处,是个年轻女人,看得明目张胆,都不适合用“偷窥”来形容。 羽绒服、头发潮湿、双手露在外面且其他地方也没有明显的录音录像设备…… 秦绝走过去。不论是狗仔还是粉丝,问一问就知道了。 “我是、我是群演……我想提前来看看。” 哦,原来如此。 秦绝表情未变,怏怏地继续发问。 她心底着实对老爷子选人的眼光很好奇,当初蒋舒明捏着角色人设找人,尚且合理,但《白昼之雨》改编自,文字不像图画有着详尽的面貌细节,贺栩却能捏着那股“劲儿”精准挑到合适的演员,可见功力之深。 这个女人…… 秦绝微微皱眉,对上那张妆容没卸干净的脸,她心里有个猜测,却感觉有些对不上号。 “你演谁?” “一个妓女。” 果然。 秦绝安静地听她说话,时而发问,渐渐明白了贺栩看中了她的理由。 最基本的素质,认真、负责;再加上有特色的地方——共情。 共情力,或者同理心,每个人多多少少都具备,但面前的这个女人显然极其富有共情力,对演员来说这是好事,她入戏甚至比秦绝自己都要快。 “抱歉抱歉!我、我的话太多了。” “莫森。” 秦绝突然地被带到了一个情境中,她是莫森,她是阴差阳错穿越到了这里的莫森。 他见到她了。 “他一直记得你。” 我一直记得你。 在女人怔愣的目光中,秦绝轻轻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是被鲜血浸满的杀人魔了,只是在她眼里,恐怕还是个穿着校服的可怜丧气的高中生吧。 女人看着他的脸,怔怔出神,两人的对话猝然停止,一时僵住。 ……很她对戏,应该会很舒服。 秦绝及时抽出一份心神,找回本我。 “过来吧。”她说罢转身。 “啊,哦哦!” 女人回过神来,小步跟上。 她很聪明,从秦绝的反应和话语就能猜得出来。 “请问你是……”女人斟酌着偏头问,“饰演那个男孩的演员对吗?” “是。” 秦绝言简意赅,“秦绝,称呼随意。” “好的,我叫池璃,呃,你好。” 秦绝身上的气质太过浓郁,几乎令人分不清是莫森在走路,还是她本人带着池璃前往剧组。 “嗯。” 秦绝应了声,“倪省人?” “啊,能看得出来吗。”池璃捋了捋鬓角的头发,“我的本名叫做池田璃依。” 秦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她心里其实有些怪异,从池田璃依到梨木雅子,这两个扮演着悲惨女性小配角的都是倪省本地人,贺栩那种境界的人自然不是有什么地域歧视,不过,某种程度上,似乎也能说明各个省份间的群体气质有所不同。 就像龙国影史中诞生过许多优秀的港省演员一样,那个年代,每位演员气质不一,但都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两人来到剧组外围,偶有空闲的小工看见秦绝身边多了个人,并未多嘴。 “现在在里面拍摄的一定是主演吧。” 池田璃依难得有机会离得近,禁不住带着憧憬张望。 《白昼之雨》实地取景,人员是轮换制的,现在仅有二三十人,池田璃依经常在动辄几百人的大剧组里跑龙套,现在看见这些配置,想当然地以为这是个小成本电影。 不然她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得到一个有镜头还有几句台词的角色呢。 “嗯,是女主角。”秦绝哑声道。 “怪不得——”池田璃依眼里发光,“一定是很厉害的演员。” 旁边的小工茫然且莫名地瞥了一眼。 这女人想啥呢?男主角就站在你旁边啊喂! “还行。”秦绝实话实说,“实力还得练。” 王茗虽然有过几部作品和较多的拍摄经验,但不是秦绝自大,她的演技与从业时间确实不成正比。 不过好在孩子很努力,想转型实力派的决心也很足。 池田璃依轻轻掩嘴:“那个,说这种事……大概、不太合适吧。” 她小声提醒秦绝。 “事实而已。”秦绝非常坦诚。 耳尖的小工听这两人鸡同鸭讲,背对他们走了几步,差点笑出来。 “不是啦。”池田璃依小心地扯了扯秦绝的袖口,对莫森的同理心完全代到秦绝身上,像大姐姐似的轻声劝道,“秦君,讲话要小心的,不然会有很多被利用的地方,吃了亏就不好了。” “……” 秦绝突兀地有点想笑,但属于莫森的那一部分,却让她心脏拧出几丝酸涩和痛苦。 “那,假如我注意了,收敛了,做什么事都已经足够小心礼貌了,即便这样还是会被人狠狠地欺负,又该怎么办呢?” 她低头看着池田璃依的眼睛,声音低哑,目光却很懵懂,写满了孩童般纯净的求知。 池田璃依几乎在对上眼神的一瞬间就入了戏,她抬起手,如之前想做的那样,轻柔地摸上了秦绝的发顶。 “不要怕。” 她眉眼温柔,“姐姐来保护你呀。” ------------ 第一百零六章 拍摄前夕(求推荐票) 王茗拍摄完毕,被人簇拥着从酒吧里出来。 作为演员几人里人气最高的,她还要接着赶通告,向周围鞠了几躬就急匆匆地上了车。 此时将近中午,原本多准备的一些NG时长因为王茗的优秀发挥省了下来,贺栩心情不错,反正下个场子就在街那头,干脆给了半小时自由活动时间,让众人好好吃顿饭,稍作放松。 秦绝拉着池田璃依,混在一群剧组小工里面,坐着马扎吃盒饭。 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在人群里毫无违和。 顺便一提,像汤廷和摄录美导演等都去附近餐厅打了牙祭,午饭多出来,正好也给小工等提升了盒饭档次,还能多沾点荤腥。 说起来,似乎群演和剧组小工之间也有着不少关系网,自从秦绝昨天晚上拎着尤广诚上车,剧组的小工和群头都明显地在她面前敢说话了,以往出于谨慎和惹不起等原因,剧组的底层工作人员在主演和有分量的主创前都是唯唯诺诺,生怕有什么无心之言惹人不快。 “秦老师,这位是?” 早上被秦绝顺手帮过忙的那小工笑呵呵地来搭话。 “一会儿我俩搭戏。” 秦绝吃饭速度很快,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回答。 “哦,跟尤哥差不多呀。”小工反应很快,连连点头,“群演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啊?” 现在大家都知道秦绝很实诚一人,也不介意当着她的面习惯性地扩充人脉。 “池璃。” 跑龙套的老选手了,池田璃依对这种常见的社交并不陌生,大方回答。 几个小工池姐池姐的叫着,礼貌地询问要不要加个飞讯,以后有活干都能互相知会一声。 在圈子里,不论层级高低,人脉都是很重要的一环。 池田璃依噙笑点头,看秦绝没什么动作,心道他这样不善交际的个性很容易错失机会,遂带着笑晃了晃手机:“秦君?” “飞讯吗?” 秦绝问。 “嗯,认识了新同事交换下联系方式不是坏事哦。”池田璃依笑眯眯的。 “哦。” 这话虽然过于长辈了,但不是没道理,秦绝跟着掏出手机。 旁边几个小工看向池田璃依的眼神顿时写满了敬意。 这是何等的面子啊! 难道…… 小工A悄悄给小工B打眼色:这是新的?上次的女白领呢? 小工B回了个眼神:主演的事儿别瞎猜! 跟尤广诚认识的小工C回头瞪了他俩一眼。 八卦什么呢,秦老师是这种人么! ……不过他俩坐在一起还挺配的哈。 “呃,秦老师,要不——” 机会难得,小工C试探着拿着手机凑过去。 “可以啊。” 秦绝对加飞讯的态度比较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发朋友圈,就算有隐患也有森染帮忙看着。 嘶! 顿时,周围几个小工都乐呵呵地凑上去,之前畏惧着秦绝的气场不敢接近,现在难得有了机会,个个都机灵着想捞个好友位。 秦绝没拒绝,一一通过。 池田璃依心想,果然这孩子之前没有好好照顾到和大家的关系,不过,看他们都称呼着“老师”,这个剧组的氛围很不错啊,大概是小成本的缘故,所以人情味也足一点? 午饭时间就在颇为融洽的闲聊中度过,秦绝最先吃完,放下一粒不剩的盒饭平静地听着,偶尔还能吃到瓜。 过了一会儿,池田璃依的手机叮咚一声,是群头的消息,统一叫下午的群众演员过来报到。 只有对片场和拍摄掌握不算太好的导演,才会老早就让群演过来等着,随时调整随时用人。 在这点上,又能窥见贺老爷子和汤廷的水准。 池田璃依跟秦绝讲了声,起身去群头那里报到登记。 小配角和群演的流程都差不多,排队、登记、去旁边领取戏服,再排队等着化妆。 秦绝目送池田璃依离开,自己起身去临时化妆间找徐瑛。 今天她的妆比较难画,重点不在于多耗费时间,而是不单在脸上,其余位置也要有所修饰。 进了化妆间,秦绝利索地解开扣子和皮带,只留下一条宽松肥大的四角裤。 里面自然还穿着作战服下装,不会暴露。 这便是之前提过的“大尺度”戏,秦绝在准备好的折叠床上躺下,徐瑛搬了把椅子坐下,认真调色。 “直接用记号笔也可以的。”秦绝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好卸掉,怕下场戏穿帮。”徐瑛在专业相关的事上说一不二,“而且还会损伤皮肤,你是演员,注意点比较好吧。” “好。” 只要说得有理,秦绝很乐意听取意见。 她赤裸裸地躺在那,徐瑛用眉笔在光滑苍白的上半身勾勒基本的轮廓,再用小刷子细细填充出字样。 整个过程秦绝没有任何异样,也让徐瑛效率很高。 说实话,做这种特效妆最怕的就是演员本人不配合,有的人非常怕痒,有的人单纯害羞,还有的则是对个人空间特别有掌控欲,脸上还行,其他地方只要化妆师一近身,立刻鸡皮疙瘩鼓得跟什么似的,脾气差点的还会当场置气赶人。 徐瑛下意识把秦绝跟她之前化过全身妆的演员对比了一下,高下立判,忍不住暗暗摇头。 那位叫什么来着?哦,姓陈,家里有钱捧着出道的,还算挺火。 “好了。” 徐瑛放下色盘,拿湿巾仔细擦了擦手,“先不要动,还得喷定妆。” “嗯。” 秦绝直挺挺地躺着,表情和内心都没什么波澜。 喷了喷雾后,又坐起来化了脸上的妆,弄了弄发型,小腿上也多了两条常见的划痕,同样都是伤妆,徐瑛的手法比《囚笼》剧组的邬盎老道很多,时间耗费得也少。 等秦绝再出来时,尤广诚和池田璃依都已准备好了。 这场戏还需要不少群演,除池田璃依外的几个站街女,被吸引的嫖客,路过的行人,何冶那两个跟班等等,不是普遍的人海战术,各有各的设定和戏份。 哪怕只是在背景板里,群演的时间也是流动着的,有相应的姿态和反应,而不是傻兮兮地站桩。 池田璃依所饰演的无名妓女披散着长发,穿着暴露的贴身背心和超短裙,她的妆有所改动,强化了眉眼和嘴唇,多出一股媚态,能看得出刻意化得很不地道,质感浓艳而廉价。 她此时已经入了戏,眼神麻木空白,脸上却在热情洋溢地笑着,像劣质工厂里生产的玩具娃娃。 可正是这样一个女人,成了莫森记忆里除田刚外少有的光点。 ------------ 第一百零七章 《白昼之雨》(十五) …… 肆意刺耳的狂笑从四面八方袭来,耳膜嗡嗡作响,视野摇晃恍惚。 …… 临近傍晚,日光尚明,晚高峰的第一波悄然而至。 十字路口的交叉点,红灯切到绿色,行人来来往往,身影交错。 校服衬衫有几颗扣子扣错了位置,乱糟糟的,隐约露出马克笔的字迹。 “喂,快点啊!” 少年身后两三米的地方有条小巷,阴影里站着几个人,前头的发话,旁边的发笑,剩下一个蜷着肩膀,畏畏缩缩。 人头攒动的街头,聒噪喧嚣中,仿佛只有他一个人是安静的。 安静得像死去一般。 他面对着人群,伸手解开扣子,衬衫大敞。 “鹿野二中高一C班” “莫森” 肩膀、胸口、两肋、下腹,凌乱难看的笔迹大字报一样明晃晃地留在上面,纯黑与皮肤的苍白,对比鲜明,清晰刺目。 风吹着莫森敞开的衬衫,他手伸向皮带,咔哒一声,肥大的校裤唰地掉下来。 “芜湖~” “哇哦——” “哈哈哈哈哈哈那家伙不得了啊!” 伴着不远处的声音,四角裤也顺着麻杆似的双腿落下来。 隔着一条马路,街道对面三三两两站着出来接客的各色女人,笑容虚虚地浮在脸上,不算热情,眼力却是好的,偶有一位客人脚尖向这边转了转,就噙着娇笑挽上去,拐进巷子开始第一单。 莫森的手放在腰下腿前,快速挥动。 时间刚好,一群刚放学的女学生结伴回家。 来往的行人视线都落在一处,嫌恶厌弃地瞥过,匆匆而走。 “啊!!!!” 女孩的尖叫响彻街道,紧跟着更多的尖叫传来。 何冶躲在阴影里捧腹大笑,笑得失去力气,要靠着身边的哥们才能站稳。 “太强了,那家伙太厉害了!” “真的能做到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超搞笑吧?” “啊、哈哈,哈哈。” 勉强露出笑容,放下环抱着书包的手,插兜张望,假装路过。 无比刺耳的唾骂声和尖叫声中,莫森转过脸来。 田刚慌乱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 …… “卡。” 仰躺在地上的秦绝猛地撑起身来,侧过脸干呕。 她的手死死压在盖着外套的小腹处,那里写着“莫森”两个字。 “小秦!” 张明不在,汤廷和慢了一拍的贺栩都冲过去。 但谁也没想到,离得最近的池田璃依一把脱掉了身上的背心,把它当成手帕,一手环抱着秦绝的头,一手轻轻去擦她嘴边的涎液。 眼泪一行行冲掉粉底,滑稽可笑,只穿着内衣的池田璃依根本没有出戏,伸手将秦绝抱在了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 视野里直面一片软白,秦绝沉郁呆滞的眼睛条件反射地聚焦,骤然回神。 “疯子!” 群演没有撤离,剧组人员齐全,在这搞什么公开展览?! 秦绝顷刻间从莫森抽离,一抬手挣开池田璃依,把她按在怀里,单手脱下门户大开的衬衫反披在她仅剩下内衣搭扣的后背。 “衣服拿来!” 秦绝抬起脸冲着旁人吼出声。 她嗓子极哑,这一声直接破了音,咽喉刺激蠕动好一阵咳,险些再次反胃。 汤廷是抱着衣服过来的,急急忙忙就要把大衣披在秦绝身上。 “给我个屁!” 秦绝斜了他极其恐怖的一眼,汤廷被钉在原地,冷意从天灵盖直冲脚底。 “啧。” 没控制好情绪和气场,秦绝皱起眉头,扯下汤廷手里的大衣,又给怀里的池田璃依盖了一层。 她露不露有什么紧要,反正是平的,又不会穿帮。 闭眼顺了顺气,秦绝勉强调整好状态,尽可能平和道:“抱歉,汤哥。” 汤廷还僵在那里,脸白如纸,冷汗哗哗的流。 秦绝心里叹气,越过汤廷去看后面的贺栩,平静道:“贺导,调度现场吧。” 她的手还轻轻环在池田璃依的脑后,“池姐还没出戏,我陪一下她。” 贺栩定定地看了她们两秒,沉沉点头。 “群演集合,放饭发钱。”老爷子按亮腰间别着的喇叭,“片场线不要动!” 片场线指的是租用场地或外景包场时,为了提醒行人误入而牵出的警示线。 尤广诚和何畅早都傻了,他俩的近景和特写是单独一条拍的,秦绝最后那场则是一镜到底,绝望浓得化不开。 这场戏很艰难,为了恰好取到下午四五点钟这段的自然光,剧组只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预算。如果这次没拍完,就要继续等下一个临近傍晚的时候。 可怕而恐怖的是秦绝的演技,不,甚至跟演技已经没什么关系,她站在那就是莫森。 莫森在这短短一个小时里反复拍摄着这几段地狱般的景象,眼神空洞无望得令人害怕。 何畅那个躲闪的眼神效果最优秀的一次,就是在秦绝给他承了一段戏后才有的表演。 近乎于真实的恐慌。 池田璃依还在无声流泪,恢复了理智的秦绝披着小工递来的羽绒服,干脆把衣服两襟抻了抻,连带着池田璃依也都裹了进来。 有一说一,老爷子的羽绒服好肥。 秦绝苦中作乐地笑了笑,把池田璃依的头扶到自己左胸。 曾被她护在怀里过的人都说她心跳声还蛮安心的,虽然不晓得究竟什么意思,但这时候就活学活用吧。 池田璃依哭了很久才渐渐停下,短时间内情感的强烈爆发,加上生理上的持续落泪,激得她太阳穴发疼,意识懵懵的。 秦绝不动声色地把手移到她的后脖颈,巧劲一按。 池田璃依一歪头,昏睡过去。 两个人在地上一个抱一个地坐了很长时间了,秦绝光裸的腿还有知觉,只是发麻,她把掉在脚踝处的四角裤和校服裤子重新扯上来,顺便将池田璃依在戏里给自己下半身盖上的外套也小心扯出,顺手递给旁边的小工。 当时秦绝也可以将这外套拿起来披给池田璃依,只是……毕竟它刚盖过她只穿着作战服的下半身,而且自己在外人看来还是男的,怎么想怎么奇怪,电光火石间选择脱掉了身上的校服衬衫。 处理好这些,秦绝定了定神,直接把池田璃依抱了起来。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这女人明明入戏快演得好,却始终还在跑龙套了。圈内好角色难接暂且不论,她自己过度入戏也是个问题。 一个妓女的小配角尚且如此,若是完完整整地演绎了某个主角的故事,恐怕会陷入浓重的角色影子,彻底走不出来。 “附近有安全性高的宾馆吗?”秦绝抱着人进了临时棚子,开口问。 “有有。”尤广诚很会记地图,凑上来道,“秦哥,右边那条道左拐走过三个商店就能看见。” “谢了。” 秦绝微一点头,抱着池田璃依转身离去。 闲话什么的,这个时候了谁去管它。 ------------ 第一百零八章 更改剧本?(求月票推荐票) 秦绝在标准大床房放下池田璃依,借床头柜上的便签留了几句话,把唯一的房卡放在枕边,最后安静地退出门口。 这家宾馆在秦绝刚一进门时,所有的监控系统就被森染悄然侵入,要保证池田璃依在昏睡中的安全性并不难。 至于她醒后交换戏服和行李的事,到时秦绝再帮忙承担来回快递的运费即可。 一切安置妥当,秦绝下楼出门。 宾馆前台略显迷惑地看了她一眼,想来是在纳闷怎么这男的反倒走了。秦绝并不觉得有解释的必要,径直离开。 她全程动作很快,回到剧组时整个团队才刚做好基本的整理。 看了眼汤廷,见他表面上至少恢复了正常,秦绝有所放心,去贺栩那还他的羽绒服。 说来,老爷子穿的不愧是高档货,这一来一回穿得秦绝都热了。 贺栩看她一眼,没说什么,让秦绝回车上呆着。 【阿爸的乖染染:阿爸,刚才你抱着池璃姐姐的画面在宾馆的监控里留了记录,要处理掉吗?】 手机上弹出森染的消息。 【染染的好爸爸:没事】 秦绝向后半倚在座椅上,按着键盘。 【染染的好爸爸:剧组拍花絮的老谢一直都在,即使日后有什么造谣,对比前后时间也看得出来】 【阿爸的乖染染:好,那我先去询问剧组和宾馆的录制资源使用许可~】 秦绝抬手揉了揉眉心,在车里闭目养神。 提起来或许有些难以想象,不过从十三号拍摄定妆照加开机到现在,总共也就过了一周而已。 贺栩的高效率高要求暂且不论,秦绝切身体会到了作为主演的辛苦,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对个人的损耗是巨大的。 也正因如此,她对演戏这项事业本身再度增添了许多敬畏。 这种敬畏使得秦绝更能沉淀下来,保有适度的谦卑。 她拥有阿染的影视空间已经足够金手指了,既然是额外的帮助与馈赠,那就更不应当自以为是,肆意挥霍。 今天这场戏拍摄完毕,昭示着莫森的少年时代彻底结束。 从明天起,秦绝又要回到那个杀人狂莫森,这一次在杀戮的部分要动真格了,大量的道具、动作、特效妆,拍摄进程会比之前拉长两三倍,硬仗才刚刚开始。 秦绝轻轻吐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没有笑意。 她想到了池田璃依将她护在怀中的情景。 鲜活的、来自人体独有的温暖,以及那温柔真切的关爱。 倘若那时莫森也能得到这样一个怀抱,兴许…… 毕竟,从没有人生来犯恶。 孟子与荀子的争论已持续千年,秦绝无意从中倒向哪一方。 人自诞生而来大抵善恶共存,至于表露出来的究竟是善意多些还是恶意更多,无非要看周围环境和自身心态的影响罢了。 末世里,她见过为了一袋面包向同伴捅刀的人,也见过平时嘴巴极臭,却在关键时刻为陌生人挡住丧尸直至毙命的人。 贺栩没有仔细地向秦绝说过莫森的心理活动,“莫森”作为一个人物,展现出来的从来只有行为。 大胆到甚至有些自负的表现手法。 不做任何定义,只用镜头述说语言,交给观众去判断。 老爷子真是真实得不像话。 秦绝闭着眼,摇头轻笑。 车外,群演结钱遣散,何畅和他的助理小心翼翼地进了保姆车,没来打扰秦绝,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 剧组团队有秩序地转移,车开着开着,秦绝睁开眼睛,轻轻“嗯?”了一声。 “秦老师……?” 何畅一路都有点紧张兮兮地在意她,开口接话。 “没发现吗?换地方了。” 秦绝抬眼瞧了下窗外,迅速在脑内对应起小镇的地图。 “哎?” 何畅和助理都一愣,转头去看。 “这个路线,要拍田刚和王大力。”秦绝吐字虽轻,语气却很笃定,“李洪川到了?” “呃,到了。洪川哥和我们是同一班飞机下来的。”何畅下意识回答。 秦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按照场记单上的次序,今晚她还有一场夜戏,拍摄的是莫森在私宅里杀人。 临时改场不是没发生过,只不过老爷子和汤廷都没提前发话,有些蹊跷。 正想着,保姆车停在路边,汤廷发了飞讯过来,叫秦绝换到导演那辆车上。 跟何畅打了声招呼,秦绝利落地跳下车,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我状态可以,情绪无碍,拍摄没问题。” 秦绝开口先讲有效信息,末了问,“什么调整?” “你就不能学别人多摸会儿鱼?” 贺栩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敬业是基本素质。”秦绝不卑不亢,稳中带皮,“老爷子,您用词还挺新潮。” 贺栩懒得理她。 他现在对这个小辈观感复杂极了。说实在的,他贺栩又不是没有孙子孙女,但对待哪一个从来都是不苟言笑,严格教育,唯独秦绝,认真敬业得让他一面欣慰,一面恼火。 前者从导演的视角看待,后者,则像是亲爷爷对过于争气的孙子了。 等等,应该是孙女来着。 忘了。 贺栩干咳一声,老脸微红:“小穆,你来讲。” 编剧穆思思点了点头,温声对秦绝道: “刚才在车里经过探讨,我们决定修改《白昼之雨》的剧本。” 秦绝微讶,表情诚实地表现出疑惑,但波动不大。 “还记得戏里最后要发生什么吗?”穆思思问。 “莫森盯上邱雪,上门袭击,与田刚搏斗。”秦绝秒答,“半路出了车祸,田刚逃了,莫森更晚醒来,也离开现场,在幻觉中漫游,最后躺在公园的长椅上被警察发现,逮捕归案。” 穆思思露出笑容:“对的,我们现在要修改结局。” “什么?” 秦绝眼睛微微睁大,依照拍摄预设来看,总共二十天的拍摄进程,在开拍了三分之一后临时修改结局? 穆思思温柔地笑了笑,把临时打印出的几张A4纸递给秦绝。 更改的地方并不多,比起原本平淡中的遗憾和压抑,这个结局自有一种冲击。 秦绝看着看着,心里咯噔一声,陷入沉默。 “改得……很好。”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声开口。 穆思思以文字展现画面的功力很出色,看得秦绝一股悲凉感从脚底升起,心情陡然沉重。 注意到她捏着A4纸边缘的手在细微颤抖,穆思思继续温声道:“怎么样,有什么问题吗?” 秦绝一时不慎,没能控制手劲,将纸张一侧捏出皱褶。 她垂着眼,默不作声地把捏皱的部分仔细抻开抹平,隔了几分钟才道: “贺导,我不会哭。” 结局加了极为短暂的一场哭戏。 可秦绝知道,她流不出眼泪。 这是一个巨大的短板。 终于在此时,它以强硬的姿态伫立在了秦绝面前。 ------------ 第一百零九章 平台雏形(求推荐票) 秦绝带着重新装订的新剧本回到酒店房间。 “真是个大难题啊……” 她自嘲地笑笑,坐在椅子上沉默了。 “流眼泪”这件事,有许多种手段可以做到,像闻洋葱、滴眼药水,或者长时间不眨眼等等。 只不过这种方式别说贺栩了,秦绝自己都不肯答应。 她咂了咂嘴,有些头疼。 “哭”作为一种表现情感的生理行为,秦绝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不论从情感还是生理出发,她都锻炼出了厚重且坚固的壁垒,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有办法打破。 这说起来很好理解,末世里环境与人心的压力多了去了,脆弱的人本就撑不到最后,除此之外不论是日常跋涉还是战斗自保,都是家常便饭,要是被人冲着鼻子揍了一拳就条件反射地疼哭了,或是泪眼婆娑地拔刀砍人,那怎么行? 因此,久而久之,身体便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疼痛与感性,泪腺逐渐退化,变得麻木迟钝。 秦绝甚至想不起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在末世拼杀的那三十几年,貌似一次都未有过。 只有在记忆里极为深刻的某个时间,队内担当着肉盾的那位兄长在异变成丧尸前一枪崩了自己,那时候,是七军师扯着她拦着她,两人一起逃进了树洞。 秦绝依稀记得那时她红了眼睛。 不知是因为想哭却哭不出来,还是因为目睹同伴丧命的愤怒。 七军师按住她,说什么也不准她冲出去砍杀丧尸。 那是一次毫无防备的丧尸潮,若是秦绝真的冲了出去,能不能回来还是未知数。 狭窄的树洞里,七军师双手死死掐着秦绝的肩膀,强迫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我知道你难受。” 七军师身上有伤,断断续续道,“但你表现不出来,只能去杀。” 他捧着秦绝糊满了鲜血的脸,一点点抹开她眼睛附近沾染的血块。 于是秦绝看清了七军师的模样,看见他与自己相似的眼睛里一行行流下眼泪。 “阿绝,你不会哭的话,就让我来吧。” 他慢慢地弯起唇角,泪水沾湿了大半张脸。 那时,秦绝定定地看着他,泛红的眼角迅速敛起,取而代之的是双眸的猩红。 七军师承担了她的软弱,成为她情感的代言。 而秦绝自己,只需要成为一个从不退缩和软弱的领导者就够了。 …… “仔细想想,七儿还真是做了不少这样的事。” 秦绝陷进回忆,竟有些惆怅。 七军师总是如此,她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他都会担在自己身上。 无论是处理事情时不可避免的负面情绪,还是像蓄长发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默默在幕后给所有人出谋划策、关照看护的七军师,像一位大家长,也像秦绝的影子。 最近似乎经常想到他。 秦绝按住胸口,感觉心脏隐隐发堵。 她对这些同伴的感情非常复杂,总想护着他们万千周全,一旦产生了极大的纰漏和闪失,便忍不住自责、内疚,甚至对心神都有着毁灭性的打击。 也正因如此,唯有程铮才能站在她身边,真正做到并肩同行,全无顾虑,互不牵挂。 似有若无的反胃感再次出现,门铃恰好响起,秦绝起身走去开门,神情凝重。 “秦哥!” 刚一开门,回来的张明就被秦绝的表情吓了一跳,赶紧道歉,“真的对不起,我太菜了,中间出了差错拖延了好几天——” “进来。” 秦绝微微皱眉,抬手按住了太阳穴。 “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张明立即放轻了声音。 “还行。”秦绝仍皱着眉,反胃、堵心、头痛、耳鸣……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无非是身体本能地厌恶起末世和系统幻境里对同伴出手的自己罢了。 “你先坐下休息。”张明试图扶她,被秦绝摆手拒绝,“我去拿热毛巾。” 秦绝不轻不重地敲了敲额角:“嗯,顺便把无人机材料放书桌上。” “好好。” 张明忙不迭去了。 过了一会儿,秦绝敷着毛巾坐在了电脑前。 自从舍弃V博后,秦绝隔几天一次的直男自拍也没了,虽说会在自家APP里时不时回复粉丝提问,但一直没露脸,大家纷纷表示吸不到小狼人要没了,有多少夸张成分不说,看着是挺惨的。 秦绝想到他们,被回忆缠绕着的不适有所减轻。 她熟门熟路地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秦绝的家”。 仅仅几天不见,家里多了不少功能,已经基本打造出了交互社区的雏形。 资源区,通通都是森染收集整理的官方资讯,从秦绝在E站的投稿视频,到她在时代广场练歌的路人摄录,再到《囚笼》的官方花絮和剧照,甚至某瓣和研影中提到秦绝的评价截图都一个不落,应有尽有。 好家伙,矿都不用粉丝自己挖,半点不剩全列在这,看就得了。 二创衍生区,分为视频、文章和图集,除了粉丝自制的秦绝个人向视频及精修图片外,同人CP的衍生再创作也可以在这里投稿。 自古官方和同人之间都很难一板一眼地划分出界线,这个衍生区最初的诞生还是因为有人在建议版块里向森染反应,说是“某些赤玲的CP视频在E站因为粉丝的热爱几次登上了首页,很多路人表示了反感,有点担心”。 秦绝听森染说了这事,干脆在自己家里开了衍生区,为了给粉丝尽可能自由的创作环境,每一份投稿在自带水印的同时,还有两个发布可选项: A.全公开发布(粉丝用户可见、路人游客可见、秦绝本人可见) B.半公开发布(可选择某几类不可见) 若是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想被秦绝本人即官方本身看到,可以在“半公开发布”里做细致的选择,充分尊重了每个人的喜好和顾虑。 除此之外,还能够选择“是否允许在秦绝直播内公开播放”,“是否允许转载到其他平台”等等,既细致又贴心,方便找同好,也刚好不会在公共平台舞得过分,打扰到无辜的观众和路人。 对于像秦绝和林肖晗,甚至秦绝和齐清远这样的真人CP,秦绝本人的态度是萌CP是你的自由,但在我家里至少别让我本人看到,因此可以发,但禁止全公开发布,对内容的审核也更严格。 单纯想看她和谁同框,吃友情向的话,倒是可以在衍生区公开投稿,不过规定TAG(标签)一律标明“XX组”。 “组”这个字作为友情向的标志,算是和“赤玲”这种明显是CP的称呼做了区分,这样大家查找起来也比较方便。 从每一个细节上,能做到的必不含糊。 秦绝想着,既然是“家”,那就让它成为每一个人都可以随时回来唠家常,分享趣事,保持好心情的地方。 ------------ 第一百一十章 绝与无人机组装指南(求推荐票) 有森染强大的云计算在,能够保证投稿标签的便利与实用。 她会根据投稿的内容分析出是否CP向、是否适合全年龄观看、是否涉及其他人,甚至剧情的“甜”、“虐”,结局的喜、悲等,并通过统筹的方式给每份投稿打上合适的标签。 若是R15,则身份信息低于15岁的粉丝根本不会看到这个作品;剧情相关的标签也考虑到有人不喜欢被剧透,做成了被胶带贴住的样式,想提前确认结局是HE还是BE的,就可以手动“撕开”贴住的部分提前查看,及时避开不喜欢的内容。 在这样极其细致的考虑下,秦绝本人和她饰演角色的二次衍生交流环境无比和谐,无论是角色粉、演员粉还是CP粉,都能各自找到同好,彼此尊重,实在没办法融洽相处的也会理智拉黑,两不相见,无形中把众多争端扼杀在了萌芽。 不仅如此,这也导致日后秦绝的粉丝很少在其他社交平台集体过量出现,不刷数据,不控评,坦坦荡荡,不卑不亢,给出评价的多半都是真正的路人,群众自有判断力,观众缘极佳。 除了衍生区外,粉丝交互版块还有一个区,名叫“话题区”。这也来自粉丝的建议,颇为新颖,秦绝也常去观看留言,每次都能发现新鲜之处。 话题区的使用规则是每人每天都能发起一个话题,比如“优秀的个人向视频安利”、“最喜欢秦绝说过的哪句话”、“每天背单词打卡”等等,若是有重复或相似的话题,则会直接跳转到相应的主题帖子里,避免赘余,提问区和建议区也是如此。 各处看了看,发现家里热热闹闹运转如常,秦绝眼里浮现出笑意,去找直播区。 直播区现在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的东西,为了方便粉丝连麦线上重刷《囚笼》、一起看同好视频,或者只是单纯地聊天学习、交流工作,秦绝也给他们开放了直播权限。 为了保障个人隐私,都是只有内部可见,以防游客恶意录屏搞事。 在这里,粉丝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开启摄像头和语音,也能选择“输入密码加入”、“申请审核加入”和“任何人随时加入”,并能设置“是否允许秦绝本人加入”,以防正主突然闯进粉丝的生活,社死当场。 由于服务器相当强大,只要不是个人的网不好,基本不会卡掉,一直以来颇受好评。 据小镜子说,还有不少根本不知道秦绝是谁,但看朋友和同学用起来过于丝滑,于是冲着APP功能入坑的。 入坑后自不必说,资源补着补着,就成了秦绝的粉。 “搞得我像个传销头子似的。” 秦绝想到这个就忍不住笑,感觉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拿掉额头上的毛巾,顺手擦了把脸,放在一边,开启了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渣男!】 【秦小狼!常回家看看!】 【妈呀赶上热乎的了】 【前排前排!快让我摸摸!】 顿了一秒,粉丝立即冲了进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就是几天不见,梗好像变多了。 “渣男这是什么锅啊,我可不背。”秦绝对着镜头笑了笑,“这不是回来了么,热乎着呢,别烫着你。” 【天哪你这肤色,白得吓人】 【欢迎回来!】 【朗狼今天唱歌嘛?好久没唱了呀】 “嗓子不太行,唱歌就算了,回头补给你们。” 秦绝说着清了清嗓,别说,今天护着池田璃依的时候吼过一句,是有些不适。 她抬手把直播间弹幕的规格设置成“每秒XX条”,顺便打开了“可发送语音(上限30秒)”。 “你们想说什么先说着,我去泡个茶。” 【又来了,这个男人】 【呜呜呜你又放置粉丝,过分!】 【这熟悉的老干部风格哈哈哈哈我放心了】 秦绝拿着保温杯慢悠悠回来,顺便带着刚点完外卖的张明。 要不是直播前张明问了一句,她又忘了自己还没吃饭。 坐下探头一看,弹幕不少语音也不少,且频率适中,不会漏下任何一条。 舒坦。 秦绝伸了个懒腰,活动着肩膀重新坐下,让张明搬一把椅子坐在材料旁边。 她把无线耳机戴上,点击语音连续播放,这样做起事来余光看得见弹幕,也听得见他们的声音。 “今天给大家直播无人机组装。” 秦绝喝了口茶说道,“想学的跟着学学,不感兴趣的随时跟我聊天……嚯,这是谁啊,让我看看。” 她暂停语音条瞥了眼ID,乐了,“‘啊甘啊蔗’?那你名副其实,我听着声音怪甜的。” 【噫!!!!】 【完了完了他长大了】 【他都会撩小姑娘了!】 秦绝现场地铁老人手机.jpg了一秒:“这也叫撩,你们标准线挺低啊。” 她顺便给张明报了一串材料名,后者心知这是现场考试呢,嘿嘿一笑,手脚麻利地挑出来递到秦绝手上。 “还行。” 秦绝看了看,都没出错,轻轻笑了笑。 踏实上进的孩子着实招人喜欢。 “你们随意讲,听我讲也行,虽然有的没有回复,但都听着呢,我一心多用没什么问题。”秦绝略略放松,挽起私服袖子,拿起无人机材料和工具开始拼装。 【小狼怎么想起来拼无人机呀?】 【你怎么什么都会……】 【莫非朗狼也是秦科的粉吗!找到同好了啊啊啊!】 【没错没错,秦一科技永远的神!!】 “我不是没签公司么。”秦绝边动手边回答,“现在这部戏开机之前,有个剧本围读的环节。就是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一起研讨剧本。那时候注意到其他演员都有专门拍摄幕后花絮的助手,嗯,这些相关合作的资料叫‘物料’对吧?” 【对对】 【是的~虽然比较饭圈用语啦,但也不难理解】 “所以啊,我这边没人,就只能拜托无人机了。”秦绝轻描淡写地说道,把已有了大致轮廓的无人机放下,“来,芯片。” 张明明显懵了一下,脑袋瓜狂转,突然睁大了眼睛,在材料里挑挑拣拣拿出其中一盒。 学得不少。 秦绝不动声色地想,她有意让张明通过无人机雏形辨别型号从而对应芯片,他倒是真记住了。 【柴犬吃瓜愣住.jpg】 【无人机拍摄可还行?这你都做得到吗——】 “做得到啊,又不麻烦。” 秦绝的笑容莫名欠打,“总叭叭我没团队不方便,想不到吧?” 【今天份的嘲讽粉丝出现了】 【好烦啊你23333】 “我准备了四架无人机,配备摄像头和收音设备的那种。”秦绝戴上单眼放大镜,拿起镊子,“芯片和数据上稍微要费点功夫,不过有我伟大的经纪人在,问题不大。” 森染混在直播间里,发了个“不愧是我”的表情包。 【是经纪人!!】 【厉害的经纪人出现了!】 “等做完了,就能随时直播了,省得我每天还要回酒店开电脑。”秦绝看听做说四不耽误,“也省得学其他人拿自拍杆举手机,怪累的,我不累助理也累。” 张明咧嘴憨笑,手上有条不紊地给秦绝递东西。 【哇太棒了吧】 【你是不是在内涵岑老板啊哈哈哈哈哈】 【小狼对助理好好哦】 “无人机多一些,还能切镜,看着比较舒服。”秦绝顺手打了个广告,“本技术直播所用无人机组装材料均出自秦一科技概念体验馆,经济及兴趣允许欢迎购入同款。不会不要紧,秦一科技服务到位,随时帮您上门组装。” 【嗯嗯嗯?梦幻联动?】 【请问购买之后能有秦绝上门组装吗(狗头】 【噗,你该不会是想让秦科打钱吧hhhh】 【好家伙,小狼你飘了,信不信程总来鲨你——】 “哦?” 秦绝的笑容微妙起来。 “那我还挺期待的。”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奇怪的入坑方式(求月票推荐票) 秦绝边组装无人机边跟粉丝闲聊,最近《囚笼》的热度渐渐淡了,V博风波又送走了一大批浮粉和心智不成熟的粉丝,在家里留下来的都很佛系,像唠家常似的,舒服又自然。 轻轻合上外壳连接处,不愧是她家狗子出品的无人机,安装起来异常丝滑,而且颇有龙国风格,不采用大量的螺丝连接。 龙国木工在国际也享有盛名,全手工打造家具,采用榫卯结构,全程无需额外固定,木匠师傅只需将木头分别凿成凹凸的形状,两个木块就能紧密契合。 现在看看手上这台线条流畅的无人机,虽是新时代的科技,却保留了这种浑然天成的味道。 光是注视着,就无形中升起一股民族自豪感。 秦绝满意地笑了笑,接过张明递来的家用型无线充电台,把这架新鲜出炉的无人机放在上面。 “喏,看起来还不错吧?” 她转了转笔记本电脑,给充电的小家伙一个特写。 【好可爱怎么回事hhh】 【呱唧呱唧!小狼好厉害!】 【看了半天没学会,但把我围观的对象带进坑了#笑哭】 秦绝采用的机型是常见的旋翼轻型无人机,因为是日常用超低空,所以飞行高度固定在0至100米。 外形上的确很可爱,上方、左下方和右下方各安装着轻巧的旋翼,像个头顶螺旋桨脚踩风火轮的小电视。 最上面有一条不宽不窄的长方形显示屏,两侧分别有收音装置,正中央则是一个正反双面超清摄像头,内里储藏着芯片、信号器等,白色涂装,重量适中,巴掌大小,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拍摄型无人机。 “叫什么好呢。”秦绝开始犯懒,“小白一号?” 【好草率!】 【你倒是认真点啊——】 “好,那随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的ID序号。”秦绝话音刚落,直播间就出现一个彩票里常见的摇彩球小动画,摇杆和球咕噜咕噜转,她喊了声“停”。 “我看看,‘老北京糖葫芦’,NO.00000624……”秦绝瞥了一眼,切出秦一科技配备的无人机在线设置页面,在名称一栏打上624,嘴里还不忘吐槽,“上一个甘蔗这一个糖葫芦,都要看饿了。” 【啊!!!是我!!】 【恭喜糖葫芦!】 【哈哈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按下回车,无人机642号头顶闪了闪光,屏幕出现了“设置成功”和“无人机642为您服务”的字样,最后附赠了一个卖萌的颜文字。 秦绝瞧见颜文字,就知道森染已经成功接管了远程操控,笑了笑。 “下面开始组装第二个,步骤和内容跟前面差不多,要是看困了及时去睡觉。” 【懂懂懂~】 【我对象已经在旁边记笔记了,这什么奇怪的入坑方式啊喂(捂脸】 【前面的,我虽然没有对象,但我弟弟挤过来了……】 “嗯?有人学么。” 秦绝听见语音里有个男声一本正经地问了两个技术问题,顿时比刚才有精神了。 “叫,呃,叫‘绵绵猫猫’的那位兄弟。”秦绝给自己念笑了,“应该是你女朋友的账号是吧?你刚才问的中枢控制块与内置电池的位置设计问题,这个其实它……” 秦绝边说边提起手速,把第二台无人机的基本框架极速拼好,然后举起被询问到的部分展现在镜头前:“看,这里,如果你想把控制块放在这个地方,它发射信号的时候就容易被厚重的机内装置阻隔,导致几毫秒的延迟,所以最优处理通常是在机壁相对较薄的位置,取一个中心和重心平衡点,然后再……” 【哥,你在说啥】 【没点知识我都不配看直播了是吗QAQ】 【29''■■■■■▶】 “哦,你说的那个问题啊,它——” 秦绝正要解释,突然觉得有些麻烦,“等一下,我开个连麦,兄弟你直接实时讲。” 【????】 【等等!还有这个福利的吗啊啊啊啊】 “呃,咳咳。那个,秦老师好。” 一个明显是理工男的声音响起,旁边还有女孩子捂着嘴压抑尖叫的声音。 “你好你好。”秦绝关切道,“没被对象掐死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小狼你做个人吧】 【笑死我了鹅鹅鹅】 “噗,没有没有。”那哥们本来有些拘谨,也乐了,“那个,宝贝你来说句话?” “啊啊没事。”他女朋友不好意思地“喂”了两声,“秦、秦老师好。” 秦绝笑着点点头:“能听到。” 她忍不住开始迫害自己粉丝,“我看你刚才弹幕里一口一个朗狼叫得挺欢实啊,突然这么客气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开处刑!】 【我求求你了不要再怼人了hhhhhh】 ID叫做“绵绵猫猫”的女孩在连麦里也跟着笑,两人简单聊了两句,女孩就把耳麦给了自己男朋友。 “好,我们继续。”聊天的这功夫,秦绝第二台无人机进展已经快到一半了,“你刚才提到的那个问题具体说一说?” “嗯好,是这样的……” 接下来的直播变成了技术交流,秦绝在科研上比不得她家狗子,但无人机这个级别的知识储备和技术力倒是没什么难度,对面是个“无人机应用技术”专业的大二学生,秦一科技的忠实迷弟,交谈起来非常愉快。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半小时,秦绝放下第二台无人机,在对方的道谢中笑道: “没关系,你要是想表达感谢,这边建议你自己开个账号?” 弹幕“哈哈哈哈哈”笑成一片。 【拉人入坑的方式增加了!】 【正主亲自下场卖安利我是没想到的,笑死】 对面的哥们直笑:“应该的应该的,这个,我看还有提问区来着,以后也能请教问题吗?” “可以啊,我这几天在拍戏,回复可能慢点。” 秦绝随口道,“来,现在注册的话把ID序号报给我,留个纪念。” “秦老师你这也太偷懒了。”那哥们聊开了,笑道,旋即就听到女友在旁撺掇着他赶紧去拿身份证拍照。 其他粉丝跟秦绝一样,都笑呵呵地等着人现场入坑。 “00005478是吧?”秦绝输入完毕,把第二台新鲜出炉的无人机递给张明,让他放到另一个无线充电台上。 张明回来时带着送上门的外卖,秦绝看了眼,伸了个懒腰。 “暂停一下,你们先聊着,我去吃个饭。” 【嗯嗯快去快去】 【你又不好好吃饭!】 “哦,对了。”秦绝离开书桌前留了一句,“之前看到提问区里不少人询问粉丝称呼,说实话我没想好,正好现在直播人多,你们商量下?” 【已阅,吃饭去吧你】 【好呀好呀早就想知道了~】 “嗯,一会儿见。”秦绝摆摆手,跟张明回餐桌去了。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爱卿平身” 【之前话题区里有个投票来着!我觉得‘琴弦’就很好听!】 【还有提名禽兽的呢哈哈哈哈哈】 【最想不到的是蕨菜和芹菜】 【为什么都是菜!虽然跟小狼一比我们是很菜(泪目】 【你们正经点啊o(*≧▽≦)ツ┏━┓】 【太草了,以后一见面:你也是秦绝家的菜吗?】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画面太好笑了】 【代入感太强,已经抠出两栋海景别墅了】 【嚣张点!来个‘绝顶’怎么样!】 【听起来像秃了】 【+1】 【那那那,绝世?绝家军?】 【还是不要了吧,感觉太嚣张了,大概会招黑】 【是的呢,小狼不是常说我们要佛一点嘛,不要风风雨雨的】 【附议,我们不搞事情,想一个表达喜爱的称号就好啦~】 【姐妹们,我有一个提议,大家有看过《世说新语》吗?】 “亲卿爱卿,所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这位粉丝发送了一条语音,声音柔柔的,咬字很有韵律,“这是《世说新语·惑溺》里的内容,在古代,‘卿’是‘你’的意思,‘君’是‘您’的意思,竹林七贤之一王戎的妻子不称丈夫为‘君’,只称‘卿’。” “王戎于是某天向妻子说道,你这样对我不敬重,得改改才行。他的妻子便笑着说了前面那句话,意思是‘正因为我亲你、爱你,所以才用‘卿’来称呼你。我不直呼你为‘卿’,又有谁该如此亲近地称呼你呢?’王戎听后,感受到了妻子深切的爱意,从此再也没有介意她无视自己的尊贵,不再执着于所谓的礼仪道德。 “我想的是,‘卿卿’既是‘秦’的谐音,又能表达对秦绝本人的喜欢与亲近,大家觉得如何?” 【哇!是文化姐姐!】 【爱了爱了,声音也好好听呀】 【像我这种俗人就没想那么多,我们是卿卿的话,小狼就能亲我们爱我们了(狗头】 【噫!给你桃子吃!】 【一起吃桃.jpg】 秦绝吃完晚饭,回到书桌前,重新戴上耳机。 “怎么样了,你们都讨论了什么?” 她拿起第三台无人机的材料,随口问道。 【卿卿!!】 【没错~卿卿就很好听!】 【小狼快说一句亲卿爱卿!】 “亲卿爱卿?”秦绝愣了下,“呃,诸位爱卿平身?” 他们想的粉丝称呼这么猖狂的吗? 不至于吧? 【……】 【草啊!】 【你怎么回事啊啊啊还我的浪漫啊!!】 【你这个大直男呜呜呜呜呜】 【亏我们还想着不嚣张不招黑的!结果你直接登基了吗!(震声】 【不同的出发点,同样的结局……hhh】 “???” 秦绝一脸懵逼,翻了半天才找到那位粉丝发的语音。 等她听完,弹幕已经齐刷刷地开始“秦帝登基,一统天下”了。 秦绝捂脸。 “好好,怪我没文化。” 她无奈望天,这算什么啊,正常人看到“爱卿”这个词第一反应就是指历史称呼好吧? “好了诸位爱卿——”秦绝无可奈何地抖着肩膀直笑,“可以了可以了,不要喊口号了。”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建国了呢。”她扶额道,“我也看到了有人担心又被某些人拿出来黑,嗐,玩笑而已,不必当真,你们也别认真过头了。” 【hhhh明白】 【嗯嗯,知道分寸哒】 “偶尔玩梗可以,不过,可千万别觉得我比你们有多高高在上。”秦绝含笑道,“不要把我的话奉为圣旨,也不要搞什么个人崇拜。以后我要是拍了烂片,演技退步,你们还是得尽可能地客观看待,正常批评,滤镜不要太深了。” “咳。我的,嗯……卿卿们。”秦绝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噫。” 好肉麻,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让你刚才欺负粉丝,现世报了吧】 【哎呀,耳朵红了好可爱(*ω\*)】 “接下来是第三台无人机的组装过程。”秦绝面无表情,强行转移话题,“各位爱卿,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下面请跟着我了解无人机的设计与安装……” 【他急了他急了hhhhh】 【笑得我扭来扭去,太可爱了】 就这样,直播在如常的闲适中慢慢结束,秦绝拼完了四台无人机,同时家里一日暴涨几百个男粉,加上那句“爱卿”,成功给官方资源区里的时间轴添加了好几个梗,粉丝交互版块里持续几天都在欢声笑语地讨论,给没赶上直播的其他卿卿科普。 只是,被谈论着的当事人秦绝却没那么安逸了。 直播结束的当晚,她躺回床上,借着从粉丝处得来的短暂放松的心情,支撑起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明天下午有莫森杀人的一场戏,不是单方面的屠杀,而是两个普通人的角力。 身经百战的秦绝所拥有的战斗本能成了弊端,但凡显露出任何条件反射,都会在瞬间从莫森的角色出戏。 普通人在生死之间的挣扎啊…… 秦绝闭着眼仔细想了一会儿,记忆回到刚进入末世不久的时候。 楼底下的丧尸徘徊着,撞击着单元门。 所有的住户都封闭房门,躲在家中不敢露面。 然后某一天,邻居打通了秦绝住处的电话,通话背景音里有女人痛苦的抽泣声和孩童刺耳的哭叫。 “小秦,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那个中年男人在电话里哀求着,“我们一家三口,嘴实在太多了,求你分给我们一小袋面粉吧。” 彼时的秦绝微微皱眉,叹了口气。 她对人的哭闹声最是熟悉,直接听出了端倪。 “好,王叔你过来拿吧。” 秦绝平静地回复,听见听筒里传来对方惊喜的声音。 她沉默着进入厨房,从刀具架上挑出一把,握在掌心。 邻居老王敲响了门。 开门的一瞬,他猛地扑了进来,掐住了秦绝的脖子。 秦绝脸涨得通红,手臂青筋迸起,反复挣扎了许久,终于咬着牙将厨刀扎进了老王的后背。 那人吃痛后,她两脚蜷起一蹬,接着没有逃跑,直冲上去,死死握着刀往血肉深处刺去,再刺进去…… 未曾瞑目的尸体倒在秦绝面前,浓烈的血腥味带她忆起在地下拳场的日子。 强忍住干呕,秦绝拖开尸体,换下被鲜血浸满的菜刀,把几具新的利器插进腰带,用外衣掩住。 楼上楼下绝对都听见了声音,只是出于谨慎和畏惧,不敢出门。 秦绝连砍带劈,把邻居老王的家门打开。 腐臭味和更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女人持续不断的呻吟声飘进耳朵。 秦绝拿着刀,一步步走过去。 厨房里,她看见了只剩上半身的妻子,和没了两只手的小孩。 “我们一家三口,嘴实在太多了”……。 老王的话回响在她的脑海。 ------------ 第一百一十三章 《白昼之雨》(十六) 翌日。 这天剧组的工作人员难得没看见秦绝一早出现,就连何畅和李洪川都下意识找了找她。 不过再一想,能准时准点出现在片场,从开工呆到收工的演员,除了群演也就秦绝会这么做了。很多时候,主演不迟到就已经是能被人夸赞的行为,还不是这些天来秦绝敬业的态度让他们都拔高了标准。 贺栩如常开拍,汤廷抽空给秦绝发了条消息,经纪人回复说“在找状态”,便没多问。 对于秦绝的经纪人,汤廷也有些好奇。作为副导演,同时与制片方也有关系的汤廷负责的正是主要拍摄以外的任务,比如部分配角的选角、现场的调度和演员的片酬。 这位叫做“森染”的女士,如果不是秦绝背后有庞大的团队支撑,那就是她本人的数据收集及分析能力十分强大。汤廷在与她谈论秦绝的报酬时,对方直接给出了详实的表格与秦绝的发展模型,在秦绝本人的个人经历、工作态度、综合素质等方面,与《白昼之雨》整部电影的班底及剧情相结合,做出了极具说服力的预测。 这份业务能力,哪怕是放在龙国娱乐圈内最大的造型公司璨华,也能谋到一个高管的位置了。 真不知道,秦绝是从哪找来,又是怎样与她达成合作的。 有赖于森染提供的数据,汤廷这个中间人做得十分畅快,在制片方处谈下了极高的片酬。以秦绝这个咖位来说,绝对是一笔天文数字。 演区中,拍摄有计划地进行着,时而NG,但总体来说并不拖沓。 上午十点,秦绝抵达片场,几分钟后,相关的配角演员也乘车赶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女性角色的龙套,尽管没有正脸,但竞争仍很激烈。 秦绝走出化妆间时,离得最近的工作人员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出来了,离得远的,则眼睛一花,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混进来的路人。 “贺导。” 基本养好了嗓子的秦绝走过去,站在贺栩面前。 即使中间拍摄了少年时代的戏份,秦绝饰演的成年人莫森在气场和状态上依旧衔接得上。贺栩上下打量着她,锐利的眼睛里闪过几丝诧异。 “怎么做到的?”老爷子问。 秦绝知道瞒不过他,扯了扯嘴角笑道:“秘密。” 莫森正式杀人普遍都在室内,没有了厚重的外套,很难进行大幅度的遮掩。 这里的遮掩指的并不是身材或别的什么,而是秦绝身上那股习惯于发力的“劲儿”。 她虽然消瘦,但一旦绷紧肌肉做出动作,便能看得出来属于格斗经验者在短时间内的爆发,甚至态度上的从容。 少年时期时候仅是受到欺凌,并没有还手的戏码,倒是不必担心。换了现在,就必须得有所注意。 听了秦绝的回答,贺栩知道她身上神秘的地方多了去,并不追问,只是微微点头,表示肯定。 秦绝见导演没提出意见,便转身走进了作为拍摄场地的民宅。 这是一处面积适中的民居,拐过玄关,一眼就能穿过客厅,瞧见厨房。 “道具是这把?” 秦绝举着餐桌上的刀掂了掂,实在太轻,拿在她手里像玩具似的。 “这个没得选了。”汤廷解释道,“后面会换另一把做了血迹效果的同款刀,经过专业人员的测试,这样的重量才能保证拍摄安全。” “嗯。” 秦绝点头,她只是一个演员,有的都是真刀真枪的经验,在道具上既然不是专业的,那就老老实实尊重并相信精于此道的专家,没必要自以为是,无理取闹。 “你先适应下。”汤廷老早就考虑到了这点,“门外有一段戏,我们先拍着。” “好。” 那把厨刀在秦绝手里转了个凌厉的刀花,闷闷的拍掌声传来,她抬眼看去,是正拍着花絮的老谢。 一面扛着摄像机,一面还要用空着的手拍拍手肘,也是难为他了。 秦绝还在莫森的状态中,看向镜头时没有笑,只是点了点头。 她手里拎着刀,转身走进厨房,四处转悠,时不时打开抽屉和柜子,看看食材、调料和锅具,接着来回拍了拍衣服和肥大的短裤,制造出更多自然的皱褶。 老谢没能注意到秦绝在拍打中的小动作,也没看出来她仅有零点几秒的僵硬。 《白昼之雨》正式开机前秦绝就对自己与莫森的区别有所留意,现在有了作战服,能做到的事情更多,也更轻松。 她虽然减肌减脂,极度偏瘦,但力气很大,一时爆发起来尤甚。但现在是拍戏,不是动真格地杀人,那把道具刀虽然安全,为了能够戳破演员身上的血袋,仍然做了尖锐处理。 万一秦绝用力过猛,很难保证不把刀尖直接扎进他的后背。 那就真的是片场事故了。 所以为了抑制自己的力气和条件反射,今天的秦绝打开了作战服的内置电流网。 刺痛感从胸口和肩膀处出发,遍布全身,仿若有人用恐怖的力道锤击身体的每一处,肌肉下意识在痛苦中萎缩,使不上力。 这样,即使可能会NG几次,也至少不用担心失手伤人。 秦绝在拍打自己时把电压再度调高了两个刻度,幸好她现在皮肤和脸色都足够苍白,再病态一些也不碍事。 这些流窜在她体表的电流也经过了周密和设计,不会因为接触别人而产生连带触电,非常方便。 门外在拍摄时,她便握着刀柄,在痛感中调动起力气,放开又收缩,反复适应。 疼还是会疼,不过,问题不大。 饰演普通职员的配角也是个老手,戏过得很快,听见贺栩喊“卡”,秦绝就更加集中精神,准备拍摄。 “莫森。” 进了门的贺栩直接喊角色的名字,“过来试刀。” 秦绝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略觉新奇。 工作人员给她穿上一层透明的塑料外套,有点像廉价的一次性雨衣。汤廷递给她一把干净的道具刀,看来这玩意儿他们做了许多同款。 配角演员身上的血包并不是医院里常见的那种输血用的,拿在手上厚厚的一袋。这些血包都是一个个正方形的小袋子,用双面胶紧紧粘在一块软板上,五排五列。 演员先是穿了件背心,在上半身围了两层贴身护具,再在肩肋、腰等要害的地方多贴上一层,完成了这些后,才把粘着小血包的软板小心地围上去固定好,最后穿上戏服衬衫。 “试试,找合适的力道。”汤廷示意秦绝开捅。 秦绝轻轻呼了口气,双手握住刀柄,拿在腰腹的位置,用身体核心部分的力气向前扎去。 配角演员配合地露出痛苦的神情,身体不断扭曲。 足以乱真的血迹透过衬衫,在洁白的布料上染了一大片,秦绝换了几个位置扎,每次都能扎出血来,十分真实。 “会疼吗?”她问。 “不疼,可以再用点力。”配角说的是实话。 秦绝稍稍提劲儿,单手握着刀向下扎去,果然最多只能听见刀尖怼在防具上的“噗噗”声。 好,放心了。 ------------ 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昼之雨》(十七) “不错,秦老师力气很大啊。”道具组的组长也在旁边,“血袋的外包装还是有点厚的,得多用点力才能扎破。” 秦绝点点头,肌肉酸麻胀痛,脸上面色不改。 她指节抵着刀柄一转,拿着刀尖位置,将它递给道具组长。 试验成功,配角需要更换新的血包装置和戏服,秦绝脱下塑料外套,重新回到厨房里。 《白昼之雨》的剧组向来双管齐下,这边试刀,那边饰演死者的女群演已经衣衫缭乱地趴在了地上,就在沙发背后,站在玄关并看不到她,得稍微往前走两步才能瞧得清清楚楚。 虽然她出镜仅有两三秒钟,但贺栩为了杜绝任何背景穿帮的可能,仍然要求群演全程呆在原地,保持姿势不动。 考虑到下半身裸露的面积较大,此时的女演员身上盖着大衣,保护隐私也免得着凉。 群演向来都是这样辛苦,既然是为了演戏服务,秦绝没觉得有哪里不对,维持着莫森的体态和气场,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路过。 过了一会儿,重新安置好血包的配角走进民宅,玄关最里面的一角站着一位摄影师,拍摄这个普通职员从开门到反锁,再到走出玄关的长镜头。 在他表演这段时,客厅里的莫森刚刚放下死去的女主人,提上裤子。 于是,两人打了个照面,普通职员还未反应过来,莫森便起身往厨房走去。 …… “呃,你、你……” 走进客厅的职员愣在原地,诧异地看了看自己趴在地上的妻子,又看了看站起来的莫森。 出轨? 情夫? 面相老实宽厚的中年职员很是茫然,毕竟谁能想得到,这是一个真正的危险分子,一个杀人犯? 瘦弱的莫森提着厨刀走了出来。 职员的视线从他的脸,再到他的刀,画面在此有了一两秒微妙的定格,像是时间静止了。 突然地,职员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向后跑去,莫森反应极快地跟在了后面。 哗啦!哗啦! 慌乱之中,这个职员根本没办法打开被自己习惯性反锁的家门,已经追上了人的莫森双手紧紧握着厨刀,一下子扎进了他的腰间! …… 饰演普通职员的配角痛苦地嘶吼着,扭动着,秦绝恶狠狠地连扎几刀,殷红的血液浸染了衬衫后背,配角演员扒着门把手,缓慢滑坐在了地面,紧接着,秦绝扳过他的肩膀,单手握刀,朝着胸口再次向下一捅—— 这一捅自然没捅实在,虚虚落在不到两厘米的地方。演员被她的气势吓住,真的瘫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贺栩在屋外看着实时监视器,正要拿起对讲机喊“卡”,却见秦绝拿着刀,无比自然地离开了玄关,往回走。 “继续拍。” 贺栩犹豫一秒,斩钉截铁道。 玄关死角和客厅沙发里侧一角各有一个摄像师,在他们的镜头里,提着刀的秦绝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把刀放在茶几上,打了个哈欠。 她摸了摸肚子,神情恹恹地走进厨房,翻箱倒柜。 接着,边打着哈欠边拿出一袋挂面,加水,倒面,拧开火。 ? 汤廷也在监视器旁边,满头问号。 屏幕上仿佛变成了一个厨艺节目,身体单薄的莫森不算熟练地煮着挂面,煮好了,有些费劲地举起不锈钢锅,把面倒在盘子里。 然后端着盘子,嘴里叼着筷子,另只手拿了瓶番茄酱,坐在了餐桌前,开始吃面。 汤廷一开始看得有点想笑,但余光瞥见了贺栩凝重的神情,咯噔一声,逐渐回过味儿来。 等等,好……好可怕。 这里的莫森刚刚可是杀了人啊! 一个大活人,一个普通的无辜的人,随随便便地就被杀掉了,而刚杀完人的莫森,只是把刀放下,手都没洗,摸摸肚子觉得饿了,就去厨房做饭了? 汤廷只觉自己后衣领被人突兀地塞了一大捧雪,凉意彻骨,寒毛直竖。 行凶仿佛家常便饭一样的杀人魔…… 秦绝还在大口吸溜着面条,神情平静,甚至中间吃噎到了,还去冰箱里拿了瓶水。 汤廷看着看着,竟逐渐有些下意识地反胃。 好恐怖…… 试着想想,你度过了一个普通平凡的上班日,离开公司回家,却发现家里有了个不认识的男人,往地上一看,早晨出门时还在对你笑的妻子已被奸杀,横尸当场,而那个男人只是看了你两眼,就拎着刀冲了过来! 你就这样被杀了! 哪有预警?哪有防备? 谁会想到平平常常的一天里,打开家门会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啊?! 更何况,前前后后杀了两个人后,这个杀人犯还自然地用起了东西,平静地吃吃喝喝,全无愧疚恐惧,仿佛刚才只是随便捏死了两只苍蝇,他才是这家的主人一样…… 汤廷看得涔涔冷汗,终于,监视器里秦绝的面吃完了,贺栩也喊了“卡”。 老爷子一脸满意地离开座位,向演区走去。 留在原地的汤廷和摄影导演面面相觑,同时露出苦笑。 “完了,我甚至不太敢回家了……” 摄影导演搓了搓手臂,满脸的一言难尽。 汤廷拿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深有所感地用力点了点头。 …… “啊,贺导。” 秦绝缓慢地眨了眨眼,“怎么了?” 若是再来一条,那老爷子在对讲机里说就是了,不必亲自过来。 “为什么去煮面?”贺栩问。 秦绝迷茫地看着他,像是贺栩问了一个特别常识性的问题。 “饿了啊。” 是的,饿了,就找饭吃。 逻辑很简单。 只是刚杀过人而已。 秦绝的回答,令屋子里的两位摄影师都毛骨悚然。 杀人而已,怎么了吗? 杀完人饿了,所以就去吃饭了呀? 这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莫森,一个心理扭曲过后,已经彻底化为了人间厉鬼的莫森。 这孩子…… 明明秦绝现在茫然无辜的模样分外渗人,贺栩看向她的目光却愈发慈祥。 一个好的演员,能给导演带来无数鲜活的灵感。 “中场休息。”贺栩看向周围吩咐道,“叫小穆过来。” 秦绝堪堪从末世初期的状态回神,电流的刺痛还萦绕在体内,她勉强抬起手,揉了揉眉心。 “贺导,又要改剧本?”她问。 贺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见她脸上流露出疲惫之意,便道:“间隔得久,你先去旁边歇着。” 秦绝点头应了,站起来走出民宅。 早在外等候的张明赶紧拿着毛毯冲上来,仔仔细细给她披上。 “有个助理还不错啊。” 秦绝懒懒地低声感叹着,额角开始沁出汗滴。 “秦哥?” “别让别人进来。”上了保姆车,秦绝嘱咐了一句,在帘子后换下了戏服,穿着睡衣躺倒在座椅上,拿起大衣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她摸向作战服,电流网猛地撤掉,极端的反差刺激中整个身体剧烈痉挛,汗水迅速浸湿了衣物。 “秦哥?!” 张明的惊呼声下,秦绝掀开外衣撑起身来,捂着胃在他及时递来的垃圾桶里把面吐得一干二净。 “不碍事。”她接过张明的纸巾擦了擦嘴角,随口扯谎道,“减肌过头,甲亢综合征。” 稍微缓几分钟,一会儿就能接着开电流了。 ------------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昼之雨》(十八) 这次剧本调整的程度不大,对剧情没有影响,只是道具方面耗费的时间稍微长了些。 秦绝在车里等了大约一小时,再下车进片场时已经万事俱备。 上次拍摄时玄关地面染到了血迹,要在短时间内处理好并不简单,秦绝进门时特地留意了下,地面光洁平整,全无残留,甚至点点浮灰都很自然真实。 一个好的剧组,不止要有好的导演、敬业的演员,从摄录美三大组到道具和小工,每个人都要在各自负责的地方为这部电影做出努力。 特地向道具组和清理现场的工作人员鞠了鞠躬,换好戏服补完妆的秦绝重新回到厨房,和饰演普通职员的演员一起,将这场戏从头来过。 秦绝状态很好,又是多机位同时进行,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贺栩有心抓住最出色的一场,再次反复拍了五六条,每一次莫森杀人时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同,这些究竟如何取舍,就是后期粗剪时需要头疼的事了。 这么折腾完已然到了深夜,剧组下戏收工。 与之前相比,秦绝看起来没那么入戏深到分不清角色和演员本身,结束了工作还能露着淡淡的笑容鞠躬握手,瞧着有些演技渐入佳境,张弛有度的意思。 一直很在意她的汤廷莫名松了口气,好歹不用再担心秦绝演着演着心理出了问题,但又不知怎的,面对着她更谨慎了,好像是兔子遇见了狼一样,本能地就绷起精神。 从昨天秦绝抱着女群演时的那个恐怖的眼神,到今天杀完人心无旁骛地吃饭,汤廷仿佛感觉自己窥见了一个真正的不加掩饰的秦绝,这才是最令人害怕的地方。 不过,还有老爷子在呢,想必不会出什么事。 这边汤廷自我安慰着,那边秦绝已经回到了酒店。 她拒绝了张明去买夜宵的提议,把这小孩打发回隔壁房间,躺进浴缸里沉沉地出了口气。 “家常便饭似的杀人”,与其说是演莫森,不如说是在演末世的秦绝本人。 其实不止她是这样,毕竟当时那个环境,上一秒砍掉突然发难争夺物资的“同伴”,下一秒坐在尸体旁接着吃东西,都是常有的事。 若是心态调整不过来,动不动就接受不了,哭哭啼啼加反胃恶心的话,早就活不下去了。 而秦绝,只是普普通通地把这些复原在众人面前而已。 这反而是最讽刺的地方了——末世中再常见不过的景象,放在和平社会的当下,却能看得人满头冷汗,胆战心惊。 秦绝缩进热水里,有些痛苦地皱起眉,闭上了眼睛。 这种现象很可笑,就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你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即使重生而来,这里也不是你能安心呆下去的地方。 就像她骨血里那股杀戮欲一样,时时刻刻提醒着秦绝不同于常人的事实。 如果不是想要尽可能地融入、回归这个祥和平安的世界,她何苦压制着体内的这头凶兽? 以秦绝的实力,走进任何一个黑暗的边角,她都能在那些需要时刻挣扎在生死存亡中的生活里如鱼得水。 雇佣兵,情报人,或者更简单直白的暗杀者,样样都可以胜任。 说不定真的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后,还能比现在活得痛快些。 但是为什么呢…… 秦绝从热水中抬起头来,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搭在额头与脸侧,向下淌水。 是蒋舒明的肯定?是岑易的教导? 还是粉丝的支持? 她注视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突地咧嘴笑了笑。 都不是啊。 坚持到现在的原因……是逐渐在努力的过程中发现,“表演”这件事真的很有趣。 做演员,真的很有趣。 越是把自己沉进形形色色的角色中,越是能清醒地意识到何为真正的自己。 不适合又如何?被抵触又如何? 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时空与人文的规则摆在那,明晃晃地对她说——“你,秦绝,不属于这里”。 即使有,那又能怎样? 我就是回来了,我就是站在这里,活在这里。 有事业,有朋友,有我愿意为之努力的东西。 能挖掘出一部分本真的自我,将其自然地融入到饰演的角色当中,这分明是一种进步,说明自己摸到了“表演”的门槛。 “本色出演,不是演你自己,而是你将自己与角色相似的地方拿出来,再从这些地方努力催眠自身,从而去无限地贴近角色的灵魂。” 岑易飞讯里的一段语音响在耳边。 秦绝撩了一把湿发,手扶在额侧垂眼笑了笑。 有什么好矫情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意识到了自己真实的性别后,她并不排斥,甚至很开心能够拥有这些感性的部分。 那些细腻的、敏感的、善良的、易于共情的特质,柔软而美好,构成了秦绝的人性。 让她成为一个强大而精彩的女人。 …… “贺导,这里的搏斗能多一个细节吗?” 次日上午,一身灰色睡衣的秦绝赤脚站在地板上,一只手握着对手演员的小臂,转头对贺栩道。 “说说。” 贺栩微一点头,乐于听她的想法。 “众所周知,莫森没那么大劲儿。”秦绝笑了笑,以掰手腕的方式握住了饰演巡警的群演的手,猛一用力,和这位演员打了个五五开,对面反应过来后,她便渐渐落于下风。 拍摄之前秦绝就与他像模像样地来了一场摔跤,摸清了他力气如何,调整好了作战服内的电压。 “而且,莫森也不是一个有经验的杀人者。” 汤廷在不远处幽幽地看着她。 都杀了好几个人了,还叫没经验? “这里的经验,指的是足够的格斗技巧、明确知道‘自己正在杀人’的心态。”秦绝补充解释道,“而莫森,充其量只是个力气不大的普通人罢了,只不过跟别人比起来,他真的敢杀人。” “所以我觉得,这里和巡警的厮打可以适当拉长,中间加入一些意外。比如……” 秦绝说着轻轻在对戏演员身上比划,对方配合地与她推拉起来。 “莫森要拿厨刀捅人,而警察握住他的手腕来抵挡,接着——” 咣当! 啪! 秦绝故意脚下一滑,让饰演巡警的演员和她一起扑在地上,倒地时顺手托了他一把,自己摔得实在。 这一摔,道具刀便被甩了出去,落在秦绝身后不远处。 她迅速翻身,直接跪在地上手脚并用地爬过去,捡起刀后站起身来,三两步朝着还没反应过来的配角演员扑上去。 两人又回到熟悉的角力。 “这样如何?”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白昼之雨》(十九) 原剧本中的这部分,是莫森先被警察压制着,在紧要关头咬紧牙关做了反杀。 继贺栩两次修改剧本后,秦绝也大起了胆子,试图从莫森本人以外的地方反向表现这个人物。 换而言之,她不再像之前那样被动地接受并融合角色,而是逐渐对演绎角色有了新的理解。 贺栩摸了摸胡子,笑意掩藏在手指下,细细想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按你说得来,先试一遍。” “好。” 剧组里的打戏与其他作品不同,本就没有特意请专业的武术指导,贺栩作为全能导演,动作设计这方面也有兼顾。 不过,这年头,能认真仔细地钻研角色的年轻演员并不多,像秦绝这样独立思考,还能提出建设性意见的就更少。 虽是导演核心制,但贺栩已经在逐步放宽对秦绝的要求与束缚。 也幸亏秦绝遇到的贺栩是一个大气、宽容、境界高的导演,但凡她在某些更加世俗的剧组这么做,说不定早被压了戏份,落得导演和制片方的不快。 毕竟有些时候,实力与品德并不能令所有人服气,但势力与资本可以。 简单过了一遍彩排,确定了拍摄的范围与取景的标准,秦绝和那位身穿警服的演员做好了准备。 为了保证“打戏”的连贯性,在剪辑的时候不至于有细微的断层,这场戏同样是多机位拍摄。 秦绝和对手演员的身后各自有一个摄像师,拍摄他们的后脑勺和角力时脸部挣扎的特写,除此之外,还有一台摄像机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没有使用防抖镜头,也取掉了肩膀和大臂上的固定装置,采取了动态摄录的方式,故意拍摄出抖动的效果。 要在纷乱的摔跤中把握住运镜的走向,对摄像师的功力有很严格的要求。要不要抖、怎么抖、抖成什么效果,都需要经验丰富的专业摄像来调整。 不仅如此,两个几乎呈对角线拍近景和特写的摄像师,还得时刻留意着不把对方拍进镜头里。 《白昼之雨》剧组的整体实力,不容置疑。 贺栩走出片场,坐回监视器前,通过对讲机和现场传话喊了“开始”。 秦绝立刻从静到动,光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啪作响。 “呃——” 巡警的警服很厚,那一刀朝着胸口的部分扎去,却没扎透,被巡警紧紧握住两只手腕,两个人都咬着牙涨红着脸,拼命用力,一个想把刀插进去,另一个想把人挣脱开。 收音的麦克安置在民居的天花板,秦绝和群演在较劲中都发出了嘶哑狰狞的声音,听起来极其怪异,也极其真实。 道具刀不断地在巡警的脸庞附近挥舞着,看得出来,秦绝在拼了命地想找机会进行攻击。 她比饰演巡警的演员矮了一个头不止,身形又单薄,这种对比之下,“莫森拿出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态去拼命”就演绎得更加真切。 但是,莫森实在太瘦弱了,在几次撕扯后,终于被巡警的力气反制,两个人接连摔在地上,很响的一声。 厨刀在地板上砸出声脆响,在力的作用下转圈滑动着。 摔倒在地的秦绝急忙转身,就要爬—— ……嗯? 我刀呢? 短暂且符合人物反应的错愕后,她连忙站起来,越过巡警跑进厨房,再次拿了一把刀出来。 “卡!” 汤廷的声音适时传来。 实际上,秦绝的应对都在角色行为逻辑的范围内,只可惜刚才那位群演没接住戏,见秦绝跨过了自己跑向厨房,就愣住了。 一个刚刚还与危险人物搏斗的巡警,此时应当冲上去拦住她,或至少做出一些反应才对。 秦绝在电流的刺激和紧密的动作下略略反胃,眼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她放下手里的第二把厨刀,刚才如果不是汤廷及时出声,她差一点就要拿着这把真家伙冲上去了。 虽然有了力道上的控制,但毕竟是锐利的真货,加上那位群演没能反应过来,毫无防备,真的差点就伤到了人。 联想到这点后,秦绝的反胃感更浓,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什么情况?” 她用力动了动喉结,压下这股不适感,开口问道。 “那把道具刀滑进沙发底下了。” 汤廷全程在演区边缘,苦笑道。 拍戏时就是有种种意外,秦绝和那巡警的演员厮打之时,每一次的力道都不一样,很难保证道具刀滑在合适的位置。 “NG而已,再来一条就是了。” 汤廷久经历练,这种小意外早就见得多了,立刻招呼着人来拿长柄杆子探进沙发下面,把道具刀扫出来。 “刚才状态不错,继续保持。” 担心秦绝因之前的高效率拍摄产生压力,汤廷还多说了一句。 秦绝面色如常地点点头。 整顿过后,拍摄再次开始。 这一次还算顺利,动作的连贯性、演员的状态和刀子的走向都比较好,只是贺栩看了看,觉得差点意思。 再来。 这次厮打的幅度更大了些,站在对角线的摄像师不慎拍到了穿帮镜头。 再来。 反反复复的演绎,这才是片场最常见的一幕。 拍到第六条,终于有了相当完美的表演,汤廷跟着对讲机里的贺栩喊了“卡”之后,秦绝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拍了太多次,你已经记住动作的模式了。”贺栩对着那名群演不悦道,“你们之间的角力感弱了,像演的,不像真的。” “对不起对不起。” 饰演巡警的演员接连道歉,额头流着汗。 知道自己进了《白昼之雨》剧组的群演,个个压力都大得不行。 “换几个架势,再来。” 贺栩转头对秦绝道。 “明白。” 秦绝顿了半秒,对手戏的另一方出了差错导致NG这种事,也是片场的常事了,只不过之前都没怎么拍动作戏,这次总算遇到了难处,倒也情有可原。 “不如这样,你心里不要想着演戏,就当我是真的来杀你,你拼命反抗。” 秦绝对那群演道。 对方咽了咽口水,扶正警帽,用力点了点头。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秦绝从早上七点就打开电流网,来到片场上妆、做准备,马上就快下午两点了,即便是特意控制了早饭的内容和食量,也逐渐抑制不住胃液翻涌的不适。 啧。 说到底还是身体素质太菜了,加上为了饰演莫森减掉了肌肉,就更菜。 她在末世时,几个月不吃饭或是连续几周被强电流刺激着,都能轻松应对。 “准备——” 汤廷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 秦绝用力攥了攥拳,指甲在掌心里留下几个深深的半月印痕。 她重新拿起了道具刀。 “开始!” ------------ 第一百一十七章 《白昼之雨》(二十) “啊——” 低吼着的莫森从巡警身上撑起来,双腿跪着半骑在他肚子上方,薄薄的灰色睡衣下胸膛不断起伏。 特写镜头推进,拍摄到巡警胸口处的厨刀。 那把刀没入了厚重的警服,约插进了三分之二,刀口戳入的附近有血液流出,浸透了巡警的几层上衣。 “好……停!” 晚六点,这一段终于拍摄结束。 工作人员撤下打光板和安装在顶棚的日光灯,这天演员的状态出奇的好,贺栩斟酌下放弃了自然光,支起几排大灯,人工设置出时间还在上午的背景效果。 秦绝费力地站起来,拉了一把躺在地上的巡警演员,让他坐起靠在墙上。 那把刀还插在群演的胸口血袋处,扎得很深,演员坐起来时动都没动,看着很是瘆人。 几个特效化妆组的化妆师赶来处理。 “没事吧?” 秦绝哑着嗓子问。 那演员避开了她的眼睛,潦草地点了点头,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秦绝于是没多说话,走出了片场。 原本从搏斗到倒下是一场戏,倒下之后的捅刀是第二场戏,贺栩问了秦绝力气如何后,干脆用多机位的方式把两场戏合在了一起,真的让秦绝亲手把刀捅穿了衣服,扎进了血包。 如若不然,正常的拍摄会变成秦绝俯下身,从侧面拍摄她拼命将道具刀往里捅,或是表情狰狞用力的特写,接着拍摄暂停,特效组冲过来化妆,然后再继续往下拍。 流窜在体表和体内的电流逐渐丧失效用,秦绝回到保姆车上,没换戏服就坐了下来,疲惫地向后靠去。 今晚还有一场戏,电流网就干脆不关了,免得中间还得反复调整状态。 “哥,你手受伤了……?” 张明眼尖,看见她的右手一直在抖,连忙去找医药箱。 “哦,是吗。” 秦绝慢慢地抬起眼,低头看手。 啊,是刚才直接把刀捅下去的时候,因为太用力,虎口磨破了。 有电流的疼痛盖着,她完全没注意。 “下一场戏的拍摄时间是?”秦绝问。 “七点,半小时车程,半小时休息和吃饭。”张明蹲在地上给她喷药,“我听他们说,高木龙老师和甄楚楚老师都已经到那边化妆了。” “嗯。” 秦绝神情有些恍惚,一小时,她恢复得快,虎口的伤应该能恢复,不至于穿帮。 实在不行,到时候拜托徐瑛遮瑕就是了。 “我睡一会儿,有事叫我。” 秦绝哑声吩咐道,看见张明点了头,才垂下脸闭上了眼睛。 她用再习惯不过的方式迫使自己迅速沉睡,交叉放在腹部的手时不时地颤动着。 …… 六点四十五分,秦绝睁开眼睛,把刚上车的徐瑛吓了一跳。 “要上妆了?” 她入睡前后状态没有差别,仿佛只是静静地闭目养神了一段。 “嗯,要先吃点东西吗?” “会吐。” 秦绝弯了弯唇,从车座上坐直,“上妆吧。” 徐瑛微妙地滞了滞,支起化妆镜和便携灯,坐在了她身边。 “气色是不是不太好。”秦绝问。 高强度的浸入式演戏,还是负面内容,一天下来很难不觉得疲惫。 “没有。”徐瑛欲言又止,索性并不多说,拿起卸妆油和卸妆棉,“怎么没先卸妆再休息?” 其实她想说的是秦绝表面的状态好得有些离谱,即使睡眠时间短、拍摄强度大,也没有爆痘出油,顶多是黑眼圈和唇弧变深了,却刚好是符合角色的,都省得徐瑛花费功夫特意化妆。 “忘了。”秦绝慢了一拍才回复,“平时从来不化妆,没有这个习惯。” 她此时的模样像是有些发困,眼里没什么神采,恹恹的。 但鉴于她本人出色的演技,又令人不好分辨究竟是演的还是真实。 “记得要卸啊,不然对皮肤不好。”徐瑛放缓了声音叮嘱道,“你没有妆造团队是吧?不然多招个懂这些的助理也好。” 她说话间已经卸掉了原本的妆面,拿起护肤品。 “在考虑了。” 本质上,秦绝不想太多人呆在她身边。 这个世界上能做拆弹专家的人可不多,一群半吊子围在这里的话,她这个炸弹反而会很辛苦。 徐瑛上妆的速度很快,妆感很轻,并不需要特意刻画眉眼,强调颜值,何况秦绝的皮肤已经苍白得过分,稍稍下手重了,就显得很怪异。 搞定了妆面,秦绝换上之前的戏服,下车进入片场。 又是一处室内景,这一次的戏码发生在莫森自己的公寓。 刚一进门,就能感觉得到环境的逼仄。 深色系的衣服在墙上胡乱挂了一排,外卖盒子零零散散地堆着,玄关直通客厅,矮茶几放在地面中央,没有椅子,只能坐在地板革上,除此之外角落里还摆着一张单人床,床被破旧,一切都完美符合绝大多数人对“底层人住所”的印象。 灯光并不明亮,秦绝抬头一看,屋顶中央的灯泡特意选择了规格不对的一款,因此散发着比普通白炽灯暗了至少两度的光芒,说昏暗又不昏暗,说透亮又不足够,充满了廉价和得过且过的味道。 “一会儿坐在这吃饭,等曹昊按门铃。镜头在这个位置。”贺栩简单调度着,“从你背后拍一次,从玄关拍一次,还有上方的特写。” “明白。” 这场打戏至少要三遍,秦绝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拳头,竟感觉气力有所恢复,于是趁着转身透气的功夫,再次将电流调高了一档。 莫森的屋子实在太小,使用多机位拍摄必然穿帮,只能采取最古老也最保险的方式,更换着摄像的角度一条一条反复拍。 开机前取景的工作人员实在用了心,这个小破屋子不仅采光不好,月光透不进来,就连环境也是沉闷压抑,空气流通很不到位,没过一会儿就心口发闷。 秦绝锤了锤胸口,不太舒服。 她见贺栩还在研究机位,便推门走了出去。 高木龙正从另一辆车上下来,离得很远看见了秦绝,就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秦老师!” 淡淡的月光下,高木龙一路小跑的模样有点好笑。 秦绝露出看小孩的眼神:“嗯,晚上好。” “晚好晚好!” 高木龙跑到她面前,憋了一会儿,用力给秦绝鞠了一躬。 ? 秦绝侧身避开:“怎么了?” 高木龙坚持地面对她又鞠了一躬,再抬起头来眼眶已经隐约有了湿意。 “秦老师……谢谢您。” 他紧张地咽着口水,肥嘟嘟的脸都绷了起来,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去那边聊吧。” 这是在片场,人多嘴杂,秦绝没什么所谓,倒是高木龙这个比较出名的谐星不要糟人嘴碎才好。 “嗯!好!” 高木龙点了点头,重新露出笑容。 ------------ 第一百一十八章 感谢 两人来到片场角落,这里支了个棚子,是演员休息区,张明和高木龙的助理都很机灵,见他们有话要说,就识趣地提前离开,也有意拦着其他走到附近的人。 “什么事?”秦绝问。 高木龙双手用力握了握,笑容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秦老师,谢谢您之前给我的配方。” 秦绝反应了两秒:“哦,你说酿酒的那个?” 末世里那位打碎酒坛,让她和七军师逃生的嗜酒老人,秦绝在开拍前剧本围读的时候遵循他的遗愿,把他私藏的酒方交给了家里经营着酒水产业的高木龙。 不过给完了,心愿也了了,秦绝就没再放在心上。 “生意很好?” 现在科技比末世发达很多,这段时间就能酿出来一批试验酒也不稀奇。 “嗯!” 高木龙连连点头,吸了吸鼻子,这才从头说起。 事情倒不复杂,只是高木龙心里有个演员梦,然而入圈多年,不论是最初能留在公司,还是后来多方资源的打点,家里都私底下给他出了不少力。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近几年家里的生意并不景气,很多收入都拿来帮衬我,我爸妈又不懂娱乐圈,好几次遇到了漫天要价的,也心想着给就给了,就当是给我这个儿子结个善缘。” 高木龙说着说着,眼里闪出泪光。 他爸妈可是最会精打细算的商人啊,怎么能不清楚那些人在狮子大开口呢? 只不过是为人父母,遇到了孩子相关的事情,就在爱与关切下智商自动下降好几倍,心甘情愿地上当受骗罢了…… “我自己不愿意继承家业,非要出来闯荡,追求梦想,这么些年来浪费了家里好多好多的钱。”高木龙叹了口气,“可这些他们都瞒着我……” “您给的那个酿酒方子,我转送给我爸后,出了第一批酒时才看见他和我妈还有我叔都在抹眼泪。我去问,他们还不说,问了好半天才得知最近老白酒的市场受到了新式轻度酒的冲击,加上家里从来都靠口碑,营销不如同行,已经落了下风,中止了许多商业合作。” “但是,秦老师,多亏您的酒方啊!”高木龙脸上还带着妆,不好流出眼泪来,憋得又辛苦又好笑,“您的配方太神了,这一批酒光是在厂子里就香飘十里!连干活的工人都在打听叫什么名字!” 其实,这批酒还救了他们高家酒业的从业人员。 在此之前,不少有真才实学的员工都被同行盯着,背地里挖角,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已经有许多人暗自松动,心生犹豫了。 这批新酒来得刚刚好,简直就是救命稻草,不光稳住了员工,还稳住了他们的品牌! “我当时听爸妈说了实话后,真的非常非常讨厌自己。”高木龙嘴唇哆嗦着,“到现在我还是觉得我太任性了,原来家里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做了太多太多……” 那种情况,就算是他能把自己在娱乐圈挣来的钱补贴家用,可一直被竞争对手打压着,家里的生意也仍然只能苟延残喘,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生机。 “秦老师,您可能只是看我合了眼缘,就把酒方送给了我。我当时也是缺心眼儿,根本没意识到您到底送给了我多么珍贵的东西。”高木龙红着眼睛,“但是,您这一份礼物,往大了说,没有它,也根本不可能有还能留在圈里的我了。” 假如事情没有转机,恐怕他早会在自责和内疚中崩溃,回去家里和亲人一起想办法了吧。 明明是他不懂事,用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追逐所谓的演艺圈梦想,却在这时候凭借运气收到了秦老师的酒方,反而变得像全家的恩人一样…… 高木龙抬头望了望月亮,硬是把眼泪憋在了眼眶里。 秦绝耐心听他说完,微微怔住。 这…… 也是够巧合的。 大概,是缘分吧。 “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秦绝笑了笑,“不用谢我,无心之举而已,这个恩情我承不起。” “不!”高木龙迅速说道,“您的无心之举真的帮到了很多很多的人,我、我没有在道德绑架您的意思,只是,只是真的想……真的想好好谢谢您。” 他语无伦次地解释着,脸上满是真诚,像个可怜巴巴渴望着大人肯定的小孩。 秦绝愣了愣,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说过了吗,酿出酒来给我送两坛就是了。” “那、那是必须的!除了这个以外……”高木龙张了张口,差一点没控制好音量,赶紧小声说,“秦老师,我全家都特别特别感谢您,您……您要是不嫌弃,要不,就收下一点我们家公司的股份?” 秦绝听笑了,摆了摆手。 “你这话说的,怎么莫名感觉像在骂我。”她吐槽着那句“全家都感谢您”,看见高木龙赶紧想要解释的慌乱模样,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 “开玩笑呢,别这么诚惶诚恐的。”秦绝笑道,“股份就算了,你们兴许觉得这是我应得的,但我不这么想。” 高木龙的态度是真心实意的,她也看得出来。 只不过,说白了这个酒方是她借花献佛,仅此而已,就算是拿了再多的股份得了再多的钱,也不知道怎么烧给那位与酒合葬的老爷子。 说不定,人家还会骂她一句庸俗呢。 “这么大的谢礼,我受不住。”秦绝对着高木龙伸出两根手指,“这样吧,我给你提两个要求,也省得你们良心不安,不谢我就放不下这件事。” “啊,嗯!好好好!” 高木龙说得动了情,但脑子没下线,也尊重秦绝的想法,当即点头。 “第一,像之前说过的,酿好的酒给我送两坛。”秦绝含笑道,“第二,嗯……送我一张不限量的终身免费喝酒卡?有这玩意儿吗?” 高木龙怔愣几秒,“哈”地笑出了声。 “有有有,秦老师发话了,没有也必须有!” 他连连附和着,虽是笑着,表情却更敬重了。 “秦老师,谢谢您。” 高木龙放轻了声音,认真道。 秦绝习惯性地露出淡淡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这样的神情,这样的感谢……她好像听过了许多次。 末世里被救下的人,战场上被她一路背回来的同伴,还有当众揭开了系统阴谋,并站出来向大家宣布可以将灵魂托付给她,于是在下定决心后,排着队接连走到她面前的上万战友…… 他们,她们,都曾以这样的眼神注视过她,轻轻说过这样一句话。 秦绝的思绪一瞬间飘得很远,尸山、血海,萤火般飞扬回归的灵魂。 汤廷的声音远远传来,她慢慢回神,对高木龙笑了笑。 “走,拍戏了。” “哎。” 高木龙笑着点点头,跟在了秦绝的背后。 ------------ 第一百一十九章 《白昼之雨》(二十一) …… 莫森坐在地上,就着低矮的茶几吃盒饭。 门铃响起。 他一手撑地支起身来,几步朝门口走去。 单人公寓的门没有防盗链,拧着把手就打开了。 门后是熟悉的曹昊,身体一样的肥硕滑稽,五官挤在脸上,眼睛很小,嘴巴讪笑着。 “说了过来就快点给老子滚过来啊——” 莫森不耐烦地说着,下一秒,曹昊突如其来地朝着他鼻梁打了一拳。 这一拳甚至不算很重,但中招的莫森没能站稳,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莫森愣住了,曹昊也愣住了。 曹昊哆哆嗦嗦地伸手摸向早立在门边的铁锹冲进了门内,莫森迅速转身向后爬去,四肢着地,迅速且狼狈。 这瞬间曹昊凭空增添了许多勇气,他大吼着冲上去,双手紧攥着铁锹向下打。 莫森猛地抬起双手,却被压在了胸前。 没有招式,狼狈得就像街头斗殴。 曹昊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压制着莫森,嘴里不断喊着什么。 两人扑腾着较着劲,莫森的手肘撞翻了茶几。 插在半盒米饭里的筷子啪嗒滚落—— …… “卡!” 秦绝瞳孔猛一收缩,用力闭了闭眼,呼吸仍剧烈。 高木龙赶紧从她身上下来,疲惫地坐在了一旁。 秦绝的手还保持着被压制的模样,道具铁锹还在上面。 “秦老师……” “闭嘴。” 秦绝,不,莫森闭着眼冷冷道,仿佛时间停止一般维持着姿势和道具的位置。 “快点化妆。” 贺栩在对讲机里说道,汤廷实时传达。 全能化妆师徐瑛快步走过去,手里拿的不是化妆包,而是好几盘浆糊状的东西。 这次的特效伤妆难度很高,要做到道具与周围皮肤的黏连感几可乱真,即便是徐瑛这种实力的,光是化妆也化了两个小时。 在此期间,秦绝就像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这种传统的拍摄方式并不适合沉浸式演技的她,要保证情绪和状态不断层,只能“冷藏”住自己,不断在脑内回放着刚才发生的内容,心里默默重复着一遍又一遍挣扎时的嘶吼和低吟。 莫森的力气比曹昊小太多,所以她电流网的电压不能改,但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又要拼命发力,用一瞬提起的爆发去应对曹昊的临时发难。 不能抖,不能抖…… 秦绝感觉自己眉心的精神力不断消耗着,一股撕裂感从头颅正中出现,隐隐作痛。 从高木龙进门,到举着铁锹追逃,两人较劲的这一段,已经不断换了四个机位,拍摄了四次。 晚九点过半,电流网至此持续了十四个小时以上……秦绝暗中咬紧了牙关,道具铁锹在她手掌和手臂前纹丝不动。 “好了。” 徐瑛试探着戳了戳特效妆的位置,“不能持续太久,动作幅度大的话也很可能脱落……” “好的好的。” 高木龙忙不迭应着,小心翼翼地压回到秦绝的身上,伸出手握住了铁锹的位置。 拍摄再次开始,高木龙脸上的肉抽动着,“啊啊”地发出痛苦的声音,捂着伤口在剧痛下向着旁边栽倒,镜头之中,真实到可怕的伤正正好好位于取景框的中间偏左位置,道具随着脸上肌肉的抽搐抖动着,散发出如有实质的痛感。 紧接着,特写摄像师迅速后退进死角,对面的近景摄像师继续工作,秦绝翻身爬了起来,顺手将铁锹的木杆拿在了手中。 甄楚楚后方的近景摄像师稳稳地提着摄像机,从她的肋侧的位置将站起来的秦绝和跪趴在地的高木龙摄入框内,焦点清晰对在两人身上,给甄楚楚的背影打了虚焦,模糊而真实。 疼死老子了—— 站立着的秦绝呼吸急促,狞笑着吐出几个脏词,双手将铁锹举过了头顶,双腿分开弓起,猛地一发力! “卡!” 错估了铁锹的长度,单人公寓顶棚的电灯泡被打得摇摇晃晃,旁边的录音装置被无辜波及,录音组的收音耳麦里传来啪一声刺耳的爆鸣,装置坏掉了。 秦绝僵在原地,头颅细微地颤抖着,但死死保持住了位置,没有移动。 他妈的……偏头痛?怎么在这时候—— 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有人拿着钻头抵着那周围的脑神经,时不时窜过触电般的疼,一阵阵的,甚至影响到了意识。 “不好意思秦老师,您让让。” 来更换收音装置的工作人员声音明明很轻,听在秦绝耳朵里却仿佛炸雷一样。 她皱着眉向后退了两步,记住了这两步的距离,以免无法复原。 该死的,是声波…… 秦绝恍惚地想,是顶棚上的收音麦?铁锹打到了? 她在电流与偏头痛的双重疼痛中紧紧闭上了眼睛,握着铁锹杆的双手青筋迸发,颤动的幅度却仍细微。 “好了!” 拍摄节奏紧张,拍摄的内容也很紧张,剧组的工作人员也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焦虑,眼疾手快地重新装好了录音装置,急急忙忙地招呼道。 吵……吵死了…… 这一声,更是震得秦绝耳膜嗡嗡直响,与此同时,她头颅内响起了规律而高频的嗡鸣。 灯泡的声音?不对,是耳鸣…… 秦绝在迷乱中用更大的力度握紧了铁锹杆,这一发力,体表与体内电流带来的刺痛在反作用下强了一倍,刺激得她骤然清醒。 “准备——” 类似这样定格维持状态的事情,在晚上开拍后已经发生了好几次。 没有人发觉秦绝的异常,她太强了,强得理所当然,强得令人信服,也就被人下意识忽略。 秦绝睁开眼睛,红血丝密密麻麻地围绕着瞳仁,在惨白的灯光下看不真切。 “开始!” 秦绝再次双手将铁锹举过头顶,发力猛然砸了下去! “呃啊——啊……” “卡!” 秦绝一懵,怎么了?哪里不对了? 对讲机里传来贺栩的吩咐:“问问秦绝,能不能把铁锹砸断。” 汤廷走过去,刚要复述,就看见秦绝死死地盯着跪趴在地面上的高木龙,脸部肌肉紧绷着僵硬着,像一具活死尸。 “秦、秦绝。”汤廷差点吓得当场瘫下去,硬着头皮小声说,“你还行吗?” “快点拍完。” 秦绝语速极快地说,她的神经已经快要绷到了极限,封顶一百的情况下正在八十五上下晃荡,但若是中途休息,说不定接下来的两天都找不到这种亢奋到透支的状态,最好的办法就是借着这股劲儿完美拍完。 汤廷咽了咽唾沫:“导演问你能不能把铁锹砸断。” “可以。” 秦绝表情未变,眼神的落点都没移动,只有嘴在动。 地上的不是高木龙,是曹昊。 地上的不是高木龙,是曹昊—— 我不是秦绝,是莫森…… 我不是秦绝,是…… 她反反复复地在脑子里重复着刻印着,汤廷快速地听着贺栩的吩咐调整了一个机位,能让秦绝把铁锹砸在高木龙脑袋旁边的地面上,但从合适的角度去看,就像精准砸在了高木龙的脖颈。 机位的更改又花了近十分钟。 浑身上下的剧痛让秦绝在透支里维系着一种诡异的清醒,仿佛灵魂和生命在剧烈燃烧。 她状态好极了—— ------------ 第一百二十章 《白昼之雨》(二十二) “开始!” 嗡! 是铁锹挥舞下去带动的风声! 咣当——! 秦绝双臂俱震,铁锹头啪地断裂,摔在一旁! 木头杆崩裂的位置真实得可怕,不规则的木刺根根分明。 高木龙蓦地趴伏下去,浑身痉挛。 “卡!” 汤廷适时发声,徐瑛几乎是风一般冲上前去,拿着血包和黏糊糊的特效材料,蹲下去给高木龙的脖子化特效妆。 也只有她这种水平的化妆师,才能在导演临时更改了伤妆效果后,不需要实验和打草稿,直接上手,一次成型。 秦绝依旧维持着姿势,一动不动。 甄楚楚全程站在玄关处,被她的气场和眼前惨烈残酷的画面震慑着,哆嗦得真情实感,大脑一片空白,丧失了所有的思维能力,僵硬在原地。 这次有了血浆的遮盖,不需要化得太精细,徐瑛仅仅用了半小时,还连带着给秦绝补上了血妆,让她半边脸都是被溅射的鲜血,顺着侧面的轮廓下淌出几行血痕。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绝的状态好极了,不是她进入了莫森,而是莫森的灵魂浸入了她。 徐瑛忙不迭跑开演区,屋子狭窄得过分,多一个人都多一份阻碍。 暂停过后,再次开拍。 动态运镜一路拍摄到了伤疤处,仔细拍摄了几秒渗血的高木龙后再次拉远,聚焦在铁锹处,秦绝轻轻一用力,木杆就从嵌进了高木龙脖颈的铁锹头上脱落。 “卡。” “继续。” 拍动态特写的摄像师后撤,甄楚楚背后的近景摄像师接上。 半边脸淌着血的秦绝转过头来,目光看向了呆滞在玄关的甄楚楚。 “卡!” “继续——” 秦绝背后的中景摄像师扛着摄像机,镜头右下角高木龙的下半身还在抽搐,秦绝拿着裂下来的铁锹杆,向原地颤抖的甄楚楚走去。 一瘸一拐。 一步一步。 秦绝举起了木杆,饰演着普通人的甄楚楚双手抱头。 嗙——! “卡!” 甄楚楚被带着回到楼下的保姆车上,后背绑上厚重加固的防护板,重新穿上戏服,顺便换了条带效果的同款裤子。 前前后后又是十分钟。 甄楚楚拒绝了助理歇一歇的提议,她此时被秦绝惊吓住的恐惧感非常真实,很可能再也不会有这么入戏的时候,过后难受可以,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拍摄再度开始。 甄楚楚跪趴在地上,乌龟一样向前徒劳地爬行着。 身后,站着的秦绝一次又一次地挥动着木杆,击打在她身上。 嗙! 嗙! 嗙!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 两个机位交互着,将这场虐杀近距离地拍摄得淋漓尽致。 甄楚楚痛苦地爬着,抽泣着,逼真的演绎完全将她代入了角色苏琪的情境里,不需要酝酿感情就已经涕泗横流,绝望感在每一个细节里迸发,比某些凶杀案的现场还原录像还要更加真实。 嗙——! “卡!” 徐瑛和道具组组长拎着血包跑过来,给“死去”的甄楚楚的额头、脸侧和身下的地板抹上血迹,秦绝的脸上也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淌血。 拍摄继续。 各自的特写过后,满脸是血的秦绝拎起汽油桶,朝着甄楚楚泼撒。 模拟着汽油的液体大片大片地撒在侧身倒地的甄楚楚身上,她已经是一具“尸体”,呼吸停止,一动不动。 再次暂停,高木龙和甄楚楚跟着助理离开了演区,回到保姆车上卸妆擦身换衣服。 摄像师走到斜对角的位置,再度开机。 微微倾斜的镜头当中,秦绝扔掉汽油桶,抓起玄关鞋柜上的报纸擦了擦手。 拿起了打火机。 …… “卡!” “现场人员保持位置——正在回放检查——” 汤廷举着喇叭重复道。 考虑到夜场戏,这所作为拍摄地的单人公寓是单独搭建的,位置极其偏僻,不论是秦绝施暴还是汤廷用喇叭,都不担心扰民。 贺栩坐在监视器前,仔仔细细地盯着回放画面。 良久,他长出了一口气,朝着对讲机说:“收工!” “收工——!” 汤廷跟着复述着,剧组内外迅速响起一阵欢呼。 卸完了妆的高木龙用力鼓掌,迫不及待地裹着毯子下车,想找秦绝分享自己的感受。 毕竟秦老师演得实在是太好了! 另一辆车上的甄楚楚抱着助理崩溃大哭,止不住地呕吐,浑身都在不自觉地发抖,仿佛终于从一个噩梦中醒来。 “收工——” 汤廷的声音飘忽着,飘进秦绝的耳朵。 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这两个字的含义,这个含义如开关一般,封闭了名为“莫森”的灵魂。 秦绝踉踉跄跄地向后靠住墙,从晚七点开始,四个小时的拍摄记忆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是秦绝的脑海,不是莫森的脑海。 她恍惚着,感觉视野里的一切都在重影,天花板在模糊,灯泡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 “秦老师,谢谢您。” 高木龙认真的神情映在秦绝眼前。 “呃啊——啊、啊……” 高木龙被铁锹砸进了脖颈,血液横流。 “秦老师,谢谢您的新年礼物……姐姐还在的时候也喜欢……” 甄楚楚含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秦绝耳畔。 “呜、呜咕……” 甄楚楚向前爬着,矮小而瘦削的身躯趴伏着,颤抖着。 我…… 又杀人了? 嘈杂的声音塞满了秦绝的脑子,是人声,是人脸,是那些战友,是亲密的同伴…… 噗通! 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泵血的速度骤然加快,一股无比熟悉的强烈的欲望直直地涌进头颅! 想要血……想动手……想杀人! 秦绝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倏地瞪大眼睛,岩浆般炽热的杀戮欲迅速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来势凶猛,那头压抑在体内的笼中恶兽咆哮着挣扎着,一只爪子已经掰开了栏杆! 嗖!哐!噼啪——! 秦绝一脚踢开脚边的铁锹杆,猛烈的爆发下她全无收力,木杆带着划破空气的声音疾速飞出,正中墙边的时钟,坠落的同时玻璃表面迸出碎裂的爆响。 “秦绝?!” 这变故陡生,汤廷惊得魂都飞了,破着音叫她。 “离我远点!!” 秦绝死死闭住了眼睛,眼睑下的瞳仁已经浸满了猩红。 滚烫的剧痛的杀戮欲焚烧着她的理智,呼吸急促到无法构成循环,咽喉的窒息感层层叠加,心脏近乎跳出胸腔。 该死的—— 秦绝用力摸向作战服,电流猛地开大! …… ……! 怎么会——! 她差点惊得睁开双眼,怎么回事,怎么会不管用?! 对了,是今天……今天开了太久了,身体已经习惯了,形成抗体了! 他妈的—— 秦绝猛地向后撞去,双手抱胸,手指紧紧抠进了自己的双臂,制止起下意识冲向活人撕开肢体的本能。 停下啊,快点停下啊! 七军师被她重伤的画面历历在目,温热的鲜血,错愕的神情…… 你看,你又在伤人了。 高木龙明明还在对你说着“谢谢”,你却杀了他—— 你在系统空间里也是这样,拿冷血和追求胜利当做借口,对着同伴杀了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那都是幻觉,是制造出来的影子! 你杀了他们…… 是你杀了他们…… 用枪、用刀、用手…… 种种声音交叠着混合着,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什么都有,是每一个她遇见过的人,是每一个她亲手杀死过的人。 你是凶手啊,秦绝。 你就是最大的杀人犯,最残忍的刽子手—— 闭嘴…… 闭嘴!!! 秦绝噗通一声栽倒在地,隔着衣服将双臂抠出深深的印子。 “别过来!” 再过来你们就要死了! 她勉强地辨别着耳朵里那些来自于现实世界的脚步声,几乎能想象得到众人是怎样挤在她面前不远处,害怕着,恐慌着,担忧着,厌恶着,在上前与退后中徘徊。 秦绝死死闭着眼,挪动到角落,身体右面和后面都抵着墙。 砰!砰!砰! 她用力在墙面上砸着头,强电流没用,这里也没有束缚带,该死的,这股恶心透顶的杀戮欲,停下,快点停下—— 砰!!砰!!砰!! 秦绝蜷缩着,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额头一侧磕出的鲜血与道具仿真血混杂在一起,整张脸都被血糊住了。 “秦绝!” “滚开!” 贺栩声音出现的一刹那,秦绝歇斯底里地吼了回去,嗓子破了音。 谁都不行! 贺栩更不行! 绝对不能伤了他——不要过来——他会死—— “离我远点啊啊啊啊!!!” 那个闭着眼蜷缩在墙角,把自己撞得满头是血的孩子怒吼着,咆哮着,在与自己的抗争里痛苦着,疼得撕心裂肺。 这就是…… 这就是你当年的感受吗,老程。 贺栩红了眼眶,心神俱震。 他猛地甩开了周围工作人员的手臂,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走啊?!!” 那股属于活人的气息扑面而来,秦绝声音尖利,狂躁中终于多了一丝绝望和恐慌。 求求你…… 不要过来…… 她的手仿佛被新鲜的血肉召唤着松开了自己的双臂,就要弯掌为爪向前撕去。 ——贺栩扑了上来,紧紧将秦绝抱在了怀中。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克己、回归 ……灵魂仿佛剥离了身体。 轻飘飘的,在半空中游荡,能看得见贺栩的背影。 老爷子脊背宽阔,穿着那件熟悉的热得要死的羽绒服,把相比之下极其瘦弱的她抱在了怀中。 秦绝看见自己的手掌弓成爪形,在贺栩的羽绒服上深深犁出五道沟印。 得醒过来。 “漂浮”在半空中的她定定地看着那具被本能支配的身体。 得醒过来。 不能被欲望吞噬,不能让兽性压倒了人性。 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拥有复杂的爱。 爱而真挚,爱而克制。 她是秦绝,末世的军团长,万千灵魂的引渡人。 她可以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对任何一个她认为该死的人出手,同样的,她也没有资格和立场随意伤害无辜的人。 得醒过来。 秦绝第三次默念。 脱离了身体,丧失了体感的魂灵不能够即时体悟到时间与空间的流动。刚才的一切看似缓慢,实则只有极为短暂的一瞬间。 秦绝的意识体向着狰狞颤抖的肉体疾速坠落。 她抓在贺栩肩背的手轻轻一颤,在残留的本能中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道。 指甲剐蹭着羽绒表面的声音细微却刺耳,秦绝喉间溢出艰难的低吟,在后知后觉的电流剧痛下竭尽全力操控着意志。 双眼紧闭,眉头紧锁。 漫长的三秒钟,或是三分钟?她辨别不清了。 “小绝。” ……咦? …………啊,是老爷子的声音。 这是什么称呼啊,好肉麻…… 秦绝在仿若撕裂灵魂的强烈痛楚中扭曲出一个笑容。 我都这么拼命地与自己死斗了,您老人家别在这时候穿插喜剧效果啊…… “小绝。” 贺栩抱着她,手掌轻轻落在她的后背,一下,两下,并不熟练,生硬又笨拙。 ……我都比你会哄孩子。 秦绝不知道自己是痛得直抖,还是笑得直抖。 “别慌,别怕,爷爷在这儿呢。” 贺栩轻拍着她的后背,低声重复着,“爷爷在这儿呢……” “你不是坏孩子…… “你的强大也没有错……” 贺栩不断地、不断地重复着。 “不是你的错。”他说,“不是你的错……” 低缓而年迈的嗓音中,秦绝狠狠抓在贺栩后背的手颤动着,挣扎着,手指一根根从抓痕上抬起。 刹那间,她控制着这条手臂用力砸在地上。 激起一声脆响。 “咳!咳咳咳……” 这声响仿佛成了一个开关,秦绝痉挛了几下,张口重重咳嗽起来。 “小绝?” 贺栩小心翼翼地松开怀抱,但没有放开她。 秦绝另一只手摸索着探出去,抓住了老爷子的衣领后才试探着睁开眼眸。 她看向贺栩的双眼,它们褪却了往日的锐利,在此时盈满了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被这些担忧和心疼包围着的,是映在贺栩眼里的,秦绝的面容。 她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双眼睛,看着恢复了正常深棕色瞳仁的自己。 秦绝虚弱地低咳了两声。 “老爷子,您得被颁个奖啊……‘救世主’的奖……” 她断断续续地笑着,咳嗽着,松开贺栩的羽绒服领子,去摸作战服的电流网开关。 强电流徐徐消失,秦绝猛地撑起身体,脸偏向墙的那边,垂头干呕起来。 “水!” 听着她说完了话的贺栩先是一怔,立即招呼着人过来。 他心底缓缓一松,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 贺栩不清楚秦绝的具体情况如何,但能看得出来,当前这一关,算是过了。 …… 消毒水的气味。 门外朦胧地传来谈话声,两个人,不,三个人。 身体有触觉。 在躺着,身上盖着被子,一只手半罩着薄毯,冰凉的液体持续注入手背,另一只手被固定住了,钝钝的,反应并不灵敏。 掌握了周围的信息,秦绝睁开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 视野匀速扫过上下左右,一片白,被子和绷带都白得显眼。 脚步声由远而近。 秦绝轻缓地眨了眨眼,脸突然一僵。 ……不是吧。 熟悉的声音在门外小声响起,秦绝头疼地闭上了眼睛。 草(汉倪双语)。 好家伙,老爷子手笔挺大,居然把她送到了这家倪省最好的医院。 ……这不巧了,有了足够的钱后,梨木雅子的母亲前不久也刚转院到这里。 至于梨木雅子为什么来到了门外……唉,必然是阿染那丫头联系她了。 如果我有罪,请让我一睡不醒,而不是像个货真价实的半百老人躺在病床上被一群小辈伺候。 秦绝沧桑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不遮不掩,很快被床边的智能看护机器人收录进反应系统,触发了轻柔动听的电子音: “上午好,很开心看到您醒来! “请问,您需要传唤服务吗?需要的话请点头,或出声告诉我! “如您不想被打扰,请继续休息,三十秒后,我将默认您不需要传唤服务,并提醒主治医生您已苏醒。” 哎,科技发展得真好啊。 随时随地都能看见她家狗子的产业为人民服务。 秦绝认命地再次叹了口气。 “告诉他们我醒了吧。” “收到!衷心祝您早日痊愈!”机器人头顶柔光烁动,电子屏幕上显示出一束怒放的鲜花。 这花扎的,品味还挺好。 秦绝吐了个槽,就听见有人走了进来。 嚯,开门都没声音的,看来还是高级病房…… 老爷子,不至于吧? 进来的除了贺栩,还有张明。 梨木雅子那姑娘倒是懂事,呆在门外没动。 面对着一老一少两张关切的面孔,秦绝皮笑肉不笑道:“您老人家这是按工伤来算了啊。” 看她这阴阳怪气迷之有活力的模样,贺栩顿时放了心,面上斜了秦绝一眼,哼道:“我是导演,自然要为入戏太深受到影响的主演负责。” “明人不说暗话,贺导,您知道这是我个人原因。”秦绝笑起来时还有些虚弱,“这些医药费什么的,您拿片酬抵一抵?” “放屁。”贺栩吹胡子瞪眼道,“我认个孙n……孙子还不成?什么医药费不医药费的,小年轻没个眼力劲儿,净抠这些没用的!” 秦绝身体上还残留着电击过的麻软和隐痛,笑得“哎呦哎呦”的。 “您这强买强卖啊。”她笑道。 “你乐不乐意是另一码事。”贺栩那对老态却不浑浊的眼睛翻起白眼来反差十足,“反正老头子我是先认了!真计较这些丁丁卯卯的,就快点好起来接着回片场拍戏!” “那不是必须的吗。”秦绝笑着点了点头,看了眼输液管又看了眼绑着绷带和夹板的手,“您放心,今晚出院没什么问题。” “着什么急,好好歇着!” 贺栩又瞪她一眼。 秦绝:“……” 唉,老人家真难伺候。 ------------ 第一百二十二章 爷爷(求订阅求月票) 秦绝咧嘴笑了笑,心知此时多说一句“谢谢”怕不是又要被贺栩骂见外,便老老实实地说了声“明白”,转脸去看张明。 “小米粥,半勺糖。” “哎!” 张明连连点头,起身去拿。 这些东西其实都备好了,随时温着,就等秦绝醒来。 贺栩满意地点了点头,等张明出了门,才道:“演员敬业是应该的,但你情况特殊,还是自己心里有点数,别敬业过头了,反酿祸事。” “确实。”秦绝自己也在反省,只是那时仿佛与角色融合为一体的感觉太妙了,她这种沉浸派的演员很难不为之沉迷,也就因此过度透支,差点出了大问题。 不过…… “谢谢您了。” 秦绝垂眼略一感受,体内那股杀戮欲直观地消散了大半,不像以前被压制,而是彻彻底底地散掉了一部分,令她从灵魂到身体都陡然轻快了不少。 她克制住了,她做到了。 没有借用外力反压下去,也没有躲进影视空间来逃避。 这一次,秦绝堂堂正正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对这股可怕本能的掌控程度也产生了质变。 她能感觉得到,自此以后,激烈的情绪波动与五感上的刺激不会轻易挑起体内的嗜虐欲,换而言之,她这个定时炸弹的危险级别直接下降了两个层级不止,能达到融入和谐社会的最低标准了。 或许,不破不立这样极端的法子才真正适合她。 “哼。”贺栩的声音将秦绝的思绪拉回现实,老爷子将盖在她输液那只手上的薄毯又仔细掩了掩,神情不再端着,露出一丝疲惫。 “你也长点心。”贺栩道,“好演员不多,就算是为了龙国的影坛,也多珍惜些自己。” 这话乍一听有些强行道德绑架的意思,不过秦绝知道,正因为贺栩的格局摆在那,才会真心实意地这样说。 若是末世时的她遇到了某个强大的战士,恐怕也会牢牢照看着他她,说出同样的话。 因为当个人的实力达到了一定的层次,他或她的价值就已不仅仅属于自己,既然拥有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并以此获取了私人利益,也就应当承担起与这份实力同等的社会责任。 举个例子,一个能瞬间移动的人要是平时从不使用自己的异能,装作无事发生也就罢了,要是他一面使用着这份能力给自己谋求便利,享受着常人没有的特权,一面又抗拒伴随着异能而同时出现的义务,好处都捞尽了却不付出,那受人诟病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觉悟。 私欲与利益的驱使下,许许多多上层社会的人坐享其成,理所当然地不把人当人看,对于此类,只能说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无数的经验和实例告诉秦绝,等价交换与双赢政策才是最实惠安全的处事态度。正如她知道自己拿了片酬演了电影,会有粉丝和观众买票去看,所以也就百分百投入演戏,在导演的指挥安排下呈现给他们足够好的作品一样。 义务与责任,是本分。 基本的温饱之上,是个人价值的实现,是社会责任感,是使命。 “不过,老爷子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 秦绝含着笑意调侃道。 难道她一个人,就能搅动影坛,把文娱掀个天翻地覆不成? “呵。”贺栩同样眼眸带笑,“当局者迷,旁观者啊,可看得透亮着呢!” 他这个老头子见过的人多了,上一个被他认为气场出挑、前途不可限量的,还是程铮那小子。 至于秦绝…… 贺栩微微眯起眼睛。他敢说,这小……这丫头,可不比程铮要差。 咦?等等…… “小绝。” “嗯?” “你跟程铮……到底是什么关系?”贺栩好几十年的老心脏突突直跳。 “啊?”秦绝眨了眨眼,“他我对象啊。哎?我没跟您说过?” “………………!!!” 贺栩眼睛瞪大了一倍。 这俩孩子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自然的语气,这理所当然的口吻,老程你该不会还蒙在鼓里吧?! “哎哎,您、您悠着点。” 秦绝蹭着坐起身来,老爷子这么大岁数了,万一有什么闪失整出个她隔壁病床邻居套餐,这可不得了。 “还担心我呢!” 贺栩把她扎着输液管的手按回去,掖了掖小薄毯。 “老头子身子骨硬得很,不用你操心!” 顿了顿,贺栩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很像老一辈看见了孩子早恋时的模样。 “你们俩……” “始于意外。”秦绝的笑容莫名心虚,“总之就凑合过了,感情还不错。” 她带着一丢丢谄媚的口气询问道,“老爷子,您跟……他家长辈很熟?” 虽然早就从蒋舒明那里得知了贺栩与程老是互相拜访串门的关系,但看这模样,似乎交情还要更深。 贺栩眼眸幽深地盯着秦绝。 “老程的妹子是我结发之妻。” “……”啊这。 秦绝的笑容僵在脸上。 所以……贺老爷子是她家狗子的爷爷的妹夫……是程铮的姑老爷?是这个叫法吗? 这么突兀地就见了家长了? 等会儿,老爷子还想认个孙女(虽然还没认上)……那她跟程铮,是表亲?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听起来好怪啊! 秦绝计算着辈分,表情崩了。 “老爷子。”她嘴角抽搐了两下,“孙辈不孙辈的,要不,您还是算了吧。” 末世前后有时间差,程铮被秦绝吃了的那时候才二十二,比当时的她小了五岁。 按照重生时回到死亡瞬间来算的话,现在两人情况刚好对调,她家狗子反过来大了她五岁…… emmm…… 一时说不清到底是年上还是年下,好怪。 是同辈表亲的话,更怪了。 “怎么,认我这个爷爷还委屈了你不成?”贺栩板起脸来。 老爷子故作严厉的模样很是有趣,秦绝弯了弯唇,坦言道:“我算不准您那个层次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也不打算深入世家大族,所以……” 贺栩对她的好,她是记着的。 这些从《白昼之雨》缘起的感情,倒也不必一定用名分和称呼来证明。 “你想得还挺远。”贺栩端了一下没端住,哧地笑了出来,目光慈爱,“算了,你要是觉得别扭,就不谈这些虚的。” “哎。”秦绝乖乖点头,贺栩既是尊重又是纵容,她心口一暖。 想了想,秦绝轻声道:“老爷子,我除了生身父母外没见过长辈,不适应三亲六眷,也别扭阖家团圆,您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尊长,这段缘分,仅咱们两个人记挂着就足够了。” 贺栩看着她,眼里闪过一抹怜爱,含笑点头。 “嗯……” 秦绝斟酌了半天,脸上发烧,“爷爷?” 好陌生的称呼,从未叫过。 但是……感觉不坏。 贺栩的大手轻轻落在她的发顶。 “哎。” ------------ 第一百二十三章 满血复活 贺栩没在医院呆太久,见秦绝醒来,状态还不错,便急匆匆地赶回片场了。 昨晚秦绝解开电流网后干呕了几分钟,硬撑着走回了保姆车上,等剧组收工才晕倒在车里。 她原本让自家闺女到了酒店再通过强制方式唤醒自己,攒一攒回房间一起歇着,没想到贺栩半途特地过来看了一眼,张明又没什么辩解的话语权,便被迫拐去了医院,在病房里醒来。 至于做检查时身份没露馅的事,想也知道是老爷子暗中做了布置。 看护机器人屏幕上显示着时间和日期,秦绝醒来时就瞥了一眼,她只昏迷了一个晚上,苏醒时刚过凌晨五点半。 今天并没有她的戏份,其他演员那边据说没被影响,早上照常去化妆准备,倒是没耽误正事。只是辛苦了老爷子,连夜赶路送秦绝到了医院不说,还陪床等她醒来,着实没能休息好。 秦绝生无可恋地被梨木雅子喂完了一碗小米粥,叹了口气:“还有几瓶?” “就剩最后一瓶了。”张明帮她留意着输液管,“秦哥,医生初步检查的结果是饮食不规律,睡眠不足……” 张明一一说着常见的亚健康病因,“具体的检查说等你醒了之后再做。” “也就那么几件事。”秦绝心里门儿清,“瘦身过度、免疫力低、神经紧张、偏头痛、耳鸣之类的,说白了,就是演戏耗心神,歇一会儿就好了。” 她此时输的药液不过是生理盐水、葡萄糖这些,顶多有些安神的成分在。 至于作战服内的电流网,是严格针对秦绝的情况设计的,均匀分布,并不会产生体表和体内的重度电伤,检查不出来很正常;而昨晚磕出了血的额侧,早在保姆车上卸妆时就好得七七八八,问题不大,连轻度脑震荡都没有。 毕竟是进化过一次的身体,这点复原能力还是有的。 “可是,哥,要不还是仔细检查下……” “你是老板我是老板?”秦绝温声道。 张明张了张嘴,臊红了脸低下头。 孩子关心她是一码事,逾距是另一码事。 “还有你。”秦绝视线扫向梨木雅子,“签约没有?” “签了。文秘工作,必要时兼职助理。”梨木雅子见秦绝态度严肃,老老实实地小声回答。 “月薪多少?”秦绝随口问。 梨木雅子说了个数字,跟张明的差不多。 她说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看了秦绝一眼,秦绝早有预料,恐怕森染说了工资就当是预先支付,等数额抵消了那张银行卡,才正式发工钱。 说白了,梨木雅子现在是给秦绝打白工呢。 听起来好像我是什么无良资本家……秦绝暗自吐了个槽。 “工作安排了哪些?”她又问。 既然张明和梨木雅子这两个助理都在,那就当面讲清楚,免得其中哪个人有所计较,节外生枝。 “还没定。”梨木雅子乖巧道,“森染小姐说听您的。” 秦绝微一沉吟,心里算了算她母亲住院到痊愈的时间:“分担一些阿染的工作,远程或线上处理就可以,如果需要真人出面的,就代她去。” 梨木雅子还要照看家人,同时又对她有好感,秦绝无论从哪方面考虑都不会把这姑娘放在身边。 她这个铮性恋在感情方面很有自觉,既然有了家室,多余的暧昧根本没必要。 梨木雅子脸上迅速藏起一抹失落,笑着点了点头。 坐在她旁边的张明也隐约松了口气,毕竟秦绝用到助理的地方就不多,他又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超强助理,自然会有竞争意识。 还是要多学习啊! 张明想到秦绝拿着无人机零件侃侃而谈的模样,更坚定了。 “明子,去买票,最后一瓶输液结束就返程。” 将两个人的微表情收进眼底,秦绝微微颔首,“黎雅,联系阿染,让她把之前的病历传过来,交给负责我的医生。” “好的。” “……嗯,我这就去。” 听见“病历”二字,黎雅条件反射地缩了缩瞳仁,看向秦绝的眼里多了些担心。 但秦绝已经闭上了眼睛,假寐休息。 她抿了抿唇,轻手轻脚地走出病房做事了。 …… 陆医生作为曾接手过秦绝的心理医生,当时对谈过后曾写过一份分析报告给她。这个时候趁早递交一份复印件,也省得现在这位大夫根据老爷子的吩咐劝说秦绝进行一次精神方面的检查,耽误她回去找演戏状态。 心理与精神,在医疗层面是有共通之处的。 当天下午,秦绝和张明回到酒店,没过多久,精神抖擞的秦绝重回片场,一如既往地找了个角落围观。 汤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人,铁打的吗? 明明昨天夜戏拍完难受成那个样子,看着就揪心,这才不到一天,满血复活? 秦绝抬头接触到汤廷的眼神,回了个微笑。 汤廷心一突突,满脸复杂地转回了头。 这天的拍摄任务不重,晚上七点就下了戏,高木龙和甄楚楚正式杀青,工作人员送上两束捧花,两人的团队站在鼓掌的人群后拍摄物料。 “谢谢贺导,谢谢汤副,谢谢穆编,我很荣幸能来到《白昼之雨》剧组……”高木龙连连鞠躬,发表杀青感言,“最后感谢秦老师,真的在各种地方都帮了我很多,嗯,从他身上,我看见了一位好演员的素养,对自我的严格要求、对同事不留余力的帮助、对工作人员的尊重……还有他对演戏本身的热爱,对角色的理解……我觉得,这一次我才真正地认识到了做演员是多么艰难严格的一件事,对这个行业有了崭新的领悟,谢谢秦老师,真的谢谢您。” 秦绝在前排含笑鼓掌,这一圈人里她看着最年轻,却没有一个人觉得她这副前辈与长辈的模样有什么不妥。 这可是一个演戏演到疯魔的演员。 前一天夜里入戏太深、崩溃自残,第二天下午如常出现在片场。 高木龙说的没错,秦绝的敬业早已深入人心,这份自身做出的表率足以超越年龄和资历,赢得所有人的尊敬。 尊敬之中,还隐隐带着畏惧。 正如此时的甄楚楚。 “秦、秦老师……”说完了杀青感言的甄楚楚犹豫着道,“那个,我能抱您一下吗?我想治一治莫森PTSD……” 她这话说完,在场的人都笑起来。 秦绝一愣,也笑了,走上前朝着这姑娘张开双臂。 甄楚楚单手抱着花扑过去,秦绝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 “嗯,果然还是秦老师!” 甄楚楚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主动退开这个拥抱,朝着秦绝鞠了个躬。 “祝我们都能有个好成绩。” 秦绝的目光依次落在她与高木龙身上,温和中带着鼓励,“辛苦了,继续加油。” ------------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场外求助 为了能让秦绝好好调养心神,贺栩又给她批了两天假。 老爷子知道区区一个放假拦不住她,这丫头,没人管得住,跟没拴绳子的萨摩耶似的,逮着机会就往片场溜,遂告知外围工作人员,看见秦绝先赶回酒店,出了事算他的。 电影拍摄过程中把敬业的男主演往回赶这种事,闻所未闻,迷之好笑。 这两天别说汤廷,就连剧组的小工都跟着乐。 秦绝也是头铁,早中晚各来一趟,来一次被赶回去一次,那背影,浑身带戏,蔫巴巴的,看着可落寞了。 “别理她!”贺栩自从认识了秦绝,翻白眼的频率直线上升,“戏痴固然不坏,戏魔就不行了!” 他还没看出来?这小崽子在这溜人玩呢! 三番四次过来撩闲,搞得贺栩的血压仿佛过山车一样,忽高忽低,相当刺激。 皮,就你皮! 贺栩怒道:“再来就告诉她,这是在妨碍拍摄!” 说罢一甩手,迈着气势汹汹的步子走了。 汤廷:“……我看他老人家笑得挺开心啊?” 穆思思没憋住笑,赶紧埋下脸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看这架势,怕不是贺老爷子德高望重,没什么孙子辈敢皮到他面前。好不容易有了个秦绝,老人家面上嫌弃,心里估计还挺喜欢,觉得热闹。 这么一出下来,连贺栩在众人心里的形象都从原本的严厉冷硬变得可爱起来。 剧组因拍摄而沉闷压抑的气氛,无形之中有所回升。 秦绝倒也不是一心一意地非要皮,她心里挂念着更改后的剧本和那场对她来说难度极大的哭戏,这两天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生理上不是激不出眼泪,不过单纯凭借外力的演戏岂不是没了意义,她自己这关都过不了。 没有办法,只能在影视空间里反复观看前辈的演绎,背负使命的、恋爱挣扎的、家庭伦理的,悲情戏苦情戏的片段都要刷了一轮了,还是很难真情实感地哭出来。 她不是不能共情,只不过共情之后,只觉得苦闷、难过,沉重地揣在心里,在外却给不出什么反应。 于是就重复起了看片致郁→去片场溜达→逗老爷子玩儿恢复心情→被赶回来继续致郁的鬼畜循环。 这天晚上,秦绝砸在床上,长叹一声。 哭戏的技巧,她会了,哭戏里的感情,她还是没懂。 就像个做语文试卷的学生,把老师说过的“主观题要分点答,诗歌题得挑意象”都记住了,但怎么也搞不清楚人家作者到底有什么思想内涵,表达了怎样的感情。 秦绝摸出手机,刚巧弹出飞讯提示,岑易发了新的朋友圈。 点开一看,又在晒娃。 秦绝点了个赞,岑易的语音消息就跟了过来:“最近怎么样?杀青了没?” “没呢。”秦绝的声音里既无奈又怠惰,“今天二十四号,拍摄顺利的话,三月五杀青。”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她这种语气属实少见,岑易一乐,“遇到难题了?” “是啊——” 秦绝撑起身来,趁着岑易现在很闲,毫不客气地开始进行场外求助,“岑哥,我有一场哭戏,不会拍。” “哭戏?”岑易沉吟一会儿,“抓不到感情?” 不愧是离影帝就差临门一脚的实力派演员,一下说到点子上了。 秦绝咂了下嘴巴,叹道:“是,你也知道我是在哪被蒋导发现的,我……很久之前就没有流眼泪这个功能了,感情上。” “这样啊。”岑易给她打了个语音电话,背景音里窸窸窣窣的,还夹杂着小岑宽咿咿呀呀的声音,“不涉及保密部分,笼统说说,你的哭戏是什么样的?” “干净。”秦绝说,“一个小孩子说出了最想说出口的话,他很开心,而身体在难过。” “笑着哭……”岑易取其重点,突兀地沉默了十几秒,“你等一下,我去看看笔记。” 秦绝应了一声,安静等着。 岑易回来得很快,说话的口吻莫名多了些沧桑和感慨:“情绪的反差表演,演员的必修课。‘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悲伤会哭,欢喜也会哭;欢喜会笑,悲伤也会笑’。” “我学过这篇课文。”秦绝莞尔。 “那我们换成表演的视角来看。”岑易不愧是差点留校做老师的人,循循善诱道,“从这句话里,首先能体悟到什么?” “表情和情绪是相对分离的。”秦绝秒答。 “确切地说,你要操控的,是你的肉体,是每一块肌肉的运动;而你要展示、要释放的,是你的感情。”岑易道,“我们能够控制着嘴角同时往两边向上拉扯,形成‘笑’,但很难通过某一个肌肉运动令泪腺分泌眼泪。同理,我们依旧能够强行露出笑容,却在蓄满了眼泪时很难控制它们不落下来。肌肉上,‘笑’比‘哭’更容易操纵,感情上,它们的表现难度相对一致。” “而我的笑要发自内心,我的哭则是身体反应……”秦绝回忆着剧本,越发觉得这个任务十分艰难。 这已经与岑易所提到的理论完全相悖了。 “你要让你的身体,或者你的潜意识去觉察到‘哭’。”岑易道,“看过《不落的恋人》吗?” 秦绝回忆了一下:“……男主为了拯救女主,在三条时间线的集中点上消失了,变成了一个从未存在于世界上的虚拟概念,而忘记了他的女主却隐约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印象当中,这是蓝星一部很老的片子,最初的表演形式是音乐剧,后来搬上了荧屏,是经典的短篇电影之一。 “28分20秒到28分23秒。”岑易精准地说出了时间,“回到了学生时代的女主角穿着校服,回头望去,她的表情有些疑惑,有些茫然,像日常生活中任何一个平凡的瞬间。但她这三秒钟里,在落泪。” 秦绝眉梢一动,有所感悟。 是她把莫森的哭戏理解得片面了……生理上的反应,怎么能用一个“难过”简单定义呢? “不要去纠结某一滴眼泪一定代表什么。”岑易说,“交给你的身体,不要交给你的意识。” 秦绝一时失语:“好,我去尝试。” 这恰恰就是她最难做到的地方。 “不过,如果你短时间内无法做到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很取巧的法子。”岑易笑了笑。 “是什么?” “矫情。” “……啊?” “就是矫情。”岑易笑道,“要自私,要以自我为中心,要疯狂地爱自己,从而为自己感到心疼,感到脆弱,感到难过。” “……”巧了,又是一个知识盲区,秦绝抽了抽嘴角,“这个办法的实用基础是什么?” “当你说服你本人,‘自己是全世界最可怜最委屈的人,做着最艰难最痛苦的事’,那么一旦演戏时将意识稍微抽离出去,以上帝视角看待,就会觉得:‘演戏的我像个小丑,我在笑着,我却想哭’。” 秦绝微微一怔。 听起来虽然很像歪理,却真的很实用。 这是将演戏的自己切割成了两部分,让演戏的那部分继续演“情绪”,让上帝视角的自己表现“悲哀”,而这份“悲哀”因为没有融入到演戏的“情绪”中,恰恰在外表上看去就像是普通而又神奇的生理反应。 “好办法。”秦绝赞叹道,“一听就不是科班的法子,这种民间奇招,是哪位前辈的个人经验与感悟?” 岑易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好半晌,他才笑出几声,轻轻地吐了口气。 “是许穆啊,他教给我的。” ------------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特质不是标签 “许穆?” 秦绝一愣,她对这人的了解仅限于前不久铺天盖地的负面新闻,只依稀记得他曾与岑易和柳华珺有过一段往事。 “嗯,虽然许穆后面接的戏越来越……”岑易顿了顿,“不过,他也是有过真材实料的。” “看过《提刑官》么?”岑易又说了个名字。 “看过几集。”秦绝努力搜索记忆,只找到了很久以前与江秋月一起看电视的片段。 “当时许穆就是凭借刑场上的哭戏获得了大众的认可,把一个身家清白却被诬陷的配角演绎得出神入化。”岑易笑道,“他其实很会演戏,我刚签约杨柳娱乐的那会儿,只是会‘演’,对走位、找镜头还有其他专业相关的事一窍不通,同公司的前辈许穆帮了我不少,这个技巧就是他那时教给我的。” “原来如此。” 秦绝不过多评价,许穆的实力和辉煌曾经是一码事,现在走上歪路被封杀是另一码事。 只能说,人从来都是复杂的。 “谢谢岑哥。”两人又聊了几句,约好了等这部戏拍完秦绝就去岑易家做客,看看小岑宽,便结束了通话。 岑易的话无疑给了秦绝一个新思路,许穆的办法对她来说虽不能照搬,但可以尝试着不断改良,摸索出适合自己的诀窍。 “阿染,你有什么建议么?” 没有回音,估计自家闺女又跟她阿妈一起做什么研究了。 秦绝看了眼时间,今天片场拍摄的是何畅与王茗的戏份,室内景,床戏,尺度不小,拍起来有些麻烦,老爷子一时半会回不来酒店。 她起身泡了杯茶,打开家里的网站,边顺手开了直播,边搜索岑易提到的两部作品,决定先做个观影分析。 【小狼晚上好~】 “晚好。”秦绝摊开笔记本,“今天还是干正事,我们一起云学习吧。” 【啊,又不唱歌吗_(:з」∠)_】 【摸摸前面】 【以后会唱的啦,不用着急哒】 “哦,对。”秦绝想起来这茬,放下笔,伸手去敲代码。 “之前看建议区里有人提议,能不能把直播提示也分个类。”毕竟她现在的粉丝构成越来越复杂,一部分是《囚笼》来的,一部分是听歌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为了看组装科技产品来的,需求各有不同。 秦绝手速极快地做了个新功能,让她能自选直播内容,比如“日常闲聊(互动为主)”、“陪伴学习(互动较少)”、“唱歌”、“技术组装”等等,粉丝也多了设置选项,闲聊和学习类的直播可以关闭提示,省得点进来又落空了期待。 “好了,大家记得更新一下。” 秦绝搞定后,直播间便挂上了相应的分类标签,功能的更新也会在粉丝点进APP时自动弹出教程,问题解决。 【这也太细了hhhh真的面面俱到】 【搓搓朗狼,辛苦啦!】 这个小插曲过后,秦绝便点开线上资源,看起了哭戏的片段。 由于版权问题,她没有共享屏幕,直播间里只能看见秦绝的上半身,时而抬头看剧,时而低头记一些东西。 看着看着,秦绝的表情从沉思变成无奈。 【噗哈哈哈哈,哥,你现在好像表情包】 【生活不易,秦绝叹气.jpg】 【秦老师是在练习哭戏吗?】 “是啊。”秦绝跟许敬伊隔空聊天,也不掩饰自己的苦恼,“我真的不会流眼泪。就是纯粹的……哭不出来。” 【眼药水?】 【切蒜!我上次边切边哭】 弹幕五花八门地提意见,秦绝笑着摆了摆手。 “那不行,光靠外物是演不好的。” 【某些流量演员:有被冒犯到(狗头】 【嘘,前面的当心招黑】 【不怕,咱们自己家,想说啥说啥#大拇指】 【嗯……或许因为小狼是男生,不容易哭?貌似女孩比较多愁善感一些】 “……”秦绝可谓是非常的有苦说不出了,她笑叹道,“大概吧。毕竟从小我就被教育着,‘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的……” 说这话时,她嘴角微微扬起,眼神却莫名有些黯淡。 【啊这,我觉得爱哭这种事也不一定就是女孩子更多吧,还是分人】 【+1,我表哥也很感性的,他就是那种很细腻的男生】 “对。”秦绝颔首,“关于这些,感兴趣的话可以查阅下相关文献。‘男性特质’、‘女性特质’这些词,其实有两个更为精准客观的名词——‘工具性特征(instrumentalpersonalitytraits’、‘表意性特征(expressivepersonalitytraits)’。” 这是她早在意识到自己真实性别时就查过的资料,出于某些原因,一直极为深刻地记在脑子里。 “偏于理性的工具性特征,较为常见地出现在男性身上,同理,偏于感性的表意性特征,在女性身上出现得多了一些,就因此被人直接混淆成了所谓的‘男性特质’与‘女性特质’[1]。”秦绝温和轻缓道,“换而言之,这些代表着性格与人格的特征是基于‘人’本身而存在的,与生理激素、社会历史都有关系,至于性别,只能说有所关联,却并不是简单粗暴的‘因为所以’。” “‘因为你是女孩,所以你更爱哭’,‘因为你是男孩,所以你不能流眼泪’……这些事情,都是因社会习俗而产生的偏见而已。”秦绝轻轻一笑。 【哇,原来是这样吗,长知识了!】 【小狼怎么什么都懂orz】 【没错,秦绝老师说得很对,人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别标签’只是其中一种常见的偏见,希望大家能跳出这些偏见的小圈子更客观地看待问题哦~】 【这么一看男生也蛮辛苦的,女孩子流眼泪好像没什么,男孩子在社会压力下就好像哭会很丢脸似的】 【确实,揉揉小狼】 【朗狼要不要找找自己不会哭的原因呢?这样会不会好入手些?】 “找过了。”秦绝的笑容里有些无奈,“被jia……挨揍的时候多了,身体就默认不哭了吧。” 如果哭了,秦景升就会骂得更狠,打得很凶。 即便是江秋月过来给她上药的时候,看见她流了眼泪,也要多说一句“男孩子要坚强,哭了会被人看不起”。 【噗,挨揍,抱抱我们朗狼】 【虽然跟性别的联系也不是很大,不过小姑娘貌似相对来说不容易被家长打(捂脸),坐标北方,家里人都觉得男孩比较皮,也抗揍】 【哈哈哈哈是这样】 【本人男,从小跟我妈斗智斗勇,挨过不知道多少打,后来知道她是恨铁不成钢,理解了之后就好好学习了】 提到这些,弹幕里聊得热火朝天。 【……看大家都在分享被爸爸妈妈批评教育过的童年经历,虽然但是……只有我是真正地被家暴过吗,我爸出去玩牌输了就会回来打我,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想发泄而已……我大学报了个特别远的学校,虽然被骂了好久,但一离开那个家真的感觉浑身都舒服了。唉,直到现在还不敢离稍微壮一点的男生太近,五米之内我就生理性地呼吸困难,真的很怕很怕】 秦绝瞳孔缩了缩,一股酸涩自心底如藤蔓般攀附上来。 “铃铛。”她轻轻念着这位粉丝的ID,“不是你的错。” ------------ 第一百二十六章 顿悟 原本的陪伴学习直播变成了连麦,ID叫做“秦秦铃铛”的姑娘听着秦绝在这边的安慰,说着说着就哭了出来。 这些事她从未跟别人提起过,一想到那些可能会有的室友的同情、老师的怜悯,就觉得自己卑微到了泥里,头都抬不起来。 “谢、谢谢小狼。”大哭了一场的秦秦铃铛吸着鼻子,“谢谢各位卿卿们在弹幕上安慰我……” “没事。”秦绝语气轻柔地跟她讲了一大段话,不仅仅是单纯的安抚,还有许多实用的走出心理阴影的方法。 末了,秦绝轻轻弯起嘴角:“每一个在原生家庭负面影响下,仍然能对世界温柔以待的人,都非常了不起。铃铛,你已经很厉害了,所以对自己更好一些吧。” 秦秦铃铛带着浓浓的哭腔,用力“嗯”了一声。 秦绝自己说完也微微出神了一会儿。 她眼前闪过末世时发起疯的自己,有许多人其实并不能以“敌人”相称。那时,秦绝杀了他们,理由可能仅仅是因为当时她心情不好,而这些人恰巧触了霉头。 末世里的秦绝,就如《白昼之雨》的莫森一样,是个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的杀人魔。 她并不觉得要给自己“洗白”什么,一个人过去很糟糕和她现在人还不错,这两件事都是客观存在的,并不冲突,也应当被公平对待,尊重已经发生的事实。 因果、罪孽,这些东西在秦绝身上累积了太多太多,她的良心和底线有多坚定,她背负的罪与业障就有多沉重。 “秦老师?” 下一个连麦的粉丝试探着叫她。 “嗯,在。” 秦绝回过神来,“抱歉,刚刚想到了一些事。” “没事没事。”那个粉丝沉默了一小会儿,小声道,“秦老师,刚刚听铃铛姐姐说的时候,我跟弹幕里的好多卿卿一样听哭了。那个,要是你觉得能有帮助的话,我也能……我也能讲一讲。” “乖,不要想能不能帮到我。”秦绝听得出来她说话在抖,“如果你想说出来,想鼓起勇气向我倾诉,我会好好听着。但如果说一些不好的事情会让你自己更加难受,那就不要勉强。” 秦绝说完了,突然灵光一闪。 她看了看连麦列表里正在排队的很多粉丝,露出一个淡淡又柔和的笑容。 “这样吧。”秦绝说,“要是方便的话,给我讲一讲你们想分享的内容好不好?什么都行。难过的事、开心的事,或者看过哪些很虐的电影,读过哪些令人意难平的……嗯,随便讲,我都听着。” 【呜呜呜呜呜我已经哭得不行了】 【我得缓缓QAQ共情力太强的人已经没了两包纸巾了……】 “对,别让自己受到太多的负面影响。”秦绝有被提醒到,“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赶快退出直播间,好好平复情绪。” 【嗯嗯,明白的——】 【我今天就在这里住下了!!最近压力好大,崩溃到一半就被工作打断了,还得接着干正事,快趁着放假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哭!】 【啊啊啊俺也一样,憋屈得太久了想哭都哭不出来】 “这不巧了,我也是。” 秦绝苦笑两声,温声对着现在这个粉丝道,“喵喵有什么想跟我分享的吗?” “嗯,那我,那我就说一个其他的事情吧。”泉水喵喵不再勉强,讲起一个小时候被妈妈接送上下学的事,很平淡,也很温馨,听得人不自觉露出笑容,也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觉得想家了。 秦绝安静地倾听着,时而说几句话。 泉水喵喵之后,下一个粉丝哭着说起了自己最近挣扎在学业里,不想辜负家人的希望,好几次都撑不下去的事,再下一个,聊到了找工作的不易,想起自己小时候还跟迟迟不回家的爸妈发过火,觉得当时真是很不懂事…… 一个又一个,许许多多的故事被不同的声音一一讲述着,秦绝听着,感受着,仿佛在各种人的人生里漫游。 与影视空间不同,他们都是真实的,就在这里,近在咫尺地在她耳边娓娓道来。 “哥。” 连麦了快两个小时,有个粉丝开口就抑制不住哽咽。 “我好难受,我好想死。” 她断断续续地哭着说:“我已经吃药一年了,重度抑郁,不敢告诉家里。他们根本理解不了,只会觉得我很矫情,一点挫折都承受不了,动不动就要崩溃……我好几次都觉得自己不行了,坚持不下去了,我不知道我还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如果不是我家雪球还在,我真的真的,好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我好没用,连去死都只敢想一想,吃药会恶心得吐出来,割腕和跳楼都怕疼,我看雪球的小爪子扒拉我卫衣上的球球时又觉得我不能死,我告诉自己今天外面的风景很好,我还没有游遍全国,我追的还没写完,我还没有在线下追到星,没有看到你…… “我时时刻刻想去死,又时时刻刻劝着自己要活下去。可是,可是好难啊,努力好难,呼吸好难,吃饭也好难……就算靠着搞笑视频活过了十几分钟,清醒过来又觉得自己浪费了十几分钟什么也没干,再次变得沮丧,骂自己是废物,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好……” 她抽泣着,抹着眼泪。 “我昨天看了一本书,作者说,‘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与自己和解’,他说的没错,我每天晚上一躺在床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就会一遍遍出现在脑子里,全都是痛苦的事,根本忘不掉,也没办法放下,它们就这样折磨着我,让更多难受的事继续出现……” 似曾相识的窝心感再度涌了上来。 秦绝听着她的哭泣,一只手按住胸腔。 没有了动不动就燃烧理智的杀戮欲,这一次,她能真切地感受到这种难以言喻的窒息与痛楚。 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与自己和解…… 她何尝不是? 莫森又何尝不是? 心脏被一块沉沉的石头堵住了,血液的输送都变得困难。生机与活力被沉重的心情带着一路下坠,灵感与顿悟却截然相反,在强烈的沉郁中层层迸发。 “我听到了。” 秦绝哑声开口,“我不能说自己有多么感同身受,但是……类似的心情,我也曾有过。” “活着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的这种感觉……她懂。 想着想着,一个疯狂但又极其符合清理的办法在秦绝脑子里诞生。 “丫头。”她念着这位重度抑郁症的粉丝的ID,“来,来和大家一起,陪着我编一首歌。” “最迟明后天,我来唱给你们听。” 我之前想错了。秦绝想。 那场哭戏并不是所谓的重点。 演戏,演的是角色,演的是角色的故事,而不是单独拎出来的某一场戏。 比起如何让莫森流泪,更重要的,应该是想清楚、想明白为什么他会流泪。 莫森需要一场与自己的和解。 秦绝也是。 ------------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直播进行时 这首歌秦绝断断续续地编了很久。 它没在森染收集整理出的资源中,只是秦绝在末世里偶然听人唱过。 现在想想,那个人应该就是来自于叫做“地球”的平行世界吧。 秦绝抱着吉他一点点扫着弦,慢慢复原记忆中模糊的旋律。 所幸《白昼之雨》进组前,她就花费了许多时间练习倪语。这首歌,从词到曲若是直接地呈现给听众,兴许会因过于直白而破坏了其中意蕴。 秦绝时而停下思考,时而拿笔在本子上写下几句倪语歌词,斟酌韵脚和音调。 很多粉丝陪着她,一些中途离开,另一些又加入进来,如是往复。 房间寂静,唯有秦绝的吉他声。 扫弦的部分很重,且占据了全曲极大的比例,听起来无端有些狰狞。 比民谣激烈,却还不到摇滚的程度。 伴着秦绝轻轻的哼声,这首歌缓缓勾勒出了雏形。 主旋律与伴奏的基调定下后,她打开专业的编曲软件,着手处理。 不同的乐段填充进去,素材库里的乐器采样换了又换,两三个小时后秦绝突然松开了鼠标。 她胳膊搭在吉他侧板上,手指在琴码附近垂落着,指尖一下一下地点在木质面板上。 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会儿,秦绝伸手拿起手机,给汤廷发飞讯。 “副导。我想回那个十字路口。” 汤廷和贺栩都注册了家里网站的用户,后台能看得见他们的身份信息。 此时汤廷的账号还挂在秦绝的直播间里,她猜到他们两个人里应当有人没睡。 【汤廷:拍摄莫森少年时代最后一幕的那个地方?】 考虑到还在直播,汤廷回的是文字消息。 秦绝抬眼对着摄像头点了点头。 【汤廷:好,还要什么?】 “那套戏服。”秦绝低头说,“还有一个麦架。” 【汤廷:清场?还是叫群演来?】 这口吻不像汤廷,秦绝笑了笑,猜到了老爷子就在他身边。 “不用。这些就够了。”她轻声说,“那里不是本来就有人吗?” 莫森被逼迫着当众出丑的时候,也是人潮汹涌,有无数双眼睛。 【汤廷:今天照常拍戏,下午剧组安排车送你】 已经过了零点了,汤廷说得很严谨。 “好。” 秦绝听话地露出个淡淡的笑容。 “可以再任性点吗。”她说,“无人机可以跟拍,我想在戏外保持直播。” 这一次汤廷没有在飞讯里回复,秦绝看见直播间零零碎碎的弹幕中飘过一个“好”。 ID是简单的两个字,“如生”。 哎……未免也太惯着我了。 秦绝哑然失笑,要是她从小真有贺栩这样的爷爷,现在大概会是个纨绔子弟吧。 【不早了,睡吧】 贺栩再次发弹幕说。 “嗯,还有五个小时,这就睡。”秦绝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您也快休息吧,我就够不省心的了,不能出现人传人现象。” 【你还知道!】 秦绝看见这几个字,就能想象出贺栩瞪着眼睛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嘴角。 她没有关闭直播,就像刚才说过的那样,莫名地就想一直一直地保持下去。 陪着屏幕外被她看作家人的粉丝们,又或者,让他们陪着她。 秦绝把木吉他稳稳当当地放回一旁的架子上,拿了条毯子过来,裹着自己趴在了桌上。 “抱歉让大家陪了我这么久。”她蹭了蹭胳膊,找到个相对舒服的位置,“虽然都这时候了再说有点没良心,不过,尽量都别耽误自己的学习和工作啊。” 【晚安!】 【不要见外啦,明明是小狼陪着我们】 【是啊,都说了是家里人了,不要见外~】 【时差党没在怕的!朗狼晚安!】 【放心吧,现在放假呢,不会耽误的】 “好。”秦绝露在外面的半张脸扯出一个倦怠又柔软的笑容,“晚安。” 说罢,她在镜头前闭上了眼睛。 …… 四个半小时后,秦绝眉头一动,睁眼时没有半分滞涩。 仿佛她没在睡觉,只是一直在闭目养神。 【早上好!和其他卿卿交班来看秦老师啦】 “交班可还行。” 秦绝哑着声音笑笑,这个声线并非是刚起床自然带来的生理影响,而是她始终保持的莫森嗓音。 【狼啊,你真的睡了吗……】 【刚才出声吓我一跳,感觉秦哥醒得好快】 【+1,我每次都起不来】 “习惯了。” 秦绝弯了弯唇,没有多解释。 瞄了一眼,贺栩和汤廷的ID都没在直播间,不知是在休息还是已经开始了工作。 电影的主创团队向来都不比演员轻松,很多时候演员还没来上妆,摄录美三大组就已经起大早安排着演区的种种了。 《白昼之雨》剧组比其他同行在这方面要好上一些,那长达一个月的剧本围读里把前期能定的都定了下来,很多时候不用贺栩亲自出面,工作人员就能按照原有计划,顺利完成拍摄准备。 高效指的是每一分钟都好好利用,达成事半功倍的效果,而不是整个剧组都熬大夜拼时间,人累得不行不说,拿出来的作品也就那么回事儿。 秦绝在剧组呆的这段时间里深有体会,同时适应得极好。 她在手机上输入了一段指令,停留在充电台上的四架无人机就无声移动起来,智能识别人像,自动调整角度。 “怎么样,能看到吗?” 秦绝向其中一架无人机挥了挥手。 那架无人机上的小屏幕中立刻闪过弹幕内容。 【能能能】 【哇啊啊好高清!】 【我又傻眼了,这是什么高科技啊,卿卿们看到了吗,还有选项】 “选项?” 秦绝边说着边往洗手间走,小巧敏捷的无人机们就自动跟着她,一台在前,一台在后,剩下两台分别拍摄侧面,高度和距离维持得刚刚好,不会影响到秦绝的正常生活。 “嗯嗯,在我们这里可以选看哪个机位呢!选择恐惧症的话还能直接看官方视角,有切镜头的那种。”有粉丝发了语音,离秦绝最近的那架无人机适时播放出来。 “不错啊。”秦绝雷厉风行地洗了把脸,拿起电动牙刷,“感谢伟大的经纪人。” 【复读!感谢染姐!】 【哥,你背后绝对有个团队吧,我是专业学这个的,你的分镜切得好专业好好看哦,后台真的没有导播吗?】 秦绝刷着牙含含糊糊地直笑。 她漱完口吐掉泡沫,回到书桌旁把吉他和效果器装进吉他盒。 “我的团队啊,那可厉害着呢。” 故意给了镜头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秦绝微微一笑,“好了,出门这一段要保密,待会儿见。”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无数次预想的死亡 直播从黑屏过渡到画面时,秦绝已经在化妆间里了。 森染考虑得面面俱到,镜头里除了秦绝以外的人都会自动做模糊处理,不暴露隐私,只有他们本人同意全貌出镜时才会撤下马赛克。 【……是我的错觉吗,有点吓人】 【前面,你不是一个人】 进入了莫森状态,换好了戏服的秦绝面无表情地坐在化妆镜前,任徐瑛给她打理妆容。 过了这么多天,也亲眼看见了秦绝因入戏太深在片场自残的模样,徐瑛现在的心理素质不比平常,手稳得堪比做外科手术,整个过程干脆利落。 “好了。” 徐瑛放下化妆刷,轻声开口。 【为什么给小狼化妆的姐姐眼睛里都透着怜爱啊噫呜呜噫】 【是啊是啊,虽然好糊,但是姐姐好温柔啊】 秦绝微乎其微地点了下头,对着镜子慢慢地活动着脖颈,自始至终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明显的黑眼圈、略深的法令纹、粗糙的皮肤,令她看起来像一个饱经沧桑的社会人,光看外表分不清到底是二十岁刚出头,还是年近三十。 直播在秦绝走出化妆间的一刻回到黑屏状态,上面飘过一条又一条粉丝热烈讨论的弹幕。 用她们的话说,“总算看到点新饭了,当然要细品”。 今天的戏份并不难,两场室内,两场室外,外景里有许多群演做背景板,秦绝只出现在镜头一角,却是聚焦所在。 以动写静,以大衬小,又是贺栩擅长的拍摄手法。 宝藏导演啊。 秦绝学着网上的热词暗暗感慨。 在拍完一场戏,需要转移地点时,她就会在保姆车上把直播打开,镜头有意避开窗外,不暴露地点和其他信息,以免影响拍摄。 如果不是有自家闺女这么强大的即时处理系统,秦绝还不知道要找来多少人的团队才能做到这么复杂妥帖的直播。 她安静地注视着镜头,从最初的不适到现在的习惯与亲切,不得不说,“直播”让秦绝气场中的孤寂淡了不少,她知道在屏幕的那一端,有几百、几千甚至上万的人陪着她,这个事实使人莫名安心,也为之感动。 “秦哥,吃点东西吗?” 张明也在车里,刚才秦绝拍戏,他就去旁边的小吃铺买了早点。 “嗯,自己吃过了么?”秦绝接过三明治和早餐奶。 “吃了吃了。”张明笑着点头。 【小明好厉害,我隔着屏幕看朗狼都有点怕……】 【hhhh明子好用功啊,还在上网课】 【天,这不是秦一科技的公共课吗,我昨天刚听完这节,枯了】 秦绝嚼着早餐,浸入在莫森的状态里,仿佛感受不到嘴里食物的味道一般,把“吃饭”当成了维持生命的一项任务,囫囵吞枣地完成。 这个成为了杀人魔的男人,就如他自己对田刚说的那样,“人生早已经完蛋了”。 行尸走肉似的活着,能够引起情绪波动的,只有噩梦、血腥和暴力基础上的性。 样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绝眼里的阴沉更浓,配上她病态到可怕的苍白皮肤,给人仿若被变态盯上的错觉。 【呜呜呜我好怕我不敢看了orz】 【我觉得好亲切,有时候我看镜子里的自己也是这样……】 那股恹恹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死的模样,“狼狼家的小丫头”对此实在太熟悉了。 她看着秦绝,难过、愧疚、温暖、丢脸等等情绪杂糅着灌进脑海里。 昨晚真是好恶心啊……明明跟喜欢的演员好不容易连麦了,一开口却都在说那些负能量,动不动就想死什么的,太糟糕了吧…… 可一想到秦绝当时说过的话,她在快要窒息的堵心里又感受到一丝暖意,是被关心、被爱着的那种暖洋洋的感觉,有着与悲伤不同的落泪的冲动。 只是,只是…… 即便非常非常感谢着秦绝,“狼狼家的小丫头”却仍然痛苦地蜷缩进被窝,任长长的头发盖住自己的脸,在沉闷与黑暗里只留下一块透亮的屏幕。 抑郁的人,甚至会害怕他人的关爱。 真的很矫情啊,对吧?没有人在乎的时候,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扔下了;有人伸出援手,露出笑容的时候,又觉得被这样关切着的自己恶心透了,一天到晚就只能给别人添麻烦,恨不得后退再后退,在这世上彻底消失。 果然……我哪一天就会去死吧。 直播间随着秦绝下车回到熟悉的黑屏,“狼狼家的小丫头”看着屏幕里映出的自己,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在心里咒骂着这张丑陋狼狈的脸。 你为什么不赶紧消失呢? 爸妈的要求永远都做不到,再怎么努力学习也还是理解不了那些知识,好不容易考上了二流大学,前一天心血来潮加了社团,今天的聚餐活动也还是不敢去,不知道化妆不会穿搭,土得要死,开口就是浓浓的方言口音,情商低到可怕,一开口就惹人不高兴,难怪没朋友,这种时候只能缩在宿舍里…… 低低的抽泣声从被窝传来,仿佛被堵死在厚重的被褥里,无法扩散,无法传达。 你这种人,到底有什么活着的必要啊…… 明明别人面对着更苦更艰难的境况都能笑着努力下去,为什么你就是不行呢?! 说到底,还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啊,动不动就承受不住,一点小事就被打击得不成人样,玻璃心,矫情鬼,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正好……药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快要吃完了。要不然,要不然就等小狼唱完这首歌之后就…… 她呜咽着重重咬在自己手背,用反馈给肉体的疼痛治愈精神上的痛苦,恶性循环。 无数次,她站在天台上,微风吹着她的长发,尘世喧嚣远远隔绝,惬意得想一跃而下。 无数次,她站在河边,水面有一个憔悴的女孩,满脸不开心,让她想坠下去将她拥抱。 无数次…… 想去死的时刻,有无数次。 教室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只蜜蜂只在她身边打转,好烦,好想死;室友没等她独自去了食堂,好烦,又觉得这样捆绑着他人的自己更烦,好想死;失眠了所以睡过了老师布置作业,不敢开口问别人,最后写得一团糟交上去成绩差得不能看,好烦…… 喜欢秦绝这么久也只是因为他还没火,还很温柔,还能读到每一条弹幕…… 还能……看见自己…… 啊,我这种自私的人真是……没救了吧…… 无止境的纠结,直播间画面与黑屏的轮换,时间的流逝。 手机右上角,数字渐成十六点整。 嘈杂的人声充斥耳膜,女孩下意识缩了缩,明亮的屏幕一瞬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穿着校服的秦绝出现在直播里。 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头,他背着吉他,一步,又一步,走到麦架前。 诶……? 这么多人的面前唱歌吗? 好厉害啊,大概是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事吧…… “狼狼家的小丫头”在被窝里捂住了嘴巴,实时切换的镜头中,秦绝拨弄着琴弦,一串琴音淡淡响起。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又是……这条街。 天还亮着,没有绚烂的云霞,阳光底下有那么多人正常地生活着,是我闯进了他们的生活,是一个异类、怪物,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我仿佛在被人操控着身体。 啊,好熟悉的感觉。 被何冶命令着的时候是这样,杀死何冶的时候也是这样,强暴女人的时候是这样,杀死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 噩梦是唯一让我找到“我”的时间,可惜它们太痛了。 头也痛,耳朵也痛,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痛。 这一次又是谁? 你是那个坏掉的我吗?还是另一份突如其来的恶意? 我能感受到自己在走着,向前走着,一步,又一步。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群,对面……对面没有那个女人了啊。 是梦吗,这些既相似又不同的东西……哈,怎么可能啊,我的一切都已经彻底完蛋了,这一定是又一个可怕的魔鬼吧,难道我这种人还能拥有怎样的美梦不成? 真是可笑。 嗯?嘴巴凑到前面了。 要干什么啊,要对着面前这个麦克风说些什么吗。 “我是鹿野二中高一C班的莫森,一个未成年就对着妓女发情的杀人强奸犯”——之类的吗。 这种丢脸的事情我已经做过了啊。 就算是再来重复一遍,我也不会再怕了啊。 …… ……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 这是什么,吉他? 噗嗤,真不得了啊,这一次俯身我的恶魔…… 不过这种招数太小儿科了吧,当众用我的破锣嗓子唱歌吗?这种程度的出丑根本不会让我再死一次的。 你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意外的、让人不明就里的吉他音,摆着一副像模像样的姿态,好像我的身体成了什么光鲜的大人物一样。 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ウミネコが桟橋で鳴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听见海鸥在码头上鸣叫。 “波の随意に浮かんで消える,過去も啄ばんで飛んでいけ。” 随着波浪的浮浮沉沉,连我的过去也一起衔着飞走吧。 ……对啊。 高二时期,修学旅行,和同一年级的大家去了海边。 被何冶踢进海水里的时候,感觉肺里灌满了腥咸的液体,如果那时能痛快地死掉就好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誕生日に杏の花が咲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生日那天杏树开花了。 “その木漏れ日でうたた寝したら,虫の死骸と土になれるかな。” 在斑驳的阳光下打盹,是不是就能和虫子的尸体一起变为尘土呢。 生日吗。 已经没什么记忆了。 院子里的树?有过吗……好像只剩下和哪个人一起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的场景。 大概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老电视的屏幕上吧。 仔细想想的话,在这种幸福的日常里一睡不起,真是件奢侈的事啊。 “薄荷飴、漁港の灯台錆びた,アーチ橋、捨てた自転車。” 薄荷口味的糖果、渔港的灯塔,生锈的拱桥、丢弃的自行车。 “木造の駅のストーブの前で,どこにも旅立てない心。” 木制车站的暖炉前,无法启程到任何地方的心灵。 什么啊。 在胡乱地唱些什么啊。 好像多么可怜似的,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别人同情的目光似的—— “今日はまるで昨日みたいだ,明日を変えるなら,今日を変えなきゃ。” 今天仿佛和昨天一样,要想改变明天就必须改变今天。 “分かってる,分かってる,けれど……” 我知道,我知道啊,但是…… 不要再唱这些奇怪的东西了。喂,不要再唱了啊! “要是那时候能鼓起勇气面对何冶”之类的,已经过去的事情根本没办法改变了啊?! 日复一日,日复一日,都是那个垃圾自己酿下的恶果啊! 反正我已经完蛋了,带着那种垃圾一起完蛋下去也无所谓了吧——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心が空っぽになっ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心里已经不存在任何东西了。 “満たされな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きっと満たされたいと願うから。” 为空落落的心灵而流出眼泪的话,一定是渴望着被什么充实。 真烦啊…… 讨人厌的吉他声,明明刚才用力地弹奏着,现在却一副温柔的模样。 但是,是错觉吗,那种“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感觉……似乎曾经真的有过。 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着……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靴紐が解け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鞋带突然松开了。 “結びなおすのは苦手なんだよ,人との繋がりもまた然り。” 我不擅长重新系好啊,就像不懂如何维持与别人的羁绊。 有一件,我好像有一件很想做的事情。 是推倒那个叫邱雪的女人吗?她和高中时代的教体育的女老师长得好像。 如果能对死去的她做些什么,想想就觉得兴奋。 等等……真的是她吗?我所执念的,本该是……?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少年が僕を見つめてい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记忆里的少年静静地注视着我。 “ベッドの上で土下座してるよ,あの日の僕に「ごめんなさい」と。” 在床上跪下来吧,向那一天的我说“对不起”。 ……。 “对不起”吗。 把你变成一个烂到骨子里的人渣,这是你想要的吗。 让你成为一个除了地狱以外哪里都去不了的恶鬼,我应该……对着你道歉吗? “パソコンの薄明かり,上階の部屋の生活音。インターフォンのチャイムの音,耳を塞ぐ鳥かごの少年。” 电脑的微光,楼上房间的噪音。座机的铃声,紧紧捂住双耳困于鸟笼的少年。 “見えない敵と戦ってる,六畳一間のドンキホーテ。ゴールはどうせ醜いものさ——” 与看不见的敌人战斗着,狭窄房间里自以为是的堂吉诃德。反正自欺欺人的目的也是一样丑陋—— 闭嘴啊!! 我已经不会害怕这些了,那些虚假的狗屎我早就不再害怕了!!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冷たい人」と言われ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被人说成是“冷漠的人”。 “愛された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人の温もりを知ってしまったから。” 想要被爱而流泪的话,一定是尝到了人的温暖。 都说了,闭嘴啊…… 说什么“人的温暖”,明明就—— ……等一下。 眼前,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 她是……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あなたが綺麗に笑う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你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死ぬことばかり考えてしまうのは,きっと生きる事に、真面目すぎるから。” 满脑子都想着如何自我了结的话,一定是太想认真地活下去。 是她。 我想起来了,不,我其实从来都没忘记过。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まだあなたに、出会ってなかったから。” 我曾想过去死是因为,还没有与你相遇。 是啊,那个时候遇见了你之后。我本来,我本来…… 如果能把那句话说出口的话,或许,我现在就不会……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まれた,世界を少し好きになったよ。”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出生在世上,我稍微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我…… 我好想你…… “あなたのような人が生きてる,世界に少し期待するよ。”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活在这世上,我对世界稍微有了期待。 …… 重重的扫弦声中,路人随手的摄像里,无人机的实时直播下。 被秦绝侵入的,莫森的灵魂,随着最后两句歌声渐渐感觉到了脸庞上湿润的痕迹。 刚刚都没有发现,原来早在唱着歌的时候,早在某一句乐段的时候…… 我就已经哭了啊。 悲伤的事,逃避的事,痛苦的事,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了吗。 这真是…… ——你是谁? 这个无声流着眼泪的少年在心里问她。 我是秦绝。 她说。 ——没见过的名字……不过,谢谢你。 他轻声说。 ——谢谢你,我终于可以……好好地说出这三个字了。 秦绝眼神没有焦点地望向远处。 我也一样。 谢谢你,莫森。 ——原来人群的围观也有不可怕的时候。 原来流出眼泪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我也有过平凡幸福的日子。 原来以“绝”字被称也不代表着真的没有了感情。 ——那么,回见啊。 那个承载在剧本上的角色彻彻底底成为了鲜活的人,这个人正存于她的心中,灵魂中,病态苍白的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把宝贵而滚烫的眼泪留在了秦绝的脸颊。 “莫森”一点点缩回到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意识回归,心神重聚,天还是亮着,有一大群人围着秦绝,有些和她一样流着泪,有些眼眶微微泛红,有些举着手机,有些犹豫着想要上前。 同样的街头,同样的位置,解开了莫森的梦魇。 熟悉的吉他,熟悉的弹唱,找回了秦绝的曾经。 “阿玦!看爸爸!哎呀,别害羞,来,就是这个镜头,大胆唱吧!” “小兔崽子你他妈给我滚过来!” “玦玦,妈妈给你买了新的运动鞋!” “你懂什么啊?!你知道女人活着有多辛苦吗,妈不像你跟着继续受苦,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哈哈哈哈,这玩意儿真够难砍的……你们两个,噗咳,快点逃啊!” “阿绝,你不会哭的话,就让我来吧。” “天要黑了,姐姐,交给我吧。” “对了,看不见之后……我可以多摸摸你的脸吗?” “队长队长,我想吃蛋糕!” “你快去忙啊,我在这里守着!等你回来了,我要两块那——么大的枫糖蛋糕!” “秦!绝!” “你这个疯女人,你自己看看,你亲手杀了多少人!” “阿爸!这些都是幻境!你坚持住了!你成功了!” “……先生。” 形形色色的脸与各不相同的声音交杂着在秦绝面前,她的目光超越了现实的人群,意识游荡在两世为人的狭间。 怔忡中,手臂松松垂下,袖口勾到了琴弦,左手没把住音位,怀里的吉他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 仿佛一个唤她回神的讯号,秦绝抱紧了吉他跪倒在地,眼泪簌簌而落,带出一串悲恸的哭声。 ------------ 第一百三十章 治愈与安利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娅娅,你在听什么歌呀?旋律好好听。” 冯晓娅愣了愣,有点慌乱地摘下耳机:“什、什么?” “啊,我问你在听什么歌?”室友笑着指了指她的手机,“有点漏音,我听见啦。” “啊啊啊抱歉抱歉!”冯晓娅赶紧调小音量,“吵、吵到你了吗。” 由于慌乱,她按错了手机侧边键,声音更大了,顿时急得想哭,手忙脚乱地想要调整。 “别别!” 室友冲过来,一把按住她的手,“好好听,我想接着听!……娅娅?” 两只手相触,温温热热的,暖得心惊。 冯晓娅怔怔地看着她,好几秒后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 门外传来钥匙哗啦啦的声响,另一个室友刚进门,听见播放的歌声就愣了一下,惊喜道:“你们也在听啊!我刚想回来安利!” “哎,什么?”先前的室友A正给冯晓娅递纸巾,转头来问,“悦悦你也知道这首歌?难道是我2G网了吗?” “V博已经转疯啦!!”室友付悦三两步走过来,“啊,娅娅也哭了,抱抱你!!呜呜呜呜我今天在图书馆的时候刷到这首歌当场哭崩了好丢脸呜呜呜……” “不是,你们俩不要抱在一起哭啊!”室友A哭笑不得,“所以歌名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呀,是一个小哥哥在倪省街头演唱的……诶?娅娅你怎么有音频版呢?” 抱着冯晓娅的付悦吸了吸鼻子,不小心瞄到她的手机页面,“是发歌了吗,快让我看看!” “也让我康康!”室友A凑过来,“来来,纸巾给你俩。” “原来歌名就是第一句歌词啊,《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嗯嗯?怎么搜不到呢?”付悦蹲在冯晓娅椅子旁边看着手机一脸茫然。 “博库啥?”室友A比她还茫然,“悦悦你会倪语我不会啊!到底什么意思?” “直译的话是‘我曾想过去死’,歌词和曲子都特别特别好,唱的也好!琳琳我跟你说,就是今天下午的事儿,有个小哥在我老家那边唱歌,不知道是不是路演,V博上有好多路人拍摄的版本!就是可惜音质不算太好……” “哦哦是这样。感觉好有才华啊,我就算听不懂唱的是什么也觉得好好听,有视频吗我看看!” 王菁琳和付悦挤在一起,两人在冯晓娅身边激情聊起来。 “你看,就是这个,我觉得人也长得蛮帅的!就是有点憔悴……” “哇,有点病娇感诶,看着好心疼,他这校服是哪所中学的吗?高中生素人?” 冯晓娅抹着眼泪,看她俩聊来聊去,几次张口。 她指甲握进了掌心,拿着手机的手颤抖着,终于出了声。 “那、那个!” 一开口就破音了,冯晓娅涨红了脸,对着两个室友同时投来的视线,几乎就想扭过头去。 但是、但是…… “他不是素人,他是演员,叫,叫秦绝,他演过那个《囚笼》,就是、就是……” 冯晓娅语无伦次地比划着,越说越小声,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在眼睛里打转。 “没事没事。”王菁琳又握着她的手,“不着急,你慢慢说。” 冯晓娅的泪水唰地掉下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的。 “嗯,他是演员,这个、这个是在拍新戏的时候,因为哭戏哭不出来,小狼,哦,就是秦绝,他就在APP上直播连麦,听粉丝分享自己的经历,啊,APP就是……” 冯晓娅脑子里一团乱麻,她也是在这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秦绝和那么多明星都不一样。 “今天这首歌就是直播唱的!”她拔下耳机,划拉着屏幕去找印着一条蛇形图标的APP,“你们看,就是这里,官方资源已经整理出来了,这个是作曲时的直播,是昨天晚上我们陪着他作的,这个是今天下午的官录,单机位和多机位的都有……啊,多机位是无人机,无人机就是……” 呜呜呜呜小狼你太宝藏了我安利不完QAQ…… 冯晓娅一个头两个大,在她讲述的这时候,两个室友已经各自把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原来是演员吗!我还以为是歌手呢,好会唱啊!” “娅娅你是老粉吗?我也要入坑,快带我!” 冯晓娅被夹在中间,如果是以前的话,分分钟就想逃走,缩在被窝里才会安心,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了一股莫名的勇气。 “因为有像你一样的人出生在世上,我稍微喜欢上这个世界了”…… 手机里,秦绝的歌曲刚好播放到了末尾。 冯晓娅抹了一把眼泪,定了定神,伸手去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琳琳,悦悦,你们看这个,这就是小狼做给粉丝的网页……” 她照着“秦绝的家”的版块一个个地介绍着,明明秦绝目前也只出演了《囚笼》一部作品而已,有关他的梗和故事却多得根本说不完。 听两个室友随着她的讲述时而爆发出的感叹声,冯晓娅没由来地又想流泪。 心脏同样发堵,却不是之前那样觉得破了个大洞,彻骨寒凉。 反而就像歌词里所唱的那样,终于被什么所充实了。 “天哪这也太好了吧,完了完了我彻底入坑了。”付悦喃喃着。 “什么,你居然才入坑!”王菁琳晃晃手机,“我都已经注册好了!这个注册之后的介绍也好细心好友好哦!你看你看……诶,娅娅?你扔了什么?” 面对着室友关心和在乎的眼神,冯晓娅抿唇一笑。 “之前的安眠药……买多了,现在已经不需要啦。” “对哦!你有点失眠是不是?我被种草过一个蒸汽眼罩,马上要到货了我们一起试试呀!” “嗯嗯,娅娅之前有点高冷哈哈哈哈我都不太敢跟你讲话,怕打扰你。没想到原来你也在追星!” 冯晓娅被两个室友包围着,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我……其实……” 她咬了咬嘴唇,“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抑郁症,所以,那个……” “我人很奇怪的,不知道怎么跟别人相处,感觉经常被你们讨厌,就……” “谁还不是慢慢处过来的呢!”王菁琳一把抱住她,“乖哦,姐姐们陪着你~” “哈哈哈哈你这个怪阿姨,放开娅娅让我来!” 付悦也搂住冯晓娅的脖子,“实不相瞒,我馋娅娅的包包脸很久了!!看起来超级好捏!” “哎,哎?” 冯晓娅被两个室友“上下其手”,试探着伸手去挠王菁琳腰间。 她经常看付悦和王菁琳这样打闹。 “哈哈哈哈哈等等!” 王菁琳的反应和那时候并没什么不同,冯晓娅愣了愣,和付悦一起闹起她来,三人嬉嬉笑笑。 宿管中途路过,批评了几句,付悦扮了个鬼脸,等宿管走了,拉着再度陷入自责和自卑的冯晓娅,招呼着王菁琳把藏着的小火锅拿出来,一起恰夜宵。 “别管宿舍阿姨,她就嘴上说说而已啦!” 付悦抱着冯晓娅蹭来蹭去,“娅娅快来继续安利!你刚才说到小狼的鬼畜视频,然后呢然后呢?” “娅娅,你对海鲜过敏是不是?我记得你上次在食堂好像没有吃那个虾——” 王菁琳背对着她们在食材堆里忙活着,冯晓娅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就笑出声来。 原来…… 稍微放过一下自己,试探着敞开心扉之后,就能发现世界上还有这么多的善意啊。 ------------ 第一百三十一章 演员的素养 秦绝咳嗽着,接过何畅递来的水。 “森总,给你这个含片,嗓子会舒服一点。”王茗也递着东西,眼睛还红红的,妆面有点花。 正在行驶中的保姆车里,贺栩、汤廷、穆思思、何畅、王茗,一个不少。 下午三点的时候,就是他们和秦绝一起去了那片熟悉的街头。 “天才的办法。” 当时贺栩目睹着秦绝背着吉他的背影,如是感慨。 这孩子,让“莫森”成为了自己,而把“秦绝”作为一个外来的灵魂。 如果是莫森本人,必然有着浓郁的心理阴影,不敢踏上这处十字路口,不愿面对不堪的曾经。所以,秦绝的“灵魂”控制着这具身体,做到了。 她站在那里,用几乎相同的情形和截然不同的结果,治愈了莫森。 当莫森达成了与自己的和解后,秦绝的灵魂再重新回到她的身体,收下了来自莫森感情上的回馈,找回了流泪的能力。 贺栩在影视圈呆了几十年,能想到、能做到这种事的,仅仅只有一个秦绝。 有些演员为了进入角色,把自己剥离、毁掉,余生永远带着角色的影子。 成就了作品,却无法成全自己。 至于当下许多无法进入角色,演技流于表面的演员,更不必提。 实际上,“演员”与“角色”的天然冲突,是自古以来每一位导演和演员本身都在研究的问题。 而许许多多的结果也证明了,仿佛这两个东西必然要选择其中一个,继而走向极端。 那些能将自己本身与角色处理得相对融洽的演员,少之又少。 不少导演把作品奉为最高位,甚至有些会专门挖掘素人,把从未有过相关从事经验的他们硬生生培养成自己想要的角色模样,拍完了,拿奖了,名誉加身,便把已经彻底定了型的素人演员扔掉。 至于他们能否走出角色的阴影,谁还去管? 在贺栩看来,这是身为导演最不能宽恕的罪过,可现实中这样的人与事却被奉为圭臬,好像片面追求艺术性就叫“真正用心的电影人”,好像毁掉一个演员就叫“为艺术献身”。 究其本质,不还是像商业片把观众当韭菜一样,把演员也不当人吗?! 然而,苦归苦,怒归怒,就连贺栩也只能沉重地叹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遇到秦绝这种浸入派的演员,他最多能做的,只是稍微纵容一下这个孩子,送她些吃的喝的,在无伤大雅的地方给她开绿灯,尽量让她适当恢复情绪和状态。 因为贺栩是导演,他必然要为作品的质量负责,根本没可能为了秦绝一个演员的状态好坏,就让她半吊子地出演莫森,若真的这么做了,对秦绝也不是好事。 所以有那么一段时间,这个问题就僵死在这。 秦绝演得差,贺栩担心角色;秦绝演得好,贺栩担心她本人。 但秦绝尊重作品尊重角色,从而投入超乎寻常的态度和精力去演绎,这对演员来说分明是好事,贺栩必不可能阻止她,可不阻止,又眼睁睁地看着秦绝难受。 进退两难,不外如是。 终于,秦绝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 她跪在街上痛哭,哭得声嘶力竭,听得人揪心不已。 这段情绪来得猛烈,退去的速度也极快。只过了几分钟,秦绝便渐渐止住了哭声,接过张明的纸巾和手帕,朝着周围的路人观众默默鞠了一躬,收拾好麦架、音响,背着吉他向反方向回去。 没有人读不懂气氛,贸然上前拦住她,就连喊着“加油”的声音也并不是很大,更多的人都在感悟着歌曲,回味自己的人生。 秦绝一路走,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走着走着身影就彻底消失在路人的视线里。 实时直播也暗下来,没过几分钟,秦绝就已经出现在车门外,轻轻敲着车窗。 ……说实话,如果不是她脸上还带着泪痕,搞这么一出还挺惊悚的。 至于后续路摄视频在V博和其他社交平台上的大爆,《白昼之雨》剧组的人完全没抽出时间去管。 保姆车里有个小屏幕,汤廷关闭弹幕,把直播投了屏,何畅和王茗一直在看。 他们这些不算太懂倪语的人,还能边看画面,边看直播间即时配备的汉语字幕。 几乎是第一次副歌的部分,车里的几个人就全都破防了。 如果不是还有点理智,还在“端着”,恐怕早就已经抱头痛哭.jpg 等秦绝回来了,几个人都围上去,递什么的都有,反而把她逗笑了。 “我又不是瓷娃娃。”秦绝因为哭过,嗓子更哑了,“多大点事儿。” 没等何畅和王茗说什么,她自己就先敛起表情:“演员与角色必须分离,别跟我对戏的时候还要同情莫森,当心自己先死。” 那股带着杀意的阴沉眼神看得王茗硬是把差点又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扯着何畅的袖子,两个人一起瑟瑟发抖。 贺栩一愣,畅快地大笑起来,伸手揉了揉秦绝的头发。 “老爷子,我的发型……” 秦绝秒吐槽,刚才那一瞬间的莫森状态骤然消失,切换得令人猝不及防。 何畅和王茗兴许还看不出来什么,汤廷和穆思思却对视一眼,同时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悚然和震惊。 好强的演技控制! 这一次秦绝是真的做到了收放自如! 话不说得太满,但至少在莫森,在《白昼之雨》这部电影里,秦绝的表现和状态已经足够被称为登峰造极。 “我们现在去哪?”秦绝开口问。 “回片场。”贺栩答。 “第一百四十七场戏?”秦绝秒接。 “对。” “道具枪里有子弹么?” “可以有,你怎么打算?” “我枪法很准,您看是调整角度打在额头旁边拍错位,还是干脆不要子弹,我都行。” “嗯,到时再看。” “好。” 这两人的对话听得剩下几人一愣一愣的。 “这就是专业啊……” 何畅小声逼逼。 王茗默然不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隐隐有所变化,仿佛在下什么决心。 她静静看着秦绝,那个人,明明刚才情绪波动得让旁观者都感同身受地难过,此时却擦掉泪痕后一脸平静地看起了笔记本。 秦绝笔记本的封面,他们这些人都很熟悉。 黑色封皮的是人物小传,随写随改;蓝色封皮的是台词韵脚和语调的标注,以及角色当时的状态与心理变化;白色封皮的是片场拍摄经验,剧本围读时“蹭课”用的就是这本,给何畅和王茗讲课时用的也是这本。 “从他身上,我看见了一位好演员的素养”……虽然高木龙说这话时王茗并没在场,但此时此刻,她却感受到了同样的心情。 看来,要好好演戏,自己现在做的努力还远远不够。 ------------ 第一百三十二章 表率与榜样 晚上这场戏过得很快,当一个演员彻底进入了角色之后,便已经不是“演什么像什么”,而真正做到了“演什么就是什么”。 甚至,贺栩在监视器前看拍摄效果的时候,都忍不住为某个出彩的细节一惊。如同之前那场杀完了人回去做饭一样,众多超出预料却又情理之中的演绎,真实得仿佛莫森活生生地出现在了眼前。 自己的戏份过了之后,秦绝依旧在片场留到了剧组收工。 只不过,她并没有全程跟组围观拍戏。 王茗与何畅的大尺度戏不只一场,还要继续拍摄,这种露出度很高的戏都是要清场的,秦绝自然不会上赶着凑上去。 而且今晚不知怎的,王茗不顾助理的阻拦,主动向贺栩申请重拍。 “我没演好。” 她认真道,“我还是没放开,觉得差点意思。” 贺栩看了王茗两眼,又去看何畅。 “我也,我也想再努力一些。” 何畅咽了咽口水,用力点点头。 贺栩不置可否地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两人重新拍摄。 表面上的男主角与女主角,演员还都是人气不错的小生小花,涉及到这种激烈露骨的床戏,且还主动要求重拍的,放在其他剧组里恐怕早就炒翻天了。 有趣的是,《白昼之雨》这里从上到下都没把这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都是因为秦老师啊。” 跟她有过几次接触的小工在吃盒饭的间隙感慨道,“谁是真心想好好演戏,拍出好作品的,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现在还抓着那些花边儿啊绯闻啊不放,那可真的弱智。” “就是!”另一个附和着,“你别说,在剧组呆这么一遭啊,感觉自己思想觉悟都提高了。” “嗐,可不是,本来觉得自己就俗人一个,打打工跑跑腿完事了,没想到……” 第三个人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摇头啧啧感叹了一会儿,又继续闷头扒饭了。 “聊着呢?” 自觉不去打扰清场拍摄的秦绝熟门熟路地摸过来,找个地方蹲着,抱着一盒跟小工手里没区别的盒饭,单手一掐,一次性环保筷子就弄开了,断裂的部分板板正正,半点木刺都没有,看得强迫症极其舒适。 “呦,秦老师。” “您这一手漂亮啊,怎么玩的?” 小工们熟得都能直接跟她唠嗑了。 “哦,就这样。”秦绝把筷子贴起来给他们演示,“中指抵在这儿,拇指按住这边,上面一搓下面往两边一顶,喏。” “有意思有意思。”几个小工煞有介事地学了一下,学之前还没忘把筷子上的饭粒舔干净。 “都是闲着没事的小花活。”秦绝扒拉两口饭,她嚼东西的时候从不出声,吃和咽的速度都很快,偏偏没在莫森状态的时候又不会让人觉得她在胡吃海塞、狼吞虎咽,反而有种干练利索的感觉。 仔细想想,这么厉害这么敬业一个男主演,成天跟小工小助理们凑一起吃盒饭,从来没啥架子不说,伙食都没挑剔过,真的很难不让人升起好感。 “我还以为,秦哥得吃点更好的呢。”有个小工嘿嘿直乐。 “吃什么不是吃。”秦绝的盒饭已经没了三分之一,“况且,演这个角色不能吃太多,也不能吃太好。还是得尽量写实。” “哎呦,现在哪有演员能做到您这样啊。”小工B在各个片场跑了好几年了,也算是见多识广,不由笑道。 “肯定不止我一个。”秦绝倒是笑了笑,话说得很笃定,“想好好演戏,也确实能演得好的演员,其实不少,但很多时候能不能被发现、接到好本子好角色,也得看机会。我么,运气比较好而已,起点比同行高了许多,所以才更得知足。” “啧啧,秦老师,我算是知道为啥您跟别个不一样了。”又一个小工道,“您呐,不贪。” 秦绝一乐,学着他的老北京腔接茬:“怎么个不贪法儿?” “咋说呢,别说演员了,就我们这些小工,给人家干活的,有时候也想这盒饭里多两片肉呢不是?”那小工笑呵呵的,“我见过挺些人,这个也要争,那个也要抢,好像全世界都得是他她的,这才满意。巧不巧呢,这样的人还多,哪天撞上了,嚯,那片场的空气,跟点了火药似的。” 秦绝听着他唠嗑的腔调快乐下饭,边吃边笑。 “你这还是不会看人。”另一个人逗他,“我看秦老师已经不是贪不贪,有没有自知之明的层次了,你看看人家这眼神,大彻大悟,特别干净,第一眼真是瞧不出来年纪多大,感觉特有故事。” “呦,你要是这么说了……” 这两个人在这说相声呢?秦绝乐呵着吃完盒饭,一粒米也没剩下。 这群小工能被招进《白昼之雨》的剧组,也都是有些本事的,别的不说,至少人品相对过关,比那些整天想着腌臜俗事的要强上不少,相处起来很舒服。 就如他们说的,秦绝很容易让别人忽视她的年龄,仿佛这个人的个人魅力已经超越了这些表面的东西。不论年纪大小,阅历深浅,在她面前似乎都处在同一个位置,每个人都被平等以待,有着独特的被尊重感和存在感,相当舒适。 尤其在这个看人下菜碟的娱乐圈里,这份真诚不做作的处事态度就更难得。 “秦老师不是开着直播呢嘛,咋看不到了?”有人问她。 “从十字路口那唱完歌之后就没播了。”秦绝笑着解释道,“一是拍戏不方便透露,二是,无人机要没电了。” “哦哦,我说呢!” 那人一拍脑袋,“我们这些人也整不明白高科技,差点没想起来这档子事。” 他把手机屏幕晃了晃,秦绝看得一笑,敢情这位老哥也注册了她的APP。 “秦老师,那首歌唱得真好啊!” 其他人也跟着感叹。 剧组里的小工多半都是倪省本地人,这片岛屿与龙国大陆隔着海湾,许多人文氛围是不太相似的。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这首歌,就特别有倪省的味道,从遣词造句,到意象与风格,都带着倪系文化里“绝望中透着光亮”的感觉,几乎每个认真听过的人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共鸣。 如果秦绝这时候看到了“狼狼家的小丫头”——冯晓娅给她留言的内容,就会知道,这种一个人发现APP里有官录音视频,就带着更多人注册入坑的情况,在短短一个下午内到底发生了多少。 至于私底下想办法联络她,想要获取商业和非商业授权的更是直接破了四位数,目前还在不断增加。 不过,对秦绝来说,这只是一场她与莫森共同创造的和解。 再多的惊喜,再多的意外,都不如此时好好拍戏更重要。 正聊着,穿好了衣服的何畅和王茗从清场的演区里走了出来。 秦绝转头对上这两个孩子的眼神,顿时就知道,这场拍摄妥了。 她笑了笑,向他们比了个大拇指。 ------------ 第一百三十三章 《白昼之雨》杀青(上) 接下来的两天、三天……近一周的时间在充实忙碌的拍摄中转瞬即逝。 由于效率奇高,秦绝凭一己之力把剧组的预计完工时间提前了整整两天,又被贺栩扔了假期,让她自个儿玩去,不要耽误剧组调整场次。 秦绝:emmm…… 哎,怎么说呢,可算是体会到了那种上大学放假回家头两天被家人好吃好喝亲近着,第三天就被嫌弃怎么还不起床还不洗碗还在家里呆着的感觉咯。 本着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不逗白不逗的原则,秦绝又开始去剧组边缘转悠。 这次姿态更加嚣张,叼着pocky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迈着欠揍的步伐,揣起盒饭就走。 贺栩狂翻白眼:看你这点出息! 然后叫张明下了戏到他那再拿两盒桂花糕。 秦绝借着这两天清闲的功夫,顺便完成了《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编曲,不同于吉他版本,在保留木吉他音轨的基础上,添加了钢琴、鼓点等,以另一种方式表达着歌者的感情,有些听众喜欢这一版,觉得编排更有味道,共鸣更深,也有些更爱原始版本,认为那瞬间情感的爆发和结尾的明朗异常动人。 对秦绝本人来说,她更愿意把编曲的版本呈现给大众,把最初的吉他弹唱版留给莫森、粉丝和自己。 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恰好都遇到了合适的人。 这首歌的诞生有许多人的功劳,只可惜秦绝回忆了很久,也实在记不起来当初末世里那位唱过这首歌的陌生人究竟姓氏名谁,最后还是森染结合大数据尽可能还原出来了一个准确度较高的结果,她才松了口气。 毕竟,但凡有点良心的人,在把别人的劳动成果认成自己的的时候,都会过不去道德和底线上的那道坎儿。 大大方方地在完整编曲的那个公众版本的创作信息上标注了作词作曲:秋田ひろむ,编曲:出羽良彰秦绝,秦绝心里一块石头落下,舒坦许多。 至于写在Demo(小样)里的中岛美嘉,许多不明真相的纯听歌路人好奇地猜测着这究竟是哪一位歌手,也有不少粉丝直接默认秦绝又在开马甲,嗯……对此秦绝只能不去在意,真要细究起来,这次是她一时情绪上头当场写歌编曲,留了“把柄”,就算解释说并非原创,也貌似怎么圆都圆不回来…… 嗐,算了。 反正《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在开放了授权后,所有商业性收入都直接转进了慈善公益事业,秦绝一分钱都没拿,捐款上除了她自己,也都标上了秋田ひろむ、出羽良彰和中岛美嘉的名头,她倒也不必良心上过不去。 只要我一口咬定真的没开马甲,有再多人骂我原创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jpg ……好像有哪不对。 秦绝打着哈哈在直播里再次把较真的粉丝敷衍过去,抖出一根pocky抽着压压惊。 “各位卿卿,不要纠结了,你们就……”秦绝说这话自己都不好意思,“就当我低调吧,好不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死活不承认自己原创的人,不是你有毛病就是我有毛病(扶额】 【明明歌都这么火了,抓住机会多吸一些新的卿卿不好嘛?QwQ】 【呃,虽然我也觉得小狼有点低调过头了吧,但是现在家里人不多还挺好的】 【+1,感觉我好自私啊,这么好的朗狼不想被太多人发现hhh】 “嗯,大家也不必到处安利,跟我有缘分的人,总有一天会认识我的。过多地去给陌生人怼脸宣传,反而会打扰到他们。何况我的主业还是演员,不是歌手。佛一点,都佛一点。尊重、礼貌和换位思考,永远都不过时。” 秦绝顺势转移话题,“我明天要拍最后几场戏了。” 【!!好快!】 【哇这就要杀青了吗?】 【_(:з」∠)_戏份多不多啊,想多看看小狼呢】 【搓搓前面,在片场已经呆了很久了,应该不会少吧?】 “……” 才想起来,好像还没告诉粉丝自己演的是男主这件事。 秦·保密协议牢记心间·老干部·绝自然地露出一个笑容:“戏份还行,就是内容比较吓人。” 【难道是鬼片吗(震撼】 【不是吧?之前都穿了校服了】 【什么时候上映!!】 “不会那么早,听导演和制片方的安排。”秦绝老老实实地回答。 最近她看得出来,老爷子看向这群演员的目光愈发慈爱,那双锐利有神的眼睛里有藏着点别的内容,仿佛在暗搓搓地谋划什么大事。 总不能是赶金梅奖吧?听岑易说,金梅奖报名的截止日期是今年一月底,评委审片评选三个月,四月底正好颁奖。《白昼之雨》三月初才拍完,跟金梅奖不能说是擦肩而过,只能说是毫无关联。 老人家精着呢,秦绝纵然也是半百之年,真实年龄上与贺栩相差无几,但单论演艺圈的阅历,两人绝对是云泥之别。 再说了,想这些没什么用,演员好好拍戏就完事了,本职工作还没做完就去考虑其他的,犯不上操这闲心。 “最后这几场戏,可以算作动作戏。”秦绝含糊地提了提,“从明天开始到彻底杀青,我就得再次消失一段时间了,我卿们有空常回家看看,跟其他卿卿唠唠家常,不用在乎我。” 【你还好意思说常回家看看!】 【呜呜呜都忙,忙点好啊.jpg】 【呵,我空巢老卿重出江湖了吗又要】 【盲猜鲁省人吧前面那位?(狗头】 【本鲁省人表示不要倒装句刻板印象啊!(#`O′)】 见弹幕还是一如既往的逗乐玩梗,秦绝含着笑意看了一会儿,时间差不多了,就跟自家粉丝挥手告别。 洗漱完毕,再次沉入影视空间。 秦绝从没有觉得那次“和解”后就能松懈下来,即便她现在能把莫森演得出神入化,可演员不能永远吃着一个角色不放,不然既对不起莫森这个角色,也对不起她自己。 好不容易学会了哭,那就趁热打铁。 她戴上“狼狼家的小丫头”在家里推荐的蒸汽眼罩,免得一觉醒来眼睛因为在虚拟空间中锻炼哭戏而产生心理作用下的不适。 次日清晨。 秦绝恹恹地站在二楼阳台,面对着贺栩和汤廷两张写满了不同意的脸。 “真的没事。” 她第一次在拍戏时感觉到不必要的心累,几乎是语重心长地说,“老爷子,我从哪儿来的您还不知道吗。” “这场戏,替身不见得就比我亲自演得好。”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白昼之雨》杀青(中) 秦绝不用替身这事儿,贺栩在蒋舒明那早有耳闻。 只不过,《囚笼》时期少年赤那这个角色要的就是闯火场的气势和反应,并因为本身是配角的缘故,再找替身就太没道理。因此蒋舒明给秦绝讲的,多半都是拍摄危险戏份时对自己的保护与珍惜,在别的地方上却没有提及太多。 “替身是很有必要的。”秦绝在语重心长,贺栩同样忍着怒气语重心长,“你别走入误区,觉得什么都亲身上阵才叫敬业,才叫好演员。” “危险戏有危险戏的替身,武戏有武戏的替身,替身的存在是为了弥补演员拍摄时的缺失,即使演员没有缺失,替身也同样起着相当重要的备用作用。同一场戏,演员拍一条,替身拍一条,到时剪辑再去比对,选择更合适的那一个,都是常事,你别执拗在这点上了。” “我知道。”秦绝有点哭笑不得,“蒋哥说过,您也说过,演员得珍惜自己。为了避免拍摄时出现重大意外,才会在危险戏份时使用替身。” “对。”贺栩颔首,心想这孩子虽然犟了点,但还是听进去了。 “但是。”秦绝这一个转折,又把老爷子的心提起来,“问题是……这场戏对我来说不危险啊。” 她当然不是非要逞强,一根筋地追求“敬业”,但凡在末世里活得久的人都知道适当地认怂、苟着、猥琐发育是多么的重要,只不过秦绝现在这样说了,就说明剧本里的安排真的算不上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表面上的男主角何畅与真正的男主角莫森在最后有一场动作戏,两个人厮缠打斗,最后在意外中撞碎了窗户,双双跌落到楼下搭着的棚子上。 垂直距离甚至不到五米。 秦绝下车抬眼看到片场置景的第一反应:就这? “真正的玻璃我也撞碎过。”这件事说起来没头没尾的,秦绝也不担心汤廷瞎想什么,毫不避讳地说道,“道具玻璃我看了,安全措施很到位,玻璃炸开的时候多半都是向下崩,少许的一些会从我和何畅替身的侧面划过,离脸有好几厘米的距离,四舍五入,完全没问题。” “哪来的四舍五入!”贺栩眉毛深深拧起来,“不就一条几秒的戏,你非要坚持?假如你自己出了什么意外,你本人暂且不论,影响了拍摄进程怎么办?出现穿帮怎么办?” 他得承认,在上次秦绝自残进了医院后,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患得患失。 能让贺栩说出“不就一条几秒的戏”,某种意义上秦绝也是唯一一个了。 “安全垫经过多次的检验,称重和卸力都远超标准。即使出了意外,也顶多只是被玻璃碎片划伤。我伤口愈合得非常快,同时也相信徐化妆师在遮瑕上的实力。”秦绝平静道,“贺导,我认为我们不必在这些事情上浪费时间来争论,您可以给我一条的机会,过不了,就换替身。” 贺栩瞪着她。 秦绝淡然回望。 汤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感觉自己自从进《白昼之雨》的剧组以来,掉头发的频率都增加了。 “这,要不……” 汤廷试探着开始劝说。 “只有一条!” 贺栩重重地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 秦绝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从贺栩的背影转到汤廷的方向,给后者莫名看得一激灵。 “唉,你啊……” 汤廷头疼得不行,然而仔细想想,秦绝可是在试镜时就能仿佛无重力一般出演“被透明人校园欺凌”的狠人,一个人就是一场精彩的动作戏,只是撞个玻璃往下摔倒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注意安全。”汤廷最后只能这么说。 秦绝敛起笑容,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转身去找徐瑛补妆,之后回到室内演区里。 莫森先是与王茗有一段戏码,接着何畅加入进来,两人对峙,整部电影就在这样紧张的气氛中达到高潮,光是想象出画面,就能猜得到观众到时的反应,要么担心何畅被杀死,要么希望莫森得手。 “对立”这种戏,其实并不好演。 两方人如果对立,那必然涉及着诸多因素,比如个人的观念与追求不同,无法互相理解却偏偏因某事撞在了一起,又或是被第三方因素(个人或客观事实)所影响,不得不站在对立面等等。 在最后这几场戏里,莫森尾随袭击王茗饰演的打工妹邱雪,在公寓内故技重施,对邱雪实施暴力,并想侵犯她,关键时刻何畅饰演的田刚赶来,上演一出看似俗套的“英雄救美”。 实际上,邱雪只是一个象征,一个引子,最初和最终对立着的,始终是田刚与莫森。 默默高中毕业、高考落榜的田刚像任何一个平凡的底层人一样,每天庸庸碌碌,没有希望,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时而开心,时而丧气,更多时候都是原地止步,活一天算一天。 而高中辍学的莫森,却在校园暴力的阴影下变得扭曲,丧失人性,沦为沉迷于暴力与性的恶魔。 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如此,徘徊在受害者与加害者之间的人,反而因为半吊子,没受过太多刺激,于是人生一如既往地平凡前进着,没什么波澜,也翻不起浪花,是老了死在病床上之前自己也要感慨一句“我这一辈子真无聊啊”的程度。 而莫森这样遭受了种种极端的人,却因此被毁掉了一生。 “为什么不欺负其他学生单单欺负你?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别总一天到晚说这个对你不好那个敌视你,你要是没做错什么,哪那么多事发生?” 班主任总会说着这样的话,如同社会上许多秉持着“受害者有罪论”的群众一样,开口先要求遭受伤害的人反思自己,而漠视加害者的罪责。 如果这是一部普通的影片,那结局这里必然是作为普通人的田刚在面对坏人时,因为自身的成长和恋爱带来的勇气,成功在关键时刻爆发,不再胆小怯懦,勇敢地将杀人狂莫森推到了窗旁,双双跌落。 要说高光,这一段倒是确实可以称之为田刚的高光。 “——你不必。” 秦绝一个眼神制止想要上前来尝试着亲身出演的何畅,十分坦然道:“别作死,一边玩去。” “……”这应该才是贺导想对你说的话吧! 何畅这叫一个有苦难言,蔫蔫地回到了演区里。 “准备——” 汤廷的声音传来,秦绝和王茗收敛心神,各就各位。 片场内,莫森与邱雪即将迎来一场单方面的施暴和对决。 (本章完) ------------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昼之雨》杀青(下) 王茗谨遵贺栩的安排,声音不是恐慌的尖叫,而是从嗓子眼里闷出来,挣扎着,悲鸣着,在秦绝的暴力下逐渐丧失了抵抗力。 绝大多数女性在面对加害者时是无法全身而退的,抵挡尚且做不到,反杀更是想得太多。 毕竟这是现实,不是网络上那些表演痕迹极重的“女子防身术教学”,也没有故意被打得嗷嗷直叫倒地翻滚,配合着演出的男性。 接连拍完两场,秦绝在一旁略作休息,整个人最大的感受就是舒服。 王茗的演技,进步了。 这姑娘的角色没有太大的起伏,单看人设,是一般偶像剧都会有的“可爱”、“甜美”、“惹人怜爱”,在这些普遍的特点中找到角色的灵魂是一件难事,幸好王茗自己上了心,不说灵魂契合,但起码也摸到了门槛。 逼真的挣扎与恐慌,近乎绝望的悲苦…… “卡!” 熟悉的暂停声传来,秦绝一动不动地维持着施暴的姿势,任徐瑛几个化妆师给自己和王茗脸上上妆。 次数久了,她都要记得道具血液的味道了。 白昼之雨剧组秉持着一贯的风格和策略,在妆容上面也保持着最为现实的选择。就像王茗现在饰演的邱雪,在普通的偶像剧里大概会化得楚楚可怜,《白昼之雨》这边却是极其明显地化出了脸上挨的拳头印记和被打之后流鼻血的样子,乱糟糟的,狼狈不堪。 单就形象来看,给观众的第一反应是恐惧,是“莫森好可怕”,而不是落点在邱雪本身,令人首先与她共情,觉得“邱雪好可怜”。 这同样是一门呈现手法,而且极难把握。 即使是业内人,也有不少根本分不清“莫森好可怕”和“邱雪好可怜”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在他们看来,这二者难道不是辩证统一的吗?因为莫森可怕,所以显得邱雪这个受害者很可怜,又或者正因为邱雪可怜兮兮,才显得莫森可怕呀? “这波啊,他们顶多到了第一层。”汤廷在拍摄间隙里嗤笑,“还有连这个层次都没到的,那就是我们俗称的二极管了。思想世界非黑即白,整天以二元论看待世事,还振振有词,自以为掌握着真理。” 拍东西,最重要的是搞清楚到底在拍什么。 可怜的是不是邱雪,惨痛的是不是邱雪,重要么? 根本不重要! 她只是被莫森动手的众多受害者之一,只是在《白昼之雨》这部作品里,她恰巧是戏份较多的女主角。 戏中人是一回事,跳出戏来看戏份是另一回事。 所以,邱雪与莫森从不是能放在同一位置上对待的,这场施暴与强暴未遂,体现的只有“莫森的可怕”,无论对面是谁,莫森都是一样的可怕。 至于王茗是否体悟到了这点,单从表面并看不出来。只不过,不论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调整演技和努力的方向,最后呈现出的效果就是贺栩想要的,这就已经足够。 某些时刻,“唯结果论”不是没有道理。 对手演员一旦跟得上,秦绝演起戏来也更顺滑。 画面很有张力,光是从监视器里看着,就有一股身临其境的恐怖感。 紧接着,剧组短暂收工,等着天渐渐黑下来。 临近傍晚的时候,拍摄恢复,何畅入场,秦绝已经无需电流网的辅助,就能较为精准地找到合适的力道,两人你来我往地厮缠了几个回合。场面跟醉汉闹事似的,毫无章法,一个逮着机会就拿刀往前怼,另一个连滚带爬,顺手抓到个抱枕都下意识地举在身前。 若是出现在某些日常分享的社交平台上,这种狼狈写实的打斗很容易令人发笑。 但放在这部电影里,场面却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总感觉田刚下一秒就要被莫森一刀捅死。 字面意义上的“在刀尖腾挪”。 警笛声响起,莫森分神了两秒,田刚借着这个机会,猛地一发力,像公牛般弓起身体,脑袋冲向莫森的腹部,双手拉扯着他腰间的衣物。 啪! 哗啦! 秦绝以后背抵着窗户玻璃,在道具组的精准控制中,玻璃恰好在何畅替身发力、秦绝撞向外面时碎裂开来。 稀里哗啦的响动里,秦绝与那位替身演员一同跌倒在安全垫上。 怎么说呢,虽然夸张了点,但真的毫发无伤。 贺栩这点眼力还是有的,没有急吼吼地冲上去查看秦绝的状况,又是无奈又是骄傲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嘴上保持着严肃的口吻,说了句“过了,准备下一条”。 秦绝头发间还有一些细小的玻璃渣子,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伤不到人,顶多有点硌,触感钝钝的,不至于划开皮肤。 “保持着吧,挺好的,很自然。”秦绝道。 徐瑛点点头,娴熟地在她额角化出血痕。 一行行的,加上秦绝把一边眼睛眯了起来,表演出了如有实质的痛感,就更令人看着牙酸。 拍摄中止又继续。 “你记得那里吧?” 秦绝疯疯癫癫地说着台词,“到了那里,我要杀了你,然后杀了我自己,哈哈哈哈……” 她这副又甜又哑的嗓子笑起来很奇怪,像假的,笑声都从喉咙口溢出来,听着像破旧的风箱。 何畅在小轿车的后排瑟缩着,不断地重复着那些主角常见的台词。 “为什么莫森你变成这样了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边说边回忆,没过几句就被莫森用破了音的怒吼打断。 有赖于何畅本人的长相,田刚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观众并不会第一时间觉得他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接着,秦绝眼神猛一收缩,手上胡乱而疯狂地转着方向盘。 车子失控,撞破围栏,向下翻滚而去。 这段“翻车”在拍摄时,车里并没有人。 相同的车剧组准备了三辆,在低矮的小山包上翻了三次,等后期剪辑时选出最不穿帮、翻滚得最合适的一版。 此时刚过深夜十一点,秦绝坐在户外帐篷里,四五个特效化妆师围着她,处理她的伤妆。 时间紧锣密鼓地流逝着,凌晨三点半,拍摄继续。 一个半小时后,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滴泪慢慢滑下秦绝的脸颊。 《白昼之雨》走到了结局。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结束之后 (上两章已修改,增加了五六百字,可以刷新一下) 仔细地进行了两遍检查回放,贺栩表情有所舒缓,轻轻舒了口气。 “结束!” “耶!” “好!!” 剧组主创人员旋即欢呼起来,把剧本围读和前期筹备都算在内,经过三个月的投入与演绎,《白昼之雨》正式拍摄结束! 团队事业在完成的时候更有别样的成就感,已抹掉了眼泪的秦绝注视着鼓掌的大家,每一个人她都能叫得出名字,回忆起他们为这部电影做出了怎样的贡献。 “森总辛苦啦!畅畅辛苦啦!” 王茗小海豹式拍着巴掌,笑容清甜。 “都回去休息吧。”贺栩也难得露着笑容,“自由活动,晚上来吃杀青宴,我请客。” “好耶!” 各位工作人员笑闹着,三三两两地收拾着道具,演员们各自进保姆车卸妆,准备回返。 尽管拍摄已经结束,但后续的收尾工作并不轻松,别的不说,光是那几辆摔下山崖的车就够折腾很久了。 秦绝腿上的特效妆面积极大,卸妆和上妆一样的耗费时间,即使有徐瑛在,没个三四小时也搞不定。 谢绝了何畅和王茗的邀请,让两个熬了大夜的孩子回去补觉,总算卸掉伤妆的秦绝留在剧组,能搭把手的都去帮忙,像往常那样留到了最后。 贺栩路过她,重重地按着秦绝的脑袋一顿乱揉。 秦绝下半身纹丝不动,上半身随着老爷子的手劲来回摇摆。 “您老人家玩不倒翁呢这是。” 她吐着槽,听贺栩傲娇地哼了一声。 “歇着去吧!”贺栩放过她乱糟糟的头毛,“这段时日累坏了。” “还行。”秦绝笑道,“学到不少,不亏。” “身体也不能亏。”贺栩略带责备地看她一眼,“我听汤廷说,你没签约公司?” “嗯,不太方便。” “那营养补品跟得上么?” “啊这。”秦绝没想到老爷子的重点在这,哑然失笑,“您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咳,那谁。” 虽然至今她跟她家狗子都没直接联系过,不过贺栩再这么关心下去,总不能把自家闺女的存在也说出来吧? 秦绝遂厚颜无耻地把对象拉出来挡枪。 “哦。”贺栩沉吟两秒,突然仔细打量起秦绝的脸。 “……”您老人家是觉得我配不上程铮是咋的。 “这么帅气敬业一个姑……小伙子,怎么就配给老程家了呢。”贺栩满脸不赞同。 秦绝:? 秦绝:??? 老爷子,你这小辈滤镜有点可怕了吧。 合着您是觉得她家狗子配不上她?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秦绝诚实地把内心吐槽说了出来,贺栩还是板着个脸,微微摇头。 “还没嫁……娶进门呢,就开始胳膊肘往外拐。”老爷子眯起眼,开始回忆上次看到程铮是几年前,这小伙子又不常在外露面,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更帅一点,万一长残了呢? 那怎么配得上他这个演戏又认真又有灵气颜值还很高的孙女? 因为出演莫森而过度瘦削苍白还有黑眼圈的秦绝:哈士奇emmm.jpg 爷爷,您这滤镜快赶上万里长城了,大可不必。 她几乎没有应对长辈的经验,实在招架不住了,迅速找了个借口溜走。 贺栩注视着秦绝的背影,突然非常痛心疾首。 刚认的孙女啊,还没在心窝捂热乎,怎么就有对象了呢? 虽说程铮也跟他沾亲带故,是他侄孙,但终归是老程家的崽儿,和秦绝能一样么! 一旁的汤廷欲言又止。 虽然猜不透贺栩心里在想啥,但总觉得他老人家眼睛里弥漫着一股双标的气息…… “嗯,杀青了!” 正被贺栩惦记着的秦绝对老爷子的拉踩行为一无所知,在四架无人机的拍摄下伸了个懒腰,娴熟地活动着脖颈,发出一阵舒心的喟叹。 【呱唧呱唧!!】 【恭喜呀!】 【辛苦辛苦!块给孩子吃点好的!】 “多大啊,还叫我孩子呢。”秦绝看乐了,摆摆手,“放心吧,这次拍完戏了,一定要锻炼起来的。” 毕竟莫森期间的她实在太菜了,菜到自己都不忍看。 【啊……要举铁了吗orz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看的呀,白白瘦瘦的】 【好看但不健康啊,锻炼挺好的,本来小狼就不是卖人设的流量,娘里娘气的很一言难尽啊】 “说得很对,除了最后一句。” 秦绝打了个哈欠,“各位卿卿,我早说过性别偏见的问题,别被大众习惯和社会习俗带偏了。‘娘’本身只是用来形容‘拥有表意性特质’的一个词,而不应该带有贬义,以轻视的态度去使用它。” “举个例子,粉丝可以说女明星很帅气,很爷们,听起来就是在夸赞;相反,说男明星很阴柔,很‘娘’,就经常被默认是在贬低他们。 “究其本身,还是因为性别歧视和刻板偏见,而这些又不是什么标准意义上的好东西,所以,能避免就尽量避免比较好。” 她说着,保姆车已经开到了酒店。 短暂的黑屏里,弹幕接连飘过十几条,引起一波热烈讨论。 【小狼说得对嗷,从小细节做起,努力做个理智客观的人叭!】 【_(:з」∠)_挺难的我觉得……不过绝哥这样没有普且信的男生好少见,爱了爱了】 【确实,粉朗狼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对待两性的思维也很正常,不是“好”而是“正常”】 “没错。”秦绝进了房间,直播间又亮起画面来,“大家不要无形之中拉低自己的标准线。不要觉得‘一个人不抽烟不喝酒不家暴就是好人’,这样的人只是正常人而已。同理,‘一个人不迟到不耍脾气就是好同事”,这明明也是基本的个人素养与工作素质。” 她脱掉外套走到桌边,顺手摸出一盒pocky拆封,抖出一根叼着。 “别看下限,看上限。” 【是这么个道理没错啦,但是……唉,有些事情多了就不知不觉拉低标准了】 【赞同小狼,眼光放高一点!】 【题外话呜呜呜小狼进门到叼烟(x)的动作好痞好帅!】 【虽然是男粉,不过感觉有被教育到。。。】 【哈哈哈哈哈拍拍前面的男卿卿】 【男卿卿这个称呼好怪啊,笑死我了】 【不如直接叫爱卿?】 【拒绝!!凭什么只有男粉才能这么叫!】 “你们思维够发散的……”秦绝日常无语,“为什么总搞得我在后宫起火的样子。” 【hhhhhh嫂子!嫂子快来管管他!】 【嫂子!你老公真棒!(狗头】 “啧,过分了啊。” 秦绝额角一抽,pocky差点咬断。 “自重一点,不要插足别人的感情生活。”她学着贺栩的模样板起脸,保持了几秒又无奈地笑出来。 “老规矩,提问区先放着,一会儿我来看。” 秦绝扬了扬手,画面短暂一黑,再亮起时身上已经换了一套睡衣。 【解锁新的小狼皮肤!!】 【我直呼好家伙,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 【扣子怎么还系到最上面呢,多见外啊#滑稽】 “清醒点,又不是你们的人。” 秦绝无情反驳,走到床边掀开被子。 “补觉,过会儿见。”她又打了个哈欠,突然灵机一动,在手机上扒拉两下,设置成超过二十人发送含有“起床”关键词的弹幕或语音时,就震动手机。 简单给卿卿们讲了一下,秦绝拉上被子,当着粉丝的面闭上眼睛。 这种感觉某种程度上让她回到了末世,有人守着,就很安心。 ------------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秦一科技转型? 一觉睡到了下午,粉丝们非常贴心地让秦绝睡够了八个小时,才集体发弹幕叫她起床。 手机震动了没两下,秦绝睡眠中的眉头微微一皱,眼睑下的眼珠动了动,三四秒后就睁开眼睛。 “哦,到点了?” 她嗓音微哑,眼神却很清明,半点没有睡不醒的模样。 【慕了,什么时候我才能拥有小狼的秒醒技能】 “半困不醒的时候多看两眼手机,或者提前准备湿毛巾,往眼睛上一抹。”秦绝随口道,翻了个身去拿手机,看之前的弹幕。 她的卿卿们果然玩梗达人,在秦绝睡觉的途中,好几十条弹幕齐刷刷地发在顶端:非静止画面。 “睡觉老实也能被你们玩出梗。”秦绝半笑不笑地感叹,“你们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也主动玩梗】 【陛下,臣知错了,下次还敢(狗头叼玫瑰.jpg】 【但是秦老师睡着的样子真的……】 【从头到尾一点没动,太强了,我能把被子全踢到地上】 【加一,我能从床这头滚到那头】 【一觉醒来发现枕头在脚边……】 弹幕纷纷开始了奇怪的攀比,秦绝边起床边笑:“睡相不老实的,多睡几年睡袋就好了。” 当年在末世的时候,有不少次都得睡在悬崖峭壁,翻个身分分钟摔个粉身碎骨。 早先还会忐忑着不敢睡觉,到后来人人都锻炼出一颗强大的心脏,仰面躺下,双臂抱胸,鼾声如雷。 洗漱过后跟粉丝聊了会儿天,秦绝坐回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检查提问区。 “‘Internationalversionplz!ZaydeIloveusomuch!'……”秦绝念着其中一条,用英语笑道,“哦,一个意外惊喜。” Zayde是她在外网社交平台HF(HelloFriends)上使用的ID,也是她的英文名。 这个单词在犹太语里是“老人家、老家伙”的意思,也算是一个自嘲的玩梗。 不过,至今秦绝在HF上还被人称为“时代广场男孩”,她没想到居然有外网的粉丝能找到APP这边,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她。 “杰奎琳?”她看了眼提问人的名字,继续用英语道,“感谢你的建议,请给我三天时间。” 【ohhhhh小狼说英语好苏】 【谢谢,有被苏到】 【发音好标准,我又慕了】 【毕竟能写出那么多英文歌啦,肯定是有实力的】 【嘘,前面小声点,咱哥不承认的,你当心被暗鲨(狗头】 “我记得,秦一科技似乎推出了一款翻译很精确全面的软件是不是?”秦绝熟门熟路地无视掉嘲笑她不承认原创歌曲的弹幕,把直播页面切出一半给自己的笔电屏幕,去搜索秦一科技对外关联的项目。 【秦哥说的是不是科研助手?】 【艹,陶世诚,狗玩意儿!】 【龙科室是什么垃圾!!】 【啊啊不要在这里说这个,万一小狼的APP被和谐怎么办】 “哦,想起来了。”秦绝弯了弯唇,“没事,申请另一个好了。” 秦一科技那个名为“科研助手”的项目,最后名义上还是给了龙科室。 这之后,也不知是真如大众讨论的那样,秦一科技对龙国某些科研败类感到失望,还是那位程总另有打算,总之,秦一科技保持着发展民用产业策略的同时,从科研学术辅助领域转向了能源与材料的方向。 先是开源了一项新能源技术,花费合适的价钱就可获得,单这一件事就让国际经济市场产生了巨大的波动,龙国信用点和支付点持续升值。 紧接着,智能汽车从定点试用直接推广到全球覆盖。起源于欧洲后来发展至美国,成为一股庞大的黑手党势力的冯氏家族,作为最早与秦一科技达成智能汽车相关代理合作的企业,赚得可谓盆满钵满,一举成为了美国影响力最大的商业家族。 再然后,把国际市场搅了个天翻地覆,令底层司机大量失业的秦一科技推行了名叫“砥砺”的学习类APP,作为之前“秦科奋斗”APP的更新版,给失业人员提供了免费的自我提升机会与课程,像之前以无人机推动外卖、快递服务业迭代一样,秦一科技再次倒逼着社会基层人员向上进步。 如同一杆鞭子,督促着整个社会在愈发激烈的竞争中不断突破自我。 手腕之猛烈,态度之强硬,已经在过去的半年里被各个领域的专家激烈讨论。 还有好事者猜测这是程总因为龙科室陶世诚抢占成果一事,彻底发了火,立志要给龙国培养更多有学识有原则的学者,等陶世诚这批人活到老死,那时的科研界就成了新一代的天下。 这个说法充满了逻辑漏洞,但因为过于符合网络文学的爽点,许多秦一科技的粉丝纷纷认可,并高呼过瘾。 更有甚者,在陶世诚等人的V博底下集体留言:你拿了科研助手又如何?失去了秦一科技,就是失去了整个世界! 仿佛正是要给众多支持者吃定心丸似的,秦一科技没过多久,再度砸下重磅消息:联合龙国多家企业,推动超级计算机进一步发展。 这“进一步发展”五个字说得简单,却有业内匿名人士爆料,这哪是发展,这是革命! 秦一科技的新超算技术一旦正式发行,据说全球的超算天花板都得更高一层! 这个程铮,他到底还藏着多少可怕的新技术啊?! 为此,网络上还流传着一张表情包,图上是个简笔画的小人,拎着秦一科技的logo,抖出来一堆技术图标。 这段时间,真正牵动着全国人民心神,引发民众热议的,根本不是娱乐圈,而是秦一科技。 无数似是而非的营销号带动节奏,矛头不敢对准程铮,就拿秦一科技的其他几位高管开刀。姜子扬被扒出曾在服役期间不守军规,年纪最小的文旭淮据说高考舞弊,是个被营销出来的假天才,而谢芒其实是顶级黑客,是国际股市上有名的蛀虫…… 林林总总,说得相当邪乎。 秦一科技的网站主页上由此开了个新版块,版头叫“清者”,每天定时更新澄清新闻。 比如姜子扬所谓的“不受军规”是去执行任务,虽然一些姜子扬平平无奇二十二岁就成了博士后,但他其实是个有着军衔和二等功的特种兵!想不到吧!.jpg 再比如,文旭淮当初破格考上京大,人家其实就没参加高考…… 至于谢芒,秦一科技在“清者”版块里沉痛表示:对不起,其实6567基金会是我司谢芒同学闲着没事搞出来的,对此我们秦一科技认了,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 有吃瓜群众茫然发问:6567基金会是啥? 已经被深深震撼的粉丝回复:国际知名的慈善基金会,就是据说会长靠着炒股发家致富,杀穿几大国际股市就为了做好事的野蛮善良人基金…… 又有6567基金会的粉丝加入战场:别瞎说!什么野蛮善良人,叫我们侠匪! 总而言之,秦一科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民群众每天都有新的瓜吃,也每天都能去明显在背后泼脏水的陶世诚等人的V博底下打卡新的不要脸做派。 秦绝忙着拍戏,这时候倒是借着弹幕的讨论,把各种各样的瓜吃了个遍。 她在秦一科技公开的某个项目里提交合作与关联申请,页面一转,弹出自动回复。 “先生: 感谢您对秦一科技的信任。对于您申请的项目,我司将……” 直播间的粉丝突然发现秦绝露出一个极其显眼的笑容,一定要描述的话,就是虽然拼命压着嘴角,但它非要上扬。 ------------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客服” “效率不错。” 秦绝努力敛起笑容,轻轻咳嗽一声。 她申请关联的那一项是“自由合作”,由申请人填写并提交想要秦一科技支持的内容,对面将在审核后派专门的对接小组(通常是一位真人客服与一位人工智能)与申请人进行联络,并回复秦一科技所需的利益回报,两方就合约进行线上探讨。 秦绝填写的正是“希望获取秦一科技语言库的使用权限,从而开发网站与APP的多国版本”,在一众不得不忍着龙科室的恶心操作去下载科研助手的人里别具一格,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没过多久,秦绝的手机就震动起来,她随手按下免提,示意粉丝暂时不要发语音,身体向右转了九十度,侧身对着电脑。 “喂。” “下午好,先生。” 她嘴边含着一丝笑意,眼睛却沉淀着说不清的内容。 “秦一科技的客服?” “是的。” 对面的年轻男声嗓音低而不哑,语调很平,抑扬顿挫不那么明显,明明是沉稳的声音,听上去却有些黏糊,附着细微的困顿和放松。 “请在三天之内完成多语版本。”秦绝抖出一根pocky,细长的巧克力棒在她指间转了个圈,被掐成长度相当的两段。 “好。” “我方的网站与移动端应用并不作商业用途,无盈利渠道,费用由我个人承担。” 秦绝把没有巧克力酱的那段咬在嘴里,声音于是变得和对面一样含糊而温柔,“你觉得如何?” “没有意见,先生。” 即便开着扬声器,客服的嗓音依旧很有质感,字数不多,却能凭借着音色和语气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合作愉快。” 秦绝放下手机。 好巧不巧,剩下那段有巧克力酱的半根pocky咕噜噜地翻滚着,倚在了屏幕旁边。 “问题解决。”秦绝重新面向笔记本电脑,“来看下一条提问。” 【秦一科技的客服小哥声音这么好听的吗!!第一次听到耶!】 【都是随机分配工作人员的啦,不过这位小哥哥的声音确实好听(*ω\*)】 【hhhh各位卿卿,你们在小狼的直播间里说这个不怕他吃醋吗】 【吃什么醋,小狼自己都有对象了,他还管得了我们馋客服小哥?(狗头】 粗略地扫了眼刚才漏下的弹幕,秦绝咂了咂舌: “挺好听的吧?我也觉得挺好听。” 【哥,你笑得好开心】 “是吗。”秦绝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 她清了清嗓子,转移注意力,念起下一条提问。 边聊天、边处理粉丝的意见和建议,时间很快到了晚上六点。 张明过来敲门提醒,秦绝对着镜头挥了挥手。 “去吃杀青宴了,回见。” 【去吧去吧~】 【少喝酒喔!!】 【多吃点!快把身体养回来!】 “好好——” 秦绝笑着点点头,关掉了直播。 直播间屏幕黑下来的一瞬,她的目光也暗沉下来,涌动着莫名的情愫。 怀念,追忆,嗜虐,贪恋,兼而有之。 秦绝捻起手机旁那半根pocky扔进嘴里,另一只手拿起电话,关掉免提,放在耳边。 “听够了?” 和“客服”的通话一直没断。 那端浅而均匀的呼吸声里,传来淡淡的笑声。 “听够了就干活去。” pocky的残骸在秦绝唇齿间搅了一圈,她伸舌舔了舔嘴边的碎末。 “先生。” 年轻男人开口叫她。 “你最好少说两句。” 秦绝单手拎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向门口走去。 明明已经不用刻意维持莫森的声线了,她的嗓子却依旧很哑,像沙漠中的旅人看见了一汪泉,干渴里透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危险。 程铮在电话那头笑了笑。 “……十九岁的先生。” 他语气很浅,咬字清晰。 秦绝即刻挂断了通话。 “老变态。” 她低声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谁。 …… 《白昼之雨》从开机到杀青都是保密状态,没有安排其他采访,也没有公开的物料透出,现在结束了,汤廷就着手安排着官方访谈,从秦绝到李洪川这一众演员都要参与,后期会与拍摄花絮剪在一起,做成完整的幕后视频。 秦绝等人先在临时房间接受了约半小时的采访,才一起去了贺栩订下的饭店包厢。 剧组的杀青宴对每一位演员来说都不陌生。 龙国的饭桌文化由来已久,在娱乐圈这样注重社交的领域更是发挥到了极致,推杯换盏之际,人脉的交换、资源的协商便顺理成章地达成,即使有的时候结果并不尽如人意,表面也勉强维持得住面子,不至于闹得太难看,令双方都下不来台。 平常剧组的杀青宴兴许会有些你懂我懂的内容,但到了贺栩这个位置,就没人敢耍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机灵劲儿。没有了乌烟瘴气的拼酒、陪酒、敬酒三大环节,这顿饭吃得既舒坦又开心。 “森总看起来好开心呀。”王茗抱着饮料瓶给秦绝续杯,笑盈盈的。 “杀青了,当然开心。” 秦绝戴着虚伪面具,端得这叫一个四平八稳,社会主义好青年,丝毫看不出前不久还在歪心思。 唉,二十岁啊二十岁,血气方刚的年纪。啧。 秦绝一边自省,一边闷头干饭。 旁边的贺栩看她的眼神越发慈祥,很像逢年过节爷爷奶奶看孙子辈那恨不得在喂猪似的模样。 好啊,就该多吃点。 秦绝对外界的关注早已养成了敏锐的本能,在老爷子的慈祥光波下浑身不对劲,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来迷之哀怨地回了贺栩一眼。 秦绝:(﹁﹁) 贺栩一本正经地夹了块排骨到她碗里:“多吃菜。” “……” 这就是长辈吗,怕了怕了。 秦绝在心里叹了口气,继续干饭。 有贺栩在,喝酒的人不多,量也控制在小酌怡情的范畴内,下了饭桌的神态都很清明。 几句寒暄后,主创人员和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坐车离开,秦绝见汤廷招了招手,心知是有话要说,便带着张明从善如流地上了贺栩这辆车。 平平无奇的小轿车内,贺栩闭着眼开口: “想好了以后怎么发展么?” “继续拍戏。” 秦绝给出一个毫不意外的答案,态度坦诚得有点光棍,“但没什么人脉和渠道。” 她在这圈子里就认识贺栩与蒋舒明两个导演,个人的社交圈肯定比不上公司的人脉网,接戏全靠缘分。 贺栩微微睁眼,瞥了她一眼,眼神中写满了“我就知道”。 “学校呢?不打算去了?” 秦绝偏头想了想:“现在去接受科班的表演方法,可能不太适合我。” 森染的影视空间已经足够承包她在演技上的学习与训练,且更加精准,全是一对一教学,相比之下,再去艺考的意义就不大了。 贺栩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在这方面并不传统,没有一定要让年轻人考出个学历来的迂腐之见。 况且,许多艺术类大学,比如京戏、沪戏,大三之前都不能接戏进组,顶多只能打打零工,对已经摸到表演门路的秦绝来说限制太大,反而阻碍她的发展。 “老爷子,有没有什么实用的……”秦绝一时间想不到合适的名词,“能让人感受到在剧组里的氛围,接触不同的角色和剧本,最好还能尝试威亚和其他表演技术的,机会?” 坐在副驾驶的汤廷“哈”地一声笑出来。 秦绝猛然反应过来:“难道说——” “我这里,确实有一个名额。” 贺栩彻底睁开眼睛,肯定中带着赞许地看了看她。 “一个综艺名额。” ------------ 第一百三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零) “《娱乐实习生》?” 回了酒店,秦绝翻看着贺栩给她的资料,越看越觉得有趣。 这是一份与众不同的综艺邀请。 几个月前贺栩在节目里接受采访,说要自己出山时,可不仅仅指的是拍一部《白昼之雨》。 他知道,单凭着自己一个导演的力量,不可能撼动整个市场,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改变大众审美逐年下沉的现象。 挽救时代、革新时代最好的办法,就是培养出优秀而有志向的下一代。 百年大计,教育为本。 放在哪一个行业,都是如此。 《娱乐实习生》是一档定位为“龙国首档竞演真人秀”的综艺节目,邀请到的主要嘉宾正是各个艺术传媒类的应届大学生。 导演、编剧、服装、化妆、道具、摄像、录音、美术,以及最广外人知的,演员。 各个位置,全部对标真正的影视行业,完全以一部电影或电视剧的制作班底来开放报名。 在这份企划拿出来之前,不论是贺栩还是其他有志气的电影人,都曾为当前的文娱市场忧心。 审美下沉、人心浮躁,快节奏的生活令观众无法沉淀下来,静心欣赏作品,很多时候人们甚至不会走进影院好好看一部电影,而是在网上搜索一些影视解说,便直接把解说者的见解和感悟拿来当成自己的,轻描淡写地认为“自己已经欣赏完了”,进行着自欺欺人的文化满足。 要改善这一现象,归根结底,还是得发掘、教育出一批新的人才。 如若不然,娱乐圈依旧要被那群没什么才华,只以市场为导向,反复生产重复套路的烂片从而牟利的工作者所把控。 在几个日夜的头脑风暴中,一份名叫《娱乐实习生》的综艺企划诞生了。 这个综艺将给应届学生一个真实接触到剧组创作的机会。 让导演不再辛辛苦苦地做执行导演,给总导演来回跑腿、打工、拼酒熬资历,而能够真正地坐到总览全局的位置,决定拍摄进程,进行多方调动。 让编剧不再跟着前辈身边忙来忙去,只能根据甲方的要求把好好的原著改成人设崩坏剧情毫无逻辑的剧本,而是发自内心地考虑起故事本身,思考如何着手创作、如何改编。 让服化道摄录美六大导演组长不再从底层做起,实用的经验半点没涨不说,还经常被架子大脾气大的导演和演员甩脸色,除了更圆滑更卑微地为人处事外什么都学不到,而是给他们充分且真实的上手机会,让他们明白一部作品的幕后工作究竟要注意哪些,要考虑哪些。 好大的手笔! 秦绝看完了节目概览和流程介绍,即使是她也为之震撼。 单说这份气魄,在龙国的演艺圈内已经是万中无一。 节目组给这些嘉宾提供了庞大的资源,为的就是培养出一批真正的、有良心有追求的影视人。 同样,能以这样的气概做出节目来,对参演节目的嘉宾也更加严格,更加残酷。 《娱乐实习生》会首先采取抽签分组的方式,决定每一组的成员构成。 这个抽签是全部打乱的,换而言之,有些组里很可能没有编剧,或者没有道具组,也有可能造成一个组里两个导演,或三个化妆组长的情况发生。 接着,分组过后,每个组需派出代表,抽取他们组能够使用的“资源”。 资源分为A、B、C三个类别,包括但不限于经费的多少、拍摄场地的大小和能够调动的人力数量。 如何支配经费,就是组里导演的责任。 节目组会提供摄像设备、化妆间、各类道具和群众演员,而导演则需要利用经费向节目组“租用”。 作为竞演类真人秀,《娱乐实习生》最终比拼的就是作品。 每组抽取了相应的资源后,四位综艺评委会写出关键词,随机选取其中的三个,让所有的小组根据这三个关键词去做半命题作文,看看最后能呈现出怎样的作品。 新人导演,新人编剧,新人演员! 这样的配置,到底是一团乱麻,还是能够碰撞出惊喜的火花? 实不相瞒,光是想想就有趣极了! 秦绝翻看着演员的部分,竟有些热血沸腾。 贺栩虽然嘴上说的是“一个名额”,实际上,这只不过是给了并非应届生的秦绝一个机会而已。 这个机会,同样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而争取到。 因为除应届生以外,《娱乐实习生》还有另一个特殊的报名渠道:海选。 不论是想报名导演、编剧还是演员,都可以通过提交作品的方式参与进来,更大众也更严格,通过率只有千分之五,这才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白昼之雨》作为你通过海选的资格,已经足够了。”贺栩倒也不是给秦绝开后门,毕竟她的莫森是实打实的优秀,“我会把粗剪片段匿名提交给节目组,给你报名。” 秦绝真心实意地道了声谢。 目前,《娱乐实习生》还在筹备阶段。早在二月份就已在各大艺术高校开放了报名,三月中旬开放海选,四月底甄选结束,五月开始录制。 看完了节目的企划和流程的秦绝重重地呼出口气,倍感期待。 次日,秦绝的酒店与民宿双双到期,她收拾好行李,处理好钢板床和束缚带,与张明一起飞往综艺的拍摄地,沪城。 有赖于《囚笼》和《白昼之雨》的片酬,她现在手头很是宽裕。加上自家闺女前些日子在股市的收入,租下一所高级公寓不成问题。 这所公寓落脚在距离市中心稍远的位置,环境优美风景极佳,出行也很便利。 根据秦绝的个人要求,森染特地选择了隔音好的一处,楼上有公共健身房,楼下有自助餐厅,出门换乘一次地铁就能到最近的秦科体验馆,旁边就是已申请好的高档录音室。 《白昼之雨》杀青后,柳华珺那边男团和女团的供曲也该提上日程了。 秦绝在新的住所里安置好乐器,打发张明出门熟悉环境,自己泡了个澡出来,有些怠惰地伸了个懒腰。 “阿爸,有电话打来啦!” 公寓里安装着立体环绕音响,森染的小奶音就在其中一个扩音器里响起。 “直接接通吧。”秦绝正伸手打开小冰箱,从里面拿了瓶轻度酒。 “Heyyyyyyy!尸体堆里的老家伙,longtimenosee!!” 熟悉的带着弹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秦绝眉毛一抽,默默把冰凉的酒瓶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Da*nit.”她爆了句粗口,“弗兰迪,你个小疯子,好久不见啊!” ------------ 第一百四十章 “老砖墙” “哈!”弗兰迪的声音充满了熟悉的疯劲儿,“老朋友,我现在的感觉真他妈好极了!快来分享我的喜悦!” 秦绝单手把瓶盖弄开,表情又是好笑又是无语:“什么快乐?你免费了(Areyoufree)?” 毕竟这个小疯子可是凭借着与秦一科技在智能汽车上的合作,在美国的经济市场力拔头筹。 有了成绩,有了底气,就更方便他疯里疯气地做自己喜爱的事了。 “说得对!”弗兰迪怪异地嗷了一声,“IAMFREE!!” 他嘎嘎大笑了几声:“哦,亲爱的,你简直想象不到那群人的表情!Fu*k!我变得无聊了!为什么我要说起这些话题!” 秦绝一口气干掉半瓶果酒,畅快地哈了口气,笑道:“就是,来点新鲜的,你现在的分享像三俗剧场的廉价脱口秀。” “你的比喻真不到家!”弗兰迪嘟囔了一句,音响里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嘶……呋。好了我东方的老战友,猜猜我最近在做什么?” “去地铁站打卡?挑个顺眼的地方卧轨?”秦绝拎着酒瓶站在落地窗前愉快眺望,“死之前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大喜的日子错过就不好了。” “嘿!嘿!嘿!”弗兰迪接连叫着,“听着!梦想!只有实现不了的东西才叫梦想!” 他迅速厌倦了猜谜游戏,直接揭晓道:“我要成为地下之王!” “……我的天哪。”秦绝以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翻了个白眼,“你无聊极了,小疯子。我难以想象执掌冯氏家族的人变得像任何一个电影里的反派那么无聊。” “扔出一点耐心!朋友!”弗兰迪丝毫没被打击到,蹬着老板椅在办公室原地转了个圈,“现在!下楼!右转!” “现在?” 秦绝用英语重复着,挑了挑眉。 她把果酒喝干净,拿起无线耳机和手机,路过衣帽架时顺手将空酒瓶放在了清洁机器人旁边。 “不要告诉我,我现在住的地方是你的产业。” 秦绝含着笑出门,弗兰迪发散的脑回路总会给她惊喜,这货在末日里带着丧尸群开火车,在地面上拿人头拼出个中指的场景历历在目,危险与沙雕齐飞,笑点和槽点共存。 “我无聊的产业那么多,谁记得哪个是哪个?”弗兰迪的声音跳跃在她的耳机里,他突然开始唱起歌来,“拐过第三个弯,吃肉的厨师需要人手♪~” 歌词奇奇怪怪,嗓子和唱腔却是极其专业,秦绝边听边笑。 “享受你愚蠢的礼物吧!!老家伙!” 弗兰迪狂笑道,“弗兰迪·冯为你带来亲切的问候!” 说罢,啪地把通话挂断了。 秦绝哭笑不得地走出电梯,在心里给他比了个中指。 她循着弗兰迪的指路走过去,停在一条小巷中。 “‘拐过第三个弯,吃肉的厨师需要人手’……”秦绝弹了弹舌,突然想到了什么,咧嘴笑起来。 她走到一家看样子生意还不错的沪菜馆面前,绕了半个圈,看见餐厅后门摆了个厨师打扮的迎宾瓷偶。 这瓷偶足有一米七,是等身高的,脸上挂着憨厚可掬的笑容。 “这家伙的笑点没救了。”秦绝摇了摇头,弯腰捡起瓷偶脚边掉落的厨师帽,给它戴了回去。 接着,她伸出手握了握厨师瓷偶没有摆出迎宾手势的那只手,在握上的一瞬间,食指和中指向前探进一个因厨师帽的重量而开启的暗洞,勾住了一枚小铁环。 “需要‘人手’。”秦绝忍住再次翻白眼的冲动,“Giveyoumyhand(搭把手,帮个忙)……” 好土的双关梗,土得她头皮发麻。 秦绝轻轻一拽小铁环,这只手臂顿时被瓷偶的手卡住,来了个“吓你一跳”的设置。 “总不会开一次机关废一只手。”吐了个槽,秦绝静等了三秒,伴着一阵砖石剐蹭地面的声音,瓷偶将她的手放开了。 “嚯……” 沪菜馆后院的一面砖墙转了九十度,露出了一处通往地下的台阶。 秦绝乐了,抽回手顺着台阶走下去。 甬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走了十几阶,头顶后方的砖墙移动着合上了,环境漆黑。 又一瞬,前方腾地燃起一簇火苗来,是个古老的火把,固定在一扇门的旁边。 门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客人,您要点些什么?” “肉。” 秦绝脸上还挂着笑容,懒洋洋地回答。 “吱呀”一声,厚重的木门向里打开,暗橙色的灯光霎时涌了出来。 秦绝鼓着掌走进去,里面宽敞开阔,进门左手边摆着一个吧台,壁灯照着对面墙上的老照片,再往里是一角舞台,旁边乐器错落有致地放着,上方不远处有一个个系着红绳的玻璃瓶垂落,将人的视线延伸到那棵逼真的大树上。 大树旁绕着一圈木质楼梯,直通二楼。 “棒极了。” 秦绝转头对着刚才发出询问声的人笑道。 这人留着让人亲切的大胡子,身材微胖,说起话来有一股百老汇的歌剧腔调。 “感谢您的赞赏,客人。” “Zayde,你呢?”秦绝问。 “大家都叫我大胡子保罗。”保罗笑呵呵地回答,“我是这里的调酒师兼老板。” 他打了个响指,空无一物的手里突然出现了一支纤细漂亮的高脚杯。 “欢迎来到魔术酒吧——‘老砖墙’。” 保罗微笑着将高脚杯放在吧台上,单手按胸向着秦绝欠了欠身。 “Z先生,我慷慨的主人请您一杯鸡尾酒。” “不错的欢迎仪式。”秦绝眼里满是笑意,拉开吧台前的单人高脚凳坐了下来,“但我猜他一定说了什么附加条件。” 大胡子保罗带着与厨师瓷偶脸上十分相似的亲切笑容,转身去取调酒器和量酒杯。 “主人说,他很乐意看到这里出现一位驻唱歌手。”他笑着拿出冰桶,“每一曲的工钱是一杯酒。” 秦绝单手撑着头,止不住地笑。 “真有他的。”她笑出了声,“祝他终有一天能怀抱着音乐死去。” 保罗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一份令人感动的祝福!” 他边仔细清洗着双手边说道,接着娴熟而灵活地把玩起了酒瓶与酒杯。 秦绝放松地趴在触感微温的吧台上,眯起眼发出声喟叹。 搞笑的谜题,私密的环境,柔和的橘光,酒与音乐。 弗兰迪·冯疯狂而浪漫的人生。 “全球各地还有更多的‘老砖墙’吗?”秦绝懒懒地问道。 保罗在调酒的间隙里笑着回答: “可能是‘老砖墙’,也可能是‘蓝药’、‘临时约会’、‘流浪者’或是‘魔韵’。” “有趣的名字们。” 秦绝笑道。 在有限的空间和时间里,打造出一间间连锁的魔术音乐酒吧。 这家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地下之王”。 ------------ 第一百四十一章 日常·驻唱 从大胡子保罗的讲述里,秦绝得知了不少有趣的信息。 比如弗兰迪今天在电话里给她唱的“谜题”,类似这样的提示每天都会在酒吧的官方网址上更新。 像“老砖墙”一样,魔术酒吧多建于地下,甬道弯弯绕绕,有许多个隐秘的入口,在不同的时间段开放,只有破解出谜题的客人才能顺利进入酒吧,虽然困难重重,但许多酒客仍乐此不疲。 “十年?历史够悠久的。”秦绝微微惊讶。 “是啊,不过这个时间仅限于欧洲与美洲。”保罗笑着解释道,“当时主人与全球各地即将倒闭的酒吧达成协议,收购了它们,才一点点做到了这些。不过,龙国的商业环境比较复杂,今年能将魔术酒吧的连锁发展到这里,据说还是与国内一位老板进行了合作,改造了他的基业才做到的。” 秦绝顿了顿,想到了什么,嘴角轻微扬起。 如果不是末世归来的人除她与程铮以外都没有记忆,恐怕这时候她就要耳朵上扎着一枚别针大大方方地找人了。 拍摄《囚笼》时给她灵感的那个组织的头目,曾跟秦绝说起过自己的经历。 那家伙与弗兰迪相似,也是个家大业大的二世祖,有能力、会做事,属于先天含着金钥匙,自己也努力的类型。 只不过他小时候被恶作剧过,有了很深的幽闭恐惧症,后来治疗时不知怎的起了反效果,整个人就喜欢在隐秘的环境里呆着,还爱上了换脸,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在国内拥有许多地产,故意往深了装修,狡兔三窟似的,明明龙国已经足够安全,却到处给自己建造私密的安全屋。 末世时,这人一手拉起了个刺杀与护镖结合的组织,自己混在最底层的打手里,大隐于众,没想到秦绝杀上门来时一眼看破,把他揪了出来,顺手接下了残破的组织不说,还给自己拐了个后勤大总管。 ……这么一想,貌似不论是弗兰迪还是这家伙,都被她在末世里拆过家。 秦绝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露出笑容。 她家狗子重生回来时才十四岁,要说他没有在创办秦一科技时提前把这些有能力的人逮出来,那秦绝肯定是不信的。 估计这个在龙国各地置办安全屋的家伙,早就被程铮收编了,又在前不久与弗兰迪谈生意的时候,顺手拎出来达成了私人合作,地产改成了魔术酒吧。 兜兜转转,还是老一批战友在玩共赢。 秦绝想到这茬,无端觉得有些好笑。 她啜饮着保罗调制的鸡尾酒,此时才中午,本就隐秘的酒吧只有她一位客人,舞台无人弹唱,只有角落安置的音响里放着轻柔的爵士乐。 “沪城有几家你们的酒吧?” “这是秘密。”保罗笑意渐深。 “好吧,我会留意官网的。”秦绝笑道。 虽然弗兰迪的谜题槽点多得没处吐,不过生活么,偶尔折腾点沙雕的东西才有意思。 发了条信息给张明,让他注意安全,自由活动,不必着急回来,秦绝晃着高脚杯起身,向里侧的舞台走去。 她视线一一扫过吉他、贝斯、架子鼓和调音台,注意到舞台附近的墙内安装了摄像头,光看位置就能想象出会切出怎样的分镜。 “这是?” “在一家酒吧里弹唱演奏时,画面会实时转播到其他酒吧。”保罗对她笑了笑,“魔术表演也是这样。” “顺便一提,我们魔术师的出现也是随机的。”他补充道。 秦绝了然地点了点头。 玩魔术的人不太多,专业的就更少,这种转播保证了节目的扩散度,也能引起其他顾客对于自己哪天遇到魔术师的期待。 毕竟,绝大多数人都喜欢生活里出现些惊喜。 “对音乐有规定么?”秦绝抱起吉他坐到高脚椅上,调整麦架的位置。 “音乐怎么会有规定?” 保罗笑着反问她,说话的风格非常弗兰迪。 “在酒吧里唱摇滚也行?”秦绝笑道。 “主人说,‘任何地方都可以成为livehouse’,那么酒吧当然也可以。”保罗还是笑着。 “哈,我猜他原话一定不是这么说的。”秦绝熟练地开始调弦,面对着唯一一个听众,把“老砖墙”酒吧当成KTV,自弹自唱玩了个痛快。 下午四点,她咬着酒吧的三明治哼着曲子走出来,回到住所。 “秦哥!” 坐在客厅的张明听见开门声,赶紧抬起头来。 “唔。”秦绝嘴里还叼着三明治,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在学习?” 她把还剩一半的食物拿下来问。 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书和卷子,已经有了不少翻动的痕迹。 “嗯……嗯。” 张明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秦哥,我在想……要不要重新考个学校什么的。”他小声道。 “好啊,加油。”秦绝点头。 “啊,那个……”张明没想到她的反应如此平常,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秦科体验馆每天都有公开课,可以去听;新推出的‘砥砺’学习APP功能也齐全。你要是想走学校,那就学得全面点。”秦绝边说边往卧室走。 她一会儿还要回去酒吧做驻唱,正式演出还是换身衣服比较好。 “可、可是我的工作还……” 张明急切道。 “我现在是空窗期,你着急什么?”秦绝三两下把剩下的三明治嚼了嚼咽下,路过饮料柜顺手拿了瓶矿泉水,“综艺还没开录,根本没什么事儿。” “你正好趁着这时候多学点东西,别等工作忙起来了,反而没时间打基础。”秦绝咕嘟咕嘟喝了半瓶水,拇指一抹嘴唇,“正好,我最近还要忙私事,你该学习学习,咱俩各干各的。” 她说完也没等张明有什么反应,伸着懒腰开门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就见厨房里已经摆好了饭菜,张明和那堆书籍卷子不见人影,估计已经回了客房。 “这小孩。” 秦绝笑了笑,大概能猜到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哎,要是张明真的情真意切在她面前表示自己一定好好用功什么的……噫,算了,她这个老人家受不住。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二次优化 “老砖墙”系列的魔术酒吧在龙国内的名气并不大,晚上六点之后,客人断断续续地过来,多半都是留学或工作的外国人,有些看见在调试设备的秦绝愣了愣,惊喜地对着她举了举酒杯。 “哇哦,是你!‘时代广场男孩’。” 一位金发的女士带着酒杯选择了离舞台最近的座位,毫不掩饰喜爱之情,“乔思琳和阿尔博特买了你的曲子是不是?” 她说的是美国两位知名的歌手,这两人分别买下了《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和《I'mYours》的版权。 “我们确实进行了愉快的合作。”秦绝笑笑,避开曲子的归属不提。 由森染负责的商业曲目交易她事后也有跟进,每首曲子都没被浪费,在欧美的各大音乐榜单上名列前茅,脍炙人口,除了上面提到的两首歌以外,被“百万英镑”乐队购入改编的《CountingStars》也在短短两个月内,就获得了“水星年度数字单曲奖”的提名。 “你应该去做一名专业歌手的,不是吗?”金发女士朝她挤了挤眼睛。 “谢谢,其实我是一名演员。” 秦绝回了她一个wink,刚做完这个动作,自己先在心里一阵恶寒。 老秦啊老秦,你变了。 你现在怎么这么浪了! 忍着装嫩的怪异感,秦绝赶紧低下头去给乐器接线。 “老砖墙”并不禁止客人拍照和摄像,秦绝也自带了无人机,一边做驻唱,一边给粉丝直播,恬不知耻地偷懒。 顺便还给自家卿卿们安利了一波魔术酒吧,并特别说明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从《Flymetothemoon》唱到《少年》,再到《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目送酒客小声交谈,人来人往,秦绝突然感觉到一阵奇妙。 自重生以来,似乎还没有这么悠闲的时候。 她唱着歌,逐渐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因为没能找到人生的意义,所以不断地给自己设立目标。不拍戏就要编曲,总之一定要有点事做,才能把整个人从迷茫和违和感中抽出来,一天一天地活下去。 但,从来没人规定在这个世界上,哪一个人必须要做哪一件事。 她从末世归来,有喜爱的事业,有经济基础,家人的烦扰也早已解决,明明是足以放松和舒缓的环境,却不自觉地束缚住了自己。 现在,最受困扰的杀戮欲也大大缓解了,是时候好好享受“活着的感觉”了吧。 秦绝的歌声逐渐变得明朗,带着淡淡的闲适和喜悦。 和自己和解是一个缓慢而艰难的过程,所幸在不断的反省和自悟中,她做到了。 一夜翕忽而过。 秦绝挥别保罗,披着星夜的薄光回到住处。 高级公寓的隔音极好,即使是五官敏锐的她也听不到客房里张明沉睡的呼吸声。 “阿染。” 秦绝伸了个懒腰,走进与卧室相连的卫浴间。 “来啦!” 正对着浴缸的小电视亮起,森染笑嘻嘻地探出脑袋。 “哦?换衣服了?”秦绝边给浴缸蓄水边笑。 “是哒!!” 介于二三次元画风之间的森染在屏幕里蹦蹦跶跶地转了个圈,小裙子非常可爱。 哎,还是孩子她阿妈会带崽。 秦绝无端有些惭愧,她这么久了也没想着给孩子换套衣服。 ……虽然估计也会被阿染嫌弃审美。 扎心了,一家三口就她的品位最一言难尽。 但是白衬衫和格子衫真的很方便啊?真有那么不好看? 一些秦绝躺在浴缸里陷入了沉思。 没事,两口子不需要品位都好,互补它不香吗? 马上找好了理由和借口的秦绝舒舒服服地沉进热水里,吐出一串气泡。 “感觉阿爸的心情变好了~(*´ω`*)” 森染在屏幕里给自己弄了个小温泉出来,四舍五入就是一起泡澡。 “是啊,总算想通了一些事,没那么钻牛角尖了。” 秦绝撑起上半身,趴在浴缸边缘。 她头发已经长到了覆盖住后颈的长度,湿漉漉的黏在脸上。 “阿染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唔……从见到阿妈开始就很开心啦!”森染在温泉里来回扑腾,“找到了桃子姐姐也很开心!” “桃子姐?哦,你说黎雅。”秦绝笑了出来,“原本末世那时候,还是妹妹来着。” “嗷,是这样,回来之后年龄都乱了呢。”森染歪着小脑袋,“不过大家都没怎么变,就很好!” “嗯。”秦绝闭上眼睛,呢喃般应道,“以后也能遇到更多旧友吧。” 梨木雅子、齐清远、弗兰迪,还有她家狗子、姜子扬……每个人重生后都有着自己的生活,与他们再次相遇,对秦绝来说也是难得的快乐。 她把濡湿的鬓发撩到一边,镜里的“少年”眉目清朗,神情轻松,黑眼圈早已消散,唯有皮肤和身材还保持着病态瘦削的模样。 像是放下了心结的莫森。 秦绝想到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了笑。 饰演的角色就像一位短暂的朋友,拍摄结束后就要告别。 “后会有期,莫森。” 秦绝轻声说完,仰面躺回浴缸。 “阿染,开始吧。” “好哒——” 屏幕里的森染一打响指,温泉和身上的泳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色调的实验室环境和一身白大褂。 “请进化对象做好准备。”森染声线从童稚的奶气转为少女的清冷,“本次进化方向:适量调节激素,强化内部器官,增加核心力量,缓慢修整外形……” “准备完毕。”秦绝轻轻吐出几个字,闭眼沉进温水中。 “进化开始!倒计时——” 伴随着熟悉的倒数声,秦绝的身体从内部开始骤然发热,血液里的细胞优化升级,随之伴生的能量大量溢散,汗液自毛孔渗出,与此同时体毛竖立,时不时闪过极其细微的电流。 十五分钟过后,平静的水面刹那间涌出无数气泡,竟被能量再次煮沸。 秦绝在氤氲的热气中挺起身来,滚烫的水珠从下颔连成一条线,慢慢地变成水珠,滴落下来。 水声哗啦啦响着,秦绝一脚踏出浴缸,陶瓷地砖在她足跟下裂出放射状的痕迹。 “弱鸡的身体用了半年,变强反而不适应了……” 嘴里吐着轻微的热气,语调低沉,声线却更偏于中性的嗓音回荡在卫浴间。 秦绝挥了挥手臂,猛一攥拳。 大臂与小臂上的的肌肉乍然紧绷,瞬间爆发出极强的力量,线条流畅坚实,极具美感。 “咔啦”和“噼啪”声在体内接连响起,秦绝双手交握做了几个拉伸动作,切实感觉到了骨骼的生长与舒张,这一次基因优化,估计又长高了几厘米。 她赤裸着走近等身镜前。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摸鱼快乐 外貌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处,随着时间逐渐调整,此时并没有明显的改变; 肤色方面,病态感急剧减少,变为黄种人里健康而顺眼的偏白色,没有夸张到能称为“莹润如玉”、“吹弹可破”的地步; 身材方面,身形修长,肩背胸腹都有着薄薄的肌肉轮廓,肩宽、腰细、臀翘、腿长,比例均匀适当,有种东方人独特的美感。 当然了,赏心悦目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利于瞬间调动力量,走灵活且爆发力强的战斗体系。 悄然闭眼,感官灵敏锐利。不仅客房里的张明,连隔壁、楼上的呼吸声都近在咫尺;空气里极淡的玫瑰熏香萦绕在鼻端;舌根微微发苦,有微不可察的铁锈味。 睁开眼,双目褪却了最后一丝浑浊,清澈澄明,再一变,漠然锐利,杀气蕴在瞳仁里,敛而不溢。 “不错。” 秦绝目光流转,眉峰软和,狭长的眼睛里消散了杀意,温和柔软,像一口澄净的春泉。 “噫呜呜噫有被蛊到~” 森染少女捧脸,羞起两朵软乎乎的红晕。 “别乱学她们说话。”秦绝无奈笑着,隔着小电视的屏幕轻戳了戳自家闺女。 “嗷~” 森染在屏幕里仰头蹭蹭她的手指,笑嘻嘻的:“阿爸超帅哒!” “还行吧。”秦绝拿起浴巾擦着水珠,“人类颜值最强标准应当是七军师那样的。” 他与小狐狸两人才是真正的“神仙下凡”,秦绝与程铮这类,充其量只是底子好的凡人罢了。 提起七军师,森染哧哧偷笑了两下,什么也没说。 秦绝挑了挑眉,倒是尊重小丫头的心思,没有多问。 基因优化后,她的精力更足了,若是此时再出演莫森,恐怕得花费很大气力才能演绎出那种阴郁和丧气。 这大晚上的……总不能去健身房? 别的不说,秦绝还得多测验一下自己当前的握力、弹跳力等数据,才能找到比较合适的锻炼范围。 要是一上手就把机器搞坏了,徒生事端。 秦绝把作战服重新穿好,顺手调整了下胸部的松紧。 这次进化后,她体内的雄性激素比之前正常了很多,一定要说的话,从含量超高变成了含量较高。 随着时间的推移,胡茬、喉结这些性征都会慢慢减少直至消失,之后,女性特征就将开始缓慢发育,直到彻底恢复正常。 秦绝找出柜子里全新的瑜伽垫,做起俯卧撑等常见的锻炼动作,试探自己的体力底线。 两百,四百,八百,一千二…… 十五分钟过去,她的动作才从匀速变慢,产生了稍微有些明显的吃力感。 秦绝停下,吐了口气。 “看来得加负重了。”她现在的肌肉只有薄薄一层,身体强度却已经能做近两千个俯卧撑,平时得锻炼到什么时候去? “二十公斤OK吗?”森染趴在屏幕里举手提问。 “十到三十,以五分组,各来一套吧。”秦绝翻过身来坐下,末世时,武器、弹夹、水壶、其他装备,逃亡和战略转移时都要带在身上,负重二十到三十公斤是个很常见的数字。 “阿染,我现在和最强的时候比起来怎么样?” “大概有了十分之一的强度!”森染上下晃动着脑袋,“和刚回来时比起来,已经提升十倍啦!” 也就是从1:100到了10:100么……秦绝失笑。 “嗯,有进步。”她抬起略显酸麻的手臂,感觉顶多算是热身结束,久违的力量感令人下意识觉得安心,仔细一想,又好像没有刚重生时那么渴望了。 心态果然变了。 秦绝露出个宽慰的笑容。 这是好事,和谐社会不比末世,即便是百分百如同超人的她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不片面追求战斗力,反而更适合在当代生活下去。 “阿爸明天去体验馆吧!我来做个详细的体检~”森染变成可可爱爱的Q版,两只手在屏幕里挥来挥去。 “好呀。”秦绝含笑弯腰,隔着屏幕去揉她脑袋。 “阿染要不要回归一下实体?”指尖的触感变得敏锐后,就更觉得和自家闺女有着不同维度的隔阂,回想起末世时那条二十几米长抱起来手感很好的森蚺,秦绝还挺怀念。 “唔——”森染“啪啪”拍了两下屏幕,“想的!” 虽然在网络世界趴着也很舒服,但是蹭不到阿爸真是太难了!QAQ “但是,但是现在找不到合适的身体惹。”森染蔫蔫地翻了个身,“我之前有搜索过,这个世界的动物强度都好弱哦,阿染也不想去其他生物的身体……” 明明自己的本体超帅气的!那么大个呢!(比划) 秦绝沉吟几秒,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你阿妈不是在研究材料?仿生电子蛇如何?” “!” 森染眼睛亮起来,“对嗷!” 还嗷呢……太久没回本体,已经忘了说蛇系语言了。秦绝笑得眯起眼。 这大概就是环境影响口音? “嘿嘿嘿,我要去找阿妈要身体了!”森染快乐地转了个圈,“唔,不行,最近阿妈好忙的,嗯……决定就是你了!小姜同学!” “阿妈的负重装置我刚才已经下单啦!芜湖~去欺负小姜同学了!阿爸晚安!” “啊。” 秦绝只来得及应了一声,就见自家闺女蹦跶哒地消失在屏幕里了。 ……为什么有种孩子早恋的错觉。 不过姜子扬从末世被阿染欺负到现在,也挺惨的…… 房间里没了森染,顿时安静了下来。 唱过歌弹过琴了,大半夜的,不方便健身,也不能打架,啊,这枯燥的人生。 秦绝竟有些怅然若失。 开直播吗?这么晚了,倒也没什么必要。 那……回影视空间,锻炼演技? 从莫森空下来还没几天,一时竟有些怠惰,不想着急提升。 做什么呢……? 秦绝随意擦了擦身上因俯卧撑渗出的一层薄汗,居然感觉到了迷茫和空虚。 她躺回床上,摸出手机,在网上搜索了一行问题: 工作结束之后没事干,要做什么? 搜索引擎即刻刷出几条对应的回答。 [睡觉!睡他mua的!] [旅游啊啊啊啊!出去走一走,多放松!] [当然是吃吃吃!] [宅!宅家里,吃零食,喝奶茶,看漫画,追番,打游戏,总之摸鱼就对了!] 总之摸鱼就对了…… 秦绝豁然开朗! 对啊!她现在不愁吃不愁穿的,又是工作空窗期,为什么不摸鱼? 都是紧绷太久了,居然连摸鱼都不会了! 我死之前是不是还有几部番没完结?之前说好要出第二部的漫画和开工了吗? 还有阿染整理的文娱资源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可以看! 秦绝打开床头灯,抽出平板,有些生疏地翻找起自己下载过的娱乐APP,回忆账号和密码。 没过多久,“秦绝的家”APP的粉丝互动版块里有人发起话题: 【笑死】秦小狼熬夜追完了三部番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啊给孩子憋坏了吧!! ------------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练歌练舞 秦绝还不知道她的摸鱼行径已经被眼力堪比特工的粉丝发现了,熬夜之后,她补了五个小时的觉,就起床去最近的秦科体验馆做体检。 这项服务对体验馆来说并不陌生,不同于医院那种检查疾病的体检,秦科体验馆更适合对人们的健康情况做一个日常的测验,并给出合适的运动及饮食建议,在加班党和健身人士里颇受好评。 秦一科技的会员每周可以免费进行一次体检,更全面详细的检查则需要额外支付一定的信用点。 有森染帮忙预约,秦绝到了地方后就直接进了免排队通道。整个房间里没有真人服务生,森染直接覆盖了屋内的人工服务台,仅用半小时就协助秦绝完成了所有的项目。 收好体检报告册,又顺手在体验馆取好了预订的负重装置,秦绝优哉游哉地往回走,对怎么锻炼已经心里有数。 负重装置是根据她的作战服特别设计的,使用了记忆金属,可以掰成带弧度的薄片,直接附着在作战服上,只要不是特别紧身的衣服看不出什么异常。 手臂、腰、小腿,秦绝搞定了这三处的负重,试着做了套热身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 要不是饰演莫森时必须保持瘦削,不能使用外物从而避免穿帮,她也不至于非要用电流网来控制力气。 第二次优化后,虽然相貌一时间没有太大改变,但肤色却是瞒不住的,秦绝决定除了每晚的驻唱外先不开直播,靠着“老砖墙”里昏暗的灯光先蒙混一阵子。 个人的事情解决,除了休闲摸鱼以外,正事也得提上日程了。 在上综艺之前,刚好处理一下与柳华珺的供曲合作,给两个偶像团录制demo(歌曲小样)。 负重健身训练完成,秦绝从楼上回来冲了个澡,草草解决了张明出门学习前摆好的午餐,思考起选曲的问题。 “阿染,除了影视空间外,还有没有‘歌舞空间’?” 虽然是歌曲小样,但秦绝在翻找资源时发现许多偶像团体的唱跳都是配套一体的,单独拿出来有些可惜。 反正她也闲着,干脆给柳姐做个大礼包好了。 “可以有,但是根据我的推算,‘歌舞空间’的效率并不高呢。”森染在秦绝的手机屏幕里托着下巴一本正经道,“与演戏不同,‘唱歌’和‘跳舞’需要更加切实地锻炼肌肉,即使阿爸在虚拟空间里做了练习,但回到现实还是要让身体再次适应呀。” “确实。”秦绝颔首,“看来得长期租用练习房了。” 沪城这样的大都市不缺这些文娱设施,倒是不难解决。其实她也可以随便找一家商场里带镜子的弃用楼层,只是考虑到保密协议,还是多注意点比较好。 学习新东西也是种别样的摸鱼方式,秦绝伸了个懒腰,回到卧室。 隔音这么好的房间,不拿来练歌多浪费啊。 “我记得有个投影仪?” “在这里——” 森染已经自动连接到网络中枢,控制着投影布缓缓降下。 “阿爸要学习通俗唱法吗?” “嗯,太久没复习了,得从头捡起。”秦绝想了想,“像SLS这种发声训练法的教程也来一套。” SLS唱法是一套美国声乐大师研究出的一种练声方法,可以通过锻炼来增加声带机能,丰富音色、提高音域。 除此之外,像“混声”、“咽音”唱法等,都与龙国传统的胸腔丹田发声不同,如果掌握得当,能做到通俗与美声的恰当结合,诞生不俗的化学反应。 秦绝考虑到这一点的另一个原因是求稳。众所周知,偶像团体等同于唱跳团体,而“唱”与“跳”又很难同时兼顾,要么只能降低唱歌的标准,选择垫音、半开麦、低强度编曲,要么只能削减舞蹈,不让过于激烈的动作影响到唱歌时的音准和咬字。 但是,小孩子才做选择,秦绝她全都要。 谁说偶像就不能唱跳双优了?两门课,一门六十分,一门八十分,有什么好骄傲的? 要就要双百! 柳华珺那边怎么培训她不清楚,但至少在供曲大礼包上,自己要认真对待,拿出最好。 “锵锵!” 森染以⸜(*ˆ꒳ˆ*)的样子在投影的画面里露出半张脸,纤细的手臂一挥,墙上便清晰地呈现出精炼整合后的教学资源。 “辛苦啦。”秦绝轻笑。 “为阿爸服务!” 森染煞有介事地行了个军礼,变回Q版小蛇的模样,趴在屏幕右下角围观。 秦绝备好温水,戴上耳返,开始了发声训练。 …… 练歌也要循序渐进,约一个小时后,秦绝停下练习,走出卧室,把自己扔进懒人沙发,开始摸鱼。 戴着耳机边听歌边看了会儿,她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 虽说在虚拟空间里不方便直接练习歌舞,但仔细看一看原版舞蹈的细节倒是没什么问题。 闭目养神的同时在脑子里扒舞,一举两得。 秦绝末世前后都不会跳舞,但由于战斗经验丰富,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力并不输给专业的舞者。 学习舞蹈对她来说,不需要像零基础的初学者一样先分清舞种、培养乐感等等,先照着动作还原所有细节就行。 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满级大号”练习“生活职业”了,妥妥的降维打击。 先把男团的几首舞曲排好顺序,反复看了第一首十几遍,秦绝才睁开眼睛。 她选的曲子里,有一些团体的人数与柳华珺的五人男团不一致,还得好好改编一下。 每个人的分段、舞蹈的站位等,都是需要注意的问题,一个能走得持久的偶像团,最重要的还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人气断层,不能让好的有太多展现的机会,而相对较差的越发默默无闻。 此时才下午两点多,秦绝翻身从沙发上下来,拿起上午取负重装备时“顺带赠送”的新手机,带上一套替换的衣服出了门。 森染预定的舞蹈练习房也不远,地铁三站的距离。 “诶?你是演《囚笼》的那个……” “啊,嗯。” 没想到这都能被认出来。 秦绝有点懵,倒没拒绝练习房前台的签名请求,在她的笔记本上写下行云流水的一个“绝”字,在“色”的竖弯钩那里顺手划出一个竖着的“Z”,作为英文名Zayde的简写。 不然这签名和她末世里签文件时的笔迹就太像了,总觉得自己重生回来还在加班。 又一想,这个Z,还是程铮的Z。 ……噫。 她绝对没有自带对象出场,巧合,真的是巧合。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供曲 编曲、录歌、练舞;健身、摸鱼、驻唱……秦绝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相当充实,心态也很放松,每天心情都不错,还有闲心吃一吃秦一科技被碰瓷出来的各种瓜。 基因优化后的她在各方面的能力都更上一个台阶,效率奇高的训练下,仅仅用了二十天,就成为了一名出色的歌舞双专家。 舞蹈方面,秦绝能灵巧敏锐地控制身体,有些难度的只是要找到跳舞特有的韵律感。 这件事花了她三天,之后便越发上手,在负重的情况下都能跳得极好。到了最后几天,更是可以模仿男团那几人的风格,改编设计出更有特色的动作。 唱歌方面,她也没落下。舞蹈尚且是偷着练习,但唱歌还有每天驻唱直播的live实践,由于进步得过于明显,时常还得压一压。 即使是这样,秦绝唱功的增长还是被耳朵尖的专业粉丝发现了,谁知道他们都是怎么从某一句的处理听出来秦绝唱的和之前不一样的,不做特工简直屈才。 “好吧,我摊牌,我在偷偷补课了。” 秦绝在APP里回复着提问,还不忘加上吐槽,“你们一天到晚不要这么闲,连我追了几部番都记小本本,没点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吗?” 对此,卿卿们的回复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哈】和【我追星,我快乐,和你秦绝有什么关系(狗头】。 ……秦绝竟无言以对。 夺笋呢,这群人。 大熊猫都要饿死了。 她于是不予理会,潜心摸鱼,刷新了一个晚上追完三部番的记录,在粉丝那里荣获了“破罐破摔第一名”的称号。 “呼,搞定了。” 四月初,秦绝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汗,对着录像中的无人机比了个大拇指。 “好耶!”森染欢快的声音响起,“视频马上就能剪完!” “我家阿染辛苦啦。”秦绝笑着rua了一把无人机,就当在揉自家闺女了。 “诶嘿嘿,其实帮阿妈处理这些也是我的摸鱼啦!” 森染这话没说错,比起在程铮那边处理更复杂的运算,只是剪剪视频而已,的确是随手消遣了。 三十天的时间,秦绝搞定了二十八首歌,都是按照五首团歌,每人两首solo歌曲的配置来的,曲风很杂,乐队曲、抒情歌和炸裂的舞曲都有,不论怎么挑总能挑出合适的。 从柳华珺找她约曲到现在,刚好过了两个月。 秦绝叼着pocky,半靠着书房的老板椅给柳华珺打电话。 “喂,柳姐吗?我是秦绝。” 她在电话里笑道,“先恭喜柳姐夫获得‘金梅奖’最佳男主演提名了。” 这个消息,还是蒋舒明前不久在飞讯上告诉她的。 岑易为《囚笼》付出了这么多,终于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柳姐夫?哈哈哈哈哈哈。”柳华珺成功被她逗笑,“就你会说话。怎么了,特地来道喜的吗?” “道喜啊,等姐夫拿下影帝再上门祝贺也不迟。”秦绝含笑回答,“柳姐现在有空吗,曲子我……这边的音乐人已经做好了。” “哦?这么快。” 柳华珺还在公司的办公室里,听到这话着实有些惊讶。 她目光顿时微微一凝,下意识扫过正站在她办公桌面前的几人。 那是四个女孩,一个长发单马尾,眼神凌厉,曲线恰到好处;一个金发垂腰,肤白唇红,嗪着浅浅的笑意;一个酒红发色,皮肤微黯,眉宇间自带英气;一个身材性感饱满,明眸潋滟,神情却在四人中最是乖巧。 正是女团的成员。 “嗯,我先发给你。”秦绝对柳华珺这边的情况并不知情,轻松道,“柳姐要是有空,不妨现在就听听,要是有哪些需要修改的地方也好直接告诉我。” “好啊。” 柳华珺眼神一转,笑容渐深。 她轻轻把手机从耳边拿下,以手挡住收音位置。 “祁霜,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些问题要处理。” 目光清冷锐利,梳着单马尾的那一位听到这话,微微扬起下颔,言简意赅说了声“好”。 “好哦,希望华珺姐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意见~” 皮肤白皙,笑容甜美的那位柔柔一笑,神态举止都很优雅,却无形中给人以微妙的压迫感。 飒爽俊俏的红发女孩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不知是在附和金发队友的话,还是只在单纯地点头致意。 “昂……柳姐拜拜~” 最后一个懵懵地挥了挥手,与夸张身材截然相反的巴掌小脸上写满茫然,跟着三个队友离开了。 “抱歉久等。” 等关门声响起,柳华珺重新拿起手机。 “没关系。”秦绝早听出了那几人的声音,语气不变,“文件我发到柳姐的邮箱了,嗯……可能有点大。” “没……事。” 柳华珺听到邮箱的提示音,直接点开,第二个字就卡了两秒。 10个G? 你在逗我? 柳华珺眼角直抽,秦绝还在电话那端毫无自觉地继续说:“要做就做全么,除了曲子以外,舞蹈我也考虑了一些,总之柳姐你先看着。” “好……” 柳华珺的话莫名有些发虚。 这种感觉,就仿佛自己走进街边小吃铺点了碗牛肉面,对面突然敲锣打鼓依次呈上来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好,那就不打扰柳姐了,随时联系我就行。” 秦绝口吻依旧轻松,温和地挂断了电话。 柳华珺听着电话的忙音,有点哭笑不得地抚了抚额头。 说实话,她觉得秦绝有些托大了。 从谈合作到现在,只有短短的两个月,却拿出了这么多东西,那质量想必会受到些许影响…… 然而,在这种下意识的担忧中,柳华珺却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这可是能创作出《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秦绝啊。 这首歌已经提前预定了今年的年度金曲榜单,光是柳华珺知道的歌手里,就有四个人决定在专辑或演唱会里进行翻唱,倪语、中文、英语,各种改编层出不穷。 “怕什么。”柳华珺拍了拍胸口,下载起压缩包,“可选项不少,总有能用的。” 她自言自语着,情绪上还是不太平静。 是不是太放纵这些练习生了,女团的队长祁霜,居然因为不满意给她们的曲目,带着团员直接找上门来。 “凭什么我们的歌词是‘赐给我一双梦想的翅膀’,凭什么‘千色’就可以唱‘我飞跃沟壑,尽情翱翔’?” “千色”是男团的名字,又名Iridescent,他们和女团都住在公司分配的练习生宿舍里,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祁霜的不满掷地有声,柳华珺听起来却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歌词而已……这几个小姑娘还认真了? ------------ 第一百四十六章 UNGREY&千色 “柳姐。”祁霜却必须要讨一个处理办法,“您既然说了,我们要做与众不同的女团,那我就是要问问为什么,凭什么我们的歌还要看人脸色?” 有谁规定女孩的梦想就是“被人赐予”的? 有谁决定女孩的努力就是“信念的魔法”、“恋爱的奇迹”? 凭什么?凭什么我们要在台上装出乖顺可爱的模样,唱一些似是而非的小女人撒娇口水歌? 柳华珺想起这些话就有点头疼。 这些孩子,真当女团的歌那么好约的吗? 国内为偶像女团提供作品的音乐人,很难把中性酷炫的曲风与偶像的唱跳实力兼顾到一起。 再说了,真的有了好歌,你们的实力又足够吗? 柳华珺承认他们杨柳娱乐只是二线公司,这几个千挑万选的练习生又都天赋异禀,有时候甚至比老师还强,相应的,也越来越强势,逐渐管不住了。 纵观偶像市场,这九个人的实力的确还不错,但要是说什么“天花板”级别,那也是高估。 柳华珺作为他们的总经纪人,最是理智不过。 有实力固然很好,但要是因此而心比天高,以后动不动就抵制公司的安排怎么行。 今天能因为歌词闹别扭,明天说不定就不等公关发力,提前乱说话了。 唉。 秦绝的压缩包还在下载中,柳华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真让她去压一压这群小姑娘的性子,她倒也不忍心。 不为别的,实在是现在娱乐圈里有个性的偶像太少了,很多标榜着“个性”、“独立”,到头来还是橱窗里一个精致的瓷娃娃,任人打扮。 因为粉丝是不讲道理的,粉丝有他们自己的幻想和需求,偶像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做一个模板,方便他们幻想、买单,就够了。 要顶着这样的道路冲开市场,何其艰难。 柳华珺思虑之际,电脑传来“叮”的一声,是秦绝发来的文件下载好了。 轻轻吸了口气,柳华珺戴上高保真的耳机,下意识先点开了标注着女团名字的文件夹。 点击第一首音频的同时,她点开秦绝的文档。 柳华珺有个习惯,不论是看剧本,还是选歌,都会充分关注一个作品的背景信息。 标题为“歌舞详情介绍”的文档里,开头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不为余烬,亦可狂燃——赠‘不是灰’。” 女团的名字,Ungrey,“不是灰”! 柳华珺瞳仁微微一缩,还没来得及反应什么,音频在播放器加载完毕,空灵的乐音一个个响起,旋律突然轰地炸开! …… 时晏站在经纪人办公室的门前,用力做了个深呼吸。 不慌,不慌,柳姐虽然生气起来是很可怕,但是她很讲理的…… 模样还有些稚嫩的少年做好心理建设,试探着敲起门。 当,当,当。 无人回应。 柳姐不在? 时晏预想中愤怒的骂声和冰冷的“进”都没有,有些措手不及。 不远处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他转过头去,就看见自己的四个队友从拐角一个压一个探出头,从下到上四个脑袋,像一串坚定的糖葫芦。 “小太阳加油——” 最底下那个被压得脸变了形,用气声给他鼓劲。 ……那你们倒是一起过来啊! 时晏简直无力吐槽。 男孩子的友谊就在于迫害和互坑吗,大师,我悟了! 他再次转向门的方向,吸气,吐气,敲门。 “进。” 好耶! 这一次,熟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时晏忍不住握拳向下挥了挥。 拐角里三个队友叽里咕噜地给他加油鼓劲,只有一个耷拉着眼睛,一副目送人上刑场的模样。 ……突然就没了勇气好吗! 我不想面对冷漠模式的柳姐啊(;´༎ຶД༎ຶ`)! 这不是我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能承担的重量! 不过……为什么柳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难不成是被祁霜气哭了?!不愧是她!(震撼 时晏定了定神,更加小心翼翼地拧开门把手,屏气息声低着头,脚步却以截然不同的敏捷溜进了门里。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 角落里叠在一起的四个队友来回对视,直到被压在下面的那个终于撑不住,几个人栽成一团。 办公室内。 时晏蹑手蹑脚地坐到了最远的沙发上。 柳华珺虽然说了“进”,但好像完全没意识到屋子里还多了个人。 时晏注视着她时不时地点头,频率适当,应该是在听歌,身体随着节奏摆动。 听完了一首,柳华珺神情沉凝片刻:“可以。” 时晏的心吊起来。 是我们的歌吗?还是隔壁女团的? 接着,柳华珺又听了一首。 柳华珺点头,自言自语道:“可以。” 她又双叒叕听了一首…… 时晏正襟危坐,不敢吱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柳姐的模样,怎么这么的——狂热? 而且这股狂热里还隐约带着疯狂? 门口附近的沙发和柳华珺的办公桌隔着老远,时晏却鸡皮疙瘩颗颗鼓起。 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好、好可怕。 他正心惊胆战着,就见柳华珺摘下了耳机,表情凝重。 时晏静如鹌鹑。 柳华珺双眼虚焦,出神沉思了好久,突然留意到余光里有一个身影。 时晏被经纪人的视线扫过,感觉自己面对着两道炽热的激光。 柳华珺的表情慢慢变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她拿起手机,打出了一个电话。 “嗯,是我。 “曲子吗?曲子都很不错,舞蹈也很好……” 柳华珺嘴角含笑,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侧脸,使得面对着时晏的那一面背了光,仿佛蒙上一层恐怖的阴影。 “我想请你来做总负责人。” 电话那端似乎传来了讶异的问话,柳华珺以一种极其可怕的、高深莫测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两遍角落里的时晏,笑容更深切了:“是的,我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带一带他们。 “时间么,看你的意愿?我这里是希望能一直带到他们出道的。 “啊,对,男团也是,女团也是。都交给你了。” 那端不知说了些什么,柳华珺的笑意逐渐温和,温和里还有些感慨。 “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了啊。” 到底是谁? 时晏脑袋瓜狂转,可惜以他浅薄的人脉和娱乐圈经历,完全想不到被柳华珺如此看重的“大神”究竟是谁。 “唉,要是你想做偶像的话,分分钟就能成为天花板了。” 哎?这么强的吗? 不至于吧…… 时晏莫名有些不服气,他们“千色”也是在国外交换了三年啊,每天起早贪黑地苦练! “我们公司在杭城。哦?很巧啊,离得不远。” 柳华珺还在与那个不知名的人交谈,看得出来,两人的谈话愈发顺利了。 “好,你什么时候到,提前跟我说一下就好。” 嘶—— 这就要来了?! “他们啊?”柳华珺的目光再一次转向时晏,笑容和善,“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救命啊—— 时晏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几乎想夺门而逃。 ------------ 第一百四十七章 秦大魔王(一) 从供曲变成了总负责人,简直是未曾设想的道路。 秦绝结束和柳华珺的通话,手指抵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这类型的人一旦承诺了什么事情,必然会全力以赴。柳华珺的态度很坚定,魄力也足,二话不说就给了秦绝极大的权限,要不是现在已是和谐社会,秦绝恍惚以为这是在末世里被人托孤。 “柳姐为什么这么看重我?” 她不过也只特训了一个月罢了,论起经验根本比不上浸淫多年的专业人士。 “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柳华珺语气里带着思索,“你和老岑一样,在负责的领域里不留余力,刻苦钻研。甚至,你要更上一层。” “你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标杆,非常难得。在当前不为整个大环境而妥协、改变,又能生存下来的人极其稀少。我接手杨柳娱乐十几年了,这个娱乐时代环环相扣,资本横行,但凡做出一些尝试,都要面对捉襟见肘的局面。久而久之,人也跟着变了。” “这个啊。”当时秦绝在电话里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不属于这个时代吧。” 她见惯了秩序崩坏,文明坍塌,在那种苛刻环境下建立起来的标准极为现实且残酷,与当下这个既包容又严苛的“粉圈”经济几乎是两个极端。 “我嘴上说着想要探寻新的可能,却还仍然停留在形式主义。想要突破障碍,推陈出新,在实行上却仍然处处受制。很多时候,自己都意识不到已经被环境所影响,也就找不到问题所在。” 柳华珺很有自知之明,“而你,让我觉得能从‘千色’和‘不是灰’的内核上做出改变。” 她心里清楚,若是按照秦绝展现出来的标准来训练,这已经不是内娱偶像的改变,而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 市场能不能买账,这些孩子又能不能坚持得住?都是未知数。 但……杨柳娱乐这么多年,在璨华、星罗两座大山下被打压得何其辛苦,就连同为二流公司的明烨娱乐都能时不时抢占更多的资源,如果这时候还不下定决心,必然会变成温水中的青蛙,迟早被淘汰。 岑易已经为家庭和事业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她不能拖后腿。 “我全权授予你掌管‘千色’和‘不是灰’。”柳华珺凝声道,“以实力训练为主,其他如人设、公关,甚至发展方向……我也会考虑你的意见。” 能拿出这10个G资源的秦绝,在柳华珺眼里已经不仅仅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出道即登上研影83分电影《囚笼》的特别感谢,第二部作品便是贺栩导演钦定的男主角……在这样强横的天赋和实力下,居然还能在唱跳编曲上有如此造诣。 不是柳华珺脑补得过分,实在是秦绝给的太多了。 这样一个人,她愿意去赌一把。 “柳姐抬举我了。”秦绝含笑回答,“不过,在带孩子这方面,我的确有些心得。” 明明年纪也没比时晏他们大多少,这番老气横秋的语气,竟在她身上没什么违和感。 “我在沪城,五月之前都没什么事。” “很巧啊,离得不远。” 沪城与杭城、苏城之间有秦一科技参与修建的城际特快列车,最快的一班半小时内就能到,跟转地铁一样,唯一的坏处就是价格昂贵,要花费信用点,而不是支付点。 “你要是想住在杭城,我可以提供住处,要是想往返,路费我也承担。”柳华珺笑道,“薪资方面,你开价?” “岑哥指点了我那么多,费用就抵了吧。”秦绝根本不在乎这个,“购曲的费用、路费,加上伙食费,足够了,另外健身房、练声房,练舞室、琴室这些,我想要二十四小时的开放使用权。” “……好。”柳华珺轻轻舒了口气,这次是他们占便宜了。 别的不说,光是秦绝提供的那些曲子,单柳华珺自己的鉴别能力,就能预估出推出市场后的受欢迎程度。 更可怕的是,这还不止一首,二十八首歌,要么有着爆款金曲的潜质,要么一听就超越了口水流行歌的水平,曲风新颖得仿佛一个全新体系。 这个秦绝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对了。”秦绝又说,“我的训练方法和市面上的并不一样。柳姐确定这些孩子受得住?” 柳华珺的眼神转向在沙发上坐得笔直笔直的时晏。 “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那我准备一下,明天到。” 秦绝喜欢这种高效交流,并不废话。 这么一算,练舞室也不用租了,还可以白蹭食堂,顺便调教几个新兵蛋……呃,小萝卜头,听起来也不错。 四舍五入是她赚了。 友好合作的其中一个要素就是双赢,这一波谈话下来,柳华珺和秦绝都很满意。 “嗯?小疯子的魔术酒吧连锁,杭城也有几家。”秦绝上官网一查,凭借着她对弗兰迪土味谜题的了解,迅速解出了三四个地址,“挺好,有空去看看。” 她给张明留了个字条,讲清事情原委,让这孩子老老实实学习,便简单地收拾好了行李。 好久没练兵了,还真有些期待。 …… 次日。 杨柳娱乐。练舞室。 祁霜保持着下叉的姿势,脸上没什么表情,闭目养神。 “祁祁~” 几缕金发蹭在祁霜脸侧,它们的主人把头倚在祁霜肩上,声音柔柔的,“你说新来的老师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邢羽菲,先把饼干渣舔下去再蹭我。”祁霜没有睁眼,冷淡道。 “好嘛。” 邢羽菲嗔了她一眼,舔舔嘴唇,得寸进尺地扑在祁霜身上,帮她压腿。 “不管来的是谁,不行就让他滚蛋。” 第三个声音嗓音略低,带着不刺耳的嘶哑,邢羽菲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到了。 “不愧是我们楼岚。”她嘻嘻一笑,“你要给新老师下马威么~” 明明相貌很是甜美,说出来的话却一股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况且,我们人民子弟兵在部队学到的本事是为了守护群众,不能用来欺压他人。 楼岚有点无语地瞥了邢羽菲一眼,把酒红色的及肩发撩到后面,酷酷地路过这两人去杆上压腿。 “娥子又睡过头了?”祁霜睁开眼睛问了一句。 楼岚一指门口,就见曲线傲人的姜卿娥打着哈欠一步一步挪进来,左手一袋酸奶,右手一包小西饼,嘴里叼着面包片。 “……” 祁霜头疼地叹了口气。 这家伙,天天这么迷糊,真不让人省心。 ------------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秦大魔王(二) “姜卿娥,不要把吃的带进练舞室。” 祁霜皱起眉头。 “没关系嘛,娥子吃东西又不掉渣。”邢羽菲抱着她给自家小幺求情,那张优雅甜美的面孔撒起娇来杀伤力很大。 至少对祁霜来说是这样。 “那你倒是学学人家。”她无情道。 表面上的高挑优雅小仙女,被子一翻全是饼干渣。 邢羽菲露出一个积极认错但死不悔改的灿烂笑容,站起身扑向姜卿娥,把她叼着的面包片咬走一半。 “唔唔唔唔!” 姜卿娥瞪圆了眼睛,出声抗议。 “……好了,吃完早餐快点来热身。” 祁霜疲惫且沧桑,余光瞥见憋笑的楼岚,表情更加无奈。 自从当了“不是灰”的队长,每天起床头发都要多掉两根。 最近掉得更多了,一多半都是被气的。 她们女团和隔壁的男团“千色”不一样,没有去国外学舞的经历,在公司的资历也不深,资源算不上有多好。 当初选择来杨柳娱乐,有超过半数的原因是因为他们这里干净,风评好,哪怕不能出道,至少也不会遇到很多腌臜事情。 只不过,小公司毕竟是小公司,分的编舞老师都不如舞蹈担当楼岚跳得好;准备的出道曲目更是旋律烂大街,歌词和靠卖萌元气为主的其他女团没有区别,还处处透露着“女孩不行”的气息。 想想就火大。 祁霜不爽地啧了一声。 “好啦,生气会变丑哦。” 邢羽菲又来抱她。 “不要偷懒。”祁霜淡淡道。 “好过分,我刚刚练琴回来耶。”邢羽菲把两只手摊开给她看,十指纤细修长,指甲平而干净,微微透着粉色。祁霜伸手扣进她指间。 “嗯,教我跳舞。” 邢羽菲抿出浅笑,眯眼点了点头。 祁霜学的舞更像男团舞,硬朗,发力很猛,邢羽菲从小练芭蕾,身体柔韧性极好,一直想办法帮她找感觉。 不过,祁霜还算好了,像姜卿娥这种,早期练舞简直惨不忍睹,被楼岚称为“人类最早驯服四肢实录”。 四人在练舞室里照常做着热身,突然听见楼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哀嚎。 “那几个家伙又在闹了。” 祁霜话音刚落,不知是不是错觉,竟然听到了骨骼脱臼的声音。 跳舞跳出意外? 她惊疑不定,与楼岚对视一眼,确定对方也听到了那声脆响。 咚!! 重物砸下的响动又沉又闷,力道之大,她们练舞室的天花板都在掉灰尘。 “在打架?” 楼岚表情一沉,就要冲向门口,以往呆萌的姜卿娥却猛一伸手,拦在她身前。 “有人下来了。” 她目光迥然,横在楼岚前方的手臂在抖,仿佛小动物面对危机时本能的反应。 真如姜卿娥所言,脚步声,慢慢传来。 …… 秦绝脸上没什么表情,插着兜往楼下走。 “千色”这帮小子,不行。 不是针对某一个人,她是说他们在座的全员,都不行。 要是再苛刻一些,以末世的标准来看,这群平均年龄十七岁的小孩都不如她手底下刚满八岁的兵。 觉悟不够,努力不够,却偏偏以为自己做得够多了。 典型的在周围一群二三十分里,考到了六十分,就沾沾自喜。 不知道刚才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啧,回头观望一下。 秦绝短暂地在脑子里复盘了一遍,脚下步伐不停,已经走到了练舞室的门前。 她拧开门把手,神态自如地走了进去。 杨柳娱乐不知是经费不足,还是另有打算,练舞室除了标配的镜子、音响、压腿杆以外,还有调音台和混音台,麦克和耳机都挂在旁边,都是国产的名牌,质量还不错。 秦绝径直走到角落里的调音台处,摸出U盘。 余光里,四个女孩正警惕地打量着她。 身高出众、眉眼凌厉……队长加Vocal,祁霜…… 金发、纤细,神情乖巧里却藏着狡黠,舞蹈担当邢羽菲,幕后腹黑怪…… 肌肉比例协调,手上有茧,皮肤略黑……哦?楼岚,她当过兵? 最后的姜卿娥……嘶,照片上已经很明显了,真人怎么更……跳舞时恐怕不好把握重心,形体训练得跟上,不然就容易驼背了。 秦绝粗略一扫,把这几个小丫头和资料里对上了号,但依旧没去理会,自顾自地拿起耳机戴好。 作曲、编曲出身的她,看到调音台和混音台别提有多亲切了。 回想起刚刚“千色”众人的反应,秦绝懒得再去自我介绍。 实力就是一切的准则。 这句话适用于任何背景,末世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U盘自动读取数据,秦绝按下选曲键,带着电音质感却更空灵的几个音节速度略快地接连响起。 一个八拍过后,微微发噪的底层音紧跟着铺开。又过几秒,主旋律的空灵乐音继续保持,铺开的衬音却猛一升调。 秦绝反手一推调音台上的键位,音量以极快的速度增强。与此同时,手里麦克转了个花,递到了嘴边。 “ThePoint↓!OfAll→!” “TheFightingandTroubleontheEarth↓!” 她刚一开口,祁霜和姜卿娥猛然瞪大了眼睛。 好……好强的声压! 一个人要怎么唱出仿佛三四个人合唱的效果?! 秦绝的罩耳式耳机半扣在头上,整个人随着节奏微微摇晃。 如果不是那股堪称恐怖的声压和激昂的旋律还在继续,看她的样子,简直就像在KTV里随便唱一唱差不多,悠闲得过分。 “Neverseethesun,neverbethesame.” (永无见光之日,永无相似之人) “Icanseeyourtearsinside,tornupskieshavekilledtherain.” (我能看见你内心深处流淌的泪水,破碎的天空早已云销雨霁) 震惊之际,秦绝已经开始了歌曲的A段。 四人里祁霜与邢羽菲都曾在国外生活过,理解歌词不成问题。 “Areweborntolose?Shouldweeventry?” (难道我们生来就低人一等吗?难道我们不该去尝试一番吗?) “Arewegonnagettochoose,whowillliveandwhowilldie?” (难道我们能够选择,谁可存活,谁将去死吗?) 祁霜呼吸一滞,垂在身旁的手悄然握起拳来。 好烈的歌! 明明旋律仍然属于流行的范畴,却在编曲上有一股仿若史诗的磅礴气势! 还有这个唱腔……开阔、浩然,共鸣极强,足足一百二十平米的练舞室内,似乎每个角落都回荡着她(他?)的嗓音! 诶,说起来,这就是……新老师? 在她思绪游移不定的时候,秦绝已然完成了第一乐段,撑在混音台上的手摆出个半圆,伴奏陡然变轻。 短暂地凝滞过后,歌曲高潮猛然切进! “DoIcomefromthefire?We'regoingback,ohyeah!” (我是否诞生于火光之中?我们终将落于归宿) “Sospendsometimewithme,IreallylikeyourCOMPANY!” (因此来陪伴我一段时日吧,我爱极了与你同行!) 秦绝嘴角扯出一抹极其细微的笑容,此前垂落的目光倏地瞄准了前方,紧紧锁定住四个惊愕的女孩。 和那样的眼神对视着,仿佛灵魂都被她攫住了一样,根本无法移开视线! “We'renotsodifferent,flipthecoinitdoesn'tmatter.” (我们之间并无太多差别,无需抛掷硬币来作出决定) 秦绝彻底咧开笑容,扬起脸来,鸭舌帽下的面容彻底暴露,一张脸上隐隐带着疯劲儿,张狂,傲然,神采飞扬! “Andifwedon'tsurvive,I'dratherDIEthanliveaLIE!!” (假若我们终将牺牲,我宁死也不愿说谎!) 祁霜的心脏仿佛被重锤砸中,跳动的频率猝然飙升! 这…… 这难道是我们的歌吗?!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秦大魔王(三) 秦绝唱完第一段副歌,“啪”地按了暂停。 “!…………” 四个姑娘同时保持着摇摆打call到一半的姿势,尴尬地僵在原地。 你唱啊! 你倒是唱完啊!! 这种吊胃口的行为不亚于伸懒腰被人挠了咯吱窝,打哈欠刚张开嘴就被拍了后背啊!! 在四双无声控诉的眼神的注视下,秦绝弹了弹鸭舌帽的帽檐。 “呦。”她说。 发音又懒又平,很无所谓的模样。 以祁霜为首的女孩们都顿了顿,还是邢羽菲首先打破沉寂,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呃……嗨?” 怎、怎么办,这个新来的实力又强长得又帅的老师,好像很高冷啊。 秦绝仿佛回到了什么节能状态,走到她们面前两米远的地方,盘腿坐了下来。 “坐。” 她一扬下巴。 “啊,好、好的……” “好~” 截然不同的声音插入进来,祁霜、邢羽菲、楼岚三人转头,看见姜卿娥又露出了一脸没什么智商的样子,呆萌兮兮地举手回应。 刚才最先警惕的不是你吗?!d(ŐдŐ๑) 邢羽菲给祁霜使眼色:没事,你看娥子都觉得没危险了,新老师一定不会吃人的。 祁霜回她一眼:……你确定? 姜卿娥虽然恢复了迷糊的本色,但楼岚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啊! “一个团里两个雷达,呵呵。” 秦绝一出声,祁霜和邢羽菲同时打了个激灵,正襟危坐。 “自我介绍一下。”秦绝随意道。 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明显画风不同的姜卿娥再次举手:“老师~我叫姜卿娥,负责唱歌,呃……身高164,体重45千克,三围是93,60,82……” 喂喂喂! 祁霜三人心里几百匹羊驼狂奔而过。 自我介绍不用说三围的吧!这家伙! “……”秦绝也是眼角一抽。 说实话,姜卿娥在音像资料里给人的感觉非常出彩,简而言之,胸大臀翘腰细腿长,声音娇媚,音域高而广,表演时很懂自己的魅力点在哪,是个完美的性感担当。 没想到本人竟然是个……憨憨。 “好,停。” 秦绝无语地打断姜卿娥谈起喜欢的东西开始报菜名的行为,目光转向其他三个。 “祁霜。‘不是灰’的队长,主音Vocal,身高170,乐队里担任吉他手。” “老师好~我是邢羽菲,羽毛的羽,加菲猫的菲,身高168,擅长芭蕾舞和钢琴。” “楼岚。舞蹈、Rap、鼓……身高161。” 看来对自己最矮有点怨念啊。秦绝忍住这点细微的笑意。 她略过祁霜和邢羽菲,直接将视线投向楼岚。 “你很能打?” 楼岚一愣,才反应过来秦绝说的是物理上的很能打,遂点点头。 “在部队呆了三年。”她说。 “哦。”秦绝没露出什么惊异,甚至有点……鄙夷?“来,打一场。” “好、啊?” 楼岚和其他三人全都愣住。 “嗯,打一场。”秦绝的语气稀松平常,像是在问她们要不要来点咖啡,“与‘千色’交流之后,我认为还是提前让你们知道我的武力值比较好,这样省事。” 她刚才在楼上差点把梁毅轩那小子骨头拧脱臼。 气势汹汹地冲上来,还以为有多厉害,结果是个菜鸡,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 ……明明是新来的歌舞老师,第一个考核居然是打架? 楼岚茫然地看了看祁霜,见对方点了点头,遂跟着秦绝站起身来。 “那个,呃,小、小心点儿。” 邢羽菲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硬着头皮插了句话。 她可是看过楼岚打架的,不到十秒钟就撂倒了“千色”里最高最壮的鼓手梁毅轩…… 万一把新老师打坏了怎么办! 万一把新老师打跑了怎么办! 好不容易来了个很厉害的老师…… 悠着点啊岚岚! “来。” 秦绝双手插兜,微一点头。 楼岚犹豫了两秒,表情秒变严肃,直冲上去! 邢羽菲抱紧了祁霜,不忍心地闭上双眼。 啪!——咣! 不到五秒…… 呜呜呜岚岚又刷新纪录了她果然——呃? 嗯?!OAO! 邢羽菲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她左右看了看祁霜和姜卿娥,发现两个人的表情和她一样呆滞。 不到五秒……楼岚……趴下了…… 趴下了…… 怎会如此?!(破音) “菲菲,你好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哦。”姜卿娥戳戳她小声说。 邢羽菲呆滞中混杂着狰狞,狰狞里混杂着杀心,回头看向了她。 姜卿娥一歪头:(´OωO`)? “楼岚,你没事吧……?” 还是祁霜脑子足够清醒,没有参与她俩的跑题,看了一眼秦绝才过去想搀起楼岚。 楼岚摆了摆手,自己撑着地站起来,脸还懵着。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晃神,世界就颠倒了,眼前只能看见练舞室的天花板。 “刚刚……” 楼岚看向祁霜。 “你被老师撂倒了。”祁霜小声道,“咻!啪!就倒了。” 楼岚:…… 楼岚:你这跟没说有啥区别? “想再来一次吗?我慢动作。”秦绝不理会她们的小话,神情毫无波澜道。 楼岚暗自抿了抿嘴唇,突然上前一步,重重点头:“嗯!” ……祁霜痛苦地捂住了额头。 告辞,告辞。 她悄咪咪地坐回了邢羽菲旁边,无意中瞥见了两个漂浮着的小东西。 这是,无人机? 还没等祁霜有更多反应,又是两声响,楼岚仰面躺倒在地。 “……”剩下三人。 这次好像只有两秒钟。 楼岚撑起上半身,不算很白的脸上跟做梦似的,满是恍惚。 “自己看回放。” 事不过三,秦绝懒得欺负小孩。 楼岚这个级别,在她眼里是幼儿园小班层次。 还在部队呆了三年……龙国现在的部队就这水平? 她家狗子的科技让有关部门产生依赖性了?不至于吧? 楼岚满头问号,秦绝也满头问号,即使两个人惊疑的内容完全不一致。 “老、老师。” 邢羽菲在祁霜的眼色下努力露出乖巧甜美的笑容,“请问您是……” “我姓秦,怎么称呼都行。” 秦绝仍然用着一副漫不经心的口气,“从今天开始,是你们和‘千色’的总负责人。” 她停顿了一下,隐藏在鸭舌帽阴影下的双眼挨个扫过她们四个。 “你们菜得超乎我的想象。” “……” 祁霜和邢羽菲同时缩了缩瞳仁,楼岚咬住了嘴唇。 姜卿娥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嗯嗯!” 不要直接承认啊喂!有点骨气啊! 三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秦……老师。”祁霜顶着秦绝的视线开口,“您还没有看过我们的演出,我觉得……” “有道理。” 秦绝微微颔首,“资料上写你从初中开始就在美国生活?” “……是。”祁霜轻轻皱了皱眉,尽管不懂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实作答。 “英语阅读理解和发音都没问题吧?”秦绝继续问。 “是。”祁霜心内的阴霾迅速散开,这次点头很有底气。 “是队内的Vocal?” “是!” “好,那你把刚才的歌唱一遍,歌词本放在那了。”秦绝从裤兜摸出一个小记事本和圆珠笔。 “……啊?” 秦绝抬起头,理所当然地看着她。 “我,可是我……” 祁霜一时语塞。 刚才那首歌,虽然旋律很上口,但那种共鸣腔非常难找,一不留神就会彻底被炸裂的伴奏盖住主音啊! “这种事难道不是看一遍现场就会的吗?” 秦绝表情异常坦然。 “我,我……” 祁霜涨红了脸,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这还是她来到杨柳娱乐之后,第一次这么窘迫。 ------------ 第一百五十章 秦大魔王(四) 邢羽菲跟着站了起来:“老师,这……这个太难了,一遍看过就会唱太勉强了……” 她起先还很小声,底气不足,说到最后倒是越发勇敢起来,“跟谱、顺词、找节拍、背歌词,这些都需要时间的!” 这话说完,邢羽菲低下头,有点忐忑地搅着手指。 呜啊,老师不会生气吧…… “但是我可以啊。” 秦绝没生气,一脸淡然,好像在说“呼吸不是天生就会的事吗”。 “……”邢羽菲和祁霜都尬在原地。 为什么我们非要和你这样的怪物相比不可啊!! “简而言之,你们每个人都做不到,是么?”秦绝保持着毫无波澜的语调问。 “……是的。” 祁霜耳朵根都在发红,她张张嘴,努力表达自己的观点,“但是,但是这种事情本来就需要练习,看一遍就会又不是什么必须要有的技能,况且我们只是偶像——” “‘只是’偶像?” 秦绝歪头看她,“你把偶像当什么?” 祁霜怔在原地。 “贩卖人设、贩卖情怀,随便唱一唱跳一跳的娱乐圈打工人?”秦绝又问。 “不……不是……”祁霜彻底懵住,“我只不过,就是,偶像不需要那么高的标准和实力……” “谁告诉你的?” 秦绝又问。 祁霜哑口无言。 这,这不是常识吗? “我对女孩总有些偏心,报以更高的期待。没想到你们和‘千色’差不到哪去。” 秦绝冷淡道,“如果你们心里也觉得‘偶像’的门槛只有这么丁点儿,那就代表你们对自己的未来没什么追求,对吧?” “不是……”一向伶牙俐齿的邢羽菲也讷讷的,想要否认,却不知道能否认什么。 “‘反正只是偶像而已,唱歌跳舞肯定不是专业的,怎么能和真正的歌手和舞者相比呢?’你们是这么想的?” 秦绝再问,这一次目光越过了祁霜和邢羽菲,落在了楼岚和姜卿娥脸上。 楼岚抿住嘴唇,没有出声。 姜卿娥怔怔的,好像没有理解秦绝话里的意思。 “本来以为我来杨柳娱乐的当天就能开始教学的,看你们这样子,也学不出什么东西。”秦绝嗤笑一声,把小记事本和圆珠笔又揣进兜里,“解散。” 说罢,转身就走。 “等……” 邢羽菲嘴唇动了动,想不出合适的说辞来挽留秦绝。 难道,难道这个新老师就会这么走了吗? 好不容易见到了实力这么强劲的老师……是不是总之应该先说软话留住他?就算要求变态一点也先咬着牙试试看? 可是、可是…… “请等一下!” 祁霜的话猛然打断邢羽菲的思绪。 这位“不是灰”的队长上前一步,重重地弯腰鞠躬。 “我去唱歌,请您……”她紧握的拳头颤抖着,“请您先留下来,可以吗?” 秦绝脚步一顿,把鸭舌帽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 “去呗。” 她姿态还是一如既往的随意,甚至略略打了个哈欠。 祁霜心脏仍强烈跳动着,她用力咽了咽口水,走向角落里的调音台。 那里放着耳机、麦克,和秦绝的一本歌词册。 歌词册是一张张A4纸装订起来的,全是手写,被透明封皮纸盖着的第一页,字迹遒劲,飒然慷慨。 ——不为余烬,亦可狂燃! 祁霜呼吸蓦地滞了半秒,原本还在轻颤的手突然平稳下来。 她翻开歌词本,扣好耳机,按下重播键。 记得刚才听的时候,是四个八拍…… 第一个八拍,空灵乐音依次响起;第二个,底音加入;第三个,底音升调;第四个,底音再升八度,音量增大! “Thepointofall! “ThefightingandtroubleontheEarth! “Thene……” 错拍了。 祁霜刚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扑腾扑腾地跳,难以言喻的难堪压在她肩上。 “祁祁加油~” 姜卿娥突然娇娇软软地发出声,祁霜惊了一下抬头看去,就见她露着如常的呆萌憨笑来回挥手。 “祁祁加油!” “加油。” 邢羽菲和楼岚跟着出声。 有些事情,真正去做的时候,反而不怕了。 祁霜咬牙对着她们点点头,再次重播。 这次太紧张,八拍进错了。 下一次,发音含糊掉了。 再下一次,成功唱到了副歌之前,结果忘了原唱,跑调了。 “老师!” 楼岚突然举手出声。 “哪里可以看回放?” 她突然想到,刚才秦绝和她对打,呃,单方面吊打她的时候,说过有过回放这回事! 那么……刚才他在唱歌示范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看回放? 在一边靠墙坐着假寐的秦绝睁开眼睛,用一种非常典型的宣布智障还有救的口气说:“去拿手机,开wifi。” !!! 邢羽菲立即窜了出去。 练习生在进公司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空社交记录,上交手机。她们现在用的手机都是杨柳娱乐统一配的机型,而且每天进舞蹈室、练歌室之前,都要把手机锁在玻璃柜里。 邢羽菲把大家的手机都拿出来,带着楼岚和姜卿娥一起围在祁霜身边,不约而同打开手机。 wifi刚刚开启,四个手机屏幕霎时一黑,紧接着,一条神秘而华丽的羽蛇缓慢游动。 等它按照“8”字型游了两圈后,四人的手机里都出现了一个APP。 点进去一看,从秦绝进门开始的所有录像都在里面,按照内容进行了分割。 原来是那四架无人机…… 祁霜恍然大悟,抬头看向其中一架,就听邢羽菲惊道:“在直播!” “什么?” 楼岚表情一僵,直播?直播给谁?她刚才被吊打的全过程岂不是都…… “只有有这个APP的人才能看到直播叭。”姜卿娥在应用里翻来翻去,“好像是给我们复习用的?” 楼岚和祁霜当场松了口气。 这个老师虽然高冷又严格,但人还是很好很贴心的嘛! “快,快看回放。” 邢羽菲把秦绝示范的视频点开,四个脑袋凑在一堆。 播完一遍,正要点重播,却发现没有重播的选项…… “不是灰”几个人的表情同时僵硬了。 “每、每个人只能放一次。” 邢羽菲目光呆滞。 也就是说……总共只有四次机会? 呜呜呜呜我要收回之前的话,新老师果然还是大魔王!! 祁霜仿佛在坐过山车,心情忽上忽下。 电光火石之际,她一把拿起麦克,点开伴奏播放键,趁着记忆还没褪去马上开唱。 “……唱下来了!!” 这一遍,成功了! 四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 “不行。” 祁霜突然冷静下来,“只是唱下来了而已……细微的错音、跑调,还有唱腔,根本没有做到最好!” “做规划吧。”楼岚紧跟着道,“还剩三次听原曲的机会。” “祁祁,不,队长应该先把自己知道,但是没做到的瑕疵挑出来,这样就不用在看回放时浪费时间注意那些了。”邢羽菲即刻跟上了楼岚的思路,“旋律我差不多记住了,只是还有细节要调整,下一遍回放的时候我来扒谱!” “唔,原曲只唱到了第一次副歌,下面应该不会改太多,祁祁只要按照之前的感觉换词继续唱就可以了?”姜卿娥皱眉鼓起腮帮子,非常努力地在用脑子想问题。 其余三人齐刷刷地用惊疑的目光看向她。 姜卿娥:? “连娥子都在用脑子了,我觉得我一定没问题。”祁霜喃喃自语。 姜卿娥:“喂!!(#`O′)” 几个人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气氛为之一松。 “剩下的两次机会,我们把最后一次留给跟唱。”祁霜道,“至于剩下那一次……” “研究唱腔吧。”楼岚道。 祁霜点点头。 很快,伴奏再次响起。 秦绝掩藏在帽檐下的大半张脸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点笑意。 ------------ 第一百五十一章 秦大魔王(五) 第六遍,高音没压住,破音了。 第七遍,顺下了整首歌曲。 第八遍,检查歌词的连读和顿点。 第九遍,完整无歌词演唱。 第十遍,学习唱腔。 第十一遍,第十二遍,第十三遍…… 第十五遍,融入了自己舒服的唱法和风格…… 第二十遍…… “TheNEXUS! “Youcan'tbelieveinwhatyouhear!” 祁霜手中的麦克向下一压,汗水浸湿了额头,几缕刘海黏在上面,唯有一双眼睛在极度疲惫后反而燃起了坚定,闪闪发光。 “祁祁太棒啦!!!” 邢羽菲和姜卿娥唰地抱住她,楼岚大声吹着口哨。 秦绝轻轻咳嗽一声。 四个欢呼的人立刻鸦雀无声,下意识自觉地站成一排,等着检验。 “二十遍。” 秦绝漠然道。 祁霜再次臊红了脸。 她知道自己现在只是能把这首歌稍微好一点地唱下来而已,距离秦绝的高度还有很长的距离。 而且,只是做到当前这个程度,就用了快一个半小时…… 秦绝连站起身的动作都轻巧得仿佛不受重力限制,插着兜走向四个姑娘。 “二十遍。”她重复道。 祁霜死死咬着嘴唇,就想开口说对不起。 “……这不是做到了吗?” “诶?” 几个人同时一愣,抬起头来。 “‘看一遍就会’做不到,‘看四遍、练习二十遍’做到了。”秦绝继续说,“下次进步不就好了吗?” 对上那张仍然漫不经心,却似乎有着一股认真的脸,祁霜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是这样……没错…… 我做到了! 只靠着自学和队友们的帮助…… 我做到了!! 我唱出来了!而且完成度还不错! “你会唱了。”秦绝看着祁霜道。 “是!” 这一次,祁霜的声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有底气。 “嗯。”秦绝还是懒洋洋的,伸手一指其他三个,“教她们唱。” “……啊。” 祁霜呆愣。 明明经过了极大的努力完成了阶段性目标,总感觉,一下子又回到了原点…… “你们团不是四个人吗?”秦绝道,“一个会了,其他三个也快点会。省事儿。” “明、明白了!” 祁霜已经(自以为)彻底适应了这位秦老师的教学方式,大声回应,“我现在就教大家!” “自己分唱段,自己练和声,自己想别的。” 秦绝打了个哈欠,“会吧?” “……不会!但是可以学!” 邢羽菲也大声回答。 秦大魔王的风格,她已经完全了解了! “好,很有精神!” 秦绝难得说话大了点儿声,“你们继续,我吃饭去了。” “是!……QAQ” 老师吃饭去了,我们却还要饿着肚子练歌…… 振作起来啊!“不是灰”! “唱好了给你们带饭。” 已经转身的秦绝边摆手边道。 “好的!!!” 四人异口同声,目送秦绝离开。 有饭吃了! 燃起来了! “啊,回放解锁了!” 邢羽菲发现手机弹出一条提示。 “不,我们不能依赖原唱了。”楼岚严肃道,“四个人和solo不一样。” “没错,团歌要考虑发挥每个人的特色,虽然不能像老师那样唱出浑厚的共鸣,但我们可以通过合唱来做到。”祁霜沉思两秒,“这样吧,大家都来认真唱一遍,我们选一选合适的part来分配。” “嗯!” 邢羽菲拿出记着简谱的本子,“楼岚,你要不要加rap?” “难。”楼岚摇头,这首歌的编曲完成度相当高,rap插入会有些生硬。 “我来编舞。”她突然说道。 虽然不能加自己擅长的rap,但她也有其他能出力的地方! 统筹教学的祁霜,扒谱的邢羽菲,帮忙找音准和唱腔的姜卿娥……还有她,舞蹈担当楼岚! “哼,大魔王不是吃饭去了吗,等他回来,我们直接表演一个完整的舞台!” 楼岚紧紧攥拳挥了挥。 那样冷漠淡然的人要是能被她们的表现惊艳到,一定很有趣! 而且…… “嘿嘿,‘千色’那群家伙好像直接把大魔王气走了。”邢羽菲笑得贼贼的,“这一次,是我们领先了~” “哦!燃起来了!” 姜卿娥挥起小拳头。 “为了饭!!” 她继续高喊。 “……”啊,就知道。 其余三人整齐划一地捂住脸。 …… 时晏带着打包好的午餐回到宿舍。 “毅轩,继晗,你们俩好点了吗?”他轻手轻脚地拉开门,小声问道。 “还行。” 梁毅轩本想哼一声,但现在面对的不是那个新老师而是时晏,他不想让无辜的队长受到波及。 “感觉骨头都摔开了。” 另一个被时晏问到的人趴在床上哼唧。 “以后不要那么冲动啦……” 时晏把餐盒拿出来,有点无奈。 “可是那家伙真的很让人不爽啊!他算老几!!”梁毅轩握着差点脱臼的上臂怒吼。 “……嘘,嘘。” 时晏手忙脚乱地示意他,“不管怎么说都是新的老师,而且他应该很厉害的,柳姐都说他超厉害……” “切。” 梁毅轩闷闷地拿起筷子,发泄般重重咬了一口鸡腿。 “我说啊,那个新老师很装B的样子,但看脸很面生诶,说不定又是一个半桶水晃荡的杂牌老师。” 杨继晗晃了两下腿,“哎呦哎呦”地爬起来去吃饭。 “不、不是的。” 时晏一回忆起秦绝把自己的脸拉近的画面就忍不住哆嗦,“我觉得……他说得挺对的。” “嘁,按他的要求,全球都没有能看的偶像团了!” 杨继晗继续大声逼逼。 他那种标准,谁还要当偶像啊,转行做专业的歌手或者舞者不香吗! 要不是在单个领域不能做到最好,谁要选择做偶像啊! “可是……” 时晏欲言又止。 “好啦小太阳,来哥哥抱抱~” 杨继晗把他按在座位上,“摸摸毛吓不着哈。” “不是啦……” 时晏头发被rua得一团乱,心累地叹口气。 “我刚才去食堂的时候,听其他工作人员说……” 他顿了顿,像是在思考怎么照顾到队友的感受,又实在想不到办法,只好硬着头皮直说,“那个老师,只用了一个上午,就把‘不是灰’带出了一首完整的曲子诶!” “哈?” 梁毅轩和杨继晗齐齐转向他。 “楼岚没打他?” “祁霜没骂他?”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祁霜不知道,不过,楼岚好像,那个,听说差点被骂哭了。”时晏小声道。 啪嗒一声。 梁毅轩的筷子从餐盒上方滚落到桌面,他双眼呆滞无神。 那个彪悍的楼岚,被,被骂哭了? 啊? 震撼我全家!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战友(一) “停。” 秦绝轻轻点头,“先吃饭。” 两个小时之内在学会了歌的基础上,设计出了舞蹈和站位变换的雏形……效率还行。 短时间内高强度的练舞和练歌,在精神和体力上都是大量的消耗。秦绝故意去了很久,回来时果真收获了一些惊喜。 要是这群孩子太过拉胯的话,她也懒得给他们操心。 “老师,练舞室里不能吃东西……” “你们以后没时间去食堂。”秦绝随手摸出一盒pocky,抖出一根叼上,“支桌子,吃。” 用很平常的语气说出了超级可怕的话啊! 祁霜和楼岚眉毛直抽,反倒是邢羽菲和姜卿娥冲向了放在练舞室备用的便携小桌板,二话不说支起来把饭盒放在上面。 “以后是以后的事,活着是现在的事!” 邢羽菲小声道。 ……很有道理! 祁霜和楼岚跟着埋头狂吃。 “对了,这段特训的强度很大,不用多费心考虑身材管理。”秦绝因叼着pocky,声音有些含糊,“不多补充能量你们受不住。” 四个人鼓着腮帮子点头。 在她们吃饭的这功夫,秦绝已经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把刚才无人机拍摄的表演视频重新播放。 播几秒,暂停,写笔记,再播几秒,再暂停…… 祁霜邢羽菲楼岚:|・ω・`)・`)・`) 秦绝:“吃你们的。” 没看见姜卿娥的饭盒都已经空一半了吗? “……好。” 等“不是灰”四人吃完后,秦绝手里的圆珠笔刚好绕了个花停下。 手机里同时传来消息提示的声响。 “意见放在里面了。” 秦绝面无表情道,“唱段安排还算合理,和声处理太差了,不懂发挥长板优势。实力全都不行,全开麦唱歌气喘吁吁的,跑调错音口胡一大堆。以及,编舞是怎么想的,起跳之后唱副歌,你想让祁霜唱断气?” 楼岚盯着手机满脸通红。 “不要以为燃、炸裂就一定要飙高音。你团四个人,个个高音怼上去,要干什么,尖叫鸡开会?哦,更别提邢羽菲还破音了。 “姜卿娥音准可以,但唱得太死板了,是不是有老师讲过表情管理,结果你就矫枉过正?唱歌不提笑肌这算什么,要美丽不要实力?知道你是门面担当,怎么,脸和身子当饭吃? “除此之外,姜卿娥身材怎么样你们自己心里没点数?胸大腰细重心不稳,还给她安排幅度过大的舞蹈动作,全团音准最好的人唱跑调,楼岚你想背刺队友吗?” 秦绝的语气非常平缓,但字字诛心。 楼岚头埋得低低的,没有出声。 “你在舞蹈上很有天分,也很努力。”秦绝继续说,“听柳华珺女士说,除了祁霜会根据歌词提意见,邢羽菲在旁拱火,平时练舞话最多的是你?” 楼岚攥紧了手机,祁霜和邢羽菲各自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个行为没错。”秦绝却话锋一转,成功让几人愣了愣抬起了头,“记住,你们将来是龙国,甚至国际女团天花板,一定要保持自己在作品上的话语权。” “嫌弃歌词不上进、不妥当,提出意见,很好。对舞蹈的编排不满意,提出意见,也很好。现在我来了,词曲方面你们不必太担心,有话直说就是,但舞蹈……” 秦绝轻轻啧了一声。 “楼岚,自己从零开始编女团舞的感受如何?” 被她问到的楼岚憋了好一会儿,才道:“……很难。” “难就对了。”秦绝表情不变,“我知道你是国际街舞大赛亚军,但你的舞蹈强在solo,当重心从一个人分散到四个人的时候,你没有考虑自己的队友,所以祁霜柔韧度不够的毛病被放大,邢羽菲跳得绵软没力气,姜卿娥更是跳不稳。” 楼岚憋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呜咽,用力点了点头。 “那么你们三个。” 秦绝语气变得冷硬,“为什么要眼看着楼岚被我批评?” “……啊。” 其他三人同时呆了呆。 “一个人被骂的时候只需要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就行了吗,事后再抱一抱安慰一下就够了吗?既然楼岚给你们安排的舞蹈动作不那么适合,又或者你们没办法做到完美,那当时为什么不说? “时间紧吗?两个小时,算为难吗?还是你们太照顾队友的面子?亦或是太在意自己的面子?” 眼看着四个姑娘全都低下了头,秦绝平静道,“柳女士给我的资料里,你们四人成团出道是板上钉钉的事,不会少一个人,也不会多任何一个人。换而言之,在未来至少两年的时间里,你们都会一荣俱荣,一损皆损。” “团体的概念,不仅仅指的是住一个宿舍,每个人感情都还过得去,一起唱歌跳舞、聊天八卦。 “自己都想想,你了解你的队友吗?你的队友了解你吗? “没有了解,没有信任,舞台如战场,上了战场,你怎么把后背交给一个只能谈得上熟悉的战友?难不成,到时上热搜头条靠的不是实力,是团内互撕头花?” 冷硬、不讲情面的话语和咄咄逼人的态度,终于让四个人全部破防。 楼岚的眼泪无声地落下来,死死咬牙忍着不发出声音。 “最后。” 秦绝叹了口气,突兀地放轻了声音。 “你们会遇到很多困难,甚至刁难,就像今天这样。我希望不只是楼岚一个人,祁霜、邢羽菲、姜卿娥你们三个,也都能明白…… “有时候,在队友面前表现出脆弱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楼岚的泪眼猛地瞪大了。 “朝夕相处、并肩作战的战友,连你睡觉磨牙打呼噜,吃饭往外挑什么,平时有哪些口头禅都一清二楚。”秦绝摇了摇头,“端着,没必要。” “记住,你们面前的,是可以彼此相互包容、扶持的同伴。你们的斗争、坚持,永远都是向外,而不是在内的。” 她弯腰收拾好一桌狼藉,拎起装着垃圾的塑料袋。 “APP里能联系到我,一个小时哭和谈心,一个小时休息加讨论,再一个小时重新排练。”秦绝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扔出五六包纸巾,“三小时后,队长联系我,就这样。” 说罢,再次转身走人。 “千色”那两个熊孩子,总不会被她打瘫痪了……吧? 应该没什么事,之前去食堂的时候还瞥见了时晏。 看他的方向,应当是往宿舍去了。 ------------ 第一百五十三章 迷弟竟是我自己 “啊,怎么还在麻。”“千色”宿舍里,杨继晗翻了个身,伸手扒拉了两下梁毅轩,“哎,你胳膊怎么样了?” “早没事了。” 梁毅轩顿了顿,很是不甘心地咬牙切齿道,“我看那人是个练家子,他反拧那一下,我骨头嘎嘣一声,结果连脱臼都没有。” 他倒不会去告状,说是欺凌、工伤什么的。大老爷们,怎么会矫情这个。 “还挺厉害。”杨继晗嘟囔,“柳姐总不是给我们找了个散打教练吧?” “管他打架厉不厉害。”梁毅轩沉着脸,“重点根本不在这。” “就是啊!他那套理论说得像模像样的,其实根本就——” “他说得对。” “啊?”杨继晗反应了三秒,又说,“啊?” “不是吧轩子!”他“啪”地跳了起来,结果因为后背还酸麻,本要去拽衣领子的手尴尬地攥住了梁毅轩的衣服下摆。 “那个……” 时晏推门进来。 杨继晗:“……” 时晏:“……打扰了?” 梁毅轩毫不留情地嘲笑了杨继晗两句,把他手打掉,又去招呼时晏:“队长进来坐。” “嗯。” 时晏不自在地挠挠头。 “千色”这个团里,梁毅轩年龄最大,时晏最小,但他反而每次都认认真真地叫自己队长,总觉得还挺不好意思的。 “羽菲姐刚才发了消息。”时晏说,“那个新老师不知道去哪了,她说,呃,看方向,很可能是来找我们了。” “哈?”杨继晗当即觉得后背隐隐作痛,据队友说,当时那个过肩摔特别漂亮……虽然他是被摔的那个,“不是吧,他还杠上了?” “那个!”时晏抢在梁毅轩之前开口,“也、也挺好的啦,万一新老师因为这件事情直接放弃了我们,反而是损失嘛。” “哎呀小太阳——”杨继晗挣扎着扑过去,趴在时晏身上,“你太老实了,再说了,按照那家伙自己说的话,什么‘实力才是一切’,我们都不知道他怎么样呢,凭什么就服气啊?” “他很强。”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进来,杨继晗吓得浑身汗毛直竖,梁毅轩也小小地惊了下。 “我的天……夏淞,我求求你了,你走路发出点声音吧!”杨继晗崩溃地捂住心脏。 这个队友不知道怎么回事,存在感相当飘忽,神出鬼没。有时候找他半天找不见,有时候一转头他就在脸旁边,特别惊悚。 “你来啦。” 时晏却是半点没被吓到,笑眯眯地回头。 夏淞把杨继晗扒拉到一边去,自己趴在一脸“我就知道”的时晏头上,举起手机。 “你们看,是不是很眼熟?” 杨继晗和梁毅轩同时凑过来,时晏茫然地往上仰头。 “什么!” “居然是他!” 时晏:???所以到底是谁? 夏淞的手机在他贴着创可贴的手里灵活地转了一圈,翻了个面,落在时晏眼前。 “啊!是他!那个‘博库’……”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杨继晗一张轮廓较深的帅脸微微发红,“不只是这个,还有《粒子们》、《I'myours》、《CountingStars》……都是他最先唱的。” “什么?” 夏淞、时晏和梁毅轩同时惊道。 时晏:“等等,继晗你为什么……?” 杨继晗浑身颤抖,紧握拳头,表情五彩纷呈,悲愤悔恨委屈三分天下,是个精彩的调色盘。 梁毅轩后知后觉回过味来:“难道你——” “呜啊!!!!” 杨继晗猛地撞进了床上抓起被子蒙住了脑袋,“我爱豆!我爱豆来当我的老师!我居然把他打了!!!!” “……那个,你是被打的。”时晏弱弱地说。 “呜呜呜呜呜呜这不重要。”杨继晗哭丧着脸,从被窝里探出头来,“我完了,呜呜呜呜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绝哥超厉害的,却没想到他那么快就恢复身体了,都怪那顶鸭舌帽,不,都怪我自己眼瞎,呜——” “……” 你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吧。 不过爱豆出现在面前不仅没认出来还动了手……某种程度上还真是又惨又活该呢。 “等等!” 杨继晗的表情变化得就像龙卷风,他惊恐地瞪大了本就很大的眼睛,“小太阳!你刚才说!” “嗯,好像,你的‘绝哥’正在赶来的路上?”时晏习惯了他的一惊一乍,熟练地放缓语气,像哄小孩似的说道。 “啊——” 杨继晗发出一声惨叫,迅速爬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袜子零食小黄书收成一堆,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朝着梁毅轩的床上冲了过去。 “轩子!收拾一下!” 杨继晗破音道。 “你至于吗……哎哎哎!” 一米八八的梁毅轩被杨继晗推到了他自己的床上,满脸懵逼地看着杨继晗在两分钟内把被子叠成一个整齐的豆腐块,拿起枕头好好地放在上面。 杨继晗突然僵硬了:“……你枕头底下为什么有姜卿娥的照片。” 梁毅轩:“咳!!” 梁毅轩恼怒地扑了过去。 时晏和趴在时晏脑袋上的夏淞看着他俩鸡飞狗跳,就差一人手里捧一块西瓜。 “没关系吗,老师都要来了。”时晏。 “没关系吧,大概。”夏淞。 “对了,你怎么发现是这位……秦绝老师的?”时晏问。 “于蓝说的啊。”夏淞回答。 “啊,他怎么不自己过来呢。”时晏拧起眉毛,“我去找他吧!老师真来了的话,人齐了比较好。” 夏淞被他挣脱开,目送时晏小跑着离去,一句“好”字停在嘴边。 “……真好啊,‘小太阳’。” 夏淞慢悠悠地轻声感叹着,及肩长的鬓边发从发髻中脱落,垂在脸庞,眼睛如常的深邃幽暗,辨不出感情。 …… 秦绝朝着练习生宿舍走去。 她今早来的时候,柳华珺带她各处都转了转,不论是“千色”还是“不是灰”都住在公司安排的宿舍里,就在距离杨柳娱乐五十米外的公寓楼。 边走着,秦绝边在脑子里整理上午初见“千色”五人的印象。 梁毅轩,鼓手,全团最高,相貌硬朗帅气,钢铁直男气息很重,有点戾气,倒不是不讲理。除此之外,似乎对“偶像”有什么心结。 当时他最先动手,有很大的可能是看秦绝为难了队长时晏。这家伙,对队友倒是很仗义,是个性情中人,有些侠者气度。 杨继晗,贝斯,舞蹈担当,大眼帅哥,不说话看着还蛮正经,以他紧跟着梁毅轩动手的行为来看,大概率也是个护短的憨憨。不过,这人对“偶像”同样报以轻蔑的态度,迟早得治。 时晏,“千色”的队长,情商高会说话,唱功优越,挺乖巧的小子,只是有点天真幼稚得过分,还得慢慢练。哦,以男生的标准来说,身高和体型都很小只,还挺可爱的。 夏淞,这家伙有做杀手的潜质啊……不对,跑偏了。 秦绝伸手捏了捏太阳穴。 毕竟是末世出来的,她对于这种纯天然存在感低,又偏偏善于爆发的孩子,总是见猎心喜。 头发挺长,但没有于蓝长,用木簪挽着发髻,外形很有忧郁文青的感觉,像古代不得志的公子,但资料上却写着爱好是DJ打碟…… 嗯…… 这就是传说中的反差担当吗。果真是我老了。 最后一个,于蓝。 秦绝在宿舍楼单元门前停下脚步。 “老师好。” 眼前这个头发在脑后松松扎成一束,刘海略长,气质阴郁的男孩向秦绝微微鞠躬。 他讲话语速很慢,像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秦绝盯着他,“嗯”了一声。 这孩子,身上弥漫着一股“死气”。 是她非常熟悉的味道。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半成品” “老师来通知我们回公司吗?”于蓝慢吞吞地问。 “随便看看。”秦绝坦然道,“杨继晗和梁毅轩还活着吗?” “……”饶是于蓝,也因为她直白的话僵了两秒,“嗯,还……活得好好的?” “那就好。” 秦绝路过他,耳尖微微一动,停下了脚步。 没过多久,噔噔噔下楼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时晏焦急地推开单元大门:“于蓝!秦老师要来……啊,老、老师好。” 他头发软塌塌的,脸上还带着汗水,呆滞的模样像只小柯基。 秦绝笑抚孩子狗头:“你好啊。” 时晏肉眼可见地浑身紧绷,寒毛直竖,就想下意识后退。 这位秦绝老师,脸上的笑容好可怕。 几小时前发生的事电流般窜回时晏的脑海。 杨柳娱乐,综合练习室。 吉他和鼓声渐渐落下,时晏的尾音飘在空气里。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特训。”杨继晗抱着贝斯打了个哈欠,“好想快点出道啊。” “柳姐说,唔哇!”时晏下意识对着立麦讲话,被音响中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调音台旁的夏淞默默做了调整。 “柳姐说我们出道专辑里的歌有很多都是这位老师提供的。”时晏笑着看了自家竹马一眼,对其他队友解释道,“今天他过来指导我们练歌和练舞。” 虽然柳华珺当时的表情很可怕,不过……新老师应该是个脾气还不错的人吧。 时晏暗自祈祷。 当初,他和夏淞两个人交换去了美国,跟着外国老师学了三年的舞蹈。 柳华珺坦诚地告诉他们,这是公司能拿出来的最好的资源。 时晏他们能从几十个练习生里脱颖而出,并且留了这么久,基本的礼貌和知恩都有,自然倍感珍惜。 回想起那段日子,语言不通、吃不到家乡菜、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不是练琴就是跳舞,还要挨老师的骂……时晏眼前一阵发黑。 总之,希望新老师一定要是个温柔的人啊,求求了。 “队长,老师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梁毅轩出声问道,手里两根鼓棒耍了个漂亮的花样。 “只知道是今天,具体是什么时候……” “老师好。” 夏淞突兀开口。 几人都惊了一瞬,急忙回头。 新老师静静地站在门边,视觉上比一米八的夏淞稍矮一些,身材均匀,穿一身普通的背心外套加运动裤,背着单肩包,戴着帽檐很低的鸭舌帽,像于蓝一样在颈后扎了辫子,只是头发不长,只绑了个小揪揪。 “你们好。” 老师挥了挥手,声音清越好听,但非常中性,如果不是喉结,辨别不出男女。 “自我介绍不必了,你们脸都很好认。”他接着说,“也不必特别了解我,名头和阅历都没什么所谓。” 呦,好有个性的老师。 架子鼓后的梁毅轩暗暗挑眉。 “刚才你们的排练我听到了。”那位老师语调平缓,不疾不徐,“唱跳的曲子呢,现在来一首?” 这是要考核的意思了。 时晏作为队长及时应声,犹豫了两秒:“不好意思老师,跳舞我们要先热身,可以吗?” “多久?” “呃……十分钟?” 时晏语气有些飘忽。 他们“千色”里相对较晚加入的于蓝,乐队合奏非常优秀,但进入唱跳的状态就要慢一些。 既然要考核,那看的就是整体的实力,不能让某一位成员被落下。 “嗯。” 老师微一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下。 综合练习室划分成两个部分,前面练舞,后面摆放着乐器,地方很大。 “于蓝。” 杨继晗习惯性走到队友身边,他和梁毅轩在“千色”里主要负责舞蹈,于蓝加入他们的这一年,一直是他们两个带他练舞。 “这老师还可以啊,二话不说直接进入主题。”梁毅轩用口型说。 时晏笑了笑。 几人短暂热身完毕,拿起麦克,戴上耳返,夏淞去调音台更改效果。 “混响要开这么大?” 新老师淡淡开口。 “呃……嗯。”他语气平静,时晏听不出喜怒,只能先点头。 “关掉。” 老师继续说。 “诶?”“千色”五人齐齐愣了一下。 “垫音,关掉。”老师接着说道,“原唱,关掉。” 调音台前的夏淞僵在原地,下意识看向时晏。 “老师,我们……”时晏茫然开口,“我们要唱跳啊。” “唱跳一定要半开麦?” 老师几乎是压着他的尾音反问,“纯伴奏,唱不了?” “不、不是,但是——” 时晏有点懵。 跳舞是一定会气息不稳的啊,半开麦就是为唱跳准备的,这……不是常识吗? “没事,来吧!” 梁毅轩语气有些不悦,“不就听干音么,我们又不是不行。” 这个老师,干嘛用这种盛气凌人的口气讲话? 梁毅轩在团内年纪最大,对最小的时晏向来是当弟弟看的。更何况,时晏又懂事又有礼貌,长得还很可爱,根本没人不喜欢他,这老师是瞎子么。 “嗯……好。” 时晏犹豫了一下,朝着夏淞点点头。 前期准备搞定,“千色”五人在镜子前站好位置。 伴奏声响起,一段活泼轻快的旋律中,几人同时舞动,变换队形,唱的是他们练习最久的出道预定曲:《翱翔》。 时晏开口的第一句音准到位,除了有些紧张外没有毛病。 他唱完自己的part后矮下身体,夏淞站了起来,因为跳舞的关系喘气声很明显。 接着,于蓝转圈过后举起麦克……破音了。 耳返把队友明明白白的破音传进耳朵,接下来的梁毅轩表情和动作都僵硬了半秒,一开口跑调了。 杨继晗的部分是rap,因队友接连失误分了神,唱慢了一拍。 一曲表演完毕,五个人表情都很尴尬。 梁毅轩和杨继晗没有责怪于蓝,《翱翔》这首歌的舞蹈动作幅度很大,于蓝本就是站桩输出的神,唱跳合并的菜鸟,转圈尚且没站稳,只是轻微破音,其实已经不错了。 谁知道全开麦瑕疵会这么多啊。 杨继晗脸上红白交织。 他们集体看向老师,只看见对方的鸭舌帽檐。 寂静弥漫在练习室里,直到老师开口: “就这?” 气氛更尴尬了。 时晏除了队长以外也负责MC,努力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老师,唱跳一般都是半开麦的,就,要把呼吸声和喘气声盖住之类的,我们……没试过纯伴奏表演,不太熟。” “别人的‘一般’就是你们的‘一般’?”老师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打算在演唱会上也这样处理?还是,放录音?” “怎么可能放录音!” 杨继晗急急出声。 放录音,那就是纯粹的假唱了,他们这点职业道德还是有的啊! “半开麦和放录音有什么区别。”老师无所谓地抱起手臂,“不会唱、唱不好的地方就可以不唱了,直接对口型。” “就算是这样又怎么了。”梁毅轩拧起眉毛,“偶像都这样,我们跳舞已经很齐了,你为什么要揪着半开麦和全开麦不放?” “毅轩……”时晏急得直扯他袖子。 “跳舞很齐?”老师略略歪头,像是回忆了两秒,“哦,还行吧。那又怎么了,跳舞很齐,那你们为什么不去舞团出道?” “我们……” “自己的定位是唱跳,结果唱和跳是拆开看的是么?唱,上乐器;跳,不唱歌齐舞一首。”老师甚至嗤笑了一声,“就这?放在演唱会里,放在数以千计乃至万计的粉丝面前,你们就这?不觉得自己在营业欺诈吗?” “艹,你说什么?”杨继晗往前踏了一步,被时晏揪住了衣服下摆。 “主Vocal,跳舞只能说还过得去,开口第一句声音都在抖,除了音准没有优点。”老师举起巴掌大的记事本道,“副Vocal,舞蹈动作不标准,气息不稳,声音小得被伴奏直接盖住。两个舞蹈担当,力道不错,杨继晗差点踩到时晏,rap念得像鼠来宝,梁毅轩跑调,音准这种基本功还得练。” “夏淞,你为什么像浑身没劲一样,不是舞台就可以划水了吗?” 辛辣锐利的点评说完,老师淡然道,“‘唱跳一般都是半开麦’,对,这句话没错,只不过对于包括你们在内的偶像男团,还得加上因果关系才更准确。” “‘因为’唱跳一般,‘所以’半开麦。”他嗤道。 “千色”五人无一例外地涨红了脸,但刚才的表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再辩驳反而显得很low。 “给我的感觉,你们要么老老实实地搞乐队不跳舞,要么唱跳还得加倍苦练才行。既然打出了乐队和唱跳双全的旗号,吃着唱跳的红利,吸着粉丝,就别这么挂羊头卖狗肉。” 老师利索地站了起来,插着兜走到他们面前。 “一个问题。”他讲话的口吻还是很平淡,“这样的你们,出道以后要凭什么留住粉丝?” 他正对着站在C位的时晏,后者嘴唇动了动,小声回答: “老师,龙国的偶像男团,都是成长陪伴型的,所以,我们,我们不那么需要一开始就很优秀,粉丝会陪着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变得更好……‘千色’的定位就是这样的。” 戴着鸭舌帽的老师沉默几秒,低低笑了两声。 他猛一伸手,扣住了时晏的后脑勺,极其缓慢地把时晏整个人拉近到自己面前。 恐怖的气场下,不自觉发抖的时晏听见他冷笑着说: “粉丝是造了什么孽,要看你们这些半成品。”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偶像 “你们五个有够奇怪的。”当时秦绝按着时晏漠然道,“唱歌?我为什么不去听更专业的歌手。跳舞?我为什么不直接点开街舞大赛的视频?看脸,我为什么不翻开时尚杂志?” “偶像男团之所以更吸引人,就是因为这些资质和要素整合到了一起,发挥出了1+1>2的效果。而你们,却依然松松散散,还好意思让粉丝陪着长大?靠卖人设吗?” 她觉得荒谬极了。 “退一步说,你以为你们这种所谓‘陪伴成长型’的偶像男团,龙国有多少?除了现在还算火的那些,名不经传的都能数出二十几个。这么多团体,你们又凭什么觉得粉丝会陪着你们,而不是别人?反正不都一样差?养成谁不是养啊?” 接连几个问句,毫不客气。 “你们到底要不要做优质偶像。”秦绝用力揉了揉时晏的脑袋,同时看向其余四人,“如果你们是把男团出道当成转型的跳板,积累完人气就解散单飞,那干脆直接找柳华珺谈,省得她和我都在浪费时间。” 时晏被她按着,颤抖着,抬不起头。 下一秒,梁毅轩和杨继晗先后冲了上来。 …… “秦……秦老师。” 时晏瑟瑟发抖。 “嗯?认出我了?”秦绝随口问。 时晏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方便去你们宿舍么?不方便就回公司。” 秦绝仔细琢磨了一下,一上来就批评,确实很难服众。 她潜意识里对男生的方式更加简单粗暴,嗯,这也算是一种性别歧视,要改。 “啊,方便,不不不,不方便。” 时晏脑子里一团乱,只记得杨继晗和梁毅轩床边的照片和小黄书。 “给个准确回答。”秦绝弹了他一个脑瓜崩。 “呜!” 时晏捂住额头,“回、回公司吧……” 可怜巴巴的样子更像小型犬了。 怪不得连柳姐都说“看见这孩子就想揉”。 “于蓝是吧?”秦绝回头,看于蓝点点头,遂伸手指了指,“麻烦上楼叫一下他们。” “好。” 于蓝只是语速慢,反应并不慢,老老实实地应了一声,就开门进了楼层。 原地只剩秦绝和时晏两人。 一个泰然自若,一个坐立不安。 “考虑清楚了吗?”秦绝看着宿舍的方向问。 “……嗯。” 时晏低声说,“秦老师,你说得对。” “既然你是队长,那打听个事儿。”秦绝没有接他的话,另起了新的话题,“‘千色’五个人里面,到底有几个是真想做偶像的?” “不用说名字,人数就行。”她继续道。 时晏为难地低下了头。 “两个……三个?还有一个不知道。”他小声道。 秦绝险些笑出声。 “所以到头来,明确想做偶像的只有你一个?”她半笑半叹道。 柳华珺这是招了怎样一群问题学生啊。 “……嗯。” 时晏有点疲惫,又迅速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笑道,“其实还好啦,我觉得,‘千色’是团体也是平台,大家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很好了。” “哦?新思路。” 秦绝偏头看了他一眼。 怪不得,时晏能带起这样一个队伍,确实有过人之处。 “夏淞和于蓝是为了什么?”她随口道。 梁毅轩在乐队里很有热情,恐怕是考虑到乐队很难出头,“委身”于偶像团体。至于杨继晗,资料上写他从小跟着母亲学舞蹈,大概也是志不在此。 “夏淞他……”时晏抓了抓耳朵尖,“可能是,为了我?”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我对他说‘想和夏淞一起出道’……他才答应和公司签约的。” “嗯,于蓝呢?” “不了解。” 时晏有点低落,“按照柳姐的说法,当时除了于蓝以外的四个人里,只有我负责Vocal,太单薄了,所以柳姐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实力很强的于蓝。” “原来如此。” 秦绝没再说什么。刚巧,没过几分钟,其余四人陆陆续续从门内出来。 嗯?杨继晗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秦绝的视线悄然瞥过,没去理会。 她带着五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穿过马路,走回公司。 几个过路人只是好奇地看了两眼,接着没再关注。 柳华珺把“千色”和“不是灰”当成秘密武器,出道之前都没有安排他们出席什么节目,自然也没有粉丝,似乎锚定了主意要拿作品和实力说话。 ……提起作品和实力,秦绝又忍不住想叹气。 这群小家伙,到底把“偶像”当成什么了啊。 她在平行世界的资源里翻阅浏览时,着实见识了不少令人敬佩的“偶像精神”。但与当前龙国的娱乐环境对比之后,却错愕得让人想笑。 实在是太荒谬了。 尤其今天见到了这九个准出道的偶像,这种感觉更是加深了不止一层,感慨的同时还有些悲哀。 谈实力,就是养成系,未来可期;谈相貌,就是各有审美,不能人身攻击;谈作品,就是仍在努力,态度值得肯定…… 那还谈什么?我不如去粉二次元纸片人,青春永驻,人设不崩,不香吗? 而这九人,相比起其他男团女团来,居然还可以说是中上之流,秦绝……秦绝拳头硬了。 她气场极其细微地变化了几秒,跟在身后的夏淞浑身打了个激灵,扯住了时晏的胳膊。 一来一回,没用多久。 杨柳娱乐的综合练习室在练舞室的楼上,秦绝没去管“不是灰”的自主排练,和“千色”五人乘电梯直达二十八楼。 “我不想浪费时间。” 进了练习室后,秦绝把包放下,“每个人出来,轮流跟我battle(对决),要比什么都可以,排队吧。” 五个人相互望了望,梁毅轩瞄了一眼神情纠结得甚至有些狰狞的杨继晗,主动上前。 “我先,比跳舞吧。” “好。” 秦绝随意扭了扭脖子,舒展两下胳膊,“夏淞,随便打碟。” 被点名的夏淞微妙一滞,好像没预料到自己也有被特别提到的一天。 他小跑到DJ台前,手脚麻利地接好数据线。 秦绝把鸭舌帽一掀,随手扔出一道漂亮的半弧,帽子精准地落在包上面。 杨继晗紧握着拳头发出声似鸡叫又似鹅叫的嘶鸣。 ……时晏和于蓝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很快,音乐响起,一小段鼓点逐渐加快,给即将到来的舞蹈battle预热。 秦绝伸手打了个响指,顺势翻了个花,挽在身前,虚虚按住胸口,微一鞠躬,示意梁毅轩先请。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野望 等秦绝和梁毅轩比完,其余四人的嘴巴已经齐齐变成了O形。 跳舞时的秦绝仿佛不受重力束缚,每个顿点和动作细节都精准得可怕,给人一种简直不是真人的错觉。 夏淞知道梁毅轩擅长的舞种,在选曲和节奏上有些偏向,秦绝发现之后并没说什么,只是会把梁毅轩跳过的动作在原样复制的基础上,升级成明显更高难度效果也更出色的2.0版本…… 怎么做到一遍就会的! 还是人吗! “千色”五人大为震撼。 两人对舞了十几分钟,各种舞曲换了个遍,从嘻哈(hip-hop)到爵士(jazz),再到机械舞,秦绝最后甚至融了一点国风古典,力道柔而不媚,凌空一字马加折身落地,似雨燕归巢,明明只是一身极其普通的运动装,却让人恍惚看见衣袂飘飞,流云水袖。 夏淞的手按住碟片,石化在原地。 他落地时竟然没什么声音! 好……好恐怖的控制力! 跳完舞脸不红气不喘的秦绝:“跳爽了吗?” 梁毅轩:“……” 无论怎么回答都很没面子! 他吭哧了半天,最后弯腰鞠了一躬。 “我服气了!”梁毅轩道。 秦绝愣了愣,摇头一笑。 “倒也不必认真成这样,搞得我像在收小弟似的。”她毫不留情地吐了个槽,随手抹了把额头上微微沁出的汗,招呼着梁毅轩坐下,自己从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 “哎,刚才有录像?” 时晏四处张望,和角落里浮在半空的无人机对上了视线。 “那当然了,我狼哥的技术力……”杨继晗还没从亢奋的观众状态里抽离,下意识就接了话,说到一半尴尬地脸红抱头。 时晏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眼神示意他加油面对自己第一次见到偶像本人就动了手的黑历史。 杨继晗:QAQ…… “喏,看这。”秦绝调出录像,朝着梁毅轩勾了勾手,切成0.5倍速,播两秒就暂停一下,“这个地方,发力点错了吧?” “嗯……”梁毅轩闷闷点头,快节奏的舞蹈中,很难确保每个动作都是科学发力,这也是为什么许多舞者都会伤到膝盖等要紧关节的原因。 “这个地方可以处理成这样。” 秦绝把电脑放在地面,起身跳了两下,把其中一处细节改成了腰部发力,并给梁毅轩演示了一遍慢动作。 “转身的时候上半身先拧过来,小腿绷紧,对……” 梁毅轩在原速跟练,倒不如说这个动作不快就做不了了,鬼知道秦绝是怎么保持住不动,还能慢动作的……这人腰这么好的吗??? “嗯,多练一下,肌肉记忆。”秦绝点头赞道,“学得挺快。” 冷不丁听到一句夸奖,梁毅轩硬朗的脸庞浮出两朵不自在的红晕,没说出来什么,跟着秦绝又坐回去。 光是这段battle,秦绝就拆了近一小时。 视频暂停,分析,起身演示,看梁毅轩学,矫正动作……全是满满当当的干货,细到可以称得上一句“手把手教”。 她的教学方式和一般的舞蹈老师并不一样,实际上,也少有老师能当场针对某个特定的人的习惯和特点来做调整。 结束后,秦绝示意梁毅轩歇着,眼神转向时晏、杨继晗和于蓝,在他们绷起神经后淡然掠过,定格在后面DJ台旁的夏淞身上。 “有两处拍子插入得不好,还有一处,能有更好的处理。” 她抓起黑色背心的下摆擦了擦手,走了过去。 时晏等人的表情逐渐麻木。 不是吧,打碟你也会? …… “记住,一个人学会的东西,其他四个人也趁早会。”把这几个孩子轮流折腾一遍,秦绝放下手里的乐器,“高效练习,高效合作,才能有更多时间休息。” “你们出道以后,红是必然的。”她的话听起来异常狂妄,但在“千色”五人眼里,这只是老师在淡淡地陈述事实,“作为偶像团体,通告会非常繁重,也有每个人都被分散,单独跑行程的事情发生。紧密的工作中,效率越高,越能保证你们的身体健康,别到最后出道没两年,身体先垮了,不值。” “杨柳娱乐是个有良心的公司,虽然严格来说这种良心是每家公司都应该有的,但放在龙国的环境里,相比之下已经很难得。所以,在上级不强力压榨你们,赚取利润的情况下,更要珍惜一些,保证自己的职业生涯寿命。” 秦绝随口问:“你们合约签了几年?” “四年。”“五年。”“三年……” 回答不一,秦绝快速算了算,这群孩子加入公司的时间并不一样,时晏和夏淞分别是14岁和15岁进来的,在杨柳娱乐呆了三年,梁毅轩和杨继晗分别是16和15岁,于蓝最短,17岁来的,刚加入一年。 “也就是说,出道时间不变,也没有其他意外的话,你们至少会以‘千色’这个偶像团体的名义活动两年。”她总结道。 几人接连点头。 “那做好准备。”秦绝语气平静道,“出道半年以内,我要你们超越罗凌。” !!! 罗凌,龙国顶级娱乐公司璨华推出的偶像,货真价实的国内流量第一人,爱豆圈的扛把子,从出道到现在已经快四年了,在各大排行榜上仍是第一,粉丝的战斗力和购买力强到可怕。 “半、半年……”杨继晗喃喃。 “我们没想过能——”时晏握了握拳,他感觉到这位秦老师可以有话直说,便没怎么犹豫,“之前大家聊天的时候,我们的假想敌都是‘HOS’和‘朔风’……” HOS全名HuntersofSeptember,“九月猎人”,主打流行歌,是人气不错的偶像男团,朔风则是以国风闻名,粉丝同样不少。 若是柳华珺在这,恐怕要感慨“千色”的野心,毕竟出道直接对标龙国两大偶像团,这群孩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秦绝仔细想了一下。 “就这?” “啊?” “千色”五脸懵逼。 “两个不半开麦就上不了舞台的团有什么好比的。”秦绝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你们目标就这么点大?” 她的困惑非常真实,当初取材的时候秦绝不是没看过这两个团的作品,简单概括就是电音修一切,百万调音师。 现场Live的视频里绝大部分都是粉丝刺耳的尖叫和呼喊名字的声音,偶像本人音量小得可怕,没有力气没有声压,全靠音响放大输出,就这? 如果不是这样,秦绝也不至于把罗凌拿出来。毕竟,那孩子虽然是流量,但实力也姑且能撑得住,不至于上不了台面。 “你们貌似很喜欢比舞蹈啊。” 秦绝说,“我记得刚才杨继晗还说了,‘这么高的标准为什么不去做专业的歌手’……理由很简单啊,你们既是专业的歌手,又是专业的舞者,还是专业的乐队人,啪,合起来,全能优质偶像男团,不香吗?” 她抱着双臂背光站立在“千色”五人面前,身形稳而坚定,毫不动摇。 全能优质偶像男团,不香吗? 五个人看着秦绝淡定的脸和纯粹的眼神,一时都怔在原地。 ——香啊!! 包括平时存在感很低的夏淞和慢悠悠佛系的于蓝,都一瞬燃起了热烈的野望。 如果偶像不是低门槛,低输出,反而是各项强力技能聚集为一的话…… 想想就燃爆了啊!!!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战友(二) 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秦绝掏出来,是APP内祁霜发来的消息。 “去看看‘不是灰’。”她招呼着“千色”五人一起下楼。 此时距离她放置四个姑娘已过了三个多小时,楼下练舞室的歌声一直没断过,秦绝听在耳里,有些欣慰。 虽说她也算不得什么神仙级别的导师,但展现了唱跳和教学上的实力后,再咬牙死撑着站在对立面的只能说是里形象片面的蠢人,好在“不是灰”和“千色”这群孩子都还有脑子,正事上拎得清。 一行人来到练舞室,秦绝小小地惊了一下。 “不是灰”的四个姑娘竟还换了身衣服,化了妆,像模像样地等待检阅。 她嘴角隐约显出笑意,点了点头,让四架无人机停到合适的位置。 “来吧。”秦绝走到了调音台前,点头示意。 祁霜四人各自站好位置,拿手麦,戴耳返,集中精力。 几声空灵幽远的乐音响起,“不是灰”保持静止,过了几个八拍后,背对着观众的祁霜和姜卿娥凛然转身,呈相反方向半跪在地的邢羽菲与楼岚猛地站起。 “ThePointofALL!TheFightingandTroubleontheEarth!” 合唱!和声! 祁霜和姜卿娥优越的嗓音越众而出,邢羽菲与楼岚一个中音,一个低音,层次感和空间感瞬间爆炸! “千色”的时晏和于蓝同时缩了缩瞳仁。 好强的气势! 开篇副歌合唱后,祁霜率先开头。 共鸣饱满,唱腔极有特色,发音标准老练,带着练习多次后自然而然产生的强大自信。 邢羽菲紧跟其后,与楼岚接连完成两个乐段,伴奏音量渐强,顺势承接副歌。 姜卿娥一改娇美甜软的声线,开口即巅峰! 强势无朋的前半段高潮以开阔的音域为基础,硬生生用真声顶了上去,接着转为四人合唱,重叠的声音气场十足,形成一道不可见的澎湃音浪! “AndifWedon'tSurvive,I'dratherDIEthanliveaLIE!” 宁死也不愿说谎! 杨继晗倒吸一口冷气,鸡皮疙瘩立刻涌起。 他的旁边,梁毅轩眼睛发亮,夏淞捏紧了略长的袖口,毫无疑问都被燃到了。 这是一首与市面上偶像女团截然不同的歌! 但,它就是非常适合“不是灰”,适合这四个性情各异却飒爽帅气的女孩! 一曲终了,秦绝毫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超出预期!” 她重重说道,见对面喘着气的丫头们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舞蹈的编排更加合理,避开了每个人的短板,很好。”秦绝笑道,“在保证动作稳定的前提下,更改唱腔,选择更科学合理的和声与乐段分配,也很好。” 最后一段副歌的部分,姜卿娥已经有些坚持不住,是祁霜加了一段纯人声solo,在她的主音里上下翻飞,补足了气势的缺失,这两个八拍过后,邢羽菲和楼岚稳稳地托住了两个力竭的Vocal,完成了相当漂亮的团队作业。 “三个小时,辛苦了。” 秦绝含笑看着她们,“哭了多久?” “二十分钟!”楼岚俏脸一红,有点扭捏,但还是大声回答道。 就算是“千色”在又怎么样,哼,还不让人哭了吗? 有什么好丢脸的! “噗,挺好。”秦绝下来时没戴鸭舌帽,此时唇角带笑,眼神泛着柔光,不自觉就攫住了人的心神。 几个姑娘不约而同地脸颊发烫,幸好才刚表演完毕,本就面容酡红,多多少少遮掩掉了纷乱的思绪。 “那么接下来,点评。” 秦绝肯定过后,话锋一转,“‘千色’,你们怎么看?” 她不直接叫名字,反而以组合相称,让五个人无端产生了更强烈的集体感。 “很好!”杨继晗用力挥了挥拳,本来就大的眼睛更亮了,“超级帅!燃爆了!是出道曲吗?” “说点有用的。”秦绝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个假粉。” “……哦。QAQ” 杨·被偶像正主盖章假粉·继晗萎靡下来,扒住了时晏。 “我也觉得特别棒!”时晏低头一笑,“嗯,一定要说缺点的话,我觉得倒数第二段副歌的时候,楼岚姐可以唱得再用力一点。” 秦绝略一回忆,微微颔首。 “你们能把短板盖住,补足缺口,很不错,但羽菲和楼岚的唱功也没有差到什么地步,多点自信,没坏处。” 楼岚和邢羽菲同时点了点头,祁霜沉吟着回想起和声和乐段的安排。 “还有呢?”秦绝再问。 “舞蹈。”梁毅轩开口,“动作幅度很大,风格大开大合,气势确实很足,但细节太敷衍了。” “是为了让声音稳定吧。”夏淞道。 “对,但是……”梁毅轩看向秦绝,“这不是编舞取巧的借口。” 他清晰记得秦绝的标准。 “是这样。”秦绝点头道,“不过刚才的表演,在全开麦的情况下,呈现的效果已经不错。” “‘不是灰’,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稍微改动现在的设置,然后保留,以后的演唱会上你们不可能只唱一首歌,光在这首上消耗过大也不明智;第二,上调舞蹈难度,把扬长避短里的‘短’直接补齐。” 她温和道:“两种都没有对错,看你们的意见。” “不是灰”四人相互看了看,祁霜代表大家发言:“老师,第二种!” 一个上午,从零开始学会了一首歌,编出了雏形。再过三小时,她们已能完成效果较好的完整表演。 原来,我们可以做到! 我们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祁霜烁动着锐气和野心的眉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我们想更好!” 秦绝的神情再度软和,她一向如此,对朝气蓬勃的孩子们很是没辙。 “好。”她轻轻笑道,“回头和‘千色’,还有公司的编舞老师仔细研究下,我也会帮忙,三天内拿出最优版,能做到吗?” “能!”“会尽全力!” 祁霜和楼岚坚定出声。 只是一天而已,改变居然能这么大? 比起往常的自信、张狂,眼前的“不是灰”坦坦荡荡地承认缺点,多了一份可贵的谦卑,给人的感觉却更加的……强大了? “千色”看着她们,一时之间心绪震荡。 “怎么办,不想输啊。” 杨继晗声音很轻,却有一股咬牙拼命的意味在里面。 “是啊……”时晏表情微变,一向乖巧阳光的笑容竟有些若隐若现的“疯劲儿”,是遇到了强大对手,激发出了竞争意识的兴奋。 夏淞看向他,目光又转回正听着秦绝拆分录像的“不是灰”身上,俊秀的面孔微微一沉,似是动了真格。 梁毅轩更不用说,单从反复攥拳又松开的手就能看出他的不平静。 “我们也加油吧。” 于蓝突然开口,这句像是场面话一样的总结语却在此时点燃了队友的热情,时晏转头看着他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一起加油吧!” 对上那双仿若燃烧着明火的眼睛,于蓝心脏重重一震。 “好啊,小队长。” 他露出笑容。 ------------ 第一百五十八章《DON'TUEVERSTOP》 “好了,歇一会儿,去看看他们。” 秦绝笑笑,“以后在一起练习,互相当观众,提出意见,看看谁能更厉害些。” 良性竞争对年轻人来说是好事,她乐见其成。 “老师。”祁霜挑衅地看了看“千色”五人,“综合练习室能不能分配给更好的团?” 一向都是男团占用着最全最大的练习室,她们却要在练舞室和琴房跑来跑去,不公平! “行啊。”柳华珺这方面的权限都给了,秦绝没在怕的,“看你们的表现。” “啧。”杨继晗嘀咕道,“斤斤计较的女人……哎呀!” 秦绝用力把他脑袋按下搓了搓。 “自己生活在男性特权(MalePrivilege)下,就很难意识到正在享有特权。”她轻嗤一声,“实力说话,不分男女,挺好的。” “但是祁霜。”秦绝轻飘飘地望向“不是灰”的队长,“不要嘴上和心里总想着性别偏见,自己歧视自己。” 祁霜愣了愣。 “不要事事都觉得‘因为我是女人所以得不到公正的待遇’,不要看不起自己。”秦绝意有所指道,“许多反感性别歧视的人,本身就在性别歧视,能懂么?” “……好。” 祁霜抿了抿嘴,轻轻点头。 “走吧。” 秦绝带着九个人浩浩荡荡地又上了楼,期间路过几个工作人员,均微笑致意。 那些人在转了拐角后惊异的私语传进她耳朵:“‘不是灰’和‘千色’居然走在一起……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以后大概还会更好。秦绝心想。 一行人回到了综合练习室,秦绝照例插入U盘,读取伴奏,没有选择更稳定也收音更好的手持麦克,而绑上了常见的耳麦。 舞台表演时使用的耳麦分为头戴式和挂耳式,也有一些较为少见的异形设计,比如音乐剧采用的饰品类收音麦,如佩戴在额头上的宝石状额饰,或设计成戒指戴在手上的小型麦克等等。 挂耳式耳麦将监听耳机和嘴边的麦克固定成一体,偶像团体在表演时最常用这一种,优点自不必说,可以兼顾唱跳和造型,缺点是麦克的距离可能随着激烈的舞蹈动作时远时近,需要随时手动调整,同时,收音效果也比不上手持麦。 不过,考虑到龙国当前的偶像团多半都在半开麦,收音好不好也影响不大了。 “第一个,时晏。” 秦绝固定好无线接收器,即歌手、偶像在表演时绑在背后或腰间的黑盒子,戴好挂耳式耳麦,在某个位置站定。 伴奏开始播放,低低的女声做引,秦绝垂头站在空地,猛一抬头。 “Start!” 话音未落,激烈的节奏骤然爆发,光是开头就足够抓住听者的注意力。与此同时,秦绝的身体舞动起来,动作张弛有度,每一次扭动和旋转都恰好卡住细节,韵律感十足。 这首歌的初版舞蹈足有六人,因此秦绝在后期编舞时做了大量改动,更契合“千色”五人的特色,当然难度也更上一层。 “Don'tUEverStop!” 副歌来临,秦绝变换着站位,嗓音已不再是给“不是灰”示范时的浑厚开阔,而切换到了另一种高亢激昂的发声法。 即使进入高潮乐段,她的舞蹈仍流畅有力,刚柔兼顾,不论是歌还是舞,都没有对彼此产生丝毫的影响,稳得可怕! 秦绝最先说过了是时晏的part,因此其他人的乐段,她都没有出声。 在高强度的节奏下唱跳了三分钟,歌曲已经到了后半。又是一段唱完,秦绝腰胯一摆,顺势甩头向后,伸出手去:“Guitar(吉他)!” 伴奏声中响起一阵炸裂狂野的电吉他音,是给吉他手于蓝安排的Solo! 两个八拍过后,更换了站位的秦绝又是伸手一指:“Bass(贝斯)!” 贝斯手杨继晗的Solo接上! “Areyouready?”两段Solo后,秦绝转身,一串低笑声伴着低沉嗓音吐出,“Herewego!” 副歌再度爆发! “唔——!!!” 邢羽菲和姜卿娥已经跳起来了,捂着嘴举起手摇摆,俨然一副live现场狂热粉丝的模样。 因为实在是太帅了! 就连“千色”都忍不住想跟着尖叫! 示范时晏part的秦绝时唱时停,舞蹈和走位倒一直没断,直到歌曲结束,手臂狠狠向下一挥,动作定格。 “啊!!!!” 音乐落下的一瞬,“千色”旁边的“不是灰”四人齐齐发出兴奋的尖叫声。 “老师好帅!!” 姜卿娥边喊边鼓掌,娇柔的小脸热腾腾的,像刚出炉的玫瑰软糕,“好过瘾!!” 秦绝气息平稳得不像话,有点无奈地瞥了这几个丫头一眼,继续道,“看会了吗?” 被点名的时晏呆滞了:“……啊。” “记下来多少?”秦绝面无表情问。 在“不是灰”四个姑娘一脸过来人的怜悯注视下,时晏赶忙道:“旋律和歌词全都记住了!但是……但是舞蹈就……” “嗯。”秦绝颔首,能做整个团的大Vocal,时晏的实力还是不错的,“下一个,于蓝。” 有了前车之鉴,这次“千色”吸取教训,五个人都从观众模式脱离,死死盯着秦绝的动作。 除了与时晏唱段和舞蹈不同以外,于蓝part的走位非常精巧。 秦绝第二次播放的是刚才那遍的录音,时晏部分的唱段都在,此时于蓝这边一加入,声音的衔接和重合顿时有了偶像男团的味道。 可想而知,五个人的完整版有多燃! “Guitar!” 这一次,时晏part的声音传来前,秦绝就一个转身,竟是极有余裕地拿起了一旁的吉他背在了身上。 现场SOLO! 加入了即兴部分的电吉他音高昂热烈,冲得人天灵盖发麻! “啊啊啊啊于蓝好帅!” 姜卿娥显然已经进入了脑补的第二层次,开始代进“千色”了。 这首歌的现场威力,可见一斑。 “记住了吗。”跳过第二遍,秦绝目光转向于蓝。 “旋律和歌词没有问题。”于蓝缓缓回答,“吉他部分也没有问题。” “舞蹈我们有在记!”杨继晗积极出声。 秦绝瞄了他一眼:“好,下一个就是你。” “……”杨继晗。 第三遍,有了时晏和于蓝两个声部,合唱部分的层次感顿时体现出来,不仅如此,杨继晗part的贝斯Solo也是相当帅气。 贝斯这种在乐队里不可或缺,在听众耳朵里又存在感很低的乐器,很多时候都很吃力不讨好。 网上甚至一度流传着“你这把吉他怎么四根弦”的迫害笑话,每个贝斯手听到都会眉头一皱拳头硬了。 然而秦绝的贝斯solo却是意想不到的精彩,手速纷飞的拨弦按弦,来自低音区的轰炸,明明不像电吉他那样激情如火,却硬是听得九人鼓起一层鸡皮疙瘩。 这次结束后,秦绝直接跳过询问环节:“夏淞。” 她已经连跳了三次,即使每次唱的是五分之一的部分,消耗也依旧很大,然而光看外表,这人好像刚从外面吃饭回来似的,面色如常,呼吸均匀,只有细微的汗水能看得出刚才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怪物吧! “千色”五人在心里大声吐槽。 可是,可是—— 他们也好想成为这样的怪物啊! 帅呆了!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成长中的少年 (配音在起点客户端才能听到,经常有延迟,麻烦大家刷新一下本章和上一章) 本以为三个人的part叠加在一起已经足够,没想到,夏淞的部分,光是有一段rap的独唱也就算了,竟在最后一段副歌也铺开了说唱,绕着慷慨激昂的旋律做底音和亮色! “rap垫在高潮之下?!” “rap铺在副歌之上?!” “千色”里负责rap的夏淞和梁毅轩同时惊得瞪大眼眶,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只是在偶像团,而且还是这么激烈的歌曲里,至今还没有人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好燃! 这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rapper在这里要负责把控音量,很多说唱选手一味求快、求响,营造出“老子说唱天下第一”的气势,但此时秦绝所做的,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保持节奏和唱词的前提下,让自身的音量不断做出调整。 时而铺底,时而跃然。 本就足够燃的副歌没有因为这段rap的加入而变得赘余,反而像是填补了最后一点空缺,达成了极其完美的效果! “不是灰”四人已经彻底放声尖叫起来,就连时晏都在蹦着打call。 这种……这种调动人心,掌控心神的感觉,好棒! 夏淞漆黑的眼睛难得闪出一丝波澜,这股兴味盎然充满了危险感,若是时晏在这时转头,恐怕会为自家发小隐藏的控制欲吓到。 第四遍结束,秦绝随手抹掉汗滴,皱眉掏了掏耳朵。 “不要嗓子啊?”她微微瞪了四个姑娘一眼。 “啊,瞪眼也好帅哦……”姜卿娥喃喃。 醒醒,你已经完全变成老师的形状了! 邢羽菲很想这么说,但她何尝不是这样。 呜呜呜真的好帅…… 这么想想,老师骂人的样子也好帅! 秦老师再骂我一次! 就连一向冷冽的祁霜和酷酷的楼岚都没去吐槽两个队友的迷妹行径,秦绝这个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能让人变成抖M的魔力…… “好了,最后一遍。”秦绝气都不喘,眼神示意梁毅轩。 她把跳舞最好的梁毅轩放在最后,也是有在故意让他看过四遍,加深印象。 梁毅轩虽然有点戾气,但不是没脑子,何况他说一不二,服气就是服气,此时领悟到老师的意图,坚定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两人短暂用眼神交流过后,秦绝跳了第五遍。 这一遍里,和声彻底展开,表演异常丰满,时晏的主音、于蓝的吉他、杨继晗的贝斯、夏淞的rap、梁毅轩的舞蹈,真如秦绝所说过的,在保证唱跳都很专业的情况下,让每个人的特色更加鲜明。 不是所谓的10x5大于50,堪堪达到六十分,而是在20x5的一百分基础上,每个人再加二十分! 百分之两百的效果! 这就是集体的力量,这就是团队的力量。 梁毅轩猛地攥起拳头,是这样啊,是他想错了,所谓的偶像才不是市面上那些跳着劲舞,随意唱唱歌,耍帅吸粉的家伙…… 老师说得对,偶像才不是低门槛! 在“千色”这个团里,我能和其他四个伙伴一起,做最强的乐队,做最强的男团! 第五遍结束,秦绝停在原地微微喘息。 梁毅轩的思绪已经飘到了那个与家人谈心的时候。 那时,作为国内老摇滚人的父亲抚摸着破旧的架子鼓叹息。 “轩子,我知道你想搞乐队,搞好音乐。只是,呵呵,爸不想让你生活不下去啊。” 单纯依靠乐器和唱腔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现在的人,更想看到缭乱纷飞的劲歌热舞,更想让偶像走到她们面前,多多互动,满足她们的憧憬和精神需求。 只靠乐队和音乐发家,备受欢迎,人气席卷全国之类的……这种事,已经很难做到了。 “我听说杨柳娱乐不是在招收偶像练习生么?去试试吧,喏,你会打鼓,说不定啊,还能多加分呢。” “可那是真正的音乐吗!”那时的梁毅轩与他争执起来,“全都是卖脸,卖人设!粉丝根本不管你唱的什么,多脱几件衣服都比用心做音乐反响更大!那算个屁的搞音乐!” 偶像怎么可能靠歌曲征服到粉丝! 梁毅轩本以为加入“千色”,好歹还能捞到一个乐队的资格,即使要兼顾着那些没营养的唱跳口水歌,但,至少也算是实现了他的乐队梦吧。 他不断说服着自己,以此向家人的关怀和现实的残酷做出妥协。 可是,他不甘心啊! 随便唱一唱轻快的流行歌,卖萌扮可爱,脱衣卖肉,讨好粉丝……难道,他之后的娱乐生涯就是这样吗? 压抑已久的愤懑中,这个人出现了。 秦绝出现了。 原来偶像也可以这么燃! 原来真正的“优质偶像”这么厉害! 梁毅轩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瞳已然一片清明。 秦绝的五遍演示像在大脑中留存了录像一般,清晰可见。 “老师,我记住了!” 梁毅轩举起手,大声说道。 秦绝对上他的目光,似是察觉了什么,看出了什么。 这家伙,成长的速度可真快啊。 她弯唇莞尔:“好,练吧。” …… 晚十一点。 秦绝下了城际特快,回到公寓里。 “啊,秦哥!” 客厅里张明坐在一堆试题笔记中央,听到密码锁解锁的声音就及时抬起头来。 “还没睡?”秦绝有些诧异。 “嗯,现在状态比较好,我想把这两个知识点弄懂了再睡。” 张明嘿嘿一笑,模样仍是初见时鬼精鬼精的,但这样一个孩子,已经从各个剧组打杂的小工,变成备考的刻苦学生了。 都是好孩子啊……秦绝突然感慨起来。 “秦哥要吃点夜宵么?冰箱里还有菜。”张明一直没忘记自己本职是秦绝的助理,立刻就想站起身。 “吃过了,你学你的。” 秦绝笑了笑,让他好好坐回去。 “我回屋随便练练,隔音还挺好的吵不到你吧?” “哪儿的话,秦哥你才是老板!” 秦绝“哈”地笑出来,摆摆手回了卧室。 虽然从早上开始发生的事情很多,但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天而已。 分别给“千色”和“不是灰”留了歌曲的作业后,她便借着杨柳娱乐的健身房和各类练习室好好练了个遍。 别说,空间广阔,音质斐然,确实比在家里更爽。 例行泡了个澡,秦绝吹干头发,躺回床上。 小家伙们都在以惊人的速度蜕变成长,她也不能落下啊。 “摸鱼”过后,作为主要事业的演戏与演技,也该重新练习起来了。 和年轻人混在一起,还真有助于心态变得年轻。 最后在心里感慨了一句,秦绝闭上眼睛。 精神意识陡然沉入影视空间。 ------------ 第一百六十章食堂一刻 兴许是这段时间有了足够的放松,秦绝注意力再回到演技上,反而处理得更加得心应手。 一些浸入派演员也会采取类似的方式,在演完一部作品后通过隔绝表演、角色等强硬的方式让自己从状态抽离出来,不再受到演戏时的影响。 这个过程根据每个人体质与情感敏锐度的不同有所区别,历史上有许多演员经历过漫长而残酷的角色脱离期,更有很多人一生再没走出来,即使是演了下一部戏,也多多少少带着上一个角色的影子。 秦绝先以哭戏练起。 自从她学会感情驱动型的流泪后,再回头观看一些著名的悲剧,就能更深刻地体悟到当时人物的心情。 或隐隐啜泣,或皱眉敛泪,或嚎啕大哭……单单一个“哭”字,在表演上就有许多可能。 一夜过去,秦绝瘫在床上,重重地哼唧一声。 影视空间里的练习不会影响到身体,但在心理作用下,双眼仍会有哭了一整晚的错觉,异常疲惫。 默数五秒后,秦绝睁眼起床。 洗漱、吃早餐、拎包出门,没有拖沓和偷懒。迎着晨光,莫名有种自己成了上班族的错觉,早七晚八的那种。 这么一想,工作时间还挺长。 决定了,今天多蹭一会儿健身房和练习室。 秦绝笑眯眯地打着算盘,来到杨柳娱乐。 “千色”和“不是灰”都起了大早,秦绝没给他们安排具体的训练日程,这群孩子便沿用着之前的时间表,先是分散练习,错开琴房的使用时间,之后合在一起排练。 乐器上,公司有专门的老师,许多知识点和技巧不必麻烦秦绝再重复。今天她除了验收作业外,还有别的打算。 露脸打了个招呼,任孩子们自行练习,秦绝便毫不脸红地直奔健身房。 一个上午匆匆过去,转移到备用练舞室的秦绝刚复习完一套舞蹈,扯起背心下摆擦了擦渗汗的鼻尖。 这段时间,随着适当的健身和锻炼,她身材已经彻底恢复,曲线流畅,腰腹紧致,能瞧见薄薄一层腹肌,却又不至于到肌肉壮汉的级别,充满了恰到好处的东方式美感。 一转头,秦绝看见时晏和祁霜同时扒在门边露出脑袋,遂放下背心问道:“怎么了?” “老师一起吃饭吗?”时晏挥挥手,笑容爽朗又可爱。 “嗯。” 这几个小孩对她虽有敬畏,却没到害怕得不敢见人的地步,还不错。 秦绝笑了笑,带上还剩一半的矿泉水跟他们走去食堂。 别的不说,一行十人齐刷刷地路过,中间拥簇着一个秦绝,观感上迷之嚣张,仿佛什么大佬出街。 “呜!我也想看老师的腹肌!”是邢羽菲的声音。 “……”秦绝。 这群小丫头,窃窃私语的动静未免太大了点。 杨继晗:“什么!我也想看!”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秦绝额角一抽。 杨柳娱乐的食堂有两个,一大一小,普通员工和艺人分开就餐。说是艺人,其实公司里出道的几个歌手和演员都常在外跑通告,已经很少回到公司,也就岑易偶尔会过来吃饭,顺道接柳华珺回家。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包场了。” 秦绝笑着摇摇头,跟几个孩子坐在一块吃饭。 “老师,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小细节吗?各个方面的。”时晏在用餐间隙问。 秦绝咽下饭菜,喝了口水,短暂思索一会儿,将自己从平行世界资源里吸取到的经验分享给他们。 “参加节目,不论是综艺还是打歌,跟着柳姐提前去老前辈的后台拜访,不用说太多也不必带东西,态度和礼貌到了就可以。所有的通告和工作,开始和结束前都要对周围的工作人员鞠躬道谢,说辛苦了。”秦绝道,“上下车、电梯、进出门都不要急,第一个移动的人主动进到最里面的位置,省得后面的人进来还要挪地方。” “今早我和柳姐确认过了,你们两个团里没有C位(center,中心位)一说。所以,拍照类的工作,先到的人最好主动去两边,中心留给最后的人。” 位置一说尤其在内娱吵得风生水起,有时艺人本身可能没想那么多,但让晚到的队友只能站在边缘凑堆,显然容易引起纠纷,导致不好的观感。 这些门道,没跑过通告赶过场子的偶像很难领会得到,也很难做到,秦绝这时一提,顿时看见一片恍然大悟的目光。 “有一点要注意,不论你们的实力同期对比起来有多碾压,也要对同行保持尊重。”秦绝拿纸巾擦了擦嘴,笑意渐深,“粉丝和观众都是有眼睛的,哪些人谦和虚心,哪些人不怎么样还趾高气扬,都看得出来。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恃才傲物要不得。” “如果别人主动招惹呢?”祁霜提问。 “为什么要和蚂蚁计较?”秦绝反问。 其他几人噗哧笑出声,祁霜也笑了。 “明显来碰瓷的,不要理,白给他热度做什么。”秦绝摸出一根pocky,“要是看咱们人好,蹬鼻子上脸的,那就教他做人。” 她叼着pocky,一脸带坏小孩的表情,“还有,自己的成就和委屈,不要自己开口,让队友来说。” 九个脑袋齐齐一呆,过了好一会儿,夏淞和邢羽菲同时别开头乐出了声。 “老师,你好黑啊!” 回过味来的时晏和杨继晗惊呼。 “娱乐圈么。”秦绝面不改色,以夹烟的手势拿下pocky笑道,“不过,这些事不用你们特殊记住,顺便听听就是了。” 有些东西不必特意遵循,感情深了,自然就能刻进本能。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 秦绝的视线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看着他们坐直身子认真听讲。 “尊重粉丝。” 她轻轻说道,“你所呈现出的东西,支持它们、喜爱它们的绝大部分都是粉丝。不要高高在上,也不要卑微讨好,把粉丝放在平等的位置,把演唱会作为与粉丝相见的最好平台。” “用舞台和实力展现敬意与感谢。”秦绝微微笑道,“这是我对你们唯一的期望。” 她注视着或触动或深思的几个孩子,心生感慨。 未来的事,在当前怎么预言都是未知数,若是他们能十年如一日,坚定地走下去,不知道这群小家伙能收获怎样的成就呢。 “好了,都吃完了吧?吃完了,我们回去开个短会。” 秦绝拍拍手。 不得不说,这种做家长的滋味还真不赖。 从末世回来的她,不知不觉也变得像七军师一样爱操心了。 ------------ 第一百六十一章困难模式 “练习一上午了,有什么感想?” 综合练习室里,包括秦绝在内的十个人围成一圈坐在地上。 “难。”于蓝诚恳道。 “很难,但是爽。”梁毅轩跟着说。 “唱跳兼顾容易手忙脚乱。” “队形的变换不好记。” “我……”姜卿娥弱弱举手,“没跳完一首歌就饿了。” 几人先是笑起来,跟着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邢羽菲搂住姜卿娥蹭蹭贴贴,柔声道:“老师,我不知道‘千色’那边怎么样,但是我们的那首歌,光是表演完消耗就很大了。” 秦绝给她们示范的歌在今早已经正式定为了“不是灰”的出道曲,曲名《NEXUS》。 “我们也是。”时晏往于蓝那边瘫了瘫,他们两个Vocal在排练里简直是难兄难弟,“演唱会应该要唱好多歌的吧,如果每首歌都是这个强度……” “但是不能认输!”梁毅轩握了握拳,“认输了,就和其他偶像团没什么两样了。” 秦绝轻轻点头:“所以,你们的体能也得跟得上。” 这群人里,体力最好的是当过兵的楼岚,其次是杨继晗和梁毅轩,祁霜、邢羽菲和夏淞是第三梯队,剩下的三个光是练习就已经相当吃力。 “当前环境里,审美有时会矫枉过正。”秦绝平静道,“片面追求白幼瘦、人畜无害的感觉,我倒是不反对你们进行身材管理,毕竟偶像的颜值非常重要,只是得讲究科学。” 她把末世里练兵的标准降低了十倍,整理出一份体能训练计划。 “我有秦一科技研究得出的健体方案。”秦绝脸不红心不跳地把自家狗子搬出来,反正这套计划那时候也是他编撰的……“难度很高,但确实有用。” “嘶!” 秦一科技的能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几个孩子两眼放光。 多么天真稚嫩的眼神。 就像一颗颗水灵灵的小白菜。 欺负起来一定可以哭很久……咳。 秦绝敛起笑意,严肃道:“你们确定要用吗?要签保密协议的那种。” 几人互相交换了眼神,坚定且期待地点了点头。 “嗯,在APP里了。” 秦绝无视掉他们快速拿出手机→点开APP→石化的全过程,漫不经心道,“为了避免你们训练得不到位,我会随时监督。” “……” 楼岚天塌不变色的表情裂了,时晏和于蓝目光呆滞,夏淞嘴角扭曲,邢羽菲双眼无神,梁毅轩和杨继晗咽了咽口水,祁霜印堂发黑,姜卿娥…… 姜卿娥没什么变化。 就在其他八人惊异于她的淡定时,姜卿娥猛然回神。 “以后不能多吃饭了吗!(破音)” 秦绝漠然点头。 姜卿娥:˚‧º·(˚˃̣̣̥᷄⌓˂̣̣̥᷅)‧º·˚ 姜卿娥埋进祁霜怀里大声痛哭。 “唉,毕竟还是孩子。”只比姜卿娥大了半年的邢羽菲目光慈爱。 但一想到日后悲惨的训练生涯,她也忍不住有点想哭。 果然秦大魔王就是秦大魔王,呜呜呜呜…… “你们还有一周的时间慢慢接受。”秦绝淡然自若,丝毫没有自己的形象已然变成地狱恶魔的自觉,“体力跟不上,不要说全开麦了,一场演唱会能不能跳得下来都是问题。” 时晏挤出一个相当凄惨的笑容:“呜,好。” 以秦老师对待偶像的态度,训练时到底有多严格已经能想象得到了。 现在反悔,说不定会被直接鲨掉吧QAQ。 “练习去吧。”秦绝站起身,“日子还长着呢,小朋友们。” 她一米七八的身影在九个半大孩子的眼中无比高大,背光之下,仿佛有邪恶的紫黑色火焰在周身熊熊燃烧。 ——实不相瞒,当年的那个瞬间,我想直接拉着时晏退约逃跑。 By五年后访谈上的夏淞。 为什么呢。主持人问。 因为命重要。夏淞面无表情。 …… 一周时间翕忽而过,“不是灰”和“千色”各自完成了两首歌曲,全开麦、唱跳俱佳,拿到哪里都足够镇场。 这日,秦绝背着手站在综合练习室中,面前齐齐整整站了一排年轻人,个个脸上都视死如归。 “经历了一周的初级模式,所有人依然站在了这里,勇气可嘉。” 秦绝真心实意地感慨道。 九个男孩女孩的表情同时扭曲了一下。 “立正!” 秦绝神情陡然一肃。 这一声短促强硬,挟裹着说不清道不满的强烈气势,仿佛她身后不是练习室内的各种乐器,而是硝烟弥漫的战场。 “不是灰”与“千色”的成员心神俱震,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已经表现出了服从。 秦绝目光锐利如刀锋,依次落在每个人的脸上。 这股气魄,似乎在对所有人说,从现在开始,“偶像”这个概念,不单单是你们拿来挣钱和实现理想的事业,而是一种足以付出生命、为之奋斗的信仰。 “记住,观众是无辜的,观众只需要来享受演出就够了。”秦绝沉声道,“不论你们当天是喜是悲,是苦还是累,演出,必须如常进行!” “对自己负责,对观众负责,对表演负责!” 她眉头微微皱着,气场仿若海浪般急湍澎湃,重重拍打在每个与她对上视线的人的心口。 “每一个人都用心完成自己的演出,所以每一个人都不会拖后腿。 “每一个人都关照着队友,所以每一个人都被队友关照着。” 秦绝恍如站在练兵台前,气度斐然,不算壮硕的身体立在这里,仿若磐石,暴风骤雨不可动摇。 “吾日三省吾身,应当没有龙国长大的孩子不曾听过。”隔了一会儿,她语气舒缓,“作为偶像,我希望你们每天能抽出一小段时间来反省:我让观众享受到演出了吗?我让粉丝露出笑容了吗?我,配得上别人的喜欢、肯定与支持吗?” “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在乎你们为什么成为偶像,成为偶像又是想得到什么。”秦绝冷声道,“我将以我的标准来训练你们,要求你们。掉队的人,自己退出,全团掉队,集体退出!” 所有人呼吸一滞,神情凛然。 “在我这里,‘法不责众’,没有。‘网开一面’,没有。‘推卸责任’,没有,‘连坐制度’,没有。” 秦绝敛起严肃强硬的气势,平静道,“我不会特殊对待任何一个人,偷懒、耍滑、掩饰、甩锅,任何灰色地带都不存在。” “在绝对公平的环境下,你们需要做的,就是放心将判断与裁决的权力交给我,自己心无旁骛地努力。” “我知道多人成团必然面临着许许多多的问题,人气的均衡、资源的比重、老师的偏向、队内的人际关系和小团体,等等。但是很巧,你们九个人遇到的是我。”秦绝微微一笑,“忙着计较这些外物,不如想一想自己怎么坚持下去。” 动员训话完毕,她面容一变,沉稳道:“现在,训练开始!” ------------ 第一百六十二章战友(三) 哐! 姜卿娥单膝跪地,身子顺势软倒在铺了软垫的地板上。 “好累……” 她喃喃着,平日里柔媚上挑的眼尾都失去了精气神,恹恹地随眼睑垂落下来,“呜……” 气息紊乱的楼岚按下跑步机的紧急停止键,走下来扶起队里的幺妹。 “呜呜呜岚岚……”姜卿娥抱住她,瘪着嘴眼泪汪汪。 “乖,现在不能哭。”比姜卿娥矮了三厘米的楼岚难得地放软声音哄道,“眼泪落下来就止不住了,娥子加油。” 姜卿娥抽了抽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委屈吧啦地“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体能训练结束,专项训练开始。 这一次,换成了唱功不足的邢羽菲和楼岚倍感吃力,倚在祁霜和姜卿娥怀里或赖赖唧唧,或眼眶泛红沉默不语。 在这秦大魔王统治的冰冷世界里,只有软乎乎的队友才有一丝温暖QAQ。 集体坐在墙角一排小板凳上吃完了味道并不好的增肌营养餐,姜卿娥气若游丝:“我们……我们干脆叫‘全是黑’算了。” 已经跟是不是灰没有关系了!每天醒来都眼前一黑! 呜呜呜呜呜!! 祁霜就坐在她旁边,双眼无神望天:“有道理……” 邢羽菲轻轻靠在祁霜肩膀上喃喃:“祁祁怎么你也……” 楼岚以疲惫和绝望相交杂的表情无声附和了队友们的感慨。 啊……要狗带了…… “说起来,最早叫‘不是灰’这个名字,是为什么来着……”邢羽菲突然怀疑起了人生。 “是黑是白无从定义……之类的?”祁霜意识恍惚,眼前突然浮现歌词本上的那句由秦绝亲笔写的注解,“啊,除此之外,还有老师赋予给我们的,‘不是灰烬而是烈火’的含义。” 即使现在非常疲累,但一想到这句话,还是会燃起来。 “Ungery的英文名也很好听呢。”邢羽菲蹭着祁霜的颈窝,又伸手搂住她比之前更加劲瘦的腰。 “Ungery什么的,我现在是hungry(饥饿)……”姜卿娥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 “不好笑的谐音梗增加了……”楼岚虚弱吐槽。 “不行——”祁霜揉了揉邢羽菲,挣脱出来努力站起,“今天,今天还没练完!” 才仅仅过了一个上午而已! “休息时间还有十分钟,要不要睡一会儿?”邢羽菲问。 “我想看看‘千色’。”楼岚嘴唇抿成一线,浸满了汗水的脸不甘中多了些凶狠。 “没、没错!” 姜卿娥都咬牙站起来,“综合练习室……明天一定是我们的!” 那里地方很大,可以藏零食! “我去看看吧。”祁霜沉沉出了口气,披着毛巾出了门。 半晌,她回到练舞室,目光呆滞。 “怎么了?” “‘千色’他们完成得很好?” 邢羽菲和楼岚接连发问。 “不是……” 祁霜锋锐凌厉的眉毛抽搐着,“他们,负重跳舞,跑步机上唱歌,速度10,坡度6……” “……” 其余三人齐齐没了声音。 “我、我们快去训练吧!”过了一会儿,邢羽菲干笑着搀扶起队友。 “没错!” “训练!训练!” 这种时候就不必有攀比心了!菜鸡还是可以稍微喘口气的! 而且,原来秦老师说对女孩子有优待,不是假的啊…… 心有余悸的“不是灰”四人再次投入到了高强度的训练中。 和隔壁一比,总感觉现在的生活都变得迷之幸福了呢。 当晚,九个人拖着沉重的双腿,像一群残疾弱势青少年群体,互相搀扶着过马路,往宿舍楼艰难行进。 “那个。” 梁毅轩的旁边是楼岚,这姑娘在公司里是出了名的刚硬,“你们,咳,那什么,你们,哭了吗?” “哈?”楼岚柳眉倒竖,即使累得气都喘不匀,仍然眼神犀利,“并没有!” 秦老师说过可以在队友面前敞开心扉,但“不是灰”的四个姑娘很有默契,再怎么坚持不住,也只在回宿舍后流眼泪。 无论如何,在老师面前,绝不能哭! 忍也要忍住! “不是灰”才不是那么没用的娇娇女孩呢! “怎么,你们哭了?”邢羽菲都要累得脱水了,还不忘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阴阳怪气,“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令人惊愕的是,即便她脸色煞白,体力不支,但随意开口的这一句,竟然音准十足气息平稳。 邢羽菲自己唱完都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天……” “千色”的人也都傻眼了。 这就是秦老师的训练成果吗?! 强得恐怖!! 才刚刚过了一周而已啊! 梁毅轩和杨继晗的表情同时变了变,这种进步……同样也训练了一周的他们都不保证能做到。 啧。 不行,还得加倍努力才行! 把综合练习室让出去是耻辱! “不早了,大家快回去休息吧。”时晏突然扬起一脸灿烂的笑容,左手拽着于蓝右手拉着夏淞,脚步陡然加快。 早点休息,明天说不定能有更好的状态去训练! “呵。” 祁霜不动声色地瞥他们一眼,搀着步伐虚浮的队友紧紧跟上。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为了尊严! ……和老师的夸奖! 这般困难模式的日子又过了三天,不知道这套健体方案的科学依据在哪,但神奇的是它强大得无以复加。 短短十天,负责跳舞的成员唱功突飞猛进,负责唱歌的成员体能飞速进步,两个偶像团在实力水平线上渐渐达成平衡,可以预见得到这样下去,整个团队必定没有明显的短板。 “解散!” 秦绝惯例总结完毕,这几天下来,几个孩子已经不再听到“解散”两个字就快速瘫倒在地上休息了,虽说神情依旧恍惚疲惫,但每个人都还有力气稳稳当当地站着。 “接下来的训练还会更苦。”正事结束,秦绝随口道,“这份计划是循序渐进的,确保你们不会因跨度太大直接猝死。” ……好可怕的话。 “人类的极限是一点点拓宽的,曾经的你们大概想象不到今天的自己有多强。”秦绝笑道,“对了,接下来的几天我不在,但无人机会留在这里,不要偷懒。” 在最早那几日,任何一个耍滑头的人都被秦绝揪了出来,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搞全团连坐,谁犯错谁受罚,反倒是队友先心疼起他们来。 “啊?老师,我们……” 祁霜表情变了,急急开口。 明明“不是灰”刚刚有了显著的进步,老师却要走了吗? 秦绝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制住了祁霜接下来的冲动发言。 “没时间看娱乐新闻吧?” 秦绝含着笑意,“四月底的电影金梅奖,要颁奖了。” 九人恍然。 由杨继晗的安利牵头,他们都跟着了解到了秦绝的经历和过往,越是了解越是钦佩,自然也知道了她在《囚笼》中饰演少年赤那这一事。 唯一可惜的是练习生在公司里不能使用实名制,如果不是这样,他们早就注册APP了,现在只能在难得的休息日里苦兮兮地用游客模式挖老师的矿。 “行了,回去休息,别忘了补营养餐,不然身体熬不住。” 秦绝嘱咐了一句,看几个孩子挥手告别,断断续续地离开。 确定他们都安全回到宿舍后,秦绝站在路边伸了个懒腰,背着包往杭城的魔术酒吧走。 她可是每天都固定驻唱直播的。 距离二次进化已经过了近两个月,不必像当初一样顾虑着肤色和身材差异过大的事了。 说起来,前两天金梅奖颁奖典礼的消息一出,还有卿卿提到了几个重要的问题。 等今天驻唱结束后,久违地开一开聊天直播好了。 ------------ 第一百六十三章“临时约会” 此时刚过晚上八点,秦绝还特意在公司附近蹲守了一会儿——这群孩子有了进步后劲头上来了,还开始偷着给自己加练,反倒破坏方案的科学性,她之前逮着了起码三四个,批评教育一番才有所收敛。 初春的夜风卷着凉意拂面而来,秦绝惬意地散着步,顺手打开直播。 这段时间,她在没事的时候又做了许多无人机,加上分配给“千色”和“不是灰”的那些,足足有十几台了。 不过,最早拿粉丝编号来命名的这四架无人机还是陪在她身边。 【晚上好!!】 【朗狼晚好呀~】 【噫呜呜噫这段时间真幸福,每天都能看见绝哥】 “晚好啊。”秦绝插着兜轻巧迈过马路上的减震带,轻轻哼歌,心情很好的样子。 【秦老师这是在哪里呢】 “恕不奉告。”秦绝笑道,“涉及保密协议。” 【诶诶诶,难道又要拍新戏了吗!事业粉狂喜!】 “不算是吧。” 仔细想想,《娱乐实习生》快官宣了,秦绝也不避讳,“有个综艺要参加。” 【震撼,小狼居然要上综艺!】 【啊啊啊期待!】 【哪个综艺?飞行还是常驻?】 “可以算作竞赛类。”秦绝已经拐进了一条巷子,不知为什么,杭城的基础设施明明还不错,这条小巷的路灯却非常昏暗,“如果能一直晋级,那就是常驻了。” 【嘶,要打投了吗?卿卿们冲!!】 “什么打投,别这么闲。”秦绝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有那时间好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但是支持你也很有意义呀2333】 “支持我的方式有的是,重复做些没用的工作干什么?”秦绝这段时间和“不是灰”还有“千色”他们呆习惯了,张口毫不客气,“你以为靠粉丝的打榜和投票就能让我接到戏吗?即使能有,不还是看人气找韭菜的商业戏。” 【草,这么敢说,还是那个熟悉的小狼】 【hhhh毕竟是跟V博不对付就自己做平台的人】 “我的发展我自己有数,在生活间隙里偶尔看一眼我的作品就够了。”秦绝道,“多操心点自己。” 【好~】 她边走边说,或许是路灯沉暗,步伐也有些歪歪扭扭的。 “好了,过程保密,待会儿唱歌见。” 秦绝打了个响指,给直播镜头里留下一个恶劣的笑容。 【啊——你又来——】 【真的好好奇到底是哪个酒吧啊!!!】 【就是,连偶遇都偶遇不到呜呜呜】 没去理会卿卿们的哀嚎,秦绝脚步一转,踩下最后一小块掩藏在灯光阴影下的地面。 今天的谜题玩的是几何的花样,路灯照射到的地方花纹不一,在脑内组合后就能解读出一条讯息,“跟着星星走(followthestars)”。 虽然天色已黑,但以秦绝的视力,发现投影在道路边的星星纹样并不难。 她按照密码的顺序接连踩过去,顿时不远处的路灯变得明亮。 明黄色的灯光所照之处,空无一物的墙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门。 这当然不是真的门,能做到这种技术的,就连秦一科技也得研究两天。 秦绝噙着笑意走过去,伸手在那投影下的“门”上敲了敲。 墙后的传感器感应到了震动,没过几分钟,一辆不起眼的出租车驶进了这条小巷。 “帅哥,坐车吗?” 司机带着本地口音从驾驶席探出脑袋。 “好啊。” 秦绝一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帅哥坐车去干嘛啊?” 诡异的是,司机没有开口问她目的地在哪,反而谈起了这个话题。 “去约会啊。” 秦绝向后一靠,懒懒回答。 那看着年纪不大的司机嘿嘿乐了,暗号接头成功,出租车缓缓驶向远方。 杭城这几家魔术酒吧,其中之一的名字叫做“临时约会”。 与沪城她常去的“老砖墙”不同,“临时约会”每次都会让人在某个地方发出定位信号,然后派车来接。 至于送到魔术酒吧中的哪一家,都是随机抽取,并无定则,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邂逅,不知从何开始,也不晓得几时便走到了尽头。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某个普普通通的宾馆前,秦绝下了车,径直走进,和宾馆前台说道: “我来赴约。” 前台是个长相可爱的姑娘,她弯了弯眼睛露出笑容,带着秦绝来到了地下室。 “你们这儿,也不怕被人误会成什么特殊场所。” 之前还是餐厅和网吧,这次随机到了宾馆的入口,槽点略多,秦绝忍不住吐了个槽。 “您放心,我们这里保安很多的。” 前台姑娘笑着朝他眨眨眼。 换而言之,哪怕是酒吧的熟客,也不可能借着场所入口的私密做些不法之事咯? 好一招明面上的“白”吃黑。 说来,这真不算钓鱼执法吗? 秦绝摇头笑笑,顺着台阶走下去,来到“临约”。 “嗨,Zayde!” 酒保是个气质阴柔的卷发男人,温柔地打着招呼。 在杨柳娱乐提供指导的这三周里,杭城魔术酒吧的分部负责人都认识秦绝了。 也不排除是弗兰迪把她的存在广而告之,让她每到一个地方,都来他的魔术酒吧打白工。 这就是损友。 秦绝暗地里呵了一声。 “来一杯最贵的酒。”她对酒保道。 来啊,互相伤害。 其实秦绝对酒没什么需求,再者,高木龙他家里的酒业近期火得风生水起,送到她住所的名品酒水都够拿出去批发的了,喝都喝不完。 她点完了单,向着舞台走去。 “临时约会”的舞台设计各有不同,今天这家,舞台处在中央,还特意打造成异形,从上往下看是一颗边角柔和的星星。 不同的乐器,就摆放在星星的五个角上,若是能凑齐五个人,都朝向中心坐着弹奏乐器,坐在中间的负责唱歌,想想也是个极有趣的画面。 秦绝心里本就有着打算,此时笑而不语。 突然地,有一个矮小的男人与她擦肩而过。 存在感比夏淞更低,像任何一位平凡的都市居民,打扮平庸,长相普通,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浑身上下全无特点。 秦绝周身气势敛进体内,无比自然地转了个身,悄无声息地跟上了他。 那男人似乎只是来消遣的熟客,踏着楼梯登上了半开放的酒吧二楼,那里有一位正在给客人表演的魔术师。 秦绝的脚步静得可怕,她在略显热闹的酒吧里坦荡荡地跟踪着一个客人,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 那个身材低矮的男人走进盥洗室,在外围的洗手池前停下了脚步。 他冷汗潸潸落下,僵在原地不敢移动。直到这时候,他才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秦绝微笑着走上前来,一只手带着不容置喙的气势,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呦。” 好巧,“临时约会”,竟能被她撞见真正的老板。 末世里投降于她的大管家。 ------------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迟大管家(求月票) 这个男人凝滞了好一会儿,表情慢慢由紧张转为认命。 “不愧是你……”他无可奈何地叹息道。 秦绝收回手,显然对方的反应也在她意料之中。 既然这家伙早就被她家狗子收编了,从程铮那里听过一些末世往事也说得通。 “叫什么名字?”她笑道。 矮小的男人转过身来,笑了笑:“迟川。” 即使重生而归的他并不记得秦绝,脸上的笑容还是与那时别无二致。亲和里带着一点并不让人讨厌的谄媚,目光恭敬却不精明,显然是个极擅长待人接物的人。 “老大,我们聊聊?”迟川微微仰头看她。 秦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两人来到最角落的包厢,迟川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放在小木桌正中央。 秦绝一眼就看出那是个信号屏蔽器,与常用的那种不同,反而是作用于小范围内,将人的谈话转化为电流乱码,即使有人想要录音也拿不到任何证据。 这家伙,一如既往的谨慎。 熟悉的动作让秦绝思绪回到了末世那时候,细微的割裂感消除许多。 当时,迟川带着所剩不多的刺客与护镖组织成员投靠了她,秦绝问他想要什么,迟川只说了句“活着”。 只要能安安稳稳地活着,他甘心给秦绝做事,哪怕投入余生。 秦绝道:“好。” 于是自迟川加入后,秦绝让他稳居后方,从没拎着人上战场,也从来没有一次让战役蔓延到迟川所在之处。 在那样一个恶劣残酷的末世,迟川活得像个普通人。 起床,上班,吃饭,下班,休息,偶有疲惫和病痛,但从未徘徊于生死边缘。 秦绝承诺过的,她全都做到了。 “老大,等您好久了。” 眼前迟川的话将她带回现实,这位不起眼的幕后老板脸上流露出些许惊异,“两辈子了,您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玄学。” 秦绝随口胡诌。 迟川苦笑:“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太过亲切,秦绝失笑:“是实话。末世里你也问过,我的答案至今不变。” “一定用科学解释的话,就是我对磁场或灵魂的敏锐度太高,看见你便能察觉到不对劲。” 迟川接受了这个说法,点点头。 “程铮怎么找到你的?”闲着也是闲着,秦绝好奇道。 “老大,那就是个圈儿。”迟川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有名有姓的怎么都数得过来。我也就出席了那么一次酒会,没想到就给程总逮住了。” 他如末世里那般跟秦绝唠家常似的抱怨道:“你们两口子,怎么都一抓一个准。” 秦绝笑出了声。 “你今天出现在这儿,真是巧合?”她挑了挑眉,“这我可不信。” 迟川伪装出的、略显浑浊的眼睛眨了眨,几秒内做出了权衡,异常真诚:“老大,这不是来看看您有什么缺人手的地方,过来支援下么。” “直说吧,别绕弯子了。”秦绝对他的路数熟得很,悠闲地向后一靠。 虽然每次迟川见她都是不同的身材和脸,不过这小子一旦用这种口气说话,多半都有隐情,而且还很有槽点。 迟川低头嘿嘿笑了两下,道:“弗兰迪·冯先生跟秦一科技接洽,租用了我的多处房产经营魔术酒吧。” “嗯。” “然后表示随时给您方便,想来就来玩。” “嗯。” 秦绝有点莫名其妙。 小疯子的脑回路就是这样,对朋友很慷慨(又或者是嫌弃),私事上想一出是一出的。 迟川咳嗽两声:“所以程总这不就……” “……噗咳。” 秦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偏过头用力清了两下嗓子。 又来了又来了,这个酸酸机。 她知道程铮不是在乱吃醋,误会弗兰迪对她别有所图,只不过这种“别人对你超级好我酸了,所以我也变着花样过来找一找存在感”的行为…… 好吧,虽然幼稚,但挺可爱。 秦绝半心累半好笑地出了口气:“行吧,懂了。” 迟川在她对面闷笑不语。 “也就逮着你了,前前后后两世给我当打工人。”秦绝略过这个惹得她心痒手痒想撸狗子的话题,带着笑意翘起二郎腿道,“现在给你安排活计,累不累?” “乘凉的人哪有责怪大树的道路。”迟川笑道。 想想也是,在秦绝回来之前,这人搭上秦一科技这辆快车,还不知捞到了多少油水。 别看他一脸醇厚温和,实际一个硬币都能跟人计较半天,最后翻五番揣进自己的口袋。 末世里整个秦绝集团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迟川会挣钱,也就森染诞生后能跟他一较高下。 “交通上你掌握了多少?”秦绝问。 迟川笑得腼腆:“百分之三十的出租,百分之三十的公交地铁,您要是坐飞机、轮船或是特快,有需要我也能安排人手。” “……” 好家伙,你这渗透得够深啊。 秦绝眼角直抽,迟川的能量不在于聚集起多少厉害的人物,而是他能通过各种方法吸引形形色色的普通群众完成他交代的工作,在整个过程中,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哪些重大的事,细究起来全都半只脚圈内半只脚圈外,抓都没法抓。 她犹记得迟川的著名战绩,末世某座被土地主控制的小城里,迟川动用了二十八个人,翻垃圾的、站街的、摆地摊的……各个自如地融入了城镇里,仅靠两瓶毒药一把匕首,过了一夜,土地主和他的手下全都成了尸体。 “妓女”被“嫖客”带进巷子,衣衫皱巴巴地团成一团掉在地上;做“掮客”的背着筐路过,不经意一瓶药就掉了出来,滚进脏污的衣服里再也看不见;捡垃圾的“流浪汉”傍晚哆嗦着缩在角落,抓起沾了泥土的衣服团抱在怀里取暖,接着再浑浑噩噩地向某处走去…… 如是反复,毒药交接完毕,当晚进了敌人头目的口。 妓女被扒了衣服,奇怪吗?小贩筐满掉东西,异常吗?流浪汉翻破烂,不合理吗? 可怕的细节环环相扣,编织成一张血网,将猎物笼罩其中。 末世之时,七军师在明,迟川在暗,两人悄无声息地搞死了多少敌人,细算下来是个天文数字。 “和谐社会救了你。”秦绝由衷感叹。 都新时代了,迟川还能渗到这种地步,要么早在上头备了案,要么是真的强。 迟川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笑模样,乖顺听着,并不接话。 他最大的优点便是识时务,不以屈从强者为耻,一旦有足以压制和信任他的人,就会诚心实意地为他她效力。 “行了,别紧张。”秦绝笑道,“这都回来了,我一不革命二不起义的,你安稳过日子就行。” 她把信号屏蔽器推回给迟川,“留个电话,有事叫你。” 迟川恭敬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世,他敬畏秦一科技的程总,原以为那位末世领袖离得太远,少有敬意,今日一见,却是隐隐明白为何那时的自己选择投靠了。 坦然,亲善,不怒自威。 正是他这只禽鸟能安心栖息的大树。 ------------ 第一百六十五章 粉丝接机 在“临时约会”弹唱了两三个小时,秦绝告别酒保,抽身离开。 深夜的城际特快乘客没几个,她所在的车厢空无一人,便没避讳,顺便开了直播。 至于列车上信号不好的这种问题,有森染在,延迟卡顿从来不会出现在秦绝的直播间。 【表白小狼——】 【快出新歌!朗狼音粉震怒敲碗!!】 秦绝脸皮久经锻炼,面不改色:“大佬没给我曲词,我也没办法。” 【今日疑惑:这人到底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就是大佬】 【绝哥的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哇,怎么现在都没看见宣传】 【该不是出意外了吧orz】 【前面别这么悲观好吧,电影从杀青到上映时间很长的,有的要等好几年呢】 “电影?”秦绝想起贺栩给她发过的消息,微微一笑,“放心吧,只是没走常见的上映渠道而已。” 距离杀青已经过了两个月,《白昼之雨》又无需特效,按理来说早就能提交审核了,只不过看老爷子的意思,似乎并不想直接申请院线上映。 问他,他还神秘兮兮地瞒着,就好像长辈跟小孩说“别多问,大人的事你不懂”。 秦绝:“我都wu……二十了。” 贺栩:“那也是孩子!” 秦绝遂落败而归,并总结出与长辈的相处之道:该惯着要惯着。 【没关系,不是还有综艺嘛,期待!】 【对啦,朗狼会不会出席金梅奖的颁奖典礼哇?】 【!!!什么,小狼要去吗!】 弹幕顿时炸出一片,问着“金梅奖是啥”的,也很快被有所了解的卿卿科普了不少。 这项行程没必要瞒着,秦绝点点头:“收到了蒋导的通知,要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哥!!我去接机!】 【站姐呢?我们没有站姐吗?求高清前线图呜呜呜】 “接机?” 秦绝微愣,“什么意思,粉丝来机场接我?” 她想了想反应过来,V博上确实有不少明星粉丝跟机接机,至于站子,一般情况是粉丝自发成立的组织,和具有官方性质的“后援会”不同,时常安排组织一些私人活动。 当然,也有不少明星个人站被曝光过,领头的“站姐”与明星私下接触,或非法收集粉丝资金,圈钱跑路等等,并不像呈现出来的那般纯粹。 【不是吧……秦老师也需要搞这套吗?】 【佛系粉丝觉得看直播就挺好了,每条弹幕都能照顾到,已经找不出比绝哥更在乎粉丝的演员了】 【+1】 “为什么想来看我啊?”秦绝看着弹幕问。 【啊这,就是很想看啊_(:з」∠)_】 【真人和屏幕还是不一样的啦,不过要是小狼觉得不方便我们就乖乖的~】 【虽然但是,我那天是真的要飞港城2333要是能顺路看一眼小狼也挺好的】 龙国表演艺术领域共有四种国家级奖项,梅兰竹菊,分别对应电影、电视剧、戏曲、舞台剧(含话剧、音乐剧等),颁奖地点多在京沪港三城,每年各有选址。 《囚笼》恰在去年年尾贺岁档,口碑大爆,不少娱乐营销号纷纷预测蒋舒明的这部电影会入围,果然前不久金梅奖官方就发布了颁奖典礼邀请名单。 【岑老板的老粉表示一定会去的hhh这可是大日子!】 【提前恭喜!】 【不不,不要毒奶】 【没问题啦,研影那么高的分呢】 弹幕嘻嘻哈哈地讨论着,秦绝想起岑易拍摄《囚笼》做出的努力,时至今日仍觉得佩服。 【又歪楼了,所以小狼想让卿卿们接机么?】 “千里迢迢来看我就不必了吧。”秦绝老老实实劝道,“我也两只眼睛一个鼻子的,有什么好看的。” 【帅哥请你对自己的颜值有点自觉】 【出现了,普通男人秦小狼.jpg】 能跟偶像本人直接聊接机的,在龙国娱乐圈里也是难得一见了。 许多明星会将行程告知给后援会,再由后援会组织人手,而个人站有时通过官方消息,有时采取偷拍明星身份证等不妥的方式擅自探查艺人的行程,尽管有些公司和工作室发过声明,但粉丝依然屡教不改。 秦绝的信息是森染亲自加密的,要是有哪个卿卿能破译出来,早就去当国际黑客了,还在这追星干嘛。这点上,她倒是完全不慌。 只是稍微低头想事的功夫,弹幕就轻微争执起来,总的来说是佛系粉丝和在饭圈多年的粉丝理念不合,不过双方言语都很克制,等着秦绝发话。 “最多八个人吧。”秦绝想了一会儿,说道,“本地人优先,自有行程顺路看看我的优先。离地点较近、生活在邻近城市的其次,跨越千里只为了来看我的最末。” 虽然她不能够完全理解有些粉丝会千里迢迢过来见演员一面,但这是人家的选择,只要没触发法律和冒犯到她本人,秦绝并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干涉。 “以及,禁止围着我拍照摄像,禁止扰乱机场秩序影响无辜乘客,禁止故意买票跟机,我的无人机自带报警,都心里有个数。” 【啊……不能拍照啊】 【为什么不能拍照。。。只是想要专属的一份回忆而已】 “那为什么我就要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一样被你们围着拍?”秦绝呵道,“你在家里跟兄弟姐妹见个面,上来掏手机拿摄像头怼人脸上?好好唠唠家常不行么?” 【有道理hhh】 【虽然很凶但是莫名被亲切到了(捂脸】 “想拍照可以最后集体大合照。”秦绝接着道,“至于视频,想留回忆就交给我的无人机好了,要你们操什么心,有那时间多看两眼我不好吗?一群丢西瓜捡芝麻的傻丫头。” 【……我被苏到了(】 【嘤嘤嘤他骂人的样子好帅】 【哥!可以送礼物吗!】 “贵的不收,买的不收。”秦绝面无表情地回答,“家里不是有规定么?” “秦绝的家”APP里对各项粉丝应援行为都有着细致的规范,很多时候明星官方吃着红利,浑水摸鱼打哈哈,有钱就赚,出事就推锅粉丝,秦绝看不上这种行为,跟森染商量过这些事,规规矩矩地拿出了一个章程出来。 优秀的同人创作,如文、图、视频,会受到鼓励,如果有人想出同人或同人画集,可以向经纪人询问授权,以手绘图片制作徽章等同人周边并出售的,会受到严格的数量和价格限制。 以截图、改图,带真人头像做手幅等周边的,自己做一做可以,但严禁以商业形式售卖,否则将以触犯肖像权处理。 除此之外,不得给秦绝本人寄送昂贵礼物(不过本来也没公开过收货地址),不得以秦绝的名义私自集资给某些组织或娱乐圈工作者送礼,哪怕是做慈善都不行。 “慈善捐款捐物就好好写你们的名字,也是份功德,非把我名字带上干嘛?我自己难道不会捐?”秦绝曾经在直播里直接开口怼过,“我的名声不需要粉丝帮忙镀金,比起这个,你们不如好好用心做慈善和公益。” 【呜呜呜信也不行嘛?QAQ】 “信可以。” 秦绝轻轻笑道,“除了书信以外,成本不高、自己手工制作的小礼物,或是自己家的土特产什么的,想送就送吧。” 过度拒绝卿卿们的心意,那就矫枉过正了。 正说着,手机已经弹出提示,实时在线的森染添加了接机申请的功能。 秦绝随口提了一嘴,顺便警告她们不要耍心机,是不是真顺路,她这边的“团队”都看得出来。 【那送机呢!!】 【附议!送机也想有姓名!】 “唉……你们啊。” 秦绝这辆城际特快没遮没挡,很多本地的卿卿已经认出来是杭城到沪城的车了。 “行行,自己申请去。”秦绝摇了摇头,“但送机仅限本地、邻近城市和行程顺路,人数不变。” 【好耶!!】 “申请通过了的,把出行信息都报给我。”秦绝懒洋洋地撑着脸。 【Σ(⊙▽⊙“】 【诶诶诶,为啥】 “派人去接你们啊。”秦绝叹了口气,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是为了看我来的,难道还好意思让你们自己花钱啊?” 【…………啊】 【不是,不用啊!追星嘛!】 【对对,追星就是这样子的啊!】 “追别人跟追我两码事。”秦绝并不客气,“还有,你们肯定一会儿就去互动版发帖了吧?‘有没有申请成功的卿卿能帮我代送一下书信和礼物’之类的。” 【……】 【被,被发现了呢#干笑】 “代送就算了,我想把信跟人对上号,这种事还是本人亲自来做更好。”秦绝笑了笑,“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了也肯定有人偷偷联系,所以等着吧,一会儿新功能就出来了。” “想要代送的,一律寄到付,报上快递单号,负责代送的卿卿找工作人员报销。”秦绝严肃道,“我到时可当场翻礼物查单子,不听话的拉黑了啊。” (3000+,爆字数了没写完,先发,一会儿刷新) ------------ 第一百六十六章 霸总竟是我自己 正说着,手机已经弹出提示,实时在线的森染添加了接机申请的功能。 秦绝随口提了一嘴,顺便警告她们不要耍心机,是不是真顺路,她这边的“团队”都看得出来。 【那送机呢!!】 【附议!送机也想有姓名!】 “唉……你们啊。” 秦绝这辆城际特快没遮没挡,很多本地的卿卿已经认出来是杭城到沪城的车了。 “行行,自己申请去。”秦绝摇了摇头,“但送机仅限本地、邻近城市和行程顺路,人数不变。” 【好耶!!】 “申请通过了的,把出行信息都报给我。”秦绝懒洋洋地撑着脸。 【Σ(⊙▽⊙“】 【诶诶诶,为啥】 “派人去接你们啊。”秦绝叹了口气,理所当然地说道,“既然是为了看我来的,难道还好意思让你们自己花钱啊?” 【…………啊】 【不是,不用啊!追星嘛!】 【对对,追星就是这样子的啊!】 “追别人跟追我两码事。”秦绝并不客气,“还有,你们肯定一会儿就去互动版发帖了吧?‘有没有申请成功的卿卿能帮我代送一下书信和礼物’之类的。” 【……】 【被,被发现了呢#干笑】 “代送就算了,我想把信跟人对上号,这种事还是本人亲自来做更好,见到我的机会多着呢,陪伴细水长流么。”秦绝笑了笑,“不过就算我这么说了也肯定有人偷偷联系,所以等着吧,一会儿新功能就出来了。” “想要代送的,一律寄到付,报上快递单号,负责代送的卿卿找工作人员报销。”秦绝严肃道,“我到时可当场翻礼物查单子,不听话的拉黑了啊。” 【你控制欲好强,可是好帅,我好爱】 【我真的傻了……你怎么这么好啊(´;ω;`)】 秦绝这话一出,弹幕断了好几秒,原本刷了好几页的接送机申请列表也顿时有不少人默默点了取消。 既然自家演员就是这么好,这么负责,这么爱操心,那不太符合申请要求的,还是不要给他添麻烦了呀。 小狼说得对,陪伴细水长流,总有机会的。 【不行,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追星不花钱没有快感!!(狗头】 一条弹幕出现在直播间里。 秦绝看乐了,学着邢羽菲的口气阴阳怪气道:“哎呀,你们可真难伺候。” 【你这口气也太有内味儿了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宫斗剧】 “行行行。”她“敷衍”地摆摆手,“让你们花钱,好吧?但是花什么,怎么花,我来决定。” 秦绝大摇大摆地往座椅上一靠:“就是这么独裁,不爽不要追。” 【笑死,你真的好绝】 【最近一周都超级有空的本地人来了!已申请!等着给小狼花钱hhhhh】 秦绝好笑地看了一眼ID,又切出去看了看申请列表。 森染的考虑非常周全,申请功能里只说了秦绝23号至28号这段时间从沪城出发,在港城抵达,提交申请的卿卿需要在这几天里写上自己的行程或空闲的时间,如果对不上,届时统一发送回执通知。 经过了这样的筛选审核之后,才会进一步通知具体的航班和机场信息,省得有人不听话,非要在机场来回蹲等。 执念到那种地步的,已经不是真心喜欢秦绝,而是喜欢她他自己了,没必要予以宽恕和同情。 又过了一会儿,书信和礼物代送的申请功能也开了,但在秦绝说过了这番话之后,列表没有想象中的爆满,即使有几条,也都是申请代送书信,光是文件类型的话,秦一物流还有优惠,真是自动自觉地给秦绝省钱。 【好感慨啊,追过的好多艺人都对接送机不怎么了解,虽说他们看到了粉丝过来也很开心,但总会出现各种情况的】 【嗯嗯,不是发生过不少冲动粉丝影响其他乘客的事情嘛,要是能像朗狼这样控制好,真的挺好哒】 【说到这个,明星出门在外都要捂得严严实实,仔细一想他们也都是人,应该会难受的吧。。】 【还有人说做明星就是要面对这种事,emmm】 “说白了还是显得明星太罕见了。”城际特快飞速行驶中,秦绝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要是每天出门都能看见一个明星,时间久了就见怪不怪了。” “提前说好,就算哪天我人气高了,你们也别想让我整天墨镜口罩。”她毫不留情道,“凭什么演员不能堂堂正正地露脸,我还不至于丑到别人吧?” 【哈哈哈哈哈你又来】 【不知己帅秦小狼#抱拳】 【其实有素质的粉丝不会涌上去啦,主要是不理智的粉丝和爱凑热闹的路人比较难办】 “那就不用担心了。”秦绝大大咧咧道,“只要我想,没人能发现我,放心吧。” 隐匿和潜行这两方面,即使她不是宗师,起码也是专家级别了,此时用在这里也算个小小的优势。 【你好拽哦】 【好吧,既然小狼都这么说了,那我选择信任√】 【有一说一,为什么这个接送机申请迷之有种报志愿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哈别这样,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你们脑洞不要这么大,自己吓自己。”秦绝乐道。 此时弹幕一片和谐,放在其余明星身上容易引起争端的接送机问题,在她这里,只是和粉丝坦诚直白地交谈就处理好了。 【哎,再次感叹,追绝哥真省心】 【不仅省心,而且省钱……】 【我都有点犹豫要不要申请了QwQ不想让小狼花钱】 “都说了会让你们花回来的。如果申请成功了的话。”秦绝伸了个懒腰,“而且别担心,我又不是什么冤大头,肯定会看远近车费从最便宜的开始选啊,当我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也太耿直了吧】 “拢共十六个人,还有行程顺路自己花钱的,我不会破产的。” 秦绝语重心长,“你们是不是对我的财力有什么误解。” 【这就是土豪的光辉吗】 【其他明星:我超苦我超惨我好穷。秦绝:你们是不是对我的财力有什么误解】 弹幕“哈哈哈哈哈”刷了一大片。 【哥,我怀疑你在吃软饭(狗头】 【就是,快说,是不是嫂子在养你(狗头叼玫瑰】 秦绝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她家狗子好像还真是个总裁啊? 好家伙,之前都没注意。 霸总文学女主竟是我自己? 怎么这么违和呢…… 粉丝们见秦绝陷入了沉思,又从沉思变成了迷茫,纷纷在弹幕里无情吐槽。 【他没出声,他默认了x】 【哈哈哈哈哈好好笑,霸道女总裁包养实力派演员吗#滑稽】 【小狼的性格就够霸道总裁了吧哈哈哈哈哈嫂子得是什么人才能镇得住他啊】 【不不不,以我多年恰CP的经验来看,秦老师绝对是爹系男友】 ……可不咋的,打得她家狗子喊爸爸的那种。 秦绝尴尬地咳嗽一声:“打住打住,不要脑补些奇怪的东西。” 弹幕又是一片齐刷刷的狂笑。 【实不相瞒我有灵感了,决定今晚连夜码字】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太太加油,我最开始是赤玲入坑,现在,狼哥狼嫂真香!】 【这可是官配CP,当然香#点赞】 “唉,你们真的是有够闲。”秦绝翻了个白眼,“以为我没看过同人版块?太OOC了,当笑话倒是挺下饭的。” 【正主竟直言同人OOC,震撼我全家】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不要监视粉丝的生活!】 “那你别公开发啊。”秦绝半点没在怕的,该怼就怼。 【hhhh我突然想发起个话题,《你心目中的嫂子是什么样的?》,欢迎各位卿卿图文描述】 【哈哈哈哈哈带我带我!】 【我也要来!】 太可怕了,这群家伙。 【哼,是个混x丫头罢了!】 正要背包准备下车的秦绝额角一抽。 老爷子你怎么也跟着一起闹啊喂!! 你那个字母是想打混小子对吧! 倒是删干净点?! ------------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碗粥,一束花 金梅奖的颁奖典礼通常持续两天,各有不同的评判标准。 第一天多是市场反馈、大众风向,贯彻落实“关切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影视文化”的思想,换而言之,只要能在某瓣以内的平台上有相对不俗的成绩,获奖的概率就不低。 而第二天,才是包含最佳导演、最佳男主演(影帝)、最佳女主演(影后)等重量级奖项的颁发。 这种做法,巧妙地给予了资本所需的名声,同时也兼顾到了以研影为主的高质量文娱作品,虽说有向市场妥协的意思,但坚守住了底线,不至于让龙国娱乐下沉得太过分。 许多粉丝分辨不清奖项的重要程度,在他们看来,只要获得了某某优秀演员奖就足够拿出去吹捧夸赞。因此在金梅奖第一天颁发的奖项,也常被某些对电影有所了解的观众戏称为参与奖或更难听的野鸡奖,为此时常引起粉丝混战。 秦绝早收到蒋舒明的内部消息,《囚笼》入围了含金量更高的奖项,是以她完全没有多见世面、提前抵达的欲望,机票简单粗暴,27号晚上住一宿,28号参加典礼就打道回府。 “都安排好了?可惜,本来还想让你跟我同一班机的。” 这日,岑易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 “岑哥那边肯定有粉丝接送机,你最近在家带孩子都不常露面了,粉丝一定很珍惜见到真人的时光。”秦绝笑道,“我就不去打扰了。” “嗐,看你说的。”岑易在那边也笑,“不行,颁奖过后你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务必来我家吃顿饭。” 秦绝早说了有空去岑易家里做客,结果拍完了《白昼之雨》,又去杨柳娱乐带“不是灰”和“千色”,约定迟迟拖着不曾兑现。 “那行。”岑易都直接发话了,秦绝自然没什么意见,她刚接到《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通知,说是海选工作繁重,录制时间改到了五月上旬,至少得延迟一周。 “到时带点好东西给小岑宽。”她笑着说。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岑哥,这么老套的寒暄就不必了吧。”秦绝揶揄,“再说了,又不是给你的。” “你还真是……”岑易哑然失笑,“行,那先替小宽谢谢了。” “小事。” 两人又聊了几句,岑易挂断了语音通话。 看得出来,他心态非常平和,并不惊慌。尽管《囚笼》的票房和高评分放在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会空手而归,但岑易已经不像当初那样忐忑着能否摘得影帝的桂冠,实力到了,境界到了,不甘心的成分也随之变少。 秦绝放下电话,窝在老板椅上舒服地抱着吉他随意弹奏,今天有个特别的“会议”,过一会儿就要开始。 晚上八点,“秦绝的家”网站的直播区开启了一个私密连麦,秦绝懒洋洋靠着椅子,等着十六个卿卿加入。 “妈呀难以置信,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啊啊啊小狼!” 一个ID叫“红烧鱼米”的卿卿手忙脚乱地关闭麦克。 “这么害怕干什么。”秦绝笑着摆摆手,“都来了?挺准时。” “秦老师好——” 叫“琉璃月亮”的卿卿有点不好意思地开口,平时直播还好,什么骚话都敢说,现在加上小狼才十七个人,总觉得一不留神就要当场社会性死亡。 “秦老师好!”“朗狼!” 有了人开头,剩下的也敢说话了。 “我看了申请列表,大多数都本地的是吧?”秦绝欣慰地点点头,“记得填信息,到时有车接你们。” “别紧张,就跟平时打车拼车没什么区别,去机场的路上还能聊聊天什么的。” “嗯嗯!”“好的~” “小狼快让我花钱!” 一个卿卿“恶狠狠”地讲道,但声线软萌软萌的,完全没什么杀伤力。 “哦,是你啊,‘苞米丛里恰枣糕’……”秦绝照例吐槽道,“你们一个个的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勾引我吃夜宵啊。” 语音里嘻嘻哈哈的声音传来。 “行了,时间宝贵,别搞得像在拖堂或开会似的。”秦绝一手搂着吉他,一手拿笔,“来,挨个报下地点,说城市和哪个区就行,送机的先来。” 她听着粉丝们音色各异的回答,脑海里快速计算出远近,铺开细细密密的路线图。 “好,我要开始要礼物了。” 秦绝一一记完,异常坦然道,“必须上心啊,谁不带礼物到时见面了弹你脑瓜崩。” 连麦里又是一串笑声。 “鱼米是吧?你那个区长新路766号有家早餐店,晓得吗?” “知道知道!”“红烧鱼米”惊了一下,“哎?小狼你咋连这个都知道?” “好家伙,东北那嘎达的吧你。”秦绝听到了熟悉的口音,“内块儿的小笼包一屉八个特好吃,到时候给我带两笼。” “???”“红烧鱼米”狗头捧瓜愣住.jpg,“啊,就这?” “咋的,看不起小笼包啊?”秦绝毫不客气,“没吃过吗?牛肉馅的那个,一咬满口生香。” “吃过啊!”“红烧鱼米”在其他卿卿断断续续的笑声里茫然得什么似的,“不是,哥,你也太接地气了吧?礼物要这么实惠的吗?” “不然呢?”秦绝更茫然,“你还想给我送金条?我拿着有用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另外十几个卿卿在语音里笑成一团。 不愧是你!绝了! “琉璃月亮也是本地的?挺好,你那片有家粥铺,叫‘每日粥道’,听说过吗?” “嗯,知道的~” “皮蛋瘦肉粥打包来一碗。”秦绝咂了两下嘴,“我的早餐就交给你们俩了。” 张明虽然每天潜心学习,但早餐和夜宵都很用心,每天都变着花样,秦绝由此知道了不少好吃的店铺。 “朗狼吃太少了吧?”有卿卿笑着。 “还行,长新路那家早餐店的包子是真实惠,到时候见面了还能给你们安利下。”秦绝回味了一下口感,真的饿了,抬手在镜头前比划,“一个这么大,馅满皮薄,相当好吃。” “哈哈哈哈你要变成美食博主了。” “有被安利到!鱼米多带一笼好不好~我们一起吃!” “好呀,这一笼我请!随便吃随便吃!”出生在吉省来沪城工作的“红烧鱼米”大大方方拍胸脯道,“真的可好吃了!” 这么一闹,原本有点拘谨的和秦绝连麦,就变成了卿卿们的日常闲聊,只不过多了一个秦绝本人而已。 “哎哎哎,我还在这儿呢。”秦绝笑着加入她们,又点了几个菜,除了奶茶零食,还有书签和儿童玩具,什么都有。 “咦?秦科体验馆的学习机,小狼是要送人吗?”被点到的那个卿卿问。 “是啊,借花献佛。”秦绝知道她也是岑易的粉丝,笑道,“送给岑哥家宝宝的。” “哇!!” 这个叫“人有两只手当然要岑秦双担”的卿卿顿时亢奋起来,“猴猴猴!!!” “冷静,不要临时返祖。”秦绝吐槽道。 “你好烦哦哈哈哈哈哈哈。” “我一会儿给你个券码,付款的时候报给他们,优惠力度很大的。” “猴!!” “双担”卿卿开心地在家里举起了手。 “下一个,苞米?枣糕?你名字怎么念都饿。啧。”秦绝咽了咽口水,“那就给我带半斤枣糕吧,去哪买都行。” “妥嘞!”“苞米丛里恰枣糕”非常入戏,“老大,我办事,你放心!” “倒也不至于。”秦绝继续吐槽。 连麦里笑声又起。 “哦?丫头。” 秦绝微微怔愣了下,“原来你是苏城人。苏城啊……” 她眼神飘到了某一处,隐隐有些怀念。 “这个可能有点远。”秦绝浅浅笑道,“你隔壁区有家叫‘一隅’的花店,麻烦了,帮我带束花吧。” ------------ 第一百六十八章 送机前夕 “我现在已经完全没什么距离感了。”连麦快结束的时候,一个卿卿揉着笑酸了的脸说道,“感觉好奇妙,如果别的艺人这么做肯定是私联粉丝吧?在小狼这里就只是和朋友一起面基而已。” “私联粉丝那是带有明确目的性的非公开行为。”秦绝胳膊松松搭在吉他上,“我这都是全公开全透明,要公布账单的。” “哈哈哈哈哈是那个‘支出明细’版吗?” “好像叫‘财务版’?” “对,每天收入了好多钱,都是歌曲版权费哈哈哈哈。” “支出都是慈善~真好呀。” “小狼快开一个卿卿报账功能。”“苞米丛里恰枣糕”笑道,“给你带的礼物都要记账的!” “那当然啊。”秦绝颔首,“三十块以上的绝对不行,不许虚报,禁止贪污受贿。” “贪污受贿草。”一个卿卿笑出鹅叫,“比如代送礼物吗?” “是的,万一有人把这东西当业务了,那我必然拉黑。”秦绝面不改色,“私底下偷着逃单不让我付快递费的,一律拉黑。” “哈哈哈哈哈哈哈逃单可还行,居然还能这么解释。” “笑死我了,秦老师超生气:你们怎么能不让我花钱。” “又见熟悉的拉黑,老粉笑没了哈哈哈哈。” “夺不公平啊,凭什么只能你花钱。手动狗头。” “又没禁止你们花。”秦绝厚颜无耻道,“只不过有上限而已。” 她赶在大胆卿卿抬杠之前抢先说:“好,连麦结束,快点休息去。” 说完“啪”地把语音通话关了,超快,完全没给卿卿们哀嚎的时间,非常冷酷无情。 果不其然,没过两分钟话题区就出现了吐槽她的帖子,秦绝在底下回复了个“不爽不要追.jpg”的粉丝自制表情包,姿态非常嚣张。 这十六个卿卿都很懂事,只说了有连麦聊天,提了提礼物,没有透露秦绝的具体日程。 倒是有不少人被安利到了沪城、杭城和苏城三地的各种美食,纷纷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打卡。 秦绝放下吉他,摸出手机,极其娴熟地拨了个号码,开口。 “老迟,加班了。” 电话那头的迟川呼吸一滞。 啊,这虽然没有记忆却仿佛刻在了灵魂里的感觉。 这二十四小时待命,老板随叫随到的打工人的痛苦。 苦逼且熟悉,令人窒息。 他捂着胸口从摇椅上撑起来,听秦绝说调车的事宜,总觉得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上万次。 听完电话、安排好各地的车辆,迟川坐在办公桌前陷入了沉思。 他有点怀疑自己在末世里有没有猝死。 …… 4月26号。 冯晓娅整整裙摆,努力做了个深呼吸,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花店的门。 “您好……” 她小声叫着,手指局促地扒在玻璃门上。 “来了。” 店里较深的地方传来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 “您好,我想买一束花……诶?” 冯晓娅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花店店主走来。 她系着小围裙,丰满的胸脯上佩戴着写有“店主”的铭牌,素净的脸上沾了一点泥土,带着微微的笑意,像邻家姐姐,恬静又温柔。 “您是……”冯晓娅喃喃道。 赵姝静浅浅一笑:“您好,想买什么花?” “啊。”冯晓娅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脸不禁涨红了,“我,我不知道……” 她小心地抬眼看了看这位绝对没有认错的,《囚笼》里饰演林茹娟的演员,轻轻咬了咬嘴唇道:“赵姐姐,秦老师让我来买一束花。” 赵姝静怔愣了两秒,噗地笑了起来。 “这孩子,真是的……” 她笑盈盈地牵起冯晓娅的手,“那我知道啦,来,我们一起做包装。” 那只手温热柔软,有一点薄薄的茧子,真实又戳人。 “你叫什么名字?”赵姝静轻柔地问她。 “冯晓娅……” 冯晓娅抿出淡淡的笑容,“我是小狼的粉丝。” 她近些日子越来越不怕人了,此时提到了秦绝,眉眼间都元气了不少。 “赵姐姐,小狼要去参加金梅奖的颁奖典礼呢,我们去送机。” “嗯?这样呀,是后援会组织的吗?” “不是的,小狼他……” 两人轻言细语地聊着,赵姝静带着冯晓娅挑出几支明丽盛放的花朵,手把手教她裹上包装纸。 “谢谢赵姐姐。”冯晓娅抱着花露出笑容,“嗯……赵姐姐,你不去看金梅奖吗?” 她有点紧张地小声问,似乎害怕冒犯到了赵姝静。 “我还要顾着花店的生意呢。”赵姝静朝她眨了眨眼,“到时会在电视上看的。” 她又说,“希望《囚笼》能获得好成绩。” “嗯!” 冯晓娅眼睛微亮,点了点头,“一定会的!” 她向赵姝静浅浅鞠了个躬,郑重地把花束抱在怀里,离开了花店。 明天早上就有车来接了,先去坐苏城到沪城的城际特快,只要十几分钟,接着又会有一辆车带她到沪城的机场。 填写好信息表后,两个司机都细心地在“秦绝的家”APP上私聊她,商量好了当天的行程。 做小狼的粉丝真幸福啊…… 冯晓娅弯腰钻进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里,报上了学校宿舍的地址。 放在裙子兜里的手机发出悦耳的叮咚声。 “娅娅——快说嘛!小狼要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呀,好好奇!” “娅娅!别听她的,你快回来,今天食堂出了新菜呢!” 两个室友接连发来语音消息,说话间含着笑意。 冯晓娅闷笑两声。 “就回来啦。” 她回复着她们,幸福得弯起了眼睛。 与此同时,杨柳娱乐。 “啊——” 邢羽菲躺在瑜伽垫上,“啊——!” “又怎么了。”在旁做着臀翘的祁霜见怪不怪地接话。 “老师要去参加金梅奖的颁奖典礼了。”邢羽菲在瑜伽垫上翻了个身,含泪做起俯卧撑,“他还和要去接送机的卿卿连麦,呜呜呜,我也想连麦……” “我们每天都能看见真人。”楼岚淡定地仰卧起坐着,说话间呼吸丝毫不乱。 “那不一样。”邢羽菲撇撇嘴,“明明人家也是卿卿,呜。” 秦老师的小迷妹绝不认输! “老师提到的小笼包,好想吃……” 单手平板支撑的姜卿娥用空着的手摸了摸肚子,神情和邢羽菲一样委屈。 “要是表现好,可不可以让老师带我们出去吃饭?”祁霜嘀咕道,“吃早餐就行。” “附议!” “附议。” “附议——” 连楼岚都默默地跟了一句。 “原来还有这招!” 一把男声突然响起。 “杨继晗!回去训练!” “不要偷窥对手!” 在“不是灰”的声讨里,杨继晗脚底抹油般从门口溜走。 啊啊啊啊,他也好想去送机啊!! 秦老师的迷弟绝不认输! 他悲愤地握起了拳头,一转头,就与一架无人机对上了眼。 “……” 完球,训练偷懒的事情要被老师知道了。 呜呜呜。 ------------ 第一百六十九章 智能汽车 27号上午,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孩拎着两斤楼下售卖的枣糕站在路边。 负责在沪城本地接送她们的司机是个干练的女性,在APP内私聊框里的发言永远都是言简意赅,语音消息也带着一股清冷。 突然地,女孩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秦绝的家”APP没有群聊功能,不过前不久以某个参与接送机的卿卿为首,她们又连过一次麦,交换了飞讯号,以后就算没有见到小狼的机会,几个姐妹也能约出来吃饭聊聊天。 “!!! “枣糕啊啊啊!!” 是ID叫做“琉璃月亮”的卿卿在飞讯里接连给她发了消息,非常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什么叫文盲式激动。 “怎么啦?”“苞米丛里恰枣糕”发语音回复她。 “好帅!!不是一般的那种帅!!就是……!” “琉璃月亮”语无伦次。 ??? 难道是司机很帅? 枣糕卿卿提着枣糕一脸问号。 她刚在脑内脑补了一下司机姐姐的模样,毫无所觉的“当事人”便给她发来了消息。 “长新路与天霞路交汇处是么?” 嘶,姐姐声音真好听。 “对对对,麻烦您了。”敢跟秦绝本人怼来怼去的“苞米丛里恰枣糕”不自觉地就放软了声线。 在飒爽大姐姐面前,谁还不是个软妹呢! “马上到。” 司机用一贯的口吻回复道。 枣糕无端有点紧张,她们这些卿卿虽然在APP里什么都敢说,大胆讨论狼哥狼嫂酱酱酿酿的日常,但一到现实里,不说多么内向,社恐总归是有点的。 这可是和小狼本人面基! 哎呀,是不是应该再好好化个妆? 手残星人搞不定啊呜呜呜。 枣糕提着热腾腾的枣糕在路口张望。 不多时,一辆宝蓝色的小轿车以较快的速度平稳驶来。 “是枣糕嘛?” 一个戴着驼色贝雷帽的姑娘从后车窗探出脑袋,“我是月亮!” “哦哦哦!” 枣糕狠狠愣了一下,这车,这车好靓啊!这么有排面的么? 她轻手轻脚地拉开后车门躬身坐了进去,还不忘把枣糕抱在怀里。 “‘苞米丛里恰枣糕’,对吧?” 女司机的声音冷静传来。 “…………是。” 当面被叫出ID,好羞耻啊!! 枣糕在后座捂住脸。 “琉璃月亮”抿嘴直笑,她今天穿了身法式复古方领连衣裙,手里捧着个透明餐盒,很接地气的皮蛋瘦肉粥放在米色的高档衣裙上竟也没什么违和。 “你刚才是不是说司机姐姐好帅。”枣糕迅速把这点羞耻感抛到一边,小声跟月亮嘀咕,“让我康康,快点让我康康!” 没想到月亮笑得更厉害了。 “诶?” 枣糕有点莫名,试探着弹出身来,紧接着呼吸猛地一抽。 (°Д°≡°Д°)?? 等等,司机呢? 车内……车内只有她们两个坐在后座啊! “想不到吧。”月亮笑嘻嘻的,“是智能汽车哦!秦一科技的产品!” “什么?!” 枣糕直接来了个战术后仰,企鹅震撼.jpg “等等,那司机姐姐是……人工智能吗?”她惊讶地问出了声。 “如你所见。” 女司机语气沉稳冷静。 这突然的声响又吓了枣糕一跳,研究了半天,才发现车顶的两侧安装了小音响,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哇……” 枣糕喃喃,“是我2G了,我只在新闻里听说秦一科技和好多国家达成了合作,出口智能汽车,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这么的——” “姐姐~我们要怎么称呼你呀。”月亮捧着粥笑眯眯的。 “钴蓝。”“女司机”淡淡说道,“属于秦一科技智能汽车彩虹一代。” 听起来好酷! 月亮和枣糕两眼发光。 “无人驾驶,人工智能规划路段,感觉效率好高啊。” 枣糕看着窗外感叹,只是过了一小会儿,车内小屏幕显示的路线图上已经离下一个卿卿的位置不远了。 “诶,是吗?” “对啊,这条路好容易堵车的。”枣糕跟月亮嘀嘀咕咕,“我之前有一次出门,等了好久的公交车,后来才知道是堵死在路上了。尤其早晚高峰,不提前两小时出门铁定迟到!” “嘶,这么恐怖。”月亮比较幸运,住在离单位很近的公司宿舍,还没太体会过上下班挤公交地铁的可怕之处。 “请放心,我们有大数据支持,可以即时避开高峰路段,选择相对最有效率的行进方式。”钴蓝虽是人工智能,声音却不像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即使很清冷,也有着细微的语气差别。 “真的好棒,钴蓝姐姐,你,呃,你们这个彩虹一代,怎么出售的呀?” 这个问题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枣糕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 她家父母总是以开车太麻烦、容易出事故为理由,经常宅在家,拒绝出去旅游观光。秦一科技的智能汽车这么厉害,还有专属的司机帮忙规划,要是能买一辆就好了! “目前在国内开放了长宏(红)和烟紫。”钴蓝的智能级别显然已超过了市面上的AI,像个活生生的人一样与她们正常沟通,“长宏是六人座的轿车,适合家庭购入,旅游出行。烟紫设计更轻便精巧,是四人座的小轿车,适合上班族。” 说着,车内的小屏幕上还显示出了两辆汽车的3D外形图,缓慢旋转,一些性能也在旁边接连出现。 好强! 枣糕家里买过私家车,可惜要么是常年积灰,要么就是被亲戚朋友借去,接送孩子上下学,她看在眼里也有些无奈,谁让爸妈都懒得考驾照呢,唉。 不过,智能汽车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吧! “钴蓝姐姐,长宏汽车的人工智能是什么样子的?哦,对你们来说应该是性格?” “他是个比较稳当的三十几岁男司机。”钴蓝淡淡道,“比我更健谈。” 她非常人性化地停顿了一下,又说,“长宏和之后发售的暖黄是彩虹一代的主打。经市场调查,稳重的中年男司机和年轻有活力的少年司机比较受欢迎,能够给乘客一定的安全感。” “钴蓝姐姐也很好啊!” 月亮轻轻笑着,“是很专业的女司机!” “……谢谢,为乘客服务是我们的职责。”钴蓝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浮现出一丝微妙的不好意思来,让人想象出一位飒爽干练的女性听到夸奖有点羞赧的模样。 说话间,下一位卿卿的位置就快到了。 枣糕和月亮同时拿起手机,在飞讯群里发消息。 “好帅!!!!” “???”历史重演。 两人捂着嘴凑在一起笑,打字道: “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然后夸秦一科技牛批就完事儿了!! ------------ 第一百七十章 送机 沪城机场。 秦绝穿着身白衬衫牛仔裤,跟张明一起坐在候机大厅。 “报告,钴蓝与墨绿已经抵达。” 手机里突然响起提示音,没等秦绝先说什么,张明的眼睛就亮了。 “哥,那是……!” “你不是在秦科体验馆看过概念宣传片么?”秦绝笑道,“走,去看看。” 航站楼停车场处并排停着两辆小轿车,宝石蓝和墨绿色明暗相当,在一众黑白银里很好辨认。 “小……咳,秦老师!” 下车的七八个姑娘里有人眼尖地挥挥手。 “来啦。”秦绝笑笑,加快了脚步。 沪城机场的上午行人不算太多,航班延误的刚刚也起飞了一批,不论是大厅还是停车场,都有些空荡荡的。 加上秦绝和张明,这十个人还比不上旅游团的数量,并不惹眼。 “蓝姐和小绿辛苦了,去找地方充电休息吧。”秦绝把卿卿们挨个接下来,顺手抚了抚两辆智能汽车的车顶。 她听见背后的姑娘们凑在一起吃吃地笑。 “有被可爱到”是什么鬼? “你们的萌点也太低了。”秦绝回头吐槽道,几人又笑起来。 目送钴蓝和墨绿离去,秦绝招呼着人先进航站楼,两架无人机无声漂浮在周围,距离恰到好处。 “穿少了吧?这两天沪城有点降温。”她瞥见拎着小笼包的那个,顺手把外衣脱下来递给她,“咋,东北人抗冻啊。” 熟悉亲切又传染性极高的口音让“红烧鱼米”笑了出来:“哎呀真的不冷!话说哥你故意的吧,是不是每个人拎的东西不一样,这样你才方便认人?” “对啊,有什么问题?” 秦绝把外套扔过去,“来来,手里东西先给我。” “没事没事我们拿着就好啦。” “你们拿着让我怎么吃。”秦绝毫不客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卿卿挨挨蹭蹭地笑着。 她们家小狼就是这样,绅士风度和接地气并存,超级真实,真可爱。 “哇原来无人机这么小只。”有卿卿小声感叹,顿时引起其他没注意的姑娘的惊呼。 “哎??现在已经在拍了吗?!” “是不是没什么感觉?”秦绝奶茶都插上了,左手小笼包馅饼右手皮蛋瘦肉粥,臂弯里还夹着一束花,整体造型时髦里带着亲切,迷之城乡结合部,“有它们在,既能拍物料,也不至于让我觉得每时每刻都被窥探。” “确实诶,我看见摄像头超紧张的,现在就不怕了。” “确定不是小狼的颜值让你分心了?嘻嘻。” “哎呀!” 一路笑闹声,过了安检,秦绝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一群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我本来以为看见小狼会超激动的。”“琉璃月亮”笑道,“真见到了却完全不紧张了。” “因为都是人啊。”秦绝舔了舔嘴边的枣糕,“这是哪家的,快点安利给我。” 她看向“苞米丛里恰枣糕”。 枣糕报了个地址,乐呵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在店门口拦截你?” “那你可能会拦截到明子。”秦绝揽过张明揉了揉他脑袋。 张明就坐在秦绝旁边,被一群小姐姐围着,在嬉笑声里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 “饱了。”秦绝往后一瘫,用熟练的摸烟盒动作摸出两盒pocky,“来一根吗?” “谢谢,有被反差萌到。”有卿卿带着笑意吐槽她。 秦绝发了一圈pocky,离得老远还以为她带着粉丝聚众吸烟。 这里面也不是没有人想偷偷拍照,但不知为什么,只要镜头里出现秦绝,不论是拍照还是摄像,都是一片曝光过度看不清脸的模样。 秦绝抓住了两个,淡淡地瞥过一眼,又抬眼望向无人机,被瞄到的两个小姑娘懂了暗示,有点局促地笑了笑,乖巧起来。 “最近都忙什么呢。璃雨不是说要考试了?”她随口聊天。 ID叫“璃雨滴答”的卿卿很社死地捂住脸:“学校发通知说延迟了,下周去另个校区考。” 她提到考试还是在视频简介里说的,那个视频可是色气向的特写剪辑,没想到被本人看见了啊啊啊啊。 “有什么害羞的。”秦绝浑不在意,“反正看到真人也会幻灭。” “哪有幻灭。” “对你的颜值有点自知之明好吗。” 卿卿们集体吐槽。 比例超完美超帅的!之前刚下车离那么远都能一眼看到!呜呜呜简直自带发光滤镜! “朗狼综艺要上哪个呀?” “已经有宣传了,你们猜?”秦绝笑道。 “《娱乐实习生》吗?” 七嘴八舌的猜测之后有人说中了答案,秦绝目光移过去,轻轻一笑:“对啦。” “看到没,还是柚子懂我。”她无情道。 “噫!!你这个男人!” “酸了酸了,回去我就恰个柚子。” “哈哈哈哈哈哈求放过。”ID叫“梅梅柚子”的卿卿笑着躲开旁边姑娘的挠痒痒攻击。 秦绝跟她们一起笑着,摆了摆手:“录制延迟到五月上旬了,不过宣传不多,应该没多少人看。” “还有我们看呀!” “宣传不够真的好可惜,是网综吗?” “电视上也有播出。”秦绝严谨道,“据说。” 她觉得节目组有避开那些流量艺人的意思,故意没有在热度这方面上心,避免节目本身被某些明星当成炒作的素材。 “哥,能八卦一下吗。”枣糕神秘兮兮地探身,“钴蓝姐姐什么时候发售?” “哦?” 秦绝乐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彩虹一代啊!太强了!”枣糕双眼放光,“路上我问了,不仅能规划行程,定位接人,还可以自己开车去电站充电,去公共停车场……简直完美解决了现在私家车所有不方便的问题!” 诶,等等。 既然钴蓝和墨绿都没有发售,那小狼是怎么……? 枣糕后知后觉地睁大眼睛,对上了秦绝高深莫测的笑容。 “钴蓝在国外有销售呀。”与枣糕同坐一辆车的另一位卿卿笑道,“秦一科技最先和欧美那边有合作的。” “哦哦!” 枣糕回过神来,浑然不觉自己错过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原来是这样,仔细想想,好像确实也在V博和HF上见过外国人夸赞秦一科技,那有人在外买车又开回国内倒也不奇怪了。 小狼在直播里说过的“组建团队”,大概也包括租用或购买智能汽车这些吧? “枣糕问这个是想等着钴蓝发售后买车?”秦绝笑道。 “嗯!”枣糕笑着点头,“我刚查过,价格还负担得起。” 秦一科技真是厉害啊,明明AI这么优秀的智能汽车卖到上百上千万都不稀奇,结果居然压到了异常亲民的售价,就连顾客看着都替他们觉得血亏。 “可以,趁早买有优惠。”秦绝颔首,“越晚越贵。” 这是迟川的老套路了,许多观望的人看见别人低价入手了智能汽车,等终于下定决心时却发现价格不再打折,于是有的继续观望,有的禁不住后悔,一咬牙买回了家,然后过了半年,新的智能汽车又发售了…… 当初的无人机和其他产品都是这么过来的,久而久之,秦一科技的老粉都熟得不能再熟。 而这又导致了一个现象,因为秦一科技的产品质量过关,备受信赖,加上优惠力度极大,所以无论出了什么,都会有人想着“之后肯定涨价,早买早占便宜,反正不亏”,销量一日内直冲高峰。 老营销大师了。 ------------ 第一百七十一章 repo 有说有笑地聊了快半小时,秦绝和两个行程顺路的卿卿站起身来。 “丫头。” 临过安检时,秦绝笑了笑,从怀里那束捧花中抽出了一支盛放的向日葵递给冯晓娅。 “开心点。”她目光真诚而温柔。 “嗯……嗯!” 因为社恐一直都没怎么参与进聊天的冯晓娅脸颊泛红,接过花抿出个很浅的笑容。 八个人,秦绝一个都没有忽略掉。 像枣糕、鱼米那样外向的卿卿,她就如亲友般闲聊胡侃,谈天说地;像冯晓娅这样内向害羞的姑娘,她也会以自己的方式关怀到她们。 每个人都是鲜活真实的个体,不是单单只用“粉丝”来概括的,为艺人提供资源保障和利益回馈的群体。 “……不行,还是送一下你们。” 秦绝差点就要进机场安检的排队通道,脚步一转又走回来。 粉丝看喜欢的艺人有滤镜,她这个演员看待自家卿卿又何尝没有? 一个个如花似玉可爱漂亮的小姑娘,多不放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不用啦,你快去安检。” “嗯嗯,误机就不好了。” “没关系,时间充裕得很。”秦绝转头道,“明子,帮琼月和晓晴拿一下行李。琼月先去值机,D台那边过会儿有个国际航班人挺多的,晓晴是转机?嗯,登机牌带好了?” “带好啦,在这儿呢!” “好,那你先去排安检,别耽误了。”秦绝点点头,“我送一下她们。” “秦老师你安排欲好重哦。”有人揶揄。 “操心命。”秦绝淡定道,“走吧,车快到了。” “好——” 这次返回的仅有六个卿卿,迟川安排了六人座的长宏来接,给枣糕看得激动无比,伸手摸摸这摸摸那。 “哎?我这算是骚扰么?”她突然回过味来。 “不至于不至于。”秦绝乐道,“你当是宏哥的皮肤呢?照这么说平时洗车岂不是很尴尬。” 一群人又笑。 “要是按照游戏的说法也算‘皮肤’啦,长宏这个涂装真帅!”另一个卿卿笑道,“我也心动了,回家怂恿下我爸。” “好家伙,我组织个送机还顺便带了业绩。”秦绝咂了咂舌,“回头让秦一科技给我打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你,居然薅秦一科技的羊毛。” “程总听了都想打人。” 面对着各种玩梗,秦绝不为所动,只是笑道:“他打不过我。” “噫。” “你好自信哦。” “有机会你们就知道了。”秦绝笑笑,“行了,路上注意安全,手机和充电宝没电的车上有数据线,记得充,中途饿了跟宏哥说转道去别的地方吃点饭也行,你们自己商量” “好啦好啦知道啦——” “你好烦哦。” “好像我爸送我上学。”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说出来啊!” 啧,这群小丫头。 秦老父亲有被冒犯到。 “小狼拜拜!” “秦老师一路平安~” “嗯,直播见。” 秦绝挥挥手,目送长宏载着六个姑娘离开。 …… 秦绝的家粉丝互动版话题区 【机场Repo】今天接送机的卿卿们快来呀呜呜呜呜!! 我人没了我好激动我无法fu吸! 啊,小狼好帅,真人怎么能这么帅,他腿那么长(比划),本一米五卿卿觉得小狼腿比我腰还高QAQ慕了慕了 ——From秦木木 终于开repo楼了吗我火速冲来! 真人和直播里一样亲切啊!(一样很会翻白眼和吐槽哈哈哈哈)长得是真的超级好看!皮肤也好好,这种比美颜磨皮还棒的皮肤搞得我每次看小狼都觉得自己的视力变好了#捂脸 ——From琴弦-玲玲音韵 救命,你们居然还能记得,我感觉整个过程跟梦一样,虽然当时聊得超开心的但是回到家里就特别恍惚…… ——From琉璃月亮 。。。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到现在还在惦记着枣糕提的枣糕? 真的好好吃啊!! ——From红烧鱼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鱼米超可爱 清醒点!!你是去看人的啊!#狂笑 ——From苞米丛里恰枣糕 啊啊啊是机场repo话题! 我住在这里了!! 去不了接送机的卿卿哭出声 ——From秦秦铃铛 楼上怎么都不吹彩虹屁的!让我来!(撸袖子) 先说今天的秦老师,头发和直播里一样,有点长了绑了个超级可爱的小揪揪(一看就是随手绑的连个刘海都没,什么时候我能有这么优越的发际线呢哭哭),白衬衫黑色牛仔裤加深绿色的迷彩外套,没戴饰品,穿了一双看不出来牌子的深黑色短靴,妈呀真的好长一条,又高又帅,就是皮带搭得有点土(小声),不过架不住脸和身材实在太优越了所以问题不大!! 经过这几个月他的肤色终于调回来啦,之前演戏时候那么瘦那么白看着好吓人,感觉吹一阵风就倒了,现在看到真人完全不担心了!超爽朗超健康!喝粥的时候有挽起来衬衫袖子,那个小臂肌肉我嘶哈嘶哈!!不能拍照超可惜呜呜呜!(不过无人机全程都有在!) 啊说到无人机,秦老师聊天的时候还讲到了这个,虽然我文盲没太听懂但是认真的男人好帅#狗头,他还说后面会剪辑出来做个接送机的VLOG发给各位卿卿,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啊我的天! 还有声音!声音也超好听!不过和最早的时候不太一样了呢,应该也是上次演戏的时候为了找声线把嗓子弄得很哑的锅,感觉养回来了之后没有以前那么低沉了(这里说的是音色不是音域哦,我知道秦老师唱调子很低的歌超好听),更偏中性一点,说话不太大声的时候有点点气泡音,完全不油腻,啊还有,笑起来好好看啊!笑的声音都特好听! 他人超好的QAQ安排了车接车送,本来自己要过安检了但还是放不下心又把我们几个送到了航站楼的停车场,呜呜呜虽然真的很像我爸送我上学但我还是超感动的!(真不是黑!(划掉 回去的路上@秦绝家的小丫头拿着花花突然爆哭,结果我们几个一起抱头痛哭23333宏哥都懵了!!哦,宏哥是送我们回去的司机(此处保密x),感觉宏哥的声音里充满了:什么,你们人类这么复杂的吗?.jpg,笑死我了 最后表示一碗水要端平,钴蓝姐姐和小绿也好帅!! 让我想想还有什么!! ——From璃雨滴答 璃雨老师我的超人!天啊我为什么没有这么好的记忆力!我哭了! ……不过全程最有印象的是小狼给我们发pocky,虽然机场阳光明媚但那个瞬间我感觉自己误闯了什么黑帮基地,大佬坐在那给我发烟#捂脸 ——From梅梅柚子 我来了。 [秦绝港城机场拎行李箱彩绘高清图.jpg] ——From璐川川川 璐三川太太!!啊啊啊啊啊啊!! 没错就是这样的!! 大家快来欣赏超绝帅气的小狼! ——From沫沫momo 嘶! 我当场倒吸一口凉皮! 我也在这里住下了!!! ——From啊西湖的水见不到真人的泪 说点其他的! 港城这边来接我们的是靓橙小哥哥(太草了,他真的好靓仔,我指涂装),一开口居然是好标准的粤语我惊呆!就是实在太靓了,车如其名,感觉我们一路都受到了路人的注目礼hhhhhh ——From乜你甘可爱嘎 嗯嗯嗯?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 小狼的部分我能看懂,宏哥是谁,钴蓝姐姐小绿和靓橙又是谁??#捧瓜茫然 ——From芜湖起飞 我刚才给对象说了绝哥安排接送人的是彩虹一代 他在沪城念大学,前几天还在说追星看真人没必要,现在已经哭出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感觉自己没时间去接小狼一点都不难受了呢! ——From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 笑死,抽抽姐的男票太惨了吧 顺便催一催你的手书视频! 朗狼的Q版小人实在太可爱啦! ——From噜啦噜啦 我预感到这个话题马上要被科技男粉占领#笑瘫 快趁他们还没来,多说说小狼! 摩多摩多! ——FromTanGo 民间资源博主来了√ 整理一下小狼的同款: 食品: 沪城,菁华区,长新路……牛肉馅小笼包,价格8元 沪城,林野区,……皮蛋瘦肉粥,价格…… …… 用品: 沪城,秦一科技体验馆,儿童点读机(型号:太阳花JT3476),价格…… 杭城,月河区,……樱花镂空书签,价格…… 服装:(仅相似款,并非同款) 白衬衫:良衣库,标码xxxxxxx…… 牛仔裤:…… 短靴:…… ——From轻尘晓艺 !!! 轻尘太太也来了! 现在占楼我就是海景房! ——From迷路迷路米璐璐 …… 秦绝给话题点了个赞,收回手机。 “小狼抬头!” 有些时日没听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秦绝笑了笑,配合地仰起脸,让邬盎吹起头发。 距离颁奖典礼还有四个小时。 ------------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一) 金梅奖的流程与常见的影视颁奖典礼区别不大,典礼开始前两个小时,受邀人士进入会场,走红毯、签名,晚八点准时开始。 “我也要走?” 秦绝有些讶异,“《囚笼》剧组不是有岑哥和齐哥么?” 她一不是主演二不是蒋舒明这样极其重要的电影主创人员,按理来说,应当像其他不知名的小演员一样,从偏门进入会场,老老实实地坐在观众席充人数。 “是不是傻。”岑易带着笑意瞥她一眼,“你以为所谓的‘蹭红毯’是怎么来的?” “没事,好演员用不着学这个。” 同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蒋舒明走进化妆间,笑容满面。 这次金梅奖的颁奖地点定在了某个偏僻的大会厅,如果不是相当受到重视的入围作品,根本不会允许剧组的人使用数量不多的临时化妆室,这种态度上的暗示无疑让蒋舒明的心情非常之好。 要知道,每年颁奖典礼可是在开始之前就有着各种明暗斗争。 譬如秦绝没去的昨晚,金梅奖的第一夜,飞机延误、粉丝接机拥堵造成候机大厅玻璃碎裂、场外塞车、女星踩着高跟鞋跑步不慎撕破裙子……众生百态,不外如是。 “有理,是我多嘴了。”岑易笑道,他和秦绝太久没见,此时好不容易又凑在一起,那股新生父亲的慈祥感就又冒出来,“不过小狼你心也够大的,提前半天到地方,却不参加典礼反而跑出去旅游的,你恐怕是唯一一个了。” “不跟那个撞上也挺好。” 蒋舒明提起这事微微摇了摇头。 在《囚笼》里饰演少年季声的夏禹霆虽说演得还行,但毕竟是流量明星,粉丝素质实在堪忧。 当初秦绝因为这群粉丝恼人而直接弃置V博不用的事情,他也是前不久才从岑易那听说,观感更低一分。 金梅奖颁奖的第一夜让夏禹霆出席,含金量更高的第二夜则带上秦绝,可想而知届时又是一阵腥风血雨。明知秦绝烦这个,但又没法处理得更好,蒋舒明心里是有些介意的。 毕竟,他可是知道自家老师贺栩对这孩子的看重,也隐约得知她在《白昼之雨》里究竟有过怎样惊才绝艳的演绎——汤廷电话里那语气,仿佛是在谈论一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似的,既欣慰又敬畏。 种种因素下,以伯乐自居的蒋舒明不免对秦绝就更亲近些,以前还是看重,现在隐隐有向护短发展。 毕竟,这样一位优秀的年轻演员,有些境界的圈内老人都会期待着她的成长。 若是在羽翼丰满前就因为娱乐圈的腌臜事受到了影响,未免太可惜了。 正说着,隔壁化妆间的齐清远敲门走了进来。 “真好,红能养人。” 岑易笑着调侃道,“加油啊。” “嗯。” 即使因为《囚笼》大爆而人气地位层层拔高,齐清远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齐清远。 他这身西装剪裁得当,肩宽腰细,是个完美的倒三角,加上将近一米九的身高,瞧着像一只充满野性的猎豹,危险又迷人。 就算不做演员,这个身材和气质去当模特也绰绰有余。 “啧啧,你们仨……” 蒋舒明站在岑易、齐清远和秦绝中间,顿时画面变得有点搞笑,要是加上旁边的邬盎,用一个地理常见词汇来形容,就是三山夹两盆,凹得很有流畅感。 岑易和齐清远一样,在第二夜都换上了设计上更加用心的高定西服。相比起齐清远的纯黑色,岑易搭了一身优雅贵气的长款象牙白,领口嵌着一条精巧的银链,同色系的袖钉时而因反射闪出微光。 再看秦绝,换掉了日常的衬衫牛仔裤,穿上岑易友情赠送的定制西服套装,整个人更是卓然。 她这身与岑易身上的出自同一名设计师之手,柳华珺在挑选设计草案的时候,本想挑选浅色系,衬一衬秦绝的年轻。 再一想,这可是一手让“不是灰”与“千色”破茧蜕变的秦老师,气质沉稳老成,虽年少,却自有一股岁月的沉淀,又考虑到颁奖典礼上几人的色系,在不影响主次的情况下,大胆选了一套深蓝色。 这套西服属于“星空”系列,与另几套“星屑”、“星落”不同,有着一个略显怪异的名字:“星刃”。 相搭配的衬衫领口采用了无规则异形设计,恰好裹住喉结下方一点,贴着欲擒故纵的底线释放魅力;深蓝色如静谧夜幕,稀少的碎钻隐藏在面料下,星光内敛;修长西裤上的皮带扣是表面唯一的浅色,银白的星形被一把匕首似的利器割断,在劲瘦的腰间时现时隐。 秦绝穿上之后,顿时将“星刃”低调冷冽的气势完美地发挥出来,远看如夜,沉静无言,近看如星,冰冷淡漠。 配着她似有若无的笑意,挺拔匀称的身形,外是一轮月,内是一把刀。 “小邬给你吹了快两个小时的发型,真是不亏。” 岑易笑着揶揄她。 邬盎虽然主职是特效化妆师,造型上倒也不是完全一窍不通,尤其是秦绝这样的出挑素材,闭着眼睛修剪都照样好看,反倒显出了设计上的巧思,新颖又不花哨。 刘海略显凌乱,黑发中夹杂了几缕并不显眼的茶色挑染,衬出锐气的剑眉星眸,鬓边修整至耳朵上方,干练洒脱,脑后的发尾则是选用了当下较流行的狼尾样式,有所不同的是别出心裁地没有全部剪短,在右边留出了一缕稍长的头发,染成了蓝紫色,用U型发夹别在了狼尾之上,像垂落的刀尖。 坦白来讲,这样的发型设计要是换个人,真不一定能抵挡得住邬盎的审美。 好在这是颜值和气质都不会掉链子的秦绝。 “帅,不拍照可惜了。” 连齐清远都这么说。 “饶了我吧。”秦绝笑道,邬盎从化妆到头发折腾了她两个半小时,吹风机吹得她忍不住闭眼沉进影视空间摸鱼,“真要走红毯的话,我跟在蒋导后面就好。” 岑易要和另一部作品里的女主角搭伴走红毯,齐清远也被公司安排了人,她凑个数就够了。 “随你。”岑易笑了笑,“当心点,别被碰瓷了。” 不真正走一次红毯,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女星既狡猾又脚滑。 “敬而远之。” 秦绝领会精神,轻轻颔首。 她看人还是蛮准的,真遇到了带着目的的那些,提前避开就好。 不过话又说回来,以自己的咖位,应该不至于。 糊也有糊的好处么。 “唉,饿了。” 屋里都是自己人,岑易摸摸肚子感叹。 每一次这样的活动,都得提前很久做造型,为了不让身材受到哪怕非常轻微的影响,许多明星当天都不会吃东西。 秦绝不知从哪儿“变”出一盒pocky,抖了抖。 “吃吗?” “嚯!”岑易一乐,身体非常诚实地拿了一根,“哪来的?” “最近闲的没事学了点魔术。” 秦绝又把pocky递给齐清远和其他两人。 岑易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齐清远,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怀念。 ------------ 第一百七十三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二) 港城紫婧大会厅。 秦绝随蒋舒明和岑易一行人走小路绕向典礼会场的入口,还没等走到,就听见快门连续闪动的声音不断叠加。 虽说现在的科技足以消除或减轻绝大部分的拍摄声,但媒体和艺人似乎都对这种声音乐在其中,将它们看作是一种象征着名气与氛围的符号。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保留传统了。 “闪光灯会晃眼睛。”岑易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头,提点了两句,“可以盯住一个地方保持两秒钟,再换另一个地方。不要让视线来回飘动。” “嗯。”其实秦绝心里在想这都是光污染。 不过,这话说出来太煞风景,还是算了。 随着路程越来越短,人群躁动的声响也愈发热烈,出现得最多的还是“看这里”,目光所及之处,除了媒体,就是光鲜亮丽的各色名流,男性英俊潇洒,女性柔美动人,脸上无一例外挂着得体的笑容。 秦绝甚至留意到某个叫不上名字的男士极其细微地变换着站姿,兴许那个角度能让他更上镜些吧。 “什么感觉?” 蒋舒明问。 “名利场。”秦绝顾及着西服,没有耸肩,但语气足以传达出她的看法。 蒋舒明和岑易都笑起来。 “可不是,光彩照人,存在感十足……也怪不得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蒋舒明慨叹道,“一朝成名天下知,又有谁不向往呢。” 他这句话看似在感慨着曾经,为自己开脱,秦绝却听出了真实的意味。 恐怕,蒋舒明也在警告着他自己,不要因为《囚笼》的成绩沾沾自喜吧。 假若这次真的拿下了重头奖,面对着吹捧和赞誉,蒋舒明又是否能守住这份难得找回来的初心,避免再次沦陷,回到从前呢? 岑易轻轻吐了口气,一手捏了捏另只手的袖口。 “走吧。” 蒋舒明说道。 包括秦绝在内的另外三人同时点了点头。 沉默的一段路,四个人从不起眼的内部通道走出,身影出现在门口附近。 明明刚才已经在会场楼上做了造型,现在却还要特意绕路走一遍形式。有些好笑的是,在这个圈子里,某些时刻“形式”又相当重要,不论心里怎么想,总要表面做个样子。 欢呼声几乎是在蒋舒明与岑易露面时就紧跟着传来,像狼看见了肥美的兔子。 各大媒体生怕抢不到物料、采访,离着好几米就开始呼喊,更有甚者,直接放下了当前的拍摄对象,快步冲到了四人面前。 刚才那个正在被拍的年轻女人,脸色好黑。 秦绝面无表情,心理活动非常丰富。 笑容僵硬,不仅仅因为尴尬和难堪……动过刀?身上的粉有些明显,裙子的细小缝隙里瞧见粉末了。腰很细,盈盈一握的程度,从不太显眼的褶皱能看出来里面绑了束腰…… 她下意识判断着,看了几个人后顿觉索然无味。 “蒋导!您对《囚笼》这次的成绩有怎样的预测?!” “岑先生,今天的金梅奖您……” 甫一回神,耳朵里瞬间又被音色各异的采访充斥。 秦绝悄无声息地控制住五感的敏锐度,念头一转,直接找回当初拍摄《囚笼》时某个片段的状态。 那时,也是一身西装的少年赤那跟在老板身后,沉默着,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 从第一次出演到今日,秦绝的演技今非昔比,只是极其微妙地动了动,整个人的气势就浑然不同。 甚至,连走在他前面的岑易都毫无所觉。 降低了存在感后,不必担心被某些搞不清重点主次或者想弄个大新闻的娱乐记者缠住,还是蛮好的。 秦绝安安静静地跟在三人后面,做一个安静且好看的保镖。 娱记拍照时也有讲究,哪个明星跟哪个明星同框是姊妹情深,哪两个又是相互拉踩,亦或者哪个明星提前有过交代,要单人镜头独自美丽……能在金梅奖颁奖会场出现的,个个都是人精。 如果不是许穆早就凉凉了,此时跟岑易撞上,只需要拍摄一张两人错身而过,甚至远远背对而站的照片,回头放在文案里就又是一篇“暗流涌动,昔日前后辈反目至今”。 金梅奖跟随时代潮流,第一夜在网络直播,第二夜则是电视与网络同步播放,只不过因为“信号问题”,线上观看肯定不如现场消息来得快。 也算是赏这些娱记一口饭吃。 保持着适当的两米距离,跟着蒋舒明他们走完了红毯,秦绝眼光一撇,看见后面的是个小姑娘,明明人不高挑也不成熟,却穿着身华丽到有些笨重的礼服,踩着一双恨天高,光是保持着微笑还不摔倒就已经费了很大力气。 她心里微微一叹,手里的签字笔如匕首般转了个凌厉的花儿,没去刚才选好的中间偏下一点点的角落位置,抬手把签名写在了高处。 做完这些,秦绝默默离开。 不多时,她觉察到身后有一道恶意的目光,自然地回头一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正是那个走路都费劲的小姑娘。 她圆溜溜的眸子死死盯着秦绝,若不是眼里散发的愤恨和阴毒,那双眼睛倒是还蛮好看。 ……嗐。 秦绝淡然地收回了视线,不予理会。 在这个圈子里,发善心好像没什么用。 她跟在齐清远的后面,向布置好的采访背景板走去,觉得这地方更无聊了。 比起在会场门口的采访,大会厅内的访谈则要正式得多,虽说会有尖锐的问题,但至少不会出现明显的智障钓鱼。 刚才有个看着年纪不大的记者就是这样,自以为问出了什么厉害东西,结果被岑易轻描淡写地打着哈哈混过去了。 像他那种,多半都是拿不到邀请函,只能在外面多蹲点碰碰运气的小报娱记。 耀眼刺目的闪光灯再次亮起,秦绝站在最边缘,不为所动。 她耳朵里时而听着岑易和蒋舒明从容谦逊的回答,时而听着不远处某某明星的“突发”事端,静静站立,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必关注我”的气息。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帅哥是谁啊怎么一脸想下班的样子】 【记者是瞎了吧!这么好看的小鲜肉,就算是个蹭红毯的花瓶也会采访两句的】 【诶……真的有点奇怪,小狼可是《囚笼》研影的特别感谢啊,怎么都没人问问题?】 【啊??前面的说什么?这是《囚笼》里的少年赤那?!卧槽!】 【卧槽卧槽他好白好帅!!】 秦绝倒是忘了一件事。 她降低存在感的技巧只适用于现实之中,隔着一层屏幕,又没有故意配合的镜头,很难强烈影响到观众的感官。 #金梅奖少年赤那惊人蜕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窜上了V博热搜。 ------------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三) 裤兜里接连发出震动,许平勉勉强强从人潮中脱出,理了理狼狈的发型,掏出手机。 【怎么没采访秦绝!!!】 从感叹号里就能看见上司的怒火,许平愣了愣,秦绝,什么秦绝? 哦,《囚笼》里饰演少年赤那的那个? 等等,他在吗? 刚才不是只有蒋导、岑易和齐清远吗?赵姝静都没来,要不是她退圈了,本还想再挖点料出来呢。 【你瞎了吗?!】 上司再次发来消息。 不是,真的不在啊?? 许平满脸困惑地打开了相机,他可是好不容易抢到了最前面的位置。蒋舒明特写、岑易特写、齐清远……卧槽!齐清远旁边这个入镜了半个身子的人是谁?! 卧槽!长得好帅! 许平来回翻找相片,终于在一张正面高清集体照片里看见了秦绝。 怎么可能?! 刚才那个位置明明没人啊! 他错愕里带着惊恐,抬头看了一圈,不少同行老相识脸上都跟他一样,整个一副活见鬼了的表情。 直到下个明星过来这群娱乐记者还在恍惚。 刚刚秦绝在吗?不在吗? 那么大一个呢! 简直是薛定谔的背景板! 与他们恍惚相对的明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这群记者在干嘛呀! 姚淑妍气得想掉眼泪。 她好不容易才蹭上金梅奖第二夜的,饭都没吃还要穿这么重的衣服,刚才有个仗着个子比她高就把签名写那么显眼的十八线就算了,怎么这群娱记都看不上她! 他们配吗?! 秦绝浑然不觉自己给走在身后的无辜小丫头连续造成了两次暴击,金梅奖的设置很是迷惑,采访之后还有一小段红毯,好像这么大的会场不各种利用就浪费了似的。 不过,这段路比之前就要安静许多,地方宽敞,没有记者的拥挤,不少明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些是闲聊,有些明显面容严肃,商讨着重要的事情。 哦,原来是社交专用。 秦绝恍然。 “小狼,过来见见人。” 蒋舒明回头招呼,第一眼差点没找到秦绝在哪。 “这儿呢。” 秦绝上前一步的同时调整了气场,一脸自然地点头示意。 ??? 蒋舒明费解地看了看。 这孩子刚还不在这里的,我该不会是老花眼了吧…… “蒋导?”秦绝温声提醒。 “哦,对。”只是一瞬的迷惑,蒋舒明没再多管,迅速回神笑道,“来,带你认识几个人。” 秦绝点了点头,跟上他。 “老于!” 蒋舒明隔着几米叫道,笑着走向几个人。 秦绝可是他发现的宝藏演员,既有天赋又刻苦,总算逮到机会能好好炫耀下了。 秦绝眼眸一转,习惯性在脑内分析着面前几人。 修身西装,肌肉含量不足,身上有多种香水混杂的气息,和路过别人时沾染的不同,应当是有过近距离接触…… 于颖哈哈笑道:“就知道你会来嘚瑟!” 他仔细打量了下秦绝,有些感慨:“好啊,是好苗子。” 与身体反馈的信息不同,于颖的目光非常清明。 好色,但有分寸,脑子和底线都在……秦绝微微躬身:“您好。” “咦?这是……”略显诧异的声音传来。 有趣的是,这不像是初次见到陌生人,而是有种“这人怎么在这里”的意味在。 “还能是谁?少年赤那的小演员。”于颖给旁边一人道,“老朱,你该不会没给《囚笼》贡献票房吧?” 蒋舒明和朱子疏同时笑起来。 咦,熟悉的气味。 秦绝鼻子轻轻一抽,这是茶香,贺栩很喜欢的品种。 “小伙子有前途啊。”朱子疏含着笑,竟是很有礼貌地欠了欠身,“鄙人朱子疏,一个编剧。” 他和老爷子认识。 秦绝几乎不到半秒就觉察到这件事,得体地回了礼:“谢谢前辈赏识。” 朱子疏主动跟他握了握手,意味深长地笑道:“期待下次见面。” 原来如此。 他是《娱乐实习生》的评委之一。 经贺栩渠道见过了自己,所以才在看见蒋舒明过来介绍时有些惊讶。 “有机会希望能得到您的指导。”秦绝轻轻笑着应了一声。 就像迟川说过的,上流社会是个圈,看来在哪些领域都是如此。 简短地做了问候和寒暄,《囚笼》主创的几人依次进入会场。 岑易不愧是老江湖了,面对着各色熟人,四平八稳地把那些暗讽和带着恶意的问候都挡了回去,有时嘴下也不留情,话术精妙反讽回去,秦绝在旁像个吃瓜群众,虽然这种阴阳怪气的画风她不常用,但凑凑热闹也是不赖的。 “小狼,人脉在这圈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蒋舒明嘴唇动了动,“有空多交流交流,当然了,跟合适的人交流。” “嗯,我懂的。” 秦绝笑着点头。 像刚才蒋舒明给她引见的那几位,森染已经悄无声息地调查到了资料,通过无线耳机报告给她。 于颖与蒋舒明一样,都是国内比较知名的导演。两人都常用流量演员,风格上却很不相同。 蒋舒明喜欢看演员本色出演,于颖却是出了名的“定制”,能按照公司的需求,给某些需要转型或增加额外人设的演员量身打造作品。 在圈内还有句话广为流传,“没有于颖捧不火的人”。 他就像个很有市场眼光的经销商,牢牢把控着观众爱好的关键之处,属于那种可以说他商业气息重,但又不能不承认他拍得好的那种导演。 而作为编剧的朱子疏,也是相当有名的人物。 他本身是个文人,担任龙国诗词协会的副会长,闲来写一写故事,后来自己写的故事被导演看中,恳求改编,朱子疏对待笔下人物最是用心,生怕遇到才疏学浅的烂编剧毁了作品,于是亲自操刀。 实际上,一个好的作家,并不一定是好的编剧,因为文字与画面在呈现上的编排构造虽有相似,但并不相同。朱子疏初次尝试便大获成功,可见实力的确不凡。 除此之外,还有孟安庆、佘嘉文两位导演,谈吐不俗、眼光也高,虽然能看得出有些恃才傲物,但双商俱在,并不惹人反感。 那道熟悉的目光再次射来。 秦绝眉头微微一皱,她脾气并不好,抛下晚辈滤镜后对人的态度完全是两码事。 不乖的小家伙。 她一偏头,冰冷的眼神直直撞上那道阴毒的视线。 !!! 姚淑妍仿若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化了浓妆的脸色霎时惨白,惊惧交加,差点叫出声来。 “妍妍,看见谁了,这么惊讶?” 一把悦耳的女声响起,李静鱼抿着浅笑凑近。 “啊!!” 姚淑妍正怕得发抖,这时被人一吓更是慌乱,条件反射地一抬手把李静鱼推开。 “呀。” 两人都穿着厚重的礼服,李静鱼小退了几步,姚淑妍就没那么好运,颤抖的腿保持不住平衡,在众目睽睽下跌倒在座椅旁的通道中。 “妍妍?” 李静鱼伸手去扶。 “离我远点!” 姚淑妍眼泪冲花了眼妆,抱着裸露的双臂向后蹭。 “这……” 李静鱼一张柔媚的脸上流露出担忧和不解,看向周围的人。 带姚淑妍进来的某位导演看见她这副狼狈相,神情顿时沉了下来。 早已转过头去的秦绝不为所动,平静地看向前方。 ------------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四) 【无语,我没看错吧,姚淑妍居然推了李静鱼】 【窑婊太过分了吧,我们鱼慌得差点踩空台阶呢,多危险啊!】 【路人有被笑到,鱼粉居然还在装白莲,明明就是李静鱼故意吓姚淑妍好吧?真是粉随正主一脉绿茶】 【前面披皮路人真是够了,在这抹黑鱼鱼你也配?】 网络直播上弹幕刷刷飘过十几条,没过多久就变成了两位女星的粉丝大战。 【麻了,能不能消停会儿……】 【就是啊,我们想看00的超无辜好嘛,人脸都被你们挡住了】 【笑死,那你自己关弹幕啊】 【???我凭什么关啊】 【切,罗凌的粉也就这智商】 【你有病吧,这跟智商也能扯上关系?xswl,真就没有什么爱说什么】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秦绝听着自家闺女读弹幕,若不是还有摄像机,都想翻个白眼了。 看来就算是相对有实力的明星也脱不开饭圈这些负面的东西,真够难的。 “好无聊。”连森染都在抱怨,“他们讲话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嘛。” “因为每个人都只是在观点输出,不是在交流。” 秦绝轻声笑道。 “嘿嘿,有卿卿在家里聊话题啦~”森染迅速把这些无意义的弹幕放下,“大家都在夸阿爸好帅!” “家里转接了直播么?”秦绝道。 “嗯!不过为了版权,也是像其它网站一样有延迟的。”森染伸了个懒腰,“嗷~阿爸结束之后多拍几张照片吧,超好看哒!卿卿们都在求物料~” “好啊。”秦绝厚颜无耻地开始双标。 粉丝想看我就多拍,就这么没原则。 颁奖典礼的会场座椅分了四排,总共设置了十几个机位,还有一台摇臂摄像。 不能看电子设备,不能回影视空间,收敛了气势和存在感的秦绝只能边看现场屏幕,边跟闺女聊天。 “有点可惜,应该把花带着的。” 典礼开始前,屏幕正播放着各个入围电影的片段,刚巧到了《囚笼》林茹娟崩溃的情节。 赵姝静的脸在屏上晃过,秦绝轻轻叹息一声。 不过,赵姐现在的生活应当比之前幸福许多吧。 她冷淡的目光变得柔和,恰好被摄像机捕捉到。 虽然不是特写,但相貌出众,神情里带着眷恋似的温柔,不像两旁保持僵硬微笑的明星假人,有一股独到的鲜活。 “哇,家里突然多了好多新粉丝。”森染奶声奶气道,“阿爸超棒的!” “……这也行?”秦绝微微挑眉,有点好笑。 “脸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森染语气坚定。 “嗯,说得对。” 秦绝含笑颔首。 【刚才一闪而过的那个笑容好宠啊呜呜呜怎么回事】 【是不是因为屏幕上的林玲啊?绝晗CP一口陈年旧糖我哭出声了真的】 【。。。倒也不必这么硬扣糖吃】 【我又来复读了:狼哥狼嫂官配CP天下第一!】 【呜呜呜新衣服太帅了帅得我呼吸困难】 【有无卿卿知道这是哪位造型师啊?爱了爱了】 【是邬盎小姐姐呀前面,她V博有说的】 【哇原来是熟人,怪不得我们朗狼的造型这么用心!】 “秦绝的家”APP上的直播页面相对和谐了很多,画风非常一致。 【他不想下班了hhhh又开始学习了】 【不愧是你,秦小狼.jpg】 【没有固定的特写机位好难受啊!呜呜呜,都是平时被朗狼惯坏了】 【我瞎了,死死盯着每一个机位找小狼】 【经纪人说过后会有合集,实在不行就先休息下吧,不着急哒】 【建议等《囚笼》颁奖,岑老板旁边隔两个座位就是小狼,一定会拍到的XDD】 【双厨已经狂喜半天了】 【本pocky三人组的粉已经狂喜乱舞了!手动青蛙疯狂摇头出残影.gif】 【啊啊啊啊《囚笼》官V发照片了!快去看!】 颁奖典礼将要开始,各个电影剧组的官方V博也在你争我赶积极营业。 秦绝、岑易和齐清远后台叼着pocky的照片压到现在才发出来,效果却是很好,很快#《囚笼》pocky三人组#喜提热搜,排名和其他几个差不多,都稳定在前二十。 “我们小齐好放松啊真好……《囚笼》果然像家一样。”V博上有齐清远的粉丝在《囚笼》社区聊天。 “附议,没有《囚笼》就看不到这么好的齐哥了!” “大小狼呜呜呜想死我了。” “岑老板和大狼都转发那条V博了,小狼怎么没营业哇” “前面的,他不用V博很久啦。” 各处热闹的讨论交流中,金梅奖颁奖典礼的第二夜,终于拉开帷幕。 …… 京城。 “看到没,看到没,刚才镜头晃过了!” 三人并排坐在宽敞绵软的高档沙发中,正看着电视。 “哎呀看到啦,你那茶端稳了,别洒出来。” 贺栩的夫人程瑜琴轻轻瞪他一眼,嗔怪道,“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一惊一乍的,就你身子骨硬朗。” 即使上了年纪,程瑜琴依然风韵非凡,是个典雅端庄的老太太。 “琴琴,我跟你说,小绝啊,她……” 贺栩把茶杯塞到旁边的程铮怀里,跟妻子又一通夸奖。 “这些日子听你夸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程瑜琴笑着打断他,“不听你说,来,小铮啊,你自己说说?” “他?哼!夸都不会夸!”贺栩用力拍了一把程铮的肩膀。 太硬了,没拍动。 “我之前问他小绝哪里好,就会说哪都好。”老爷子重重哼了一声,“你看看你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哄媳妇呢!” 手里还给贺栩拿着茶杯的程铮:“……” 其实,倒也不必哄…… “我看呀,谁哄谁还不一定呢。”程瑜琴笑意盎然,“这个小姑娘又帅气又潇洒,一看就是撑得住场面的好女人,小铮可别碍着面子。男人呀,要多撒娇。” 程铮咳嗽一声,目光飘忽,耳朵尖微微红了。 “不行,男人怎么多撒娇呢,要有气概!要让人依靠得住!”贺栩中气十足,“你也不要一天到晚鼓捣智能汽车了,赶紧补补演艺圈的知识,人家小绝跟你谈演技谈作品,你两眼抓瞎怎么行!” “……嗯。” 程铮一贯冷淡的脸上有些古怪。 汽车怎么了,汽车还能帮先生接送粉丝呢…… 等等,接送粉丝。 粉丝→卿卿→好多美女→APP里大胆示爱的一抓一大把→见到真人→…… 程铮面容严肃:“您说得对。” 他们家先生,重生前后怎么都这么招小姑娘喜欢。 刚才那个李静鱼,是不是多看了她好几眼? 茶里茶气的。啧。 ------------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五) 会场灯光渐暗,与此同时,舞台上亮起一排追光灯。 简短的开场表演后,屏幕再度亮起,伴随着男声旁白,播放起入围作品的精华片段。 许多精彩的镜头通过剪辑拼接依次展示,不多时,旁白再度响起,流畅的开场词承接到各位评委的介绍,他们大多来自龙国“精研众影”评阅陈列馆的评审团队,是龙国国内的优秀导演、制片、编剧,此时伴着解说词依次从幕后走向台前。 现场摄像一一晃过特写镜头,受邀的媒体记者举起安置了长焦镜头的相机(俗称“大炮摄像机”),争先捕捉评委们的合照。 “请各位评委台下就坐。” 旁白的工作至此结束,男女主持人正式出场,台下响起一片掌声。 这两位主持人在龙国一向享有盛名,来自港城本地的男主持叫做陶虹禹,来自京城的女主持叫做詹潞,平时合作的机会甚少,也只有在金梅奖这类大型颁奖上才有机会组成限定组合。 不算冗长的一段引词后,第一个奖项“最佳视觉效果奖”很快开奖。 颁奖人通常有两位,由业内较资深的前辈带着近些年颇有实力的后辈,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奖项里,常常能在颁奖人中见到某些流量艺人,是一种大家心知肚明的镀金。 视觉效果包括拍摄画面和后期特效两大方面,多半都由动作片和科幻片获得。《囚笼》剧组的几人在台下安静坐着,保持着礼貌的笑容,适时献上掌声。 “陶老师,谈到视觉效果呢,就不得不提到镜头语言。”等“最佳视觉效果奖”的领奖导演发表完致辞,主持人詹潞笑着接下话题。 “没错,镜头语言可是一门深奥的艺术。”陶虹禹娴熟地接道,“这一届入围‘金梅奖’的影片中,又有哪一部的镜头语言出类拔萃呢?下面我们就将颁发‘最佳摄影奖’!” 又一对颁奖人从舞台后面走出,秦绝听见岑易轻轻笑了一声。 “这有什么学问?”她好奇道。 “台上那位卢秋霜是徐老师的好友。”岑易小声跟她咬耳朵,“能请他来,这个奖必然和徐老师有关。” 徐老师指的是徐秋石,在《囚笼》里饰演季声的叔叔,大反派季涛。 他在《囚笼》之前主演了另一部影片,因此今天没有与秦绝等人坐在一起。 “是不是《红钟》?”蒋舒明隐隐期待。 徐秋石主演的《红钟》是去年相当优秀的一部政治电影,还原了龙国近代史中极为高光的一部分,据说在国际电影节上也入了围。 台上,卢秋霜与后辈闲聊了两句,打开印着梅花纹的金色信封,脸上露出微微的笑意。 “荣获第73届龙国金梅奖‘最佳摄影奖’的影片是——” 岑易和蒋舒明已经准备好了掌声。 “蒋舒明执导,岑易主演,《囚笼》!” 什么? 第二个奖就?! 微微一瞬的惊讶后,秦绝露出笑容,看向了同样有些惊讶但很快调整好表情的蒋舒明,用力鼓掌。 屏幕上实时放映出精彩桥段,令《囚笼》获得“最佳摄影奖”的,分别是季声便签本上的速写和赤那遇到林玲时重合的画面、季声觉察到赤那毁容与少年赤那火场奔逃的快速转换剪切,以及季声几次坐在沙发上的对比,都是绝佳的镜头语言。 一个实至名归的开门红! 秦绝带着笑意听蒋舒明在台上发表获奖感言。 “……最后感谢全剧组人员的鼎力合作,感谢演员出色的演绎,感谢各位媒体记者,感谢每一位支持了《囚笼》的观众,谢谢大家!” 蒋舒明捧着奖杯,真心地退后两步深鞠一躬。 金梅奖第二夜的重要奖项,他不是没拿到过,但《囚笼》的意义显然非同一般。 待他下台后,两位主持人继续自然地揭过了话题,转到下一个奖项。 “最佳音乐奖”的颁奖人与之前两个视觉相关奖项的嘉宾不同,特地邀请了龙国两位著名的歌手,尽可能做到名副其实,有德配位。 这一次,去年一部有名的音乐影片获得了该奖项,出色的音乐制作与大量的音乐占比,加上竞争并不激烈,许多人都猜到了这个结果。 颁发了三个奖项后,台上插入了一段舞台表演。 七八分钟的中国舞融合了视觉特效,舞者的扭动与屏幕上的线条巧妙结合,呈现出一场超现实的视觉盛宴。 秦绝看着看着,嘴角微微扬起。 这段特效是邀请秦一科技制作的,程铮的审美和设计风格,她最熟悉不过。 这家伙,难不成要进军文娱了? 她有意向移过来的摄像机看了一眼,隔着荧幕给某个坐在电视前的人一个淡淡的笑容。 表演结束,继续颁奖。 从这里开始,重头戏就要开始了。 蒋舒明的额头微微见汗,“最佳编剧奖”里与《囚笼》一同入围了的还有两三部剧情出彩的影片,其中就包括了《红钟》与刚获得了“最佳音乐奖”的《神宫乐典》。 “哦?是一位老朋友啊!” 颁奖人看着信纸上的内容揶揄道,“这位可刚刚下台不久。” “没有错。”另一位颁奖人笑着接话,“时间宝贵,不卖关子了,获得第73届金梅奖,‘最佳编剧奖’的影片是——” “蒋舒明,《囚笼》!恭喜!” 双响炮! 岑易在蒋舒明起身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蒋舒明回以笑容。 “岑哥?” 蒋舒明再次来到台上拿奖致辞时,秦绝小声问。 “最佳编剧和最佳导演很难落在同一部影片。”岑易用气音解释道。 怪不得。 回想起蒋舒明一瞬的微表情,秦绝有所顿悟。 “等等。”她灵光一闪,“如果拿不到最佳导演的话,那……” 按理来说,最佳导演、最佳影片和最佳男女主演,应当也是冲突的吧? 岑易矜持地笑了笑。 秦绝意会地点了点头。 这波啊,这波是舍车保帅。 现在拿到了“最佳编剧奖”,双冠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蒋舒明再度发表获奖感言,下台时挂着谦虚的笑容,看得其他几位老朋友对他玩笑般指指点点。 都知道你《囚笼》拍得相当好了,还这副小萌新的样子给谁看呢,真的是。 这个奖项颁发之后,接下来的“最佳男配角”奖与《囚笼》无缘,不过,齐清远入围了奖项提名,对一个刚刚出道的男演员来说,已经是极其难得的荣誉。 “我宣布,本届金梅奖‘最佳女配角’奖的获奖者是——” 颁奖人的声音罕见地顿了顿,“《囚笼》,赵姝静!” 秦绝的双手没有半分凝滞,重重地送上了掌声。 赵姐,看到了吗? 你在这个纷纷扰扰的圈子里……光荣落幕了。 ------------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金梅奖颁奖典礼(完) 赵姝静的奖项由岑易代领,感言妥帖体面。 两位主持人情商都很高,没有着重把赵姝静退圈的事情提出来大做文章,保留了最后一份尊敬。 又一段舞台表演穿插进来,此时距金梅奖颁奖典礼开始已过了将近一小时,在揭露最后的重头奖前故意制造了一些悬念。 “接下来我们要进行新一轮的颁奖。”詹潞说道,“我想很多观众都会对接下来的奖项非常感兴趣。” “是这样的,接下来我们要颁发的正是最佳男女主演、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奖。”陶虹禹笑道。 他介绍了一段长长的电影历史,带现场嘉宾和场外观众回顾了龙国以往的优秀影片,同时缅怀了几位不久前遗憾离世的卓越电影人。 在这样略显严肃的气氛里,“最佳女主演”,即影后的奖项开始颁发。 值得一提的是,早在第十几届金梅奖颁奖时,有一位前辈男扮女装,在电影中饰演一位自幼学戏的女主角,给当时的奖项分类造成了一些困难,不知该颁发“最佳女主演”还是“最佳男主演”。 后来经过评委会的集体商讨,决定以尊重作品为大前提,将影片角色置于演员之前,最后,这位男演员获得了“最佳女主演”奖,是龙国历史中唯一一位“男影后”,这一经历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 自此以后,这个传统就被沿袭下来,无论演员性别如何,都以角色性别为准颁发奖项。不过,这种情况在龙国发生得少,历年来跨性别获奖的,除了那位前辈以外,都是外国参奖的影片与演员。 话回当前,成为第73届金梅奖影后的是另一部历史电影《大明》里饰演女主角的演员。这部电影严格来说商业气息很重,但胜在剧情改编得当,服化道俱佳,演员的演技并不拉胯,因此虽有争议,但也并不是难以接受。 《大明》正是于颖执导的作品。 “老于又捧火了一个新人呐。”蒋舒明鼓着掌慨叹。 他笑了笑,“岑子,紧张吗?” “都到这份上了。”岑易轻轻吐了口气,笑道,“顺其自然。” 颁发了“最佳女主演”后,自然是“最佳男主演”的奖项。 平心而论,说不紧张肯定是假话。 但既然已经一路走到现在,该拼的都拼过了,此时无论是怎样的结果,岑易都会欣然接受。 两位颁奖人徐徐来到颁奖台前,伸手扶稳麦克。 “很荣幸能够来到第73届金梅奖的颁奖现场,并受邀成为‘最佳男主演’奖项的颁奖嘉宾……” 台上致辞的声音在感官里变得极为缓慢,又极为迅速,岑易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视线却隐约有些恍惚。 “……金梅奖,荣获‘最佳男主演’奖项的演员是——” 另一位颁奖人掷地有声道:“《囚笼》,岑易!” 哗!! 如潮的响亮掌声中,岑易目光重重一震。 他起身向四周弯腰鞠躬,双手合十从座位里走出。 秦绝和齐清远一大一小像两只海豹,啪啪啪啪热烈鼓掌。 “感谢金梅奖的各位评委老师,感谢颁奖嘉宾……”岑易接过造型精致的奖杯,白金质地,拿在手里有些沉重,“感谢蒋舒明导演,感谢剧组的每一位工作人员……感谢我的妻子柳华珺……” 他难掩激动,自嘲道:“在这之前,我以为自己不会这么的失态,没想到被打脸了。” 台下响起友善的笑声。 “谢谢各界人士的认可!谢谢观众的支持!” 岑易吸了吸鼻子,眼眶微微泛红,“能为演艺事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是我自始至终都没在后悔的一件事。希望以后能呈现给大家更多、更好的作品!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中,他笑中带泪,连连鞠躬,走下颁奖台。 这份拼了命的努力与付出,终于在今日收获了果实,得到了踏踏实实的回报。 “岑哥!”秦绝和齐清远鼓着掌迎接他,给岑易让出回到座位的通路。 “谢谢谢谢。”岑易回到座椅上,努力平复着心情。 即使是这么重要的时刻,他也会考虑到全局,没让自己过于突出,影响到颁奖典礼的进行。 紧接着,“最佳导演奖”开始颁奖,这一次,蒋舒明错失了机会,该奖项颁发给了《红钟》的导演。 出色的编剧朱子疏,出色的导演林彦杏,共同获得了这样的好成绩。 同样,这也是近五年之内唯一一位获得了“最佳导演奖”的女性导演。 退伍自部队文工团的林彦杏,怀抱着对国家的热忱,在晚年发挥着艺术余热,打造出了《红钟》这部优秀的作品。 这个奖项,她受之无愧。 最后,金梅奖颁奖典礼的大轴奖项,“最佳影片奖”开始颁发。 这里有一项特别的设置,该奖项将由获得了“最佳导演奖”的林彦杏公布结果。 历年以来,这个设置经常激发出火药味,暗讽和表面功夫比比皆是,但到了林彦杏这种境界,早已不在乎虚名,并且很开心能看见龙国诞生出更多优秀出彩的文娱作品。 “获得,第73届金梅奖,‘最佳影片奖’的电影是——” 老人家捧着信封,花甲之年,声音却仍如黄鹂般清脆。 “……蒋舒明,《囚笼》!” 台下哗然!! “哈哈哈哈哈,这小子厉害啊!”于颖大笑鼓掌,“五奖连收,将近大满贯!” 蒋舒明整整衣衫,面露激动地站起身来,走上台领奖。 他与林彦杏握了握手,态度礼貌且谦卑,两人真情实感地聊了一些电影相关的事,每一位投身于文艺事业的电影人都颇有共鸣,气氛和谐极了。 至此,一般意义上的金梅奖颁奖典礼便正式结束。 又一个舞台表演穿插进来,重头奖颁发完毕后,场内的氛围为之一松。 接下来的环节,被网友称之为“彩蛋时间”。 每年入选金梅奖的影片共有十五部,在这些重要奖项结束后,还有“最佳剪切奖”、“最佳美术指导”、“最佳服装造型设计”、“最佳动作设计”等奖项。 这些奖放在最后多多少少有些安慰奖的意思,但实际上,第二夜的所有奖项,都要比第一夜的“最佳新演员”、“新晋导演”、“最佳电影歌曲”、“最佳音乐效果”等等奖项的含金量高得多。 颁奖还在继续,不过大奖已过,看到了最想看的影帝影后,线上的网友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早已经心满意足地换了台,会场的台下也能看见众人三三两两地说着小话。 秦绝正和岑易小声聊天,突然呆愣了一下。 等等,好像……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蒋舒明也是一愣,紧跟着狂喜地推了推她的肩膀。 秦绝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来,赫然看见台上的大屏幕正中央显示着—— “最佳动作设计奖”,《囚笼》,秦绝! ------------ 第一百七十八章 典礼结束 秦绝欠身从座位离开,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带着淡淡的笑容向舞台走去。 主持人詹潞本还有些疲倦,靠着专业的态度在支撑最后这点流程,突然视野里出现一位颜值冲击力很强的帅哥,不免眼前一亮。 虽是“彩蛋时间”,但金梅奖不会跌份。秦绝从起身开始,摄像机便持续跟了特写,一走到台阶,追光灯、大屏幕更是瞬间跟踪而来。 现场惊起一片小小的呼声。 能在最后这点环节里获奖的多半都是剧组的幕后设计,而这些人里多是技术人员,外形上并不能说太出众,秦绝这一亮相,对比之下就更显眼。 离得最近的摄像机甚至很上道地给她来了个从下往上的移动特写,这一拍摄,皮鞋锃亮无尘,包裹在西裤下的双腿修长笔直,细腰之上是足以撑得起定制西服的健硕胸腹,扫过被异形衣领半包的喉结,再往上就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神情恬淡不惊,目光澄明,隐隐含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靠我没了我没了】 【救命啊这个小帅哥是谁他好帅!!】 秦绝弯腰从主持人詹潞手里接过奖杯,转到观众的方向再度鞠躬。 她身后的屏幕上放映着《囚笼》少年赤那杀人和火场奔逃的画面,有些眼力的人马上就认出来这位动作设计的获奖人既是武指也是演员本人。 【救命hhh大屏幕上的小狼好黑】 【笑死我了,突然被戳中萌点】 【黑狼变成小白狼了ww】 【但是都很帅气!!啊啊啊又野又帅】 这个时候若是收敛存在感未免太矫枉过正,而且容易露馅,秦绝便恰到好处地维持着气势,不矜不伐,淡然处之,任台下的媒体拍照。 “好,感谢我们‘最佳动作设计奖’的获奖者……” 这个领奖的过程并不长,主持人很快出言提醒。 秦绝再次转向詹潞的方向,一手稳稳捧着奖杯底座,置于腹部,另一手则按住胸口,躬身行礼。 有趣的是,她做出这样的动作并不显得骄矜贵气,反而像是在做古老的骑士礼节般,自有一股忠诚和敬意。 她保持着这个姿势后退了几步,才自然地转过身体,直起腰,像怀抱着花束般双手捧着奖杯,快步走下台。 属于她的时间已经结束了,台上进行到了下一个奖项,但秦绝这一路回去,收到的注目礼可一点不少,甚至连现场的摄像都抓着空隙又给了她一个背影的近景镜头。 从后面看去,她腰背挺拔,走路时上半身岿然不动,极其稳当,若不是一身西装,仿佛给人一股军人的错觉。 “这孩子……” 秦绝这副姿态可瞒不过行内人,《红钟》的导演林彦杏微微惊异。 “他啊,是贺……” 朱子疏就坐在她旁边,凑过去低声道。 “原来如此。” 林彦杏听得直点头,嘴边掩不住笑意,“一看就是好孩子,怪不得……” 秦绝对另一边的讨论一无所知,捧着奖杯回到了原座位。 “好啊!”蒋舒明给她轻轻鼓掌,笑道,“这下子,我们《囚笼》就是5+1了!” 秦绝跟着笑,被岑易拍了拍肩膀。 “这,我还真没想到。”她的喜悦和荣幸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也是真的。 谁能想到一位演员,获得的第一个奖项竟是幕后指导相关? “诶。”蒋舒明乐道,“怎么想不到,思路放宽一点,这不就是对你演技的肯定?” “那时候哪有什么演技啊。”秦绝无奈笑道。 “怎么没有,本色出演也是演。”蒋舒明乐呵呵的,“谢谢你为《囚笼》的付出。” “哪的话。”秦绝轻笑,“付出最多的人不是在这儿呢。” 她笑着看向岑易,对方微微举起奖杯,秦绝意会,两尊造型精致的奖杯轻轻对撞了一下,四目相对,入眼皆是笑意。 “加油啊。”岑易笑道,“小狼也是,清远也是,以后一起加油。” 秦绝和齐清远同时点了点头。 今天这个结果,实在不能再圆满了。 …… 颁奖典礼结束后,会场外不出意料地堵了车。 能参加到金梅奖第二夜的,至少都是在圈内有些知名度的人了,就算是齐清远和姚淑妍这样的十八线,也都有着通告在身,日程很满,此时一结束,自然有不少急着赶向下一个地方。 “清远啊,多注意着点公司。”蒋舒明有心叮嘱了一句。 齐清远知道他的意思,点点头。 自从凭借着《囚笼》赤那这个角色突然爆火,齐清远接到了不少娱乐公司的签约邀请,现在签约的这一个有些急着变现挣钱的意味,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 “齐哥加油。”秦绝道,“有机会一起演戏。” “好。”齐清远幅度很小地笑了笑。 拍摄结束后,他也总算没那么木讷,表情比之前更多了。 现在不是聚餐的好时间,大家各自乘车去了机场,期间还有一辆娱乐小报的人大胆追车,不知是想从岑易这里挖出什么话题,秦绝发现以后告知岑易的助理兼司机王轩,很快将它们甩开。 “岑哥接下来会很忙吧?”秦绝揶揄。 “采访恐怕少不了。”岑易的笑容痛并快乐着,“唉,像梦一样。” 他的手指轻轻摩挲奖杯的边缘。 “实至名归。”秦绝赞道。 “有了这个,就得加倍努力了。”岑易掂了掂沉重的奖杯,“名声地位,是荣誉也是枷锁。” 要是下一部电影拉胯得不成样子,用脚趾都能想象得到会被各大媒体怎样报道。 他们可不会管“演技是变量,与剧情和角色有关”,只会抓着“影帝翻车”不放,博取热度和眼球,把当事人踩在脚下。 今日荣光加身,明天兴许就跌下神坛。 在这个圈子,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好了,不说这些。”岑易把奖杯妥帖放好,“今天晚上回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之前就说好了,秦绝跟着岑易去他家做客,之后再和柳华珺一起返回杭城。 “之前一直拖着没来,是担心吓到小岑宽。”秦绝笑着与岑易聊天,“万一血气冲到了孩子就不好了。” “你现在给人的感觉倒是……”岑易沉吟了一下打量着她,“嗯,比之前宁和了许多。” 他也是见过重生不久后的秦绝的最早几人了,那时的秦绝,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像一头蛰伏的凶兽,警惕和戒心时刻拔高。 岑易直播时拍了下她的肩膀,就能被她条件反射地制住。 更别提少年赤那回头那一眼的凶狠和凌厉,哪怕是到了现在,岑易回想起来仍禁不住心脏加速跳动。 不过,现在的秦绝就要温和许多,不知是消除了那股躁动,还是能好好地平复心情加以控制。 不管怎样,结果看起来都还不错。 “还得感谢贺导。”秦绝怀念地笑了笑。 “《白昼之雨》是么?”圈内要打听到名字是不难的,只是不清楚具体信息而已,岑易笑道,“届时去支持你的票房。” “嗯。” 秦绝应声,又笑,“不过,上映恐怕得有一阵子。” 今天参加完金梅奖颁奖典礼倒是提醒她了,今年的八九月份,还有一个国际电影节呢。 莫非,这就是老爷子说的“惊喜”? ------------ 第一百七十九章 做客 岑易特地买了起飞时间较晚的航班,但抵不过参加金梅奖的各界名流着实太多,错开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上了飞机又是一阵寒暄。 敛了存在感的秦绝在旁边座位上安静看风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被回来的岑易无奈又好笑地望了一眼。 “你这小子,到底是有多懒得社交。”他笑道。 要是放在其他年轻演员身上,早就借着岑易这股风多露露脸,交换几个联系方式了,偏偏秦绝避之不及。 “有缘自会相识。”秦绝的回答神神叨叨的,她与岑易非亲非故,说她性子拧巴也好,清高也罢,单纯的友谊掺进这些社交网,总归有点影响,因此能避开便避开。 飞机起落,皖省抵达。 秦绝带着助理和岑易、王轩一起弯腰上车,一拉开车门就笑了:“柳姐?” 柳华珺一身休闲装坐在驾驶席,矜持地扬了扬下巴:“孩子在家睡着呢,我就出来了。” 即便生下了小岑宽,柳华珺身材依旧健康匀称,此时一看,和常见的都市女郎没什么分别。 “我来吧。” 秦绝笑了笑,“你们夫妻都去后座歇着。岑哥刚拿了奖,肯定有许多话要说。” “哎,这……” “没事没事。”秦绝眨眨眼,“我早就拿下驾照了。刚才飞机上无聊得很,正巧找点事干。” “你啊,真是的。”柳华珺偶尔会回杨柳娱乐处理事务,两人也算经常见面,并不生分,当下拗不过秦绝,便笑着离开位置。 秦绝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肩颈,稳稳坐在驾驶席把住方向盘。 “这工作忙的,嫂子不如添置一台智能汽车。”她熟练挂挡,平稳起步,还不忘给对象打广告,“秦一科技最近新发售的彩虹一代特别方便,拟人化程度极高的人工智能,二十四小时专属司机,又快又稳,安全性也很高。” “哦?我听说了。”柳华珺在后座笑道,“你还借彩虹一代接送了粉丝?” “好啊,回去罚他们。”秦绝思路何其敏捷,瞬间猜到了是“不是灰”和“千色”那几个孩子摸鱼刷家里的APP,聊天时被人听了去,又传到柳华珺的耳朵里。 柳华珺起初疑惑了一秒,反应过来就笑了。 “什么情况,我2G了?”反倒是岑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突然有了一种外人竟是我自己的错觉。 媳妇儿,这么大个新晋影帝在这呢,你倒是看我一眼? 柳华珺噙着笑:“公司那边请了秦老师给预备出道的两个偶像团做指导。” 岑易一个战术后仰:“嚯,瞒得够深啊,小狼可提都没提。” “你们两口子是两口子,事情也得分两码事算么。”秦绝转了一把方向盘,笑道,“对了,岑哥,给孩子的礼物我刚放在后座了。” “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 “听听,多土的话啊。”秦绝毫不留情地怼道。 柳华珺和岑易都笑出声。 车开了约两小时,秦绝本以为这对夫妻有些话要说,没成想,两人只是在短途中静静地依靠在了一起。 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岑易没有遮掩疲态,头倚在柳华珺的肩膀闭上了眼睛。 盛装着金梅奖影帝奖杯的锦盒就放在一旁,但柳华珺并没看一眼,只是半边脸轻轻贴着丈夫的额头,像对待一个大孩子似的,守在岑易身旁。 相濡以沫啊…… 秦绝的视线从车内后视镜收回,脸上露出浅浅笑意。 等下了车,秦绝把非要张罗着做饭的岑易打发到一边,这人拿了影帝后回到家才开始往上反劲儿,跟喝了假酒似的,明明身体很累,精神却亢奋得不行,被柳华珺拧了一把扔回卧室了。 秦绝在旁笑着看热闹,帮着王轩把早在典礼结束后就换下的西装袋子拎上楼放好,这些定制的服装是柳华珺选的,是还回去还是如何就等着她来定夺。 至于张明,小孩倒是知趣,主动以准备考试为由去了附近的酒店,秦绝点点头,也没拦着。 他毕竟不像王轩,后者是岑易的小舅子,半公半亲,而张明留在这里就容易尴尬,这种浅显的人情世故,多注意点总没坏处。 在客房洗个澡安稳睡了一觉,第二天,秦绝换上行李箱的备用衣服,刚一开门就闻见一股饭香。 穿过走廊,视野里便出现了岑易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柳华珺一身居家服,怀里抱着小岑宽哄着。 真幸福的三口之家。 秦绝微微一怔,笑了,走上前去。 小岑宽有点瘦弱,精气神倒是很足,一双眼睛黑葡萄似的,圆溜溜晶亮亮,也不怕人,看向秦绝的目光里透着一股好奇,眼神分外纯粹干净。 “要不要抱抱?”初为人母的柳华珺莞尔一笑。 “……啊?” 秦绝罕见地思绪断了一截,手足无措地看着。 这是一个新生不久的婴儿,还不到两岁,脆弱得像只蚂蚁,被养在温室里细心呵护,被人期望着茁壮成长。 这是降生于世的新生命,是爱的结晶,血脉的传承,文明的延续,人类的未来。 “没事,别怕。” 柳华珺笑着把小岑宽送到秦绝怀里,手把手教她怎么抱住襁褓。 ……好轻。 但是又好重。 那份实实在在的重量就在自己的怀里,是曾经无数人期盼过的,属于生命的辉光。 在那个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的时代,正因为人命贱如草芥,轻而易举便死在了某一处断壁残垣,才愈发显出新生的可贵。 毁灭极易,而重建太难。 习惯是这样,建筑是这样,艺术是这样,文明是这样,生命……更是这样。 一滴眼泪打在岑宽嫩滑的小脸上。 “真是个……健康的好孩子。” 秦绝喃喃着,泪水沿着脸庞簌簌而落。 这个瞬间,她全然不像是二十岁的年轻人,柳华珺仿佛看见一位老者,经历了数不尽的创伤、苦痛、生离、死别,在此时露出一个淡淡的,充满了复杂内容的微笑。 真好。 能不畏寒冷,不惧饥饿,真好。 能有社会秩序,有医疗保障,真好。 能健康快乐,看见每一天的朝阳与晚霞,真好。 活着……真好。 “哎,小狼?!” 岑易才转身过来,惊呼唤回秦绝的思绪。 她抬头看了看这对幸福又平凡的夫妇,笑着抹掉眼泪。 “小生命啊,多让人感动。”秦绝笑道。 一想到这孩子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诞生,一想到他能活在阳光下,烦恼着课业、工作、恋爱,却不会挨饿受冻,不必时刻警惕提防着恶意与冷枪,在远离生死边缘线的地方普通而快活地长大…… “多让人感动。”她重复道,“这可是孩子啊。” 不为人父母,不亲眼见证过骨肉亲情,很难体悟到的一句话。 这可是孩子啊。 是爱,是希望啊。 ------------ 第一百八十章 藏青 昨晚抵达岑易家里时已是凌晨,这一觉睡醒已经将近十一点多,刚好赶上午饭。 “看不出来,小狼这么喜欢小孩。”岑易见她目光频频停留在自己儿子脸上,夹了两筷子排骨过去。 秦绝笑笑,面对着这家普通人,她那股油然而生的感触很难说清。 “挺好,小家伙好好长大吧。”最终秦绝如是说道。 “小宽还蛮喜欢你的。”柳华珺轻笑,“有空常来一起玩呀。宽宽想不想见到哥哥?嗯?” 她低头逗着孩子。 岑易瞥见一旁的王轩乐道:“行了,万一小宽学会了叫哥哥,过一会儿你老弟又要吃味了。” 他转向秦绝,指着正不好意思摆手的王轩直笑,“我儿子到现在还没叫过一次舅舅呢,他介意得很。” 秦绝也笑:“舅舅两个字发音困难,怪不得孩子。” “是啊,要不然说全世界的‘爸爸’、‘妈妈’发音都差不多呢。”岑易俨然一副做过研究的样子,带着温柔的神色追忆道,“小狼看见走廊贴着的那张世界地图了吗?那天,我抱着小宽看地图的时候,他突然叫了我一声,‘爸爸’,那是他第一次叫。”* 他语气轻缓,嗓音醇和,表情里的每一处都透着柔情,写满了不加掩饰的爱,带着父辈视角的关怀与骄傲,任谁看了都能感受到这份幸福。 亲情啊…… 秦绝由衷道:“真好,想想就很温馨。” “哎,吵闹的时候也是真吵。”岑易立马又自夸自贬了,话虽是埋怨,眼尾嘴角却仍含笑,“一两个月那时候,我和你嫂子都睡不好觉。他呀,还认人,换成保姆阿姨还不干呢。” “嘚瑟什么。”柳华珺把挥舞着小肉手的岑宽小心递到岑易怀里,“那时候成功换一次尿布都能给你自豪半天。” “噗哧。” 秦绝埋下头去,肩膀颤抖。 “给点面子嘛老婆——”岑易苦着脸,轻拍着裹着孩子的薄被,平时就平易近人的他此时更亲和了,有点当牛做马任劳任怨的意思在。 “这我可要支持柳姐。”秦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敲起边鼓,“生孩子的人贡献那么大呢。” “那是当然。”岑易深有所感地点点头,又跟秦绝聊起当时柳华珺半夜胎动,紧急赶去医院的事。 每一位新生命的诞生,都离不开伟大的母亲。 秦绝脸上没有半点不耐烦,认真而安静地听着。 人老了,残酷的事见得多了,就喜欢听温暖治愈的故事。 “母子平安,幸好。”她感叹道。 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秦绝又看向柳华珺,“柳姐,‘不是灰’他们的训练强度降低十倍之后,对保持身材也很有效,不说有多养生,强身健体是肯定的,有空可以跟着练练。” 柳华珺笑着点了点头。 一顿饭后,秦绝让她专心照看孩子,自己起身跟岑易去厨房刷锅洗碗。 “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我看了四遍,但是……” “哦,你说那里啊。那个地方要是你上科班就知道了,指的是……” 两人聊着聊着就又回到老本行,就演技的话题侃侃而谈,等反应过来,秦绝手里的碗碟已经过了三遍水,擦得这叫一个锃明瓦亮,光洁如新。 “来,喝茶,接着说。” 岑易本还因为昨天的成绩有些浮躁,此时跟秦绝一聊,心态就渐渐恢复了平常。 等两人在书房聊完,刚好柳华珺过来敲门。 她和秦绝返回杭城杨柳娱乐的机票在晚上六点,是时候去机场了。 “好,柳姐,我来叫车吧。”秦绝笑道,“让柳姐夫跟轩哥在家哄孩子。” “倒也没这么金贵。”岑易就笑,“少一个人没关系的,我下楼开车送你们。” “还是别。”秦绝坚持道,“孩子安全重要。” 她的心理阴影太浓,面对着孕妇和婴幼儿,总忍不住忧虑过多,生怕有什么闪失。 “放心吧,你总得给我一个打广告的机会不是?”她笑着摆手,让岑易坐回去。 一回身,就见柳华珺手里拎着眼熟的包装袋。 “柳姐,这……?” “这套衣服我在电视上看了,真衬你。”柳华珺手里拿的正是“星刃”西服套装,笑道,“还是姐姐有眼光吧?喏,这套,你留着吧。” “嘶,不少钱吧。”秦绝非常现实,“说送就送?” “你给‘不是灰’跟‘千色’的指导,将来赚回来的绝对不止这个数。”柳华珺谈起事来相当爽利,毫不避讳,“光这一套衣服作为答谢还不够呢,拿着,不许推辞。” “好,谢谢柳姐了。”秦绝也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收了。 两人挥别岑易和王轩,收拾好东西乘电梯下楼。 刚一出单元门,就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深青色的小轿车,通体线条简约流畅,光照过的地方隐隐浮现出龙国风格的纹路,端庄大气,不落窠臼,即使是参加重要的会议或典礼都足够撑住场子。 “介绍一下,这位是‘藏青’。”秦绝像个职业司机,在后门处彬彬有礼地伸手一展。 柳华珺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你还真是广告打到人家家门上了。” “百闻不如一见么。”秦绝笑着请她上车,两人坐在后座。 “贵安,柳夫人、秦公子。”“藏青”的声线是刚过了变声期的小少年,声线清越,韵调精巧别致,古意氤氲,“小子藏青,承蒙惠顾。” 柳华珺着实被惊艳到了,眼里闪出亮色。 “辛苦了。”秦绝先回了一句“藏青”,才转头笑道,“如何?柳姐,‘藏青’是彩虹一代里最有文化的一位,以后送小宽上学,路上还能帮他复习下古诗文,玩玩对联藏头诗什么的,不是挺好?” 柳华珺半服气半无可奈何地笑道:“都安利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拒绝不成?” 他们两人还在聊天的时候,“藏青”就已启动,起步全程顺滑平稳,自然得令人察觉不到体感上的差距。 “两位贵客,旅途劳顿,小子不才,为您二位抚琴一段,以作消遣?” “藏青”含笑而语,让人恍惚间瞧见一位长袍少年,如竹般挺拔意气,极有涵养。 “《高山流水》如何?”秦绝笑道。 “实属佳选。” 少年连嘴甜讨巧都不显俗套,不多时,车内音响就播放起悦耳的筝声。 柳华珺嘴角忍不住笑,龙国的传统教育始终不曾落下,每一位龙国人都对这番半古式的交谈倍感亲切。 “你既然推荐了,肯定有购买的渠道。”她笑望秦绝,等着她接话。 “链接已经准备好了。”秦绝从善如流地接道。 “演戏会,唱歌会,跳舞会,乐器编曲也会,现在推销都这么厉害。”柳华珺笑着摇头,“除了生孩子以外,恐怕没什么你不会的了吧?” “呃……” 秦绝诡异地停顿了两秒。 其实,生孩子,我还真会。 ------------ 第一百八十一章 解谜放风 杨柳娱乐,综合练习室。 “不是灰”四人与“千色”五人面对面站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老师还有三分钟抵达战场。”祁霜嘴角噙笑,“体能训练已经开始了两周,看看到底谁进步更大!” “你以为我们会输么?”“千色”团里最矮的小太阳时晏和“不是灰”团里最高的祁霜身高相同,这时也挺起腰杆,丝毫不落下风。 得到老师夸奖的必然是我们!! 剑拔弩张之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当然,若是秦绝有心,这群孩子连她走路的声音都听不见。 “好久不见。”她穿着熟悉的背心运动裤,背着熟悉的包,语气平静地路过九人,直奔角落里的调音台。 “老师好!” “老师好久不见!” 两边人像军训对歌一样,中气十足地回答。 “好,很有精神。”秦绝反倒是有点懒洋洋的,扯了把椅子坐下,摸出小记事本和笔,“按流程来。” “是!!” 两个偶像团眼里同时燃烧起干劲。 没有什么比展示成果更让人激动的了! 秦绝只亲身示范了几首曲子,剩下的都是让这群孩子看视频教程自学。 这也是考虑到自己以后忙于拍戏,不可能腾出时间手把手教,因此才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严格要求,培养他们看一遍就会的强力学习技能。 综合练习室里直接举行了一场小型演唱会。 每个团四首团歌,两首唱跳,两首乐队,除此之外,每个人还都表演了一首solo。 考核过程中柳华珺路过在门后站了一会儿,越看越是心惊。 才二十三天而已,他们竟然拿下了十几首歌! 每一首的表现都堪称完美,完全吊打当前高人气的偶像团,说是一句天花板都不为过! 与柳华珺的震惊相反,秦绝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 所有曲目表演完只用了四十几分钟,她放下本子和笔抬起头,“不是灰”和“千色”已经恢复成两列队形,精神饱满,身姿笔挺,除了生理性汗水以外,丝毫看不出疲惫的样子。 秦绝的目光环视一周。 “还可以,及格水准。”她微微颔首。 及格了!! 几个人目光顿时兴奋起来。 终于到了老师标准里的六十分了吗,喜大普奔!! “保持着现在这样,继续训练,你们已经足够站在龙国偶像圈顶层了。”秦绝一如往常用平淡的口气诉说着可怕的事实,“如果不退步的话,地位维持两年没什么问题。” 她啪地把手里记事本一合,这个响声莫名让刚刚还在兴奋的九人心里一紧。 “现在,训练进入第二阶段。”秦绝冷淡道。 所以体能训练只是个入门吗! 几个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呜呜呜,什么叫你老师还是你老师啊。 “走,出门。”秦绝站起身。 “诶?∑(゚Д゚)” “在室内埋头训练已经没什么显著的进步了。”秦绝随口说,“换句话说,你们等级满了,要升星了,理解了吗?” ……好简单粗暴的类比! 但是完全懂了! “走吧。”秦绝招呼着,顺手在手机上操作了几下。 “千色”和“不是灰”刚才还在表演,手机都整齐放在地面上,这时拿起来,就看见信息栏弹出了消息提示。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或曾经落下……下雨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谁就回想起那个时候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一朵叫玫瑰的花和它奇妙的鲜红的色彩。”于蓝慢吞吞地念着。 “一首现代诗?”时晏凑过去。 “我们这边有后半部分。”邢羽菲举起手机的同时不忘留意一下秦绝的神情,可惜除了平静以外什么都没有,“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了……” “架上的黑葡萄潮湿的幕色带给我一个声音我渴望的声音……‘我的父亲回来了’‘他没有死去’……”姜卿娥念出后半句。 祁霜神情有些异样,动了动嘴唇,但没说什么。 “今天的任务。”秦绝打了个哈欠,“我在目的地等你们。” Σ(っ°Д°;)っ??? “老师,这是……” “谜题。”秦绝已经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半转过身,嘴边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指向一个地点。” 这群孩子,再不出去望望风,玩点有趣的,人都要训练傻了。 “啊,解谜……” 姜卿娥秒速放弃,半靠在楼岚身上蹭蹭。 “这,这是我的知识盲区。”楼岚俏脸微红,她初中毕业就进了部队,文化课的成绩算不上很好。 “我们不必用一个思路啊!”“千色”那边,杨继晗出声,“又不是一定要读懂诗才可以,解谜肯定会有不一样的暗示!” “有道理!”时晏用力点点头。 突然感觉好有趣啊! “这是西语诗歌,有中英两个翻译版本。”夏淞突然出声,吓了其他人一跳。 “哎?”杨继晗一愣,“学霸竟在我身边?” “查到的。”夏淞晃了晃手机,“善用科技。” “嗐!”杨继晗蹭过去,时晏也跟着过去,三个脑袋凑在一堆看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 “确定是同一首诗的前后片段吗?”祁霜问。 仗着个高瞄到夏淞手机屏幕的梁毅轩点了点头。 “那就不是竞争,是合作了。”邢羽菲在领会老师意图上从来不落下风,“范围肯定不超过杭城,从意象开始联想试试看?” “啊,是绝哥直播时的魔术酒吧!”杨继晗突然右拳敲左掌,恍然道,“那个酒吧他介绍过,超有意思,每天要在官网上解不同的谜题才能找到当日开放的入口。” “听起来好好玩!”时晏眼睛亮了。 几个人顿时来了兴致,有查地图的,也有仔细读诗挑明显要素的。 虽然都是十几岁的青少年了,但莫名有种小学生结伴春游或参加夏令营的感觉。 已经出了练习室门的秦绝此时出现在柳华珺的办公室。 “柳姐,我有一份新提案。”她笑了笑,从包里拿出一份刚打印好不久的文件,“现在龙国的偶像团里,好像都没有自己的综艺?” “自己的综艺?”柳华珺略略吃惊,“很少有偶像团能冠名综艺,国内的模式仍以投资商为主,除非是节目里固定五年以上的主持人,才会额外加一份荣誉冠名。” “不不。”秦绝的笑容更神秘了,“公司为什么不能打造一款自家偶像团的低成本综艺?” “哦?” 一个极其新颖的思路,柳华珺的眼神亮了。 虽说偶像团体经常举办一些直播互动的活动,但自制综艺还是第一次听说。 因为当前的男团女团,多半都在出道以后积极开展个人业务。有的演戏、有的做综艺的飞行嘉宾,除了团体上综艺打歌宣传、开见面会和演唱会以外,基本不会有什么集体活动。哪怕直播都是分开的,一个人或CP较火的两个人一起线上开播。 “‘团魂’这个概念,严格来说不算新了。”秦绝凭借着自家闺女统筹整理出的资料,说得头头是道,“只不过,其他的偶像团成员聚少离多,公司为了榨取利益,一边宣扬成员感情好,一边有意挑起团内唯粉斗争,长远来看,对组合的发展肯定是不利的。” “自制低成本网络综艺,就算没人关注,也算不上损失,就当给他们训练之余做放松了。”秦绝笑道,“正好,我刚刚做了个尝试。” 她拿出平板,支起自带的支架,放在柳华珺面前。 屏幕上,正是“不是灰”和“千色”几个人走出公司大门的身影。 “马上意识到了跟拍无人机的作用,这群孩子比我们想象中要聪明得多了。”秦绝笑叹。 ------------ 第一百八十二章 团综雏形 “大家好——哈哈,不知道对面有没有人看。”时晏朝着无人机挥挥手,“呃,总之现在要出发了!按照老师给的谜题找一找酒吧入口。” “Hello~”女团的MC担当邢羽菲不甘落后,笑眯眯道,“WeareUngrey(我们是‘不是灰’)!今天和隔壁‘千色’的兄弟们一起做任务。” “说起来我们会不会猜错。”杨继晗小声逼逼,“你们俩确定这一段以后会用到吗?” “不晓得。” “不知道。” 时晏和邢羽菲同时摇头。 “就当拍VLOG了,没事哒。”姜卿娥的目光恋恋不舍地从对面超市收回,“我们第一步要干嘛?” “我刚才查到了,有个可以摘葡萄的农家乐。”梁毅轩说。 “但现在是四月末,葡萄熟了吗?”楼岚茫然。 “熟不熟不要紧。”祁霜沉吟道,“黄昏、下雨、玫瑰花、红色……还有窗玻璃、郊外、庭院、黑葡萄。从这些提示来看,后半部分是地点,前半部分是时间和关键标志?” “也许‘黑葡萄’和‘红玫瑰’都是一种代表物?”时晏顺手把可能出框了的夏淞拉到自己身边,“这个谜题的风格到底是简单粗暴还是间接暗示呢……” “总之先动起来。”邢羽菲晃了晃手指,“站桩输出可不行,说不定老师已经在等我们了。” “有时间限制吗?”杨继晗问。 “没有,但是……” 几个人互相看了几眼,总觉得一旦晚了,要么会被骂,要么会被鄙视…… 唱跳已经挫败过了,总不能在智商上也败了!! “出发!”时晏一握拳,就要过马路到对面不远处的公交站。 “我们有钱吗。”夏淞突然开口。 “……” 其他八人同时尴尬地停下了脚步。 对哦,好像,完全没经费…… “说不定就是自费?”祁霜开口。 “以老师不点外卖只吃食堂的行为来看,他不会薅羊毛。”夏淞道。 “你很勇哦,居然吐槽老师。”杨继晗肃然起敬。 “他是想说老师不会让我们花钱的。”时晏笑嘻嘻地翻译道,“那刚才毅轩说的方向就不太对了,那个农家乐好远,不坐车到不了。” 一行人放弃过马路,沿着街道慢慢往前走。 “郊外,庭院……”梁毅轩的浓眉拧在一起,啊啊啊,这种动脑子的事情好难。 “这附近好像有一个公园,是网红拍照热门地点,据说晚霞很好看。”邢羽菲指了指前面,“说不定和黄昏有关呢?” “好,先去看看!” 有她和时晏在,气氛不会变得尴尬,一行俊男美女浩浩荡荡地往前走,赶早八的上班族路过时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两眼。 一共九个人,光是聊天就够热闹的了,走着走着,就看得出每个人在团里的定位和性格。 “柳姐真会挑人。”秦绝还跟柳华珺在办公室看直播呢,笑道,“这几个孩子性情各异,每一个都很特别。” 别说,这种年轻人们凑在一堆笑笑闹闹做任务的节目,还真又放松又有趣。 柳华珺刚好处理完一波公务,看得津津有味,随口聊道:“国内的明星人设近些年越来越严格了,小秦知道乔源英吗?” “进局子的那个演员?” “是啊。”柳华珺叹道,“他人还挺好的,只是一部剧火了之后,公司强行要求他保持与男主角一致的人设,从而固粉,结果因为压力过大坚持不了,人就放纵堕落了。” “这就是柳姐没给‘不是灰’和‘千色’他们规定人设框架的原因吧。”秦绝道。 “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伪装自己多难呢,也容易塌房翻车。”柳华珺笑道,“顺其自然好了。” “效果已经很不错了。”秦绝也笑,从现在无人机实时转播的画面就能看得出来,时晏活泼情商高,邢羽菲温柔体贴,两个人都在互相cue队友。 除此之外,祁霜和于蓝忙着动脑,梁毅轩和楼岚行动力强,杨继晗活跃气氛,夏淞时不时冒出一句吐槽,姜卿娥呆萌可爱,每个人的特征都很明显,而且都是真实性情,总有能戳中的,根本不愁没粉丝。 “等素材拿到了,后期做做剪辑,就是一期节目。”秦绝把平板留在柳华珺办公桌上,背起背包,“柳姐先看着,忙工作的话当个画外音乐一乐也行,我先去等他们。” “好啊。”柳华珺笑盈盈的。 秦绝下了电梯,熟练绕路,听着耳机里这群孩子的思路时而偏离,时而回到正轨,忍不住露出笑意。 “阿爸,有人在偷拍你!” 森染的声音从耳机传来。 “嗯,发现了。”秦绝轻笑一声。 她才上过金梅奖的颁奖典礼,恐怕被路人认出来了。 秦绝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不知道怎么走的,没几秒就在摄像框里失去了踪影,留下偷拍路人在原地满头问号,一脸茫然。 她只花了十五分钟就触发机关,沿着地下的快捷通路走进了今天的魔术酒吧。 这才早晨八点半,美女酒保打着哈欠出来,看见熟悉的驻唱歌手的脸,懒洋洋地抬手招呼了一声。 “去睡吧,詹妮弗。”秦绝哑然失笑,“我们家几个小孩一会儿过来玩,要是有其他的客人,我来安排就好。” “哦,亲爱的,你太善良了。”詹妮弗半睡不醒地抛了个飞吻,抱着抱枕蔫蔫地走了回去。 秦绝笑笑,跟回到自己家似的,动作熟练地脱下外套,找出临时酒保套装穿上。 她前段时间带学生、健身、练演技,顺便还在驻唱期间学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手艺。 比如魔术和调酒。 …… “祁祁,我饿了QAQ”姜卿娥瘪着嘴抱住队长祁霜蹭来蹭去,委屈巴巴。 于蓝摸摸口袋,掏出半包小饼干。 “好家伙!你居然还有私藏!”杨继晗和时晏恶犬扑食,于蓝被他俩撕过来扯过去,煞是可怜。 “啊!” 杨继晗眼见着手长脚长的梁毅轩把饼干拎到手,扔给了姜卿娥,“呜啊你这个叛徒——” “绅士点。”夏淞深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会注孤生的。” “……”扎心了。杨继晗默默捂住胸口。 他这一撒手,于蓝立马又从另一个裤兜摸出一包千层酥,塞到时晏手里。 这个动作被镜头拍了个正着,但刚好背对杨继晗,没露出一丝破绽。 目睹了一切的邢羽菲和楼岚努力憋笑。 你们“千色”怎么回事,这么喜欢欺负队友的吗! 把#杨继晗好惨#打在公屏上! 梁毅轩完全没憋住,泄出噗哧一声。 杨继晗回头:“?咋了?” 就见四个队友全都露着迷之微笑:),无事发生。 ??? 杨继晗大大的眼睛里有很多问号,非常适合后期来个大头效果做表情包。 围观的“不是灰”背过身去,憋笑憋到浑身颤抖。 办公室里的柳华珺正打着电话呢,差点笑出声,赶紧咳嗽一声,继续和对面商谈。 ------------ 第一百八十三章 “魔韵” 这一次魔术酒吧官网上的谜题流程颇长,非常适合做一期综艺节目。 “千色”和“不是灰”绕了两圈,终于发现一条小众又文艺的商业街,里面最边上的咖啡厅叫做“雾雨庭院”,玻璃橱窗内展示的特色甜点里刚好有个“黑葡萄慕斯蛋糕”。 “好耶!……嗷!” 姜卿娥眼睛一亮就要冲过去,被矮了她三厘米的楼岚一把捞住,轻轻松松地按在臂弯里。 QAQ? “我们没钱。”楼岚非常冷酷。 “太惨了,这谁看了不说一声好惨。”路过的杨继晗想顺手揉一把姜卿娥的脑袋,硬生生被楼岚吃人一般的眼神吓住。 “这就是团宠和团欺的区别。”夏淞幽幽补刀。 “闭嘴吧你。”杨继晗受到二次伤害,悲痛地扒拉时晏去了。 呜呜呜,在这人心冷漠的世界里,只有小太阳还有一丝温暖.jpg “哦,Bonjour!” 邢羽菲已经推开了门,笑容灿烂甜美。 她留意到咖啡厅的菜单上标注了汉英法三语,此时看见明显欧洲长相的店主,顿时有些亲切。 “日安,美丽的小姐。”戴着西式厨师帽的店主用法语笑道,“你和你伙伴想要尝试一份特别的甜点吗?” 感觉像在对暗号的样子,好厉害! 邢羽菲眸光流转,甜甜一笑:“您是说橱窗中的‘黑葡萄慕斯蛋糕’吗?” 店主笑意盎然:“享用过后,你们还可以获得一张花店的兑换券。” 黑葡萄,红玫瑰,对上了。 邢羽菲的手在腰后给队友比了个耶,用娴熟的法语与店主交谈了一会儿,又套出不少情报。 不多时,几个人就坐进了店里,每人面前都摆着精致的蛋糕和饮料。 “太幸福了……”姜卿娥一脸要融化的表情。 梁毅轩与她相反,眼神仿佛在看阶级敌人似的,帅脸发苦。 “诶?真的有男生非常不爱吃甜吗?”邢羽菲小口吃着蛋糕,姿态优雅,还不忘在间隙cue人发言。 “千色”五个人的蛋糕基本都集中在时晏和杨继晗面前。 “齁嗓子啊。”梁毅轩直男发言,对上了三个姑娘惊异且无法理解的目光,只有楼岚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味道还好……”夏淞面露难色。 “但是口感很黏对吧?”时晏了然接话。 夏淞沉默点头。 时晏顺了顺他的长发,又拍拍肩膀:“没事啦,不要有心理阴影。” “心理阴影?”邢羽菲再次带起话题。 “嗯,我们在国外学舞蹈的时候举办过生日party,然后夏淞就被按进蛋糕里了……”时晏苦哈哈地说道,“他头发上全是奶油,洗了好久。” “不是灰”的四个人里除楼岚外头发都很长,闻言一脸噩梦。 邢羽菲当即心有戚戚地把自己的金色长发拨到脑后,祁霜看见了,从手腕撸下备用发圈给她扎好。 “祁祁,啊~”邢羽菲笑嘻嘻地叉一块蛋糕喂她。 对面的“千色”表情古怪,感觉有被闪到。 搞不懂你们女孩子贴贴.jpg 吃饱喝足后,几人拿着兑换券来到街角的花店,成功拿到了一束红玫瑰。 再之后,于蓝发现了花店玻璃右下角的几行小字,祁霜破解出含义,在老式电话亭里发现一个带着密码锁的小盒子,侧面刻着“父亲”两个字。 “这个字母密码锁只有五位……”时晏来回翻了翻,“‘回来’是back,‘死去’是die或者died,对不上啊。” “重生(Reborn)?不对,那是六位。”于蓝自己否决自己。 “Alive(活着)!” 祁霜和夏淞同时说道。 “成功了!”邢羽菲兴奋道,“诶,一个带着便签的钥匙。” “上面有地址!”杨继晗迅速念了出来,梁毅轩和楼岚同时低头搜索。 “哈,是个livehouse(室内音乐场馆)。”楼岚嘴角微扬。 …… 精致的高脚杯在秦绝修长的手指间上下翻飞出好看的花样,她听见几米外嘈杂的脚步声,隐隐露出笑意。 这间魔术酒吧的构造很巧妙,要穿过一个不起眼的livehouse才能抵达。 “打扰了……呜哇!” 邢羽菲由惊转喜,“老师好帅——” 一身酒保服,嘴里叼着pocky,慵懒撑着吧台的秦绝,在暗橘色的灯光下着实有一股独特的魅力。 “噫,好暧昧哦。”姜卿娥花痴地笑了两声。 “欢迎来到‘魔韵’。”秦绝学着外国人的习惯耸了耸肩,“冰箱里有吃的,自己拿。‘魔韵’晚六点正式营业,看见摄像头了吗?那里会把舞台实时转播到其他连锁酒吧。” 几个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这间叫做“魔韵”的魔术酒吧场地开阔,正中央有一块占地面积较大的舞台,侧面延伸出一条通道,通往两平方米大的小型台,小型舞台上还有幕布的设置,很适合做出场。 “那里是魔术师表演时经常用的。”秦绝随口介绍道,“从现在到下午四点,你们随意彩排,流程自定,选取自定。四点开始回后台化妆,不能提前出来。六点正式演出,七点半结束。”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演出挣来的小费就是明天购买演出服装的所有经费。” 看见几个孩子神情一滞,秦绝和善地笑了笑:“加油哦。” …… 团综加实地出演,一举数得。 “不是灰”和“千色”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从零开始,果然状况百出。 气势不足,MC脱节,镇不住场子,被客人误以为可以点歌,只能尴尬解释;镜头没有考虑周全,有两个成员自始至终被挡住;由于紧张发生了极为明显的口误,听见观众善意的哄笑后差点跑调,硬着头皮继续;舞台边缘太滑,最边上跳舞的人险些一脚踩空摔下去…… 晚七点四十五,“魔韵”后台。 九个人零零散散地坐在地上,全都低着头。 二十天以来训练出的实力和自信,再次受到现实的残酷打击。 “对不起。” 邢羽菲双手捂住脸,哭着道,“主持的时候,我那句话没接好……” “是我的问题。”时晏别开头,“被打断之后就被客人带着走了。” “还是我的表演不行。”梁毅轩就是那个差点摔下去的,咬着牙道,“要是能再注意一下走位的话——” “我的无线接收器没绑好,掉下去就没声音了……” 姜卿娥吸着鼻子,脸上全是泪痕。 明明……彩排的时候想得那么好。 什么备受欢迎啊,带动全场的观众舞起来啊,有很多人跟着一起打call啊…… “我们太想当然了。”祁霜哑着嗓子。 看着老师每天泰然自若地驻唱,就天真地以为控场和表演并不困难。 而且,而且…… “祁霜。” 倚靠在门边的秦绝突然出声,“过来。” ------------ 第一百八十四章 祁霜 几个人的身体同时抖了抖。 这是……要依次批评了吗? 也,也好。 毕竟,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 如果老师能多批评建议的话,大概心里也会好受些吧。 祁霜擦了擦泛红的眼角,起身走过去。 秦绝带着她,从内部通道走上二楼,进了酒吧包厢。 此时楼下正进行着魔术表演,气氛轻松闲适,时而传来客人的笑声和惊呼。 对比之下,更显惨烈。 “有什么想说的?”秦绝让祁霜坐下。 “……我们太差了。”祁霜憋了一会儿,低声道,“地下演出尚且是这样,要是在地上舞台的话……” “知道就好。”秦绝没有丝毫同情。 一个魔术酒吧,刚刚营业的时候顶多二十几个人,这样的小场子都把控不住,何谈几万人的演唱会? 祁霜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之前跟你说过,不要歧视自己。”秦绝却突然谈起别的话题,“祁霜,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柳姐你的身世。” 祁霜表情一变,放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攥紧了。 “你讨厌所有的男人?” “不是!……不是,老师和‘千色’都挺好的。” “哦,那还行,我还担心过你有连带感。”秦绝语气毫无波澜,像在念报纸,“你六七岁时父母离婚,此后一起和母亲住在美国。从你的性格来看,令堂时常教导你‘女孩要自强’?” “……不是的。” 祁霜声音还是低低的,“妈妈她是很温柔很敏感的女人,和那个男人离婚是她迄今为止做过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我们在美国生活的时候,我常常看见她在偷偷哭。所以,所以我一定要做得很好,要比男生,比任何人都出色。我要强大起来,这样才能保护好她。” 和压力源自于武力的楼岚不同,祁霜肩上的重担是精神上的。 “你果然是你母亲亲生的。”秦绝道。 “……啊?”祁霜愣愣抬头。 “我是说,在某些点上,你们一样的敏感脆弱。”秦绝叹了口气,“祁霜,虽然我知道,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和立场对你指手画脚,但是,如果你要进入娱乐圈,要成为偶像的话,最好不要像现在这么敏感。” “我没——” “你有。”秦绝声音温和,但态度略显强硬地打断了她,“听着,我不是在否定你,我在客观描述。” “你总是在特定的元素上相当主观,比如性别、家庭、父亲,等等。”秦绝接着说道,“一旦涉及到这些事,你会经常钻牛角尖,并执意认为自己被讽刺、映射、伤害了,从而变得难过。” “当你的成绩不如‘千色’时,你在心里想着‘难道就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我不行吗’,‘难道老师因为我是女孩,所以没有对我报以和隔壁男团同样的期望吗’。 “今天在舞台上,你的表演因为男客人的起哄和调侃垮掉了,而下一个登台的于蓝却收获了掌声,你第一时间想的到底是‘我的实力还需要加强’,还是说‘要不是因为那个没礼貌的【男性】影响了我,我怎么会比于蓝这个【男生】更差’?” “你的思维。”秦绝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总把自己带到性别层面上,然后偏执、主观、片面地思考问题,并进一步给自己施加压力,说白了,就是潜意识里还在歧视女性,默认了‘作为女性的我就是不行’,而表面又要抗拒这份歧视,非要向别人证明‘我是女孩,但我也能行’。” “可是……”祁霜嘴唇动了动,“可是男女是客观存在的啊。” “是的,但这不代表一切思维逻辑都要建立在性别之上。”秦绝突然问,“你觉得我怎么样?” “哎?老师……很强啊。”祁霜一下子思路有点混沌,迟疑着说。 “那你会不会想,‘老师这样的男性很强’?或者,‘因为老师是男的,所以果然很强’?,甚至,‘因为我是女孩,所以要像老师一样强的话,一定得额外付出百倍的努力才行’?” “这……”祁霜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秦绝无奈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把坐在对面的祁霜拉到面前。 “你很紧张?” 她们近在咫尺,脸对着脸,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呼吸。 祁霜脸顿时涨红了,心跳如鼓,身体细微地颤抖起来。 “我、我……” “因为是男的,所以既有对异性的好感,同时也有对危险的警惕。”秦绝一语道破,“对,没错,如果一个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草率又失礼地把你拉到面前,现在你需要做的是打他一巴掌或者推开,首先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祁霜脑子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秦绝食指虚虚抵在她的嘴唇上。 “嘘。” 她带着祁霜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 触感绵软而有弹性,并不是男人的胸肌。 祁霜眼神先是盈满了茫然和慌乱,等回过神来,愕然瞪大了眼睛,震撼得无以复加。 在她这样的神情变化里,秦绝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老师很强,对吗? “即使不是男人,老师也很强。” 她虚抵在祁霜唇上的那只手移动到小姑娘的头顶,伴随着一声叹息,轻轻揉了揉。 “乖,强大和性别永远不冲突。 “放过自己吧。” 祁霜怔愣两秒,眼圈通红,死死咬住了嘴唇。 …… “祁祁?!你还好吗?” 邢羽菲赶紧迎上来,抱住祁霜拍了拍。 “没事。”祁霜嗓子哑哑的,有点不好意思地带着鼻音笑了笑,“老师跟我说了心态问题。” “诶?不是实力上的吗?” 同样凑过来的姜卿娥和楼岚都愣了一下。 “嗯。”祁霜放开邢羽菲,重新坐下,迎上了对面“千色”众人关切和专注的目光。 若是之前,她兴许会在心里梗一两秒,觉得这样被男生关怀的自己太没用,然后又暗暗生闷气了吧。 祁霜突然笑了。 跳开一直以来束缚着思想的框架之后,她突然发现,曾经那个要强又疲惫的姑娘还真是个固执的小女孩。 她对面的夏淞声音很轻地“咦”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祁霜的气场怎么变得更强了? 不是霸道、强势,也不是帅气飒爽,反倒是…… 一股自内心向外迸发的释怀与坦荡? ------------ 第一百八十五章 训练日常 “老师讲了讲个人的关注点,我太容易钻牛角尖了。” 祁霜笑了笑,说道,“今天早上菲菲念诗的时候,听到‘父亲’两个字我都会条件反射地不舒服。刚才表演也是,要是不被男性客人认可,就更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 “啊?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男人的认可啊?”梁毅轩听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这些在男性特权光环下生活惯了的很难理解。”祁霜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像我这样的一部分女生就会潜意识把男人的肯定和认可看得很重要,如果得不到反馈就以为自己被看不起。” “不过仔细想想,干嘛非要揪着男人的看法不放,把他们的意见奉为自我成绩的标准。”她哼了一声,“反正都是观众而已,不管是男是女,迟早有一天我会凭着实力把他们全都征服!” “祁祁好霸气!”邢羽菲显然精准get到了她的意思,跟着笑了。 楼岚默默鼓掌。 “虽然听不大懂不过祁祁说得好有道理!”姜卿娥“嗯嗯”点头,被祁霜rua了一通。 “嗐,说来说去都是那点黑历史罢了。”祁霜“蹂躏”完姜卿娥又苦笑道,“我爸当年很不喜欢我,就……觉得我是女孩,不能三代单传什么的,然后我妈为了我,就跟他离婚了,导致我一直很介意这件事。” “老师说得对,只不过是听到‘父亲’这个词而已,我都要不舒服一下,一没故意指代,二没恶意嘲讽的,多大点事儿啊,实在是敏感得过头了,自己折腾自己。” “好强。” 于蓝轻声道。 能这样直白地讲出来,放下长久以来的心结,真的非常厉害。 “其实我这种马大哈当时完全没注意到你不对劲。”梁毅轩挠了挠头,“不过这么一想,老师指出来这点也挺对的,要是你反应经常这样,万一以后被媒体各种瞎编多不好啊,他们可会借着一个细节乱写了。” 祁霜噗哧笑出来。 “很有道理!”她乐道,“所以从偶像的方面来说也一定要趁早改掉!” 虽然梁毅轩还是有些搞错重点,但那又怎么样呢。 如果这时候还要强求对面的男生理解自己之前的委屈和现在的释然,不又回到那个“寻求男性认可”的怪圈了么? “好了,不说这些题外话了。”祁霜拍拍巴掌,重新回到干劲满满的状态,“老师让我们回公司自己复盘,录像已经在APP里面了。” “看到了看到了。嘶——” 杨继晗第一个响应,然后发出了牙酸的声音。 “怎么了?” “其他酒吧里客人的反应也有标注……” “……” 救命啊! 羞耻爆了!! 还不知道丢人丢到了多少观众面前!!! 几个人顿时又想抱头痛哭了。 …… 体能训练、唱跳乐队排练、酒吧表演、录像复盘,时间排得满满当当。 若是一般的选秀节目,都还会有摸鱼的空隙,但放在“不是灰”和“千色”这里,每分每秒都需要集中注意力,一天下来身心俱疲,连失眠的困扰都没有,洗完澡吹完头发沾枕头就睡着了。 过了两天,祁霜向秦绝申请两团轮换演出,成功获得许可,除此之外,他们还自发地给对方当观众,互相整理失误之处、提出修改意见,两个偶像团都在惊人的团结氛围里继续进步。 秦绝的体能训练计划也进入了下个阶段,一个团筹备演出时,另一个团就会被她拉到相应的场地,日常充实而纯粹。 “我知道男人经常裸上身有利有弊,不过作为偶像,身材的确也是实力之一,不能落下。”这日,游泳馆旁,秦绝坐在泳池边扬了扬计划书,“里面没有旱鸭子是吧?热身运动过后,浅水区,十……八个来回。” “老师!”迷弟杨继晗激情举手,“你刚才是不是想说十个来回?” 草啊!倒也不必这么耿直! 其他四个人心头剧震。 这小子在军训里一定是常见的缺心眼选手。 秦绝悄然弯了弯嘴角,颔首:“嗯,那就十个来回,去吧。” 杨继晗遂被另外四人气势汹汹地架到换衣室…… 唉,看看隔壁姜卿娥,再看看杨继晗,太惨了。 不过,“团欺”这种设定还怪可爱的,或许会有粉丝很吃这套吧。尤其是杨继晗委屈巴拉的大眼睛放在那,很难不想让人揉揉脑袋。 “千色”在包了全天的游泳馆里娴熟热身,很擅长体育运动的梁毅轩给队友们说着注意事项。 经过了先前的训练,即使是最瘦弱的于蓝也能看得见腹肌的轮廓了,放眼望去,一排五个人,身高依次排列,像个WiFi信号,性情容貌身材各异,洋溢着青春的气息,异常养眼。 秦绝不为所动,闭眼沉进影视空间。 一群小孩有什么好看的,没一个能打。 “千色”五人凑在一起的画面很有男子高中生日常的感觉,嬉笑打闹,沙雕吐槽,都被无人机忠实地收录进来。 “还有最后一个来回!” 杨继晗碰到泳池边缘,仰头大口呼吸两下,给自己鼓劲。 霎时间,他旁边的夏淞深深吸一口气,猛然向前冲出一大截! 其他四个:惊!好厉害! 这家伙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出现神奇的存在感!! 然后就见夏淞慢慢沉了下去…… 其他四个:……草啊! “你个爆发型选手忒吓人。”把夏淞捞起来的梁毅轩陕省口音都出来了,“腿抽筋没有?” 夏淞绵软无力地瘫在梁毅轩身上,宛若一条咸鱼。 在影视空间里复习完前两天的课程,秦绝睁开眼睛,习惯性扫视一圈。 “刚才谁偷懒了?”她语气平静地问。 自从这群小家伙不再公司宿舍两点一线,也比以往皮实了不少。 时晏眼珠一转。 于蓝慢悠悠地举起手来:“是我。” “加两个来回。”秦绝从椅子上站起,目光落在一处,眉头微微皱起,“池子边上的薯片渣,谁的?” 杨继晗浑身紧绷。 “……也是我。”于蓝再次举手。 空气似乎凝滞住了。 秦绝视线冷冷扫过,众人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气。 “再加一倍。”她淡漠道。 秦绝话音刚落,泳池不远处的置物篮里同时传来五个手机的震动声。 早已熟练使用APP的“千色”几人都知道,那是犯错加训记录单更新的响动。 于蓝又被记过了。 “千色”五个人里,于蓝被记过的次数是最多的。 杨继晗和时晏心虚地低下头,犹豫几秒刚想抬头坦白,于蓝却已经做好了加训的准备,再次下到泳池里了。 夏淞面无表情地抱着双臂,落在于蓝身上的眼神幽深不明。 结束后,秦绝赶回沪城。 “啊……抱歉啊蓝哥。”总喜欢跟人肢体接触的杨继晗半趴在于蓝身上,“又让你背锅了……” “没事。” 于蓝还是慢吞吞的,很佛系的样子。 每一次队友有了什么无伤大雅的小错误,他都会把责任担过来。 “千色”都是心思清明又懂事的孩子,于蓝这个才加入团队不久的新成员,既不仗着实力趾高气扬,性格还这么不争不抢,包容极强,早就在日常里被其他人接纳。 “于蓝真的好有哥哥的样子啊。”时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跟毅轩是不一样的哥哥。” 团内年纪最大的西北汉子梁毅轩经常以老大哥自居,为人很是仗义,不过也相当有原则,不会像于蓝这样替人背锅。 “一个像爸一个像妈。”夏淞语出惊人。 “好家伙,兄弟情变伦理档。”杨继晗没心没肺地笑出声,“那小太阳岂不是……” “我也是要面子的好吧!”时晏瞪他一眼,忍不住乐了,“继晗你也只比我大,咱们俩是同一水平线的哦?” “呃啊。”杨继晗毫无战斗力,举手投降。 于蓝看着他俩闹来闹去,露出个很柔和的笑容。 夏淞微妙地啧了一声。 ------------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展副业 “?”楼岚愣了愣,“回去带学生?” 又过一天,“不是灰”训练结束后,秦绝把楼岚叫了过来。 “是,我看过政策,退役兵去做大学军训的教官,或者在安保部门做培训指导,申请都很容易。”秦绝微微点头。 楼岚表情闪烁不定,迷茫和自我怀疑各占一半。 “别担心。”秦绝笑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不是说你做得不好,在赶你走的意思。” 酒红头发的小姑娘心中一定,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很浅的笑容: “那是?” “当然是策略。”秦绝高深莫测地笑道,“你知道我昨晚给梁毅轩和杨继晗布置了什么吗?” “知道。” 现在他们每天回到宿舍都会分享一下信息情报,不再像以前那样多多少少顾忌着竞争而选择隐瞒了。 楼岚想了想道:“梁毅轩每天录制架子鼓的演奏视频上传投稿,杨继晗去特定的地点录舞。” 秦绝颔首:“知名音乐区UP主和知名舞蹈区UP主,梦幻联动。” !! 楼岚眼睛一亮。 “这就叫先走群众路线。”秦绝两只狭长的凤眼眯起来,像只老谋深算的狐狸,“不过,你的条件更特殊,就更好了。” 她收起这副算计的神情,又笑道,“而且,看得出来,你偶尔也在怀念部队里的日子吧?” 楼岚诚实地点了点头,嘴角有些细微的笑意。 她一向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即使被秦绝狠狠吊打过了,但在“不是灰”和“千色”这几个人里,还是能站在战斗力顶端的。 这几天的酒吧演出,尽管概率很小,也偶尔会遇到不三不四的醉酒客人。每一次不仅“千色”那边会站出来护着人,楼岚也会跟着出头。 “真正走进社会,很危险。出道以后,肯定也很危险。”楼岚对秦绝说,“老师,我很强,我得保护她们。” 坚决的眼神,认真的表情,笃定的口吻。 这是楼岚对队友与众不同又实实在在的关爱。 “你在部队学到的精神倒是不错。”秦绝一笑,“所以,为了保持这份勇于承担、甘愿守护的信念,适当地找一找从前的感觉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明白了!”楼岚很有底气地答道,笑容也更明显,“我会在训练的空档准备证书和考核的。” 这段跟着秦绝学习和训练的日子里,她能感觉得到师生之间的宝贵情谊,现在一听说自己也有可能成为教官,真的生出了一些兴趣。 “嗯,加油。” 秦绝并不打算告诉楼岚,从营销策略的角度来看,“少女偶像也是美女教官”是个不错的卖点。 这孩子坚定赤诚,比起这些弯弯绕绕,还是让她好好感受那股独特的感情吧。 等出道,甚至演唱会之时,说不定楼岚带出来的学生就是她的第一批粉丝。 偶像和教官,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职业,要两手同抓必然会面对极大的压力。但,又有谁规定偶像不能去做这些工作呢? 一个优秀的人自然能兼顾许多事业,就像偶像可以做主持人,做画家,甚至做播音员。 跨界,就是要跨得够宽够远才更有趣。 比起“千色”那几个,“不是灰”的小姑娘真是要省心多了。 秦绝老父亲般笑了一会儿,叫来了邢羽菲和姜卿娥。 “听楼岚说了吧?”她开门见山。 “老师,我可以去芭蕾舞剧团参演。”邢羽菲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甜甜一笑。 “反应真快。”秦绝笑道,“你够聪明,我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四个人里,邢羽菲最通人情世故,考虑事情分外细致周全,除了在涉及底线时绝不让步,其他事上都心思奇快,处理得八面玲珑。 就像现在,即使秦绝不说,邢羽菲听了楼岚的话,也能猜得出来这是一种特别的营销策略,出道前积累人气,不仅能多出一份人设上的惊喜,也让粉丝有矿可挖。 不等秦绝安排,她自己就已经想好了选择,主动配合。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做偶像?”秦绝随口聊道。 “想尝试各种各样的舞台。”邢羽菲莞尔,“我家境还不错,教育也很宽松,反倒觉得生活很无聊,总是三分钟热度,每天浑浑噩噩的,没有真正想努力的目标,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想做什么。” “加入‘不是灰’之前,也只是想随便混混日子,试着做一做偶像,如果没意思了就离开。不过,遇到了队友,遇到了老师之后,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有干劲!虽然很累,但是很开心!” 邢羽菲学着姜卿娥的模样,元气满满地握了握拳。 “真好。”秦绝乐了,邢羽菲三观完整,对情绪和状态的调控都很出色,已经不需要她再多提点,“那,加油。” “嗯!” “娥子,你呢?”秦绝转向姜卿娥。 “唔……”姜卿娥双手撑着软乎乎的脸蛋,“就是很想和大家一起呀,感觉像在学校宿舍一样。我还没有过住宿舍的经历呢。” 她与邢羽菲都是家境极好的那类,比起阅历丰富心思玲珑的邢羽菲,姜卿娥是被家里保护得太好,从小呵护到大的,也就一直没什么戒心和心眼。 不过,这样一份纯真和干净着实难得。 “我觉得Ungrey的大家都超厉害。”姜卿娥在椅子上晃着脚,眯眼笑着,“菲菲很细心,岚岚超酷,又帅又能打,祁祁好勇敢,带着我们一起向前走,这些超级厉害的地方我都没有,所以才更喜欢和她们呆在一起。” “就感觉,好像自己也多出了许多人生的可能性一样。” “娥子也超厉害的~”邢羽菲笑嘻嘻拥住她,伸手捏捏姜卿娥的脸,“你好治愈哦,看到你就开心!” “哎哎,是吗OAO?” 姜卿娥懵懵地一歪头。 秦绝看得直笑。 “不是灰”里,祁霜锐气果敢,是冲锋的利刃,邢羽菲润物无声地挡走暗枪和话术,楼岚则在直白恶意前挺身保护队友,而姜卿娥,散发着独有的安定感,看似是被层层守护的那个,其实也在为同伴回馈着积极温暖的氛围。 女孩子间的情谊,细腻,体贴,坚定又温柔。 “娥子的任务很简单。”秦绝看着她俩,眼神更慈爱了,“喏,去做美食博主。” “诶!”姜卿娥顿时双眼发光。 “去吃你感兴趣的网红美食,然后在社交账号上发照片,做食评,小视频和吃播也行,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秦绝笑道,“但别忘了,这可不是玩闹,还得认认真真地做。” “对待食物当然要认真!” 姜卿娥用力点头,“上次于蓝做的小饼干就很好吃!只是可惜糖粉放多了百分之十吧,口感有点腻……” “比例都能尝出来?”秦绝有点错愕。 “嗯!”姜卿娥一拍饱满的胸脯,“我的味蕾超厉害哒!” 好家伙,本以为是呆萌小吃货,没想到竟是专业品鉴人。 秦绝肃然起敬。 “那你加油,争取在美食杂志上占一块专栏。” “好耶!” 还可以有这么棒的副业吗?燃起来了! ------------ 第一百八十七章 时晏 “嘶。” 油点迸射,时晏猛地抽回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苦着脸重新拿起锅铲。 “我来吧。”穿着睡衣的于蓝趿拉着步子出现,按了按他的肩膀。 “没事没事。” 时晏笑着摆了摆手,熟稔地把已经成形的煎鸡蛋铲到面包片上,“意外而已啦,刚才太困了,没注意。” 于蓝慢慢地点了下头,拖着步子走开,没过一会儿又回来,手里拿着冰袋和牛奶。 “不要烫伤了。”他还是慢吞吞的,抬手把牛奶放进微波炉。 “好——” 时晏嘿嘿一乐,“夏淞呢,还在睡吗?” “嗯。”于蓝把挡住视线的刘海扒拉到一边,打着哈欠,“他昨晚写rap词写了好久。” “啊哈哈哈,他就是这样啦,状态起来灵感爆发的时候特别忘我,然后爆睡好久。”时晏把夹着鸡蛋的三明治裹起来放进保温盒。 微波炉“叮”的一声,于蓝拿出牛奶放在保温盒旁边,又去开豆浆机。 “谢啦。”时晏笑盈盈的。 明明是他的事情,于蓝也还是会一样早早起床过来帮着做事。 “没关系。”于蓝道,“习惯了。” 正说着,豆浆机轰轰作响,屋内也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见杨继晗背着鼓囊囊的包冲了出来。 “小太阳!蓝妈妈!爱你们!” 他把保温盒和牛奶一揣,风似的跑远了。 “……”于蓝额角一抽。 不要男妈妈! 时晏笑得抖了抖,围裙带子从肩膀掉下去。 “呦,起好早。”梁毅轩也提着裤子出来了,“哎呦,队长你这个黑眼圈……” “早上好啊。”时晏揉了揉眼睛,“没事,我去补个觉就行了。” “让杨继晗去便利店买点吃的不就好了。” 梁毅轩路过时揉一把时晏的头,又非常自然地接过于蓝递来的豆浆。 杨继晗每天都要出门录舞,在各个广场和商场天台打卡。梁毅轩要好一点,在公司的琴房录视频就行。 “时间来不及呀,问题不大,顺手而已。”时晏笑了笑,打了个哈欠。 “快睡觉吧。”梁毅轩道,“于蓝你也是,起这么早,一会儿练舞眼睛都得闭上了。” “嗯——。” 时晏边往卧室走边嘟囔,“话说昨天祁霜也接到任务了。唉,好紧张……” “还有我和夏淞呢。”于蓝从后面趴在他身上,两人摇摇晃晃地往回走。离远了看,很像一个玩具熊抱着一个更小的玩具熊。 “嗯。”时晏恹恹地点点头,眼皮已经在打架。 他跟于蓝回到三人宿舍,挤在床上迅速入眠。 …… “知道祁霜在做什么吗?”秦绝问。 “在livehouse有固定的solo演出!”时晏想想就替她兴奋。 “不止这个。”秦绝扔过来一份资料,“作为队长,要补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你也是。” “好、好的。” 时晏赶紧收好这份厚厚的册子,随手一翻,里面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以后公演舞台、采访拍摄时的注意事项。 “还有这个。”秦绝又拿出一本,“你们跟‘不是灰’的配置不一样,队长和MC都是你。” 这本更厚,写满了回答问题和平时处事时可能出现的小陷阱,一些必须要熟练掌握的话术,还有必要时给队友圆场的方式。 “……嗯,好的。”时晏老老实实地接过来。 “这两本都背下来。”秦绝语气毫无起伏,“然后是你的副业,去天桥唱歌。” “哎?” “就是你想的那样,街头卖唱。”她说道,“你和祁霜各自的收入,直接决定第二天还能唱几首,换算比例一比十。” 也就是说,如果收到了二十块钱的小费,第二天就只被允许唱两首歌。 “唱歌的地方自己选,选远一点,别让人看见你每天回公司。” “嗯,嗯!” 时晏脸色有点发白,但仍然抬起头来坚定地应了声。 然后就被秦绝弹了个很痛的脑瓜崩。 QAQ?! “老师……?” “你是不是傻。”秦绝用一种混合着怜爱和无语的眼神看着他,“除了刚才那些玩意儿,你还得保证体能训练、团内排练,正常人难道不会觉得这些工作加起来太多了吗?怎么,这么喜欢加班啊?” “呃……可是……” “累了,就要说。”秦绝敲敲孩子脑壳,“你是不是在想,其他人也很累,也很努力,所以身为队长的我就更不能喊哭喊累了?” 她又道,“担心杨继晗营养跟不上,这几天的早餐都是你起来做的吧?” “于蓝也有帮忙。”时晏小声道。 “他等会再说。”秦绝无情打断,“时晏,你经常对别人很好,好到可以忽略自己。” 有点付出型人格的意思,总把别人的需求看得比自己的需求更重。 “嗯……多累一下也没关系嘛。”时晏低下头笑笑,“不碍事的。” 平时大家都很惯着他,那么多多回馈也是应该的。 “你挺适合做偶像的。”秦绝又在使用突然转话题大法。 “诶?”时晏一愣。 很好,又成功了。 她心里暗笑,伸手去rua时晏毛茸茸的脑袋瓜:“偶像很需要你这种服务精神。” “用最冷淡的词汇来描述偶像和粉丝间的关系,就是商品与顾客。”秦绝淡淡笑道,“在你们的演唱会上,粉丝就是买票来享受的客人,而你们则是提供服务的人。所以,这种奉献精神是很不错的。” 把每个人都放在心上,这也是时晏特别招人喜欢的原因。 他甚至会注意秦绝最喜欢的pocky口味,都快赶上张明了。 热情、开朗、体贴,真的像个暖融融的小太阳。 “嗯!”时晏对被rua来rua去已经习以为常,笑道,“我很喜欢看到别人开心的样子,之所以想做偶像也是因为这个。” “我想被粉丝喜欢,也想让她们在喜欢我的时候都开开心心的!” “了不起的目标。”秦绝赞道。 难怪时晏会被柳华珺挑中成为队长,他自然而然地就契合着粉丝追星最看重的精神需求,不仅如此,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想让人陪着他一起成长,一起见证每一件有意义的事。 “但你得学会把任务和责任分担给同伴。”秦绝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又展开手掌,“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五个人里的一份子。” 她随口编了个在演出时因为一直担心队友出错,反倒自己出错了的例子,“别太过关注其他人而忽略了自己,注意平衡。” “要是你因为每天帮杨继晗和梁毅轩做早餐,睡眠不足,反倒身体出了问题怎么办?在小事上多依赖些队友,不要大包大揽。” 时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嗯,明白了。” 唉,乖小孩教育起来就是轻松。 像杨继晗那样既实在又缺心眼的,时间长了,很容易会潜意识里把时晏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这就不好了。 明明两方都没什么大错,感情也很好,却因为类似这样的小细节积累出矛盾,最后各自难受,一方觉得付出太多很委屈,另一方也觉得为什么你要默默忍受不跟我说,这一类事情常见得很。 小至室友,大到夫妻,多多少少都有过这些因误会产生的摩擦,要不然说狗血诞生于现实呢。 “明白就好,别搞得跟谈恋爱似的,让杨继晗自己做饭去。”秦绝吐槽道。 时晏脸腾地一红:“哎哎哎?” “你们这几个熊孩子正踩着青春期的尾巴,我还得好好问问呢。”秦绝挑了挑眉,“别到时候没跟隔壁‘不是灰’擦出火花,反倒内部消化了啊。” 她倒是没什么早恋的概念,只不过快要出道了,作为提供情感需求和男女友人设的偶像,肯定要单身好久。 时晏兴许没发觉,但夏淞很可能有点问题。 ------------ 第一百八十八章 “银河系” “你觉得夏淞是怎样的人?” 秦绝像在做访谈节目,懒散地向后一靠。 “很好啊。”时晏谈起竹马,整个人放松许多,轻笑道,“小学的时候他因为长得太好看,经常被排挤,人也总是躲在角落里不说话,我就找他一起玩,然后发现夏淞他其实特别有趣!” “有人酸过你们俩吧?”秦绝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笑道。 “啊,确实有。”时晏略略回忆了下,表情没有很苦恼,“我们熟悉起来之后,我的好多朋友觉得我被抢走了,但是夏淞不在乎,我也还是会和以前的小伙伴一起玩,生活没什么变化,他们就没有再提了,还跟夏淞道过歉,大家关系都很好。” 哦豁,这天然的中央空调海王体质。 秦绝暗自感叹着。 并丝毫不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家长呢?”她随口问。 “还好,我们两个在家长堆里很受欢迎。”时晏笑着挠了挠头,“夏淞妈妈羡慕我很开朗,我妈妈羡慕夏淞气质超好,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互相是对方的别人家小孩了,还挺好玩的。” 秦绝失笑:“听起来蛮有趣。” “嗯!虽然说起来有点那个……不过我很不喜欢一个人呆着。”时晏有点不自然地摸摸鼻子,“要是身边没了朋友,肯定会超级寂寞,做事的动力都会下降,好在还有夏淞一直陪着我。” 他说着说着,突然有些触动,感慨似的露出笑容。 “其实……周围的人一直‘小太阳’‘小太阳’地叫我,我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时晏腼腆道,“但是夏淞真的很好很好,从来都不会因为他只有我一个朋友,就要求我必须陪在他身边,反倒是我经常去黏他。” “就,哪怕我去关心其他人,夏淞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就像沉默的银河系。” 时晏轻轻笑道:“小时候连家长都会说,我是太阳,夏淞是很好看但存在感没那么强的星星。不过,我倒是觉得他是更广博的那个,像银河,像宇宙,正是因为有他在,我才可以毫无保留地交更多的新朋友,为别人付出。” 银河系里的太阳。 感觉真不错。 “这些话你有和他说过吗?”秦绝笑问。 “男生之间讲这个,哎呀,好内个啊!”时晏一脸被迫害得手足无措的模样,“老师不要告诉他啊!” “好,我一定告诉他。”秦绝颔首。 “啊啊啊啊啊orz……” 时晏欲哭无泪。 有种被人揭了老底的感觉,好羞耻啊! “行了,回去训练。”秦绝逗完孩子心情很好,浑身上下写满了老人家无聊的恶趣味,“除了天桥唱歌的任务是你自己的,剩下的和队友分一分。” “明白!”时晏脸还红着,赶紧溜走。 “把夏淞叫过来,顺便今晚不用等他回来了。” “诶?”时晏愣了愣,“好的!” 他临走时犹豫地看了秦绝一眼。 老师……老师不会对夏淞做什么吧? 为什么突然好担心! …… 秦绝带着夏淞上了出租车。 “一个约会。”她把暗号报给司机,余光瞥见夏淞的神情呆滞了。 “想多了,跟你没关系。”秦绝平静道。 与此同时,夏淞面前突兀地出现了一只手,啪地打了个响指。 !!! 夏淞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瞳孔一缩。 完全没有发现! 究竟是什么时候伸过来的……?! “等到了地方,教你点新东西。” 秦绝还是没忍住,夏淞的资质太好了,就算不去做暗杀的营生,多学点技能也不错。 夏淞似乎非常不习惯单独和时晏以外的某个人呆在密闭环境,气场一直紧绷着,隐隐有些警惕。 出租车稳稳停在了某个仓库前,秦绝打开车门,下车时转回身对着司机笑了笑。 “车开得很稳。” ……变换了容貌的迟川苦笑一声:“又被您发现了,老大。” 老大?! 刚下车的夏淞表情古怪,看向秦绝的眼神更加惊悚。 秦绝给了这孩子一个不可捉摸的笑容。 夏淞:(°ー°〃)?? 迟川也露出探究与犹豫并存的神色,特地仔细打量了两眼夏淞。 感觉没有程总帅,那没事了。 秦绝无语地横了迟川一眼,摆摆手,带夏淞进了仓库。 她伸手摸向门边墙壁,开关按动的时候竟然没有声音,偌大的库房骤然明亮,夏淞下意识微微眯起眼睛。 等适应了光线再睁开时,就禁不住错愕地张大了嘴。 “老师,这是——” 秦绝已经往前走了几米,一个人站在各种光是外表看着就很神秘的仪器中间,正伸手把玩着什么东西。 “难得遇到你这种自带天赋的,不好好培养一下可惜了。”她此时很能理解贺栩的心情,笑了笑,“来,夏淞同学,尝试一下操控人心的感觉。” “什么?” 夏淞刚一怔愣,突然胸口重重一震,迟钝了半秒才意识到这是秦绝打开了音响。 “你在高兴。” 较中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话音刚落,封闭的仓库内就响起了一段音乐。 三四种乐器交叠混杂,错落有致,仿佛展开一副早春美景图,日光和煦,鸟鸣悦耳,让夏淞恍惚见到年少时和时晏一同倚靠着午睡的大树。 他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下一秒,乐段急转而下,沉重的大提琴铺开底色,鼓点缓慢下落,一向柔情的小提琴无端变得刺耳且尖锐,直指向心窝处,好似内脏也跟着被搅动,升腾起说不出的隐痛与烦闷。 夏淞表情一变,紧紧皱起眉头。 又过了两个八拍,影影绰绰的水流声似从远方响起,空灵得仿佛不存在于人世的女声带着天神般的傲慢,不含感情地吟唱着,起初还令人心神舒缓,但渐渐的,深藏在记忆里的痛苦往事就在这种迷幻的声音中被一点点挖开,沉甸甸的,直接逼出了两行眼泪。 乐声戛然而止。 夏淞久久才从难过的感觉中回神,等反应过来后,顿时脸色煞白。 这是怎么做到的?! 仿佛把人变成了精准的机器! 要笑就笑,要哭便哭! 不、不对,老师刚才说的是——操控人心? 夏淞愕然。 秦绝放下手里即时调控乐段的仪器,浑不在意地坐在桌上,耷拉着一双长腿看向他。 半分钟后,夏淞的惊异恐惧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幽深而危险的眼神和微微上扬的嘴角。 “老师。”他难得没有掩饰住这份可怕的状态,极其轻微地出声道,“您要教我这个?” 他的声音虽轻,却因为仓库里的回声加持,平白增添了一份诡异。 “这不是我的技术。”秦绝还是那副悠然模样,“以后有机会的话,带你去见真正的老师。” 小狐狸对声音的把握出神入化,末世里,她可是也多学了两手的。 现在拿一点粗浅的东西出来,会造成怎样的化学反应呢? 真是令人期待。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夏淞 夏淞点点头,半晌,轻轻吐了口气。 “我的掩饰还是太差劲了吗?”他轻轻笑着。 “并不。”秦绝喜欢直来直去,现在把话说开了,整个人的状态更加舒服,“像我这样的寥寥无几,我想你不用担心。” 夏淞笑了笑,走过去拿了把最近的椅子,坐在秦绝旁边。 “老师,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像其他人一样,对秦绝有着孺慕之情,只是之前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不是好人就对了。”秦绝含笑,“我的事一时半会可聊不完,来,说说你自己。” 她颇为好奇,“你的存在感是先天还是后天?” “我小时候丢过一次。” 夏淞直言不讳,“大概两岁,在商场角落。” “当时人来人往,我一个都不认识,可能是出于自保,莫名其妙就学会了降低存在感。” 秦绝微微颔首。 幼崽对于危机的反应几乎是刻在本能里的,夏淞对自己的相貌和其他优势很有认知,为了不让人注意,条件反射地领悟了这项技能。 小孩子或多或少都会点这方面的东西,举个最简单也最基础的例子,偷拿零食还知道蹑手蹑脚,不发出声音呢。 那也是降低存在感的一种方式,只不过没有夏淞用的更高级而已。 “我长得很显眼。”夏淞对容貌的评价相当客观,“如果是大人,还会过来夸赞,但有些同龄人很吵,让人讨厌。” “存在感很低就不会被注意,很安静。而一旦我想被人瞩目的时候,也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夏淞微微一笑,“我喜欢这种把他人操控在掌心的感觉。” “你和时晏真有趣。”秦绝挑了挑嘴角,“都很适合偶像这个行业。” “嗯?” 夏淞没料到她会提到这个。 “你喜欢的‘操纵’,不是做营销这种幕后的幕后,暗中引导舆论。”秦绝一针见血,“你既要实时看见被操纵者的反应,又要保护好自己,不引人注意。” “那么,男团出道不是正好吗?” 夏淞的眼神细微一变。 好有道理…… 他原本对偶像这行没什么感觉,最初只是因为好友的请求才一起来的。后来遇到了秦绝,被她展现出的实力击中,这才逐渐显露出了控制欲和野心。 “你在一个群体里,个体融于集体,能很好地控制存在感。”秦绝噙着笑意,“而在属于你的表演部分,又能够通过实力操纵台下粉丝的情绪,让她们为你变得兴奋、疯狂。” “这种理想的实现形式除了宗教传教以外,唯一不犯法的就只剩下做偶像了。” 秦绝懒散地一手撑腮,带着些俯视的角度看向夏淞。 “你的自我认知很清晰,知道自己有些危险的念头,却自有底线,从不过界。” 她笑道,“这样看来,以实力带动观众和粉丝,在舞台上通过表演短暂地操纵她们的情绪,既让她们获得了视听盛宴和精神需求,也满足了自己的控制欲,多两全其美。” 夏淞本质不坏,甚至比时晏都乖巧,所以才懒懒的,平时提不起干劲。 “您这是在戳我的软肋啊。”夏淞完全被说动了,露出无奈的笑容。 “你喜欢时晏吗?” 秦绝突然问。 “?!”夏淞一愣,“啊?” “能愣住,说明你想到了一些方面是吧?”秦绝悠然道。 “这是什么公开处刑啊……” 夏淞单手捂脸,罕见地苦笑起来,“老师——” “撒娇没用。”秦绝道。 “其实没那么复杂。”夏淞放下手,顶着羞耻和窘迫直视着秦绝的眼睛。 那双眼里没有八卦和揶揄,只是很平静,这让他好受了不少。 “时晏就像一个挡箭牌。”夏淞狡黠地眨了眨眼,“有他在,我就可以放心地偷懒了。” 秦绝笑出了声。 “这不巧了。”她言而有信地把时晏说过的话原模原样复述了一遍,“你们俩都觉得被对方包容着,很安心。” 夏淞笑着点了点头。 “他很好,他是天生就适合带领着别人的人。”夏淞的态度非常坦诚,“没有人能阻挡太阳散发光芒的,不是吗?” 他也是被太阳照耀着的人之一,窃喜地享受这份阳光的温暖。 “哦。”秦绝开门见山,“既然不是超出友情的那种,那你在意于蓝的原因是什么?” “您应该知道的。” 夏淞反倒把问题还给了她。 “够精的。”秦绝笑骂,“好,我懂了。” 简单来说,只不过是夏淞担心自己的好友被茶到罢了。 抛除这份担忧和警惕,他对于蓝的观感还挺好的,很有点“只要你也对时晏好我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的意思。 也正因如此,夏淞和其他人的关系都不赖。 这群孩子,没有一个活在宫斗里,整天勾心斗角。 “在‘千色’中,能让你安心呆在一旁的不只有时晏。”秦绝偏头看他,“你也感受到了吧?” “嗯。” 夏淞笑了,“很开心。” 带起话题的有时晏,活跃气氛有杨继晗和梁毅轩。 如果他想,还可以跟着后两个去闹于蓝,那人还蛮有意思的,只是引人在意而已,并不讨厌。 “不多聊这个了。”秦绝见好就收,“教你点有趣的。” 她从资料上看到过,夏淞从小生活在很有龙国传统气息的家庭里,学的都是书法、插花这类静心的东西,既然耐得住性子,要带他入门就不难。 秦绝抽出几本资料册,叠起来有一指厚。 “都是声音和控场有关的。”她果然没看到夏淞露出苦恼的神色,“掌握了理论,你才能知道如何用舞台表演,尤其是声音和光效抓住人心。” “相对应的任务是,去英皇当DJ。” “什么?” 夏淞惊讶抬头。 英皇是非常有名的livehouse,白天是演艺厅,晚上是夜店,运营很健康,所以才能全国连锁,广受好评。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DJ,能在英皇有一份固定工作,简直就是人生巅峰! 这、这比祁霜所在的舞台都更有排面! “对啊。”反正是迟川开的,不用白不用,“人多的大场子,才好让你把理论转化为实践,取得进步。” 秦绝意味深长地笑道,“以后你们五个可是要开万人演唱会的,怎么样,对幕后制作感兴趣吗?” 她可是从平行世界里了解到不少偶像亲自做舞台设计的国民团体,诚意与质量并重,固粉妥妥的。 “……您。” 夏淞彻底服气了,绕了这么半天,居然是在套路他! 但是这种套路,完全不能抵抗! “存在感最低的人,往往全局观最强。”秦绝学着他此前狡黠的模样,“别想偷懒了,好好加油。” 夏淞没了脾气,软软笑着蹭了一下她的手臂。 “太过分了,秦老师。” 秦绝拍拍他脑袋:“小家伙,姜还是老的辣,今天懂了?” 这个喜欢黏人的毛病,倒是真的很像她家小狐狸。 这两人说不定真有些师生缘。 ------------ 第一百九十章 外界舆论 给了夏淞英皇夜场的工作证后,秦绝留他在仓库里熟悉专业的声学仪器,自己先行离开,赶回沪城。 她特意腾出一天留给家里,刚好跟新来的卿卿认识一下。 这事说来也够好笑的,自从在金梅奖中露了脸,无意中登上热搜,秦绝又引爆了一批网络关注。 有人惊讶发现原来她是《囚笼》里的少年赤那,也有人恍然大悟,心道这不是那个唱《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人吗,怎么好像变模样了? 卿卿们把这种现象笑称为“循环挖矿”,因为秦绝就是这么神奇,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曾经在哪个地方了解过她的作品,只是当时没注意到本人罢了。 更好笑的是,由于秦绝早弃置V博不用,很多路人找到了她的账号,发现下面被夏禹霆的粉丝齐齐控评谩骂,顿时一脸迷惑,有脑子的顺着吃了吃瓜,更加被这群无脑粉丝的行为搞得满头问号,纷纷给秦绝打抱不平。 夏禹霆家的粉丝最近本就非常介意自家正主只能去第一夜,而秦绝却去了第二夜还拿了奖的事情,集体在V博冲蒋舒明“双标”、“黑幕”,甚至编排出了他跟秦绝的不正当关系。 除此之外,就是重新把秦绝“杨柳娱乐太子”、“岑易私生子”还有“公共场所抽烟”的“黑料”再挖出来翻来覆去地讲。 结果这时有路人过来给秦绝说话,立刻戳中了她们的痛点。 【笑死,黑狗的粉还搁这披皮洗白呢?装什么可怜?】 一边叫着黑称,一边疯狂给路人扣帽子。 路人:??? 要不然说人都有逆反心理,一部分路人懒得卷入争端,自动避开,但也有一部分路人被这群粉丝追着骂,骂着骂着,就被激得彻底站在了秦绝这边。 老子就是秦小狼的粉了,你能把我怎样?! 听说秦绝本人都被你们作出V博了,到底谁才是受害者啊,真可笑! 人家有金梅奖第二夜的奖项,人家还有一大堆火出圈的歌,你们家夏禹霆有啥?除了粉丝根本没人听的数字专辑吗? 反倒是正牌卿卿们在V博好脾气地劝说路人不要太动火,还热心地把秦绝说过的话分享给他们。 这么一搞,又衍生出两种不同的情况。 不参与,但围观的路人觉得竟然还有专门的APP,这么和谐,于是试着注册看了看,就被带进了坑。 另一部分路人则非常倔强,表示我就是要伸张正义,我就是要在V博跟她们对着刚。 对此秦绝表示不用理会。 人的思路千奇百怪,唯一能确定的是真心想了解秦绝的,多半都会过来APP玩。 其余的那些,或许是想找个地方寻找存在感,或许只是扯着借口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最终的目的是满足自己的精神快感,是不是在帮秦绝反而已经不重要了。 紧接着,看见秦绝势头起来了,也有无数娱乐小报闻风而动,赚取流量。 【震惊!他竟在机场和粉丝做出这种事!】 【娱乐圈之耻!演员秦绝开口向粉丝索要礼物!】 【私联粉丝?他一次八个!】 各种大尺度标题接连袭来,更多路人点进去吃瓜。 “秦绝的家”APP里,卿卿们笑成一团。 路人:什么?秦绝开口要礼物?太过分了吧!他要了什么啊! 卿卿们:皮蛋瘦肉粥 路人:? 卿卿们:还有八块钱的小笼包o(*≧▽≦)ツ┏━┓ 路人:??? 【秦绝在机场跟粉丝聚众抽烟!!照片都在这了你们还想洗白吗?!】 夏禹霆家的粉丝乘胜追击。 卿卿们一边在家里狂笑,一边在V博分享接送机VLOG。 “对不起但是哈哈哈哈哈哈那是pocky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小狼说得好对,换个思路,V博简直是快乐源泉。 你永远想象不到能在V博看到什么脑回路的人,夺好玩啊,这就叫世界的参差。 VLOG的片段里,视频特写清晰可见,反倒引起了曾经《囚笼》观众的欢脱玩梗,毕竟#pocky三人组#的热搜前不久才下去。 甚至岑易都来转发了卿卿们发的VLOG片段,还开心分享了在金梅奖后台一起吃pocky的趣事。 【哈哈哈哈哈哈岑老板!】 【岑老板当心啊!小狼都是你的私生子了(狗头】 【笑死了,岑哥要不要解释一下为什么小狼和你一班飞机】 岑易遂哭笑不得地晒出跟秦绝在厨房边洗碗边聊天的照片,这是王轩拍的,除此之外还有两人在书房对谈的随手拍,桌子上还摆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 岑易的风评本就很好,年初更是一路上升,毕竟这年头,敢于拿个人征信做担保起诉谣言的明星没几个,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一次拿了金梅奖影帝,相当多的人都说他实至名归。 他这一出面,附上随笔小作文,字里行间都是前后辈间感情要好,根本挑不出错来。 尤其秦绝本就没什么黑料,都不用澄清,坦荡荡地摆在那就已经足够。 反观夏禹霆那边,倒是粉丝反复挑事。然而,分辨是不是卿卿实在太简单了,让她报上APP里的用户二维码就行。 那个二维码是实时更新的,上面写着ID序号、注册时间和生成时间,如果造假根本扫不出来“秦绝的家”APP页面,凭借这一手拦截了无数披皮黑。 这么闹来闹去,路人都知道怎么辨别秦绝的真粉了,好多闹事的夏禹霆家粉丝硬着头皮解释“我只是不想注册APP而已啊”、“人家还小嘛不想挂钩征信嘤嘤嘤”,看起来既苍白又好笑。 秦绝以技术力和实际行为守住了她的承诺:外界大雨倾盆,家里风平浪静。 网络上纷纷扰扰闹了好久,虽然也有不少人本能地躲避热门话题,不在乎真相如何,但秦绝的梗实在过于有趣,自掏腰包接送粉丝,不高价集资只让粉丝帮忙带早餐,还有发零食被人误解成抽烟的,各个出圈。 毕竟,有好些人根本不认识也不在乎这到底都是哪个明星哪个演员,不爱吃瓜的,连所谓的黑料和事情脉络都不晓得,但沙雕和有趣是共通的,看到好玩的东西点个转发,真的再正常不过。 【说实话,我对饭圈大战没什么兴趣,本来这几天看见秦绝的名字反复出现还有点烦,稍微了解了一下,发现没几个他的粉丝出现,反而全是义愤填膺的路人和某些别人的脑残粉,偶尔看见一两个提到APP的,也没追着人安利,感觉这孩子管理粉丝挺有一套,起码不招人烦】 某个知名V博博主随口聊着,评论里根本没有卿卿过来控评,不论是“谢谢博主为我们家说话”还是“占位安利欢迎入坑”,一概看不见。 也就是在这时候,《娱乐实习生》终于海选完毕,公布了综艺嘉宾的名单。 ------------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他啊……” 【终于等来官宣啦!!期待节目!】 秦绝刚到家就开了直播,弹幕比平时多了不少,热热闹闹的。 “嗯,没过几天就要正式报到了。”她笑笑,朝着无人机摆摆手,“听说有新来的卿卿?大家好啊。” 【你好呀~】 【哈哈哈哈哈哈纯吃瓜路人,过来看着玩玩】 “欢迎。”秦绝笑道,“感谢各位信任我们家的应用。” 毕竟是跟个人征信有关联,好多人为了避免突发事件,都会谨慎注册。 【Zayde!!!!】 【ThanksfortheinternationalversionLOL(感谢国际版#大笑)】 直播间涌现出许多外文弹幕。 自从多国翻译完成,秦绝在外网的粉丝相互安利超级好用的APP,陆陆续续赶来注册,加上在魔术酒吧被现场live圈粉的,日积月累,数量也很可观。 “提醒我了。”秦绝乐道,“建议区里有卿卿想开学习角是吧?最近就安排上。” APP可以自如切换龙国版和国际版,很多外国粉丝通过对秦绝的了解,对汉语和龙国文化也产生了兴趣,课本上教的毕竟浅显,遂在家里提问能不能有交流学习的机会。 而龙国这边的卿卿们也很想找外国卿练习口语,别的不说,秦绝好多歌都是英文,翻唱的时候要矫正发音还挺难的。 两边都有诉求,秦绝自然也乐见其成。 这可是促进国际交互,共同学习共同进步,多好的事。 就算只是聊聊天,也能在日常会话里多记住两个单词呢。 不知不觉中,秦绝已经为龙国的文化输出贡献了一份微薄之力。 这一次更新除了学习角以外,还多开了个安全保护。 现在APP里的卿卿数量已经将近一万五,男女比例三七开,不论是男粉和女粉,还是女粉之间,都有在家里聊得开心,想要见面的情况出现。 虽然概率极其轻微,但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利用社交平台行诱骗之事。 安全保护就是针对这种情况,万一面基时出现什么意外,还能及时报警,一键联系到位置最近的警用无人机,第一时间保障人身安全。 【说起来太可惜了,我好不容易有时间去魔术酒吧,结果小狼不去驻唱了#大哭】 【拍拍前面卿卿,这个真的是玄学】 【偶遇小狼跟等公交一样,越是想遇到,越遇不到orz】 【笑死,过于真实了吧】 【本沪城人在街上溜达了好几圈,完全遇不到人】 【杭城人也一样,已经佛了2333】 【上次绝哥还严肃批评了那些坐城际特快妄想蹲人的卿卿】 【严肃批评也太老干部了哈哈哈哈哈哈】 秦绝去泡了个茶的功夫,弹幕又如火如荼地聊起来。 很多时候,追星不仅仅是向喜欢的艺人奔赴,在这个过程中认识志同道合的好友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一些卿卿因为秦绝结识了许多好朋友,大家一起学习打卡、日常闲聊,追星的快乐也成倍增加。 毕竟,秦绝作为被大家喜欢的源头,还要忙事业、钻研表演,不能够时时刻刻陪伴着粉丝。 卿卿间的相互陪伴,在这时就显得非常温馨。 虽然偶尔也有争执和不合,但绝大多数时都很和睦,即使人越来越多也没有闹出事端。 秦绝捧着保温杯看她们聊来聊去,嘴角含笑。 每次看到家里人,都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更踏实了一些,充满了烟火气。 【刚刚看完了《娱乐实习生》的介绍,感觉好好哦】 【会有很多演戏内容吧!】 【好耶!角色增加了!水仙党狂喜!】 【前面的,小心狼嫂打你哦hhhh】 【岑老板好暖呀~好喜欢这种前后辈关系,都是实实在在演戏的人,真好】 【呜呜呜想听朗狼讲讲老岑!双担超开心的!】 “岑哥吗?” 秦绝回忆了一下,“他和岑嫂的狗粮好撑。” 她在前面开车,岑易和柳华珺在后座静静依偎的场面幸福得想让她当场戴一副墨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你快秀回去!】 “没机会啊。”秦绝笑了,慢悠悠道,“你们嫂子忙工作呢。” 听闺女说,最近彩虹一代在国内的销售持续走高,甚至给了科研人混论文的机会,新市场新技术新主题,研究文献一篇篇的,惹眼得很。 【你是不是寂寞了(狗头】 【我怀疑前面的卿卿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狗头叼玫瑰】 “想什么呢。” 秦绝一脸正色道,“恩爱之人,至亲至疏,不要动不动就联想到世俗的欲望。” 【真的吗,我不信.jpg】 【你敢说你没有想嫂子吗#滑稽】 【我真的特别好奇秦嫂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多说说吧球球了——】 【来!不要怜惜我!快把狗粮砸过来!】 “他啊……” 秦绝眼神微微移开,脑子里勾勒出程铮的模样。 都怪这群人调侃来调侃去的,本来她没那么思念过重,真是经不起念叨。 说来,他们还没真正见上一面呢。 秦绝还好,家里的直播,网上的资讯,起码还有些公开物料,程铮却是出了名的从不露面,各个社交平台上对他相貌的描述和猜测加起来能有一箩筐。 等等,这么一想,为什么觉得自己亏了? 秦绝思绪飘回末世,二十五岁的程铮,身上常穿着那套战斗服,架起狙击枪时眉尾会轻轻一沉,击中了,便向上微微一扫,又沉静地垂下,不喜不怒;失手了,眉间就微乎其微地拧出一点结,眼睛眯起,下巴微抬,有股骄矜又不甘的劲儿,像落单的狼,傲慢又挠人。 啧。 秦绝没有焦点的视线突然一沉。 “他啊,就挺辣的。” 她咬了咬后槽牙,轻轻吐字。 【??????】 【草啊】 【你在说什么虎狼之词啊啊啊啊!】 【你刚才喉结动了吧!!!我看见了!!】 【嘶,刚才那个语气我没了】 【《不要动不动就联想到世俗的欲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会复读一些让秦小狼尴尬的弹幕(狗头】 【太色了太色了,请多来点!】 秦绝回神,翻了个白眼。 “一天到晚的,想点正经事。”她开口怼道。 【这句话还给你】 【谢谢,请问你在说谁.jpg】 “咳!” 秦绝重重清了清嗓,特意看了一眼老爷子在没在观众列表里,好在没有,悄然松了口气。 不然总有种当着老人家面……嗯……总之怪怪的就是了。 大家都是半百老人,她不要面子的么! 弹幕刷了一片“他急了他急了”,秦绝兀自喝茶,岿然不动,睁眼瞎的技术锻炼得可谓炉火纯青。 “让我看看提问区又多了什么问题。” 慢条斯理地喝完半杯茶,秦绝面色如常,一脸无事发生。 【好家伙,这谁看了不得佩服一下你的演技】 【真的好好笑,绝哥唯一双标的时候就是提到嫂子】 【为什么我在意的点是之前他还很警惕的,现在跟我们聊天越来越放松了】 【+1,都能公开想嫂子了,开心哈哈哈哈哈哈】 【给孩子留点面子吧(狗头】 “这个话题过了啊。”秦绝厚颜无耻地把卿卿们的注意力拉回来,结果刚一打开提问区,笑容就凝固在脸上。 [提问:老秦!换件衣服吧!你到底有多少白衬衫啊!!!]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云逛街 秦绝保持着和善的微笑,再次咬紧后槽牙。 “你们这一天天能不能讨论点有用的。” 【我笑出鹅叫哈哈哈哈哈】 【什么叫亲粉丝啊(战术后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但是你的私服真的很堪忧啦!!】 【就是就是,都要上综艺了,多买点衣服吧】 【别人家还有工作室做造型呢,你一天到晚除了纯色就是格子衫】 【男粉震怒,纯色和格子衫怎么了吗!】 【这是程序员标配好不好,小狼怎么说也是演员www】 【什么,秦老师不是程序员吗#问号】 【什么,秦老师竟然不是演员是程序员吗(狗头】 从二月中旬到现在,APP诞生也快三个月了,卿卿们愈发喜欢迫害她。 秦绝收起笑容,一脸无语:“我还有短袖衬衫,怕了吧?” 弹幕齐刷刷地“哈哈哈哈哈哈”。 “你们真的是——” 秦绝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笑着翻个白眼,“行行行,事儿真多。” 她本来都坐到了书桌电脑前,又站起身,拿了手机往外走。 “秦哥?” 客厅里的张明还在做卷子,耳朵倒是挺尖,马上抬起头。 “没事,跟诸位爱卿相爱相杀呢。”秦绝面无表情,“你好好学习。” 张明:??? 他一脸茫然地看着秦绝开门走了。 【鹅鹅鹅鹅鹅】 【太好玩了他怎么这么好玩】 【小狼注意安全哇这么晚了还出门】 “我觉得这句话你跟过路人说比较合适。”秦绝身边飘着四架无人机,耳朵里塞着无线耳机,嘴上毫不留情。 【哈哈哈哈哈哈大佬,大佬.jpg】 【秦绝:我超凶的,你害怕点】 【所以这是……?】 “出去买衣服。” 秦绝哼了一声,“不是嫌弃我私服不行吗,提出问题就要同时提出解决方案,来给我挑啊。” 【???】 【救命,你好可爱】 【哈哈哈哈哈嘴上嫌弃其实好宠粉哦】 【被萌死了噫呜呜噫】 “噫。” 秦绝抖了抖鸡皮疙瘩。 沪城作为大都市,不少商场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逛个夜市没什么问题。 “有什么牌子推荐么?” 秦绝边走边问。 仔细想想,末世之前,她的衣服都是江秋月买来的,买什么穿什么,末世之时,能有的穿就不错了,谁还考虑款式如何。 弹幕说了几个常见的品牌,有些很平民有些略贵,秦绝查了查,找了个最近的商场,在深夜散着步慢慢走去。 由森染操控的无人机非常谨慎地只拍特写,避开了各种暴露地址信息的小细节。 即使有人想刻意制造偶遇,秦绝也能娴熟躲过,免得节外生枝。 【金梅奖那套衣服真的太好看了,绝哥多穿西装吧呜呜呜】 【+1,那天看网络直播直接在办公室叫出来了(捂脸】 “西装?”秦绝偏头想了想,“日常穿的休闲款倒是可以。” 当时颁奖典礼的那一套“星刃”好看是好看,但非常修身,真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反而会影响她动手。 基于作战习惯,秦绝的服饰要么紧身,要么宽松,不碍事才是硬道理。 卿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弹幕里出谋划策,有喜欢倪省清新风格的,还有提议英伦的,看了一圈,确切的建议没多少,秦绝反倒对她们的个人喜好一清二楚。 【我好喜欢朗狼那件迷彩外套!送机那一身就已经很帅啦】 【皮带!配饰!耳骨钉!!】 【啊啊啊啊耳骨钉爱好者举双手赞成!】 【锁骨链呜呜呜小狼看我】 “……你们讲的范围也太广了。”秦绝感叹,“绝大多数我都没有佩戴的习惯。” 家庭教育和性别审美摆在那,江秋月宁可给她买一块名表,也不会多添一条项链。 更何况,链条、领带一类的东西也存在些危险性。秦绝初中时要戴学生牌,秦景升就揪着姓名牌的带子把她扯过去,殷红的鼻血一滴滴落在浅蓝底色的学生牌上,画面对比十足。 二次进化后记性变得更好,连带着这些陈年旧事都想起来了。 秦绝淡淡笑了下,按了按头顶常戴的鸭舌帽,伸手一挡,让无人机停留在半空,自己前去询问商场门口旁的保安。 “自媒体拍摄?哦哦,可以,没事儿。” 近些年无人机普及的范围极广,不乏有人专门购买用来自拍、录像的那一种,保安见得多了,并不阻拦。 秦绝配合地在表上做好登记,道了声谢,带着跟拍的小型无人机进了商场二号门。 这些无人机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即使是拍摄,也距离秦绝有几米远,不至于让路人看见她被无人机包围着,反倒引人注目。 【哎?刚才是在?】 【沪城的商场进门还要写姓名的嘛,这么严格】 “不是。” 不方便看弹幕,卿卿们的文字就自动由程序转化成语音,秦绝偏头听了听,解释道,“刚才是在登记无人机型号,便于监督违法行为。” 有拍照摄像功能的无人机在市面上刚火起来时,也曾与针孔摄像头等科技产品一起被利用,拿来做偷拍、盗录,一度使某些地下产业泛滥发展,险些酿成大祸。 幸好没过多久,秦一科技就推出了监控报警二合一的强力系统,旗下无人机内的小黑盒会自动分析辨别摄录内容,约束着使用者的同时,也为他们提供保护。 哪怕是没有拍摄爱好的人,只要手头余裕,也会买一架秦一科技出品的摄像无人机,别的不说,走夜路都更安心,像自带保镖。 拍摄型无人机在进入大型公共场所先登记也是项明文规定,只不过商场自有监控,很多人都选择让无人机在临时充电站休眠,像秦绝这样随身携带的,才需要特别报备。 【哦哦原来还有这么一说】 【长知识了】 说话间,秦绝已经走进了一家贴着“允许拍摄”标识的服装店,促销员很有眼力地上来迎接她,看到脸时愣了一下,露出那种“这人我一定见过但他是谁来着”的神情。 “不麻烦您了,我先自己逛逛。”秦绝礼貌点头。 “啊,好的,换衣间在那边,有需要的地方您随时叫我。”促销员态度很好,笑着点点头便转身走开,只是半路又回头疑惑地看了一眼。 【好羡慕销售姐姐2333】 【我还很期待小狼被认出来呢_(:з」∠)_居然没有】 “又不是每个人都会看金梅奖颁奖典礼。”秦绝笑道,“我还没到举世皆知的地步呢,不要有奇怪的心理落差。” 【好哒——】 【那边假模特上的套装好看耶,想看朗狼穿!】 “哪个?”秦绝走了两步,停在两个模特前面,“左边的还是右边?” 【全都试可以吗hhhh】 “唉,你们啊……” 秦绝半玩笑半头痛地长长呻吟一声,认命地去拿对应的套装。 【你超级不情愿的样子好好笑,但宠粉的模样真的很靓仔.jpg】 【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哦】 【他就是嘴硬心软啦www】 我们秦小狼超好的! 在屏幕前看着直播的卿卿们喜滋滋的。 这样家长里短的日子,真的好开心。 ------------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致卿》 从九点钟逛到了十二点多,秦绝坐在商场的餐饮服务区,嚼着汉堡薯条,一张帅脸写满疲惫。 【你好惨,我好开心.jpg】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夺笋呐,关爱一下我们朗狼吧】 “我从来就没觉得换衣服这么累过。” 秦绝咽下嘴里的东西,对着手里的半个汉堡异常沉重地叹了口气。 逛街的人,好可怕。 哪怕是她战前总动员的时候都没因为所谓的仪容折腾这么久! 【搓搓hhhh】 【演戏的时候也要折腾好久的造型吧,不一样嘛?】 “演戏是从感情和外形上融入角色。”提到这个,秦绝沧桑的脸终于有了神采,“目的明确,直指重心……和随心所欲地逛街当然是两码事。” 【随心所欲不好吗#笑眯眯】 秦绝没戴一次性手套的那只手托住半边脸,目光远眺,静静出神。 过了半晌,她眼神微微一撇,嘴边泄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就还行吧。” 她笑哼一声。 【哎呀(*ω\*)】 【你开心了!!!】 【这个秦小狼就是屑啦,超傲娇的.jpg】 “咳,今天买的这些够了吧?” 秦绝喝了口可乐,在脸热之前迅速转移话题,“一天换一套,都够一个半月不重样了。” 【噗哈哈哈这么算算确实买了好多】 【狼哥是真的有钱hhh】 【看小狼这么土豪我就放心了】 “土豪不土豪的,本来也不用操心。”秦绝好笑地看向其中一架无人机,“你们总不会也有那种‘哥哥只有我们了’的心态吧?” 她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哆嗦。 噫,有被恶心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在内涵】 【不至于不至于】 【看喜欢的人过得很好当然开心啦!】 “那也让我少操点心。”秦绝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快餐解决,抹了抹嘴,“注意身体,好好学习好好工作,我们的目标是实现共同富裕。” 【笑死,第一次遇到这种不噶韭菜反而一起奔小康的】 【审美上已经在共同富裕了】 【前面男粉握手,本来闲着没事过来挂机的,学到好多穿搭知识】 “看看人家。”秦绝顺势吐槽道,“多么可贵的自我提升意识和积极学习精神。你们就把我当洋娃娃折腾。” 这一套套换的,感觉身上负重都莫名增加了好几倍。 【嘿嘿,你是衣架子嘛】 【怎么穿都很好看,肯定想多看看哒!!】 “说来说去都是你们有理。”秦绝嫌弃地撇撇嘴,笑道,“不过……嗯,谢了。” 起初被各位卿卿们指挥建议着换衣服,确实又无奈又心累,但渐渐的,她也习惯了随看随走,漫无边际地打量着橱窗和模特,好看的就欣赏,不好看的就摇摇头略过,心态渐渐放松。 【嗐,这么见外呢(狗头】 【跟家里人客气啥】 【认识这么久了都没看见小狼在娱乐休闲,每次不是学习就是锻炼的,偶尔也要摸下鱼啦~】 【对对,先前说着饰品好麻烦,后来也主动去打量了嘛,开始有自己的小兴趣了,多好!】 【逛街不重要,重要的是快乐!#点赞手】 “是是——”秦绝垂眼轻笑,“现在轮到你们教育我了是吧?” 她叼着吸管,一手托腮,脚边堆着很多今天份收获的“战利品”。 商场播放着轻柔的纯音乐,夜已深了,人流减少,但仍能看见许多情侣、亲友结伴谈笑。 氛围舒缓闲适,不知不觉中防备就卸下一半,想静静坐在这儿看人来人往。 【秦老师,你现在好有人情味哦】 许敬伊发着语音消息,顾及着室友,声音浅浅的,羽毛一样落在耳边。 “是吗?”秦绝低低吐了口气,犬齿在吸管上留下个小小的咬痕,眼角含笑。 【是的!超级温暖!】 【没错没错,好邻家哦,感觉比之前更亲和了】 【还记得那个被岑哥吓到直接先下手为强的那个秦小狼吗ww那个警惕的少年已经变得很柔软啦!】 【呜啊不要说这个,我好想哭啊突然】 【当时花絮里的秦老师真的绷得好紧,像仙人掌一样浑身带刺】 【呜呜呜呜我的小狼】 【大半年过去了,朗狼越来越贴近生活了~】 【有在好好努力活着呀!!你好棒!】 “……” 秦绝移开视线,低头闷闷咳嗽一声。 搞什么,突然煽情。 她老人家对这种事情最没辙了。 卿卿们看出来她的触动,有的安静注视,有的软语鼓励,也有的笑闹着玩梗,许许多多条弹幕和语音从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那里汇聚而来,像一个个光点,跃动在秦绝身周。 她闭上眼,托在脸侧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异于常人的五感似乎能感受到这些如有实质的温柔。 它们带着关切,带着眷注,溪水般柔情,烈焰般赤诚,像稚嫩的种子落于龟裂的土块,伸展着,舒张着,在秦绝胸腔内鼓动的心脏里深深扎根。 很舒服。 很开心。 如同干涸的河床久逢甘露,一股酸胀而热烈的情绪猛然翻腾上来,像之前的杀戮欲一样,却不再烫得血管刺痛,炽热而温暖。 翻腾的浪潮拍打上岸,噼啪作响的篝火熊熊燃烧,漆黑的眼幕中亮起万家灯火,人声鼎沸,细语喧闹交杂在一处,没有断臂残肢,没有鲜血淋漓,没有揪人心弦几乎喘不上气的激越交响曲,唯有—— 秦绝骤然睁开双眼,深夜的商场,明亮的餐饮服务区,路过的行人,脚边的包装袋,桌上的快餐包装纸,可乐杯内吸管的咬痕,还有她自己。 她坐在这里。 这是一个平安和谐的时代。 她活在这个时代。 是它的一份子。 鲜活、真实、散发着烟火气的一份子。 会哭、会笑、有感情的一份子。 …… 曾经,战友见证了她的人生。 今日,卿卿接她回了人间。 …… 乐段与音符流淌过秦绝的脑海,她深深吸了口气,拿指节敲了敲心口。 “真好,想写歌了。” 秦绝轻轻一笑,几十年过去了,竟在此时灵感如星坠,偶然又必然地寻回一份当年的热忱。 【我听到了什么!!】 【诶诶诶难道有灵感了吗——】 【这次可是你亲口说的要写歌,不许不承认哦!!】 “嗯。” 秦绝回神浅笑,也不多解释什么,摸出随身携带的小记事本。 她指尖轻柔地摩挲着纸面,须臾,有了决定。 原子笔酣然跃动,流畅顺滑,字迹飒然怀柔,一气呵成。 曲名,《致卿》。 ------------ 第一百九十四章 综艺前期(推荐位加更结束) 这首名副其实的原创歌曲,必然要经过较长的时间才会诞生。 秦绝抓住这一瞬的灵感,浅浅勾勒出了旋律的雏形。剩下的,还得细细斟酌,敲定最合适的器乐编排。 兴许在别人看来,只不过是秦绝又一首作品即将推出,但她心里知道这次不同,这就够了。 秦绝笑笑,收起纸面略显杂乱的记事本,妥帖地揣进兜里。 她打开手机里秦一科技的APP,定位到当前商场,线上租用了一个小型运输机器人,帮忙拿这些包装袋和鞋盒。 付款页面转了转,显示您已租用成功,扣费0元。 秦绝古怪地看了一眼手机的内置摄像头,仿佛透过它看见了某个人故作无辜的脸。 “快一点了,还在加班。” 她咂咂舌,低声嘀咕。 没过几分钟,商场内的机器人就自动根据定位找了过来,它长得像个带轮子的置物架,共有四层,最顶上是抽屉式的,附带密码锁,放贵重物品和饰品都很方便。 “便民利民,真好。” 秦绝伸了个懒腰,把这一大堆包装袋分门别类地放好,剩下几个自己拎着。 【啊,啊这,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羞涩捂脸】 【刚才伸懒腰的时候腹肌露出来了ww】 【铁打的笼子也——】 【哈哈哈哈哈卿卿们矜持一点啊XD】 秦绝无语又好笑地看向镜头,直播间里特写出她的表情。 “回家喽。” 她笑了笑,起身向外走,运输机器人跟在她身后,轮子咕噜噜地转,出了商场,还会自动避开道路上崎岖的地方。 这项识别路段的功能早在两年前就已全面普及,最常见的便是给盲人带路的智能宠物,当时一经推出,立刻引起了极大的社会反响。 程铮先行回来的这几年里,着实为百姓做了许多实事。 哪怕是边远地区的村落,都有大爷大妈念叨着他的姓名,感谢他的功绩。 【是我看错了吗,为什么小狼谈起秦一科技脸上很自豪的样子hhh】 【很正常哇,我也超自豪的,秦科可是我们龙国最强最好的科技企业】 【秦科男粉附议】 【附议+2】 【不是啦,我是说,哎呀,不知道怎么形容】 那位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的卿卿思考半天,无奈放弃。 运输机器人一路送到了公寓门口,才闪着晶亮亮的蓝光自动折返。 家里,张明帮着剪掉衣服吊牌,秦绝一边拿衣架整理,一边随口道:“不早啦,都赶紧睡觉去吧。” 【我不!强迫症一定有始有终】 “都要两点了,注意作息。”秦绝把衣服挂进衣柜,“如果没有随时入睡的技能最好不要作死。” 【膝盖中了一箭QAQ】 【其实我中间已经睡过了哈哈哈哈,听秦老师的声音好助眠哦】 【时差党没在怕的!】 “呼,好了。” 秦绝拍拍手,让张明回去休息,自己带上卧室门。 “去睡吧,晚安。” 【安安~】 【不让我们熬夜,那你也不要深夜补番啦2333】 “我可以在梦里追番,你们做得到吗。” 秦绝哼了一声,非常嚣张。 她说的真是实话,森染的虚幻空间什么都有,只是秦绝都用来练习演技罢了。 【草啊,不愧是你】 【你这奇奇怪怪的嚣张是想怎样啦hhh】 不明真相的卿卿们笑成一团。 秦绝摆摆手,在晚安声里关掉直播。 她知道现在去话题区肯定能逮到许多修仙卿,这就是所谓的“刚在群里说了晚安,又在互动版心照不宣地相遇”,不过怎么支配时间是他们的自由,秦绝倒也没打算以关心之名强行干涉。 洗澡、入睡,次日醒来。 洗漱完毕,一推门,张明已经备好早餐,等在客厅了。 今天去杨柳娱乐之前,秦绝有项工作要做。 《娱乐实习生》即将录制,每个参与的人员都要去指定地点拍摄照片,这是综艺节目的常见流程。 这样等节目播出的时候,才好给后期制作足够的素材,能够在介绍某个人时插入适当的动态图片,帮助观众分清谁是谁。 沪城面积大,秦绝搬家到这里后只在居住地附近转悠,其他地方并不太熟。 这次要去的地方颇远,好在《娱乐实习生》虽然宣传经费不足,工作人员倒是不缺,引导清晰,只要自己上点心基本不会出错。 秦绝有意压低了存在感,没被人认出来,安静排在队内。 她所在的这一区域是演员区,放眼望去,个个俊男靓女,空气里的颜值浓度都似乎上升了百分之三百,哪怕是五官并不出众的,也自有特色。 这一群演员里应届毕业生是最多的,正是刚刚踏入娱乐圈的时候,不少人都清纯干净,灵性十足。 除此之外,也有两类不同的存在。 一是童星出身,有过演艺经历,大学之前就在拍戏,虽然今年也是应届生,却已经算得上“圈内前辈”。 二便是通过海选来的,年龄范围极广,从十几岁到四十几岁都有,体型相貌也各异,有的青春洋溢,也有的气质沧桑。 秦绝正暗自打量,做着基本的判断,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 排在她后面的年轻女孩微微蹙眉,虽说《娱乐实习生》是个糊综艺,但听说评委和制作班底都很好,起码的尊重还是要有,这人排队时手机还不静音,不太礼貌啊。 “抱歉。” 秦绝觉察到她的视线,半转身低声道,“下不为例。” 她确实开了手机的静音模式,但在这情况下还有响动,必然是森染判断某件事重要到应该立刻通知她。 秦绝摸出无线耳机戴上。 “阿爸!” 森染的声音果然马上传来,“于蓝不大对劲。” 秦绝眉尾一动。 “好像是接到了家人的电话,出于尊重隐私我没有监控。”森染接着说,“那之后,他虽然还在正常训练,但……但身上的‘死气’变得好浓。” 家人么。 秦绝脑内立刻出现了于蓝的个人资料,父母健在,家庭经济状况中上水平,有个小他一岁半的妹妹。 等等,妹妹…… 秦绝眼神微微一凝,视线迅速定在某处。 隔了一列的队伍前排,十几岁的女孩穿着校服,马尾松松扎成一束,眼尾微微下撇,瞧上去有些阴郁,眸光却很明亮,神情自信,态度落落大方。 “麻烦老师了。” 她登记完鞠了个躬,自动自觉地走到拍照位置。 “介绍姓名就行。”工作人员道。 两台摄像机前,女孩灿然一笑。 “大家好,我叫于青。” 那张和哥哥有六分相似的笑脸,定格在相机中。 ------------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拍照 够扎心的。 一家两个孩子,相差仅一岁,必然是刚生下不久又怀上。一个叫“蓝”,一个叫“青”,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让当哥哥的心里会怎么想? 怪不得,于蓝他会…… 秦绝微一仰头,借着调整帽檐的姿势轻声道:“先关注着于蓝,顺便查查于青的资料。” “嗯嗯,好的!”森染迅速回应。 说话间,于青已经拍完了照片,秦绝注视着她走远。 这孩子的气质与她哥哥全然不同,一看就是生活在优越家庭下的小孩,被爱着,所以从容。 队伍人虽多,但流程不长,效率很高,十分钟后轮到了秦绝,书桌前的登记人员注意到这个名字,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 “老师好。”秦绝平静微笑。 “嗯。”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即便前段时间网上吵得沸沸扬扬,但不论是夏禹霆还是秦绝,咖位都远远不够成为关注的焦点,也就是岑易参与的那一段更受瞩目些罢了。 现在的秦绝,在别人眼里还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甚有自知之明,也不骄矜傲慢,只把自己当成初学者,态度诚恳谦卑。 “去拍照吧。”写下名字后,登记员重复同样的话,“帽子不能戴。” “好,谢谢老师。” 这时候不必过于收敛,秦绝便听话地摘掉鸭舌帽,随手理了理发型,释放出略强的存在感。 她五官本就出众,二次进化后更是有别样的气度加成,站在这里的可都是与娱乐圈息息相关的人,没几个不用V博,很快就有人认出了秦绝,不大不小地“啊”了一声。 稍有些知名度、被当场认出的,又不只有秦绝一个,她神态淡然自若,向声音的方向略略点头以示礼貌,接着便向拍照地走去。 咦? 站在场边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眼睛微微一亮。 秦绝这一动,就能看得出来与众不同。 一个人行走坐卧的体态在稍稍专业一点的人眼里,都是非常显眼的。 前面那几个小鲜肉演员同样也是皮肤好、颜值高,走路时却细微地重心不稳,摇摇摆摆,自以为有模特的气场似的,很有耍帅的嫌疑。 原本,他们这类才占大多数,旁人看得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但凡事都怕对比,秦绝短短几步路,顿时吸引了懂行者的目光。 比较之中,高下立判。 “好,微笑,可以自我介绍了。”摄影师发出指令。 秦绝站得稳稳当当,腰杆笔直,不缩肩驼背,不前倾探颈,眼神清明温和,虽然也有一股自信在,但却不让人觉得强势,反而有点返璞归真、实力到了自不怯场的意味。 “大家好,我是秦绝。” 她嘴边含着笑意,语速适中,咬字清晰,嗓音略低一些,尾字却很凝实。 这个名字一出,更多的视线投过来。 “OK,下一个。” 摄影师比了个手势,秦绝鞠躬九十度,转身离开。 在她之前离去的演员里还有几个动了心思,故意放慢了脚步,想借机搭一搭话,却没想秦绝过了个转角就脚步飞快,没到半分钟,整个人都不见了。 ??? 这人用飞的? 想搭话的那人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两下,看见了与自己抱有相同目的的人,立刻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继续向出口走去。 …… 秦绝直接上了车,向城际特快的车站赶去。 “阿爸,那个叫于青的小姑娘,出来之后就和一对中年男女去对面的快餐店吃饭了。” 载着秦绝的是迟川调派的智能汽车,原来的人工智能进入休眠,权限直接被森染接管。 她在车载小屏幕上播放出了画面。 “嗯,是于蓝的父母。” 秦绝只看了两眼,就在脑内把他们的面容跟当初资料上的照片对比重合,结果高度一致。 “发个消息给时晏,问他有没有看到于蓝跟家人联系过。” “好~” 没过一会儿,森染回复道,“时晏说没见过。” 秦绝啧了一声。 时晏可是“千色”里面最在乎于蓝的人,有事没事都赖在他身边,生怕于蓝到了新的环境、加入新的集体觉得不舒服不适应。 连时晏都没见过的话,确实能说明一些问题。 更别提秦绝带了他们之后,哪怕是最坚强的祁霜和楼岚,都在极其疲惫时给家里人打电话哭过,反观于蓝的父母,儿子在公司培训了一年多,没过问几次,倒是女儿报名综艺,夫妻全部出动,围在身边嘘寒问暖。 非独生子女啊…… 秦绝皱起眉,不多时又舒展开来。 感谢昨晚卿卿们的陪伴,她真正地感觉到自己一颗在末世挣扎起伏的心落了地,终于融入了这个和谐社会。 这种“被接纳”的安心感,光凭言语很难说清。 而连带的益处之一,便是让秦绝更多地学会了从感情视角思考问题。 她在心里考虑了几个对策,于蓝的心结若真是家庭相关,总能有一种管用的办法。 “唉,师者,传道受业解惑……” 秦绝笑着摇了摇头,她本来就够长辈心态的了,现在带着“不是灰”和“千色”,那股责任感,甚至传承感,就无形之中更加浓郁。 这群孩子和卿卿们一样,都是她情感的锚点,让她倍感踏实,对生活和未来产生了期待。 于蓝没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更何况,成员的心态也会影响团队的发展。于情于理,秦绝都不会放着不管。 她下了城际特快,直奔杨柳娱乐。 上午这个时候,除了时晏外出卖艺不在,录舞的杨继晗都已经回来,四个人在练舞室挥汗如雨。 ——“不是灰”终于拿成绩击败了“千色”,夺得了综合练习室的使用权。 秦绝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一曲结束,她双手抱臂,视线淡淡一瞥。 “地上的零食袋,谁的?” 光从折痕就看得出来,恐怕是杨继晗回来途中饿了,忍不住打打牙祭。 整个团里,就他一个左撇子。 刚跳完舞的于蓝微微平复呼吸,举起了手。 “对不起,老师。” 他的表情非常自然,混合着恰到好处的愧意和屡教不改的固执,换做任何一个老师或家长,都有很大可能动怒发火。 “哦。” 秦绝看了他一眼,也看了杨继晗一眼。 “加练吧。”她对着于蓝说。 “是。” 于蓝老老实实地点头应声。 从头到尾,毫无怨言。 秦绝静静看着他,眸光深沉。 ------------ 第一百九十六章 于蓝 上午的训练结束,时晏也赶了回来,五个人凑在一起吃营养餐。 秦绝像是掐准了时间,他们才刚吃完就来到了门口。 “于蓝,出来。” 她的语气不似往常一样毫无起伏,反而是批评时会有的口吻,声音略低,不怒自威。 “好的老师。” 于蓝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你们几个,下午的彩排不用考虑于蓝了,晚上的演出也是。”秦绝道。 于蓝没什么波澜的表情突然一滞。 时晏等人惊得相互对视了几眼,接连站起来。 这,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老师真的要按照APP里的记过,把于蓝劝退?! 可那些其实根本和他没关系啊!是他们—— “老师,我们……” “坐下。”秦绝不容置喙道,“假如出道以后某个成员有突发事件无法出席表演,你们难道还当场走入不成?” “哦……哦。” 时晏脑筋转得快,迅速领悟到秦绝的意思。 看来,至少不会减员了。 他松了口气,赶紧给反应慢些的杨继晗和梁毅轩使眼色。 “行了,过来吧。”秦绝对于蓝道。 “嗯。” 于蓝自己都没觉察到他刚才微妙地定了定心,仍是那副有些懒散阴郁的模样,随秦绝走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公司。 正值中午,五月初的阳光已足够明媚,甫一照面便让人下意识眯起眼睛。 秦绝在前面走,于蓝在后面跟,两人沉默着走出了很长的距离。 “秦老师……?” 走了快半小时,于蓝终于开了口。 “哦。”秦绝好像才意识到她带了个人出来似的,随手一指街边的长椅,“坐。” 于蓝听话地坐下。 他的坐姿很乖,不跷二郎腿,也不分开,像矜持的女孩一样双腿并着向后收。 反观秦绝,穿着牛仔裤的两条长腿大大咧咧地敞着,手肘撑在膝盖上,上半身前倾,姿态非常强势,侵入感迎面而来。 “收起你的好孩子面具吧。” 秦绝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于蓝瞳孔缩了缩,没有辩解,没有故作疑惑,只是微微低下头去。 “摆出一副老好人的样子,主动背锅,向队友示好、卖人情,以此融入集体,获得他人的好感。” 秦绝字字见血,没有任何委婉,“同时,自己把握加练的机会,转惩罚为小灶,队友在偷懒,而你在进步,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你的背锅和担责下懈怠,努力不够,劲头不足,而你,在那时就成了最后的赢家。” “有人缘,有实力,队友不会讨厌你,反而同情你受罚,感谢你的包庇,也不会意识到你在暗中算计他们,而是会先反思自己,陷入自我质疑。” 她面前的于蓝嘴角慢慢撇下去,眼神渐渐沉暗。 “真是熟练。”秦绝幽幽一叹,“你这种把戏,重情重义的梁毅轩看不出来,缺心眼的杨继晗不会发觉,总把人往好了想的时晏更是会主动关切心疼,也就夏淞有所注意,但因为你护着时晏,他也没说什么。” 光是这份把握人心的本事,就不是单纯能学出来的。 秦绝向后靠去,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叉置于腿上,悠然问:“于蓝,你在等什么呢?” “等一个人把这些挑明,然后用它来折磨自己?还是,如果夏淞或者我保持沉默,你就一直这样下去,煎熬在自毁和毁掉别人的选择之中?” 于蓝还是没有说话,垂下来的双手扣紧了,虎口勒出红痕。 “我今天早上看到了你妹妹。”秦绝说。 !! 于蓝呼吸骤然一停,急急抬头。 “她要参加一个综艺节目,我也在。”秦绝继续说,“我还看见她登记出来后被父母拥簇着,进了对面餐厅。” “……嗯。” 于蓝的反应却诡异的平静,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阿青有点低血糖,起太早容易不舒服,胃也有些不好,得少食多餐。” 秦绝悄然眯起了眼睛。 他没在说谎。 于蓝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妹妹,他并不嫉恨她,连一丁点儿讨厌都没有。 原来如此。 “这就是你为人处事方式的形成原因吗?”秦绝坦然问道。 于蓝顿了顿,“嗯”了一声。 因为有妹妹,所以更年长的那个就必须成为一个“好哥哥”,不争不抢,包容大度,经常背锅,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作为兄长的爱,是让父母和邻里都满意的哥哥。 他保持了这样太久太久,以至于在“千色”里还是同样的行为模式。 固然有心计,但更多的,却是一种已经深刻入骨的习惯。 “看资料,你和妹妹的年纪没差多少。”秦绝随口说。 “是的。”于蓝知道她在刻意引话题,露出一点苦笑,慢慢说道,“母亲怀上我是个意外,当时她身体很不好,差一点就因为生产失去了性命。因此父亲一直不喜欢我,他觉得,男孩很皮,在肚子里不老实,是个折腾人的小灾星。” ……秦绝安静听着。 “过了不久,母亲怀上了妹妹。这一次,他们有了经验,把母亲照顾得很妥当,妹妹又健康又活泼,是全家人的小公主。”于蓝轻轻笑了笑,笑容里既怀念又苦涩。 所以两相对比,他这个“灾星”就更不受喜欢了。 分明是自己疏忽,意外受孕,却要怪罪无辜的儿子。秦绝在心里呵了一声。 重男轻女她见得多了,重女轻男还是第一次见,现在看来,偏心和歧视放在哪里都是一个模样。 男孩好动就叫“皮”,女孩好动就叫“开朗活泼”,真是国际驰名双标。 “你的头发?”秦绝轻声问。 “咦,能联想得到吗?”于蓝讶然,旋即又无奈笑道,“不愧是老师……” “你小时候,因为父母的态度不同,以为他们就是无条件喜欢女孩,所以举止都变得像女孩一样文静,形象上也做出了改变。”秦绝说道。 于蓝微微笑着,慢慢点了点头。 “但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喜欢你。”秦绝说的话分外残酷。 于蓝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于青挺不错的。” 秦绝突然说,“她在镜头前不怯场,自信大方,是个很有前途的小姑娘。” “阿青一直很好。”于蓝脸上的笑意深了些,神情温柔,“她是无辜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向忧郁的眼睛盈满了温情,是家人间特有的那种柔和与爱意。 类似的眼神,秦绝在岑易脸上也曾见过。 父母的偏心没有毁掉于蓝。 十八年过去了,他柔软依旧。 ------------ 第一百九十七章 疗养院 多好的孩子啊…… 秦绝毫不掩饰地叹了口气。 看得出来,于蓝不是没努力过。 从性格到形象,甚至才华。 时晏是自幼学习唱歌,在大大小小的舞台上千锤百炼,而于蓝,从资料上来看,硬是在自学的情况下练出了极佳的唱功和一手熟练的吉他。 也怪不得柳华珺会把他招进来补足“千色”vocal上的空缺。 于蓝是个标准意义上的努力型天才。 但即便是这么优秀的孩子,也依然得不到父母的眼神。 “你喜欢时晏吗?”秦绝突兀地问道。 于蓝呆了两秒,说:“啊?” “你喜欢时晏吗?”秦绝又问。 于蓝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慢吞吞道:“没有人不喜欢时晏。” “爱情那种?” “噗。”于蓝第一次笑了出来,表情没像之前那么沉郁了,“老师,您不用担心的,我不是跨性别者,也还是想和女孩子谈恋爱。” 把话说开之后,他就不再掩饰自己心机颇深、思维敏捷的事实。 “那果然是时晏的问题。”秦绝颔首。 天然海王,恐怖如斯。 于蓝跟着她笑。 “那时候,因为想努力变成女孩,很多习惯就这么养成了。”他浅浅笑道,“就像很喜欢抱着玩偶睡觉之类的……老师,你有没有觉得小队长很像玩偶?” 秦绝回想了一下时晏的身高和软乎乎毛茸茸的手感,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我懂你。” 达成共识.jpg “但杨继晗也不赖啊。”秦绝又说。 时晏跟杨继晗通俗易懂地来说,就是柯基和阿拉斯加的区别,一样好rua。 “……”于蓝的脸上流露出了显而易见的郁闷,“老师,继晗高我九厘米。” “…………咳咳。” 秦绝差一点笑出声。 所以你这家伙只是因为时晏是唯一一个比你更矮的,才每天扒拉着他不放啊! 笑死,有被可爱到。 这一段对话过后,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秦绝自己就有过一段性别认知模糊的经历,那种感觉相当痛苦,她很理解于蓝。 “好了,跟我来。”秦绝站起身。 街边已经停好了一辆车,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向两人点头致意后就默不作声地专心开车。 “轮到给我安排副业了吗?”于蓝主动问。 “是啊。”秦绝坦然,“你今天都回不去了。” “呃,是像夏淞那样的……?” 说实话,于蓝并不觉得自己有操控全场的能力,起码现在还没有。 “并不是。”秦绝拒绝透露,“总之很忙很累就对了。” “嗯,和大家一样,这很公平。”于蓝道。 过了一会儿,又说,“那时晏他们……” “他们今晚要在没有你的情况下在魔术酒吧演出。”秦绝露出慈祥又和善的笑容,“怎么样,担心吗?” “……”于蓝诚实地点了点头。 虽然他对大家很信任,但也不会对自己的实力妄自菲薄。 五人里缺少了其中一个主音,恐怕不太好过。 “但这样的情况,以后会时常出现。”秦绝认真道,“你们肯定要适当地做单人宣传,上节目,演戏。成员团聚的时间并不固定,有时甚至很少,少到缺席表演。” “除此之外,也该让那几个小家伙知道知道,没有人故意帮他们掩盖瑕疵是什么样了。” 她说着,看了于蓝一眼。 这人既有天赋又努力,脑子好使得可怕,竟然能从那套体能训练计划里提炼出更适合自己的部分,学会了在唱跳里用唱功弥补队友的失误和缺陷。 于蓝心知瞒不过老师,带着些窘迫和讨好的意味对秦绝笑了笑。 “你啊,看着好像个心机深沉的绿茶,说到底性格还是老妈子。”秦绝对这副纵容的模样可太熟悉了,七军师就是这样,比江秋月还像她亲妈……“溺爱孩子不可取,学学梁毅轩。” “嗯。”于蓝低头笑笑。 “到了,下车。”秦绝说。 于蓝从车里下来,抬起头,肉眼可见地愣住了。 眼前是一座疗养院。 “进来吧。” 秦绝转过头来,微微一笑。 穿过绿意盎然的庭院,她带着于蓝一路走到了院长办公室。 “赵院长。”进门后,秦绝笑着和人握了握手,“不好意思了。” “哪里哪里。”疗养院的院长比她还客气,连声道,“是我们这边麻烦您了。这位就是……” “嗯,这是我的学生,于蓝。” 秦绝介绍道,“他来这里做志愿护工,您看看时间和工作上怎么安排?” 于蓝的脑子有几秒的断层,虽然脸上习惯性的露出了乖巧好孩子的笑容,意识却是懵的。 这,说好的副业呢? 不用表演和唱歌……而是来这里做志愿? “家务活会做吧?”秦绝问。 “哦,嗯,会的。”于蓝赶紧回神,认真听赵院长讲解工作。 “……差不多就是这样。”赵院长温和地笑了笑,“我们这是老年人疗养院,和其他养老院没太大区别,护理这方面有专门的的医护人员,说白了呢,还是担心老爷子老太太觉得寂寞,小于同志多陪陪他们,平时聊聊天、说说话,就够了。” “好,我知道了。”于蓝乖乖地点点头。 他只是惊讶于秦绝的决定,并不反感这个安排。 刚才路过的时候,他看见很多老人坐着轮椅,三三两两地晒着太阳,看起来和自己的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年岁差不多,很亲切。 来到这里,让他有点想念家里的老人了。虽然家人的关注点总是大部分放在妹妹身上,但老人家对他依然很好,不能因为区别对待就忽略这份好。 “事不宜迟,今天来都来了,直接开始吧,志愿协议什么的,等晚上走之前再签。”秦绝笑道。 “哎,年轻人啊,就是有活力。真好,真好。” 赵院长笑呵呵的,带着他们过流程。 最先要做的是消毒洗手、除菌灭菌,这座疗养院的设备非常先进,人站进机器里呆几秒钟,就能做到基本的清洁杀菌,很是方便。 “把自己当成砖,哪里需要往哪搬。”秦绝见于蓝还有些迷茫,遂笑道,“战场上也是这样的,可不像餐厅里哪个侍应生负责哪片区域,医疗队只要看到需要帮助的病患就冲上去,办实事要紧。” “明白。”于蓝应声。 刚说完这一句,他就留意到一位腿上摊着书的老太太不小心把老花镜掉在了草地上。 “老师,我——” “去吧。”秦绝点头。 她看着于蓝快步走过去,蹲下身帮忙捡起眼镜,不算熟练地打开刚挂上的志愿者腰包,取出清洗剂和眼镜布细细擦掉草叶和灰尘。 又过一会儿,他已经和老人家轻声聊了起来,捧着书念给她听。 秦绝看着于蓝,笑了笑,静悄悄地回到了入口。 她也可以和于蓝一起做志愿,但,这里是他的主场。 于蓝什么都不需要,只需要被爱着。 在这个地方,他能凭借着自己的付出,收获独一份的爱。 只给他一个人,不会被其他人分担走的爱。 ------------ 第一百九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一) 一个人,尤其是站在父母的立场上,他或她对子女的偏见有多难消除,秦绝深有体会。 就算她把于蓝的父亲和母亲带到这里批评教育,逼着他们对孩子道歉,又能改变什么呢? “喜欢”和“爱”这种东西,真的很难被强行改变。 就像是再好的、再敬业的艺人,有人明明知道他们的优秀之处,但就是戳不到点,不入坑。即使是钱,也不是人人都在乎。 既然强扭的瓜不甜,那干脆就不要它了。 天底下那么多水果铺子,难道还非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成? 这样的思维,通达洒脱,只是在当前的社会里相对来说不那么常见而已。 末世之中,有太多事情能让人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真情很多时候跟血缘没什么关系,反倒是每一位真心相交的战友更像家人。 于蓝生长在这样的家庭里,总会被血亲与伦理束缚,哪怕心里知道是父母的过错,却还是忍不住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 希望这个与偶像不怎么沾边的“副业”,能让这孩子放下对自己的折磨吧。 秦绝在本子上挑了个勾,最不好处理的于蓝也有了改变的契机,这样一来,她也能放心去参加综艺了。 说到《娱乐实习生》,还有个问题需要注意。 那就是真正到了报名的时候,才发现演员的数量比其他领域的人要多得多。 这还真不难理解,即便是大学就读了传媒、艺术类的行业,也时常有人毕业后转型,找一份与专业完全不同的工作。 就算是学习后期特效或编剧文案一类的,也可以去游戏公司上班,影视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但演员却不同,不论是想专心演戏,还是影视歌三栖,又或是去演舞台剧、走综艺咖路线,归根结底都要露脸,本着增加履历和知名度的目的,参加《娱乐实习生》也不亏。 台前幕后的区别,可见一斑。 而数量不均的这个现象,也导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小组成员比例。 全部打乱且不分类别的抽签,最极端的时候甚至会出现组里都是演员,或一个演员都没有的情况出现。 这个设置乍一看非常降智,但既然这个节目有贺栩和朱子疏这样的人在,按理来说应当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后来一想,兴许这正是老爷子的考量。 现如今的影视作品有个令人无力吐槽的现象,就是制作脱节。 演员不背台词,所以后期配音时口型对不上; 编剧不知道实际拍摄到底是绿幕还是实景,于是就诞生了主角逃来逃去却只在一个地方打转的穿帮镜头; 道具不理解整个剧情的背景,加上沟通不足,宋代剧拿了唐代的器皿,BUG比比皆是。 就像拍摄《白昼之雨》时,何畅和王茗没有考虑到实际的打光,在粗排时屡次走位失误一样。 各司其职固然没毛病,但也不能让各个领域的人都闭门造车。 一个编剧自己没尝试过相应的表情,随随便便就写“眼里三分凉薄两分讥讽”,或者来个“似笑非笑目露凶光”,演员见了剧本也会无语。 这么看来,这种打乱设置反倒很有必要,组里没有演员,那就其他人顶上,组里没有摄像打光,那就让兼职的演员亲自看看,到底人在镜头里会被压制变形成什么样子。 拿晋级的初级环节,让大家都尝试下其他专业的不易,仔细算算倒也不亏。 《娱乐实习生》在报名和海选时期,申请者足足有三四千人,两个月的筛选后,最终参与节目录制的人只有一百三十左右,其中演员的数量比其他类别多了四倍有余。 这还是在刻意保证了性别比例的筛选下。 算上秦绝,女演员共二十三人,男演员二十五人。 哪怕平均分成十组,也至少能保证有两位主角、两位配角,是常见的配置。 秦绝回到书房,翻开笔记。 她对综艺节目里可能会有的矛盾冲突全无兴趣,既然是为了表演来的,那就好好演戏。 影视空间里常见的演绎技巧已经被秦绝过了个遍,现在正进入了二轮复习加三轮实践的阶段,每天晚上都把一分钟当两分钟用,若不是二次进化,体力和精神力还真不一定吃得住。 三四天时间在自我提升中快速流逝,五月十五号,《娱乐实习生》正式开始录制。 沪城。明河区。 一百三十几人浩浩荡荡地进入拍摄大楼,在场控人员的指挥下换上服装。 衣服没什么好说的,简简单单的T恤衫而已,只是根据类型不同有不一样的颜色。 秦绝拿到手的是左白右黑的拼接T恤,腰间有一块已经贴好的姓名牌,写着演员秦绝,像选秀节目似的,一目了然。 女孩子都拿着衣服进了更衣室,一部分男生也走进了隔壁的男性换衣间,也有不少人像秦绝一样,里面本就穿了打底背心,一脱一套完事儿。 “十九——” 远远传来声音,秦绝忍不住笑了:“呦,你也在啊。” 跟他打招呼的是《白昼之雨》试镜时认识的刘哲,排在第十一号,两人还挺熟,哪怕秦绝后来自己做了APP和网站,刘哲也跟过来注册,直播时聊演戏聊得热火朝天。 “嘿嘿,不来白不来。”刘哲是典型的生人腼腆熟人话多,看见秦绝一脸的安心,“这些人里我就认识你,多多关照啦。” “在一个组肯定关照。”秦绝扬了扬嘴角,“是竞争的话……” “嘶。”刘哲显然想起了《白昼之雨》的试镜,心有余悸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手下留情啊十九。” “你确定?” “不确定。”刘哲乐了,“麻烦全力以赴!” “彼此彼此。”秦绝跟他对了个拳。 认真的演员总是更容易气场相合。 换衣服没给太长时间,只够认识的人寒暄几句。紧接着,所有人又进了化妆间,大家都是来参赛的,可不会有人捧着,节目组只准备了寥寥几位官方化妆师,抢到就是赚到。 也有心思活泛的人,早就去跟化妆组的人套近乎,和同样想练手的化妆师达成友好合作。 还有像那些自己也会简单妆面,又或是已经出道,有公司团队的人,来时就已打点好了造型,在旁站着无所事事,基本把“我是大佬”写在脸上,就等着人来搭讪。 “小狼~” 秦绝正跟着刘哲在排队,熟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她还没转过头就露出笑容,顺手拉上了刘哲。 “又见面了。” 秦绝笑道。 邬盎啧啧打量着他:“才二十天而已,为什么感觉你皮肤又变好了。” 她嘿嘿一笑,举起化妆包。 “快点让我练练手!”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二) 没想到还能在综艺里遇到熟悉的人,倒不是说多个朋友多条门路,只是省下了重新认识并判断性情的时间,若是能分在一个小组里,合作效率会很高。 “你怎么也来报名了?”化妆的间隙,秦绝笑问。 金梅奖颁奖典礼的时候,她有听邬盎说起过会有新的工作,没想到也像自己一样来参加综艺了。 “蒋导推荐的啦。”邬盎边给秦绝上妆,边小声道,“多个锻炼机会。” 她在《囚笼》里负责的都是像秦绝和齐清远这样的配角演员,且以特效妆容居多,简历的分量确实不太够。 总不能以后的哪一份工作都要带资进组吧?就算是家里有矿,也太玩闹了。 “也好。”秦绝点点头。 《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节目,虽说是竞赛制度,实际上不仅仅是为了锻炼参赛选手,也是给他们一个被人发现的平台。 说得极端一些,若是有人能在这节目无意中出圈,拿到了戏约或其他影视合作,那随时退赛也是可以的。 反正目的已经达到了。 两人聊天这功夫,秦绝的妆面已经完成。 她底子已经足够好,邬盎只是意思意思修了修,三五分钟搞定之后,又转向刘哲。 现在化妆仅是保证节目录制时不会在形象上有太过拉胯的地方,等走完流程,抽取了关键词,必然要根据演戏的内容来更改妆面。 说到这个,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光杆司令,没有助理,即使是秦绝这种自有团队的,也不被允许在初赛阶段加入进来。 有的演员很会取巧,提早把保姆车开过来,在车上造型、化妆,然后再进拍摄大楼。这种做法倒是不触犯规则,工作人员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了。 至于评分时会不会白送分数出去,那就是他们本人要考虑的事了。 全员画好基本妆容后,终于被允许进入摄影棚。 《娱乐实习生》的场子不小,呈半包围式,离远了看像两个带弧度的梯形,相对着放在一起。 在摄影棚深处,更宽的那一面便是为参赛选手准备的,左边是空地,右边则放置着指示牌和座位,看来是分组要用。 相对较窄的那边则看得出来是评委的专座,专座过后,是一排排观众席位,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大多都是节目组选取的志愿观众,年龄、性别、职业各异,作为大众评委出席。 评委与选手中间的地面有着不甚显眼的痕迹,看得出来是舞台机关,但还不知道要如何使用。 秦绝安静地站在队伍里,仔细打量一圈。 他们这一百三十几人是通过侧边通路进入摄影棚后台的,难免被观众发现。从现场的惊呼声里不难看出,也有一些粉丝获得了大众评委的资格,进了观众席,此时正兴奋地给喜欢的演员应援。 队伍里的人听到这些呼声,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有些羡慕,有些酸溜溜的,还有些则质疑起节目的公平性,更阴谋论的,已经在心里嘀咕着黑幕了。 有这类心思的人微表情管理都还不到家,秦绝粗略扫一眼,便大致猜到了他们心里所想,细微地摇了摇头。 浮躁的人,又怎么能静下心来好好钻研作品。 《娱乐实习生》没有彩排,全靠场控导演的调度和安排,等所有人进入后台,场控导演拿着对讲机与台前沟通了几分钟,便示意大家按照衣服颜色分别列队。 在这个过程中,摄影棚内已经正式开始录制,灯光亮起,现场摇臂摄像机晃过观众镜头,主持人在一侧流畅且语速极快地念完了投资植入的广告词,微微一鞠躬,向台上走去。 “欢迎各位来到《娱乐实习生》的现场!”主持人温和笑道,“我是林宇钦,真的非常开心能作为主持参与这档节目。” 林宇钦是国内知名的综艺主持,圈龄久,情商高,还是劳模,深受人民群众喜爱。 “我们《娱乐实习生》啊,不论是从节目的立意、流程的设置都非常的新颖,说实话我恨不得立刻就给大家介绍比赛规则,真是相当有趣。” 林宇钦熟练控场,时间把握得很是精准,“但是,节目的主角还没有登台,让我们首先有请各位实习生入场!” 台前大屏幕上立刻播放出登记拍照时的VCR,各种“大家好,我是……”的小片段穿插在一起,明明既常见又朴素,却因为剪辑的节奏、BGM的搭配,看起来颇为热血。 “导演组!”林宇钦刚说出第一个字,后台场控导演就立刻挥手示意相应的人上台。 台前的另一个场控主动带着现场观众鼓掌,气氛热烈。 “欢迎各位导演实习生!”林宇钦笑着请他们站到相应的位置,“编剧组!” 两大重要班底依次登台,导演组有十一人,编剧十二人。 “然后,是我们常常戏称为不分家的——服道化!服装、化妆、道具三组,欢迎他们!” 观众很给面子地继续鼓掌。 “影视制作中不可或缺的摄录美!摄影、录音、美术,欢迎他们!” 合适又自然的介绍中,终于到了最后一部分。 “现在站在台上的,我们这些未来的影视工作者,都是相对来说不那么为观众熟知,却非常重要的幕后人员。”林宇钦笑了笑,“但是,娱乐作品的诞生不仅需要幕后,还需要将故事演绎出来的——”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等着观众配合互动。 “演员!” “没错,没错!”林宇钦笑眯眯地接话道,“说到演员啊,我刚才在后台见到的时候也吓了一跳,因为他们实在是人太多了,哎呦,一眼看过去,铺天盖地的颜值。”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声。 “让我们有请女演员组!” “芜湖——” 观众的呼声中,女性演员按身高排成一纵队,走上舞台。 “接下来是男演员组!” 掌声中,终于轮到秦绝等人上台。 “看看,这都是我们娱乐圈的新星。”此时台上已经有了一百多人,但林宇钦毫不慌乱,依然保持着得体又柔和的笑容,“很抱歉要让我们各位实习生站在原地等一会儿了,是的,实习,就是这么残酷。” 大屏幕给出他故作心酸的表情特写,又引来一片笑声。 “好了那为了不让实习生们‘罚站’太久哈,得赶快地请我们《娱乐实习生》的诸位评委老师登场。” 林宇钦迅速转换了神情,可搞笑可严肃,把气氛拿捏得刚刚好好,“他们分别是——” ------------ 第两百章 《娱乐实习生》(三) “知名编剧,代表作《红钟》,朱子疏老师!” “哦!!” 《红钟》在去年可是入选了青少年必看电影,同时深得中老年人青睐,林宇钦这话一出,顿时台下响起了响亮的呼声。 一袭长袍、气质斯文的朱子疏从舞台另一侧出现,浅浅鞠躬,坐到了评委席位上。 “著名电视剧导演,代表作《风雨滔滔》、《大唐》,岳扬老师!” 岳扬不惑之年,穿着身半古式的西装,面露慈笑,和朱子疏握了握手,稳稳入座。 “著名电影导演,代表作《湖畔爱人》,曾欣慧琴老师!” 一位身穿旗袍的优雅古典美人在愈发高昂的欢呼中款款走来,曾欣慧琴,四十二岁,国内国际同时享有盛名的混血女导演,与贺栩的地位不相上下。 “知名演员,代表作《江南》、《旧日战辉》,阮紫雁老师!” 国民级别的影后! 她五年前参与翻拍的龙国版《不落的恋人》,至今还在研影陈列馆高居榜首。 可以说任何一位龙国人,对阮紫雁都不陌生。 “谢谢~” 她穿着一身极其干练的职业套装,修身的西服西裙显露出恰到好处的身材曲线,明明已经将近六十岁了,竟还像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白领般,清丽大方。 “不愧是冻龄影后!”就连台上的实习生都忍不住感叹。 四位评委两男两女,依次落座。 “感谢各位评委老师百忙之中来到《娱乐实习生》的录制现场。”林宇钦语气诚恳,带着敬意,“也希望您们能够对我们的实习生们不吝指点,为龙国培养出更多、更优秀的文娱人才,谢谢诸位老师!” 全场奉上热烈掌声,台上的实习生们很有眼力地齐齐鞠躬致谢。 一百三十几人的鞠躬,从视觉上很有冲击力,莫名就让人隐隐激动起来。 “事不宜迟,现在就让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我们《娱乐实习生》的基本规则。”介绍完了评委,林宇钦的口吻又变得轻快,“让各位实习生心里有个数,看看自己来到这里究竟是怎么个实习法。” “在最开始,请大家上前一步,从导演组开始按照顺序抽取‘分组球’,箱子的内容都是一致的,随意挑选即可。观众朋友们可以在两侧的屏幕上看到特写。” 林宇钦刚说完,便有工作人员推着道具上来,五个一模一样蒙了红布的箱子放在带轮子的移动台上,按距离一字排开。 与此同时,台上看不见的两块屏幕中,一块映出了各个箱子里的景象,每个里面都有十二种颜色的球;另一块则显示着实时的分组信息,有人抽完了球后,就会有相对应的球被划掉。 “这个过程可能有点久。”林宇钦笑道,“抽完‘分组球’的实习生请去对应的位置就座。” 现场摄像给了台上座位一个特写,它们分成了四列,每列又隔开了三部分。 “一百三十二位实习生,将分为十二组,每组十一人。”在别人上前抽签时,林宇钦在旁解说道,“特别注意,这里的分组是完全打乱的,也就是说,十一位导演很有可能——哦呦!” 正说着,就有导演组的两个人抽到了写着同一个数字的分组球。 “让我们恭喜第九组有了两位导演。”林宇钦笑道,“相应的,有至少两组,将在没有导演的情况下构思表演……” 现场插入了一段紧张的背景音乐,成功让观众和台上的实习生提起心来。 这也太会搞事了,没有导演,怎么确保演戏顺利? 万一组里一个演员都没有可咋整? 观众们三三两两地讨论起来,气氛热烈,不时因为分组发出或轻或重的惊呼。 “第四组,第四组有了第五位导演!”林宇钦差点笑了出来,但作为一个专业的主持人,他还是能忍住的,“恭喜第四组,你们可以先商量一下,哪一位作为组长参与接下来的抽签。” 这么能整活的吗! 观众都笑了。 五位导演,我的天。 剧本都不敢这么写! 很快,导演组抽签完毕,又轮到了编剧组。 编剧组相对还好,有三个组各自分到了两位编剧,也有几个组一个编剧都没。 “第八组太惨了,导演没有编剧也没有……” 秦绝听见不远处的刘哲嘀嘀咕咕。 紧接着,服道化、摄录美六个组上前抽签,更多的搞笑组合出现,有这个没那个,又或者光是幕后人员就已经塞满了,真的没有演员…… 观众已经非常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起了掌。 “最后是我们人数最多的演员组,来,各位实习演员上前一步。”林宇钦努力把大笑憋成微笑,综艺播出后很有可能会变成全网流行的表情包,“现在第六组已经满员了,第三组还有唯一的演员名额,第十二组……” 他适时地解说着分组信息,全程都没让气氛冷下来。 “救命。” 刘哲看着手里的分组球,发出一声哀嚎。 “哈哈哈,恭喜我们刘哲同学成为第三组唯一的演员。”林宇钦拍拍他的肩膀,“加油!” “加油!” 观众席里也有起哄的。 刘哲又好笑又无奈地走了过去,第三组两个导演、三个编剧,摄录美一大堆,大家各自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这个节目,看着很正经的样子,其实比谁都会搞事情啊! 观众要笑瘫了。 “不要第八组,不要第八组……” 在秦绝前一列抽签的于青闭着眼祈祷了三秒,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箱子。 “哇!好耶!” 她抽到了相对还算平衡的第一组,顿时兴冲冲地跑过去了。 “嘶,不要第八组……” 于青后面恰好是登记拍照那天站在秦绝后面的女孩,他们已经是倒数第二排抽签的了,箱子里基本不剩下几个。 “呜啊——” 那女孩拿到了一个浅蓝色的球,绝望地闭上眼睛。 站在她隔壁箱子前的秦绝随手一摸,竟也是个同样颜色的球。 ……上面写了个阿拉伯数字8。 女孩看着秦绝,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现场镜头都没放过这一刻的绝望,在观众的笑声里,她和秦绝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走吧。”秦绝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很淡定地向她伸出手。 女孩泄气般叹了一声,露出个认命的笑容,跟着秦绝一起走到了第八组。 之后,又有两个演员到了第八组。 分组到此结束。 邬盎和刘哲都分别到了其他的组。秦绝粗略扫了一圈,自己所在的第八组,四个演员、三个道具、两个化妆、一个服装、一个录音。 ……确实有点惨。 “我们决定一下组长吧。”跟秦绝过来的,叫做舒媚的年轻姑娘苦笑道。 “谁能兼职编剧或导演,谁就当组长吧。”负责服装那人跟着苦笑,“我们这些幕后的真一窍不通。” “我有个建议。”秦绝道,“谁手气好谁来。” 她扬扬下巴,此时,林宇钦已经讲起了后面的规则。 ------------ 第两百零一章 《娱乐实习生》(四) “首先,先介绍一个最基本的概念,‘资源’。” 林宇钦身子微微侧向实习生们的方向说道,“‘资源’有A、B、C三种,里面包含了租用设备、购买道具、雇佣群演、聘请助手的经费,同时也对应着不同的场地大小。” “现在请每一组的组长按顺序到台前抽取资源。”林宇钦含笑道,“各位评委老师、在场观众可以在大屏幕上了解各类资源的具体内容。” 《娱乐实习生》的节目流程是半公开的,实习生们对于抽签分组和资源的概念都心里有数,倒是现场观众对此并不了解,纷纷好奇地看向屏幕。 “谁去?”第八组,姓名牌上写着“廖湘”的化妆师问。 他们排名靠后一些,还有时间能商量。 “不要找我,我非得很。”录音缩了缩脖子。 “那就我来吧。”秦绝和舒媚以外,看上去年纪颇大的男演员开口。 他语气不算太强势,就是有些老气横秋。 不过也确实,在座这些组员从外表上没有比他更成熟的。 “我没意见。”服装师立刻道。 大多都是应届毕业生,为人处事略显青涩,此时找到了主心骨,安心了不少。 “那麻烦梁哥了。”秦绝含笑点头。 梁承磊本想微微颔首,一偏头对上了秦绝的眼睛,冷不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等,这小孩的目光怎么这么慈祥!! 眼里写满了“你想玩就去吧”是怎么一回事啊! 梁承磊恍惚了几秒,再去看秦绝时,却发现这人双眼诚恳清澈,虽然有着不符合年龄和外貌的清透,但至少没跟刚才一样,像个老头子似的。 奇怪…… 梁承磊满脸问号地起身走去台上。 在他身后,秦绝不经意间笑叹一声。 梁承磊满打满算才三十几,在她眼里也是个年轻人。 放在娱乐圈这个环境,三十出头还没火起来,想必经历了几年不好过的日子。 不过,尽管有点急切争先的意思,梁承磊更多表露出来的还是“放不下年轻人”的前辈心态,跟秦绝一样是个操心命。 十二个组长抽完了资源球,站成一排。 “结果揭晓。”林宇钦抬手示意大家看向大屏幕,“红球,A类资源!服化道、摄录美助手各五位,经费……” “哎。”舒媚小声说,“你猜黄球和绿球哪个是B级别?” 梁承磊手里的是绿球,已经跟A类资源无缘了。 “不是A就很好。”秦绝悠然笑道。 周围的组员诧异地看她一眼。 本来人手就不够,资源更少,肯定会影响到拍摄质量的吧! “现在才初赛,不会那么早刷人。”秦绝笑道,“换而言之,小组多、组员少的情况还要保持一阵子。我们只有十一个人,拿到最好的A类资源也是浪费。” “有道理……”廖湘以外的另一个化妆师嘀咕道,“给再好再多的化妆品,就那么几个演员也用不完,更别提摄像机之类的了。” “我们连个摄像都没有,经费肯定不会花在租用设备上吧。”叫祝溪的道具师无奈扶额。 “开了。”一直没出声的第四位演员说道,“是C类资源。” “啊……” 大家的感慨没什么起伏。 听了秦绝的分析,失望少了很多,反倒隐隐有点庆幸? “……C类资源,服化道摄录美助手各一位,可支配的经费为两千支付点。现在请各位组长回到座位。” 台上,林宇钦的解说还在继续,“总算到了我们最重要的部分,那就是,表演的主题!” “我们的四位评委老师将分别写出一项关键词,嗯,大家注意,关键词是很宽泛的,可能是情节、背景,也可能要求某一种演技,具体就看评委想要锻炼实习生们哪些方面了。 “好的,在方才抽取资源的时候啊,评委老师们已经准备好了关键词。现在我们要随机抽选四个关键词中的三个,作为第一轮的表演主题——” 镜头切给朱子疏等人,只见他们手里各自拿了一个样式毫无区别的信封,投入到了工作人员手中的透明箱。 “哎呀。有点紧张。” 林宇钦故意擦了擦不存在的手汗,在现场的笑声里咽了咽口水道,“我这个人的运气向来比较飘忽,请各位实习生们多担待了。” 透明箱被推到了他的手边,工作人员按下机关,四个信封在箱子里被风吹着到处纷飞,完全没有规律可言,也很难记清位置如何。 “好,我要开始抽了。” 林宇钦定了定神,紧张兮兮地把手探进箱子,拿出了三个信封。 “这个打开信封的感觉是不是非常熟悉。”他还不忘临场卖关子,“祝愿各位实习生们都能有一天,坐在颁奖典礼的场下等待颁奖人开信封。” 有过切身经历的秦绝不禁笑了笑。 这种小细节上的设置,节目组也是用心良苦了。 “很好,来揭晓我们的第一个关键词。”林宇钦单手展开信纸,“来自岳扬老师——‘现代’!” “果然很宽泛啊!” 林宇钦感叹,“岳扬老师看得出来是手下留情了。哦?可以看到各位导演和编剧实习生们已经在冥思苦想了。” “第二个关键词,来自阮紫雁老师,哦呦,‘爱情’!” 不愧是最常见的主题,主持人刚说出口,台下观众立刻发出呼声。 “感觉都不是特别的难啊!”林宇钦边说边打开第三个信封,“哇哦——” 他特地给了镜头一个神秘的表情,吊足胃口后说道,“最后一个关键词,来自朱子疏老师,‘反转’!” “这是对剧情做出了要求。难度突然增加了!朱老师怎么都不心疼一下我们实习生们啊?”林宇钦笑着互动。 “有反转,才有期待。” 朱子疏笑得像只老狐狸。 “很有道理,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林宇钦笑着转向实习生们,“第一轮,给大家的建议是首先思考表演形式。” “表演形式通常分为‘舞台现场演绎’和‘拍摄制作后放映成片’两种,同时我们也特别期待实习生们能够加以创新。 “作品呈现的时间非常短,五到七分钟。关键词分别为:现代、爱情、反转。请注意,如果没有符合以上要求,最后评分时是要扣分的。” 林宇钦强调了两遍,确保所有人都听清了规则。 “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你们需要决定好表演形式,组长的座位上有三个按钮,分别是现场表演、拍摄放映和其他。所有小组按下按钮后,大屏幕会随机分配演出顺序。 “特别注意,按下按钮之后,实习生就可以离场去后台的会议室了,到时演出顺序会有工作人员前去告知。” 第一组的导演实习生举起了手。 “我想知道我们有多长时间去协调资源和彩排?”他是个面相年轻的男人,讲话时下巴微微仰起。 “好问题!”林宇钦态度不变,仍是笑眯眯的,“一个小时。” “什么?!” 实习生席和观众席一片哗然。 没有剧本和安排的前提下,一个小时完成前期筹备和后期表演?! 秦绝表情极其细微地变化了一瞬。 真是可怕又残酷的规则啊…… 不过,实在是太有趣了! ------------ 第两百零二章 《娱乐实习生》(五) “不用担心。”林宇钦还是那副笑脸,却在这时显得非常“面目可憎”,“只有五到七分钟的呈现时间,相信自己!” 他说完,迅速抬手示意,正中央大屏幕配合地显示出倒计时。 两侧的屏幕则切到了各个小组的情况,适当地与评委和观众共享信息。 “抱歉。”梁承磊拿着象征C1资源的小绿球回到座位,之前起身时的稳重自信自我破功。 “没事的,这个正好。”服装师主动安慰。 “唉,真的不好意思,我运气挺差的……” “没在故意开解你。”第四位演员李直人如其名,心直口快,“刚才小秦分析了,人少时候拿小资源正合适。” “??”梁承磊转头望向秦绝。 “我们还有四分三十秒。”秦绝对梁承磊点了点头,没去接这个话题,“现场表演还是拍摄?” “没有摄像啊。”舒媚道。 “现场吧。”李直说。 “但是演什么?”梁承磊问。 第八组一时陷入寂静。 没有导演没有编剧,真的太魔鬼了啊! “那就现场。”秦绝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在导演与编剧稀缺的情况下,其他人都默认由演员说了算。 毕竟一会儿上场表演的是他们,像服化道摄录美这些,要指挥得动演员还是蛮难的。 “走,回去细聊。” 见其他人都没有异议,秦绝直接按下了代表“现场表演”的按钮。 动作痛快利落,还在稍事休息的林宇钦差点一口水呛在嗓子眼,赶紧带起话头,跟观众说明了一下情况。 秦绝他们已经齐刷刷地往后台走。 有了第八组带头,没过多久,其他几个组也接连做出选择,直奔会议室或资源协调处。 也有一些小组因导演过多或演员较多,一时半会讨论不出最终意见,踩着五分钟时间的末尾才勉强按下按钮。 只是十一个人而已,就已经避不开交流沟通上的困难。台下有些心思细腻的观众立刻有所感悟,若是真正的剧组,还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事出现。 这么一看,影视作品的创作真是很难啊。 话回后台。 所有小组都有专门的摄像跟拍,这些都是珍贵的素材,在综艺节目后期时会交杂着剪辑出来。 “这边。” 秦绝隔着老远就瞧见指示牌,带着第八组的临时同伴们走向对应的小会议室。 几米远的地方,还有小组因为组内路痴过多,集体在后台打转。 别的不说,这节目播出来,笑点一定是足够的。 你永远想象不到周围都是些什么欢乐喜剧人.jpg “有没有具体场景啊。”道具师祝溪进了门先说话,“现代的道具置景也分很多种。” 时间紧迫,他们连自我介绍的空闲都没有,心思全都扑在正事上了。 “归根结底还是得想演什么。”梁承磊说。 “男女主角是谁?”李直问。 众人的眼神齐齐看向了秦绝和舒媚。 “……好的,我俩演什么?”李直又问。 倒也不是他不想争取,只是女演员就舒媚一个年轻姑娘,他跟梁承磊一个将近三十,一个已经三十几,光从外貌上看真没有秦绝合适。 “不是说反转么。”另一个道具师挠了挠头,“要不然,呃,三角恋啥的?” “……” 秦绝以外的三个演员的眼神都很无语。 “你看看他,你再看我俩。”李直指了指秦绝,“光看脸你是女主你能不知道选谁?” “……”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道具师闭嘴了。 “除非秦绝是渣男。”化妆师廖湘开始脑洞,“女主角被小白脸抛弃之后发现前男友的好?” “好狗血啊。”舒媚无力吐槽。 “还是先说背景吧,人物剧情你们慢慢想,布景要很长时间的。”祝溪说道,“男主角怎么看?” 他看向秦绝。 虽然跟这个演员不熟,不过他思维敏捷,性格直率果断,还不说废话,祝溪很乐意听他的意见。 “C类资源,服化道摄录美助手各一位。”秦绝没说话的时间里都在考虑这些问题,“现场表演需要摄像,舞台的全景和特写怎么切换,就交给那位摄像助手。” 说是助手,只不过是节目组客气罢了,有些助手可比他们这些实习生更有经验。 “嗯。然后呢?”录音师问。 “服装师算上助手也只有两个,那就从简。”秦绝继续道,“这方面我不了解,最省时间的搭配是什么?” “套装。”服装师立刻回答,“尤其是办公套装和运动服。” 秦绝认真时的语速很快,不自觉就连带着别人的反应也跟着变快。 “那办公套装?”秦绝立即转头问其他三位演员。 “办公室恋情吗?”舒媚道,“我可以。” “梁哥可以演我上司。”秦绝有了灵感,顺着话往下说,“李哥演梁哥的工作伙伴?” “反转呢?” “反转再说。”秦绝道。 “行。” “我没问题。” “好,那速度快点,还不知道节目组准备了多少,别被人拿走了。”得到肯定,秦绝立马又转向服装师,“我身高178,正常尺寸,麻烦了。” “身高165,M码。”舒媚连忙跟上,报完信息有点惊讶地看了秦绝一眼。 这家伙,当时登记时还有些不靠谱的样子,其实蛮厉害嘛…… “好好,我去了!”等梁承磊和李直都说完尺码,服装师二话不说跑出了门。 “确定是办公室对吗?”祝溪翻开节目组预先放在会议桌上的本子,唰唰记录,“办公室的一角?电脑得有,桌子椅子,公文包,文件夹……” “应该是半开放式的。”秦绝比划了一下,“像舞台剧那样,有一边面向观众。” “懂。”祝溪以外的另两位道具师凑了上去,现场表演没有后期修饰,对置景的要求非常高,好在他们组里光道具师就有三个,加上助手四个,抓紧时间应该没大问题。 “得有会客室。”梁承磊插话道,“我跟李直演合作伙伴的话……” 他本想说一串很有建设性的描述,却因为缺乏经验,张了张嘴没说出什么。 之前只顾着演戏,从来没想过搭建场景和挑选道具这么麻烦! “C类资源的舞台不够大。长10米,宽8米。”祝溪已经在本子上画了个简单的示意图,“会客室肯定不行,大公司我们搞不来。” “那就普通办公室。”李直说。 “几间?”另一个道具师问。 “呃……” “三间!” 秦绝一心二用,脑内的想法逐渐成型,“前台、经理办公室、普通职员办公室。后两个挨着,做成那种老板随叫随到的秘书室也行。” “舒媚,你演前台接待处的员工。”她看向几位演员,“梁哥,李哥,你们……” 现代、爱情、反转,她刚好想起一个简单而有趣的故事。 ------------ 第两百零三章 《娱乐实习生》(六) 录制《娱乐实习生》摄影棚的屏幕此时正来回切换着每个小组的状态,同时右上角标注了60分钟的倒计时,数字鲜红显眼,紧迫感十足。 “好,随机演出顺序已经出来了!” 伴随着屏幕中央摇动彩色球的特效,林宇钦大声念出结果,“……最后,第十二位登场的是第六组。烦请工作人员去后台会议室告知各个小组,谢谢。” “各位现场观众,大众评委,现在您可以在手边的投票器上选择自己期待的一组,如您支持的小组在本轮获得第一名,节目组将送上一些小奖品——”不忘把冠名投资商的广告念了一遍,林宇钦笑道,“请问几位评委老师看好哪个小组呢?” “五、七、八、十一。”岳扬和朱子疏相视一笑,看来是刚才就有讨论。 “哦?”林宇钦的高双商不是说说而已,立刻反应过来这四组都拿了C类资源,“您是觉得资源相当不太好的小组反而更有优势对吗?” “新手导演一下子面对大量的事务和人力……”岳扬看向曾欣慧琴。 “不好处理,会很忙乱。”后者微微一笑。 “原来如此!”林宇钦应声的同时,现场也切到了一些观众的镜头,脸上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第四组已经很慌乱了。”阮紫雁抬手点了点屏幕,动作优雅声音温柔,“A类资源包括的东西太多,看来他们没有达成一致。” 确实如她所说,屏幕里的第四组成员神情都很焦虑,组长压不住场,演员和其他人都在提出意见,效率非常低。 “怎么指挥好一个剧组,对导演来说非常重要。”岳扬点头附和阮紫雁,侃侃而谈,“统筹规划、多方协调,导演不仅得有大局观,还要有个人的领导力和魅力。” “第五组和第八组都很好,已经去资源协调处接洽了。”朱子疏颔首,“第一组和第三组也不错。” 这两个小组分别抽到了A类和B类资源,尤其是第一组,作为组长的那个导演实习生似乎经验不少,是A1到A4组(抽到了A类资源的四个小组)里最从容的一个。 林宇钦和评委及现场观众互动了一会儿,便退到场下休息。 像这样耗时较长的综艺节目,都会安排一些十八线艺人来串场,表演一些舞蹈、相声之类的小节目,免得观众在台下太过无聊。 转回后台,即使广义上来讲,演员都是演戏的,但具体细化到擅长之处就各有不同了。 “不行,即兴我不行。”李直非常痛快,不行就是不行。 “呃,我也,还是有剧本比较好。” 梁承磊本还碍于面子,但看李直都这么承认了,再端着也没啥用。 “好,那就敲定一下详细剧本,表演只要五分钟左右,内容和台词并不多。” 秦绝已经凭借她冷静的态度和高效的安排不知不觉成为第八组的中心,此时坐在会议桌旁,把早已摊开的笔记本又翻了一页。 “对了,现场表演的大忌是除非剧情需要,否则不能背对观众。”她脑子转得极快,把学过的东西提炼出来,“所以一会儿彩排的时候,我们必须得注意自己的身体面向,时刻正对或侧身。” “明白!”舒媚点了点头。 以祝溪为首的道具师们已在着手布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在后台准备了许多活动式的台子,道具实习生们布好景后,表演时直接通过升降式机关呈现到舞台之上。 而那些选择了拍摄的小组,则要转去备用的小摄影棚,从搭建场景开始筹备摄录。 真正投入到了某件事里,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在这过程里,有因为思考着比赛规则,想计算积分先苟过去的,有不顾集体,非要制造话题吸引镜头的,还有听完了演出顺序和大众评委的期待排名而心态不稳,慌上加慌的…… 节目组的跟拍摄像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切,《娱乐实习生》这样一个带有竞技意味的影视真人秀,就像那个庞大圈子的缩影,赤裸裸地显示出许多东西。 “我看第十组绝对不行。”台下观众窃窃私语,“都半小时过去了,女一和女二还在吵镜头分配。” “笑死了,这不就是那谁跟那谁……”又有观众低声八卦。 实习生尚且如此,放在真正的娱乐圈,这种事情还不知暗地里发生过多少次。 就连一些对影视制作和圈内新闻没那么感冒的观众,看到屏幕上的种种都觉得开了眼界。 至于是好的还是不好的,那就仁者见仁了。 一小时转瞬而过,到了呈现作品的时候。 秦绝所在的第八组排在中游,还有最后的一点时间加以调整。 化妆师廖湘放下刷子,松了口气。 幸好这个小帅哥的底子足够好,不然以她的实力,要在短短十几分钟里完成全妆实在太难了。 真是的,这个节目怎么这么苛刻,要是在剧组里,肯定会腾出更多的时间给妆造…… “不一定哦。” 秦绝的声音突然打断廖湘的思绪。 ?! 廖湘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这人……总不可能是猜到我在想什么吧? “那些有充足时间化妆的明星,肯定也会找更有实力、值得他们花费大量时间的化妆师。”秦绝瞥了廖湘一眼,平静道,“在没有这份实力之前,干活又快又好的化妆师才更容易找到工作。” “……” 虽然相当气人,但话说得不错。 廖湘尴尬地收起C类资源分配到的化妆用品,没说什么。 像她这样抱怨节目组不做人的实习生比比皆是,坦白来讲,《娱乐实习生》固然残酷又严格,但这一类实习生也的确有点心比天高。 总想着“若是正式场合才不会xxx”,也没考虑考虑自己究竟配不配得上那样的场合。 “要上台了。” 梁承磊重重握拳又松开,他旁边的李直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舒媚紧张得呼吸紊乱,拉着另一个化妆师问她要镜子,不断把领结调整到更合适的位置。 “走了。” 秦绝出声。 一百三十余名实习生重新登上节目录制的舞台,坐回之前的座位。 “首先为我们表演的是第九组。” 休息过后的林宇钦再次回到了精神十足的状态,瞥了眼主持手牌又放下,笑容满面。 “第九组,一位编剧,三位演员,两位摄影师,两位化妆师,两位道具师,一位录音师。他们抽取到的是B类资源。 “接下来请评委老师与大众评委们欣赏,由第九组带来的作品—— “《街角书店》。” ------------ 第两百零四章 《娱乐实习生》(七) 第九组的表现中规中矩,有些小亮点,但缺点也很明显。 “剧情一般。” 朱子疏一改金梅奖颁奖典礼后台时那副随和谦虚的模样,神情严肃,“这个故事比较俗套,节奏把握不当,观众在第二分钟就已经猜到了这位神秘的书店老板就是自称在书店打工的姑娘本人,等最后揭晓时,并没有让人感觉到反转。” “揭晓的时间很晚。”曾欣慧琴跟着说道,“六分半钟,快要结尾之时才把重要的情节抛出来,却没来得及收尾,这是一个大问题。” 第九组的实习生们讪讪地站在台上。 “演员的演技还不错。”阮紫雁温柔开口,“故事的话有些老套,不过还是挺感人的。” “立意还差点。”岳扬道,“女主角不愿意接受父亲去世的事实,从而欺骗自己是打工妹,用这种方式来回避继承书店的这件事……” 他咂了咂嘴,“就是差点,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而且,爱情这一主题没有显示出来,这点要扣分。”朱子疏犀利道,“能看出来编剧想让男主角来安慰女主受伤的心灵,但大量的情节都在渲染女主如何怀念父亲,本末倒置了。” “男主像个工具人。”曾欣慧琴十分坦诚。 “……好的,谢谢老师点评。” 第九组的组长,同时也是唯一的编剧,脸热地低下头。 《娱乐实习生》的评分标准贴近“精研众影”陈列馆,有一个总分,同时下设各个小分,分别评给组内负责不同任务的成员。 第九组总体分数较低,满分100,只得了45分。 个人分数上,演员、摄影师和化妆师的得分倒是比较可观,其中一位摄影师的积分直接升到了75,还被岳扬单独拎出来夸了几句。 接下来是第十二组,这一组拿到了B类资源,野心旺盛地选择了拍摄放映,组长却没能合理地调配资源。 他们的拍摄过程一团混乱,最后连后期都来不及,播放出的视频根本没能传达给观众任何有用的信息。 第十二组的总分创造了新低,只有20分。 “这也太严了……”底下有观众忍不住同情这群孩子。 “严点不好吗,你看现在市面上都是什么烂剧。”也有观众持相反意见,“再惯着他们,以后就没好东西能看了。” 再接着,第五组,第二组…… “呼。” 舒媚就坐在秦绝身边,用力做了个深呼吸。 “哎,我是不是得补一下妆?”她小声问。 “我看着挺好的。”秦绝看了看,没发觉有什么不同。 “是吗,哎呀,我是油皮,特别容易……” ……秦绝逐渐听不懂。 “算了,你个直男。” 舒媚念叨了一小会儿,看秦绝的心神完全放在台上,顿时有点脸红,自己找补了一句,不出声了。 “可惜了。”梁承磊说。 “确实可惜。”秦绝也道。 刚刚完成了表演的第十一组故事情节很好,但演员中途忘了台词,慌了两秒,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气氛立刻消失,变成了尬演。 “分数应该还不错。”祝溪虽然是道具师,但作为观众的基本素质还是有的,看得出好坏。 “70分?真的不错。” 秦绝笑道,“五个组过去,评委老师们的风格也都看得出来了。” “朱子疏老师真狠啊……” 录音师心有戚戚地嘟囔。 这就是传说中的魔鬼评委吗,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毫不留情! “慧琴老师也很严格。”秦绝轻声道,“她的目光和境界和我们差得太远了,不能怪人家高标准高要求,实在是我们还不够。” 她在拍摄《白昼之雨》的时候,偶尔也听贺栩讲过一些这位知名导演的拍摄轶事。 能在国际享誉盛名,曾欣慧琴是名副其实的才貌双绝。 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一件事是让男主演反复拍摄了两百多条。是的,一个几秒的眼神戏,前后共拍了两百多条。 艰难严格的拍摄过后,男主角最终凭借那部电影荣获国际影帝,但实际上,放映的影片里却根本没有他那条挣扎了好久的眼神戏…… “老兄,你简直想象不到那有多难受。”得奖后的男主角演员在访谈节目上笑着调侃道,“我努力了两百次!哦,我的天哪,看到电影的时候我心都要碎了。” “你有质问过曾导吗?”主持人笑问道。 “当然!她说……”男演员徒手抓空气,又好笑又无奈,“‘我认为你的表现在那之后更加精彩,眼神只是个引子,它把你心中的角色引出来了,就没用了’……听听!这就是她说的。” 这一段访谈时至今日依然在圈内非常有名。 也侧面说明了曾欣慧琴对待电影事业究竟有多么“残忍”。 “嘶。这组好强啊。” 廖湘的声音唤回秦绝的心神,她目光一转,重新聚焦在台上。 第七组还没正式表演。 “强在哪?”秦绝有点好奇,“妆面么?” “是啊。” 廖湘的表情充分说明了什么叫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注意到那个男演员了吗?他是之前很有名的配角演员,一直转型不成功,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依然不出名。” “所以?”秦绝略去无关信息。 “四十多岁的人啊。”廖湘甚至有点咬牙切齿,“被组里的化妆师化成了二十几岁,还没有违和感!” 秦绝一抬眼,细细去看廖湘说的那位演员。 果真如此,他的皮肤和精神状态谈不上很好,但现在化了全妆,即便是以秦绝的眼力,也得多花两秒才能看出皱纹和法令纹。 “没有年轻男主,就创造年轻男主。” 道具师祝溪听到了廖湘和秦绝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插了一句。 “着实厉害。” 秦绝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第七组对自己的资源和实力非常有自知之明,扬长避短。” 舒媚的呼吸更乱了。 “马上就到我们了……” 她喃喃着,额头见汗。 “冷静,快冷静。”吓得廖湘赶紧给她现场补妆。 “放轻松,你本来就没几句台词。” 秦绝的话又真实又扎心。 舒媚禁不住瞪她一眼。 这人怎么回事嘛,说话都不考虑下别人的感受。 “瞪我做什么。” 反倒是秦绝嗪着笑意看向她,“放心吧,我会尽全力让演出顺利的。” 她一秒入戏,捧起舒媚刚刚摘下戒指的那只手,轻轻置于掌心。 “请……请多指教了,我的未婚妻。” 那双眼眸充盈着青涩、羞窘,柔软又真诚。 舒媚脑子嗡的一声,脸颊滚烫。 ------------ 第两百零五章 《加班的一日》(上) 没过多久,林宇钦已经叫到了第八组。 准备好的办公室布景在舞台中央缓缓升起。 最左侧是前台,光洁干净的办公桌,背景墙上一侧挂着钟表,指向上午十点钟,正中固定着四个凸出的阳刻文字:嘉印设计。 舒媚穿着身得体的套装,白衬衫加藏青色的西裙,面料不好不坏,正坐在办公桌的电脑侧后方,专注地看着屏幕。 被挡板间隔开的正中央房间反而比两侧窄小,最靠近前台的一处摆放着咖啡机和小木桌,右边则是相对简陋的桌子和一台电脑,打印机置于大后方,已经通了电,指示灯亮着。 秦绝就坐在桌旁,衬衫西裤打领带,领口有一处反翘着,头发有点凌乱,炸起许多细小的发丝,鼻梁上架着一副老气的长方形黑框眼镜,此时正眯着眼探头看向电脑。 舞台最右侧,西装革履的梁承磊坐在深红色的木质办公桌后,桌上的一副相框微微侧向观众,能看得到是个穿着家居服的女人。 在他左手边的墙上,贴着两张A4纸,用显眼的黑体字写着“嘉印设计工作条例”,其中有一条标了红:第十条、禁止办公室恋爱。 整体亮相,不足十米长的舞台错落有致,繁简得当,信息一目了然,隐含伏笔。 评委席里的岳扬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这一组…… 他看向曾欣慧琴,在对方眼里瞧见了同样的肯定之意。 台上最顶棚的大灯暗下,侧方追光灯打在第八组的办公室布景,预示着表演开始。 录音师在场下拨通电话。 “叮铃铃——” 正核对着信息的舒媚没见惊慌,挂着柔和的笑容等待座机铃声响了三下,才左手拿起话筒,右手拔出固定在桌上的签字笔:“您好,嘉印设计。” “嗯、嗯,好的,原定于今天下午三点的会面提前到两点是吗?”她边说边记,“明白了,请您稍等……” 梁承磊放下文件,重重地吐口气,喊道:“小秦,咖啡!” “好、好的!” 秦绝还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字,闻言立刻跳起来,起身时还在桌边撞了一条腿,呲牙咧嘴地踉跄着扑向咖啡机,在裤缝上擦了擦手汗才去按按钮,把还带着些许水珠的咖啡杯放在机器下方。 “……稍后给您回电,谢谢。” 舒媚的电话刚刚讲完,她放下话筒,抽出一份文件,双手拿着放在身前,干净利落地站起向办公室走去。 这一开门,便与等待在咖啡机旁边的秦绝撞了个正着。 “啊、哈哈,呃,早上好啊。”秦绝慌中带笑,向后退了一步。 “早上好。” 舒媚柔柔一笑,眼睛晶亮亮的,脸颊微微泛着红,娇艳而羞怯。 她以一种柔情又幸福的神情看了眼秦绝的衣领,又把视线停留在他慌乱而紧张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局促地扇动着,垂下眼睑小声道:“那个,浩峰图文的李总说希望把会面时间提前到两点。” “什么?啊,哦,哦哦!好的,我去汇报。” 秦绝的眼神全都盯在她桃花般的脸上,如梦初醒般连连点头。 舒媚飞快地抬眼看他,眼神又垂下去:“麻烦了。” 她又说:“嗯……工作加油?” “嗯、嗯!”秦绝咽着口水,捣蒜似的点头,眼睛依旧直直地盯在她脸上,耳朵红透了。 舒媚羞涩一笑,把文件递给他,转身走了。 秦绝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那扇门关上。咖啡机“叮”的一声,像警钟似的叫醒了她。 “嘶。” 她手忙脚乱地把文件拢在怀里,拿咖啡期间还被烫了一下,刚才面对着姑娘的僵硬表情此时生动灵活,那杯咖啡随着跑动在手里荡来晃去,就是没有一滴洒出杯沿,又好玩又好笑。 秦绝停留在经理办公室门前,一个急刹车,用力收敛表情,一副正经无比的模样,用拿文件那只手的指节叩门三下。 “进。” 梁承磊中气十足。 “梁总。” 秦绝一推门,立刻堆起笑脸,快步走向办公桌,语速极快地说道,“您的咖啡,还有,浩芬,不是,浩峰图文的李总打电话问能不能把见面的时间放在三,呃,两点。” 她把文件转了个边,双手递上。 “嗯。”梁承磊随意地接过放下,“《月用品需求清单》上报了吗?明天的会议提纲打印复印十二份,给晓云广告公司发邮件说上周的草案需要修改,字体再明显一点,还有……” 秦绝忙不迭地点头,领了一大堆任务离开了办公室,走前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墙上的条例,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有点不甘心,却又好像在窃喜。 她飞快地坐回座位,前台墙上的时钟在这时飞速移动,突然地,台上三人的动作都像是开了四倍速,接打电话、拿笔记录、翻阅文件,就连表情的变换都相当之快。 其中幅度最大的就是秦绝,她先是在电脑前目光来回移动,又快速蹬了一脚桌腿,坐着办公椅滑到打印机旁边。 打印好的文件材料雪花般从机器里吐出,机器是老式的,运转时轰隆隆地响,一些纸张直接弹到了半空,她惊慌失措地去接,一张张抱在怀里,动作快得出了残影,焦急的模样恨不得长出十只手。 没过两秒,桌边的电话响起,秦绝大跨步冲过去,在半路趔趄着差点撞到腰,提前清了清嗓才拿起话筒:“喂,您好,嘉印设计。好的,明白,请您稍等。” 她的语速仿佛机关枪一样突突突突,接着就把文件快速拿在手里撞了撞桌面以整理妥当,打字、接电话、跑打印机、被电线绊倒、给老板补咖啡……她在狭小的办公室里焦头烂额,最常听的两个字就是“好的”、“马上”。 台下的观众发出笑声,起初很欢快,后来就变得心酸。 这不正是每天加班的我么! 小丑竟是我自己!! “节奏好快。” 曾欣慧琴嘴边隐约显露出笑意。 从舒媚接电话到秦绝从梁承磊办公室出来,总共只用了一分钟。 刚才的快进表演,也只用了一分钟。 庞大的信息量、出色的演技、一览无遗的人物设定。 巧妙新颖的加速演出,电话铃、咖啡机、打印机每一处的设置都掐准了时间。 “这是第八组?”她翻了翻手边的资料,有些诧异,“没导演和编剧?” 咣当! 台上秦绝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墩,这一摔,好像把开了几倍速的时间摔回了原样。 旁边的办公室里梁承磊喝着咖啡,喊道:“会议记录呢?” “就来!” 秦绝立马回答,小声“哎呦”了几下,一瘸一拐地扒拉着文件,拿起来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与此同时,时钟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移动至下午一点。 由道具师祝溪客串的外卖小哥拎着塑料袋走入前台,舒媚接过致谢,小心地掀开透明盖子,掰开一次性木筷。 台上的大屏幕实时地给到她手边一个特写,只见纤细修长的中指上有一圈浅浅的戒指痕。 哦? 岳扬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 第两百零六章 《加班的一日》(中) 舒媚轻轻敲响了门,陷入忙碌中的秦绝起初没能留意到这细微的动静,等到下一次时才有所反应,渗着薄汗的脸立即溢满了惊喜,开门迎接。 年轻的小职员和前台姑娘对上视线,彼此都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秦绝的眼里闪烁着期待且幸福的光辉,接过外卖饭盒时下意识抖了抖,几滴汤水溅射到她的衣襟,令她脸上显出懊恼和窘迫的神色。 舒媚抿嘴一笑,从衣兜里递出一块手帕,秦绝急急忙忙地把饭盒放回狭窄的办公桌上,没忘记先把凌乱的文件胡乱整理到了一起,做完这一切,她才冲回舒媚眼前,脸升腾着热气,不知是心跳过快还是动作急切的缘故。 她伸出手,指尖相碰,触电般的缩了回去,掌心带回了残留着女孩体温的手帕。 舒媚羞涩的神态中流露出女性特有的柔情,有些怜爱,有些好笑,就这样柔柔地看着。 前台的电话打破困窘中蕴着暧昧的氛围,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这样同步的反应似乎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舒媚红着耳根转身回去,秦绝瞧着她的背影,笑容傻兮兮的,又有一些志在必得的自信,仿佛他收获了什么勇气。 演到此处,观众已经看得出来秦绝所饰演的小职员爱慕着美丽的前台姑娘,而姑娘应该也对他抱有相同的心思,这是一个双向暗恋的故事。 有细心的人早留意到条例中“禁止办公室恋爱”的那项内容,猜测着结局是不是小伙子告白、姑娘接受,严厉的老板被爱情打动,对他们网开一面。 而更细心的,则把关注点放在了那圈不算明显的戒指痕上。前台姑娘莫非是有夫之妇,刻意隐瞒?如果真是这样,女孩岂不是脚踏两船,那暗恋着她的小职员未免也太惨了? 种种猜测下,台上的演出还在继续。 秦绝延迟的午饭还没吃上两口,就再次被梁承磊呼来唤去。 她像一台飞速运转的机器,忙得不可开交。而在这繁忙的工作中,她面对已经凉了的饭食露出那股珍惜又感动、恨不得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的表情就更鲜明,让观众回忆起加班的自己和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暗恋情节。 时钟的分针走了半圈,下午一点半,由李直饰演的浩峰图文李总自舞台一侧登场。 舒媚起身迎接,嗪着妥帖的笑意带他进门,秦绝立即接手了接待工作,将李直迎到梁承磊的办公室,动作娴熟地准备两人份的咖啡。 舒媚离开时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秦绝,两个人注视着对方,却没发现临进门的李直回头看了一眼,很懂地笑了笑。 追光灯打在布景最右侧的经理办公室的部分更明亮了一些,以这种方式暗示观众哪里才是剧情要点。 梁承磊和李直谈起了工作,在这难得的喘息时间里,秦绝时而坐下,时而站起,犹豫着看向前台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但那扇门像一道厚重的隔膜,削减了她的勇气。 快告白啊!! 一部分观众急得要死。 那女人不是好人啊!清醒点!! 另一部分观众也急得要死。 电话铃再次响起,秦绝绝望地呻吟了半声,只有半声,因为她的身体已经回到了办公桌前,拿起了座机话筒。 台下甚至发出了很响亮的遗憾声。 都是这该死的加班! 打工狗哪有时间谈恋爱啊!气死了! 秦绝接打电话的声音逐渐变轻,同时梁承磊和李直的声音愈发响亮。 “……老梁,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有原则。” 李直的目光投向高档办公桌上的相框,有点无奈。 “爱情是爱情,工作是工作。”梁承磊手指点着桌子,不苟言笑,“人不能被感情冲昏头脑!” 好家伙,这台词是在隐喻?隔壁的小职员有没有膝盖中了一箭? 观众在心里吐槽。 “我知道,我都知道——” 李直仿佛与他有旧,以老朋友的口吻笑道,“你啊,是不是还在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 从他们二人简短又信息量丰富的对话里,观众得知,原来梁承磊当初因为急于赴约悄悄早退,反而搞砸了一个大项目,从那之后,他就吸取教训,极有原则,就算再挂念妻子和孩子,也从未在工作时间里打开手机。 而他多年的好哥们李直听说了这件事,便建议梁承磊在桌上放一张相片,以解思念之苦。 仗义又喜欢揶揄朋友的李直,表面古板实则专一深情的梁承磊,在这短暂的两分钟里,两人的形象塑造得十分立体。 “不说这个了。”梁承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打断李直的调侃,扬声道,“小秦!” “在!” 秦绝明明还在疯狂打字,听到“小秦”两个字时就跟应急反射似的,几乎老板话音刚落,她就高声回答。 “把舒媚叫来。”梁承磊道。 “啊,好、好的!” 秦绝明显怔愣了一下,但又立即变得开心,拿着这个光明正大的许可去看她心爱的姑娘。 “那个……梁、梁总叫你去办公室。” 她伸手抵着门,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紧张与欣喜并存的笑容。 舒媚的眼睛肉眼可见地亮起,盛满了雀跃的星辉。她有些着急地快步穿过秦绝狭窄的办公间,路过时再次看了眼她的衣领,莞尔一笑。 不是吧…… 就连岳扬的神情都有些怪异。 难不成这是糖里喂那啥的剧情?小职员暗恋前台,前台却傍上了老板? 一些观众却紧张起来。 难道是老板发现了两个人之间的情愫,要把女孩叫过去警告? 还是说李总要向老板告发他们俩的恋情了? 舒媚有些拘谨地站在经理办公室。这处布景里,经理的办公桌是竖放的,梁承磊与对面的李直侧对观众,舒媚进来后,刚好正面面向观众席,构图合理清晰。 “来,介绍一下,这是我们这儿的前台,叫舒媚。”梁承磊笑道,“小姑娘做事爽利,业务能力很强。” 李直有点惊讶地瞧了瞧舒媚,像是明白了什么,摇着头直笑。 “你啊——” 他对梁承磊笑着讲话的同时,秦绝正心神不宁地整理资料。 她手中拿着一沓打印好的A4纸,身体却倾斜着,简直像是经典动画《猫和老鼠》里的汤姆猫一样,就差没把耳朵贴墙上去。 “业绩优秀,人也有上进心。”梁承磊继续说道,“你觉得合适的话,就调到你们公司吧。” 什么? 观众和秦绝的表情同时呆滞了。 前台姑娘要调走了? ------------ 第两百零七章 《加班的一日》(下) 这还不告白,就没机会了啊!! 台下观众的心提到嗓子眼,恨不得冲上去替秦绝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舞台之上,秦绝的神情几次变化,从呆滞到僵硬,再到恐慌焦急。 隔壁的对话还在进行,梁承磊用他一贯生硬严肃的口吻说着: “年轻人正是搞事业的时候,再怎么也不要放弃工作。” 他指节扣了扣桌面,努力放缓语气,“浩峰图文是我们的合作公司,你过去就职只升不降,没有坏处。” 偷听的秦绝愕然地僵在座位,异常慌张。 舒媚显然是明白了,或者说领会了什么,眼神既有惭愧,又有感动。 “我知道了,谢谢梁总。”她轻轻笑着说。 真的要走了? 秦绝甚至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忧虑和思考,因为台式电脑旁的小音箱又响起了提示音,是收到新邮件的动静。 她一张浸满了汗水的脸短暂地扭曲在一起,恼怒地将心神与目光重新投向电脑屏幕,打字打得啪啪作响,表情悲愤且痛苦。 隔着一堵墙,谈话仍持续着,内容已经从两位总经理洽谈公事变成了对舒媚的临时面试。 李直没有为难前台姑娘,只提了几个简单而基本的问题,用时很短。 评委席里的曾欣慧琴浅浅瞥了眼屏幕上的倒计时,此时已过了五分二十几秒,就剩下一分半钟了。 最后,究竟会怎么反转? 关注到时间细节的人虽少,但不止她一个。 朱子疏眼里带着笑意,他自从金梅奖颁奖典礼后就重新在网上看了《囚笼》,刚才秦绝在台上那一段焦急加班的表演,实在不愧于他“最佳动作设计”之名。 梁承磊见事情谈妥,便让舒媚出去等着,又嘱咐她别忘了去人事部办理手续。 “好的梁总。” 舒媚微微鞠躬,离开时的脚步轻快欢悦,一只手放在门把上向下压动,礼貌地转过身,退出了门。 等门在她手里发出清晰的扣锁声,秦绝像个守门员补救失误似的猛然冲了上去,双手握住了舒媚的肩臂,她的脸几乎贴到她面前,随之而来的是喷洒在脸上的温热呼吸。 舒媚没有躲开,但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舒媚。”秦绝开口,说话又急又快,“我太忙了,只有现在这么一小会儿才算闲着。我、我想趁这个机会问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对不起,我实在没时间买玫瑰花给你,也想不到来不及用什么浪漫的方式追求你直到你同意。但是,但是我确实喜欢你,非常喜欢,我爱你。” 舒媚呆愣愣地看着她。 “你……你说什么?” 她睁着眼睛,好看的眸子缓慢地眨了又眨。 “我没有说清楚吗?”秦绝着急地说道,“求你了,快点回答我吧——我、我的电脑又来邮件了,我还得马上处理它们——时间不多了,舒媚,我早就想对你说了,我喜欢你,我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一年,不,半年之内就可以去结婚登记处领证,我会努力工作的,梁总已经说过我下个月就升职了,他向来有一说一,你知道的。” “等等,你……?” 舒媚还是茫然地看着秦绝,她似乎想笑,又似乎完全没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你不喜欢我吗?虽然听起来特别像一厢情愿但是,但是我觉得你对我的感觉还不错,不是这样的吗?你不想试试看和我交往吗?就、就一个机会?” 秦绝呼吸急促,迫切地恳求着,“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个该死的工作条例?别担心了,交给我吧,我们、我们可以先瞒着,或者,我去跟梁总谈。他亲口说过是因为肯定我的能力才把这么多活计交给我,他很器重我的,熬过了最忙的这一个月我就是高级助理了,我的月薪会翻一倍,即使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被辞退了都不会影响到我们在一起。” 她匆匆说完了一大段话,语无伦次,几次含糊在嘴里又重复了一遍相同的内容。 最后,秦绝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女孩的眼睛,开口问道: “所以你的回答是什么?舒媚,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你愿意吗?” 舒媚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红了眼睛,笑着流出眼泪。 “我懂啦。” 她终于伸出手去,把秦绝翘起的衣领整理得服服帖帖。 “亲爱的,你实在太忙了,忙得什么都忘记了。”舒媚理完领口的双手捧起了秦绝愕然的脸,她看着她呆呆傻傻的模样,再次笑了出来,柔声说,“真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 “你不记得了吗?我们昨晚八点钟已经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交换过订婚戒指啦。” 秦绝的眼睛迅速睁大了,她的手慢慢移到舒媚的手上,将那只柔软的温暖的手牵离自己的脸颊。 特写镜头里,女孩的右手与男孩的左手交叠在一起,中指上都有一圈浅浅的戒指痕。* …… 全场灯光大亮。 啪啪啪啪!! 朱子疏和曾欣慧琴同时站起身来鼓掌,惊醒了还在震惊中的观众,短短几秒内,掌声潮水般盈满了整个摄影棚。 “非常出色!” 岳扬差点也跟着站起来,笑着把座式话筒拨到自己嘴边,大声赞道。 包括秦绝在内的四位演员已经走到舞台中央,齐齐上前一步,向台下鞠躬。 “非常好,相当好!”等旁边两个人都坐下了,岳扬还是乐得合不拢嘴,“你们完成了一场瑕疵近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表演!” “掌声送给我们第八组!”主持人林宇钦见缝插针,再一次带起热潮。 多不容易啊,总算出来一个值得拿出来大夸特夸的作品! 他一直笑着圆场搞气氛也很难的好吗! 等热烈的掌声渐渐散去,曾欣慧琴才笑道:“这是个改编作品。” “是的。”四个演员相互对视一眼,默契地让秦绝单独发言,“改编自欧·亨利的短篇,《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 “优秀的选择。”曾欣慧琴浅浅颔首,“五至七分钟的时长,选取微电影、短篇很合适。原创剧本要在短时间内改成几分钟的出演,导演和编剧没有实力,只会自取其辱。” 实习生席位里,有几个小组的组长被精准内涵,不由得涨红了脸。 “选择恰当,节奏恰当,演技均分以上,伏笔与细节都做得不错。”曾欣慧琴简单总结,仰头一笑,“95分。” 她痛快利落地亮了分数。 ------------ 第两百零八章 第一轮点评 “谢谢老师。”秦绝带头鞠躬。 “很有意思的人物。”朱子疏淡淡一笑,“情节上的转折自不必说,我想着重提三点。” “首先,秦绝饰演的小职员忙得忘记了订婚的事,却依然深爱着前台姑娘,这种‘我忘记了其他却没忘记爱你’的惊喜感,非常感人。这是原文《忙碌经纪人的浪漫史》中最出彩的片段,你们的改编抓住了核心内容,这很好。 “其次,从梁承磊和李直的对话中能够发觉,是舒媚顾虑‘禁止办公室恋爱’的条例,主动在爱情中做出退步,向老板递交了辞呈。 “最后,规定着禁止恋爱的梁总却并非展现出来的那样严苛,他肯定小职员和前台的实力,看到了辞呈后,主动把舒媚这位出色的员工推荐到了老朋友的公司。这是原文中没有的情节,使得梁承磊的角色大大地立体了。” 朱子疏含笑说道:“你们这一组的优点很多,我最喜欢的是角色的分配与设置。四个演员,即便是做情节推动左右的李直,也在细节之处丰满了人物,那个回头看见一对恋人的欣慰笑容就很不错。” 他正色道,“主角与配角,固然是红花绿叶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要无限度地贬低配角,以衬托出主角的优秀。我想这是许多人都要学习的地方。” 观众里反应快的已经笑出了声,这明显是在讽刺争抢戏份的第十组。 “94分。”朱子疏笑道,“每个演员都有亮点。” “我来讲一讲演技吧。”影后阮紫雁亮出了写着96分的手牌,莞尔一笑,“男主角至少撑起了这场表演百分之五十的演技。” 台下台上一片哗然。 “阮老师的意思是?”林宇钦适时捧哏。 “他把舒媚带进了戏,起初还看不出来,但到了两人对手戏时尤其明显,他帮助舒媚完全浸入了这一角色,我想,剧本里应该没要求表白时有场哭戏吧?” 被问到的舒媚眼角还有泪滴,笑着点了点头。 这是承认自己被带入戏后禁不住落泪的意思了。 “除此之外,秦绝的表演有两处是非专业人士也能看得出来的出色。”阮紫雁柔声道,“时间加速时精准、快速、自然的动作,以及最后表白时,大段的台词,口齿清晰,还有余力故意营造出含糊的效果,断句、顿点、语调都很好,你应该是有特意练过?” 秦绝想起老爷子,笑容便多了些怀念和亲近:“是的,之前拍戏的时候,很荣幸被导演单独指导过。” “好久没看到台词功底这么好的演员了。”岳扬就是个笑面虎,“原声是应该的,可不是‘优势’。小秦,好好保持。” 秦绝乖乖应声,态度挑不出错来。 “我给90分。”岳扬道,“瑕疵是有的,比如订婚戒指佩戴的位置。你们应当是用了‘男左女右’的设定吧?” 正常来说,为了不妨碍日常行动,同时也遵照国际惯例,订婚戒指都会佩戴在左手,这算是一个小小的失误,看得出来是为了最终的特写而有意设计的。 秦绝和舒媚点头后,岳扬又道:“其实你们可以多加个设定,比如舒媚是左撇子,这样戒指戴在右手就更合理。” 秦绝眼睛微微一亮。 “明白了,谢谢老师的指点。” 岳扬说得不错,在前台接电话、记录的时候,舒媚都可以通过表演来暗示出这点,多加一个能让情节更顺滑自然的小细节并不难,只要能演得出来就没问题。 “我刚才快进看了一遍后台录像。”其他人点评时在沉默的曾欣慧琴突然开口,“剧本是你写的?” “不是,我提了改编的主意,台词是大家一起顺下来的。”秦绝表情真诚,“自己想的词比较好记。” “动作的设计是你。”曾欣慧琴又道。 “是的。”秦绝点头。 “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曾欣慧琴微微仰起下巴,笑容矜贵又强势,“个人评分里,我决定给你们小组的某一位成员多加二十分,你选谁?” 爆点来了! 林宇钦立刻接话道:“我们曾老师的说法很有趣啊,说不定节目组会考虑这个新颖的加分规则呢。这是要让秦绝来选择加分给谁的意思?” 曾欣慧琴轻点下巴。 “你觉得,整个团队里贡献最大的是谁?” “祝溪。” 秦绝秒答。 隔了两个人站在台上的道具师祝溪愣了两秒,没想到秦绝会点到自己的名字。 “哦?为什么?”曾欣慧琴抬了抬眼。 “我们筹备的时间非常短,只能分成两部分同时进行。”秦绝条理清晰,“演员、妆造、录音在一块顺走位和台词,道具们去置景。” “第二分钟开始的那段加速演出,我的表演难度是最大的。” 她毫不遮掩,非常坦然,“能完成那段演绎,是祝溪的功劳。” “他在讨论前期时就画了办公室的草图,我给出建议以后又修改了两次,最终实景呈现出的模样和样式图没有任何区别,包括物体之间的间隔,这帮我节省了大量亲身试验的时间,也就腾出了更多彩排的时间,对整场表演至关重要。” 秦绝认真道:“五分钟前期讨论,三十分钟的顺剧情和布景,十分钟的妆造,十五分钟的彩排。” “七分钟的短剧,你们只整体排了两遍?”岳扬讶然。 那么精确的动作,竟然只过了两遍?! 拍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对。”秦绝重重点头,“综上所述,我选祝溪。他是一个严谨又负责的道具师,请曾老师给他加分吧——呃,如果他本人愿意的话。” 她看向祝溪笑道。 曾欣慧琴始终保持着微笑,此时笑意更浓:“好,道具师祝溪,你愿意吗?” “感谢肯定。”祝溪长长舒了口气,回了秦绝一个开心又感动的笑容,又转过头鞠躬,“谢谢曾欣慧琴老师!” 秦绝说的地方都没有错,祝溪问心无愧地接受了加分。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秦绝会单独关注到他的付出。 “这孩子。”朱子疏关掉座麦跟岳扬讲小话,“一看就是很好的领导者。” 不过谦,不居功,有能力,有魅力,关注全局,同时不忽视个体,真是天生的领袖。 那番话恳切诚实,有理有据,一听就是真话。若是换了别的人,兴许会选择自己,兴许会说着冠冕堂皇的口水话,做着顺水人情。 点评过后,总分和个人分数都整理了出来,高高挂在舞台侧方屏幕。 第八组,《加班的一日》,总分93.75,大众评分86,按20%的比例额外加分25.8,共119.55分,高居榜首。 其中祝溪个人分数95,秦绝个人分数97,分别占据了道具与演员两大类的第一名。 ------------ 第两百零九章 《娱乐实习生》(八) (上一章末尾分数算错了,已修改orz) 第八组下台之后,节目继续进行。 排在秦绝他们后面的是第一组,因为有于青在,秦绝特地留心了下,看完视频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是被第八组刺激到了吧。”她听见台下观众互相咬耳朵。 这倒是误会了,第一组采取的是拍摄放映的模式,这个组的导演实习生实力的确很强,加上抽到了A类资源,最后呈现出来的是在前几组里难得一见的大场面。 拍摄手法不说精湛,至少没什么大错,一导演、二摄像、三演员,服化道美录各一个的编制下,整体效果十分完整。 剧情上的反转也很妙,讲的是由于青饰演的普通女孩突然收到了情书,寄信者自称是她未来的爱人,两人通过互相写信开始了交往。 然而真相却是,给女孩写信的正是七年后的她,原来,女孩在七年后的某一天遭遇了车祸,那时她才刚刚大学毕业,却被迫人生落幕。 死去的女孩发现自己变成了幽灵,可以回到过去,顿时明白了那个在高中三年里给她自信和勇气的“恋人”原来就是自己,剧情形成了闭环。 第一组的导演雇佣群众演员,拍摄出了在街道上出车祸的一瞬间,除此之外,在教室、卧室等处的布景也很完整——A类资源的经费足够短暂租用这些半成品摄影棚。 总的来说,质量不错,结局是开放式的,两个女演员分别饰演十六岁和二十三岁的女主角,而男演员则演的是十六岁女主脑补出的“男朋友”。 可能是第八组珠玉在前,也可能这组虽然架势唬人,仔细一想瑕疵挺多,最后的分数定在87左右,加上还不错的大众评分,总共104分,个人分数则基本是那个叫邵清龙的导演实习生一人独大。 此后,第四组和第十组一个导演太多,乱乱糟糟,一个演员吵架争抢镜头,果不其然成绩都差得拿不出手。 但令人意外的是,刘哲所在的第三组赫然在单演员的情况下成为一匹黑马。 他们组两个导演、三个编剧、两个美术,化道摄各一个,抽取的资源是B类,本以为会发生混乱,没想到这几人以一种超乎常理的方式达成了一致。 简单来说,多重人格。 三个编剧一人写了一部分人设和台词,美术组勾勒了两幅细节相同色调相反的背景,两个导演分别拍摄表里人格,硬生生把一部七分钟的短剧拍出了毛骨悚然的微电影。 一个男孩的副人格和一个女孩的副人格相爱了,主人格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人格分裂,不断阻止另两个人格的爱情,并试图杀死他们。 刘哲恰好适合这种爆发式的演技,“男孩”声泪俱下,“女孩”歇斯底里,主人格清醒中带着疯癫。 最后,原本沉浸于爱情的“男孩”与“女孩”反而杀死了主人格。 视频的末尾,刘哲半边身子是短发、胡须、领带,另外半边是长发、红唇、领结,他在镜子前自己拥抱着自己,幸福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第三组的作品放映结束,秦绝起立鼓掌。 “干得漂亮!!” 她笑着目送刘哲和他的组员走上舞台接受点评,刘哲回头,眨眨眼比了两个大拇指。 第三组的总体成绩比秦绝在的第八组还要高,虽然因为剧情惊悚,大众评分略低,但胜在四位评委齐齐给出了超高的分数,总分97额外加15.6,四舍五入后以113的高分成为了第一名。 刘哲的个人分数直升98,也在秦绝前面一位。 《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从第一轮开始录制到现在进行了将近五个小时。 公布作品时前面几个接连拉胯,也就第十一组和第七组过了及格线,没料想第八组一步登天,带起高潮,之后第一组把分数稳在了八十,又是两组低分后,再次爆发出了第三组这个惊喜,节目效果简直拉满。 这点从评委和观众的反应也能明显观察得到,别的不说,起码朱子疏是没再偷偷打哈欠,观众席里起身上厕所的也没那么频繁了。 排在最末的是第六组,这组的编制已经不能用惨来形容,本身就是个乐子,他们组一个演员没有,就在大家以为要有人强行转行,披挂上阵的时候,第六组却也小小地来了个爆点。 他们的作品叫做《隐形爱人》,以女主角“我”为第一视角,拍摄了与身边隐形的男友同居的故事。 整个视频全是“我”的视角,早晨起来,有“人”掀开了“我”的被子,“我”目光上下移动,好像在听谁说话,进了卫生间后,在“我”旁边,牙刷仿佛被操纵着抹上牙膏,在比“我”高一个头的位置上下左右移动。 除此以外,还有“我”从冰箱拿了牛奶,一转头,就看见微波炉的透明玻璃门开了,有“人”把热好的包子拿出来…… 这个创意非常有趣,全篇只有“我”的身体和四肢偶尔出镜,根本看不到脸和“男友”,有一股接受了没有演员的现实,苦中作乐的整活味道。 这一组是在绿幕摄影棚里完成的拍摄,视频里运用了大量的后期特效,有的地方比较粗糙,在穿帮边缘反复横跳。 至于反转,则是镜头在末尾切换到了上帝视角,临时就任女主角的服装师小姐姐穿着睡衣从床上起来,是比较俗套的“原来我在做梦”式结局。 《隐形爱人》主题新颖,但视频乍一看有点云里雾里,加上结尾老套,最终第六组拿到了72+13.6,取整86分,比第十一组稍好一些,排到了第四名。 至此,《娱乐实习生》的第一轮彻底结束。 大屏幕列出了各组的作品、总分和排名,以及各个大类的分数排行榜。 主持人林宇钦再次上台,宣布本轮比赛的所有作品都会在节目播出后放到电视台及合作视频平台的官网,并同步解锁后台花絮,全程无剪辑,最多只加个快进,把“透明竞赛”的原则贯彻到底。 这话一出,有不少实习生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脸都黑了,观众却相当没心没肺地开始鼓掌。 迫害别人才是无限的快乐.jpg 秦绝也来了精神,不是想看那些无聊的吵架撕逼,而是好奇刘哲等几个演员的表演方式,决定到时去学习学习。 “在之前就说过了,节目的第一轮呢,只是让大家对流程心里有数,做一个小小的体验。”林宇钦笑容温和,“这一轮,没有任何实习生会被淘汰。” 分数低空的某些人着实松了口气。 “但是从第二轮开始,请注意,《娱乐实习生》就要实行淘汰制了。” 林宇钦笑眯眯地抛出炸弹。 ------------ 第二百一十章 《娱乐实习生》(第一轮结束) “淘汰制以各大类为准,依照总人数,按比例和积分进行筛选,满十去二,满二十去三,以此类推。 “举个例子,导演实习生共有11人,在第二轮结束以后,分数最低的两位将被淘汰。演员实习生共有48人,第二轮结束后,个人分数排在最后五位的将被淘汰,没错,是五个人。” 秦绝感觉到站在她附近的演员们呼吸都要停了。 这是什么鬼规则!! 因为来的人多,所以走的人也多吗?! 反倒是像服装、录音、美术这样本来人数只有八个左右的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们只需要淘汰一个人就好。 真正叫苦不迭的是导演、编剧、化妆和道具,他们这四类不比摄像,有14人之多,最惨的是道具,只有十个人,却因为满了十,下一轮直接就得走俩。 这五分之二的几率,未免也太惨了吧! 一时之间,分数高高在上的祝溪收获了不少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人家曾欣慧琴老师原本只打算给他中规中矩的75分,要不是有秦绝,这人怎么可能飙升到90多分! 好气!! 祝溪顶着同行们的眼神,强行泰然自若,内心暗喜。 虽说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但每一个做幕后的人,都得趁早做好被人忽视的心理准备。 这次能被秦绝注意到,真的是他撞大运了,遇到了一个厉害、大度又坦诚的人。 好想再跟他一个组啊。 祝溪暗自祈祷。 同在第八组的舒媚也正这么想,秦绝实在是太会带戏了,她之前演哭戏从来都没这么顺畅过。 那个时候,她在台上看着急切表白的秦绝,是真的进入了前台姑娘的角色,觉得自己的未婚夫可爱极了,又令人感动极了,情不自禁就落下了眼泪。 也正因为这处点睛之笔,舒媚的个人分数有85分,已经相当高了。 一定要和秦绝一组啊!! 祝溪和舒媚两个人在心里异口同声。 “……好的,淘汰制的规则就是这样。”舞台上林宇钦还在说话,“第二轮节目的录制将在节目播出的前两天进行,也就是大后天进行,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迫害各位实习生,让你们一小时内拿出作品啦。有没有很感动?” 不敢动,不敢动。 实习生们静若寒蝉。 “第二轮,在一会儿重新打乱分组过后,依旧会由评委老师们给出三个关键词,你们将有两天的时间,来准备下一轮的作品。” 林宇钦露出了老狐狸似的笑容,面容和蔼可亲,同时又非常欠打。 “下面请大家按照个人分数排好队,准备抽取下一轮的分组和资源。” …… 秦绝拿着浅紫色的球,表情异样。 在她旁边,刘哲手里也拿了个浅紫色的球,神情古怪。 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同时写着“Hello?”,心情很是生草。 林宇钦和观众已经嗨起来了,笑声响成一片。 “恭喜我们演员第一名和第二名分到了同一组!”林宇钦的语气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期待你们的演技碰撞!” 秦绝哭笑不得地扬起手,跟刘哲击了个掌,一起回到第十一组的位置。 “还以为能继续比拼一下呢。”她坐在座位上直笑。 “那不行。”刘哲嘿嘿一乐,“好不容易我赢回来了,得保持得久一点,让我爽爽。” 秦绝无奈地看了看他。 行吧,年轻人,就是好胜心强。 依你依你。 刘哲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呲牙咧嘴地往后躲。 “十九,你真的好像我爷爷。” “……” 秦绝眉毛一抽,索性就继续眼神慈祥笑容和蔼地看着他,终于刘哲抗不住了,双手合十希望她转过头去。 两人面前传来笑声,是新分来的组员。 “两位老师好呀~” 她姓名牌上写的是潘悦悦。 “第一轮第六组的服装师?”秦绝挑了挑眉。 “啊,秦老师认得我呀,就几秒的镜头……”潘悦悦有点惊讶。 “我记性挺好的,坐吧。” “好哒!” ……刘哲觉得秦绝身上的慈爱光环更浓了。 你是什么老头子啊!! 他梦回去爷爷家里拜年的情景,腰差点条件反射地弯下去鞠个躬了。 第二轮和第一轮的分组顺序刚好相反,先抽分组球的是演员,秦绝、刘哲和服装师潘悦悦等到了道具x1、化妆x2、录音x1,美术x2,最后才来了编剧跟导演各一个。 编剧是第九组《街角书店》的那位,导演则是第四组的五个导演之一。 “呃,大家好啊。”导演叫曲楠,看着没什么气势,挺温和的。 “人齐了,我们定组长吧。”那个叫董凡的编剧张口就道。 “你又要自荐吗?”两个美术里的那个女孩上一轮跟董凡同组,眨了眨眼问他。 “你什么意思?” 董凡像被那个“又”字侮辱到了似的,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反问她。 “啊?” 叫柳叶的美术师愣了愣,“什么什么意思啊?” “你想讽刺我就直说。”董凡瞪她一眼,“阴阳怪气的有必要吗?” “浪费时间有必要吗?” 秦绝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盒pocky,抽出一根放在掌心拨弄了一下,pocky转了几圈,没沾巧克力的那头正对着曲楠。 “就你吧,曲导。”秦绝说道。 “哎?不是,我……”曲楠反而愣了,有点局促地抓抓头皮。 “你——” “那就我吧。” 不等董凡说完,秦绝先一步开口,她猛地抬起一条腿,隔着两个座位的董凡差点跳起来挪地方,却只看见秦绝把这条腿搁在另一条腿上了。 这人他妈的……! “按来的顺序认识一下吧,我去抽资源。”秦绝把那根pocky嚼了嚼咽下去了,起身就往台上走。 你都要走了刚才跷什么二郎腿啊?! 董凡又惊又气地死死盯着她的背影,心里狂奔过去两万头羊驼。 “嗯,我是刘哲,是演员。”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占据主导,刘哲却很老实地做起了自我介绍。 “嗯嗯,应该不会有人不知道吧。刘老师演技绝赞!”潘悦悦还是笑嘻嘻的,“哦,我叫潘悦悦,之前是第六组的服装师~” “呃,我是杨冬,负责道具的,上一轮在第一组。” 叫杨冬的那人小心翼翼地瞄了董凡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说道。 “我是……” 已经有三人起头,气氛固定在友好的打招呼环节,彻底没有董凡能插话的地方了。 …… 秦绝看着手里的资源球沉思。 为什么又是C类资源? 还是C4…… ------------ 第二百一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2-1) 即使是同一类别的资源,在细节上也有好坏之分。 C4是服化道摄录美六个额外助手任选四种,经费仅有1400支付点,群演是别想了,就连租用服装和摄像设备恐怕都得跟人讲讲价。 “你这手气还真是不一般。”刘哲嘴上吐着槽,脸上倒没什么沮丧。 “这还怎么拍啊?就这么点钱,人都不齐。”董凡说。 “上轮第七组就是C4资源,效果挺好的,总分第六名呢。”叫古文松的男化妆师说道。 秦绝看了眼他。 想起来了,这就是被廖湘羡慕嫉妒恨的那位化妆师。 上一轮他把第七组四十几岁的男演员化成了年轻人的模样,技术精湛,没想到这次分到了同一个组。 “要说关键词了。”导演曲楠转头看向台上。 小组成员们的目光随之投向林宇钦。 “这里要特别说明一下。”主持人林宇钦的手已经探进了箱子,边摸边道,“细心的朋友可能注意到了,第一轮各个小组在后台准备的时候,我们的评委老师们就已写下第二轮的关键词了。” “也就是说,不存在评委们看到作品后再针对性设置关键词的可能。” 说着,林宇钦的手上已然拿了三个信封,“下面我们就来揭晓第二轮的三个关键词是什么。” “来自曾欣慧琴老师的关键词——‘教育’!啊呀,好大的范围,立意也很深。 “来自岳扬老师的关键词——‘家庭’!咦,难道两位老师是商量好的吗?” 岳扬也愣了一下,打开麦克:“没有没有,纯属巧合。” “哈哈哈哈,好的,看来我们评委老师也很有默契。”林宇钦轻轻松松就把互动带了过去,“第三个关键词,来自阮紫雁老师——” “‘喜剧’!哇,有意思的来了!” 本有倦意的观众看见大屏幕上的三个关键词,也提起了兴趣。 “教育”和“家庭”放在一块,有些人已经在脑补那些父母和孩子吵架的画面了,没想到最后一个竟是“喜剧”! “好狠呐。”朱子疏看向阮紫雁笑道。 让观众哭很容易,悲伤的剧情,煽情的背景音乐,各种烘托搞一搞,总有共情力强的观众会情不自禁落下眼泪,可让人笑就不一定了。 尤其在当前这个科技发展信息量爆炸的时代,很难把握到观众的笑点究竟是什么,有的人就喜欢听劲爆DJ金曲,看啤酒浇头摇花手,而有的人就对此嗤之以鼻,相当的众口难调。 台上的林宇钦也特意说明了这一点,镜头打到实习生席位,果不其然,大家要么愁眉苦脸,要么陷入苦思。 有些演员的脸色更是难看,喜剧?那不就是要搞怪耍宝?太过分了吧! 一想到可能要故意扮丑,不止姑娘,很多男演员都萌生退意。 曾欣慧琴将这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转过头看着身旁温温柔柔的阮紫雁,禁不住笑了笑。 看来,大家都是同样的不满。 还是应届毕业生呢,怎么能演成这个垃圾样子? 实习演员吵戏份、抢资源,作品都没什么拿出手的,还好意思闹这么一出? 真得好好治一治他们的偶像包袱。 当演员,可不是当明星。 “与第一轮不同,这一轮作品最终呈现的时间是三到五分钟,非常短暂。” “现在请各个小组决定表演形式。决定好之后,就会有工作人员过来给你们分发相应的通行证。”林宇钦在台上笑道,“在接下来的两天准备时间里,你们可以凭借通行证二十四小时自由出入拍摄大楼,节目组的摄影棚和各项资源都随时为大家开放。” “但是。”他果然还有下文,“如何联络组员,接洽助手、群演这些事,都需要导演实习生或暂代导演的实习生自己负责。” “一会儿录制结束时交换下飞讯号吧。”秦绝立刻对曲楠说,“我们拉个群聊。” “嗯,明白的。” 曲楠笑笑,又说,“要不秦老师先拉群,我先去资源接洽那里把助手们的联系方式问了。” 秦绝看了他一眼:“好。” 这个曲楠倒是会办事,知道他的气场压不住像董凡这样的刺头,就把组织人手的事交给秦绝,同时也主动提出了自己去做什么,这么一来就不惹人反感。 “干脆现在解决了吧。” 秦绝直接摸出随身的小笔记本和一大把便携小圆珠笔,坐在她身边的刘哲奇异地看来看去,完全不知道她从哪拿出来的。 “考虑到有人可能不方便说手机号,麻烦诸位写纸上折起来交给我吧。” 她边说边撕下纸页,特地看了眼董凡,笑道,“友情提醒,建议不要留经纪人或助理的联系方式。我节目结束拿到手机后就迅速加人,要是有谁写错了或者失联了,那多不好啊。” 有读懂秦绝意思的组员咳嗽一声,拿手挡住了笑意。 董凡敢怒不敢言地看了看她,愤愤接过了纸笔。 趁大家写飞讯号的时候,秦绝又道:“大家觉得现场表演好还是拍摄放映好?” “C4这个资源我们好像拍不出啥,现场吧。”刘哲把纸和笔还给她,顺手挠了挠头。 “三至五分钟,好短啊……这么短,真的能有什么笑点吗?”录音师杨冬很茫然。 “是啊,讲相声都不一定抖出包袱呢。”道具师苦笑。 “我会努力的。”导演曲楠诚恳道,“呃,董编剧,这三个关键词你有思路吗?” 见大家的目光一致投来,董凡顿时觉得被秦绝强逼着交出联系方式也不是那么难受了,仰起下巴清了清嗓:“有啊,怎么没有。” 看秦绝嘴巴已经张开了,他立马说:“有个雏形,回去还得修,到时候群里发给你们吧。” “好的,麻烦你了。”曲楠宽厚地笑了笑。 “嗯,就这么定了?”秦绝左看看又看看,神情很温和。 看到这个很不好惹的厉害演员只对董凡那种奇葩才不给好脸色,成员们本还有些畏惧的心态顿时平衡了许多。 “嗯嗯,你们俩演嘛,听演员的。”潘悦悦道。 “还是听导演的。”秦绝笑了笑,“曲导,你觉得呢?” “可以的。”曲楠笑得有点腼腆,“我一定加油。” “行。一起加油。” 秦绝点了点头,按下了“现场表演”的按钮。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2-2) “我们得选助手吧,六大类选四个。”定好了表演形式,曲楠主动说。 “嗯,你怎么看?”秦绝问。 她的目光既认真又坦荡,完全就是讨论正事的态度,根本没别的心思。 明明秦老师才是组长,也比自己厉害多了…… 曲楠低头笑了一下,边想边说:“我觉得,我们至少要补足摄像。服化造型的话,只有两个演员,现在的人手够用了。再有就是缺道具,毕竟布景很麻烦,我建议再补一个……” “摄像肯定要多来几个啊,设备也要租,不然怎么放特写?”董凡嚷嚷。 “剧本写好了吗?”秦绝面无表情地问。 ……董凡瞪了她一眼,闭嘴了。 一个编剧,专业都不对口,在这闹什么。 倒不是秦绝故意看不起董凡,而是他的实力如何在上一轮已经表现过了,第九组的演员、摄像个人分数都不错,偏偏他这个编剧兼组长很一般,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 至于曲楠,上一轮第四组的情况实在忙乱,五个导演,他这种气场稍弱的很难得到话语权,更像个跑腿的,但毕竟也是科班出身的应届毕业生,秦绝很乐意看看他的能力。 说到底,《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是为了培养人才,既然是这样的目的,那就不能一家独大,占尽便宜。 培养,要给有潜力的人充分发挥的空间。 秦绝就算再会领导别人,也只是演员而已,演员和导演的视角是不一样的,上一轮纯属运气问题,导演编剧一个没有,这次既然有了曲楠和董凡,她就不必强行站在最前头了。 各司其职才能效率最高。 再说了,她没什么权力欲,也不想从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上抢风头。 《娱乐实习生》的四位评委都是行业精英,是踏踏实实走在文娱前沿的那批人,实力、眼光都足够,秦绝根本不担心他们发现不了实习生的闪光点。 当一个人真正有实力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从其他方面显示自己的优秀。 这点气度都没有,那她在末世的三十余年就白活了。 曲楠分析了一会儿,决定选择摄像和道具助手各两人。 这就是资源排行三、四的好处了,“任选四种”不见得就要每种一位,是可以根据现实情况自由调节的,这个设置多多少少让同类资源的竞争变得更公平,大家都各有优劣,算得上势均力敌。 等新的十二个小组选择完毕,工作人员分发通行证后,《娱乐实习生》第一轮的录制也彻底结束了。 场控导演先组织观众有序离场,才开放了实习生离开的后台通道。 值得一提的是,观众里某些演员的粉丝还在走之前大声喊了几句应援语,原本没什么大问题,但偏偏那位演员实习生的表演很拉胯……于是气氛一时尴尬得无以复加。 连被鼓励的演员本人都臊红了脸,匆匆离开,粉丝却还赖在场内不走,被工作人员讲了好几次才恋恋不舍地出了门。 秦绝和刘哲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无奈。 “你家里人好多了。”刘哲非常坦诚。 “我也这么觉得。”秦绝一听他提到卿卿就笑了,弯起好看的眼睛。 一百多个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有的还磨磨蹭蹭,想找机会和评委老师说上几句话,可惜他们走的是另一条相反的通道,四个人加林宇钦说说笑笑地淡出了众人的视线。 在寄存柜台处拿回了手机,秦绝迅速把其他组员的飞讯加上,刘哲早就是她的飞讯好友,倒是省了点事。 几个早在圈内的演员匆匆地走了,他们还有公司安排的通告要赶。 看着那几人的背影,才有导演实习生后知后觉,原来两天的准备时间不见得就比一小时更简单。 如果调不对档期怎么办?如果有人就是失联,找不到人怎么办? 而这就恰好是一个真正的导演要面对的。 那么多演员、幕后工作者的调动庞大而繁杂,甚至连节目组的场地租用都分时间和优先,稍微慢一点,就已经被别的组预订完了,自己的拍摄计划只能被迫变动。 这才是《娱乐实习生》的残酷之处。 它实在太真了。 真得不像一场“竞演秀”,反而成了完完全全的纪实节目。 “我拿到摄像和道具的联系方式了。”曲楠小跑过来,额头微微见汗,“幸好那几位老师还没被约走。” 他等离得近了,才小声道:“听说他们都是C类资源里相对最有经验的人了。” “干得漂亮。”化妆师古文松明显开心起来。 他上一轮的小组,组长挑了个化妆助手,那小姑娘也就刚实习转正,还没自己跑的场子多呢,审美更是一言难尽,还偏偏以前辈自居。 要不是这样,古文松也不至于把技术亮出来,硬是靠实力把她压住了。 C类资源不同于A跟B,节目组提供的助手水平浮动很大,上一轮是秦绝那组效率高眼光好,抢先去了资源接洽处,早早挑走了最好的,才没至于出岔子。 而跟他们在同一时间去挑资源的第五组,就因为没挑好助手,惨遭翻车,拍摄时不是摄像不行,就是打光和录音混乱,好几次收音麦都入镜了,低级错误到处都是。 而这,又是一个现实中太过常见的情况。 一个剧组里不知道有多少工作人员是亲朋推荐、拿钱加塞,导演根本不可能指望每个带资进组的人都跟邬盎似的,起码个人实力足够。很多时候,状况百出、焦头烂额才是日常。 “我们什么时间讨论呀?”潘悦悦问。 “我要先回去改稿!”董凡根本不想在拍摄大楼多留,立刻说道。 “好啊,早改,早交。”秦绝道。 “……那、那当然!” 董凡滞了一下,飞快跑了。 “那我们在群里说吧~连麦讨论什么的,都行。” 美术师柳叶伸了个懒腰。 两天的准备时间呢,突然一点都不急迫了。 跟做学校作业差不多嘛! “嗯,都先回吧。” 秦绝埋头看手机,边打字边说。 心要是不在这里了,留着人也没什么意思。再说节目录制了五个多小时,大家都累了。 第十一组的组员各自随着人流离开,秦绝只是往前多走了几步,靠在转角没动。 “秦老师~” “啊哈哈,秦老师好啊。” 没想到有人特意过来跟她打招呼,秦绝诧异抬头,面前这些多半都是演员。 又一想,也是,她毕竟已经有了《囚笼》,还拿到了研影特别感谢和金梅奖最佳动作设计,比起这些应届毕业生要好多了。 更别提,她在第一轮的表现也很抢眼。 这群人想来套套近乎,打感情牌或是从秦绝这儿谋取一些资源,倒也合乎情理。 在末世里混过,还混得不错的人通常都有个被动技能:识人。 秦绝被人背叛过,小到偷她食物和水,大到叛变投敌,惨痛的教训下,识人这个技能可谓修炼到了满级。 当下一抬眼,就看出来谁抱着怎样的目的来接近她。 “演戏上的问题可以请教老师嘛?”年轻可爱的小姑娘凑上来,笑嘻嘻的。 ……总不是想对我用美人计吧。 一股熟悉的荒谬感涌上来,秦绝有点想笑。 再一看,不远处的刘哲还跟她挤挤眼睛,趁着没人围上去先溜了。 这小孩够没义气的。 秦绝无奈。 “先加好友吧,天也晚了,我们回聊。”她态度不算冷淡,但也没热情到哪去,随手点开二维码。 不排除有以后成为组员的可能,随便结仇没必要,敷衍一下也就过了。 拖了有十几分钟,秦绝终于走出了拍摄大楼。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2-3) 秦绝身后本还有人在跟着,可能是见刚才太多人围上去没好意思过来,又或者想单独跟她交流交流。 只不过,没过三分钟,他们眼里就失去了秦绝的踪影。 舒媚也是其中之一,她茫然地左看右看,最后不得不失望地叹了口气,怏怏地走了。 在她离去的这段时间里,秦绝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拍摄大楼的另一侧。 早在手机上收到消息的张明就等在那里,手里拎了两个大包,一个里面是几件秋冬穿的大衣,另一个则装满了面包、三明治等速食食品。 “辛苦了,回去学习吧。” 秦绝轻轻松松接过两个包,笑了笑。 “哥,你真的打算……”张明有点费解。 “多大点事。”秦绝道,“拍摄大楼离公寓略远,开车也得四十分钟,万一真堵车就更麻烦了。” “好的,那秦哥你注意身体啊,有事就叫我。”张明之前吃过教训,聪明地不去质疑秦绝的决定,乖乖点头。 “嗯。” 秦绝颔首,“没事了,回去吧。” 目送张明乘车离开后,她才转过身。 《娱乐实习生》的第一轮从下午一点录制到晚上六点多钟,天色差不多黑下来了,秦绝便借着夜色绕回了大楼入口。 门卫见到她还愣了愣,且不说秦绝的长相本就惹眼,问题是她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夸张的黑塑料袋,这…… “这包是衣服,过夜用的,这包是吃的。” 秦绝异常熟练地向人证明她不是坏人。 “这是我的通行证。”给门卫检查完了,她又顺手摸出节目组发的特制手牌。 “哦哦,行,进去吧。”门卫大叔做了个登记,随口问道,“要彩排啊?” “对,挺难的一轮比赛。”秦绝笑笑。 “小伙子加油哈。” “一定。” 秦绝含笑点头,就这么提着两包显眼的东西进了大楼。 进电梯,上楼,离得几米远就看见第十一组专属的小会议室亮着灯,她意味深长地露出笑容,侧过身轻轻撞了撞门。 有人在里面边喊边走过来:“您好!我们有二十四小时停留许可,是节目组允许——啊。” 门开了一条缝,裹着羽绒服的刘哲愣在原地。 “开门啊。” 秦绝懒洋洋地说。 “你!……”刘哲又惊又喜,赶紧把门拉大,伸手接过秦绝手里的东西。 “怎么这么多衣服?”他先不客气地拿了个面包出来,再去看另一个包,惊讶道。 “当陷阱用。”秦绝比刘哲更不客气,两条长腿放桌子上抻了个懒腰,“看看今晚能套中几个人。” 刘哲先是一怔,反应过来就笑了。 “教育、家庭、喜剧。”秦绝问,“有思路没?” “不是得等编剧吗?”刘哲笑道。 “明知故问,真没意思。”秦绝瞥了他一眼,“你以为能等到?” 刘哲只是认生,又不傻。 就董凡那个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不合作,两天的准备时间又没强制所有人在场,恐怕就是线上会议,那人都能找借口搪塞过去,一个拖字诀等着别人去哄他。 多大人了,还搁这装小孩玩呢? “不给我话语权我就闹给你看”,也不想想其他组员谁是他爹妈,犯得上这么惯着。 刘哲嘿嘿一笑,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你呢?有思路吗?” “完全没有。”秦绝闭目养神,“第一轮那是撞大运,幸好看的书还不少,而且,喜剧我不在行。” 她半辈子都在血腥味里过的,笑都不一定笑得出来,还谈什么逗乐,不吓哭别人就不错了。 唯一有过现场经验的《白昼之雨》里倒是有日常搞笑的成分,但那是基于人设和特定的背景。 秦绝跟刘哲谁都不像饰演王大力的李洪川,长相自带笑点,说话做事也很有欢乐喜剧人那味儿,要怎么完成第二轮的半命题表演,的确是个难题。 “你吃着,我先歇会儿。” 秦绝闭着眼睛,语气慵懒。 回答她的是刘哲“唔唔”两声,一听就是面包塞嘴里还没咽下去。 秦绝于是不再管他,意识沉进影视空间。 这波啊,这波是货真价实的临阵磨枪。 …… 曲楠微微舒了口气,喝了口咖啡。 他刚才吃得太急,差点噎到。 看了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四十八小时而已,真过起来其实很快的。 曲楠定了定神,路过超市时买了一兜子廉价咖啡,小心翼翼地往拍摄大楼赶去。 门卫见怪不怪地看了看他:“《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 “啊,啊对。” 曲楠赶紧点头,掏出通行证。 奇怪,我们节目名头这么大的吗?明明宣传上都没见到什么大力度…… 应该是今天出入的人太多,给门卫都留下了印象吧。 他这么想着,礼貌地对两个门卫道了声谢,拎着咖啡进去了。 “同学哪个组的啊?”其中一个门卫也是闲的没事,顺口问道。 “第二轮第十一组的。”曲楠有点纳闷,但还是老实回答。 “哦,没事儿,就随便问问,你进去吧。” “好的好的,麻烦了。” 曲楠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两个门卫对视一眼,都有点好奇。 “嘿,这第十一组怎么回事……” “挺努力的。”另一个门卫突然有了兴趣,“回头有空看看这节目好了。” “嗯呢,不说了,站岗吧。” 没听到身后的议论声,曲楠一路到了《娱乐实习生》的那一楼。 楼道一片漆黑,他摸出手机,打开自带的手电筒,一个个看过去,找到贴着“第十一组,C4”标志的小会议室,心下稍定,揣好手机拧开门把手。 “哼!!” “哈!!” “啊!!!!” 曲楠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惊魂未定。 会议室的灯“啪”地打开,刘哲和潘悦悦一边一个,哈哈大笑。 “哎?”曲楠完全陷入懵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脑子里已经被问号塞满了,“不是,你,你们……哎?” “你来晚啦,曲导。” 潘悦悦笑着去扶他,“人已经到了一半哦。” “什、什么?” 曲楠还没从惊吓中缓过来,可怜巴巴地捂着一颗小心脏,向里面看去。 化妆师古文松,道具师纪璋,秦绝…… 算是他,屋子里一共有六个人了。 “大家……大家都……” 曲楠讲不出话来,只觉得心头一暖,差点连眼圈都微微泛红。 “感动完了没?” 秦绝突然出声。 她还是闭着眼睛,两条腿搁在桌上始终没动过,一副非常嚣张的大佬姿态。 “完了,完了。”曲楠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连说道,“来谈正事。” “这是应有的工作态度,用不着感动。” 秦绝到这时才睁开眼,双眸清明,不见疲态。 她把腿收回来,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至于被迫加班的问题,回头再找节目组反馈。” 喂!你好嚣张啊! 其他几人在心里不约而同地吐槽道。 “所以建议大家效率都高点儿,这样要回去的人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回不去的人也能尽早在会议室打地铺。”秦绝漫不经心地说着,朝曲楠勾了勾手。 “团队作业,伙食交公。来,咖啡上交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娱乐实习生》(2-4) 董凡赖在家里等了一天,除了曲楠问的一句“剧本完成了吗,需不需要帮助”以外,飞讯的群聊里毫无动静。 不是吧,这群家伙,难道真的放弃了? 你们不想要分我还想要啊!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出于面子,也不想主动开口。 小组作业向来如此,在大学是这样,在有些公司里也是这样。 一旦先说话了,就要担责任,没人想揽这摊子重活,于是都避着,群里一片死寂,直到快要死线了,才不得不冒出来讲话。 搞得好像合作是一场竞争似的,谁先发言谁就输了。 董凡倒是不怕负责,但谁让秦绝那人非要下他的面子,那个曲楠也是,他上一轮是第四组的,最后才拿了二十几分,比他带领的第九组差远了好吧? 他这时候倒是把秦绝在的第八组一百多分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啧,怎么还不说话! 董凡焦躁地看着手机。 不行,要是他现在主动出声了,岂不是显得他上赶着去贴秦绝他们的冷屁股!凭什么! 嘁,反正都是组长和导演不作为,关我什么事?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摸出手机,点开群聊页面。 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吧?不就当时回了个“还没有,你当剧本那么好写”吗?剧本不好写是事实啊! 怎么之后就没人讲话了! 烦死了,没有反馈,根本改都不想改。 董凡之前也写过很多故事,里面也有契合家庭和教育这两个主题,但喜剧这种东西,谁知道评委指的是HappyEnding的结局还是要有笑点? 笑点那些玩意儿都是没内涵的傻白甜啊!他可是一个有深度的编剧! 就这么翻来覆去地耗时间,第二天也过去了。 《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提前打来了电话,通知实习生在指定时间到拍摄大楼进行第二轮的录制。 董凡闷闷不乐地赶过去,心里来来回回演练着过一会儿要说的话。 一定要义正言辞,说得他们自己羞愧!发自肺腑地跟自己道歉! 这样虽然时间浪费了很多,但他兼职写故事已经很久了,在最后几小时里赶出一个剧本还是完全没问题的! 这是什么?这就是紧要关头力挽狂澜! “你是第十一组的?” 门口的保安诧异地看了他两眼,“之前怎么没来?” “什么之前?第一轮录节目时我到了啊!”董凡简直莫名其妙。 拜托,他可是节目的嘉宾,为什么要在这被门卫问问题啊,不好意思你们配吗? “行吧,进去吧。” 另一个门卫没说什么,确认过通行证就放人了。 什么态度!还沪城排名前几的拍摄大楼了,保安就这素质! 董凡愤懑不平地回头看了看,愈发感觉这几天是他的水逆,怎么什么事都要跟他较劲。 他先是直奔第十一组的会议室,发现根本没人,找了一圈谁也没找到,连那两个化妆师都不见人影,只好啐了一口,回到节目组的公共化妆间上妆。 “嗯?你是哪个,怎么到这儿了?”节目组的化妆师还愣愣地看着他。 “我嘉宾啊,来化妆的,要上节目了。” 董凡亮出通行证。 他对这几个化妆师没什么看法,反正都是一群给节目打工的罢了,哪里比得上几位评委还有主持人林宇钦有分量。 “你们不是分小组了吗?组里的化妆师会顺便上妆的呀。”那个化妆师还是挺茫然。 就算小组没分到化妆师,不是还有资源里的化妆助手吗? 她今天虽然来了这里,但实际上节目组已经没给安排活计了,只是她自己习惯性在完成了另一边的工作后过来看一眼而已,没想到遇到了这个实习生。 “我、我不知道!”董凡怎么好意思说他压根没找到人,涨红着脸嚷嚷,“反正我是嘉宾,你化妆就得了,干嘛问这么多?” “哦,行吧。” 化妆师姑娘嘟囔了两句,她得到这份工作也挺不容易的,见过的人多了,不至于跟董凡这样的计较。 这么一折腾,董凡过了好半天才赶去录制现场。 都是那个化妆师太水了,那发型给他吹的什么玩意儿啊!他提了三次建议才弄好,真是不专业! “你怎么来这么晚!” 场控导演捏着名单恶狠狠瞪他一眼,“赶紧进去!都快开录了!” “你……” 考虑到说不定会被主持人跟评委看到,董凡忍了。 还说什么行业老人呢,一个个的,就这态度,情商真低,趁早被炒鱿鱼吧你们! 他故意放慢了速度从侧边通道走过去,结果现场观众没一个注意到他的,真是扫兴。 董凡有点委屈,但看见镜头在,还是露出笑脸。 他多努力啊! 都这么难受了还保持微笑,就这演技不比那个姓秦的强多了? 他一路走到了第十一组的位置,看见成员们大多都坐在那,刘哲穿了一身校服,梳了个特别土的三七分发型,发胶抹得跟村头的精神小伙似的,还戴了个无框的椭圆形眼镜,看一眼都嫌辣眼睛。 嗯?秦绝呢? 好像还有个人没在? 董凡想了一圈,才想起来那人好像是化妆师,叫古什么来着。 他走过去,其他几人也看见了,挺友好地打了声招呼。 切,算你们识相! 也就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们计较。 董凡坐下咳嗽了两声,难得主动说道:“内容定了吗?我看还有时间,剧本小意思,还来得及。” 毕竟表演顺序还没抽呢,如果他们是最后一位,那至少还有半小时呢,足够了。 “哦,没事的。”曲楠温和地笑了笑,“你不是之前说有点小问题嘛,就不麻烦了。” “啊?” 董凡愣了几秒,还是云里雾里,“什么意思啊?” “这个主题挺难的,实在弄不好也没办法。”负责录音的杨冬好像在憋着笑,但神情还挺诚恳的,“大不了就不要分了,一轮而已,没关系。” “哈?” 董凡彻底火了,这帮人也太没责任心了吧?! “你们怎么能随便就放弃了!这是比赛,比赛懂吗?当然要努力要全力以赴啊!”他怒道。 “嘘,镜头,镜头。”服装师潘悦悦食指抵在嘴唇边。 差一点就要站起来发火的董凡听了这话,顿时屁股又挨在座位上了。 “你们搞什么啊!”他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第二轮就要淘汰人了!你们不要分数我还要呢!” 他在编剧那个组里的分数本来就是倒数第三,已经很危险了好不好! 其他人彼此看了看。 “嗯……反正都要录了,也没什么办法。”道具师纪璋说这话时头偏向一边,没去看董凡。 “是啊是啊。”曲楠等人打着哈哈。 “你们到底在干嘛啊!!” 责任心爆棚的董凡都要急哭了。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娱乐实习生》(2-5) 大约过了十分钟,《娱乐实习生》第二轮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流程相差无几,依然是主持人林宇钦语速飞快吐字清晰地说完了投资商的广告,之后接了一段开场白。 唯一有些不一样的是多了四五句对上轮比赛的回顾,算是给现场的新观众做了解释,顺带复习了第二轮的三个关键词,让大家观看一会儿的表演时心里有数。 不长不短的介绍语后,就到了表演顺序的抽签环节。 实习生席位里,秦绝跟古文松还是没有出现。 第十一组的导演曲楠看了看踩点到的董凡,问:“你想去吗?” 只是抽签而已,倒不必非要组长秦绝上去。 “哦,可以啊!” 董凡哼了一声,现在才知道示好?太晚了吧! 要是换个小肚鸡肠的人,说不定还要怎么刁难你呢,遇到我都是你们运气好懂不懂? 他离开座位往台上走。 一定要抽到靠后的,这样还有时间写剧本,要是拿到最后一个更好,这就叫压轴,时间也足够,表演也足够,岂不是美滋滋? 先下手为强! 董凡不动声色地排在队伍前头,在抽签箱子里非常仔细地摸了又摸,一脸郑重。 林宇钦也顺势说了几句口水话带动气氛。 毕竟第十一组有秦绝和刘哲两个人在,演员个人排名前两位的合作演绎,即使是第一轮没来的观众都很吃这种噱头,之前在场的就更期待了。 “让我们看看……哦!” 林宇钦惊喜的声音里,董凡面如死灰。 “看来第十一组的势头果然很猛啊!”林宇钦笑道,“他们将第一个上场表演!” 主持人还特地拍了拍董凡的肩膀:“这是我们的编剧同学吧?手气开门红啊!” 人在台上,董凡不好露出什么表情,只能干笑着。 “可不可以给大家透露一下你们第十一组准备了什么样的表演?” 偏偏林宇钦还要拽着他不放,即兴来一段小采访。 这人有没有眼力劲儿啊!! 董凡急得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啊,就,就是……家庭和教育的那种……不太常见的……” “哦?” 别让我说了啊!!我怎么知道我们要演什么!! “就,总之看看就知道了!”董凡干巴巴地笑着,汗都要滴下来了。 “好好,我想评委老师和观众们也一定迫不及待了!”林宇钦虽然有些奇怪他的反应,但经验丰富的他很快就带过了这个话题,请另一组的组员来抽签。 董凡如蒙大赦,忙不迭溜下台了。 “怎么办啊!” 他一回到小组里就哭丧着脸道。 哪怕是第二个呢!怎么偏偏是第一个! 曲楠差一点就笑出来了,赶紧咳嗽一声:“嗯,没事没事,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们知道……” “也没办法了嘛。”潘悦悦道。 “是啊,剧本那么好写的吗?大家都理解。”录音师杨冬一脸诚恳。 ???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在叫人了,快快,准备了。”道具师纪璋看见场控打手势,立刻催促道。 一身校服打扮土气的刘哲比了个“ok”,跟杨冬、潘悦悦还有另一位化妆师一起去了后台。 两人低头快步走着,直奔第十一组的小会议室,刚一进门,就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怎么了?”秦绝还在化妆,动了动嘴。 “董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嘎。”潘悦悦的笑声识别度超高。 “悦悦收着点,这两天都快被你洗脑了。”秦绝又说。 她跟刘哲彩排的这两天,除了没来的董凡,其他所有组员都差点笑抽过去,花絮里面就潘悦悦的笑声最魔性,好几次大家好不容易停下来了,听她一笑又忍不住跟着笑。 “要上场了!我们第一个。”杨冬边给刘哲处理无线麦克边说。 “呦,运气不错啊,谁抽的?”秦绝问。 她不问还好,一问潘悦悦几人又开始爆笑。 “董凡抽的哈哈哈哈哈哈。”刘哲笑得脖子都红了。 这下连秦绝都忍不住翘起一点嘴角。 “挺好,这也是贡献。”她一本正经道。 “好了。”古文松终于完成了所有妆面,忍着笑道。 “辛苦了。”秦绝站起来转过身。 “哇!” “哦豁!” 一片惊叹。 “看来效果不错?” 秦绝越过他们走到等身镜前,“嚯。” 此时,她一身西装,却不是那种常见的商务版型,反而有点松垮,敞着怀,露出里面的花衬衫,脖子上还有一条大金链子,配着两手的金戒指和脚上一双浅色的高档鳄鱼皮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不好惹的气息。 最绝的还是她的脸,咖啡色的蛤蟆镜,油腻的大背头,不算太好的皮肤,明显的皱纹与法令纹,几颗金牙,甚至还多了个若隐若现的双下巴,说是四十几岁也有人信。 古文松这技术,着实厉害了。 秦绝伸手抻了抻西装,气质顿时变成沧桑老成,跟她的造型毫无违和。 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爹味好浓。 “……要命,好像我爸。” 杨冬差点没敢上去绑收音设备。 脸就算了,为什么气质也这么爹啊!! 是想让人张口喊爸爸的程度!! 刘哲的表情更是扭曲,虽然他父亲不是这样的,但秦绝真的莫名其妙就很像他爸…… “走吧,要开始了。”等杨冬弄好麦克,秦绝招呼道。 这一挥手,真是相当有黑帮老大的感觉,气场十足。 其他几人跟在她后面,不知不觉个个都变得很拽,迈着欠揍的步伐,气势汹汹,跟去打群架似的。 只不过一想到过会儿要演什么,大家又忍不住笑了。 他们俩真是太强了吧,居然都不笑场的! 台前,其余小组刚好抽完了表演顺序,林宇钦熟练串词压场。 刘哲转去楼梯处,而秦绝直接站进了打造好的布景里,一会儿跟着升降机关一起缓缓升到台上。 “很好,现在所有组都已经拿到了他们的表演次序,接下来首先上场的是第十一组,他们的编制是一位导演、一位编剧、两位演员、两位化妆师、两位美术师、服装道具录音各一位。” 林宇钦略作点评,“这是相对平衡的一组,演员较少,期待他们关于‘家庭’、‘教育’、‘喜剧’三个关键词的演绎!” “下面请欣赏——《父与子》。”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父与子》 父与子? 评委席里,曾欣慧琴出戏到了德国漫画家埃·奥·卜劳恩创作的漫画作品,脑海里不自觉就出现了圆头圆脑的父亲和头发茂盛的儿子两个形象。 “哈,这妆面化得好啊!”岳扬在她身旁笑出了声。 嗯? 曾欣慧琴回神,有一秒的错愕,旋即也露出笑意。 见多识广的评委尚且如此,现场观众更是早就躁动起来了。 什么? 台上那人是秦绝吗?! 还以为是小组里哪个幕后工作人员客串的!! 这也太像了吧! 只见一个简单干净的卧室里,黑帮打扮的秦绝站在一角,侧身对着观众,手里拿着本练习册,微微仰头,像在克制着什么。 在她侧后方,单人床、垃圾桶、桌椅、衣柜依次摆放着,只是墙上除了时钟以外,还有着三块显眼的东西。 床旁贴着一幅医学人体解剖图,上面还拿红笔做了标记;书桌上方的墙壁则挂着一块小黑板,内容已经被擦掉了,但能依稀看出“抽烟、喝酒、烫头”的字样;至于衣柜旁边,贴的是一张每日打卡表,密密麻麻写着许多小字,只能隐约辨别出“打拳”、“蹲街边向美女吹口哨”之类的词句。 舞台两侧的屏幕内显示出倒计时,表演正式开始。 挎着单肩书包、穿着校服的刘哲从另一侧打开了门,看见秦绝背对着自己,明显愣了一下。 “喂,老爸,你怎么在这儿啊!” 刘哲愕然地往前走了两步,喊道,“干嘛随便进我的房间!” 秦绝闭上眼睛,用力呼吸了两次才半转过身。 “我从你床底下……”她异常沉痛,举起手里的东西,“找到参考书了!” 镜头拉近,拿在她手里的赫然是一本《5年高考3年模拟》。 刘哲“啧”了一声,不想面对地背过身去,神情慌乱中带着懊恼,却又有一股不服管教的执拗。 “你……难道是想考大学吗?!” 在观众“哈哈哈哈哈?”的反应里,秦绝彻底面向刘哲,怒道。 “你不是答应过我,混完了高中三年就辍学的吗!!” 草啊!! 观众爆笑。 “高中辍学!做点偷鸡摸狗的事!混混黑!好让你爸我安心!” 秦绝每说一个词,刘哲的脸上就多一分烦躁,台下的观众席就传来一阵笑声。 等她说完,刘哲终于爆发了,猛地转头过来吼道: “我才不要过那种顺风顺水的人生!!” 这一转头,秦绝更加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向前走了两步,伸出的手微微颤抖。 “你怎么剪了这样的发型!!” 她嘴唇哆嗦着,“你梳着这种三七开,岂不是像个规规矩矩的好学生了吗!!” 岳扬用力把头埋下去了,笑得肩膀狂抖。 刘哲在满场的笑声中不为所动,脖子一扭,劲儿劲儿的,一副欠打的模样。 “头发而已,又不会怎么样!” “那你为什么还戴了近视眼镜!”秦绝嚷道。 刘哲烦闷不已地甩了甩头:“这样黑板反光就看得清了啊!!” 秦绝气愤地把手里的五三一摔,冲了上去。 “给我看看你的书包!” “哎!你——!” 刘哲没来得及阻拦,单肩包就到了秦绝手上。 “这、这是什么?”秦绝胡乱翻了翻,拿出一张卡片,神情悲愤,“为什么你办了一张饭卡?!” “爸爸不是教过你,怎么在学校翻墙出去,到便利店买东西的吗!”她呼吸粗重,蛤蟆镜下眼圈泛红。 刘哲惊慌了一瞬,但马上又露出那副“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模样。 “食堂的饭菜才营养均衡啊!” 哄堂大笑中,秦绝把单肩包扔到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方。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一字一句咬得极重,带着深深的悲痛与悔恨,“你知道周围的邻居都怎么说吗?!” “‘老刘家的儿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学习!整天就想着读书!上进!’ “你让你爸的脸往哪搁?!” 秦绝深深吸了口气:“我出门偷电瓶,都不好意思跟邻居打招呼!在豹哥面前,都抬不起头!” 底下的观众要笑撅过去了。 “人家问我,‘你儿子也十七八了吧,这个月扎了几个轮胎,逃过几次课,调戏了多少个小姑娘’,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鼻头都红了,又悲又怒:“你怎么就是这么不争气呢!!” 刘哲明显有所触动,却仍然握了握拳,顶嘴道: “是你太在乎面子了!! “你根本不管我的感受,你只考虑你自己!只想拿孩子出去炫耀!” 他既委屈又憋屈,脑袋嗡嗡的,心烦意乱,忍不住拿出裤兜里的单词本。 “喂,喂!!” 秦绝看见他如饥似渴学习的样子,慌了神,“你在干什么啊!!” “哼!我在背单词啊!” 刘哲“嘶哈嘶哈”地翻着小单词本,魔怔了似的,翻了一页又一页。 “住手啊!用这种好东西,这样你脑子不就变得更聪明了吗!!” 秦绝用力抢过他手里的单词本,扔向垃圾桶。 “只有在背单词的时候,才能让我忘掉这些超级烦躁的事啊!” 刘哲狠狠瞪着他,又从兜里掏出个单词本,喘着粗气上瘾一样疯狂学习。 “给我住手!!不要再背了!!” 秦绝再次把刘哲的单词本夺走扔掉。 两人愤愤对峙着,隔了三四秒,场下笑声刚刚平息,刘哲又从兜里拿出第三个小单词本! “都说了住手啊!!” 秦绝一把扯开刘哲的单词本团吧团吧摔在一边,“自己干的这都是什么好事,给老子清醒点!!” 啪!! 她虚虚一巴掌把刘哲扇倒在地! “你、你竟然……”刘哲趴在地上,捂着脸,惊怒交加,“你敢打我!!” 他大吼一声起身冲了上来! 然后给秦绝用力按摩起了肩膀! 秦绝气得直跺脚:“你别孝敬我了!!” “哼!你给我等着——” 刘哲一下子放开她,一个箭步冲到门边,拿起拖把向着秦绝高高举起! 接着放下来狠狠拖起了地板! “不是你别拖地啊!!”秦绝崩溃。 “你还记得换抹布!! “连床底下的死角都拖干净了!!” 本在场边休息的林宇钦矿泉水都笑得抖出来了。 “呼……哈……” 刘哲激情打扫完了,还是气得浑身发抖,猛地抄起了马克笔,冲到墙边! “……你别在小黑板上练字啊!!” 秦绝绝望破音,“竟然写的还是!考、上、大、学!你给我住手啊!!” “啊!!” 刘哲“啪”地扬起笔! 秦绝的表情写满了期待! 刘哲老老实实地把笔放进了文具盒。 “——你别轻轻放下啊!!” 秦绝更崩溃了,气到没力气说话,“你干嘛放得好好的啊……” 刘哲在半米开外的地方愤怒地伸手指着她,嚷道: “谁稀罕这个家!! “老爸,我告诉你!! “我门禁之前回来给你看!!” 说罢,摔门而去。 “你倒是离家出走啊——!!!” 秦绝惆怅跪地,伸出一只手,欲哭无泪。 一段轻柔温情的BGM适时插入进来,秦绝疲惫地叹了口气,慢慢撑起身来,侧坐在了椅子上。 “我的教育方针,难道错了吗?” 她满脸倦容,语气沉重。 “可是……曾经是那么的……” 这时,灯光渐暗,大屏幕上播放出一段视频。 那是还年轻的秦绝,和更加脸嫩的刘哲。 画面里,秦绝对着那幅医用人体解剖图比比划划,认真地教刘哲朝哪里下手,看向儿子的目光慈爱而深情,刘哲兴奋地拍掌,像模像样地学着父亲的架势挥舞拳头。 视频越是温馨,台下的观众越是要笑抽过去。 “唉,难道,真的是我太忽略他的感受吗?” 灯光又亮,秦绝说着站起身来,虚空推开窗户向外看去。 突然地,她的表情再度扭曲,朝窗外大喊: “扶老奶奶过马路就不必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观众上气不接下气的笑声里,秦绝收起表情,笑着向台下一鞠躬。 “掌声送给我们第十一组!” 林宇钦笑意未散,从场侧上台。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2-6) “总计三分四十二秒,出乎意料的时间呐!”林宇钦说话的同时,第十一组的其余组员也陆陆续续地上了台。 董凡脸上同时残留着笑意和茫然,混在一起异常奇怪。 等等,怎么就表演了? 演得还真的很搞笑? “短时间内密集的笑点,很难得。”岳扬按了按笑痛的肚子,挪过座麦道,“哎呀,好久没这么开怀大笑过了。” 虽说龙国的各项传统艺术都传承得不错,相声、小品时常推陈出新,但兴许是为了不砸招牌,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即使创新也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做幅度不大的修改与调整,看得多了自然就失去乐趣。 反倒是第十一组这次的喜剧片段别出心裁,笑果很好。 “确实非常有趣。”朱子疏笑道,“你们这一组放在开头,属实是个精彩的设置,《父与子》是吧?这是一部在‘喜剧’要素上可以说是标准答案的作品。” “标准答案,这个听起来很有意思啊。”林宇钦适时捧哏。 “说个最常见的吧。”朱子疏继续道,“喜剧,当然要有喜剧台词,也就是搞笑、逗乐的台词。那么这样的台词怎么写呢?通常我们会遵循两个要点。” “建立预期,破除预期。 “听起来有些深奥,实则不然。就拿刚才的《父与子》来说,开头通过卧室的布景和父子关系的揭露,给大家建立了一个‘哦,原来是家庭矛盾’的预期。” 朱子疏看得出是真的很满意,话里含笑,“然后,秦绝和刘哲通过台词里的反差,打破了观众以为自己会看到‘常见的父子吵架’的预期。顿时,笑点就出来了。” “原来如此!”林宇钦笑着接话,“这也是喜剧片里反差的魅力吧!” “喜剧的内核是悲剧。”曾欣慧琴动作优雅地将麦克移到嘴边,微笑道,“这部小短剧将‘父亲劝学,儿子学坏’的内容倒置,主题却没有变,搞笑的背后,每一处细节都讽刺着现实,很有深意。” “更妙的是,这种深意也贴合现实,不需要大段的分析、评论也能感受得到。”岳扬笑叹,“这正是我国始终倡导的文娱作品,保有深度的同时,符合大众审美,既让人喜闻乐见,又能有所感悟。” 他这话,一下子就把境界拔高了。 不过仔细想想,岳扬确实说在了点子上。即便是普通观众,也能明显发现那些笑点中隐喻的是什么。 床底下的参考书对应某些下三流的杂志、小黄书;规规矩矩的头发对应五颜六色追求“时尚”的发型;单词本对应烟盒或软毒品;捏肩和拖地对应家庭里的拳头与器械暴力;黑板练字对应墙上脏话涂鸦…… 甚至包括秦绝最后那段个人独白和回忆,都能让人联想到家长的心酸。 “两面性作品。”阮紫雁柔声道,“第一次看的时候,很容易与儿子共情,代入孩子的视角感受到家长严格的教育和沉重的道德束缚。等再回味的时候,又能体会到家长的不易。时间短、蕴意深、内容浅,很有返璞归真的味道。” “说得太好了。”林宇钦连连点头,“我在台下看见不少中年的观众朋友都感同身受。” 四位评委简单点评完毕,亮了分数,加上大众评委的额外分,第十一组的总分是115.8,取整116分。 比上轮最高分还要高! 排在第十一组后面的小组无形中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个人分数很难抉择啊。”说完了总分,岳扬看着打分栏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来,第十一组的组长是谁?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哈哈,又是你啊。”秦绝举起手还没说话,曾欣慧琴先笑了出来。 “怎么不是导演?”朱子疏故意拱火。 “主要的话事人是我们曲楠导演。”秦绝笑道,“我这个组长只是负责拉群聊的,不是职位,是个绰号。” “还有这种说法。”岳扬笑呵呵的,“曲楠,嗯,你上一轮是第四组的。” “是的老师。”曲楠接过秦绝及时递来的话筒,说话前先鞠了一躬。 “有什么想说的吗?” “呃,大家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曲楠还没有过这么万众瞩目的时候,有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秦老师和刘老师的演绎非常好,排练了很多次,期间台词和剧情也一直在修……” “古文松老师的化妆技术相当高超,既然《父与子》是一部搞笑的反讽作品,那角色造型上自然是越写实越好,为此跟古老师沟通着做了很多很多的调整,呈现出来的效果真的很棒…… “道具、服装和美术也很用心……” 朱子疏保持着笑容,但眼里的笑意渐渐褪下去:“不好意思打断一下。” “好的老师。”曲楠立刻道,“您请说。” “这部短剧的剧本是……?” “啊,呃。”曲楠很想伸手挠头,“这个,群策群力。” “你们不是有编剧吗?”曾欣慧琴何等毒辣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客气地开口。 “是的,但是,呃……” 曲楠哪经历过被大导演质问的场面,顿时慌了神,下意识就看向秦绝。 “是他们孤立我!” 董凡突然拿过了身边人的麦克风说道。 什么? 这么有料的反转吗?! 观众都来了劲,台下嗡嗡声一片。 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秦绝真想扶额叹气。 天哪,好蠢的人。 董凡人坏不到哪去,只是单纯的蠢而已。 但凡有点脑子,说不定这时候就打着哈哈把编剧的活认了,还能捞到不小的个人分数。 没想到他竟然急吼吼地跳出来自爆,唉,和平年代,孩子都养傻了。 “孤立?”没等林宇钦过来圆场,岳扬就问道,“这两天你们发生了什么?” “他们……他们排练的时候,没叫我!”董凡也没控制住自己,只是一时冲动,现在脑子发懵,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这。”林宇钦都不晓得怎么接话了。 所以你这是在埋怨人家116分的组员有意排外? 可是你不说的话,大家又怎么知道呢? 这孩子,脑子有点问题吧。 ------------ 第二百一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2-7) “我们肯定了董编剧的实力。”秦绝心里极度生草,从曲楠那里拿回了话筒说道,“第一轮节目录制结束后,董编剧说要回去构思剧本,大家就各自散了。” “但咱们节目组的待遇太好。”她开始往外扔实话,“那会议室比在家里排练舒服多了,我绕了一圈又忍不住走回去,想着……就算没剧本也蹭个地方复习下演技呗……然后就看见他也在里面。” 说着拍了拍刘哲。 “真不是故意没带董编剧的,就……他要构思剧本啊,万一打扰到人怎么办。”秦绝一摊手。 “是这样。”刘哲也举起话筒,“我俩本来想演兄弟的,后来他非要当我爸爸。” 观众大笑出声。 “我当然不干啊,我就说这个问题等剧本定好了再说,十九,哦,秦绝就说,那要不要先打个电话问一下化妆师跟服装师,万一真的要演这种年龄差距比较大的,也得先看看造型上能不能做得到。”刘哲又说。 评委点头。 这思路非常合理,考虑得也很周到。 “结果一问,古老师跟道具纪老师正好在不远处吃饭呢,他俩一起过来了。后来不知道为啥,导演也过来了。”秦绝道,“门卫大叔都吐槽了,说你们第十一组怎么这么多人。” 观众又笑。 “那,那你们在群里叫我啊!”董凡一直没有插话的机会,终于抓到一个空档。 “当时挺晚的。”秦绝看了一眼那时“加班”的几人,“不止没叫你,其他成员我们也没多问。” 美术师柳叶和另一个化妆师也点头。 “第二天早上曲导应该是发消息了吧?”秦绝茫然转头。 “啊,发了。”曲楠愣了愣,点头。 “你们——”董凡正要说话,自己都愣了一下。 草,好像是发了。 “当时董编好像说在写剧本。” “对。” “嗯嗯,是这样。” 手里有话筒的都点头附和秦绝。 “可是,你,我……”董凡突然词穷了,“你们后来也没接着说话啊!” “呃……” 秦绝露出一种“苍天啊我该怎么礼貌作答”的无奈且悲催的表情,“你,当时,感觉心情不大好,我们想着是不是遇到什么瓶颈了,也没敢问啊?” “那你们问啊!”董凡怒道。 “好了。”曾欣慧琴幅度很小地翻了个白眼,“时间有限,这些回头看花絮吧。” “嗯我们还是继续打分环节。”林宇钦老油条了,马上笑了笑接话,“所以董凡同学是没有参与到《父与子》作品的创作吗?” “他们不带我!”董凡还在据理力争。 “嗯嗯嗯,好的。”林宇钦点头,“我们请评委老师们亮分——” 两位演员,各拿了85和86分,理由大体是作品胜在剧情,且时间短,对演技要求不是很高,秦绝凭借最后的老父亲惆怅比刘哲多拿了一分。 化妆师古文松单人98分,成功卫冕,接连两轮都是该类别的第一名。 导演曲楠,单人92分,节奏、走位、台词、统筹,都很好,态度端正,另加两分鼓励。 编剧董凡,0分…… 道具…… 董凡只觉得脑子嗡嗡的,荒谬极了。 凭什么他是零分啊!! 明明是他们暗中商量好了的!!是他们不带他一起的啊!! 我被打压了!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我要抗议!”董凡打断林宇钦的报分,“为什么我没有分数?” 朱子疏脸上好像挂着冷笑:“你没有参与作品,无法判别个人贡献。” “可是是他们没带我的!”董凡说道。 他很委屈啊! 观众对他的跳脚都感到一阵厌烦。 咋,人家没带你,你自己不会上去问啊?非得别人推着才会往前走?你几岁了? 再说了,就算没有你,拿出来的东西也超级好啊! 你是生气自己没能浑水摸鱼分一杯羹?还是说就是因为没有你才能这么好的?心里有点数吧! “董编剧有贡献的。”秦绝突然说。 董凡一愣,难以置信地看向她。 什么嘛,这人意外的还是个好人啊。 “他手气特别好。”秦绝非常认真,“喜剧作品,先入为主的影响还是蛮大的,我们最早出场,给评委和观众的印象也最深,才能分数这么高。我觉得这也是比赛里很重要的一点。” “感谢董编抽中了表演顺序第一位。”她说。 岳扬差点笑出声,用力把嘴角压下去才扶着麦克说道:“秦绝,你搞错了,这里的个人贡献指的是创作作品这个过程中的贡献,我们节目关注的是最终作品,不是这些额外的东西。” “啊,这样吗?”秦绝愣了愣,“可是——” “没有可是。”曾欣慧琴这次是真的翻了个白眼,“你进电影院看电影的时候,会先了解到幕后团队的爱恨情仇吗?” “……不会。”秦绝被怼住了,低头鞠躬,“不好意思老师,我还以为……” “不要有这种小心思。”岳扬“严肃批评”道,“下次注意。” “嗯,好的。”秦绝乖乖点了点头,跟导演曲楠对了个眼神。 那表情,仿佛在说“这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咋整啊”。 曲楠也一脸的苦瓜相。 其实他们还真没有要把董凡怎么样的意思,充其量就是他拿不出剧本,那就只好先放一边,大家把正事给做了。 要不是董凡自己非要提出来,其他人都打算混过去算了,他蹭分就蹭呗,反正下一轮也重新分组了,多大点事啊。 谁能想到…… 董凡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全世界都在针对他。 “我,我要退赛!!!” 他大声嚷嚷道。 “你们这个节目怎么回事,太不公平了!有黑幕!!” ……哈? 别说台上第十一组的组员和实习生了,主持人林宇钦的眉毛都狠狠抽搐了一下。 “好的,第十一组的成员,同时也是编剧组的董凡实习生宣布退赛。” 综艺节目录制时间十分宝贵,林宇钦二话不说,语速快得旁人根本插不上话,“我们尊重他的个人决定,现在请退赛成员在工作人员陪同下离场,谢谢。” 董凡愕然,但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后台调音师关掉了他手中话筒的音量,除了台上离得近的,观众和不远处的评委根本听不到他纯靠嗓子吼出来的人声。 场面一时变得滑稽且荒唐。 仿佛古代衙门里某个无理取闹的刁民似的,董凡就这么被两个保安连扶带拖地弄走了。 这是什么罕见的弱智啊…… 有些表情管理不到位的实习生都一脸无语。 这么优秀的团队,白给你蹭分的机会你都不要,不用的名额请捐给有需要的人好吗?我非常乐意加入第十一组!谢谢! 闹到这个时候,也有观看了第一轮的观众回过味来,想起这个董凡就是上轮第九组的组长。 看来是实力太菜又脾气差,才被放置的啊! 台下的八卦迅速传开,一片窃窃私语声。 “重复一下,《娱乐实习生》在正式开播时会同步上传后台完整版花絮。” 林宇钦经验丰富,抢先一步把可能有的恶臭舆论堵死: “第二轮的准备时间为两天,这两天内,不仅会议室里安置了经过实习生同意的自动摄像机,在白天也有专门的摄像师跟踪拍摄,为观众分享影视制作团队的幕后日常。” 他还不忘再次念一遍投资商的广告,温和笑道:“欢迎各位观众朋友来捧场哦!” ------------ 第二百一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2-8) 秦绝等人依照着场控导演的指示回到座位,很快轮到了下一组呈现作品。 这个小插曲解决得相当快,《娱乐实习生》毕竟是贺栩那个层次的人联合出品的节目,制作班底大风大浪见得多了,根本不会放任董凡来回跳脚搞事。 少了个成员的第十一组坐下后互相看了看,脸上都很哭笑不得。 “小组作业总有这种情况发生的。”曲楠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什么有意义的安稳语,“呃,顺其自然吧。” “话粗理不粗。”秦绝点头。 大家一起做PPT,这个收集文献,那个做内容分析,最后再来个人上去讲,突然有个本可以被带飞的组员说我要退学了,那也没办法。 比起这个,她倒是挺好奇比赛的规则会不会有所改变。 这一轮可是要淘汰两个编剧的,现在已经没了一个,最后莫非一共要走三个不成? 同在编剧组的人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各个都惴惴不安,在心里翻来覆去把董凡痛殴了好几遍。 本来还有个倒数的能撑一撑呢,这下他走了,竞争不就更残酷了吗! “不能比烂啊。”秦绝低声感慨道。 这跟末世最初大家的想法差不多,丧尸怕啥?只要我比旁边的人跑得更快不就行了? 有这种念头的,不知道林林总总死了多少人,加起来绝对是个庞大的数字。 最后还是两批人活到了最后,第一种,个人实力强大的;第二种,不会先跑,而是和身边人一起团结反击的。 残酷环境下,生存法则就体现得更鲜明。 短暂地走了个神,台上的第六组已经开始了表演。 “我觉得绝哥说的没错耶。”潘悦悦在刘哲旁边嘀咕,“我们先上场,观众都笑累了。” 第六组的作品一定要说的话可以算作中上,但不论喜剧还是悲剧,重要的都是那股劲儿,若是把观众带进去了,效果就很好,进不去就变成尬演。 第十一组先拔头筹,观众再看一些没太出挑的笑点就笑不出来了。 第六组显然也知道这件事,演得很卖力,即使最后大众评分不是很高,但凭借着态度在评委处赚了不少分。 紧跟着是第七组,这一组套用了无厘头喜剧的模式,可惜学得不像,看见前两组的成绩心态上也受到了影响,勉勉强强撑完了五分钟,反响平平。 接着等第八组上了台,秦绝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秦老师?”曲楠一直关注着她。 彩排的那两天里秦绝不论是理论描述还是实践演绎都相当专业,且涵盖面很广,好像就没有她不懂的,曲楠现在看她就像书呆子进了图书馆一样,求知若渴。 “有人开始浮躁了。”秦绝呵了一声。 浮躁? 听到这话的周围几人都愣了愣。 第八组的剧情非常荒诞,跟无厘头不同,用的是西式荒诞,体会到的人能多多少少感受黑色幽默,不感兴趣的人就完全云里雾里。 “呃……他们在干嘛?” 美术师柳叶茫然中有点嫌弃。 “在赚个人分。”秦绝说完向后靠去,开始闭目养神。 辣眼睛。 “……天哪,不是吧。”连古文松都低声吐槽了一句,非常无语。 简单来说,这组的表演非常割裂。 他们组演员很多,每个人都想突出,好让评委看到自己,五分钟的表演到了最后一个比一个疯癫,好像谁更疯更傻就能得到更多的眼神似的。 这……倒也大可不必。 “胡闹!” 朱子疏连好脸色都不维持,“你们是觉得作品总分数没有用处,干脆弃之不管了吗?!” 七八个演员站在台上,男男女女,一眼看去哪里有什么特色,都是在一水儿的挨骂。 说着说着其中有两个姑娘突然哭了,非常委屈地问为什么要扮丑,为什么不能好好地演剧情。 一向温温柔柔的影后阮紫雁都气笑了,扶着麦克问:“你们是在鄙视喜剧情节吗?” 演员里总算还有带脑子的,赶紧否认,没让这顶帽子扣下来。 “喜剧,嗝,喜剧就让演喜剧的人来演啊。”一个哭着的女演员道。 “什么鬼逻辑。” 刘哲看不下去了,怪不得秦绝要闭上眼睛。 有谁规定这个人就必须演喜剧,那个人就必须华丽丽地演偶像剧吗? 还不是你自己觉得丢人,觉得难看! “我们想演的喜剧不是这种……”另一个男演员小声辩解。 “是啊,你们只想演男主角和女主角都漂漂亮亮的,因为一些小误会和小笑点凑在一起嘻嘻哈哈抱来抱去。”岳扬冷笑道,“那才叫‘适合你们的喜剧’,是不是?” “荒唐!” 他脸色阴沉得可怕,却还是挂着笑容,这么一看更恐怖了。 “到底是谁娇惯出来的这种德行!” 岳扬怒笑道:“是观众?是市场?还是你们自己?” “一个个的,不想好好演戏,只想演‘好’戏!天底下哪来那么多轻松的‘好’戏!要露脸,自己去拍写真集!” “是导演逼我们这么演的!”又一个姑娘哭了。 她本来已经咬牙挺住了,看组里另两个女生流眼泪还是没忍住。 谁知道导演拿的什么烂剧本呀!看都看不懂! “我不想说话了。”岳扬无语地看了看朱子疏。 “导演是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了吗?” 朱子疏无奈地看了一眼旁边闭麦的岳扬,只好接过话头,“排练时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提出来?” 当然是因为—— 好几个演员都变了表情,也不说话了,就在那哭。 “不好意思老师,是我的责任。”第八组的导演讷讷地鞠了个躬,“时间没调整好。” 她不知道说什么了,两天时间,说长根本不长,结果排练时个个找不到人,这个有拍摄那个走通告,而在哭的那两个其实根本没事,一个嘻嘻哈哈地说抱歉睡过头了,另一个说着有工作,还在朋友圈晒打卡网红店的照片,有恃无恐地偷懒。 “行了,就这样吧。”朱子疏摇了摇头。 好一场闹剧。 分数评完,尘埃落定,下一个上场的是第十组。 “哦,是这个导演。”潘悦悦道。 秦绝睁开眼睛。 演员以外的实习生虽说也注重个人形象,但作为幕后,倒是不会过分下功夫。 那个叫邵清龙的导演本身长得还可以,上轮带第一组拿到了总分第三名,实力也不错,很容易留下印象。 《四口之家》? 一声软软的“喵~”从音响中传来。 ------------ 第二百二十章 《娱乐实习生》(2-9) 别出心裁的一部微电影。 这个《四口之家》,指的居然是一只猫妈妈和三只小猫。 影片开头是两个演员在窗边看来看去,借他们的口来描述猫的生活。 比如“你看,那是猫妈妈在教它们怎么捕食”,“黑色的那只太淘气,被猫妈妈吼了”之类的。 短短几分钟,微电影讲述了这四只猫的故事,它们是徘徊在某个小区的流浪猫,演员则是这个小区的居民,大家相处和谐,猫猫们就吃着百家饭长大。 放映完毕,评委们表情各异,一时都没有开口。 “创意很棒啊。”曲楠感叹。 能想到这种模式的“家庭”和“教育”,他是做不到的。 “评委老师怎么都不讲话?” “在想有没有跑题吧……大概。”组里的另一个化妆师说。 她们这些实习生都看出来了,评委没道理发现不了。 “我觉得还好啊。”柳叶道,“喜剧也不是一定要搞笑吧?HE就好啦。” “不……”曲楠犹豫道,“像《四口之家》这种,可以分类为轻喜剧或文艺片。” 严格来讲,“喜剧”的核心内容就是“笑”,手法要夸张,结构要巧妙,台词、表演都要惹人“笑”,既要“笑”角色的性格,也要“笑”表演上的滑稽,而这两者其实是带有嘲讽意味的。 嘲笑丑的、荒唐的,从而进一步烘托正常的人生和美好的理想。 虽然《四口之家》的创意很好,但在契合关键词上,真的很难给出高分。 这一轮,第十组的作品总分不高,而导演邵清龙的个人分数则参差不齐,曾欣慧琴直言他“耍小聪明”,岳阳却觉得不必把“喜剧”的定义框得太死,最后平均下来拿了75分。 同时再一次的,有邵清龙在的小组,演员的分数都不高,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上轮好歹还是主角,这次戏份都给猫了,所有演员都是过客,有的甚至仅仅作为背景板出现了几秒钟。 演员里有的愤愤不平,但也有不少竟是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估计想的是“反正大家都差不多,好不到哪去也坏不到哪去”。 接着,下一组复刻了一个很火的喜剧小品,添加了一些新梗,借着作品本来的受众度和精彩之处收获了还不错的反响。 朱子疏略略批评了一下他们的“半拿来主义”,但看在这组都是演员,没有一个导演和编剧的份上,还是网开了一面。 六个小组的作品都接连呈现完了,第二轮节目不像第一轮要现场准备一个小时,流程和时间大大减少,但又得拍够充足的素材,于是明显主持人和评委的话都变多了,也多出了许多上轮没有的互动环节。 中场休息时,已经表演完的这几组还被带到另外的小房间,分别做了简短的采访。 “你觉得目前为止哪一组表现得最好呢?” 秦绝:“我们组。” “不谦虚一下的吗。”记者打着哈哈,“上一轮秦绝老师不是选了道具师吗?” 秦绝:“因为祝溪是很优秀。” 记者:“……你这是说前面其余五个小组不优秀的意思吗?” 秦绝:“对。” 记者:“……” 好嚣张?! “可以更优秀的。”秦绝补充道,“期待他们之后的成长。” 第六组那几个演员就挺好,虽然演技还不大行,但态度不错。 记者:“……”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像哪里不对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评委席! 秦绝从采访的小房间里走出来。 “怎么样?”刘哲随口问。 秦绝想了一下:“委婉好难。” 表现不怎么样还要硬夸,太为难她这个老人家了。 那就干脆不夸了。 刘哲:??? 短暂的中场休息结束,节目继续。 兴许是这段时间给了后面几组调整心态和内容的机会,下半场的作品质量齐齐拔高。 第四组和第十二组明显借鉴了秦绝他们的方法,抓住反差制造了许多笑点,效果不错。 此后的第九组更是出色,他们抽中了A1类资源,竟然拍了一部古装剧,讲述了古代帝王的“家庭”和“教育”,背景是架空设定,顾虑更少,大小笑点不断,抱怨着加班和肾虚的皇上,教儿女舞刀弄枪的皇后,在寝宫带着嬷嬷大跳广场舞的皇太后等等,相当好玩。 最终,第九组的总分和个人分数都很高,导演更是因为出色的资源协调与利用直接获得了98分,被曾欣慧琴和岳扬双双称赞。 又过两个组,作为大轴出场的第五组反其道而行之,拍的是一部父亲跟儿子互换身体的故事。 这对父子互相坑来坑去,用着儿子身体的父亲把当年错过的事情都干了一遍,蹦极打游戏滑滑板等等,而一直想让单亲老爸再找个伴的儿子则大大咧咧地抱着吉他叼着玫瑰花,向老爸一直暗恋的女同事告白。 故事搞笑,演技飚飞,虽说镜头、打光等不是特别成熟,但已经吊打了市面上许多挂羊头卖狗肉的喜剧片,成功赢得了满堂彩。 导演、编剧、演员和其他幕后的分数连连走高,总分更是超越了第九组和第十一组,排行第一。 看这个节目,心情还不得跟过山车似的。 秦绝笑着鼓掌,无声吐槽。 所有评分彻底结束,伴随着一阵严肃紧张的背景音乐,《娱乐实习生》终于来到了淘汰环节。 “首先,请导演组上台。” 林宇钦深沉的语气进一步带动了气氛,舞台两侧的屏幕纷纷打出了带黑色马赛克的个人排名。 从一开始就关注个人分数的人,这时候对谁走谁留也早心里有数了。 “经过了两轮,我们导演实习生们的分数叠加起来又是多少呢。”林宇钦语调顿点把握得极好,“让我们从第五名开始公布。” “这也太残酷了。”道具师纪璋嘟囔。 他们这种幕后人员尤其看命,除了像祝溪、乔远苏那种特别出挑的,剩下大家做的事和呈现的效果都差不多,分数也很平均。除此之外,还得看抽到的资源好不好,有没有发挥余地,运气成分占比实在太重。 导演和编剧就更不好讲,比如那个叫谷郡的,第一轮分在了第四组,导演太多根本看不出来谁更好点,第二轮则又跟两个同行分在了一组,存在感太低,分数自然也没多少,就这么被无情淘汰了。 “残酷吗?这就是现实。” 秦绝表情毫无波动。 如果真的不想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比如性命,比如机会,那就必然要让自己首先变得强大。 只有徘徊在队伍末尾的人才时常担忧着会被甩开。 ------------ 第二百二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第二轮结束) 按照之前说过的规则,两位个人评分在末位的导演实习生被淘汰。 紧接着到了编剧,有点出乎意料的是,由于董凡主动退赛,所以保留了一个名额,最终只淘汰了排名最后的人。 倒数第二那个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努力做好表情管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庆幸。 之后服装师被劝退了一个,是个心高气傲的小姑娘,审美用她个人的话来说叫“前卫大胆”,实际上放在镜头里丑得突出,阮紫雁建议她去时尚圈发展会更适合。 化妆、道具和摄像都分别淘汰了两人,比较意外的是曾跟秦绝同在第八组的化妆师廖湘也在里面。 第一轮由于秦绝和舒媚底子好,加上演技加成,对妆面的要求很低,她因此分数平平;第二轮她在第九组,《帝王家》那部古装喜剧一下子把妆容标准提高了两三级,就暴露出了廖湘的真实实力。 她离开时咬着嘴唇很不甘心,至于到底是不甘心自己不够努力,还是不甘心运气太差排在了倒数第二,就不得而知了。 秦绝看在眼里,轻微地皱了皱眉。 罢了,年轻人有些时候听不进提醒也很正常,但愿她这次吃到教训能有点感悟吧。 这之后,录音和美术又各自淘汰了一人,都是在之前两轮里犯了低级错误的,分数不高倒也不冤。 折腾了一圈,终于轮到了演员。 四十八个演员站在台上,等待宣判。 虽说初登台时有分了男女演员组,但只是为了方便介绍而已,分数排名都是一起算的,并不会依照着比例筛人。 秦绝走的是海选通道,报名信息和表演片段都是贺栩一手包办,节目录制前去拍照的时候她就瞄到信息表上依旧填的是男性,心知是老爷子自有安排,也就默认下来,没有节外生枝。 或许是考虑到很多演员使用艺名,本就与身份证上不符,于是节目组在拍照时干脆省略了现场出示身份证这一环节,采用的是人脸识别加指纹对照,倒是方便了秦绝这种特殊情况。 走神之际,已有三名女演员被念到了名字。 秦绝回神看了看,不出所料,里面有两个是这轮第八组的成员,在评委面前哭诉的,还有一个是上轮第十组的女二号,因为跟女主角争戏份最后一团乱,没演出来什么内容。 “我……我申请退赛。” 三个姑娘里有一个又在掉眼泪,主动开口。 林宇钦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公事公办,二次确认后就像对待董凡似的,直接把人请出了场外。 在这里,没有人会哄着劝着,央求闹脾气的人留下来。 或许这孩子觉得主动退赛是一种体面,那就随她去吧。 也不知道一个面子到底能陪她多久。 秦绝面无表情,冷眼旁观。 这种竞赛与淘汰她实在见得太多了,很难激起什么波澜。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有的不舍和怜悯都没必要,反而会害人。 接着,排名倒数第五和第四的两个男演员也被劝退,有点意外的是还有一个排名前二十的男演员举起了手,也要退赛。 “对不起各位老师,我觉得我不是很适合这个舞台。”他拿起话筒说道。 一副别人欠了他八百万的模样。 对此评委们的反应是:哦。 “尊重你的决定。”岳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就这么结束了。 那人离开时眼角抽动了两下,不知道是不是炒话题失败,心生怨怼。 演员一下子剩了四十二位。 这两轮都是打乱分组,最多也就过了两天,谈不上什么身后的队友情谊,也没有人不识趣地在这里搞煽情,气氛不算沉重。 林宇钦把节奏掌握得舒舒服服,看着台上的一百一十三个实习生,讲起了下一轮的规则。 “在第三轮,你们所有人将会分成八组。” 一开口就是重磅炸弹。 在观众很给面子的惊呼声里,林宇钦从容笑道:“这八组的成员分配要保证比例,不会出现上两轮的情况。” 实习生们一片哗然。 这不就是在说,第三轮正经比赛才开始,前两轮被淘汰的这些都是炮灰么! 谷郡那样的也太惨了吧! 一次导演的话语权都没捞到,好不容易第三轮保证比例了,结果他人先没了。 “希望你们意识到一点。”曾欣慧琴冷淡开口,“机会,已经给了。” 真正能镇得住场子的人,不管一个小组里多少个导演,都能镇得住。 至于两次都没有拿到话语权,那只能说明领导力和性格还得练。 《娱乐实习生》虽然提供了平台,但还不至于把每个人都妥帖地伺候着,让他们在舒适的环境里随意发挥。 毕竟真正进组时可不会有这么好的环境。 “那么,让我们一步步来。”林宇钦继续说,“请导演组的九位实习生上前一步。” “箱子里共有9颗球,只有两颗颜色相同,抽到相同颜色的则分为一组。” 曲楠深深吸了口气,随着队伍往前走。 这个环节没什么爆点,一定要说的话,就是第一轮第三组的两位导演再次分到了一组。 他们曾跟刘哲一起打造出了《多重人格》的微电影,看他俩友好握手拍肩的样子,估计合作得挺愉快,没有预想中的火药味。 “请十位编剧实习生上前,抽到相同颜色的分为一组。 “请服装组的实习生上前……” 一轮轮过去,八个小组的制作班底逐渐成形。 “最后,请各位演员实习生抽签分组。”林宇钦侧身站在场边,“注意,这一次我们的总人数不够整除,演员的名额会相应地有所浮动,有一个小组的人数是15人,其余小组是14人。” 这样的抽签,确保了每个小组都有至少五位演员,配置均衡。 秦绝转了转手里的分组球,看到上面写了个阿拉伯数字4。 她看向自己的小组,除了服装师在第一轮有合作过,其余一概不熟。 倒是其他成员爆发出一阵欢呼,经过了两轮表演,秦绝的实力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自然是开心大佬能跟自己分在同一组。 秦绝听到身边有人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她余光瞥见那是个小伙子,也分到了第四组。 年轻人啊。 她有点好笑,没去理会,径直走到小组的位置坐下。 “呜呼~” 第四组唯一的女演员是个清丽大方的姑娘,笑容明媚,“四个帅哥,我赚啦~” 女孩子都主动打招呼了,除秦绝外的三个男演员也没绷着脸,主动做起自我介绍。 “秦绝,直接叫名字就行。” 秦绝微微点头,视线扫了一圈。 这次的小组成员基本都是应届毕业生,少有海选来的大龄选手。 好多孩子啊,一个个青春洋溢的,真好。 秦绝一脸慈祥。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3-1) 唯一的女演员叫林柔,她有过文娱工作的从业经验,不过不是影视剧,而是音乐剧。 林柔大一时就出国交换,在国外学了三年的唱歌与舞台表演,交换结束后在国内读了一年,正好赶上应届毕业。 男演员里不满秦绝人气很高的那个叫聂星梁,他童星出身,自诩为业内前辈,只是长得脸嫩,显得他讲话时总像小孩装大人,老气横秋的。 剩下两位演员,一个叫卢秋,一个叫罗含章,帅得各有特色,之前曾在同一组,不知道是火药味还是惺惺相惜,总是互相调侃挖苦,表面上看倒是挺熟络的。 这组的编剧跟刘哲合作过,是写《多重人格》的三个编剧之一,导演则是第一轮第六组负责《隐形爱人》的那位,此时留在台上作为组长抽取资源。 第三轮开始,资源方面也有所变动,整体经费提升了好几千支付点。 “运气还不错,是B1类。”导演方友文很快回来了,瞧着心情挺好,“服化道摄录美助手各三位,经费跟之前A1一样,五千支付点!” 虽然这点钱放在真正的剧组不算什么,但《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提供的群演、设备等价格都是打了折扣的,五千已经足够做很多事。 没过多久,第三轮的关键词公布出来。 “啊?” “不是吧?” 方友文和编剧同时露出了“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的神色。 不止他俩怀疑耳朵,其他组的成员也是一样。 校园、伦理……警匪? 这三个东西能贴到边吗?! 别说实习生们,连评委都愣了几秒。 写了“校园”的阮紫雁和写了“警匪”的朱子疏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曾欣慧琴的“伦理”倒是比较中性,两边都能有所关联,只是另两个关键词实在是画风不对,难不成要拍个警察学校吗? “这……”方友文表情灵活地抽动了几下,“同志们,我们选拍摄吧。” “附议。”罗含章率先点头。 “嗯,舞台表演的话至少要换两套制服,变数很大。”林柔给出理由。 “我没问题。”秦绝道。 剩下两个也跟着附和。 “这次有一周的拍摄时间,作品总时长为十五分钟,最多二十分钟。”方友文继续总结信息,“大家这周的时间安排方便说下么?” 效率不错啊。 秦绝暗自称赞了一句,笑道:“我七天二十四小时全都有空。” “嘶。”编剧有点牙酸,“秦绝老师,你上轮该不会是睡在拍摄大楼的吧。” “是啊,我、刘哲、曲楠,一人占了一排椅子。”秦绝笑着说。 “卧槽,真的是啊?!”编剧愕然,“我就随便开玩笑的……” “那,呃,小秦老师,我把你放在最后调整吧。”方友文显然也震撼了一下。 “很明智。”秦绝点头。 “我学校那边要处理一些文件。”林柔借了导演的小本本,大致写了日程,“回去再看看有没有记错的地方,有就告诉你。” “好嘞。” 刚看过某些小姑娘的闹剧,现在这一对比,林柔实在太好交流了,方友文异常舒心。 聂星梁他们和其他幕后工作人员也跟着报上行程。 第三轮开始,大家都显而易见地认真起来。 导演方友文要负责的地方非常琐碎,不过这人态度不错,任劳任怨的,也有决断,没有刺头儿的情况下控场不是问题。 秦绝暗暗观察一番,比较放心地降低了存在感,开始划水。 “剧本得尽快啊,元宵同志,拜托你了。”方友文又道。 “叫我姓就行……”编剧袁萧生无可恋。 大家都笑起来。 这次节目组特地给了他们聚众讨论的时间,方友文抓住机会,又跟服装师和化妆师交代事情。 “校服和警服得用上。”他说,“嗯……其他的,家居服要来吗?” “别的衣服我们可以自带。”聂星梁微微扬起下巴,很骄矜的样子。 “对,省经费省经费。”卢秋跟着说。 “也行,那你到时跟服装助手商量商量?”方友文问。 “没问题。”服装师笑道,“套装好解决。” 她还cue了下当时第一轮的梗,秦绝笑了笑,很捧场地比了个点赞.jpg。 “帅哥美女们尺码记得发给我哈,详细点的,这次有时间,版型改得贴身点好看。” 服装师很贴心,没让林柔公开讲三围这些隐私的事。 “那必须。”聂星梁又一脸拽样。 秦绝嘴角弯了弯。 这小孩脑子不坏,也关注正事,就是性格有点臭屁。 不仅仅她一脸慈和,卢秋、方友文他们看聂星梁都一副看小孩的架势,一个比一个慈爱。 只要不作妖,惯着就惯着呗。 聂星梁浑然不觉自己成了迷之团宠,看别人的目光都投过来,还有点得意。 果然向我取经来了吧! 哎呀,这前辈的靠谱光环,挡都挡不住! 聂星梁摆出老成的样子,主动指点:“我觉得我们得定一下重心,到底以哪里为主。” 虽说模样有点好笑,但确实说到点子上了。 “对。”方友文笑道,“这三个关键词的戏份比例得好好想想。” “伦理好像有很多能挖的内容吧。”卢秋说。 “伦理跟警匪……那不就是《囚笼》?”罗含章突然看向秦绝。 “鄙人只是一个安安静静的杀手,季家的事与我无关。”秦绝颔首。 草啊。 大家又笑起来。 幸亏之前中场休息时表演完了的演员都把妆卸了,不然秦绝大金链子双下巴的说这话,画面想想就很生草。 “《囚笼》的定位是悬疑片,警匪成分反而不多。”秦绝笑了笑,又说,“难得演员都这么年轻,我们不如多演一演校园吧。” “我觉得可以。”组里的化妆师有点不好意思,“我没有古文松的技术,往老了化做不到那么真。” “哎呀……那我好好想想。”编剧直挠头,“这个半命题作文也太难了。” “现在好多国产剧就是这样。”其中一个摄像苦笑,“各种热门的元素揉到一起就是部剧了。” “咦?我记得你是——”方友文眼前一亮。 “啊哈哈,低调,要低调。”这个摄像面相成熟,三十岁左右。 秦绝挑挑眉,反应过来。 他是目前摄像组的第一名,第一轮时分到了第九组,在董凡低水平的指挥下依然能捕捉到还不错的镜头,被评委单独拎出来夸了几句,第二轮则在分数最高的第五组,《父子互换》那部微电影的摄像导演就是他。 “麻烦张越老师了。”方友文乐呵呵的。 演员有排名高的秦绝和林柔,摄像有张越,这次分组运气果真很好啊! ------------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日常一刻 又讨论了十几分钟,第二轮节目录制正式结束,人员陆陆续续地离开。 这一轮开始,时间略紧,人手足够,各个小组的制作流程都趋于系统化,导演联系各方协调日程,编剧抓紧赶出剧本,幕后人员与相应的助手联络,调整设备、道具、服装等,演员则终于落在了最后,等着导演的指令。 秦绝先回了一趟第十一组的小会议室,把自己那些大衣收拾了下,才拎着鼓鼓囊囊的袋子随流动的人群走出拍摄大楼,到路边上了车。 “你好闲啊。” 刚在后座坐下,秦绝开口就扎了一刀。 ……开车的迟川面色发苦。 这已经是他最优秀的换脸技术了!为什么还是被发现了! 你老大果然还是你老大。 “我顺道来送信。”这次打扮成学生模样的迟川幽幽地叹了口气,“信封在驾驶席背后的收纳袋里。” “还真是送‘信’啊。”秦绝笑了笑,随手摸出精致的信函。 用稍长些的指甲划开漆封,动作利落地打开信纸,她目光粗略扫过,表情突然凝滞了一下。 “……彳亍口巴。” 她有点无语,又有点好笑。 嗐,自己家的狗子,还能咋地。 宠着呗。 把信封复原,揣进外衣的内兜里,秦绝掏出手机,顺便吩咐道:“回公寓就行。” “明白。”迟川利索地应道。 趁今天稍微清闲点,秦绝还能回去琢磨下给卿卿们的原创歌曲,顺便开个直播,聊聊天,搞搞正事。 迟川的开车技术不赖,又快又稳,有着秦一科技的智能导航,完美避开了拥堵路段,没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辛苦了,回去歇着吧。”秦绝笑道,“找他给你加工资。” “好嘞!” 迟川顿时开心了。 这是什么?这是奉旨加薪! 真正的BOSS发话了,这次又能好好敲副队长一笔了,嘿嘿嘿。 他带着笑容发动汽车,车的背影都流露出一股奸商的愉悦,乐颠颠的。 秦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起身上楼了。 “秦哥!” “嗯,学习得怎么样了?” 张明接过秦绝手里的服装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行。” “考好点。”秦绝揉了一把孩子的脑袋瓜,“我回屋直播了,忙你的,晚上一起吃饭。” “嗯嗯。”张明直点头。 之前在学校上课听不进去,没想到秦一科技出品的学习类APP这么好用,这段时间他甚至学得有点上头。 以张明现在的成绩来看,考上最初的目标院校已经没什么问题,现在忍不住在更高的层次边缘反复试探。 秦绝回到卧室,把身上几十斤的负重解下放好,放松了一会儿才开启直播。 要不是这些负重,她都担心演戏时一个不留神把舒媚胳膊捏断。 二次优化真是各有利弊。 【芜湖!!】 【你回家啦——】 “综艺要播了,记得看啊。”秦绝开口就笑。 【??你开始营业了!】 【你变了,我们的关系明明不是这样的(狗头】 “主持人老师说19号就开播了。”秦绝想了想,不知道方不方便剧透,就没多说。 【你2G了哈哈哈哈哈官V早就发公告啦!】 【说起来今天官V还公布了成员退赛,被嘲了。。。】 【呃,不要在这里说啦_(:з」∠)_】 “这个……”秦绝咳嗽一声,“尊重个人选择。” 她总不好跟各位卿卿说那几个人是被评委骂走的。 【小狼给点剧透球球了!成绩怎么样!】 【综艺开心嘛?感觉这个节目好正经啊,秦老师估计很喜欢hhhh】 “成绩怎么能透露。”秦绝毫无表情管理,白了屏幕一眼,“收视率啊朋友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耿直】 “综艺真的很好。”她笑了笑又说,“学到了很多,评委老师们的指点干货特别足。” 【其实我有点后悔没去现场呜呜呜】 【咳咳,现场新粉在此(狗头叼玫瑰】 【???什么?抱住前面卿卿!!】 “这就有新粉了吗。”秦绝诧异,“谢谢支持。” “咳咳,记得不能剧透啊。”她又笑着补充。 【啊哈哈哈懂懂懂,林老师也有反复强调过的~】 【哇,主持是林老师吗!林宇钦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梦幻联动啦!】 不愧是龙国的知名主持,一提到林老师,大家想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今天时间比较足,有什么想聊的吗?”秦绝含着笑意,“嗯,唱歌得先欠着。” 她说着打开作曲软件。 【无心提问,只想等综艺呜呜呜】 【我我我我!!!小狼!你头发什么时候再留长QAQ!】 【啊啊啊啊附议,我爱小揪揪!】 【金梅奖的狼尾也很帅!!】 【诶,只有我很喜欢现在的短发吗2333好干练好清爽!】 “放心,我头发长得快。”秦绝随手撸了两把,感觉手感还行。 二次优化以后,她身体的各项机能都有着大幅提升,新陈代谢加快,头发和指甲这种最明显的外物更是生长迅速,每个月都得做些处理,不然反倒容易露馅。 正一心二用着,边铺音轨边看弹幕,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开始震动。 “喂?”秦绝歪头夹着手机,手上键盘鼠标的操作不停,“方导?” 【?卧槽,是什么新饼】 【你接新戏了吗!!】 【事业粉支棱起来了!】 “不是,是综艺。”秦绝抽空解释一句,又去听电话,“嗯,常服是吗?好。风格和类型有要求么?” “我跟元宵还在商量。”电话那头,方友文在咖啡厅的小包间里来回转笔,“男演员很多嘛,就想着,呃,要不写个大女主剧本……” “但是男主角是谁还没定。”他小声逼逼。 “哦,我都行。”秦绝笑道,“看他们吧。” 她对戏份没什么执念,不论是《囚笼》还是《白昼之雨》,配角也都塑造得很有魅力,不是单纯的工具人。 对秦绝来说,只要能锻炼到演技就够了。 “哎?”方友文反而愣了下,没想到秦绝真的没在客气,“那……那我们再考虑着。” “嗯。” “麻烦秦老师多准备几套衣服了。”编剧袁萧从方友文处拿过电话,“目前在想的男角色里有坚毅、高冷、开朗等几种性格,你看着搭配一下?” “嘶……” 秦绝停下敲键盘,习惯性露出直男茫然.jpg,问道,“让家里人帮我参谋参谋行吗。” “啊这。”袁萧满头问号,“老师你的团队……?” “我的团队都偏向技术流,尤其是科技信息这方面。”秦绝实话实说,“衣服和造型就……” 她厚颜无耻地把卿卿们拉出来,“没事,我家里人的审美挺好的。” “哦哦。好的,那麻烦了。”袁萧点点头,又聊了几句便挂断电话。 家里人? 他给方友文复述了一下,两人对脸懵逼。 听上去好神奇。 ------------ 第二百二十四章 现场换装 “任务来了同志们。”放下手机,秦绝先是望天了两秒,接着脸皮很厚地学着方友文的讲话习惯在直播间说道,“有没有记性好的卿卿记得我们上次逛街都买了什么衣服?” 【你想干嘛?(警觉】 【综艺要用吗!!】 “是啊,常服自备。”秦绝点头,“还不知道会分到哪个角色,总之先准备着。” 她把袁萧给的几个性格关键词重复了一遍,“来,各位代理军师,参谋一下。” 说完这话秦绝莫名有点心虚。 没关系,她家正牌七军师嘴硬心软,多卖卖萌一定可以混过去的,嗯。 【我觉得那套迷彩就很适合!!!】 【哈哈哈哈哈开朗的男孩子,我脑内出现了倪省的穿搭耶,阳光元气】 “哎呦嚯。”秦绝随便点开互动版块,就看见资源大佬的整理帖子高高挂在话题区,“你们效率太强了。” 帖子里,她穿过和买过的衣服一件不落,除了战斗服和戏服全都在这儿了,搞得好像什么换装小游戏。 “慢慢挑哈。” 秦绝相当不客气地开始偷懒,一边哼着旋律,一边作曲。 【还真不把我们当外人哈哈哈哈哈,快发工资!】 【笑死了,跟给我哥挑衣服的感觉一毛一样】 【前面的姐妹路走窄了,这明明是给男朋友挑衣服(狗头】 【狼嫂:我刀呢.jpg】 “你们嫂子是用枪和匕首的。”秦绝抽空发了块狗粮小饼干,继续笑着哼歌。 【?????】 【震撼!你没在开玩笑吗啊啊啊】 【完了完了完了,我心目中的嫂子更辣了!!!】 【“她啊,就挺辣的”.jpg】 【嘶,我的妈呀,这强强,我脑内出现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前面请务必把不可描述的东西描述出来!】 【题外话,小狼在哼的是新歌嘛?旋律好好听~】 【+1,好上口啊!】 “唔,就是上次那首。”秦绝咂了下嘴,摸了根pocky叼着解烟瘾,含含糊糊道,“《致卿》。” 【噫,你这男人该死的专情(*ω\*)】 “我心里有两个版本。”秦绝嘴里的pocky上下晃动,“一个比较轻快,一个旋律更简单,更抒情,适合大合唱,你们想要哪种?” 【呵,男人,小孩子才做选择】 【当然是全都要啦!】 秦绝一脸“我就知道”,敷衍地“嗯嗯”两声。 她也就是象征性问问,本就打算两个版本都写的。 跟卿卿们的小默契罢了√ 作曲软件里,温柔的钢琴声铺底,轻快明丽的吉他音做开头渐进,鼓点略快,乐段并不复杂,很接近生活,有种大道至简的味道。 人声才是最好的乐器。 秦绝在本子上改改画画,不断操作着软件试音,脸上的表情很放松,带着几丝没有防备的眷恋与柔情。 是“家”的感觉。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看见卿卿们,她就回家了。 时光水一样漫过,秦绝松开键盘,向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声喟叹。 她从怀里掏出那封手写的信,含笑弹了弹,放在无需抬眼就能见到的位置。 “唔,选好了?” 秦绝一只手点鼠标,一只手解领子,“我去试试。” 【啊啊啊啊你这个人!!】 【有话好好说不要突然脱衣服啊!】 “?”秦绝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弹幕,还低头拉开领子瞅了一眼,“我里面又不是没穿。” 不至于这么有伤风化吧? 【草,笑死了,他的直男困惑好真实】 【这就是毫无自觉的钓系男孩吗,爱了爱了hhhh】 【那你别见外啊!!再多脱点!!#滑稽】 “噫。”秦绝送她们一个生动灵活的表情包,站起身脱下外套,一只手抻着解开纽扣的上衣后领,弯腰的同时迅速往外一扯,重新抬起上半身,随手把衣服整齐叠好扔到一边,全程没过两秒,动作利落且有力,只剩下表面是黑背心的作战服。 不去理会卿卿们激动的哀嚎,她走近衣柜打开门,照着粉丝在这两小时里投票出来的穿搭拿出一套套对应的衣服和配饰。 没坐在电脑前的时候,房间里跟拍的无人机就自动开始了工作,各种特写镜头呈现出来,许多看直播的卿卿们被放大加粗的魅力糊了一脸,亢奋得无法呼吸。 【我死了我没了啊啊啊啊他脱衣服好有男子力!!啊啊啊啊好帅!!】 【帅晕我了,为什么天底下有脱衣服都这么帅的男人】 【我死去活来!!!】 【背心能看见腹肌线条啊啊啊啊!】 【我还在加班,直接叫破音了,已经在同事面前社死了呜呜呜呜】 【明明是普通的黑背心,为什么这么帅啊我的妈啊……】 【肩背线条好赞,头身比好赞,腰好细腿好长,嘶哈嘶哈】 【没人夸体态吗!!!天哪,怎么做到线条笔直完全不猥琐颈也不驼背的!我羡慕哭了】 【“他站在那里,宛若一杆锐利的标枪”】 【前面会说话就多说点啊啊啊啊】 【实不相瞒,小狼脱衣服的那瞬间,我脑子里全是“丫头,真想狠狠地把你……”】 【狼嫂对不起了,今夜我就是梦女(。)】 【我先跪地向嫂子道歉】 【嫂子啊!管管他吧!!!!这男人好要命啊!!!】 【…………只有我觉得感动和欣慰爆棚吗,他参加综艺的衣服都是我们选的诶……】 【你不是一个人,我激动哭了已经,就觉得好好啊】 【草啊!!解皮带了!!】 镜头实在懂得不能再懂,刚给了一个秦绝手放在皮带搭扣上的特写,就迅速切到了上半身。 不该露的半点没露,该有的冲击一点没少。 【你果然是钓系!!(破音】 【让我康康!!快让我康康——】 【……这个抽皮带的声音我没了(捂脸】 【哥,你好色啊(诚恳】 【hso,真的hso】 【背影好像军人,真的,特别坚定特别有信念感】 秦绝换衣服才花了十几秒,弹幕已经铺得满满当当。 她整个人站到等身镜前,两只手插着兜。 “这套?” 【我妈路过看了一眼,说这小伙子盘靓条顺的真精神#笑哭】 【气质绝赞啊!】 【啊啊啊这套好看的!!是我搭的呜呜呜朗狼快翻我牌子!!】 “嗯,先考虑着。” 秦绝应了一声,脱掉,换下一套。 “你们至于这么激动吗……”她换完了忍不住开口吐槽,“当时买的时候又不是没看过。” 【你不懂!!】 【买衣服时你去的试衣间嘛——!!】 ?好吧。 秦绝茫然地微一歪头。 不懂你们卿卿在想什么.jpg “看人换衣服会这么兴奋吗?”她抻了抻外套边,再次站到等身镜前,伸手把耳骨钉扣好。 虽然耳洞已经长好了,但以她现在的身体素质,直接扎进去连血珠都不会出,当即就愈合了,连感染的风险都没有,方便至极。 【我真的流鼻血了,滴在作业本上了(安详】 【完全是我的XP,救命啊——】 极有设计感的黑红色T恤,锁骨和腰侧各露出了手掌那么长的一截,黑色破洞紧身牛仔裤,铆钉皮带,银白色耳骨钉,oversize略显松垮的长款外套。 往那一站,这身段这气质这颜值,可以直接偶像出道。 【衣服明明这么涩,他表情还一脸性冷淡,就,就更内个了(双手捂脸】 【不要说了,我打字的手都在抖,我要静静截图舔屏了】 秦绝一本正经地站在镜子前,却没在端详自己。 对啊,以后要开演唱会的话肯定得多换服装,得给“千色”跟“不是灰”他们考虑起来了。 ------------ 第二百二十五章 科研人 秦绝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打算找个合适的时候再给那群孩子加练。 她接着又换了几套衣服,卿卿们的眼光果然很好,投票靠前的那几套保有风格的同时又不会太过突兀,到时候都拿过去,总有能用得上的。 此间事了,秦绝穿着最后一套换好的衣服回到电脑前,正儿八经地活动了两下筋骨,一副要干正事的模样。 【hhhhhh什么情况】 【好奇,小狼怎么突然一脸严肃】 【他平时也很严肃认真啦ww】 【新粉在这里,秦老师是要练习演技了吗?#好奇】 “不是。”秦绝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本新的笔记本,又矮下身子翻了翻,没过一会儿拿出来个便携式的激光打印机。 “要上学了,准备申请学校的文件和资料。”她说。 【????】 【?!!】 【我愣了两秒】 【对哦!朗狼才二十岁,还没上大学】 【为什么我们都这么震撼】 【平时实在太老父亲了么,总感觉小狼已经好几十岁了……】 【小狼(×)老狼(√)】 【哈哈哈哈哈烂梗扣钱】 【小狼考虑我们学校嘛!!我是沪影的!】 【啊啊啊啊看我看我,京艺!】 【京大考虑一下!!】 【woc突然炸出来好多大佬】 “学校啊,我自有打算。”秦绝含笑道,“喏,今天这不是已经收到预录通知书了么。” 她拿起桌上立着的那个简洁的信封,在镜头前展示了下,笑容里多了一点卿卿们看不懂的内容。 【哇居然是预录!慕了慕了】 【高二党好奇,什么是预录哇_(:з」∠)_不用高考的那种吗?】 【摸摸前面,就是预先录取通知书啦,分有条件和无条件两种,又叫conditionaloffer和unconditionaloffer】 【呃啊,留学党看见offer已经条件反射地开始窒息了】 【小狼的是哪种通知书昂?】 “算是有条件那种吧。”秦绝把信封重新放好,嗐,看到没,真正的秀恩爱,悄无声息,都没人发现,“需要提交相关成果,我这不就在写论文了。” 【???妈耶】 【等等,一般是九月份上学吧,现在已经五月快下旬了你才准备论文研究的吗(震惊】 【哎?我还以为是交作品……秦老师没走艺术生吗?】 “哦,我报的是工科跟艺术类的复合专业。”秦绝随口胡扯。 其实程铮给她的通知书上学院和专业两栏根本就是空的,随便她怎么填。 【我渐渐听不懂了(喃喃】 【每当我以为没有人比我更懂秦绝了,他就又拿出来一个惊天的玩意儿来震撼我全家……】 【我也是复合专业的,今年才大二就要不行了。。】 【不懂就问,是双学位吗?】 “看人。”秦绝说道,“要么拿复合单学位,要么复合和两个类别的都分开拿,一共三个学位。” 【啊??我傻眼了】 【三学位根本不是人能拿的好嘛!!拿小狼说的举例子,三学位就得是工科优秀,艺术科优秀,它们俩的复合专业也要超优秀才行,跟单学位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啊啊啊!!】 【……可是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没难度了呢】 【俺也一样】 【毕竟这是个靠讲无人机组装出圈的演员……】 【好有道理……】 弹幕齐齐陷入呆滞,就像是短时间内接受了大量的信息,一不小心大脑宕机了。 秦绝好笑地看了看弹幕,又从抽屉里找出平光镜戴上。 她的视力完全没问题,不过自从整个人变得更有人情味了,生活里多一点小小的仪式感也挺好。 “第一个选题……” 秦绝咬了咬笔的尾端,“还是无人机好了,比较熟。” 她熟门熟路地新建Word文档,打开秦一科技官网,点选文献检索。 既然要投期刊发表,那就写点有用的。 博士以下的科研论文通常都有着统一的路数,选题,阅读大量文献之后做个综述,着手设计调查或实验,分析数据,得出稍有突破但冲击力不大的结果。 毕竟导师们也不想看见学生在一个冷门的领域无中生有,疯狂瞎扯。 这世界上永远不缺垃圾,包括学术垃圾。 绝大多数的行业大拿对还在科研门槛反复横跳的学生们都很宽容,因为心知肚明他们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所以看见诚恳谦虚的态度、中规中矩的选题和小有所成的成果就已足够欣慰。 但秦绝要是也按着这个套路去量产论文,未免太可惜了。 有种末世里三十几年的浴血历程都就饭吃了的错觉。 她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改动想好的题目,决定把可能出现的实证数据不足等问题交给自家狗子。 就当是感受一下被霸道总裁罩着的感觉。 虽然程铮并不霸道就是了。 秦绝想到这,微妙地露出一点笑意。 …… 编剧袁萧在人设和故事上取了巧,先勾勒出了大致的框架,然后把每个角色间的对手戏分成大大小小的版块,挨个往上填,随时不妥随时调整。 第二轮节目录制结束的次日,第四组短暂地连麦开了个小会。 “我先说一下角色的设定。”袁萧尽可能长话短说,“首先名字依照前两轮的传统就不重新取了,直接用原名。林柔是女主角,十九岁,复读生,上高二。” “男一号,高冷坚毅的校园男神,是个神秘的转学生,一年前才来到这所高中,高三,是女主的暗恋对象。男一有很多难度大的打戏,主要承担警匪部分。 “两个男二号,一对好朋友,都喜欢女主,一个情商高,潮男,很会逗女孩子开心,也是高三,一个是老实人,属于那种‘我喜欢你就默默守候’的,跟女主同班,高二,负责校园部分。 “呃,还有出场次数少但戏份很重要的男三号,被女主父亲收养的孩子,是女主角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高一,性格开朗,喜欢女主,但顾虑着姐弟关系一直没告白,跟伦理有关。” “好狗血的设定啊。”卢秋吐了个槽,“果然是大女主戏吗。” 人人都爱女主角,没毛病。 “我觉得两个男二号很适合我跟卢秋。”罗含章说道。 其实袁萧的暗示很明显了,罗含章就是相对比较精致的暖男类型,卢秋则宽厚温和,不是不好看,只能说略有小帅,是耐看型演员。 至于男一和男三,明显一个给了能打、会打、气场还强的秦绝,另一个则是年轻脸嫩的聂星梁。 别说,他跟气质成熟的林柔站在一起,真的很有姐姐弟弟的样子。 “这是自选么?”群聊里的聂星梁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暗示,“那我要男主角!” 喂喂喂!! 卢秋和罗含章的脸同时在手机屏幕后崩了一瞬。 你这熊孩子不要胡闹啊! 让专业的来! ------------ 第二百二十六章 《娱乐实习生》(3-2) 真要说起来,其实聂星梁跟秦绝同岁,但不知为何大家都默认了聂星梁才是最小的。 只能说气质和心理年龄是个很玄妙的东西。 “哦,好啊。”秦绝道。 ??? Σ(っ°Д°;)っ?! 罗含章跟卢秋两脸懵逼,别说他俩了,连导演方友文跟编剧袁萧都愣了愣。 “啊,这个……”林柔想说点什么,但完全讲不出话。 “那就,这么定了?”隔了一会儿,方友文才出声,自己都说的疑问句。 “可以。”秦绝语气毫无变化,没有故意不满也不是在阴阳怪气,就很平常,“早定了早准备。” “哦哦,那……”方友文挠了挠头,“那就这样。” 怎么办,要不要说一下呢? 可是秦绝和聂星梁貌似还达成了一致,这…… “先拍着看吧。”他最后这么说。 思来想去,方友文觉得不能把对演员的个人印象完全用于定角,聂星梁本人的性格跟角色是什么样关系不大,又不是每个演员都要本色出演。 形象上,聂星梁虽然脸嫩,但也不是乖巧可爱的那种,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气场还是有的,而秦绝本身也很年轻,和角色差距不大,加上演技有加成,出演弟弟应该没什么问题。 “行,那就抓紧拍吧。” 见两个演员本人都没意见,卢秋和罗含章也不多说,服从安排。 “我排了个日程表。”方友文在群里发了个文件,这本该是副导演或场记的活计,不过组里人少,也只能他这个导演多做点事。 “摄影棚已经约好了,主要是教室跟走廊,还有校园几个角落。” 方友文把这段不算简单的交涉轻描淡写地略过去了,“这个预约的时间卡得比较死,大家有什么要调整的麻烦提前告诉我。” “我没问题。” 秦绝戏份最少,全都排在后面了,要是她乐意的话甚至还能放几天假。 “我也ok。”聂星梁还是一副臭屁的语气。 男主角跟警匪有关的部分都被方友文提到最前了,这样拍摄时间能充裕点,实在有意外也好及时补救。 考虑到经费,这部分决定不租摄影棚,直接出外景。 “没问题没问题。”其他几个演员跟着说道。 “得辛苦大家现场背台词了。”袁萧说,“当天拿剧本片段,当天演。” “好,会加油的。”这是林柔。 “嘶。”罗含章吸了口气,“尽力。” “必须尽力。”卢秋说。 “哼,这算什么,当然……” “这是基本功。”聂星梁还没说完,秦绝淡淡开口。 什么时候现场背台词也叫辛苦了? 她眼前不由得浮现出贺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模样。 “呃,哈哈,有道理。”罗含章干笑两声。 虽说组里有秦绝这样厉害的演员是好事,但这种时候还真是压力爆棚啊…… “我尽快把剧本给到大家手里。”袁萧说话的同时都传来码字声,“但拍摄时听方导的,随时可能有微调,还是提前打个预防针。” “嗯,为作品服务,以导演为主。”秦绝老干部式发言。 她提前把话堵死了,也省得到时真闹出事来。 暴不暴露智商倒是无所谓,要是耽误了拍摄进程那就很让人无语了。 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几乎是每一个末世人的素养。 “啊,对了。”聂星梁突然讲话,“秦绝?你要来设计打戏的动作吗?” 方友文也正想说这话呢,闻言一愣,惊讶的是这么说的竟是聂星梁。 “好啊。”秦绝反倒自然地接下话头,“你拍摄的时候我跟组吧,先看看你身体素质怎么样?” “嘁,那必须很好!”聂星梁拽拽的。 “嗯嗯。”秦绝又开始哄孩子,“我设计动作戏很严格,你做好心理准备。” “没这个准备谁还来拍戏啊!”聂星梁好像在那边翻了个白眼。 呦,这小孩。 还挺有意思。 秦绝笑道:“好,等到时踩点顺便拿到剧本再说。” “嗯嗯嗯,随时联系啊!” 聂星梁回道。 这也是个奇人,虽然不大看得惯秦绝很受欢迎,却不会因此贬低她的实力。 听这口气,拍戏也不娇贵,比不少正当红的小鲜肉流量演员要好些。 当然了,还得片场见真章。 秦绝随手在白纸本上画了几笔聂星梁,没画出什么样貌特征,主要是身高、骨相、肌肉走势这些东西。 她当时看几眼就记住了。 临时连麦会议结束,秦绝去厨房吃了个早餐,继续回来写论文。 明明正在参加严格又紧张的竞演类综艺,还能迅速沉下心来搞科研,她这四平八稳的心态可见一斑。 …… 镐城。 电科大。 “陈教授,有一篇论文是今天凌晨刚投的。” 研究室外有人轻轻推门而入。 “刚投的你怎么就拿来了。” 陈瀚,国际一级学术期刊《世界军事信息工程》编委会元老之一,听见了徒弟的声音也没从庞杂的文献中抬起头。 “感觉……写得不大一样。” 一向逻辑严谨的赵寅喆难得有些犹犹豫豫的,“演算数据是秦一科技提供的,但……” “哦?我看看。” 听到“秦一科技”四个字,陈瀚这才抬了头,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接过徒弟手里厚厚一沓A4纸。 咦,这标题…… 研究文献阅读讲究的是先表后里,“表”指的是年份日期、标题(含副标题)、作者(含署名排位)、研究类型(定性或定量)等显而易见的信息,“里”则顾名思义,说的是详细内容。 陈瀚细细读了两遍,禁不住拧起眉。 这是他思考时的常见神情。 《军事领域中极端环境下各类无人机的设计与应用(附设计图纸)》…… 谁这么敢写? 陈瀚的目光落在作者个人信息处,眉头皱得更紧了。 秦玦? 还是个女孩? 等等,今年二十岁…… 简直胡闹! 腹诽了几个短句,陈瀚还是翻开了这篇论文。 “数据经由秦一科技支持”和“演算数据来自秦一科技”是两个概念,前者极其常见,哪怕是用秦一科技的APP发了个调查问卷都能这么写,但后者就不同了,至少代表着与秦一科技有项目上的合作。 而秦一科技,又是龙国最强的私人科技企业。 原本还得意思意思加个“之一”的,但随着今年几个大项目的抛出,再也没有人敢否定秦一科技在科学技术领域的先驱力。 只不过,秦一科技向来界限分明,牢牢把控着私企的分寸,即使跟龙国有身份信息、公共交通之类的大型合作,也从不涉及军事领域。 怎么突然有了例外? 陈瀚皱眉翻页,看着看着,陡然一惊。 ------------ 第二百二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3-3) 秦绝一大早就赶到了方友文告知的地点。 他选择的这个拍摄外景的地方不是最好的,却是相对最安静、最不容易被人打扰的路段。 尽管也可以学着正式的剧组像模像样地拉起片场警戒线,但毕竟是临时搭建起来的人手,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意外等着,在这点上方友文很有自知之明。 秦绝到了没多久,聂星梁就来了。 他脸上架着一副墨镜,扣了个渔夫帽,打扮拽兮兮的,就是姿势莫名怪异,好像哪家小孩瞒着家长溜出来玩,鬼鬼祟祟蹑手蹑脚。 “就他一个人?” 一身不起眼灰色运动套装的秦绝才完美地隐匿进了幕后人员里,看聂星梁这副模样有点好笑。 没有经纪人和助理,这小孩不是真偷偷跑出来的吧? 她摇了摇头,没去理会,趁着聂星梁在临时棚子化妆的功夫,继续跟方友文讨论细节。 动作指导这方面,秦绝手里货真价值拿过奖,不论是经验还是成绩都比他们要强出许多,明明场景和情节是方友文跟袁萧一起构思的,却变成了他俩反过来听秦绝讲,小鸡啄米般点头连说“对对对”,像两个复读机。 “还得勤学啊。”方友文既沉重又庆幸。 以他目前的水准,只能跟秦绝描述“这里要踢个人,画面要帅”,而秦绝却能当即细化,将普普通通的“踢人”变成“矮身从敌人抡起的腿下躲过,猛一前冲,一只脚卡在对方踝关节一勾一撞,同时借力来一个反身回旋踢”…… 编剧袁萧的感受非常写实:卧槽牛啤。 “没事吧?” 秦绝把配合她演练的群众演员拉起来,帮着拍拍他后背的土。 “没事没事。” 那群演板起脸的时候,长相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笑起来倒意外挺憨厚。 “这个地方我觉得……” 秦绝对群演笑了笑,手里攥着卷了边的临时剧本,又去跟方友文讨论。 剧组出外景时,《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也有派遣摄像师跟拍,把她的付出跟贡献都记录在幕后花絮中。 “哇!可以可以!” 袁萧听秦绝说完立刻激动起来,“这拍出来肯定很帅啊!” “呃,但是……” 方友文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秦绝的演示,周围还有跟拍摄像机,不方便直说,就委婉道,“星梁会不会受伤?我看难度挺大的。” “再看看。”秦绝倒是很熟练,“先试着,不行就换。” “妥。”方友文点头。 他们开工时赶了个大清早,天刚蒙蒙亮,聂星梁从临时化妆棚出来时也就七八点钟。 他脸上那点黑眼圈化妆师没有遮掉,按照剧情,这个高三学长也是蹲守了一夜的,面容憔悴点反倒更合适。 “来来来,怎么搞怎么搞?” 聂星梁要演戏就兴冲冲的,丝毫看不见化妆前那困得半死不活的模样。 “你吃东西了没?”秦绝先问。 “吐司牛奶加一根香蕉。”聂星梁飞快回答。 “那还行。”秦绝微微点头。 动作设计里有几个滑铲、翻滚,空腹做容易反胃。 方友文也不知是怎么协调的,片场旁边还拉过来两个大垫子,特意用来彩排打戏。 秦绝手把手跟聂星梁顺动作时,他就跟摄像导演张越一起踩走位、定景别。 单看一周时间没什么,真到了开拍时,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花。 “酷!!” 聂星梁看秦绝示范完更兴奋了,跃跃欲试。 “注意这里。”秦绝给他圈重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块地面,“拍戏时可没有垫子,你要是脚下没踩对地方,可能得脸着地。” “切,多大点事儿!”聂星梁又扬起下巴嘚嘚瑟瑟的。 “是没什么大事。”秦绝随口吐槽,“你都这么说了,到时候公司别过来碰瓷我啊。” “靠。”聂星梁下意识说了句,又赶紧捂嘴,小声道,“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绝“噫”了一声:“你还真想碰瓷我啊?” “我才不稀罕呢!” 聂星梁瞪她一眼,气势一垮有点郁闷,“哎呀他们可烦了,我好不容易才翻墙出来的。” ? 秦绝无语又好笑:“入圈也十几年了,怎么还跟小孩躲家长似的?” “……”聂星梁比她还无语,嘟囔道,“我经纪人是我妈。” 秦绝肃然起敬。 “那你太难了。” “是吧是吧?”聂星梁好像难得找到了能听他吐槽的人,缺心眼似的往外倒豆子,“他们非要让我走那些营销包装,哎呀,还得做什么全身除毛,每天晚上泡澡护理,那精油跟花露水似的熏死我了,平时娇贵得碰都不能碰,噫呃。” 他呲牙咧嘴。 “我是来当演员的!又不是橱窗里的瓷娃娃,无聊死了。” 秦绝就笑起来。 “行呗,你经纪人要是真找过来,我就仗义背锅好了。” “怎么能叫背锅呢?!”聂星梁又跳起来瞪她,“演戏,演戏的事能叫意外吗?那叫为艺术献身!快用你的大道理说服她!” “……我又不是搞传销的。”秦绝伸手敲敲小孩脑壳,“赶紧的,接着练。” 聂星梁果真比方友文想象中的能吃苦,几场动作戏折腾了一大天,身上多了好几处淤青,梗着个脖子坐地上被秦绝按着往伤口处喷跌打损伤喷雾,没过十几秒就破功了,疼得滋儿哇乱叫。 “嗓门倒是挺大。” 秦绝异常冷酷,不为所动,像个诊所里给小孩打屁股针的无情白大褂,动作稳准狠。 这一天下来,聂星梁看她的眼神跟看医生差不多,一看秦绝抬手就忍不住两腿一哆嗦,纯属心理阴影加条件反射。 跟着累了一整天的方友文瘫在小板凳上摸了摸日渐危机的发际线,忍不住感叹:“星梁真是人剧分离第一人。” 他在取景框里正经得难以置信。 “人不可貌相么。”袁萧坐在方友文旁边,“嗐,长教训了。” 虽然聂星梁咋呼了点,但论起敬业来还真的过了及格线,要是跟某些自诩为演员的明星一比,更是远超太多了。 当然,秦绝不在这个对比范围内,她现在在方友文跟袁萧眼里基本就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哎,老方,我想改改剧本。” 袁萧突然摸了摸下巴。 “你又想干啥?” 方友文提起一口气。 这个元宵,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典型的报社作者,写网文一路推到最高潮处就断更了的那种人。 袁萧露出个怎么看怎么有问题的笑容:“嘿嘿,增加一点作品深度嘛。” ------------ 第二百二十八章 第一轮反响(一) 聂星梁被他妈逮回去的时候,人已经累得没剩下几口气,瘫在公司的车里哼哼唧唧。 罪魁祸首秦绝一大堆话术还真在心里打完了草稿,可惜没用上,聂星梁他母亲全数落自己儿子去了,对她态度倒是不错,莫名有股熊孩子家长对待班主任的错觉。 服装师跟摄像师凑在一起直笑。 “感觉特像秦老师演过的那个小短剧。”服装师乐呵呵的,“聂星梁一心想好好当演员,公司说不行,你要做小鲜肉。” 这是解散后他们又组的饭局,没了跟拍摄像师在旁边,也都敢说话了。 “是父母疼人吧。”秦绝看得分明,笑了笑,“不想让聂星梁吃苦。” 反正童星出道,家里也不差钱,让孩子在三线徘徊接一接广告就够了,不必下那么大的苦功夫登顶。 要不是这么个打算,聂星梁也不至于入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性情。 不过也好,很鲜活很真实。 秦·老人家·绝还蛮喜欢这种有朝气又有意思的小孩的。 感谢自己的慈爱值上升了好几十百分点。 “今天听小道消息说,之后的《娱乐实习生》每过一轮就有新花样。”方友文悄咪咪分享情报,“而且难度越来越大。” “往好了想,资源给的越来越高质量,作品自然也要求更高。”袁萧还在埋头改稿,随口接话。 “先吃点东西。” 秦绝把街边烧烤放在袁萧面前的盘子里,“看你手机按得这么费劲,都想众筹送个平板了。” 一桌的人都笑起来。 “嗐,没关系,咱们节目组不是有奖金的嘛。”袁萧把他那个型号略老的手机放下,边拿烤串边笑,“只要我苟到最后,就不愁没钱换手机。”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茬了……”方友文后知后觉地感慨,“从第一轮录制这才过了几天啊,忙得脚不沾地,啥都不记得了。” “哎?”服装师突然说,“是不是今天节目开播了啊?” “卧槽!” 其他几人齐齐震撼。 对哦,今天是录制结束后的第二天,算算日子正好开播了。 完全没想起来! “我们这个节目播出得晚,应该是九点开始。”摄像师张越看了看表,“正好要播了。” “来来来,拿手机看首播。”袁萧张罗。 方友文却灵机一动,起身走了。 “够机灵的。”秦绝笑着摇了摇头。 烧烤店这时候刚走完一批客人,方友文便趁着这个机会跟老板唠嗑,聊着聊着就将话题带到了《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节目上。 他姿态摆得很家常,就好像是小区里哪个邻居偶然上了电视似的,店老板看看他又看看那边吃烧烤的一群人,也觉得既新鲜又亲切,豪迈地把店内的电视调到了播出《娱乐实习生》的那个频道。 “我的天,这就是公开处刑啊。”服装师捂脸。 第一轮啊!这可是没经历过毒打的第一轮啊! “有什么公开处刑的。”道具师笑得分外羡慕,“你第一轮跟秦老师一组好不好?” 他又啧啧感慨道,“你别说,祝溪那个家伙是真的强,要我我可做不到那么短时间内布好景。” 秦绝含笑点头,说:“那是特殊情况,人各有所长。” 道具师一笑,知道她话里有安慰和鼓励的意思,投去感激的一瞥。 很快到了九点整,《娱乐实习生》虽然宣发低调,节目的设置与后期做得却十分精良。 开场,是四位评委接受采访的片段。 “老朋友来找我,我问他要做什么,他说,这个时代了,需要做出一些改变。” 朱子疏在画面里斯文笑着。 “我是听说写实才来的。”曾欣慧琴的语气里带着细微的傲慢,却不惹人反感,“娱乐和艺术的界限并不那么浓,但不代表没有。哗众取宠的秀场真没意思。” 不愧是她。 秦绝这一桌的人都感同身受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希望能看到更多用心的好演员。”阮紫雁声音温柔,“他们有着不同的个性,又饰演着形形色色的人。演员不应该被拘泥于固定的框架中,这样不好。” “龙国的文娱指标在国际上已有下降的趋势了。” 岳扬一开口就是老操心人了,“不要等真的落后了才去振兴!我希望能在这个节目里发掘出真正为我国文化娱乐事业出力的人才。” 画面一转,切换到了四倍速观众入场,实习生们在后台上妆的拼接剪辑。 “会很严格。” “是的,必须要严格。” “这叫严厉?不,艺术是很残酷的,不强不要玩。” “我不太认可‘更上一层楼’这句话,实际上……我们所做的是‘回去’。” 回到那个百花齐放的灿烂时代。 秦绝眼神微微一动,多了些沉甸甸的内容。 “人有嘴就会唱歌,有手有脚就会跳舞。”岳扬如是说道,“艺术、文化、娱乐,这是文明的体现,充满了人文独特而迷人的辉光。” “文娱艺术吗?”阮紫雁柔声道,“它是希望啊。” “贫民窟里也有人在破烂的陶罐里插一枝花。”曾欣慧琴说。 “精神层面的力量,看不见摸不着,但非常重要。”朱子疏轻轻颔首。 评委采访、观众入座、实习生后台准备,三处不同的画面切换得流畅自然,适当地带动起观众的情绪。 “嗐……整得这么紧张,大家还不是为了混口饭吃。” 道具师悄悄嘀咕。 “话是这么说。”秦绝看了他一眼,“我看你还蛮期待的。” “秦老师,给孩子留点底裤吧,求求了。”道具师无可奈何地说。 秦绝笑了笑,没再说话。 她分明看见这个小伙子因评委们说的话燃起来了,只是嘴上不好意思承认罢了。 那个庞大、宽阔的文娱世界与沉重却激昂的文娱使命,几乎在第一时间触动到了观众。 其实,现在烂剧遍天飞,捞金电影层出不穷,难道群众们就不知道吗? 不,他们都知道,只是上学太难工作太累,实在没有心力去在乎。 不在乎,不多谈,不代表问题不存在。 《娱乐实习生》就在这样的环境中诞生,作为一个真实残酷的综艺节目,体现出了远超于定位的价值。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筛选。 在未来,它甚至可能成为一座革命初期的丰碑。 ------------ 第二百二十九章 第一轮反响(二) 开场放完,紧跟着就是一段言简意赅的介绍。 “哎呦我去,没有彩排?”秦绝他们旁边的一桌客人也被吸引了注意,禁不住乐了,“挺会整啊现在这玩意儿!” 好家伙,还是东北人。 秦绝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 “又是真人秀吗?”那客人对面的女孩歪了歪头,“就是名字太挫了。” “随便瞅瞅呗。” “也是~” 三三两两的闲聊中,《娱乐实习生》继续播放。 光是开头的一百多位实习生上台,在画面上就足够惹眼。烧烤店的液晶电视屏幕不小,放眼望去乌泱泱的,相同款式的T恤五颜六色,跟选秀似的。 “哇,演员都好好看!” “哎?哪呢哪呢?” 不远处一桌坐着几个大学生,刚才镜头一晃演员组,顿时引来惊呼。 “颜值才是永远的神啊。”张越慨叹。 他难得空闲的时候还看了两眼那几条官V发的退赛声明,由于放出了实习生的照片,底下不乏有评论无端骂起官方,质问他们为什么要为难女演员的。 更有别有用心的在底下带节奏,拱火,试图挑起两性话题。 但……《娱乐实习生》这综艺实在太糊了,闹来闹去连个水花都没起。 边吃边看,节目很快到了正题。 全部打乱分组的设置毫无疑问惹来了许多吐槽,周围几桌闲的没事抬头看一样电视的客人都忍不住道:“这是在闹着玩吧?” “唉,林宇钦都接这种综艺了,真没意思。”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沙雕规则。” “笑死了,第四组五个导演,太会搞了吧。” 褒贬不一,秦绝他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像旁听弹幕似的,一个个抻长耳朵去听观众们的反馈。 “吓我一跳。”袁萧嘀咕,“听到第四组还以为是说我们呢。” “嚯,还给资源的,这节目组挺大方啊。” “刚才那几个生无可恋的演员好好笑哈哈哈哈哈。” 客人们都忙着吃烧烤,偶尔飘来几句闲谈。 服装师本来打开了手机,想看看网上的弹幕怎么说,没过一会儿又无语地放下了。 “怎么了?”方友文问。 服装师满脸无奈:“都是粉丝控评……” “呃……” “也是没办法的事了。” “习惯就好。” 大家三三两两地吐着槽。 “哎?秦老师?” 第四组负责幕后的成员有点懵,秦绝感觉不像是喜欢粉丝无脑弹幕的人啊,怎么盯着手机津津有味的。 觉察到别人投来的目光,秦绝抬头笑了笑。 “我听家里人吐槽呢。”她说着把戴上有线耳机的一边,把麦克那一截捏在嘴边。 “啊这,竟然还有这种操作。” 袁萧有点好奇,“我都没让爸妈知道,好羞耻啊。” “对对,七大姑八大姨说不定会聚众看。” “妈呀不要说了,我已经在心里尴尬得抠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组里的小伙伴吗】 【乐死我了,果然大家都是一样的,我上台表演底下有家人在也恨不得把他们眼睛捂住】 秦绝悄然淡化存在感,带着凳子往后挪了挪,低声笑道:“是啊,今天刚拍完一部分,在街边吃烧烤呢。” 她没带无人机过来,直播只开了语音。 原本也可以申请转播的,不过考虑到《娱乐实习生》的收视率和网络点击率,还是麻烦卿卿们自己额外点开综艺了。 【小狼的直播方式太多了哈哈哈哈,把直播放到后台,感觉在跟我哥连麦看剧】 【噫!!你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可是我又想看卿卿们的弹幕又想看节目QAQ】 【搓搓前面狗头,我是电脑手机一起用的~】 “卧槽!一个小时!” 隔壁桌的东北小伙子正吃着肉呢,被孜然呛到。 “这也太敢了吧……”另一桌人本来在聊天,都下意识看向了屏幕。 “现代、爱情、反转?根据关键词演戏还挺有趣的。哎,服务员,再加十串郡肝。” 【太草了,我听饿了】 【是在吃烧烤吗!!现在出门能不能偶遇到小狼x】 “想多了。”秦绝摸出pocky叼着,“说不定我站在你们面前,你们都认不出来。” 她说着想起了第二轮古文松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忍不住闷笑起来。 《娱乐实习生》播出的时候异常简明扼要,规则讲解完就直接进入了花絮随机切换。 秦绝抬头看了一会儿,表情逐渐失去管理。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当时在第八组没感觉到太多忙乱,事情虽然急迫,却也处理得井井有条。 现在一看整体的花絮,顿时一阵头大。 【。。。我的天呢】 【虽然但是我跟室友都无语了】 【第十组的那两个女演员好作啊,感觉根本不是来演戏,就是博话题的】 【不止她俩呢,好多演员都是这样……】 【哎?那个前不久退赛的董凡原来是第九组的编剧哦】 【呃,他好凶啊】 【有点好奇演员真的会被骂很惨吗,在片场】 “会啊。”秦绝撑着脸,懒洋洋的,“不过分情况就是了。” 像董凡那样的……不提也罢。 之前还不了解,现在一看后台花絮,这家伙在组长的位置上吆五喝六的,胡乱指挥,又疯狂抱怨。 一面说着只有一个小时搞什么搞啊干脆退出算了,一面又得意地表示幸好我手里有好多成型的剧本,改一改就完事了听我的没错。 看着看着,飞讯里弹出一条消息,是第二轮第十一组的群聊。 董凡从退赛后就愤愤不平地退群了,退出前还发了洋洋洒洒一大段,不过根本没人看。 发消息的是服装师潘悦悦,说了句“嗨呀,大快人心”。 紧跟着刘哲发了个狗子点头.gif,曲楠跟着来了个手捂额头的飞讯自带表情。 这几个人一起头,群里就热闹起来,有吐槽董凡的,也有聊第三轮进度的。 演员组据说也有个大群,但秦绝没进,也设置了无法被好友拉入群聊。 节目开播的时候还有人在飞讯上给她发消息,说着一些“终于可以再看一遍秦老师的精彩表演啦”之类的口水话,秦绝一概无视。 只要不出声不回话,即使在线我也是隐身.jpg 正要切回去家里APP看卿卿们的弹幕,飞讯里又弹出一条新消息。 ------------ 第二百三十章 第一轮反响(三) “开播恭喜,有没有什么好苗子推荐啊!” 消息竟是来自蒋舒明。 又一想,这节目的背后有贺栩参与,邬盎也是从蒋舒明处拿到的参赛资格,他实时追综艺倒也不奇怪。 “蒋导怎么问起这个来了?”秦绝笑了笑,打字回复。 “《囚笼》之后接到一部邀请。”自从秦绝成了贺老爷子的“孙子”,蒋舒明跟她就更亲近了,“可惜那部不适合你,现在还缺个男主角。” “蒋导这次不想沿用以往的习惯了么?”秦绝随口问道。 以蒋舒明的眼光,找到一个本色出演的流量演员不难,这正是他的强项。 “总要进步一点吧!”蒋舒明在语音消息里笑道,“就算回去拍纯爱电影,也得更认真些才行。” “什么类型的?”烧烤店内客人聊天声此起彼伏,秦绝干脆把麦克掩在嘴边,也跟着发了语音消息。 不然她一直按手机不讲话,直播间的卿卿们也有点无聊。 【唔唔唔?朗狼是不是刚说话了?】 【应该是在聊天吧hhh】 【好家常哦,顺便秦老师在的第八组效率可真高啊,爽了爽了】 【是的!画面一切到他们我血压都下降了!】 【那个叫舒媚的小姐姐好好看呀】 【实不相瞒小狼终于有感情戏了我还挺开心的哈哈哈哈哈】 【好期待!!到底反转是什么啊!】 卿卿们热热闹闹的弹幕里,蒋舒明的回复姗姗来迟。 “武侠。”他说,“《风雪芙蓉》这部看过吗?” “听过名字,一直没看。”秦绝老老实实地回答,又问,“是改编?” “是啊,现在就缺个男主角了。” 蒋舒明问,“这次不是电影,是电视剧,男主设定上是个不老的怪物,必须长得相当年轻才行。” “演员啊……”秦绝抬头看向播放着《娱乐实习生》的电视。 这类综艺节目一般都是两个小时,考虑到还有后面的展示和评委点评,后台花絮占比不多,已经快放完了。 “现在才第三轮,我接触到的演员就那么几个。”秦绝笑道,“再看看吧。” “也行,反正不着急。” 蒋舒明也是趁着综艺开播随便过来聊聊天。 说实话,他昨天刚接到师父的电话,差点当场跳起来,现在仿佛百爪挠心,真想提前给秦绝剧透一下。 不过想想就知道,一旦把老爷子准备的“惊喜”提前说了,他下场一定很惨。 最后蒋舒明还是成功地憋了回去,跟秦绝聊了一会儿就下线了。 下线之前还不忘补充道:“那个邵清龙,离他远点。” 邵清龙? 哦,是那个导演实习生。 他水平比较突出,人长得也有辨识度,刚才播后台花絮时就已经成功俘获了那一桌女大学生。 秦绝也没追问这人有什么问题,既然蒋舒明好心提醒,记在心里就是了。 现在实习生还有一百多人,小组数量很多,近期内分到同一组的概率并不高。 就算是遇到了,也就多留点心的功夫。 【救命啊,我尬得头皮发麻】 吃吃喝喝中,节目已经到了展示作品的阶段。 有的时候,这类竞演综艺会在后期时把某些表演片段剪掉,或干脆把它们做成旁白,即播放一些画面,同时配着画外音“XX组的表现中规中矩,最后得分XXX”等内容,对于没有爆点和质量一般的一带而过。 但在《娱乐实习生》这里,节目组耿直得可怕,真如服装师说的那样,完全就是公开处刑。 【我是没想到看个表演类综艺还能吃瓜吃得很开心】 【笑死,第十组那两个女演员好像有退赛的吧,当时评论底下还在吵呢】 【是的是的,她还鼓动粉丝去闹】 【也不知道那些无辜纯路人有没有被打脸#笑哭】 【我觉得第二组还行诶_(:з」∠)_演员倒是挺好看的】 【剧情太硬伤了,完全提不起看的欲望……】 【我在家里跟家长一起看的,他们已经换台了orz咋办啊】 【小狼的组还要等好一会儿呢呜呜,已经迫不及待了!】 “不行了,我好撑。” 摄像师张越实力足够,第一轮和第二轮的表现都不错,在其他人的对比下异常从容,埋头狂吃。 “压力不要太大了。” 秦绝敏锐地发现出不对劲的地方,对愁眉苦脸的个别组员道,“这可能是节目组故意的。” “故意什么?”方友文茫然。 “搞我们的心态啊。”秦绝笑了笑,“一旦节目播出,肯定有人忍不住在网上搜索观众的反馈,难免受到影响。” “唉。是这样。” 负责录音的那位有点烦躁地撸了撸头发,“这轮还准备着呢,突然搞这么一出……” 他第一轮的表现尤其差劲,那个组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插手,最后搞得一无是处,丢脸死了。 “心态放平吧。”秦绝道,“反正前两轮都结束了,改变不了什么。” 这话说得又现实又扎心,顿时引来众人的吐槽。 “虽然来节目是为了得到关注,接到工作,但同时也伴随着各种各样的麻烦。”秦绝语气平静,想起了那些不理智的粉丝和抬杠成瘾的网友,“拍摄还在继续,作品放在第一位。” 有人认真地点点头,也有人耸了耸肩,勉强露出个笑容。 气氛突然九变得有点沉重,一来二去,在烧烤店也呆了好久,组织饭局的方友文问了一圈有没有想继续的,回答的不是“我都行”就是摇头。 “那撤了吧,明天见。” “嗯嗯。” “回见,有事群里说。” 结了账,这一群人起身往外走。 “唉呀妈呀你是不是刚才电视上那个?!” 又是那个东北小伙,酒量不怎么样眼神倒是不赖,一眼认出了人。 ……秦绝非常不厚道地降低了存在感。 别问,问就是平平无奇的幕后工作人员。 “小老弟加油啊!” 这综艺实在没什么人气,大家都看个乐子,没什么真情实感。 认出了方友文的那位客人借着酒劲拍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你有想法!就是分组遇上一群傻X了!加油加油哈!” 方友文等几个人哭笑不得地应声,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热情的围观群众。 那群女大学生还有来问缺不缺群演的,更有一个搞不懂她的脑回路,向方友文打听邵清龙的事,给大家搞得莫名其妙。 唉,秦老师说得有道理,出名有出名的麻烦。 方友文正在心里感慨,回头就看见摄像师张越留在原地没有走,跟那几个女孩聊起了天。 他眉头微微一皱。 ------------ 第二百三十一章 第一轮反响(四) 这种事情一定要说也是常态,但偏偏又不好出声。 在普通的学生小组里,就是大家一起做个外出调查小作业,其中有个人去搭讪女孩,组长顶多吐槽一句他不干事,实则也没什么办法。 现在放在剧组里,摄像导演跟小姑娘聊聊天,方友文似乎也没有权力去管。 只是…… 袁萧路过他,动作幅度不大地撞了下方友文的肩膀,摇了摇头。 “嗐……” 方友文最终还是当没看见,如常走了。 “不用想着偶遇,我们已经散伙回家了。” 秦绝这边早就主动降低了存在感,轻轻松松地避开了人群。 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网络传播信息的速度相当快,也不知是哪一桌客人拍了烧烤店内的电视,附上一两句“看到个节目还挺好玩的”然后加了定位,这么小小折腾一下后,在沪城本地的卿卿都有点意动。 【嗷,小狼不要不开心哇,我猜卿卿们随便说说的】 “哦,别想多,跟你们无关,有点别的事。” 秦绝自然也看见了张越的举动,语气和情绪都略有变化。 跟陌生异性亲近又不犯法,只不过张越趁着小有名气,顺势而为的举动,隐约让秦绝有点不妙的预感。 但人的行为通常如此,即便预示到了什么,在初期也不能轻易地下判断。 不到了后期就没有实际证据,而等有了实际证据又说明状况已经发生了……令人无奈,但又真实。 秦绝挑了一条人少的路线,慢悠悠往回走,时不时跟家里人聊聊天。 【啊啊啊啊要到小狼啦!】 几个组的作品过去,终于轮到秦绝所在的第八组。 粉丝视角果然不一样,十条弹幕里面八条都在说小职员的形象打扮好可爱。 【嘶,学室内设计的慕了,这个背景真的是一小时就做出来的吗?】 “不到一小时。” 秦绝含笑道。 【感觉好棒!!!】 【单看舒媚小姐姐完全看不出来有cp感,但是小狼的互动一出来马上就……】 【没错我也是(捂脸】 【那果然还是演技的问题嘛!】 【啊,救命,已经开始血压上升了,这不就是每天加班的我吗!!】 【小狼加班还有暗恋对象,我连个暗恋对象都莫得.jpg】 【说起来角色没有名字的嘛,一直叫本名有点出戏233333】 【可能是时间太赶了吧】 【已经在速摸同人图了!!!啊啊啊小职员好可爱好乖呜呜呜】 ……秦绝“噫”了一声。 这神奇的卿卿视角,不管她干什么总会有人说“好可爱”。 哪里可爱了? 《加班的一日》这个小短剧时间不长,加速表演时APP上一片【卧槽】,还有去看是不是自己点了二倍速的。 秦绝并不得意,反而有种故意逗人的恶作剧心态在里面,看着卿卿们的反馈。 【剧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哇,这不是双向暗恋吗?】 【但是小姐姐中指有戒指的痕迹诶】 【呃……右手中指的话应该是处于恋爱期的意思吧?】 【那摘下岂不就是失恋了?】 秦绝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当时想的还是太简单,现在回头看看,有点故意为了最后定格特写而强行设计的感觉在,这点不好。 没能给观众足够且准确的暗示,反而衍生出了各种猜测,令故事走向云里雾里。 唉,瑕疵还是很多,岳扬老师说得对。 她默默记在心里,想着今晚有空重新补一补《加班的一日》的剧本。 小职员的人物分析倒是先一步补完了,由于改编自名篇,莫名有种做名著赏析的感觉,还挺有趣。 【啊啊啊啊啊啊啊!!!】 【救命啊好甜——】 【我尖叫出声!】 正想事的功夫,小短剧已经演到末尾了,弹幕果不其然炸开一片。 【呜呜呜好可爱,太可爱了,就算因为加班忘了重要的事情也还是会记得喜欢她】 【超级甜啊!结局好意外,真的是反转到位!】 【应该是改编的吧www我记得欧·亨利好擅长这种反转的】 【期待高分!!】 【想给小狼写长篇分析了!演技粉支棱起来了!!】 不愧是继《囚笼》之后的公开出演,卿卿们都是一副狂喜乱舞的样子,秦绝不禁深刻反省了一下这段时间是不是真的饿到她们了…… 【卧槽,等等,我想说一件事啊!!】 【小狼那个手指上的戒指痕之前也应该一直有的吧?为什么根本没看到!】 【?????】 【妈呀(ΩДΩ)我愣住了】 秦绝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总算被发现了,还是卿卿们懂她。 她莫名有些窃喜,嘴角扬起一点弧度,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其实,《加班的一日》里,要做出加速表演对秦绝来说根本不难,她的身体素质摆在这里,无非是要注意动作精准度罢了。 她真正为这部作品做出的细节贡献,是通过“暗示”来把观众的注意力从自己的手上引开。 如果让观众提早发现了小职员手上也有痕迹,在魔术表演里这就叫穿帮,在表演当中更是要么提前揭开伏笔、要么让观众进一步困惑。 为了避开这点,秦绝在跟摄像助手沟通时都没有刻意提到这处设置,本着“一无所知就更不会注意”的原则,让摄像师着重拍了脸部和上半身的特写。 接过舒媚拿来的外卖那里是整部剧最大的难点,因为镜头必然会聚焦在她手上,所以只能让脸上的表情足够精彩、自然、吸引人,才能把观众的观看重心移走。 除此之外还有端咖啡差点洒了的那处,要让观众看的是“咖啡”而不是“手”,就只能让咖啡晃来晃去,以此来“暗示”观众目光要集中在咖啡杯上,让他们关心咖啡到底会不会洒出来,从而忽略掉手部的细节。 这些细节之处的用心此时终于被发现,秦绝顿时有种意外的欣喜感。 弹幕上,被那位优秀卿卿点醒的大家已经炸开了锅,要不是网络首播也像电视上一样不能调进度条,恐怕有不少人都想倒回去确认一下了。 【啊!!岳扬老师发V博啦!】 咦? 卿卿们对于《娱乐实习生》在录制以外的地方比秦绝上心多了,为了蹲守评委们的点评,早在阵容公开的时候就顺着关注了四位评委老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岳老师也才发现】 【小狼!老师批评你了!(狗头】 APP内的资源区立刻同步更新了V博的动态,秦绝点开一看,哑然失笑。 @岳扬V 5-19来自V博移动端 这小子!被他耍了! [秦绝接饭盒并露出戒指痕的手.jpg]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3-4) 岳扬这条没@到秦绝,她不必做什么回复,倒是朱子疏在底下不嫌事大地发了一行“哈哈哈哈哈哈”,围观岳扬点评翻车。 只不过,龙国关注这些导演、编剧等人的观众算不上太多,像岳扬这类不喜欢炒作和博话题热度的就更低调,基本上是大家都认识,也都认可,但说有多狂热吧,其实也就那样。 这一番小小的互动,多半还是卿卿们笑得开心,连带着引起了一些路人的好奇。 《娱乐实习生》的节目是周播,但内容是轮换制。这周放送第一轮的内容,下周解锁第一轮的后台花絮,再下周才是第二轮,从头到尾都不疾不徐、不紧不慢的,像是打定了主意慢慢做下去。 如此一来,有些急功近利的人就坐不住了。 也不知道这策划案到底是谁写的,堪称钓鱼大师。 不仅台前幕后依照实力对人才进行锻炼与筛选,更是有各种各样的外在设置去锤炼心态、测试人品。 秦绝表面和内心都稳如老狗,演戏全力以赴,其余佛系喝茶,还有空回去捣腾论文。 说是科研论文,未尝没有占便宜的意味。毕竟,她课题里的许多内容都是自己曾在末世亲身经历过的,别说无人机了,就算是其他更具威胁力的军械她也信手拈来。 用得多,自然收获的经验也多,那些纸上谈兵的学者根本无法比拟。 不过,秦绝本意并不在此。 她笑了笑,等着真正的鱼儿上钩。 …… 翌日。 这天剧组照样早上开工,一行人直接节目组提供的摄影棚外集合。 女主角林柔扎了个马尾辫,最常见的学生款式,光洁的额头露出来,碎发用发卡别着,加上那身蓝色校服,顿时青春味就出来了。 “都大四老学姐了,还要装嫩。”她自己说着都笑起来。 “放心,完全没有违和感。”化妆师跟着笑,林柔的妆再怎么说也要比娃娃脸的聂星梁好化多了。 “……一定要这么多吗。” 另一边的化妆台前,秦绝脸部僵硬地看着那一大坨粉底液。 她开始怀念邬盎和《白昼之雨》的首席化妆师徐瑛。 “肤色没啥问题,重点是气质。” 化妆助手一脸认真,“你实在太……太老了。” ??? 编剧袁萧满脸的“你在逗我”。 你看看秦绝那匀称的身材和卓越的五官,这叫老?excuseme? “确实。” 秦绝颔首。 ……袁萧默默离开了这边。 他看不懂秦绝,也看不懂这个世界了。 “还是得活泼一点,开朗一点。”化妆助手边上妆边说,“而且你脸长得太立体了,进攻性比较强。” “还有这么一说?”秦绝微微一怔,好奇道。 “是啊,立体感强、轮廓深邃,比较偏欧美那边,虽然显脸小,也很帅,但看起来不如亚洲人亲和。” 化妆助手说得头头是道,“亚洲这边很多人的五官比较扁平,更‘乖’一点。” 要不是职业素养在这,她真想多揉揉秦绝的脸。 怎么能皮肤这么好!慕了! “那现在是让脸部轮廓没那么深?”秦绝看向镜子。 “对,还有眼妆也很重要。” 经历了两次基因优化,秦绝的相貌日渐出挑,但变化都隐藏在日常中,只让人觉得仿佛越长越帅了,却不会联想到整容和妆面变动等手动调整。 毕竟她除了演戏外基本没化过妆,之前聊天时无意间还暴露了自己完全不用护肤品这种事,被卿卿们好一阵吐槽,开玩笑说要脱粉三天。 “比例实在太好了,尤其是眼睛。”化妆助手啧啧感叹。 不高不低的发际线,前额饱满,眉峰浓而锐利,眼睛是狭长的凤眼,内双,却不显小,内眼角尖细,眼尾上挑出一弯弧线,眼型极为精致,初略一看便显得这人沉静、冷淡,带着压迫感,隐约透出一股威严。 “幸好你不是女孩。”化妆助手笑道。 秦绝语气没什么变化,嗪着淡淡的笑意回问:“怎么?” “这样一双眼睛,要是长在女孩脸上,简直自带冷艳气场,又凶又尊贵,光长相就压不住人,哪还有男的敢接近。”化妆助手笑着说,“放在你这里就不一样了,气势足,眼神清锐,别人想有都没有这个气场。” 她又小声补充道:“现在市面上大家都喜欢幼一点的大眼睛双眼皮,加上滤镜看着都一个样,你这种长相很独特很吃香的。” 秦绝呵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她化妆没用太长时间,起身换好了校服就走进摄影棚。 影视拍摄总会多设置一些情节,等后期了再视情况剪掉,也就是俗话说的“可以不用,但不能不拍”。 秦绝这次就是来充当个小配角,拍一拍教室里的情景。 节目组提供的摄影棚距离都不远,拍摄期间还遇到一些其他组的成员,比较熟的还凑一起聊了两句,开玩笑似的互相套个情报。 就连被蒋舒明特别点名过的邵清龙都路过了一会儿,不过只是静静看着,什么也没说,浑身上下写满了“高贵路人”四个大字。 他旁观的时候,正是秦绝在演戏。 这个小片段非常简单,大概是秦绝课间来到林柔这里送零食,林柔出班级门时被起哄了,于是笑着跟人解释说“这是我弟弟”,秦绝眼里便闪过一丝落寞。 邵清龙没看完就走了,临走前用一种很难形容的眼神看了两眼方友文。 “哎,看见没?” 袁萧笑着扒拉了一下方友文,主动拱火。 “看见啥?” “刚才邵清龙那眼神,就快把‘高射炮打蚊子’怼你脸上了。”袁萧说着就想笑,“排名那么靠前的好演员拿来演这?” 方友文无语地看了看他。 是这货写的剧情好不好,导演是无辜的啊。 “嘿,让他自大去吧。”袁萧看围观的人差不多都走了,才压低了声音道,“他就那个德性,一副老子有才华你们都是垃圾的样子,烦得很。” 他第二轮跟邵清龙在一个组,在编剧、演员都算不上拉胯的情况下,邵清龙硬是把所有人压成路人,拍了四只猫。 为了实现自己的导演梦,独裁专制,属实令人无语。 偏偏有的人还就是喜欢被这样的人带领着,抱着大腿偷懒,分数徘徊在中游,不上不下的混日子,下定决心一苟到底。 “嗐……” 方友文不好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 ------------ 第二百三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3-5) 正趁难得的空档聊着,摄影棚就出了状况。 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保安的制止声,在不远处闹得起飞狗跳。 “第四组?!” 保安怒道,“第四组的组长呢!” “啊啊,这里这里。” 方友文又惊又茫然,赶忙站起来小跑过去。 “破坏规定!” 保安气急败坏地瞪他一眼,“你这种情况我们是要上报节目组的!” “啊?等等,大哥,不好意思,这到底是……?” “你怎么能带外面的群演进来!”保安指了指另一个女同事,她手里正按着一个神情委屈的女孩,“扰乱楼内秩序,后果非常严重知不知道?” 方友文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扭曲了一下。 该死的,是那个跟张越搭话的女大学生。 这家伙!! “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 方友文连连鞠躬道歉,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犯同样的错误,这才好不容易把保安跟那个被带进来的女孩送走。 沪城的拍摄大楼看管非常严格,毕竟涉及了各种大牌节目的录制,名人进进出出,难保不会有哪个过激粉丝或娱记狗仔想整点大新闻,这事情闹大了也算他们失职,自然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张越!” 方友文紧紧皱着眉去问人了,“怎么回事?” “哎呀我也没想到啊!”张越啧了一声,烦躁道,“她非要跟来看看那个什么邵清龙的,跟我没关系!” “跟你没关系?”方友文都气笑了,“她没有通行证怎么进得来?还有,谁答应她的进组做群演?” “不就是个群演么!”张越相当无语,他可是常混剧组的老油子了,经验多着呢,就一个群演而已,根本影响不了什么,顺便捞捞好处怎么了? 也就方友文这群刚毕业的学生拿着鸡毛当令箭,把节目组的规则看得跟什么似的,一点都不懂社会人的门道! “本来跟她说的是拍外景时候过来的。”还不知道摄像头有没有在拍,张越还想多苟几轮,忍住脾气好声好气解释道,“外景嘛,又不查门禁。是她非得跟过来的,你说人都到了,总不能关外边吧?” “你们两个昨晚过得不错?” 秦绝的声音突然插进来。 “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张越微微一急,演技倒是挺像样的,一脸被污蔑的委屈,“你不要张口乱说啊!” “呵呵,随便说说的。” 秦绝皮笑肉不笑,不痛不痒地把话题揭过了。 怎么处理张越,是导演的工作。 方友文不像曲楠那么面善温和压不住场,这时要是秦绝出手,就逾距了,接下来的拍摄里方友文很难再建立起威信。 她把重要之处点了出来,就不再多言,默默离开。 方友文吸了两口气,也回过味来。 要不是跟张越在一块儿,那女孩又怎么可能“非要跟过来”! 这是什么品种的脑残啊?就为了看一眼昨晚刚在电视上知道的邵清龙? “哎,不是。”张越也心知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救道,“是我不对,昨天留下来多喝了一会儿酒,就把拍摄大楼的地址告诉她了,所以她这大清早的不就——” “哎呀再说了,就这地址,稍微查一查谁不知道啊!”没说两句,张越又开始为自己开脱,“我就是心软,看到她发的消息就下去带了个人。” “行了!” 方友文彻底来了火气。 真以为你是厉害点的摄影导演就能搞这些小动作了? 七天!拍摄时间只有七天!再多闹几出,这一轮的作品就别想要了! “你跟我来吧。” 方友文沉下脸,冷冷道,“我要跟节目组申请清退组员。” “什么?” 这招太狠了,虽说节目组给了组长这个权力,但根本没人会用。 张越难以置信地看着比他小了不少岁的方友文,心想一定是这小孩说了气话,又好言相劝:“好了好了,方导,这事是我的不对,咱们这篇揭过好不好?你想啊,闹到节目组那里,我们剧组的风评不也……” 方友文还是板着脸,心下却有点犹豫。 确实,他根本不知道使用清退权力的后果,但…… 唉,怎么办?要是不处理张越,还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又或者,剧组里的其他人肯定会在私底下八卦的,这样的事情多了,人心不就浮躁了吗,又怎么能好好拍摄? 他目光突然一凝。 秦绝就站在不远处,半侧身,后背微弓,缓慢地转过了头。 少年赤那! 《囚笼》! 方友文电光火石间想起昨天拍摄时他们聊过的话。 “《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挺有意思的,能让演员也多了解幕后。我参与《囚笼》时,就跟蒋舒明导演学到了不少好东西。” TMD!怕什么! 没有了你一个摄像导演,难道剧组还活不成了?! 不是还有秦老师么!不是还有我自己么! 就算真的出问题,有不错的剧情和努力的演员,我就不信一个摄像能把整体质量彻底拉下来! “那你自己跟节目组申请换组吧。” 方友文冷淡道,“今天之内换不完,我就申请清退了。” 在张越错愕的注视下,他继续道:“换不来别人也无所谓,只要你走了就行。” “你——” 张越气急,伸出手就要扯他领子。 你妈的一个应届毕业的小屁孩跟我在这摆谱?! “哎导演啊,这段台词是不是有问题?” 一个声音极其突兀地插入进来,聂星梁拿着剧本,完全无视了两人间的低气压氛围,直愣愣地找上了方友文。 “啊、啊?” 方友文自己都愣了一下。 “就这个。说着也不顺口啊,每句都押韵跟唱rap似的,太怪了。”聂星梁给他看剧本。 “呃,哦……” 这么一打岔,张越的气势梗在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死死瞪了低头看剧本的方友文两眼,一转身走了。 “改成这样吧。” “嗯嗯,好嘞好嘞。” 过了一会儿,方友文改了两句台词,聂星梁总算满意了,点着头嘴里复述了两遍。 “呃,那个,谢谢啊。” 方友文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道。 “啊?” 聂星梁一愣,竟也有些脸颊发热。 不就是台词的小问题么!真是的,虽然我这个前辈是要比你们的经验多一点点啦,但也用不着这么认真地谢我嘛! 怪不好意思的! ------------ 第两百三十四章 《娱乐实习生》(3-6) 像这样的不和谐插曲,从第一轮开始就早有了,旁人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只当是导演跟摄像起了冲突,吃瓜都懒得吃。 有这功夫,去看女演员撕X不好吗?还能赏心悦目点。 方友文疲惫地吐了口气,意识到不远处的秦绝在看他,露出了一个苦笑。 “当机立断,挺好的。” 秦绝走过来安慰,又说,“真亏你看得出来。” 刚才时间太短,又不好直接插手,只能想个办法暗示方友文两人之前的谈话,她自己都觉得用少年赤那的标志性动作有点不靠谱,没想到这家伙还真get到了。 现在回过头一想,这举动莫名羞耻。 “不难看出来的。” 方友文低头笑了笑,“《囚笼》我拉片了十遍。” 没有人成功是百分百的偶然……秦绝莫名想起这句话。 也难怪方友文能在一个演员都没有的情况下,拍出了《隐形爱人》。 说起来,那一次他组里的摄像也谈不上多出彩,不还是照样完成得不错。 诚意才是作品里最重要的东西。 “继续拍戏吧。” “嗯。” …… 这一天下来,拍完短暂戏份的秦绝又是跟组的那个,这次除了兼职动作设计以外,顺便还兼顾了打灯和摄影的部分工作。 “绝哥怎么什么都会啊。” 罗含章都服气得叫哥了,这人简直就是哪用哪搬的砖头,还是特别结实能打架的那种。 “以前在剧组做过小工。”秦绝笑道。 “哦哦……” 有点意外的回答。 一般来说演员都是去做群演,从演尸体和小龙套开始,试图被导演或群头看中,再逐渐拿到台词和好角色,做小工的倒是第一次见。 “幸好拍摄时能拿电子设备。”方友文把手机当成录音笔来用,记下不少秦绝的指导。 不仅如此,秦绝还很照顾他的面子,从来都是两人有商有量地讨论,在外人来看仿佛是方友文占据主导,根本想不到他才是学生。 “难得遇到气场撑得住的导演,我好摸个鱼。”秦绝直言不讳。 方友文只能感激地笑笑。 口头感谢已经不足够表达他的心情,也不知秦绝除了《囚笼》以外还跟过什么剧组,随口一句建议都直指重点,鞭辟入里,那种毒辣的眼光和视角特别可怕,是科班完全学不到的好东西。 有秦绝在旁辅助,张越离开完全没造成什么影响。 说起来,这种人员变动节目组也是允许的,不知道张越主动提出换了哪个组,方友文只是被工作人员叫去确认了一下签了个字,这事就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拍完了最后罗含章和聂星梁的一场对手戏,刚好晚上六点,方友文检查了几遍素材,宣布收工。 即使是临时拉起来的班底,指挥和调度也够费劲了,这几天结束他都累出了一身汗,感觉发际线又隐隐上移。 秦绝也终于拿到了自己角色修改后的剧本。 她足足沉默了三秒,才哭笑不得地抬头。 “我真是跟哭戏犯冲啊。” 上次改剧本,改完了也是场哭戏。 这次竟然历史重演。 “元宵,观众恐怕会给你寄刀片。”方友文感慨。 “没在怕的,寄刀片也是一种认可。”袁萧表示他无所畏惧。 “不愧是报社型写手,今天我算是懂了。” 秦绝无奈地摇摇头,“明天拍?” “啊,行。”方友文点头,“正好也要重新排一下场次。” 没了摄像导演,还有很多关联性的工作要调整。 “好,回头群里说。” 秦绝秉持着“下班立刻走人”的原则,毫无留恋,压了压帽檐就去赶地铁。 那背影,仿佛一个隐士高人,随随便便留了一大堆技术量十足的指点,自己不带走一片云彩,飘然离去。 “醒醒。”袁萧伸手在方友文眼前挥了挥,“人家秦老师有对象了。” “去去去,一边儿去。” 方友文嫌弃道,“不要搞gay。” 他们是纯洁的师生情谊! 还不知道被人在心里拜了师的秦绝回到公寓,刚吃过晚饭,就收到了《世界军事信息工程》期刊的官方回复邮件。 打开一看,措辞谨慎小心,带着一股恭敬,询问她方不方便电话联系。 呦。 秦绝微妙地弯了弯唇角,把自家闺女之前准备好的手机号发了过去,那是个中转号,合适的电话会转到她的手机上。 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在即时蹲守,秦绝邮件发送没半分钟,电话就打了过来。 她浅浅咳嗽一声,把嗓音调整到略显低沉和中性的女性声线。 “喂。” “您好,请问是秦玦女士吗?” 那端是个有些苍老但中气很足的男声,“鄙人陈瀚,《世界军事信息工程》的主编之一。” 来得真快。 秦绝不动声色地回了声“是的”,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通话里一时寂静。 电话这边,陈瀚拿手帕擦了擦汗,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尤其还是个女孩,能这么沉得住气。 又一想,这很可能是秦一科技的人,那地方的少年天才还不够多吗?个顶个的出色,比他们这群老妖怪都精。 陈瀚尴尬地等了一会儿,只好主动开口: “对于您的那篇论文……” 他实在太久没有这种跟人放软语气委婉说话的时候了,打电话前还仔仔细细打了两遍腹稿,“我方想做一个特别的申请,希望能够买断您的论文,保留署名等一切权利,但……登刊就……” “换而言之,有用,但不敢用,只能偷偷上交国家这样?” 秦绝漫不经心道。 陈瀚脑门上的汗立刻又沁出来了。 她是故意的? 那股与秦一科技决策层打交道的压抑和憋屈又来了,但又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可是秦一科技…… 程铮一手打下来的口碑与名声放在普通百姓里收获一片赞誉和信赖,放在专业领域就没这么和善了,不论是学术理论还是产品实践,都势如破竹,大刀阔斧地狠狠碾压他们这些曾经的专家。 他用了几年的时间告诉他们一个事实:你可以看不惯这群大胆锐意的年轻人,但不能不服气。 这就是秦一科技。 这就是程铮。 陈瀚悄无声息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是的,就是这样。” 那篇论文已经不止是一篇学术性文献了,里面透露出的内容惊得陈瀚第一时间申请文件加密,并销毁了所有电子副本。 如果它发表出去,军事科研领域将会迎来一场震荡! ------------ 第两百三十五章 可怕的科研人 老老实实出声回答的同时,陈瀚也在揣测秦绝的来历。 这个人究竟与秦一科技是怎样的关系?秦一科技的研究学者?还是只是一个中间代理人,做试探用? 若是秦一科技真的要进军军事领域……那事情可就大了。 且不论民营企业参与国家重大研究项目会引爆怎样的舆论,关键是他们还……还束手无策。 无他,秦一科技现在的技术力太恐怖了。 要是程铮想举兵“谋反”,龙国部分高层都得掂量掂量。 也就是程铮这些年从未有过这种野心,做的事情都踏踏实实,为百姓谋福利,加上他可是程家的后代,那个家族的人从很久以前到现在,无一不是龙国的骄傲,这才没能引起一部分人的强烈抵制。 天知道陈瀚在看完那篇论文时脑子里响起了怎样的警钟。 他未尝不可以直接联络秦一科技,但……谁敢? 思来想去,只能先在论文作者这里探探口风。 而且秦绝这讲话的口吻,冷淡,威严,一股上位者的气息渗透在字里行间,一度就让陈瀚更加紧张。 他的提议究竟会是什么结果? 以及这个女孩到底是谁? “这样啊。” 秦绝语气未变,甚至拿着手机悠然走向厨房泡茶,“那就算了。” “……嗯?” 算了?算了是什么意思? 陈瀚一愣。 “我收回那篇论文,不发表了。” 秦绝说话时的情绪变得亲切,跟听从老师建议的好学生没什么两样。 但仔细一想,她完全阻断了陈瀚的主导权,矢口否认了他的提议。 不是发不了么?那我就不发了。 同样的,你也别想上交给国家,我不允许。 意识到背后这一茬潜在含义,陈瀚的脑门又开始冒汗。 这这这…… 这篇论文的价值巨大,若是不为国家所用多么可惜! 偏偏秦绝从声音里完全听不出什么波动,根本判断不出是怎样的人。既然判断不出,就很难想象要用什么样的筹码来跟她进行交易。 “陈老师,想必电子副本您已经处理好了。”秦绝不紧不慢地说着,手里还拎着水壶缓缓倒水,“至于纸质版,我想您可能留存了一两份,等我们通话结束后,就麻烦您了。” 麻烦什么?不麻烦啊! 陈瀚心知肚明秦绝的意思,但着实不想毁掉那篇论文最后的副本。 不仅如此,这样一篇内容可怕的研究文献,哪是秦玦说收回就收回的? 它拿出来后,就仿佛一把利剑,垂直悬挂在龙国军事领域的上空,令人胆战心惊,紧张不已。 无人机的研究与设计尚且如此,那枪呢?炮呢?甚至航空母舰呢? 标题里的“极端环境”四个字根本不足以概括秦玦的内容! 她在论文中假定了一个堪比世界末日的实验背景,然后在那种严苛无比的环境下,拿出了八个军事意义重大的各类无人机设计方案! 这八个设计方案里,适应环境只是基础功能中的基础功能,要命的是它们还极有针对性,全方位覆盖了末世生存所需的军备功能,且设计巧绝,把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发挥到了极致,材料全无浪费,各个草案原稿用的素材都是随处可见的破铜烂铁,但正是这样的破烂玩意儿,却能造出一代比一代强大的无人机! 末世极端环境尚且如此…… 遑论和谐年代? 秦绝的论文纸质版,现在就拿在陈瀚的手里。 一想到这篇内容公布出去,稍微懂点门道的人都能造出极具杀伤力的无人机……他就感觉心脏病要犯了。 但一想到这么好这么厉害的东西不能上交国家……老天啊,为什么要让他承担这种煎熬抉择? “这个,秦女士,您……” 陈瀚一咬牙,把龙国针对科研一级学者的待遇毫无隐瞒,倒豆子一般讲给秦绝听。 在绝对实力碾压的时候,虚与委蛇的话术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谢谢陈老师的介绍。”陈瀚犹豫加招揽的这功夫,秦绝茶都泡好了,含笑道,“不过,我现在还年轻……” 她说着自己都想起鸡皮疙瘩。 “还有大把的时间奉献给其他事业、爱好。” 秦绝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至于这篇论文,不过是灵光一现。您从格式就能看出我不是那么擅长写科研论文……哈哈,实不相瞒,我是个纯粹的新手来着。” 陈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孩子——!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会打太极?! 你这样的还叫新手,那我这个老头子趁早辞职好了! 又一想,好像她说的也并非虚假,这篇论文在书面上并不标准,一些字号、行间距都没有严格按照期刊要求……可是有这样优质到恐怖的内容,谁还去在乎那些表面的东西! “您……”陈瀚硬是提了口气才说,“您的意思是?” 他差点直接问秦玦“你想怎么样”。 但这口气要么嚣张不雅,要么太像个被欺负的小媳妇了,实在不妥。 秦绝对陈瀚在紧张什么了如指掌,嘴边嗪着淡然的笑意,浅浅呷了口茶。 “陈老师,我更感兴趣的是科技与文娱的结合,但不知道有哪里方便投稿科研文献……您能推荐几个期刊么?” 语气平静客气,内容出乎意料。 陈瀚甚至愣了两秒:“科技与文娱?” 戏子的事,怎么能跟科技研究搅合在一起? 像陈瀚这一类的科研大拿,离现在的娱乐圈实在太遥远了,他们兢兢业业地做研究,一颗心全扑在龙国上,废寝忘食是常有的事,几乎没有个人时间去娱乐,他们本人也不喜这些。 可秦玦说的话会这么简单么? 陈瀚直觉不能从她的字面意思理解,这样一个学者,性别和年龄已经不是小瞧的理由,必须谨慎对待。 等等,莫非…… 陈瀚突然灵光一闪,难不成这正是秦玦的退让与暗示? 又或者,是整个秦一科技发出的信号? 用一篇论文强势又隐晦地告诉龙国,我们已经有了这样的技术与实力,却又主动避让,把重心转到没什么危险性的文化娱乐上? 原来如此! 秦一科技果然还是秦一科技啊! 陈瀚左思右想,越发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语气骤然明朗了起来。 “哈哈哈哈,科技与文娱啊,这种复合型的期刊龙国有不少,只是大多数都在二级。”陈瀚就差把“配不上您”四个字写进电话里了,“不若这样,我回头再看一看有哪些合适的,届时去一封邮件给您。” “那就太感谢了。” 秦绝还是淡淡笑着,用一股漫不经心的口气道,“陈老师,您学识渊博,您看,秦一科技要发展文娱企业……会不会不太方便?” 果然如此! 陈瀚彻底放下了心,乐呵呵道:“方便!怎么不方便!给我国的文化事业做贡献是好事啊!秦同学,你放心,有什么难题都来问我就是。” 气氛一缓和,顿时连称呼都变得热络了。 ------------ 第两百三十六章 君子报仇 秦绝跟陈瀚你来我往地聊了几句,营造出了虚假的深厚友谊。 “不如这样吧。”她差不多拿捏好了陈瀚的情绪,语气明显带笑,“陈老师,我怕麻烦,要不然以后的稿件都直投给您算了,至于发表在哪、怎么发表,能否麻烦您替我这个学生多操点心?” “哈,可以啊,不麻烦不麻烦。” 要是陈瀚的徒弟在这,看见老师这副春光满面的模样还不得倒退三步,“尽管来投!” “真的?” 秦绝不算太活泼地应了一声,笑道,“好巧啊,我现在就有一篇论文。” “现……”陈瀚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干笑道,“啊,秦同学真是勤奋,刚好我今天有空,要不然你通过邮箱投递给我?” 说罢,念了个私人的邮箱地址。 “好啊,麻烦您了。” 秦绝话音刚落,久居在网络后台的森染就把下一篇论文发了过去。 陈瀚那边实时地接收到,点开文档粗略一看,脸上本还挂着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你你你,你这是文娱么!! 舞台设计用这种功效的灯,简直是大材小用! 这玩意儿拆下来都能当激光剑使了,你在逗我?!! 陈瀚差点当场去世。 他用没拿电话的那只手用力敲了敲胸口,语气虚浮:“秦同学,你……” “怎么了,这篇论文有什么问题?”秦绝“一无所知”,“天真无邪”地发问。 还“有什么问题”? 你怀疑你想远程谋杀老头子我! 陈瀚面容扭曲地揉着心脏处,中气十足的声音极其飘忽:“你……这……不大好吧……” 这不还是借着文娱来杀人! 你是想让娱乐艺人在舞台上唱着歌跳着舞,突然手里的话筒就变成一把枪吗? 多吓人啊! 这是什么新型恐怖分子啊!! “啊?这也不行啊……” 秦绝苦恼地叹了口气,“好吧,那我改改再投。” 嘴上这么说,手上完全不带停的,陈瀚的邮箱又“叮咚”了一声。 简直是把“早有预谋”四个黑体加粗大字糊在人脸上。 陈瀚苦着脸。 他就知道,秦一科技的这帮年轻人都是小祖宗。 熊孩子不可怕,可怕的是熊孩子有技术力啊! 这篇论文显然是在上一篇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动,简单来说,效果上没什么区别,功能也终于从武器级别降下来了,顶多算是个观赏性武器,玩具枪那种。 陈瀚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就很好嘛! 整那么吓人的干啥? 作为国际一级期刊编委会的要员之一,这点权限陈瀚还是有的,当即就给敲了科技领域的章。 至于文娱领域,那更好解决,水分比科技这边还多,以秦玦这篇论文的高质量,拿个奖都没问题。 陈瀚处理完毕,如是这般地一说,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总算开心起来。 “还以为投不了了呢。”秦绝“腼腆一笑”,成功再次恶心到自己,“谢谢陈老师帮忙。” “啊哈哈哈……没事没事……” 陈瀚觉得他的心脏岌岌可危。 人老了,经不起这么吓啊! “对了,不能投的那两篇论文……” 秦绝那边一说话,陈瀚立时一颗心又吊起来。 “要不然,麻烦陈老师多改一改,分批发表?”秦绝优哉游哉,恬然喝茶,“难得写了点东西,还是想发出来给人看的,唉,我们小一辈的人就是这么庸俗。” 陈瀚自动自觉无视掉后面那句跑火车,摸了摸下巴,仔细揣摩秦绝的暗示。 她,又或者是秦一科技,是想慢慢来? 陈瀚想到了一种处理方法,顿时呼吸急促了。 “那这原稿……”他试探着问。 “原稿方便您整理和改动,自然就留在您那边了。”秦绝笑道,“我只想每个月固定上一次期刊,小有突破,其他的——” 她故意拉长了声音,一股斟酌犹豫的味道,“其他的就随您处理吧,我经验浅,也不懂。” 呼…… 陈瀚继续无视最后那句差点让他血压上升的话,长长出了口气。 可算是谈妥了。 秦绝这话的意思,是隐晦地交出了两篇文献的处置权。 这小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她甚至还白送了一篇新的论文,让陈瀚气都气不起来,心脏在吃速效救心丸的边缘反复横跳。 唯一的条件,就是让陈瀚手动修改,把内容摘出来,一个月放出一点小成就。 ……怎么听上去这么像他孙子打的游戏呢?还带刷积分的? 陈瀚不仅心脏跳动失衡,脑仁也有些隐隐作痛。 你这小家伙,是存心想让老头子过劳死啊。 他这么感叹着,其实心里是相当庆幸的。 要知道,《世界军事信息工程》是国际期刊,单方面把那篇论文扣下来已经是陈瀚把国家利益放在公众利益前头的私人行为,若是真的发表出来,就意味着全世界的人都能看到。 龙国还能凭借国家机器加以控制,但其他国家…… 说实话,陈瀚不敢冒这个险。 听秦玦的意思,她也只是拿两篇文献做了个交换筹码,换取了一些科研界的名声与地位,心还是向着国内的。 这是一笔划算得不得了的交易! 很多年前秦一科技就通过实际行动向人证明了,居心叵测的收买和居高临下的招揽都是没用的,坦诚公开,良心交易,才是最合适的协作方式。 能跟他们达成一致的,无不例外都是双赢。 “小秦啊。” 陈瀚的语气进一步热切,把更重要的事情谈妥了,他此时对待秦玦才真正的像一个长辈,“你这两篇论文内部上交时,姓名得加进保密协议。” 其实更稳妥的方法就是匿名上交,这样才能保护她。 但这么大的成就,秦绝又明明白白地说了想看见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期刊上,陈瀚觉得不能太欺负人家小姑娘了。 这两篇论文的价值远高于当前的研究,秦玦难得主动投石问路,若是连这点事都要压着,未免太不尊重人。 不知不觉间,陈瀚的思路已经被秦绝彻底带偏。 “没关系。”秦绝目的达到,莞尔道,“您若是不方便处理,匿名也是可以的。为国家做贡献么,这是我的荣幸。” 多好的孩子啊! 陈瀚眼眶微红。 大气,宽厚,脚踏实地搞科研,一心向着国家! “啊,对啦。” 秦绝突然又道。 “嗯,你说。”陈瀚的口气慈爱又柔和。 “陈老师,这个……”秦绝“欲言又止”,“这个是私人请求。” “嗯嗯,没事,你说吧,能帮忙的我一定帮忙。” “我内部上交的两篇论文,若是有相关的实践研究……我想请您主导,或者至少是您非常信任的人主导。”秦绝认真道,“都是龙国人,也分自己人和外人呢,我不想看好东西被糟蹋了,您一定懂的吧?” “我懂我懂。” 陈瀚怎么可能不知道秦绝的顾虑,反倒是她特意提出来,还显得怪可爱的。 “所以……” 秦绝顿了一秒才道,“龙科室的陶世诚老师,就不要让他参加了吧?” 呵,狗东西。 当她把这事忘了? ------------ 第两百三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3-7) 龙科室本就针对于民用较多,无权涉及重大的航空航天或其他军工。 秦绝这两篇论文却刚好是以文娱之名做军事之实,严格来说已经脱离了民用范畴,本就不该与龙科室有什么牵扯。 至于陶世诚,陈瀚与这人接触不多,不过前些阵子跟秦一科技的那些风言风语闹得够凶,对这两方的恩怨也略知一二,在他看来秦玦委婉地提出这件事简直不能再合理。 人之常情嘛! 陈瀚没有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秦绝便不再多言,几句简略的结束语就挂断了通话。 这点拿捏心态的本事是上位者的基本功,不然单凭一届武力,即便站到了顶层也防不住他人别有用心的谋算和坑害。 陶世诚自己丢了西瓜捡芝麻,就让他慢慢懊悔去吧。 不论是秦绝还是程铮,都懒得跟这种小人计较,这一次顺手打一波反击,之后也就不再管了。 何必为这种人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多给一个眼神都嫌浪费。 跟陈瀚的电话交流满打满算也就几分钟,秦绝了结了这点小事,放下手机回到书房。 这一次的哭戏和《白昼之雨》不相同,她虽然在影视空间里学过各种各样的哭戏,真展现出来时还得因地制宜,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袁萧重新修改过的剧本充满了黑暗的味道,着重放在压抑和无力上,跟秦绝参演过的两部作品风格都有区别。 当角色与演员本人相似的部分不多时,就得纯靠演技和对人物的理解了。 …… 次日,秦绝如往常般早早跟组,她的戏份排在下午和晚上,上午七八点钟仍是兼职打光和摄像等幕后工作。 “这是何等臂力啊……” 方友文忍了很久,还是禁不住开口吐槽。 今天有一组镜头他思来想去还是一镜到底更好,配上聂星梁快速流畅的动作,一定观感十足,只不过要面临的问题很多,首先是租用摄像器材的费用,其次就是摄像师的技术,最后还是遗憾放弃。 等秦绝到了以后,方友文只是随便闲聊,表达了下自己的不甘心,没想到秦绝以一种“原来你想吃那个大的棒棒糖啊,乖”的眼神看了看他,就去资源协调处把设备给租了…… 租了…… “可、可是。”方友文那时候看着送来的器材哭笑不得,“秦老师,这种摄像稳定器只拿一部分也用不上啊。” 摄像稳定器英文名叫做Steadicam(稳定的镜头),又被人直接音译为斯坦尼康,标配版的斯坦尼康通常由三部分组成:承重背心、减震力臂和稳定平衡杆。 秦绝为了省经费,跟资源协调处的人拆开讲价,只拿了稳定平衡杆和更灵活的角度调节器,但这玩意儿重得很,没有承重的装备,普通摄像师要么是保持不住平衡,抖得不行,要么一天下来人也累瘫了。 “没事啊。” 秦绝在《白昼之雨》剧组和《娱乐实习生》的录制现场都看见过这东西,她伸手往卫衣里一探,不知道在摸什么,半晌掏出个被韧性材料包裹着的黑漆漆长方体。 “等下。” 她把那东西随手扔在给聂星梁训练用的软垫上,竟然发出“咚”的一声,以它为中心的垫子瞬间沉了一大截,就好像三百斤的胖子砸进了沙发。 ??? 方友文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然后秦绝又摸了一会儿,扔出了第二个…… “卧槽。” 卢秋都爆粗口了,“这是负重片?” 负重片是一种常见的健身器材,最普通的设计是个小圆片,长得很像方向盘,秦绝这种长方体则是用于绑在身上的那一种。 “你……你平时都戴着这?!” 聂星梁都愣了。 “嗯,力气大,需要封印。”秦绝以一种这中二小孩能理解的方式回答道。 “哦!” 聂星梁果然一脸我懂地点了点头。 卢秋和罗含章看着这两个人,默默后退了两步。 以后再分了组,一定要提醒别人不要惹秦绝。 这不是演技不演技的问题,是会不会被打死的问题…… 秦绝卸下了四十公斤的负重,顿时轻快不少,单手就把斯坦尼康给提起来了。 第四组的组员们人都傻了。 “来,摄像机呢?”秦绝面色不改,甚至有点跃跃欲试地问。 “呃……这儿……” 资源分配过来的摄像助手都一愣一愣的。 斯坦尼康只是个摄影机的机座,用来减轻震动抖动以稳定镜头用的,还得额外安上一个摄像机才能用。 “秦哥。”方友文弱弱道,“要是你能稳住不抖,不如直接扛摄像机?” “你真是科班出身的吗?”秦绝无语地看了看他。 方友文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拍了拍自己脑门。 对啊,斯坦尼康不仅是减震,同时还延伸了摄影师进行镜头把控的空间,是一种人机高度结合的设备。 举个例子,如果想在死角进行拍摄,扛着摄像机的摄影师可能得反复腾挪,用各种奇葩姿势才能调好机位角度,但加上摄影稳定器和角度调节器后,摄影师就可以站在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光调整摄像机就够了,人不用动。 这种知识是导演系基础里的基础了,方友文因为秦绝的举动大为震撼,反倒把这事给忘了。 “我悟了,秦哥就是六边形战士。”罗含章喃喃。 “来,机位怎么走?” 秦绝也不是为了让他们感叹自己有多牛批的,稍微适应了下重量,又跟摄像助手问了注意事项,就直接问起方友文。 “哦哦!这边……” 方友文赶紧收心。 实际上,斯坦尼康的使用要经过专门培训,不过《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组显然蔫坏得很,给了实习生们足够的作死空间,在这方面卡得不是很严格。 反正弄坏了扣钱就是了…… 是以,秦绝这番举动都没被人阻止,反倒是摄像助手先在心里偷笑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就吃惊得怀疑人生。 有了这个“大玩具”,方友文一脸开心,被拍摄的聂星梁不知为何也一脸开心,拍摄效率都高了不少。 片场另一边的群众演员窃窃私语。 “哎?到底哪个是秦绝啊,听说他前几轮特别厉害,我还想瞅瞅呢。” “他的场次在晚上吧?” “没有,人家特别敬业,一大早就来了,我还看到了呢。” “啊,在哪呢?让我看看!” “就那儿,看到没?就那个……呃……一脸慈祥的摄像师。” “???”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3-8) 上午拍摄的这段时间,总喜欢跑别的组遛弯的实习生都好奇地来,然后满脸恍惚地走了。 我什么场面没见过? 不,这我是真没见过…… 尤其是导演组的,本想着找方友文聊聊天,结果被秦绝这么一冲击,回去再看自己组的演员,怎么都觉得有哪不对劲。 不能手提斯坦尼康给导演分忧的演员算什么好演员? 演员们:??? 无形中给其他实习生造成强烈心理波动的秦绝毫无自觉,跟踪拍摄得非常舒心。 既能玩点不一样的东西,又能帮剧组加快效率,多好啊。 一路拍到中午,秦绝卸下斯坦尼康和摄像机,剧组围在一块吃起了盒饭。 聂星梁不知用什么方法说服了他母亲,终于不用拍戏以外的时间都猫在保姆车里了,用他的话来说,那叫“变相监禁”、“现代版高塔小王子”。 他这张嫩得跟十六七似的脸提到“小王子”倒是真没什么违和感。 秦绝在一旁低调地扒拉盒饭,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从《囚笼》开始,她就喜欢上了这种氛围。 拍摄间隙坐在一块,吃吃饭,唠唠嗑,不论是主创团队还是底层小工,都能融入自如,闲谈逗趣。 等到下午,林柔从化妆间出来,穿着一身校服衬衫,头发是马尾辫的变种,嫌天气太热盘在了脑后,青春气息中掺了一点成熟大方的女人味,正是年轻女孩与成人间过渡的阶段,有一种独到的魅力。 这样温柔又好看的女孩,是秦绝的姐姐。 拍摄前,她先是静静坐在操场边上看向林柔,眼睛里带着一些柔和与狡黠,是每个男孩看向暗恋对象的眼神。 方友文的“action”传来,拍摄开始。 这几条结束得飞快,林柔抬眼的那一瞬,秦绝偏头偷笑的那几秒,详细地记录进镜头里。 “哎?所以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家拿到的剧本都是零零碎碎的,林柔头上还顶着秦绝恶作剧一样扔下来的校服外套,好奇地看来看去。 袁萧和方友文笑而不语。 秦绝也只是笑笑,抬手把校服小心地拿下来,没让拉链剐到林柔的头发。 她把这件校服外套在手里团了团,突然一个响指,一小簇火焰腾起来,在林柔惊讶的叫声里,校服消失了,变成了一捧大大的玫瑰花。 “噫——!” 罗含章大声起哄。 “哈哈哈哈哈。”方友文的笑容里有一丝很淡的悲伤,“秦老师又开始了。” “来,拍个照片。” 秦绝把花送到又怔愣又欣喜的林柔怀里,自己站在更高的台阶处,抱着膝盖蹲下来。 林柔看向镜头,她看向她,画面定格在花絮照片里。 围观人员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只有方友文狠狠拍了下袁萧的肩膀。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他感叹。 “我真不是个东西啊。”袁萧也说。 这场洋溢着纯爱气息的暖甜小片段拍完以后,林柔、罗含章等人还有一点其余的工作,赶着时间离开了,聂星梁则是中午吃了个饭就被迫去了下一个通告,临走前苦着一张脸,被秦绝塞了两盒pocky。 日光推移,演员实习生这边仅剩下秦绝一个人。 她换回了今早穿的那件卫衣,站在布景边上,听方友文给她和另一位群众演员讲戏。 这里有两个难点,一是拍摄的机位就在群众演员的后面,是方友文拍摄《隐形爱人》时用到的手法,以“某个人”的视角去讲述故事;二是秦绝与这位演员的对手戏后面就是她个人的独演,但这两场在故事里的时间并不是接续的,现在却要放在一起拍。 拍戏多半都会按照常场地、演员档期来调节场次,演员在拍摄时如果没有完整地读过剧本,可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拍的是什么,这也是很多国产剧呈现效果非常割裂,感觉剧情迷惑、氛围断层、演员完全没入戏的原因。 秦绝要连续拍完的这两段,在剧情里相差没多久,总共也就一天。 前一天,她从“某个人”嘴里听说了一些事情,经历了煎熬,今天,她去操场见了林柔,然后回到了卧室。 一个是初期的挣扎与绝望,一个是认命的无奈和释然。 对了两遍台词后,秦绝跟群众演员上阵了。 群演无需出镜,因此只穿着普通的汗衫短裤,脚底下还踩着凉拖,跟整个背景格格不入,秦绝却在视线里自动替换成相应的人物形象,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光是这份定力就要比多数流量演员强了。 在很多影视剧集的花絮里,演员的突兀笑场饱受观众诟病,光是看着就觉得他们态度有问题,不甚认真。 方友文暗自感叹了一句,出声开拍。 群演的视角里,给秦绝安排的是个完完全全的怼脸镜头,距离极近,从额头到脖颈,偏俯视视角,有一点脸部或演绎上的瑕疵都看得出来。 拍了半晌,方友文彻底放下心,宣布这几条通过。 秦绝伸手揉了揉眉心,闭着眼,等着跟组的化妆师过来补妆。 她昨晚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经历相较常人已经丰富太多,也残酷太多,赤那和莫森那样的角色很适合她,可第三轮的“秦绝”只是个被收养的普普通通的小男孩。 “他”虽然没有在亲生父母的爱护下长大,却有一个宽厚的父亲和一个温柔的姐姐,“他”成长得并不艰难,长得可爱且有点小帅,在班上很受欢迎,有关系好的朋友,有擅长的运动,成绩还不错,人生轨迹里跟“悲惨”挂不上钩。 换而言之,“他”所承担的绝望在秦绝看来只是一件小事,有太多可以挽回、改变甚至报复回去的可能性,根本算不上什么。 如何把这种基于个人经历而诞生的潜在优越感消除掉,彻底领会角色的心情,对秦绝来说确实有难度。 因为,每个人的苦难都不一致,而苦难对每个人造成的打击也完全不同。 斯密在《道德情操论》里就曾经提到过,“我们对他人悲惨的感同身受”源自于“拿自身优越的位置和受苦受难者做交换”。* 这点在秦绝本人看来嗤之以鼻的打击,对剧里的“秦绝”来说却仿佛天塌地陷,堕入沉渊。 她缓慢地深深吸气,又吐出,睁开了眼睛。 “我可以了,开始吧。” 秦绝对方友文说道。 ------------ 第二百三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3-9) 男孩的日记并不规整,时不时记着一些片段。 三言两语的诗,学业上的抱怨,作文里的好词好句,凌乱潦草的英文单词,信手描绘的简笔画,还有夹杂在它们之中的微妙情思。 1月中旬。 林柔送了我一个书包,她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黑红色的? 搞不懂,但是挺开心的。 (你绝对会过来翻我的日记吧!切,是在故意告诉你,满意了吧?) 2月初。 差点拿错了,把日记当成学校要的周记拿上去,好险好险。 今天林柔又让我好好叫她姐姐。 我偏不。 2月下旬。 罗含章在追她。 啧。 3月中旬。 她收到的情书可真多啊,哪个情人节都抱回一大堆。 嫉妒了。 [一行娟秀的手写字体]嘿嘿~我家弟弟以后也会有很多人喜欢的啦 ↑你好烦啊,蠢女人!! 3月下旬。 好烦,好烦,烦死了。 不就是来了个转校生吗?! 4月初。 [“聂星梁”三个字上面用红笔画了个叉] 4月中旬。 她居然认真地跟我商量要不要跟那个男的告白。 …… 唉,你好狡猾。 4月下旬。 林柔。 林柔林柔林柔。 5月上旬。 隔壁的李子骂我是个没家的野种。 切。 对啊,我本来就不是林家的人。 ……所以,我姓秦,她姓林。 明明没什么冲突的地方…… 5月下旬。 吵架了。 因为我不让她看我的日记本了。 …… 写了这些东西,要怎么好意思给她看啊。 6月中旬。 [满满四页“我喜欢你”] 6月下旬。 死皮赖脸地跟着她出去玩了。 罗含章那眼神好像要把我生吃了似的。 呵—— 这种花孔雀哪里配得上她哦。 7月中旬。 在家里打游戏。 只是游戏里的情节而已……她居然哭了。 搞不懂啊搞不懂,这就是女孩子吗? 我说谎了,她流眼泪的样子一点也不丑。 而且……好可怜啊,看着。 不想再看见她哭。 8月初。 小区篮球赛,打赢了。 她第一个笑着冲过来抱我。 嘿嘿。 9月…… 12月…… 下一年3月…… 秦绝慢慢翻着页,满脸都是追忆的神色。 她的表情非常柔和,淡淡地看过曾经的喜怒哀乐,以一种非常包容和释然的姿态去面对它们。 唯一的情绪波动,只是在翻到某一页,看见那句“她和卢秋在一起了”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黯淡。 不多时,秦绝手里的日记本翻完了,往后都是空白页面。 她突然露出个狡黠又得意的笑容,伴着很轻但很喜悦的笑声,拿起钢笔一字一划地写道: 5月21日,13点12至13点14分。 林柔是我的新娘。 写完了,秦绝畅快地笑了起来。 钢笔咕噜噜滚落到一边,她在无声的大笑里连忙把它接住,笑得扣了好几次笔帽才扣上。 她笑得双腿在地面上交替着跺来跺去,脸和耳朵都红了,满脸都是计谋得逞的欢欣,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最喜欢的礼物,仿佛企鹅幼崽似的摇来晃去,不自觉哼着乱糟糟的调子,幼稚又可爱。 过了十几秒,秦绝还在笑。 她好像笑得失去了力气,手肘撑在了桌面上。 两滴眼泪突然打在日记本的纸页。 她还是笑着,泪水却一滴一滴地掉下来,肩膀颤抖着,手臂颤抖着,抓在额头两侧的手指也颤抖着。 一串挤压在嗓子眼里的哭声断断续续地流泻出来。 非常难听,怪异至极。 …… “CUT!” 方友文的声音迟到了很久才在片场响起。 他甚至有点喘不上气,一方面是共情,另一方面是激动。 这……这他妈是什么神演技啊! 一向斯文的方友文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赶紧跟袁萧一起走上前去。 秦绝仍坐在椅子上,保持着最后一个后背贴合椅子背,看向前方的姿势,只不过听见“CUT”之后闭上了眼睛。 “先别管我。” 她听见复数的脚步声,声音略有些嘶哑地开口。 “哦,哦,好。” 方友文下意识答话。 像开拍之前那样,秦绝长长地吐了口气,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又有两行眼泪滑下来,还有几滴泪珠挂在睫毛上,伴着缓慢的眨眼频率细微反光。 “嗯,要再补两条么?” 秦绝接过服装师递来的纸巾,异常简单粗暴地抹了把脸,除了还泛红的眼眶和低哑的声音以外,语气已经回复了平静。 “嘶。” 方友文又想锤自己了,他忘了检查。 秦绝显然猜到了他的失误,无语中带着责备地看了一眼。 方友文讪讪笑了一下,赶紧跑回去了。 反复看了两遍,他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 秦绝已经走到了监视器旁边。 “嗯……” 方友文有点犹豫,“想补一个其他角度的机位。” “那就补啊。”秦绝莫名其妙,“你是导演。” “可……” 方友文话未说完,就对上了秦绝的眼睛。 他立刻顿住了,停了一秒,用力点点头道:“嗯!再补两条!” “日记要重新写吗?”秦绝马上就着新的指令讨论起来。 “不用,那里的多机位没出差错。”方友文略作思考,否道,“从写完最后一行字开始。” “好。” 秦绝微一点头,“我去补妆。” 她迅速跟着化妆师离开了。 摄影棚是按时间计算的,不能浪费。 方友文和袁萧如前几日一般望着秦绝的背影。 “哎,什么感受?”袁萧问。 “想一刀捅死你。”方友文答。 又问,“你呢?” “巧了,俺也一样。” 袁萧鼻尖还红着。 他怎么知道演出来、拍出来能虐成这样! 他只是一个可怜无辜的编剧! “秦老师演得真好……”两人沉默了一小会儿,方友文发出了毫无营养的感叹。 袁萧突然用力地摸了他胳膊一把。 “?”方友文。 “老天爷啊,我愿献祭他五年寿命换下一轮还跟秦老师一组。”袁萧双手合十,虔诚地往前小幅度拜了拜。 “草!” 方友文更加用力地摸了回来。 “带我一个!” …… “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怎么这么惆怅。”化妆间里,化妆师有意调节气氛,轻轻笑道。 秦绝重重叹了口气,露出个意义不明的笑容。 “没什么。”她说。 只是从昨晚写人物小传,到今天饰演的这段时间里,她突然想到,有许多微小的细节,在末世里曾有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与之重合。 在那些由无数个瞬间交织而成的时光里,小狐狸是不是…… 也有一些喜欢她呢? ------------ 第二百四十章 偶像团预出道 惆怅的秦绝带着惆怅的背影下班了。 此时距离晚高峰还有段时间,路上行人不多,她挂上无线耳机,戴着卫衣兜帽,像一个思考哲学的迷茫大学生。 怎么说呢,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渣男.jpg “阿染。”秦绝沉吟几秒,“我是那种只撩不娶的类型吗?” “诶?” 她家闺女更加茫然,“阿爸到现在才知道吗!” 秦绝:? 秦绝:??? 秦绝:“哈?!” 亏她还在心里揶揄了那么多次时晏,好家伙,到头来纯天然海王竟是我自己?? “……” 秦绝无力地呻吟一声,单手捂住了大半张脸,“居然吗……” 她之前真的不知道啊! “唔——”森染的小奶音在耳机里也全无失真,可可爱爱,“还好啦~毕竟阿爸这么厉害又这么好,被人喜欢上是很正常的嘛!” 秦绝眼神失去高光:“我到底是有多迟钝啊……” 不,倒不如说,在被动感受到他人情感这方面她仿佛先天性缺失,怎么都对不上那种波动。 仔细想想,她家狗子还是秦绝主动推……咳。 错误,都是当初犯的错误,要反省。 秦绝无言望天。 末世里,貌似也有人在初期跟她告白过,但那时候环境复杂,人心更复杂,秦绝出于警惕和自保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放在心上。 到了后来,她的势力日益庞大,平时跟大家接触要么是聚众吃饭喝酒,要么就是并肩战场杀敌,完全没给别人抒发感情的土壤。 “都是七军师的问题。”秦绝思来想去,自顾自地嘀咕道。 七儿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神仙似的,根本不像存在于现实中的人,把她的个人审美拔高再拔高,但偏偏他由于身体缘故,完全没有世俗的欲望,他们两个在末世里相互扶持的那时候,相处之间好像根本和性别没有关系,只是人与人,亦或是灵魂与灵魂的交接。 秦绝与七军师,就仿佛出生以来就天各一方的双生子,一方没有的东西,另一方必然拥有。 说得再夸张一些,他们俩完全就是正反面,互补到跟对方相处如同和另一个自己相处。 在这种情况下,谁还会考虑男女情爱?把这东西套在秦绝与七军师身上,反而显得庸俗。 秦绝本就对“爱情”这东西不感冒,在“神性充沛”的七军师身旁呆久了,就更觉得心如止水,拿个坐垫都能直接入定那种,除了杀戮欲和基本的求生欲以外根本没剩下什么。 只有程铮是个例外。 他把她从至高处拉了下来,让她直面了所有的欲望,变得更像个活生生的人。 秦绝尴尬地咳嗽一声。 不行,最近想到他的频率有点高。 高不高的倒没什么事,只不过她现在可是个血气方刚二十岁的年轻人,就…… “不想了不想了。” 秦绝用力搓了一把脸,假装这玩意儿是被自己搓红的。 什么海王不海王的,随它去吧。 感情这东西太复杂了,多年夫妻的爱情能在茶米油盐中转换为相濡以沫的亲情,像小狐狸和梨木雅子她们对自己的孺慕之情,也极有可能被本人误解为爱慕、爱恋。 反正她是个铮性恋,不存在什么感情纠纷。 他们两人间的信任和默契也无需用外物来证明,更不会随随便便被小事动摇。 在末世里背靠背战斗了那么久,这份感情早已不能放在当代的环境去判别,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反倒廉价。 秦绝想到这里,因拍戏感悟意外产生的顾虑迎刃而解。 她笑了笑,没再纠结,继续向前走了。 …… 时间翕忽而过,整体效率高,成员又踏实,第四组仅用了四天半就将内容拍摄完毕,剩下的时间留给视频剪辑与后期,要在《娱乐实习生》第三轮录制之前赶上基本没什么问题。 秦绝借着最后这一天的假期,再次坐上沪城前往杭城的城际特快。 她指导“千色”和“不是灰”四舍五入也快两个月了,度过了手把手教的前期,这群小家伙的学习和训练能力已经狠狠甩开了同行一大截,不用秦绝太过操心。 录综艺的这段日子里,她都是让他们按照示范视频自学的。 “老师!” 秦绝到得早,孩子们隔着练习室的玻璃就看见她的身影,顿时兴冲冲地涌了进来。 “嚯。” 一抬头,各个精气神十足,英姿勃发,秦绝笑笑,“状态都不错啊。” “我们已经成功升星了!” 祁霜还记着秦绝之前说的话,自豪地挺起胸膛。 这段日子里,他们每个人有自己的事业,同时兼顾队内训练、每周团体演出以及难得放松的自制综艺,明明忙得飞起,却不知怎的就适应了这种快节奏,对情绪和状态的调节也更得心应手。 “我看了你们在魔术酒吧的演出。” 实际上是弗兰迪打电话大喊大叫了一通,“进步得很快啊,都有固定粉丝了。” “千色”和“不是灰”都有点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今天说点别的。” 秦绝摸出一个跟训练手册长得并不相同的笔记本,“你们照常训练,耳朵跟嘴巴腾出来就行。” “明白!” 九个孩子齐刷刷地排阵型去了,都是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练习的曲子,空着另一只耳朵听秦绝说话。 大量的练习与付出,已经能让他们轻松做到一心多用。 先是看了一会儿他们只做口型的无声练舞,发现整齐度极高,同时又不失个人特色,秦绝满意地点了点头。 “柳姐跟我说,你们可以考虑出道了。” 她开口就扔下一颗炸弹。 静静等了五秒,“不是灰”和“千色”的舞蹈纹丝不乱,甚至每个人的脸上都瞧不见过大的波动。 定力和心性都培养出来了啊。 秦绝含着笑意,继续说:“但是,近期偶像这一块市场不太好做‘天降’,各个人气高的偶像团都赶着六月、七月发专辑,虽说根本谈不上神仙打架吧,但是好粥也不能往一锅老鼠屎里倒啊。” 这次几个孩子都笑了出来。 出现了!秦大魔王的嚣张比喻! “所以柳姐合计着,搞点新花样。”秦绝又想到她昨晚接收柳华珺文件时的讶异,笑道,“来一个‘预出道’。” “顾名思义,就是‘预备出道’的意思。公司会为你们提供一些资源,在不影响日常训练的情况下,多刷一刷脸。” 说是“预出道”,其实跟出道也差不到哪去,打歌照样打,只是憋着不发专辑而已。 饥饿营销,永远的实用策略。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第三轮录制 秦绝翻了翻日程小本,不着急念出安排,先开口提问: “国内常见的唱跳或乐队类舞台都有哪些?” “超音速~!”姜卿娥抢先回答。 “天籁和乐舞秀。” “粒子风暴。” “艺音节!” “爱乐之家。” “还有各类综艺,‘纯真年代’跟‘娱乐访谈秀’。” 秦绝轻轻颔首:“功课做得还行。” 龙国的舞台大致分为四个类别:专门的打歌舞台、大型艺术表演舞台、竞演类节目以及综合性质带有打歌功能的娱乐节目。 除此之外,还有各地自行举办的歌舞节目,但多与少数民族相关,并不大众;至于那些带有颁奖性质的舞台,都是一年一度,现在提起来还太早,也在此略去。 于蓝提到的“天籁”、“乐舞秀”,和梁毅轩说的“爱乐之家”,都属于第一种,是娱乐公司与节目组相协调,歌手、乐队和偶像团体或主动报名或被邀请,集体参加表演。 而大型艺术表演舞台则以姜卿娥说的“超音速”、夏淞提及的“粒子风暴”电音节和祁霜说的“艺音节”为代表,这类舞台有些在户外直播,有些在专业的拍摄大楼录制,显著的特点是时间长达五六个小时,且对艺人的咖位及实力要求高。 这类舞台多半只由出道一年以上,有足够人气和作品基础的艺人参加,新人团体过来打歌还不够格。 至于综艺节目就比较好理解,像“最佳歌手”、“歌舞之王”、“出道吧练习生”,或是时晏说的“纯真年代”等,都是以表演为主要竞争内容或开头结尾附带着表演的设置,在群众里很有人气,近年来类似的综艺,尤其是选秀类节目层出不穷。 要是再往详细了讲,同类舞台之间也有差别。 比如“天籁”更偏向于古风、国风,“乐舞秀”以流行音乐为主,“爱乐之家”则是乐队专属,除了一些小众的乐团外,多半都是老一辈摇滚人过去打歌,人气相对也低,靠情怀支撑。 “‘千色’准备一下,柳姐在‘乐舞秀’上为你们争取了一首歌的名额,具体时间和场次过后问她。” 秦绝道,“‘不是灰’去‘偶像新生代2’做飞行嘉宾,嗯……砸场子那种。” 她自己说着都很想笑,现在的选秀节目花样真的很多。 听柳华珺说,这个“偶像新生代”今年多加了个设置,不仅要在练习生里搞层层筛选,还要安排已经成团的新人偶像空降打擂台,打得一手“天降VS竹马养成”的好算盘,明晃晃就是要挑起粉丝斗争,从中得利。 正在练舞的祁霜几个听了都抿嘴直笑。 砸场子啊!听起来好爽! “既然准备着出道了,现在的个人事业可以视情况做出调整。”秦绝继续说,“楼岚和邢羽菲是季度性的,没什么关系,祁霜和夏淞这种表演类可以跟同事倒个班,杨继晗跟梁毅轩你们俩投稿频率适当下调,或者一次多录,囤着慢慢发。” “呃,于蓝跟姜卿娥你们情况特殊,看着办。” 这两个的副业是最灵活的。 “至于魔术酒吧那边,非必要情况不要缺席。”秦绝沉吟了一小会儿,“保留之前的传统,不要接连两天都在同一家酒吧出演,俗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怎么说起来感觉这么奇怪呢。 “好的!” “好哒~” 几个孩子三三两两地应着,脚下不停,一直在练舞,气息却丝毫不乱。 秦绝顺带着提了提快速换装的事,这方面杨柳娱乐有安排演出服,她就不瞎掺和了。 至于化妆跟造型,“不是灰”和“千色”在酒吧周演的这段时间里早就掌握了基本技能,不用担心地上舞台时临时被坑或出了状况没办法应对。 “下个月腾出时间把专辑录了。”惯例交代和指导了一番,秦绝临走前说道,“唱功别落下。” 现在的偶像团不知为何普遍都把重心放在舞蹈上,可跳得再燃再炸裂,歌曲本身不好听也不是个事儿。 路人看完舞台回头想单曲循环一下,都会逐渐丧失好感。 要说的都说完了,秦绝告别这群小家伙,熟门熟路地回到沪城。 明天就是《娱乐实习生》第三轮录制的日子了。 …… “什么?你确定?” 翌日,刘哲的表情和语气同时表现出他有多惊讶,讶然中又带着一份荒谬。 “也没什么办法了……” 他那一组的组长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唉,拜托你了。” 刘哲心神疲惫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走到会议室的角落去了。 另一边,第四组。 脸上跟手臂各贴着创可贴的聂星梁呲牙咧嘴地把这些东西往下撕,秦绝在旁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等撕完了就冷酷地拿着药往上喷。 一时间,“嘶”和“嗷”交替响彻在会议室里。 林柔看着他俩,一直忍不住笑。 “你要不然就贴着上去算啦。”服装师也在不远处,一脸无奈。 “不行!嗷——”聂星梁哆嗦了一下,“真、真正的演员!嗷!不会卖惨!啊嘶!你轻点——” 秦绝不为所动:“这话跟药剂的喷头说去。” 怎么按都是这么喷的,跟她轻还是重有个毛线球的关系。 聂星梁这小孩拍戏容易上头,还不是入戏那种上头,具体症状表现为“什么?这条过了?等等,我觉得我又行了!再来一遍!”,跟打游戏通关似的,不断给自己增加难度,迷之上瘾。 最后果然就作死成功了。 “我的妈啊……” 折腾了一通,药也上了,遮瑕也抹了,聂星梁瘫在椅子上仿佛一条失去了活力的京巴犬,等着主人提溜着带回家。 “要走了。” 方友文握拳打了打气,说实话,在他看到成片之后,反倒觉得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大家齐心协力完成了这样一部作品,光是这一点就足够他回味好久。 但又一想,正因为大家都付出了努力,才更要尽可能地拿到好分数,让评委和观众都看得见他们的用心。 文化艺术作品不仅需要创作者的热忱,还需要受众群体的正向反馈。 这里的正向反馈不是指片面的、重复的夸赞,而是有理有据、褒贬皆在的那一种。 只有这样,才能让创作方知道哪里是值得肯定的,哪里需要适当地调整和修改,继续进步。如此反复,作品质量也就越来越高,文娱市场便也越来越好。 整个大环境的积极改变,正是从微小的地方开始。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第三轮作品展示 与前两轮别无二致的开场流程过去,实习生们依次坐进专属位置,听主持人林宇钦自如控场。 值得一提的是,下一轮即第四轮的规则有所修改,评委们会在一会儿的作品展示里现场思考关键词,并在节目录制的进程中依次揭晓。 除此之外还有件不大不小的事,继董凡等人主动退赛之后,这轮也有几个演员主动退出,最惨的还是刘哲他们组,两个编剧之一和负责剪成片的导演都跑了,还是临时跑的,只知会了节目组,却没有告诉其他组员。 给出的理由也很简单:“工作冲突”。 现在的应届实习生也精明得很,不会有人把自己的职业生涯全压在一个没什么人气的《娱乐实习生》综艺上,不少人都做了两手准备。 刘哲那组的人就是如此,据说是一直申请的工作职位突然被接受了,两相权衡之下,顿时不想留在既严格又反响太小的糊节目,迅速收拾包袱溜了。 反正自己的实力也不足以得到曾欣慧琴那些大导演的青睐,那就干脆承认算了,找个地方混混日子不好么?人生不就这样? 对不起,我摊牌了,我就是废物,丧得很,就想躺平,你们不怕死的人自己内卷去吧,拜拜! 现在这个和谐社会,虽说也有隐患,但至少不会像末世那样动不动就沦落到人身安全都饱受威胁的境地,同样的,也给了人们更多选择的空间。 有些人不适应竞争,也并没有多少上进心,那主动避开、自得其乐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至于这个选择到底是“得”还是“失”,只能是见仁见智了。 有些时候,“内卷”跟“良性竞争”分明是两码事,却总有人拿着前者给自己的惫懒怠惰寻求一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只能说,既然现在做出了选择,那未来遇到了什么也就不要马后炮地抱怨,坦然承担后果便是。 话回综艺,出了这档岔子,第三轮里本还备受期待的几个小组都接连出现失误,刘哲所在的第二组凭借着他半即兴的现场演绎好歹拉回了一些分数,纯评委总分堪堪上了80,还算能看,其他的小组就没这么好运,都在六七十分徘徊。 比如抽取到了B2类资源的第一组,他们的演员配置跟第四组差不多,女演员只有一个,最终讲了个叫《匪恋》的故事,看得朱子疏直皱眉头,拳头都硬了。 《匪恋》说的是一个被通缉的匪徒在逃脱追捕的途中溜进了一所校园,女主正是这所校园的学生,起初匪徒只是为了掩盖身份,才在路边向女主搭讪,而女主又是个天真没戒心的女孩,直接拉着他到了自己打工的咖啡店,参加某个活动。 匪徒不想暴露,于是错有错着,欺骗女主自己是隔壁大学的学生,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跟她形影不离,然而,他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女主,备受煎熬。 没过多久,槽多无口的桥段就来了,匪徒某天在女主的学校里看见她和另一个男人举止亲密,这才知道原来女主是有对象的。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个男人就是一直追捕他的警察。 紧跟着,反转再次发生,警察跟匪徒的追逐战中误伤了放学回家的女主,他们俩把女孩送到医院,都伸出胳膊愿意献血给她,然后发现这两人竟是亲兄弟…… 朱子疏看到这的时候,往常的温文尔雅都裂开了,那个表情仿佛感受到了世界的参差,写满了“我是谁”和“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看这种东西”。 在评分环节,这组的导演和编剧更是没有半点数,言辞凿凿地表示自己完美契合了“校园”、“伦理”和“警匪”的关键词,为什么只有64分,她们觉得不公平。 结果,这两个姑娘被曾欣慧琴当场教做人,这位历来严格的女导演硬是在现场重放了一遍那部作品,看几秒、暂停、挑出逻辑错误,公开处刑了好久,导演跟编剧被说到一半就哭了,眼泪汪汪地撑到了下台。 有邵清龙的第七组倒是发挥稳定,唯一令方友文有些在意的是,从秦绝他们组离开的摄像师张越还真的去了第七组,不知道他跟邵清龙是怎么谈的,从作品质量来看,倒是真合作得不错。 而且这一次,邵清龙似乎改变了处事的风格,让演员有了不少的演绎空间,难得没有再次发生总分高而个人分数很低的事情,也得到了评委们的鼓励。 将近一个半小时过去,四个小组的作品都展示完毕,一如既往的分水岭,颇有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的味道。 方友文手气可能都在分组时用尽了,抽取到的表演顺序是倒数第二。 这轮不像第二轮,还有不少笑点,“校园”、“伦理”和“警匪”的关键词,让许多小组都采用了较为悲壮的处理方式,但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显然又没有这个功力,于是呈现出的东西要么狗血,要么无聊,看得观众直犯困。 偏偏节目组保护版权内容,禁止摄录,手机都放在寄存柜里,因此就见底下的观众陆陆续续地起身上厕所,跟在电影院里的情景没什么分别,极其现实。 大家关心的都是作品好不好看,谁有闲心在乎你们主创人员的心情? 不多时,中场休息完毕,排在秦绝他们前面的第八组和第六组,不知道是偶然撞了还是故意的,竟然都改编了《囚笼》。 第八组说是改编都已经很给面子,本质就是把《囚笼》改在了校园里,岑易饰演的季声变成了警校学生,硬是把“校园”元素给塞了进去,其余就是借着原版的“伦理”和“警匪”照葫芦画瓢。 这组作品展示的时候,现场镜头一半都给了秦绝。 秦绝面无表情,仿佛一个莫得感情的假模特。 真不是她有意冷漠,实在是拍得太生草了,演赤那的那个演员非常有碰瓷嫌疑,但实力又很一般,上台的发言也茶里茶气的,还cue到了秦绝,然后被她学着岑易的话术直接挡了回去。 相比之下,第六组的处理就还算舒服。 他们像是拍了一部《囚笼》的番外篇,又或者是同人短剧,剧情背景也设立在警校,只不过讲的是季涛那一辈的事情,把周爱萍、季海、季涛三个人之间的感情描绘得很细腻。 唯一很有槽点的地方,则是硬加了一段季涛暗恋嫂子的情节,好好的故事顿时又变得狗血。 看来看去,目前还真的只有邵清龙那组最为优秀,是这轮的劲敌。 ------------ 第二百四十三章 《空碑》(一) 上一组的点评环节结束,第四组以及组员的姓名列表缓缓浮现在《娱乐实习生》舞台的大屏幕上。 时长仅有十几分钟的影视作品开始放映。 喧嚣热闹的声音比画面先一步进入观众的感官,几秒过后,屏幕明亮,果然如声响暗示的那样,这是一处教室。 穿着校服的林柔站在讲台上,一个个念着名字,分发作业本。 她浅浅笑着的模样很好看,偶尔小声给同学说着些“老师在办公室夸你啦”、“老师说你做得挺好的就是有点小马虎”之类的话,眉眼灵动,是与朋友偷偷分享秘密的那种感觉,并不趾高气扬。 同样一身校服的卢秋穿过课间笑闹着的班上同学,紧张地来到讲台边,从林柔手里接过作业本。 他甚至没太敢正眼看她,局促地讲了声“谢谢”,露出个有点憨憨的笑容,就拿着东西往座位走。 镜头追随着卢秋的身影来了一段几秒的跟踪视角,接着就见他回过了头。 画面变成了罗含章趴在讲台边上跟林柔谈笑。 有点轻佻却不下流的小帅哥,清丽大方人缘很好的美女科代表,氛围里写满了“青春”二字。 卢秋有点无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回到座位盯着手里的作业本,也不翻开,只是时不时摸摸边缘。 毕竟是林柔摸过的地方。 观众席里响起一阵感同身受的声音。 这可太真实了。 别人跟女神谈笑风生,我只能背地悄咪咪痴汉一下。 两个女生从卢秋的座位旁边路过,走出了教室,路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他倒是很擅长这种处理。” 岳扬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显然是看出了方友文使用人物行动进行画面转场的小心思。 跟着这两个走动的女生,镜头转到了走廊。 同时,从她们俩的对话里也能听出,女主角林柔不论在异性还是同性中都很受欢迎。 她性格好成绩好,落落大方,人却不清高,加上长得还很漂亮,被人喜欢再正常不过。 “唉,说点别的,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升高三啊。”其中一个女学生说道。 “不是吧?高三好累的,我巴不得在高二呆着呢。” “但是你不觉得这个校服颜色好丑吗。”先前的女生嫌弃地抖了抖校服外套,“也不知道校长什么脾气,非要一个年级穿一个颜色,有毛病吧。” 高一生穿的是红色,高三是蓝色,就他们高二,傻兮兮地穿了个黄不黄绿不绿的玩意儿,看着好傻。 说到这个,走在她旁边的好友也沉默了几秒。 “可是,我瞅着林柔穿这个就挺好看的。” 话题又回到了林柔。 “呜,对啊,她就是好好看,慕了慕了。” 两个人渐行渐远。 观众席里隐约传出声音。 “为了设置大女主,这种人人都爱的桥段也太烂俗了。”有个男观众吐槽道,“女的对女的哪这么友好?” “咋,你是女的啊,你又懂啦?” 他旁边的女观众翻了个白眼,“你以为女孩都是小肚鸡肠一天到晚嫉妒来嫉妒去吗?少看点吧,美女谁不爱看?” 就是啊,美女谁不爱看? 况且林柔在前一分半钟的表现,当真是既聪明又大方,她知道很多人都喜欢她,却不会借着这股“喜欢”要求或索取什么,反而认认真真地保持好朋友的距离,自信又独立。 不像之前哪个组来着,同样的大女主剧本,显得女主角非常降智,嘴上说着设定是天真可爱,结果除了傻白甜就是一股茶味儿。 虽说这种“备受欢迎”的设置的确俗套且不现实,但起码对比之下林柔还能看,自然也就得到了更多的宽容。 紧跟着,画面转向了琴房,罗含章和林柔一人手里抱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进了门。 原来,他们两个刚才在讲台边上聊的是学校的文艺汇演。 罗含章钢琴一起,观众席顿时“哇”了一声。 一段曼丽流畅的旋律过后,捧着谱子的林柔站在钢琴边上开口,顿时更进一步带动了观众的情绪。 她唱歌好好听! 性格好,成绩棒,还多才多艺的美女,爱了爱了! 林柔唱的是一首外文歌,它出自经典舞台剧《露琪亚的礼歌》,那部作品讲的是男主为女主角默默付出,最终两人遗憾错过的故事。 毕竟是专业的,林柔的歌喉相当动听,发音清晰,共鸣极强,虽然是通俗唱法,却仿佛让人听到了美声。 “‘她走向他,走向他的归处,走向他的灵魂’♪……” 林柔闭眼唱着,“‘她走到了目的地,俯身拥抱住了他的墓碑’。” 她只唱了one-half,也就是A段加副歌,时间只过了一分钟。 “多凄美的故事。” 罗含章轻轻叹气,目光从琴谱转向她。 他的眼睛好像在对她说,我也像那个故事里的男主角一样,默默喜欢了很久,付出了很多。 “是啊,不过这就是命运吧。” 林柔却有点迟钝地讨论起了剧情,“……所以我觉得,最后他们俩的错过是有预兆的。” 在她讲话的这段时间,镜头几次给了罗含章。 观众席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 “出现了,我喜欢的人哪里都好就是是个木头。” “唔,我觉得说不定林柔是在暗示他呢,这不是委婉地拒绝了吗?” “罗含章的表情哈哈哈哈,‘我在酝酿告白你怎么跟我认真讨论’?笑死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很有种年轻时在班上围观“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准情侣间互动并跟着起哄的感觉。 看到没,我的青春回来了! “咳,林柔。” 看得出来林柔真的很喜欢这个故事,讲得很细,也有自己的理解。 罗含章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抓到她刚刚讲完的空隙说道:“其实我——” 林柔的电子表突然发出“嘀嘀嘀”的声响,是闹钟。 “啊,都这个点了。”她按掉闹钟,“我们赶紧排练吧,不然过会儿学校大门就关啦。” 关了岂不更好? 这种跟喜欢的女孩相处一室的妄想,罗含章也只在心里叨咕了一句。 他重新露出笑容,双手放在了琴键上:“嗯,来吧。” 说起来,这块手表林柔戴了好久了,是有什么纪念意义的东西吗? ------------ 第二百四十四章 《空碑》(二) 两人排练结束,林柔就背着书包小跑着下了楼梯。 罗含章在她后面神情惆怅,别说,他这张帅脸做出这样的表情,杀伤力的确很强。 不少观众因为这个开头的偶像剧氛围已经在心里提高了期待。 不过,秦绝呢? 明明演员个人排名那么靠前,居然好几分钟了还没出场。 正有人在心里暗暗疑惑,就见林柔跑到了校门口,撑着膝盖喘了好几口气。 “嘀嘀嘀”的声音又从手表上传来,秦绝的身影就这么出现在林柔附近。 她笑嘻嘻地捏着一个手机晃了晃,有点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救你出来了吧?” “什么救不救的。”林柔笑着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走啦,回家。” “嗯。” 哦——原来是姐弟设置。 心思灵活的观众已经联想到了“伦理”关键词,对接下来的剧情有了腹稿。 “还是这个啊。” 也有观众吐槽,说话间又想起身上厕所了。 不怪他们有所反感,实在是前面那么多组都搞了这种狗血设定,看也看腻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伦理”好像真的跟“狗血”分不开关系,为什么会这样呢…… 姐弟俩边聊天边往家走,又是一段通过人物对话来交代信息的处理。 比如弟弟秦绝平时就喜欢鼓捣这些小玩意儿,他送给姐姐的手表里安装了一个简易的收信器,只要他或林柔一按手机,手表就会响起声音。 谁让林柔这么受欢迎呢,很多时候要是不方便或拒绝不了,起码也能有个借口脱身。 “看看,我为你操碎了心。”秦绝摇头晃脑。 “是是是——”林柔抬手揉她脑袋,“辛苦啦,秦大帅哥。” “哎别摸我头啊你这人……” 观众席里有人后知后觉。 “等等,居然是秦绝!” “这么明显你都认不出来,也太脸盲了吧。”有人笑着吐槽。 “感觉长得不大一样嘛,不知道咋说,就,显得年轻?” 化妆后的秦绝五官没那么深了,更像市面上常见的阳光开朗、可爱小奶狗之类的,跟她本人的气质并不符合。 也就是演得很好,才没有违和感,以至于让人认不出来。 “剧抛脸啊。” 曾欣慧琴早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含笑道。 演员从气质和适合度上也分两种,一种是气质多变,每一个不同的角色都有不同的味道,而另一种则是角色专精,饰演同一类型的人物非常出色,除此之外就不怎么出彩。 拿龙国知名的两个老演员举例,曹岳临便是可塑性强的那一种,从市井小民到三皇五帝,演什么是什么,但正是因为存在感都奉献给了角色,自己的知名度反而不高,每次都是影帝提名,最终却轮不到他。 而跟他相对的就是何畅,与《白昼之雨》剧组里饰演田刚的那位名字一致的老前辈,他这人身上坚毅、威严的气质特别浓,无论是古代剧里演皇帝,还是军旅剧中演首长,都得心应手,也屡屡拿下了几个影帝,但最近参演的一部现代电视剧却惨不忍睹。 用网上一句流行的评价来形容:“看见这公司的老板我恨不得当场跪下磕两个头。” 没办法,实在是帝王形象太深入人心,导致何畅只会,也只适合演绎那一类型的角色。 究竟是可塑性强更好,还是个人气质鲜明更好,在业内也是个饱受争议的话题。 有偏激的人认为好演员就是要以角色为第一位,剧抛脸才是王道。 但马上又有人反驳,作品火了人却不火,演员自己也要吃饭的,君不见好多有天赋的演员就这么泯然于圈内,淡出大众视线,还是个人形象更深刻好一些。 这两拨人,前者说后者庸俗,不叫演员叫明星;后者说你以偏概全,那些专门研究某一类型人物的好演员何其无辜。 争来争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不过按近些年的趋势,有不少演员走着两相结合的路,演得好,也确实得到了回报,其中岑易就是个比较有象征性的例子。 曾欣慧琴心里念头转过,又将注意力投回第四组的作品上。 这时的林柔和秦绝已经回到了家,厨房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两姐弟乖乖应声,放下书包去洗手。 饰演两人父亲的那个群众演员始终没有露面,只是通过台词和一些声音显示出他的存在。 再然后,观众就从内容得知秦绝原来是被林柔父亲收养的孤儿。 当初林柔的母亲还在世时,一直想儿女双全,可惜还没怀上第二个孩子就去世了。 林父念及亡妻,许多年前就从孤儿院带回了秦绝,视如己出。 虽然不同姓,但这一家三口却跟血亲没什么不同,家庭温馨和谐。 吃完了饭,林柔跟秦绝就围在被炉旁边写作业。 “这也太特么真实了……” 观众看得血压上升。 可不是吗,高中哪有时间跟闲心搞对象啊! 前面哪个组来着,设定说着高中校园,演员个个装嫩,结果约会、吵架、社团纠纷一大堆,难怪被岳扬直截了当地点评了一句“你们在学校都不学习的吗”。 现在一看第四组这边,却又因为过于写实忍不住想快进,免得把自己带回到那个面对应试教育焦头烂额的学生时代。 “哎,说实话吧。”作业写着写着,林柔就在被炉底下轻轻踢了踢弟弟,“你躲多久啦?” 秦绝唰地把校服外套拉到头顶,灵活演绎了什么叫缩头乌龟.jpg,半晌才露出个脑袋,嘟囔道:“什么啊,我就呆了那几分钟,你们班那个叫卢秋的才一直在。” 随着他的话语,画面插入了一段回忆。 原来罗含章跟林柔在排练的时候,卢秋就在外面,背靠着琴房的墙,一脸认真地听林柔唱歌。 等秦绝走过来后,他不自在地笑了笑,打了个招呼就低头离开了。 一看就是万年男二的标准模板,自始至终深情不悔,默默守候毫无怨言等等,加上卢秋的长相,备胎感就更强了,不少男观众深有共鸣。 “卢秋?” 林柔想了想,有点头疼地揉揉额角。 “林柔,你找个对象吧,赶紧的。”秦绝意有所指,“省得一天到晚被人惦记,烦不烦啊。” “叫姐姐。” 林柔伸手捏她耳朵,“看你这话说的,干嘛我就非要谈恋爱,马上都高三了,准备考试才是大事。” 她放过耳朵红红的弟弟,双手捧脸叹了口气:“要是今年再出意外,我就没脸见人啦。” “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次换了秦绝瞪她一眼,“整天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啥?来来来,给我讲题。” 林柔本是高三生,去年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了大半年,不得已才降级复读。 虽然心里知道她很不好受,可秦绝又时常卑劣地想着,这样很好,他们俩的距离又近了。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空碑》(三) 姐弟俩写完了作业,秦绝回到自己的小卧室里,从抽屉中摸出普普通通的日记本。 画面在此时采用了交叠的处理,秦绝写字时的脸部大特写和日记上的内容淡淡叠在一起。 X月X日…… 随着日记本一页页翻动,林柔的校园生活也一天天过去,是个常见的时间转场。 没过多久,一个叫聂星梁的转校生来到了这所高中。 他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气质给人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却意外的很接地气,没有什么豪车接送、保镖开路,每天照样跟同学一起挤食堂,一定要说的话,也就是比常人更帅一点,距离感和存在感都恰到好处。 林柔高二升高三时因病休学,课程落下了大半,父亲担心她直接进高三会有压力,便托了关系,让林柔重回高二复读。 聂星梁与林柔相识就是因为一份学生名单。 他转到了高三重点班,恰好班长请假,在女生们的起哄和支持下不得已做了几天的代理班长,老师给了旧名单,念来念去没找到“林柔”这个人,听人说了才知道她申请了降级重读。 原本这件事情也就说说过了,但聂星梁性子沉稳严谨,甚至有点过于古板,抽空去高二那一层楼找到了林柔,跟她本人确认。 没有预警,毫无征兆,林柔对这个男孩一见钟情。 她心里清楚,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很受欢迎,总是在爱慕中苦恼,所以才显得一本正经与她相处的聂星梁非常与众不同。 在没有明确这份感情之前,林柔把她的小心思仔细藏着,规规矩矩从不越线。 或许是两人有共同点,都是无心摘花却总被桃花运包围的男神女神,在相处中,聂星梁和林柔都觉得能跟对方大大方方地交流,“聊天时很舒服”,因此成了不错的朋友。 这两人的人设放在校园偶像剧里,妥妥的玛丽苏味道,不过剧情把握得很好,倒是不让人讨厌。 袁萧甚至在聂星梁和林柔的台词里加入了一些两性关系的探讨,意外在观众中反响不错。 “聂星梁说得很对啊。” 台下有人嘀咕道,“恋爱脑和起哄真的好烦,不是一个男的跟美女说话就是对她有意思好吧,反过来也一样。” “我现在理解他们俩为什么能相处愉快了。”另一个也说,“看惯了那些动不动胡思乱想的,再看他俩就舒服多了。” 相处的时日里,林柔毕竟是初次萌动,独自一人时也偶尔会泄露出少女独有的迷茫。 她被人喜欢的经验有很多,喜欢上别人却还是第一次,但最近和聂星梁走得实在太近了,别人的风言风语林柔不在乎,但这样下去迟早要被班主任叫去谈话的,影响不好。 更何况,她都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虽然初恋很美好,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了前程啊。 这个独立又坦率的女孩犹豫了一下,决定向聂星梁直说。 本来嘛,感情不就是这样一回事? 不确定的时候,去寻找答案就好了,扭扭捏捏的小女人情怀一点儿都不适合林柔。 “啊?” 秦绝错愕道,“不是吧,你要去告白?” “对啊!”林柔笑得坦荡,“如果他拒绝了,那就没戏了呀,我也可以沉下心好好学习,继续跟他做好朋友。” 秦绝盯着她:“那要是接受了呢?你们——” 弟弟的嘴唇动了动,好像“在一起”这三个字的发音变得极其困难。 “接受了?唔……” 林柔想了想,“那就约好一起考Z大!考上大学再谈恋爱~” “……哦。” 秦绝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我也能考上Z大。”她说。 “你不是喜欢搞机械么?工科肯定是Q大更好啊。”林柔对她笑笑,却没再伸手揉她的头发或耳朵,“个人前途很重要的,反正我们是家人啊,不在一个大学也能见到。” ……秦绝扬起两边嘴角,点了点头。 被发现了啊。 唉,你真狡猾。 她胡乱搪塞了林柔两句,等她进了厨房,目光又移到客厅墙上贴着的两张课表。 一个右上角写着高二,一个写着高一。 为什么,明明只有一年而已…… 她自嘲地笑了笑,神情落寞,没有多说什么。 剧情进展到这个部分,有关于“校园”和“伦理”已经足够明朗。大女主林柔的人设立得很好,尤其在应对感情方面,既理智又温柔。 画面再转,林柔向聂星梁表白,结果出人意料,聂星梁也一样老老实实地告诉她,他完全没考虑过这种事。 林柔微微怔住,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没有特别难受,相比之下,只是有种期待落空的遗憾而已。 青春期的感情是一颗小小的幼芽,破土而出时带着细微的成长痛。 “呃,抱歉。”聂星梁罕见地有点局促,向他告白过的人有很多,或羞涩,或热烈,却只有林柔一个人自如又坦荡,捧着一团小小的期待等他伸出手。 “没事啦。”反倒是林柔笑了笑,“嗯!正好我就好好学习了。你——不会因为这个就离我远远的吧?” 她的表情灵动鲜活,不是故意耍心机,而是从好朋友的角度,表露出带点损友间嫌弃式的担忧。 虽然不懂女孩子的心思是什么样的,不过……这种事情,应该放在表白之前去纠结的吧? 聂星梁突然被可爱到了,露出一点笑容。 “不会。”他说。 “嘶——” 林柔后退半步,伸出一只手掌挡在聂星梁面前,“你等会儿啊,刚才明明拒绝了我,这时候不要对我笑,很过分的!” “……啊?” 聂星梁愣了愣。 “因为,就,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啊!” 林柔说得理直气壮。 聂星梁慢半拍地“哦”了一声,看着眼前捂住脑袋不断念叨着“收心收心学习第一”的林柔,不自觉地就弯了弯唇角。 他又想起刚才她伸过来的手掌。 指间有长期握笔和下厨形成的茧,但依旧细腻白皙,掌心那里的纹路很清晰,显得触感绵软。 聂星梁注视着她,一股难以言明的感情涌上来,又被自己条件反射地抑制住。 他来这里是有任务的,不能牵连到无辜的人。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空碑》(四) 剧情终于跨过前两个关键词,进入了“警匪”。 和林柔这段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恋情过后,聂星梁这边终于正式进入主线。 虽然看上去时间已经过了很久,但导演优秀的转场和省略处理将之前的内容都浓缩到了几分钟内,信息量繁简得当。 聂星梁的身份是一名警监。 从十几年前至今,一系列震撼业内的可怕案件不断更新,一个恐怖分子组织专门绑架包括老人、孩童和年轻女性的弱小群体,并将虐杀他们的过程在某些黑色网站直播。 国家出动了许多警力,终于在几年前破获了案件真相,没想到最后的主使只有一个人,那人是个彻彻底底的变态,以众生悲苦为乐趣,而出现在视频直播里的,全都是他想方设法拉上贼船的帮凶。 帮凶们出镜时都裹着厚厚的雨衣,只能勉强分辨出身高如何,年龄、性别和面容等信息一概无从辨认。 警方从幕后主使处发现了大量的联络信息,顺藤摸瓜抓获了许多帮凶,他们有的是身无分文的流浪汉,有的是愤世嫉俗的屌丝,有的是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甚至有的是政府要员…… 这些人的身份跨度极大,成为帮凶的理由也各种各样,或被威胁,或做交易,或是单纯地被那个变态主使诱发出了心底的阴暗面,想要寻求血腥与刺激。 几年下来,警察共捕获了六百八十余名帮凶罪犯,但仍然有人逍遥法外。 更甚者,警方怀疑已经有未进监狱的昔日帮凶成为了新的主使,继续着这门肮脏罪恶的勾当,继续传播邪恶与暴力。 聂星梁曾有一个年幼的妹妹,就在不慎走失后惨遭毒手。 他是个名副其实的天才,出身于孤儿院,后来无意间被国家发觉,自童年时期就像运动员一样被定向培养。 但这不同于《囚笼》里的赤那,聂星梁成长的环境并不密闭,相反很有人情味,他接受着良好的教育,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充满了正义感与奉献精神,像一个现代的骑士。 训练以外的时候,聂星梁就会回到孤儿院看望曾经的小伙伴,他认的干妹妹也正是在一次外出游玩中走失。 后来,正式成为了警监的聂星梁主动参与到了这件案子,即使虐杀他妹妹的帮凶已经抓捕归案,但聂星梁没有停下。 他的视角更广博,也更高远,他对包括妹妹在内的人们抱有着深切的同情与怜悯,责任感与信念驱使着聂星梁去做更多的事。 于是他来到了这所高中。 经多方调查,此前那类恐怖虐杀直播又有复辟的风向,他们不知道这次的幕后黑手是谁,却意外发现了一些帮凶的蛛丝马迹,定向到了这座小城市,接着定位到了学校。 就在去年,这个帮凶还完成了一起虐杀案,受害者是一个从外地被拐卖到这里的小女孩。 相似的情形,瞬间带聂星梁回到了当时的绝望和愤怒,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接下了这份任务。 大量的案件卷宗和血腥模糊处理,将这段情节清晰地呈现到观众面前。 “有消息了?” 聂星梁独自一人坐在学校的偏僻角落,领口别着一枚不易察觉的微型麦。 他不知在耳机里听到了什么,瞳孔骤缩,一向冷冰冰的脸短促地扭曲了一下。 “该死。” 聂星梁低低骂道。 新的幕后果然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画面陡然一转,快节奏的剪辑拼接出聂星梁在学校里悄然做出的行动,将他暗地查探的这条剧情线以倒叙的手法表现出来。 “还有一个帮凶。”耳机里的声音又说,“就是去年的那个。他她主动联系了校长,可能是金钱交易。” 聂星梁暗暗咬了咬牙,迅速做出决断。 “帮凶交给你们,我去捣老窝。” 他在先前的探查中就发现了那个虐杀场地的线索,暗网上的警方卧底也传来情报,说是那群人扬言不久后就会有一场大型的屠杀直播。 一定要阻止…… 他的呼吸加重了,怒意仿佛流淌在空气里。 重重的钢琴声突兀落下,厚重的不规则低音异常刺耳。 大屏幕骤然一黑。 罗含章郁闷地把手从钢琴上收回,叹了口气。 林柔今天没有过来排练。 其实他们俩已经配合得非常好,不需要再每天巩固,可在罗含章眼里,这是难得的独处机会,失去了自然郁闷。 “卢子,你进来吧。” 他苦笑两声,转头朝着门口说道。 卢秋慢腾腾地出现在琴房门旁,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无奈。 罗含章跟卢秋的关系还不错,从初中起就是邻居,时常玩在一起。 只不过没想到,他们在高中也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 年轻人的喜欢是不讲道理的,何况林柔有着那么多的闪光点,没有谁比她更值得被喜欢了。 “那个。”罗含章摸了摸鼻子,“文艺汇演之后我要跟她表白。” “啊,啊。” 卢秋反应有点慢,犹豫道,“她不是和聂星梁……?” “没有。” 罗含章不知是烦躁还是庆幸地在琴键上按了几个音,叹道,“聂星梁拒绝了。” 他当时就在他们俩不远处,实际上,那一小块地方藏了好几个人,都是暗恋着林柔的男生。 卢秋没说话,显然认为就算林柔没跟聂星梁在一起,也迟早会和厉害的帅哥谈恋爱的,总之绝不可能是自己。 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让他完全不像罗含章一样焦虑。 林柔……她幸福就好。 多年以后如果她还能记得自己这个老同学,卢秋觉得这就够了。 “你也试试呗。”罗含章对着朋友苦笑,“老铁,你这样的默默守护类型是不会有进展的。” 卢秋也无奈地笑了。 “我就这样啊。” 是个没什么胆量的怂货。 罗含章笑着摇了摇头。 “你啊。” 他没再说话,转过身去,弹起一首节奏轻快的钢琴曲。 马上就要文艺汇演了,到那时,他想把这首苦练已久的曲子在全校师生面前弹给林柔听,然后向她告白。 追人要有策略不是吗? 只要她弟弟秦绝不像放假出去玩的那时候变着花样搞事,事情进展一定非常顺利。 罗含章的笑容多了一些志在必得,以至于他忽略了一个细节。 今天躲在那块转角,偷听林柔和聂星梁交谈的人里,并没有秦绝。 ------------ 第二百四十七章 《空碑》(五) 钢琴声衔接起下一个场景,镜头焦点停留在林柔家门口。 画面先是给了一个客厅的空镜,再让隐隐约约的说话声以画外音的形式插入进来。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他语气疲惫,听上去十分痛苦,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下一秒,秦绝的特写出现。 她整张脸都僵硬着,眼睛瞪得极大,单是眼神就看得出不妙,升腾起一股因过于震惊而反向形成的茫然。 “林柔。”秦绝轻轻吐字,眼神还是微微向上,看着面前那个并没出镜的人,“她的病……没好?” 她的声音非常微弱,好像再大一点就会把所说的内容完全变成现实,因此极力避讳着。 对面的“人”好像重重地点了点头。 “……怎么会呢。”秦绝的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来,“她,之前休学的时候,不是治好了吗?” “那种病,没这么简单。” 男人的声音继续传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是遗传的,她母亲当年也是这样。” “可是……”秦绝努力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言语和想法都是一片空白。 “我找到办法了。”那个男人缓慢地说着,在秦绝眼里升起希望的一瞬间又低声道,“但是,要很多钱。” “非常……非常多……” 他的声音带了哭腔,“小绝,你林叔根本凑不到那么多钱……” 秦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一学生,她早早就被这个男人收养,始终不曾缺衣断食,从未直面过如此现实的问题。 她怔怔地看着镜头,突然想起去年林柔生病时,林叔在书房枯坐一夜,后来不知去做了什么,回来时只说没事了,林柔可以好好入院治疗。 那之后,林叔就没了工作,平时也不常出门,只是留在家里做一些网络兼职。 少年的社会阅历与经验尚且不足够让她思考深层的逻辑矛盾,秦绝呆愣愣的,半晌才说:“我,我去打工,我去搬砖!” 她看过林柔面无血色躺在病床里的模样,光是回忆起来就一阵窒息,血管里流动的血液都是冰凉的,冷得人直发抖。 男人似乎是被她天真的话逗笑了,苦笑着再次叹了口气:“傻孩子,那才几个钱……”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找到了一个危险的法子。小绝,你知道——” 男人突然停下了。 秦绝的表情变得焦急:“知道什么?” 一声痛苦得甚至有点可怕的呜咽从男人喉间传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替人坐牢。” 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那些有钱人犯了事,就找别人进去替他们蹲监狱,蹲五年,就给好几十万块钱。” ……秦绝肉眼可见地呆住了。 “可是,这,这。”她觉得荒谬极了,却又忍不住意动,“这样……啊。那——” 秦绝的眼神一点点凝住了。 因为对面的男人终于发出了哭声。 “但是,我得。”他哭着,断断续续地说,“我得留下来照顾小柔。我不能丢下她……没有直系亲属签字,她根本没办法动手术……” 观众席里不断传来倒吸气的声音。 这是…… 这是让秦绝去坐牢啊!! 画面里的少年呆住了,似乎堪堪回神,明白了为什么林叔要单独找他过来,告知这个还瞒着林柔的秘密。 她沉默了足足五秒钟,再开口时声音异常低哑。 “我知道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林叔必须要留下来,如果不是这样,秦绝只是个还没成年的高中生,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 年幼无知的孩子根本没想过其他可能,被迫接受了可怕的现实。 她极其努力地扭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甚至反过来安慰了男人两句。 咚! 突兀地撞地声传来,画面猛地转变,聂星梁侧身倒在水泥地面,没有一点停歇,立刻翻身而起,向不远处奔去。 “该死的,他们有线人!” 他在跑动中捏起领口的麦克低声道,“暂停查探行动,先行隐蔽!” 聂星梁穿着一身脏了的破旧白袍,看起来很像被选为祭祀的牲畜。 他的举动干脆利落,绕墙角,蹬地翻墙,最后不知到了哪个角落,极快速地把袍子一脱,拿出早准备好的普通衣服换上,湿巾抹脸后气质立刻变化,从那群追来的人身旁自如地路过了。 这个浓缩的剧情显然给了观众足够的暗示:聂星梁伪装成将要被虐杀的受害者,成功混了进去,却不慎被发现了,只能逃跑。 场景再转,聂星梁窝在沙发里,头上扣着一副罩耳式耳机,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在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那家伙开始召集人手了……” 他的声音虽然冷静,却依然有点咬牙切齿的怒意,“正好,等他把那些帮凶都叫过来,就能一网打尽了。” 聂星梁沉着脸,右手食指在笔电的触摸板上来回移动,打开各种文件。 看着看着,他脸色骤然一变。 …… 全学校的人都知道高二(1)班的罗含章在追林柔。 他的风评还不错,有些女生甚至会在背地里偷偷吃他跟林柔的CP,给枯燥的高中生活增添一点难得的乐趣。 有和罗含章相熟的人爆料过,他初中时谈过几个女友,不过时间都不长,这点从他性格也看得出来,这人平时蛮喜欢跟异性玩闹的,只不过下定决心追林柔后收敛了许多。 另有一部分人在背后发出争议,尤其在聂星梁转学过来,又跟林柔走得很近之后,有不少明知自己追不到林柔的男生甚至更希望林柔跟聂星梁在一起,别的不说,实在是罗含章一天到晚跟孔雀开屏似的,真的很烦。 女神怎么能被这种人糟蹋了,多可惜。 罗含章对自己怎么样心里有数,不过在他看来,跟聂星梁相比,他一样长得很帅,家境也根本不差,还多才多艺,无非是性格上好像没那么沉稳,这又不是缺点! 既然聂星梁都拒绝林柔了,那他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吗? 这么想着的罗含章在操场角落堵住了聂星梁。 高二(1)班跟高三(1)班的体育课是一起上的,他刚好能逮到人。 “哥们儿,商量个事。” 罗含章开门见山道,“你对林柔没意思是吧?那不久后的文艺汇演,能不能麻烦你不要出现?” 他可是计划着要在那时候跟林柔告白的。 万一聂星梁还在底下,林柔一看到他,就犹豫着拒绝了自己怎么办? 女孩的情思最容易反复了,不得不防啊。 ------------ 第二百四十八章 《空碑》(六) 聂星梁足足盯了他好几秒,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说:“可以,那你帮我做件事。” 罗含章被看得毛骨悚然,不过一听他答应了,立刻就开心起来:“没问题!” “哎,等等。”他心思敏捷,赶紧抢先说道,“违法和超出个人力量的事情可不行啊,我不情愿的事情也不行。” “嗯。”聂星梁完全没介意他的啰嗦,接着说道,“我给你一个文件袋,你在之后把它交给别人就好了,这个东西不方便快递。” “哇哦,搞这么神秘。” 罗含章没营养地感叹道,“行行,noproblem。” “我明天拿给你。”聂星梁说。 “好嘞,那明儿见。”罗含章拍拍他的肩膀,显然很满意这番“合作”,转身走了。 他走之后,聂星梁目光复杂地看向了操场另一边。 半晌,他捂住半边脸,沉沉地舒了口气,一向挺拔的肩背难得泄露出一丝疲态。 “我这是在干什么。”聂星梁自言自语道,“把决定交给别人?真可笑……” 镜头顺着他的眼神移动到操场旁边的台阶,林柔正坐在那里,穿着短袖校服衬衫,梳着马尾辫,脸上的笑容开朗明亮,美好得像个幻影。 过了两秒,一件校服外套突然扔到她的头顶,林柔被惊到,“呀”了一声,伸出手掀起校服,仰头看去。 “嘿嘿。” 秦绝从她后面窜出来,站在同一级台阶上。 “干嘛呢!” 林柔没生气,保持着掀校服的姿势,笑着抬头看自己的弟弟,“小孩啊你,就知道闹。” 秦绝却只是笑,笑着看她,眼里充满了喜悦与狡黠。 “嗯?怎么不讲话?” 林柔有点懵懵的,微微歪头。 秦绝还是不出声,只是一直在无声地笑,甚至笑得偏过头去,眼睛都笑得弯弯的,好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送你啦!” 她最后对着满脸不明所以的林柔说了一句话,说完就一溜烟跑走了。 “哎?哎!” 林柔一头雾水,觉得有点好笑,却已经叫不住人了。 “什么呀,这家伙。” 她笑着跟身旁的同学吐槽,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一个夜晚转到白天的空镜晃过,罗含章进了卧室,把外套和书包往床上一扔,自己躺进椅子里瘫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去翻书包,拿出晚自习没写完的试卷。 “就知道做题、做题、做题。” 他不耐烦地咂了咂嘴,嘟囔道,“一个文艺汇演,从上学期拖到这学期才举办,还好意思说给高三毕业学子送祝福,有毛病啊。” “哼,不过也多亏了它。” 一想到借着这个机会跟林柔独处了很久,罗含章就忍不住乐。 他哼着调子把掏完作业的书包又扔回床上,在书桌前埋头学习。 过了一会儿,猫咪的叫声传来,罗含章起初随意叫了下宠物的昵称,几秒后才呲牙咧嘴地“嘶”了两声,赶紧起身冲到床边。 “哎哎哎,乖,别扒拉。” 他想起聂星梁交给他的文件袋,连忙把挠书包的猫抱起来。 “呼,幸好没坏。” 罗含章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把薄厚适中的文件袋来回翻看了两下,这东西倒是很厚实,完全没被抓破,只是多了几道显眼的痕迹,还挺深。 这……不会给搞坏吧。 他稍微用力地揉了一把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打开检查。 反正聂星梁也没说不能开…… 罗含章嘀咕了几句,小心翼翼地把缠在外面圆圈处用来封口的牛皮绳绕开。 他看了两眼,确定没什么破损,倒是松了口气,再一瞄到内容,顿时变了神情。 ……该男子【涂黑】年前曾参与过“帮凶”行动……类型为金钱交易……之后【涂黑】账号转入【涂黑】款项,后在【涂黑】医院以医疗费的形式悉数用完……推测为家属治病…… ……该男子疑似一年前再次参与同类型行动…… ……注意,第一项情报的决定性证据已不存在,建议以第二次即近期犯罪为主进行逮捕,届时着重询问第一起案件详情…… 虽然充满了涂黑和代号,但其中一张A4纸上,贴着一张黑白小二寸照片。 罗含章如坠病娇,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这…… 这是林柔的父亲!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他居然是个犯过法的罪犯! 画面定格在罗含章不住哆嗦的手,接着过渡到了白天。 “怎么突然叫我出来?” 卢秋有点莫名,自从他知道了罗含章要向林柔告白,嘴上虽说不介意,心里毕竟有些梗着,也就没常和这位昔日好友一起玩了。 “啊哈哈……” 罗含章的笑容有点苍白,脸色不是很好。 “卢子,我、我跟你说哈,林柔喜欢吃的是……不太行的口味是……还有她爱好……”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把自己封面写着《追求林柔大作战》的小笔记本直接塞到卢秋手里。 “?你,你咋了?” 卢秋一愣一愣的,完全被罗含章反常的行为搞懵了。 “我……” 罗含章还是干笑着,“那什么,我,我要转学了。” “什么?这么突然?” 卢秋顿时十分意外,他跟罗含章的友谊持续了很长时间,冷不丁不在一个学校了还真挺不舒服的,“怎么就要转学了?” “我奶。就,她老人家身体不好。”罗含章张口扯谎,配合着并不好的脸色,倒是没什么明显的破绽,“所以跟家里人商量了一下,就决定搬到她那个城市去了。就……你懂的,万一出什么意外了,总不能最后一面都……” 对不起对不起,奶奶对不起,您身子骨硬朗得很,长命百岁。 罗含章在心里给被他造谣的无辜老太太磕了好几个头。 “啊?这样啊。” 卢秋有点失落,但这毕竟是长辈的大事,立刻关心起罗含章来,“确实,还是家人重要。” 他犹豫地看了看小笔记本,问:“那这……” “嗯,就,你不是也喜欢林柔嘛。”罗含章努力笑道,“就算我放弃了,也不能便宜别人吧!当然要把机会留给好兄弟啊!” 他豪迈地拍了拍卢秋的肩膀:“嗯,加油!” 卢秋神情复杂,半晌才颇为感动地点了点头。 观众席里已经有人骂出了声。 罗含章分明是害怕了! 得知林柔的父亲有问题以后,他根本不敢跟这个女孩有所牵扯,甚至央求着父母让他赶紧转学,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目送隐隐激动的卢秋离开,罗含章叹了口气,发疯似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他回到卧室,看着已经收拾好的行李和桌面上那个不厚不薄的文件袋,想了半天,还是走上前去。 观众的心有所落地,隐约期待着他的举动。 紧接着,令人意想不到的发展出现。 罗含章咬了咬牙,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不锈钢盆,把文件袋扔了进去。 在台下观众的怒骂声里,他从裤兜摸出了打火机。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空碑》(七) 对不起,对不起。 可我只是普通人啊! 谁敢扯上这种要命的东西! 我怕啊! 罗含章眼睁睁看着文件袋一点点被烧成了灰烬,长长地吁了口气,向后瘫坐在地上。 他虚脱似的闭上了眼睛,画面也跟着变得漆黑。 聂星梁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屏幕中,神情坚决。 “务必要将他们全数抓获。” 他对着面前一众便衣警察发话道,“这一次,‘那人’已经下定了决心,想来一把大的,经可靠情报,他联络了许多帮凶,威逼利诱他们参与到这次活动之中,情势严峻,全员按照计划行事!” “是!” 仿佛提前履行了对罗含章的承诺,聂星梁在学校里彻底消失了。 临近六月,高三学子即将面临象征着最后解放的高考,而高一高二则在开心着即将到来的暑假,还有筹备了一年的文艺汇演终于要开始,校园里难得比平时多了一份活力,教室和食堂里各个年级学生的脸上都洋溢着欢欣的笑容。 又是开头的两个女生,面前放着两个空了的食堂餐盘,对着聊天。 “好可惜啊,罗含章居然转学了,都要学期结束了,就不能等等么?” “就是。”另一个也道,“真不知道他们帅哥都怎么想的,聂星梁也不见了诶。” “林柔好可怜,还要给罗含章收拾烂摊子,他俩本来不是要合作表演的吗?” “嗯嗯,我今天还看到她了呢,不过她说没有钢琴也没关系,找原版的伴奏就好了。” “唉,林柔好好哦,被鸽了居然都不生气。” “卢秋好像在追她耶。” “嗐,聂星梁跟罗含章一走,哪个男生不在追她?” “噗哈哈哈,倒也是啦。” “好了要晚自习了,回教室吧。” “嗯嗯~”女生应着,跟朋友一起拿起空餐盘往出口走。 把餐具递给清洁阿姨后,她随口道:“唉,聂星梁还是好神秘哦,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说他现在在干什么呢?” 伴随着女孩的话,画面流畅转场,右上角出现了时间标记。 下午两点。 学校的大礼堂热热闹闹,嘈杂一片,许多学生忙来忙去,一些蹲在地上做装饰,一些拿着便携梯子往舞台方向走去。 后台,林柔穿着身质地柔软的白色连衣裙,头发披散着,清纯中蕴着些成熟女性的美艳,即使周围挤满了一团团的学生,她依旧是人群里最吸引视线的存在。 下午四点。 道貌岸然的校长站在台上,笑容可掬地念着演讲稿,为高三毕业生做考前动员。 学生们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敷衍地听着。 他夸夸其谈了半小时,终于结束,跟其他几位校领导握了握手,便不知不觉地离开了。 晚六点。 聂星梁裹了一身城市迷彩,神色严肃。 他手中拿着薄薄的平板电脑,上面光点一闪一闪,还在移动。 “目标出现。” 聂星梁凝神沉声。 晚七点。 大礼堂内不间断地响着音乐,活力啦啦操,舞台剧,街舞表演…… 晚七点半。 聂星梁撞进了门,和同伴一起抓紧时间把虚弱的受害者们一个个或抱或背,迅速转移。 晚八点。 林柔对着化妆镜理了理刘海,不自觉想起了聂星梁在离开之前跟她说过的话。 他神情认真,说出来的话倒是很好笑。 那时,他一本正经地说,其实我是警察。 林柔忍不住噗哧一笑,没想到聂星梁看着那么稳重,原来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好老的梗啊。”当时她笑得眉眼弯弯。 聂星梁好像也笑了,是一个很好看、很温柔的,转瞬即逝的笑容。 之后,他就不见了。 林柔后知后觉原来那是一场告别。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有缘分,总能见到的吧。 就是……有点可惜呢,明明今天因为有演出还好好打扮了一下。 唉。 “姐。” 秦绝出现在后台,对她笑了笑,“要准备上台了。” “哦哦,好!” 林柔拎起裙摆站起来,路过秦绝时又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最近怎么这么乖啊~” 这个家伙,好像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太合适了,这些天以来两个人又回到了普通又温馨的姐弟模式,而不是男孩与女孩那种略带避嫌的距离感。 “一直不都这样么。” 秦绝也不再躲开她,只是笑了笑,说,“你今天真好看。” “是嘛?那你要拍照哦。” 林柔比了个可爱的“V”字,晃了晃,笑容柔柔的,美极了。 秦绝笑着点了点头。 晚八点零五分。 “你们先走!” 聂星梁话音刚落,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传来。 这次虐杀,他们竟然还准备了小型炸弹……! 聂星梁怀里护着一个小女孩,等硝烟微微散去,立刻把她送到接应的同伴手里。 “聂队!你——” “走!” 聂星梁大吼一声,竟是反身冲了回去! 晚八点十分。 主持人的暖场互动完毕,一串长长的报幕词后,终于到了林柔上场。 她一手拿着话筒,一手提着裙纱,含着浅笑走上舞台。 台下传来了毫不掩饰的呼声,还有“女神下凡!”之类的高喊。 秦绝就坐在人群之中,静静地望着她。 伴奏渐起,林柔双手捧着话筒,温柔却带有力量的歌声从音响中传来。 “树叶金黄的时节,露琪亚与他遇见♪…… “他们并肩躺在草地上,手紧紧相牵♪…… “哦,我的爱人啊♪…… “幸福的时光里传来了长官的呼唤♪…… “请笑给我看吧,让我在炮火中勇敢向前♪……” 歌声里,被抵在墙上的聂星梁陡然发力,掰开了掐在脖颈间的手。 他猛一矮身,身形精巧旋过,反腿一记侧踢,将敌人重重击倒在地。 近在咫尺的倒计时再次响起。 正与人缠斗的聂星梁动作微微一滞,在这极其短暂的犹豫后,一手按住了对方的肩膀,脚下一转,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危险之下。 猛烈刺耳的爆炸声下,他的身体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 “闪亮的手链飞了出去,亲吻上冰冷的池塘♪…… “殷红的血流淌着,涂染了他的面庞♪…… “哦,我的英雄啊♪…… “明媚的晴空下,回响着露琪亚的歌唱♪…… “她的裙袂飘扬在河岸,宛若一朵和平鸽似的海浪♪……” 黑烟浓郁,聂星梁挣扎着睁开眼睛。 视线所及之处,昏迷的凶手们倒了一地,几米外的地方,还有另一个捆绑在柱子上的定时炸弹。 聂星梁低低咳嗽几声,露出个一瞬即收的笑容。 他费力地站了起来,向昏沉的犯人走去,尽可能快速地抬起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 罪人,该死。 可处决他们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个人。 他是警察。 他应该把罪犯亲手送到法庭。 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是鲜活的生命。 警察训练计划中的第一课:公正无私,做执行者而非判决者。 “嘀嘀嘀”的倒计时里,聂星梁把他们一个个扛了出去。 因额外重量负担而弯下的脊背,在画面里却如此笔直,仿若一把锐利的长枪。 “她的歌谣响彻每一片天空,溶进每一滴水♪…… “她带着微笑,裙摆掠过黑夜,日光熹微♪……” 鲜红如血的倒计时数字已然不足十秒。 聂星梁刚刚放下最后一人,站起身时脚下一滑,从十几阶楼梯上狼狈滚落,沉重地砸在地面。 他错愕了一瞬,旋即闭上了眼睛。 “她走向他,走向他的归处,走向他的灵魂♪…… “她走到了目的地,俯身拥抱住了他的墓碑♪……” 那天,林柔白皙温软的手再次出现在聂星梁的眼前。 最后三声“滴滴”响。 聂星梁嘴角弧度微扬,费力地向半空伸出了手。 无声的爆炸中,画面渐变,林柔没拿话筒的那只手缓缓前伸,这是表演的收尾动作。 女孩与她的英雄远远地对上了掌心。 ------------ 第二百五十章 《空碑》(完) 屏幕全黑。 断断续续的新闻播报响起:“……我市近期破获大案,一名人民警察光荣殉职……目前仍有罪犯逍遥法外……警方将继续调查……” 画面渐亮,一只手拧开了门把手,门一开一关。 秦绝平静地走到书桌前坐下,拉开抽屉,拿出之前就出现过的日记本。 她把日记本放在正前方,低头翻阅。 从上了高一开始,到下学期的三四月份,页面杂乱,字迹潦草,唯一写得干净整齐的就是那些少年人的心思。 五月,日记一片空白。 六月,只有短短的几行字。 “她哭了,对着报纸哭得很难受。我说了很多次根本不可能,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相信新闻里牺牲的警察是聂星梁。” “她和卢秋在一起了。” 宽厚老实,默默守护的那个男孩,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在林柔面前,用真心换来了真心。 秦绝的眼神微微一黯,又很快恢复正常。 是啊…… 有人能照顾她,不是件好事么? 秦绝翻完了日记本,短暂地停了停。 突然的,她笑了起来,拿起钢笔。 画面闪出那日操场边上的情景,校服外套盖在了林柔的头顶。 秦绝是高一生。 高一的校服是红色的。 像盖头一样。 5月21日,13点12至13点14分。 在这两分钟里,林柔笑着掀起了红盖头。 她是他的新娘。 秦绝异常快活地笑了起来,笑得直跺脚,开心得整个上半身都在摇晃,笑容里写满了得逞和幸福。 她笑了好久好久。 然后手肘撑住了桌面。 眼泪砸穿纸页,喉咙挤出哭声。 古怪且难听的声音在舞台两侧的音响中播放着,异常刺耳,穿透进观众的耳膜。 悲痛仿佛一把尖刀,搅动着听者的心脏。 这是一个单方面的仪式。 字里行间写满了幼稚的占有欲,和沉甸甸的喜欢。 “什么?” 林柔的嗓音响起,屏幕上已经没有了秦绝。 “真的呀?他怎么没跟我说呢?” 林柔沮丧又难过地看着那个没有出镜的人,“爸……你确定吗?真的是他亲生父母找过来了吗?不是因为……” 不是因为,我和卢秋在一起了? “是真的。”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画面之外出现,“小绝父母找来啦,他就跟他们回去住了。” “联系方式呢?一个没留吗?”林柔满脸都是懊悔,“我看他的手机都留在家里没有带走……” “是啊。”林柔的父亲说,“不过没事的,有缘肯定会再遇到是不是?我们也不知道小绝心里是怎么想的,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想通了呢。” 林柔慢慢地点了点头。 “对了。”林父又问,“体检结果出来了吗?” “嗯。” 林柔心知肚明父亲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心口一暖,“放心啦,去年那次生病就完完全全地治好了,医生说我现在特别健康。” “那太好啦。” 男人笑呵呵的,“我女儿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了。爸爸没有别的心愿,就是希望你能一直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 “哎呀……”林柔不好意思地看了他一眼。 “有什么害羞的,你可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男人的话令人毛骨悚然。 …… 几年后。 大学毕业的林柔一身成熟打扮,化了淡淡的妆,一手抱着色彩淡雅的花束,一手挽着卢秋的胳膊。 “抱歉,每年都让你陪我过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歉意地看向自己的男朋友。 “没事。”卢秋看向林柔的眼神一如既往,视线里只有她一个,沉默而深情。 她说那位警察是聂星梁,那就是。 卢秋无条件信任着他的女孩。 他们两个人慢慢走进烈士墓园,这里的墓碑大多都是空白的,只刻印着编号。 林柔一眼就找到了位置,在空碑前蹲了下来。 卢秋也蹲下,仔仔细细地扫清墓碑前方的尘土,好让林柔把怀里的鲜花放上去。 “我也说不清。” 林柔看着墓碑喃喃,“就觉得……他当时一定是要去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然后就……” “嗯。” 卢秋从不多言,只是力道温柔地揽住林柔,用行动告诉她自己一直都在。 林柔依靠在他肩膀上,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轻声说着,“总觉得,我错过了一些事……好难受……” 聂星梁也是,她弟弟秦绝也是。 两个人都没有告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尤其是秦绝,当真是杳无音信,飞讯里无数条消息从来都没有回复过,好像彻底从她的世界消失了。 正因为林柔什么也不知道,所以她才倍感难过。 两人扫完了墓,走出墓园乘车回去。 他们已是见过家长的关系,卢秋在楼下的超市里熟门熟路地买了几袋果蔬,拎着上楼。 “咦?” 两个人与穿着警服的警察擦肩而过。 林柔的父亲终于露了面,他站在门边,看见了女儿和准女婿,笑笑给两人撑着门。 “爸,刚才的警察是找咱们家的吗?怎么了呀?” 林柔边进门边问。 头发已经有几处花白的男人缓缓关上了门,脸上带着笑容。 “是啊,说是有个调查,不过他们找错人了。” “哦。” 林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 警局办公室。 “哎,情况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多此一举呗。” 进门的警察把记录一放,无奈道,“那个匿名举报信啊,写得无凭无据的。我今天去问了,那家——” 他压低了声音:“那家的父亲二十几年前收养了个孤儿,没想到是个心理变态的,还参与了‘那件案子’,后来主动自首了。” “哦哦,自首了?”办公椅上的警察沉吟道,“那还是有良心的,嗯,判了几年啊?” 先前的警察摇了摇头:“嗐……当时监狱系统还不完善,你知道的,就那地方,什么人没有啊。本来只是先拘留着等法庭的,结果几年前那件事情闹得很大,还死了个天才警监,上面有意震慑,直接就把那群人都关到一起了。” “哦,就是那群被救出来的犯人?”坐着的警察说着莫名感慨,“唉,那位警监真的是标杆,牺牲自己却让所有罪犯都被绳之以法了,加上那个自首的未成年犯人,那件案子就彻底圆满了结了,想必他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他见同事的表情有点奇怪,于是问道:“怎么了?” “你听我说完啊。” 先前这位警察叹了口气,“未成年的那个跟其他一群同犯关在一起……你想想啊,他们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办公椅上的警察表情僵住了,半晌骂了句“草”。 “他人呢?” 同事再次摇了摇头:“没了。” “当时判决还没下来,那群成年的有案底的罪犯可能是被刺激到了,就在监狱里对‘自己人’动手了。” “这……” 坐着的警察一脸无奈。 毕竟这都是旧事,现在提起来也不过是感叹一番罢了。 “算了,听说那个未成年罪犯做的事也够丧尽天良的,唉,就算是报应吧。” 他的同事“嗯”了一声,也颇为感慨。 “估计写那封举报信的是通过什么渠道得知了落后的消息,还以为这个犯人仍然在林家呢,就匿名报了警。” 这个警察哭笑不得地说,“结果搞了个乌龙,那家的父亲说未成年罪犯高一下半学期结束就主动离开了他们家,当时也没拦住,谁也不知道他其实是去自首了。” “哦——是不是害怕了?我记得那时候,就那个主谋,好像挺疯的吧,还威胁了不少帮凶让他们过来。” 办公椅上的警察啧啧感叹,“到底是未成年嘛,主动自首也很正常,可惜了,本来还能好好改造的。” “可不是。” “对了,他没什么家属吗?” “家属?他本来就是孤儿,亲生父母一直没找到,收养他的人家对他犯案也不知情。不过这小子还挺有良心的,没牵扯到家里。后来没了,也不知道骨灰收在哪个地方了,嗐,谁知道呢,接着上班吧。” 两个警察忙碌的身影逐渐淡化,画面转为黑幕。 标题缓缓浮现在屏幕正中央,行书,两个字。 《空碑》。 极恶者逍遥法外。 英勇者慷慨赴死。 胆怯者远遁千里。 平凡者幸存俗尘。 无辜者, 含冤牺牲。 ------------ 第二百五十一章 第三轮点评(一) 算上最后字幕,二十几分钟的作品放映结束,台上台下久久没有声音。 直到一个观众破了音的吼声打破寂静:“袁萧!!你没有心!!!” 紧接着又是一声。 “罗含章!狗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其实最想骂的还是那个拿秦绝顶罪,儿子女儿两头欺骗的混蛋爹! 但那货特么的连个名字都没有! 骂都不知道怎么骂! 啊啊啊啊气死了! 平心而论,秦绝的戏份真的不多,但问题是它虐啊!虐得意难平!恨不得把编剧倒吊起来凌迟的那种意难平! “看吧。” 唯一看过了完整剧本的导演方友文转过头去,看向他身边苦笑的编剧袁萧。 第四组的组员也没几个知道剧情的,此时女性全部沦陷,包括林柔在内都在哭,男的也一脸要吃了袁萧的模样,有些还把愤怒的眼神射向了罗含章。 演员罗含章也快哭了:“父老乡亲们,不关我事啊!” 天地良心,他拿到自己那部分剧本,只以为这是个有点怂的帅哥而已! 没想到秦绝的剧情竟然是这样的! 在观众的骂声里,第四组陆陆续续上了台。 离得最近的观众席里突然传来异常明显的一声猛男怒吼:“鸡蛋和烂菜叶呢!哪个是罗含章?!扔他!!” 演员罗含章当即腿软地后退三步,哆嗦着说:“请不要把角色和演员绑定在一起啊!” 早知道就请导演改个角色名字了!救命啊! 哄堂大笑下,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主持人林宇钦也抓住这个机会,适当地插话进来。 “唉。”他开头就是一个战术叹息,笑道,“你们这个作品……” 龙国在文娱领域有分级制度,倒是不会因为内容黑暗而卡审打回,只不过,第四组这作品也太致郁了。 虽说跟《囚笼》比起来,心理上的压抑远远不及蒋舒明的水平,但《空碑》虐得直白,虐得明显,大众不怎么费脑子就能吃一口刀片,怪不得引起了群情激奋。 方友文保持着乖巧的笑容,一脸我只是导演与我无关的模样。 他旁边的袁萧脸都要笑僵了,一路走到第三轮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多观众把视线投在他这个编剧身上过。 你们多看看演员不好吗! 哦,演员那边罗含章也不好过啊。 那没事了。 “很现实的作品。”评委席里,岳扬首先开口,“先要说一句你们很勇敢。” 《空碑》显而易见是一个悲剧,罪魁祸首的林父安然无恙地活了下去,而聂星梁和秦绝却永远离开了人世,尤其是后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冤字,至死也没能被平反。 结局中,聂星梁拥有一座无字的墓碑,象征着他英雄烈士的功绩,而秦绝,却“连骨灰也不知道在哪”,记录她生前死后痕迹的墓碑是不存在的、虚空的,这才是真正的《空碑》。 好人死去,而坏人仍然活在世上,这类讽刺性作品在当今的年代很少见,弘扬正义与良善的主旋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受众群体较少,若是结局悲喜参半还好,完全致郁的报复社会向作品很难得到大批量观众的支持,久而久之创作的人也就随之减少。 “漏洞还是有的。”四位评委里唯一的编剧朱子疏笑了笑,插了一句,“不过,瑕不掩瑜。” “确实。”岳扬颔首,“方友文是么?我记得你。” 当初他拍摄的《隐形爱人》就是岳扬点评的,“你也借鉴了《囚笼》。” 评委的眼光何其毒辣,更何况《空碑》中的细节处理也比较明显,只不过岳扬没点出来之前,还是有不少实习生和现场观众没有发觉。 “是的老师。”方友文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在这里做了一个魔改,把《囚笼》里面两段画面的快速剪辑改编成了《空碑》里林柔唱歌、聂星梁牺牲的切换,模仿的痕迹略重,但因为林柔的演唱和聂星梁的动作戏都非常出挑,直接引开了观众的注意力,因此一时半会没有让人产生直接联想。 “比较成功的一次借鉴。”岳扬说道,“但视角转场用的次数太多,到后面已经审美疲劳了。最后让林柔父亲,也就是凶手出场,不能算是一个亮点。” 方友文认真听着。 “镜头以‘林父’的视角拍摄林柔和秦绝,这种小聪明翻来覆去地用,很没意思。”曾欣慧琴并没因为他们作品的优秀而口下留情,“反倒暴露了剧组群演不行的事实。” 岳扬跟着笑了:“是,不论是开头的两个女学生,还是末尾的两个警察,戏份和台词给得太多,分配不合理,况且演技跟主配角断层了,很出戏。” “你因为这点,故意取巧让饰演林柔父亲的演员只出镜一小会儿,设置上很机智,但并不足以遮掩缺点。” 方友文不断点头,这确实是问题所在。 这个剧本袁萧写着写着就嗨了,几个演员都不是反派,那就只能在群演里面挑,但假如群演能那么优秀,哪还犯得上做群演呢,找来找去,也只是找了一个台词很好,演技却比较一般的男人来饰演林父,不得已用了这样的处理手法。 “倒是有心机。”曾欣慧琴淡淡哼了一声,“仗着演员的表现还过得去,就扬长避短,玩帽子戏法。” 方友文只能憨笑。 “偷着乐吧。”曾欣慧琴的视线依次在第四组的成员脸上移动,最后在几位演员附近停留,“在我这里,你们的得分一半都来自于演员,剩下一半里的一半给编剧和摄影。” 她举起了写着94的分数牌。 “演技方面……”影后阮紫雁温柔开口,看得出来很满意,“秦绝和聂星梁的表现非常优秀。” “剧中‘聂星梁’这个角色没有大幅度的神情变化,我很开心能看见演员对微表情的处理,几次笑容,几个眼神,代表的含义全都不同。至于秦绝,戏份较少,高光倒是很足,那段由笑转哭的演技……” 阮紫雁顿了顿,视线与秦绝对上,露出一个笑容。 “不至于是教科书级别,不过,教辅级是绰绰有余了。” 评价好高! 林宇钦正想着怎么找话题,立刻笑容满面地接了话:“在上一部《囚笼》里,我们秦小狼还是打戏为主,没想到几个月过去,文戏也进步得这么大啊!” 他并不避讳,直接念出了秦绝的绰号。 ------------ 第二百五十二章 第三轮点评(二) 秦绝直接低头鞠躬,并不插话。 本来“警匪”这一主题就极容易让人联想到成为了贺岁黑马的《囚笼》,现在林宇钦这话一说,在有心人眼里更是多了层意味,怎么都不好接,干脆回避。 随后,阮紫雁又着重讲了一下罗含章演戏时偶尔出现的用力过猛,顺便提醒了卢秋不要一直保持这种四平八稳的演技,时间久了就会陷入舒适区,无法突破。 至于林柔,她给出的评价是“大胆发展”,不要浪费潜力。 岳扬作为评委里的控场人,等阮紫雁讲完后,就把话题接了过来。 “《空碑》还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他说道,“这是一部二十分钟的微电影,本就不易转场,很多地方只靠硬剪,时间线却抻了很长,导致信息量撑得满满当当,没做到有张有弛,节奏把控还不到家。” “野心太大。” 曾欣慧琴笑哼道,表情却不像是在批评的样子。 方友文还是只能笑着点头,他心里知道评委们说了这么多都是真心想让他进步,不像之前某些组,自以为没挨批评还在窃喜,其实只不过是评委老师们已经懒得提点了而已。 在这个圈子里,被放弃才是最可怕的一件事。 岳扬的点评全是干货,曾欣慧琴说的更是一针见血,方友文收获了大量的经验,简直要产生自己头顶飘着“等级+1+1+1”字样的幻觉。 诚实地说,评委们也很难做,对某人某事或某个作品做出评价时,最怕遇到的就是高不成低不就的那一种,夸,敷衍地夸,骂,又确实没太多可骂的,最终只能鼓励两句表示期待,草草揭过。 也难怪他们要逮着之前剧情狗血的那组和现在的第四组说上一堆了,都是拿着酬劳上节目的,最后时长凑不够怎么办?差得出奇和好得出奇,能说的都不少,自然不会放过机会。 说完了几处缺点后,岳扬又夸了夸聂星梁的打戏和秦绝的动作设计,后者是拿过金梅奖的,还是第二夜,含金量摆在那里都不必多费口舌,倒是聂星梁,长着一副小鲜肉的模样,没想到表现意外出色,看来还是前两轮没遇到好剧本和好搭档的缘故。 演戏也讲究缘分,好演员遇不到好剧本,就像是一米九的人进了矮小的蜗居,就算个子再高也得弯着腰。 导演视角能说的都说完了,岳扬痛快地开始喝水,终于轮到朱子疏开口。 “人物塑造很有意思啊。”他含着笑意,“编剧袁萧?嗯,名字和剧本风格都很有辨识度。” 这朱子疏老师完全就是蔫儿坏啊! 袁萧叫苦不迭,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台下观众的怒视。 今天录制结束出门的时候我该不会被套麻袋吧……过于可怕了! 一会儿一定要跟在秦老师后面走! 等等,那样会不会被打得更惨…… 袁萧脑补了一大串观众嚷嚷着“你还有脸跟秦绝一块走你没有心”然后对他乱拳出击的画面,脸色愈发精彩。 “我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构思的?”朱子疏的问题把袁萧的心神带回现实。 “啊?哦。其实……” 袁萧犹豫了两秒,“最开始是根据演员的气质来构思的人设。” “显而易见。”朱子疏点头。 “故事也很简单,常见的大女主剧本,不过,男主与女主两情相悦的这部分采用了我之前写过的短篇。”提到黑历史,袁萧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尽量体现一些跟常见套路不一样的东西。” 林柔与聂星梁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在一起,但他们的心却在某一瞬产生了共鸣。 这样朦胧却又深刻的感情,反倒在甜宠腻歪的情情爱爱里别具一格。 “那林柔的结局是早定好的么?”朱子疏问。 “这个,是的。” 袁萧的声音肉眼可见地变小了,“因为现实就是这样……女神和男神不见得就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多年之后发现自己曾经的女神找了个老实人,简直太写实了好嘛!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林宇钦赶紧安抚了一下台下观众,尤其是男观众。 “林柔这个人物设计得很有趣啊。”朱子疏对观众的反应视若无睹,感慨道,“这是一个独立、自信、大方的女孩,是整部作品里‘真善美’的象征。她被爱包围着,纯真、幸福,灵魂始终是干净的。” “我猜大概会有人将意难平归咎于林柔。”他笑了笑说,“但纯洁的鲜花就是如此,有的人为了保护花朵,就提剑把所有接近她的人和物都杀死,而有的人则每天捧一抷清澈的泉水来浇灌她。鲜花的存在是原罪么?不是的。归根结底,还是爱着鲜花的人有所不同。” “你在塑造角色上有一个我比较喜欢的点。” 朱子疏沉吟道,“聂星梁、罗含章与林柔的父亲,这三者是复杂而多面的,而林柔、秦绝与卢秋,却是质朴而干净的,这种对比很有意思。” “许多人在构造人物时,要么全都是片面、扁平,要么总想把所有人都刻画得完满立体,能在这两个极端中做出取舍,值得肯定。” “心向正义的聂星梁,会因为发现帮凶是林柔的亲人而犹豫、逃避,转而将决定权交给罗含章,这个‘负面’的设置令这位少年警监的完美形象破碎了,却反而让人物有了弧光,更加饱满。”朱子疏满意地点了点头,“林柔的特殊打破了他的原则,让聂星梁变得有‘人味儿’,也进一步烘托出了他的良善。” 从《空碑》的剧情里可以看出,聂星梁必然发现了林柔的父亲深爱着妻子与女儿,他所作的恶事也只是为了拯救她们俩。 “林柔一直被爱着”,这是聂星梁亲眼所看到的事实,他面对这样的林柔,很难作出决定,让这个女孩洞悉真相,面对亲生父亲是个恶魔的现实,甚至因亲人入狱而备受打击、无依无靠。 他不想让这朵纯粹又澄净的花被毁掉,所以选择了赌博,把决定权交到了罗含章的手里。 但这里又有一个额外的问题,便是朱子疏提及的“良善”。 这份良善,不是对林柔的怜爱与踟蹰,也不是对罗含章的信任。 而是聂星梁没有想到过,即使林柔的父亲没有被告发,安然无恙地生活着,也还是因为人性中恶的那一面,直接诱害了无辜的秦绝。 他默认了那个爱着妻子与女儿的林父只要事情没有败露,就会一直安安稳稳地守着家人。 可时常出现在犯罪者心里的,除了“侥幸躲过”以外还有另一个词组: 先下手为强。 正义的聂星梁,终究没有把人想得太坏。而正因如此,他间接造成了秦绝的死亡。 ------------ 第二百五十三章 第三轮点评(三) “罗含章则是相对最贴近现实的一个。”朱子疏特地看了一眼观众席才继续说道,“看完《空碑》,得知秦绝的结局后,大部分的观众都会下意识将责任归咎于罗含章的怯懦,不齿他的行为,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正是普通人的反应。” 许多时候,文艺作品过于现实反倒会引起观者的抵抗,因为人物或情节诱使他们回忆起了自己曾遭遇或做过的事,强行挖掘出那些隐藏在记忆中的阴暗面。 而人们又总是不愿承认、不愿面对这些负面,因此才会逃避、抗拒甚至愤怒。 观众愤懑之余,若是能设身处地地把自己代入到罗含章的角度,恐怕也会有不少人会做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不敢牵扯进那些危险的大事之中,第一反应就是躲得远远的,以免引火烧身。 “罗含章在几年后写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也暗示了他在这段时间里的挣扎与折磨。获悉一个重要的秘密,又无法宣之于口的感觉有多么熬人,想必一些观众朋友也能感同身受。” 朱子疏继续道,“纠结过后,罗含章试图复刻了文件袋里的内容,但只剩下模糊的印象,证据不足。或许,他这一举动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无论结果如何,都能够从这份突如其来的深重责任感中脱离。但这又恰恰体现出了罗含章这个人是有勇气的,他没有回避一世。” “至于林父,极善与极恶在他身上同时存在,被他爱着的人自然幸运,而除此之外的人在他眼里只是陌生人,甚至算不上人。这又衍生出了一个问题:林柔,究竟是幸福,还是不幸?” 岳扬突然笑了笑,插话道:“这类作品现在不少,穷凶极恶的男主角唯独深爱女主,所有的温柔和善良都留给她,也就是俗话说的‘我杀了别人,把他的钻戒抢来送给你’。” “受众很多。”曾欣慧琴漫不经心地接话道,“观众觉得这种亡命天涯和恶中唯爱的桥段浪漫极了。” 这番话说得许多观众一阵不适,却又没办法反驳。 是啊,那么多人设与情节类似的言情作品有着大量的拥趸,换到《空碑》就叫“三观不正”、“内容致郁”了? 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因为《空碑》把以秦绝为代表的无辜者所遭受的苦难明晃晃地展现出来了而已,逼迫着观众不得不直面那些“恶”的部分。 如若不然,他们中的一部分兴许还在代入林柔,觉得能被这么多人全心全意地爱着可真好啊,别人的事又有什么要紧呢? 朱子疏笑着给岳扬与曾欣慧琴打了个圆场,其实他们的观点都是一致的:并不是批评这类作品“不正确”、不应该存在,而是给观众做了个提醒——人各有所好可以,但不能太双标了。 “至于秦绝。”朱子疏想了想道,“无辜,又不无辜。” “他只是个普通的、生活在明亮面的高中生,所考虑的仅是青春的这些事,学习、恋爱,对成年人的世界都不甚了解。而这样的人,结局却是残酷的。 “然而,同样要考虑到的是,‘可怜人必有可恨处’,我们龙国有句半古语叫‘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虽然用在这里重了些,但里面蕴含的道理是一致的。 “假若秦绝没有那么‘关心则乱’,没有林父说什么他就信什么,那么兴许他就不会这么草率地陷入恶网。” 演员秦绝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朱子疏提到的问题都很尖锐,像剧中的秦绝,在当代通常都是被同情的那一个,假若有人骂他太傻,太轻信别人,这么惨也活该,那么立刻也会有另一批人过来反驳,嚷嚷着“不要受害者有罪论了,难道不应该骂罗含章和林父吗”。 秦绝甚至有点感慨,因为这样的争论是和平年代才会有的困扰。 只有当社会秩序还完好稳定时,人们才能够与受害者共情,站在他们的立场思考问题。 可放在末世里,现实的法则就是这么残忍。 一场战斗之后同伴递给你一瓶水,说“累了吧,快歇歇”,有的人笑笑推回去了,有的人心头一暖,接过喝了,然后被毒死了。 找谁说理? 又哪里有理? 在那样的环境下,人性中的恶意被放大到了极致,“受害者有罪论”成了唯一的基调。 如果你天真,你傻,那你就是活该。 那时能把后背互相交给对方的,都是罕见中的罕见,分外难得。 秦绝微微吐了口气,对《空碑》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也对如今的和谐社会更多了一份敬畏与珍惜。 唯有秩序与文明安然存在,人们才能相对安心地生存下去。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每个人都是弱势群体”。 今天还高高在上的人,第二天可能就会破产。 换而言之,每一份对弱小者的温柔,也都是对我们自己的温柔。 短暂地出神了一小会儿,秦绝将注意力放回朱子疏身上。 他在细致的点评后,给出了《娱乐实习生》自录制开始至今的第一个满分。 作品满分,编剧袁萧的个人分数也是满分。 “文化艺术的深度与内涵,是无论何时都不应当摒弃的东西。”朱子疏认真道,“上一轮,《父与子》以搞笑反讽已经开了个好头,这一轮,你们的《空碑》同样让我看到了深度文娱复兴的可能性。” “残酷吗?残酷。致郁吗?致郁。但不说、不听、不看,不代表问题就不存在。” 他着重看向了袁萧与方友文。 “我们需要这样的作品。 “在虚幻的美好与圆满之中敲响警钟,叫醒更多沉溺在‘娱乐至死’环境中的人。” 思考使人成为“高级动物”,思考使人成为人。 而优秀出色的文娱作品,正是点燃这份思考的烛苗。 人类生生不息,思想的火花永不熄灭。 在林宇钦合适又妥帖的控场中,朱子疏感慨几秒,有了关于新关键词的灵感。 落笔后,他无意间瞄见了曾欣慧琴信纸上的内容,不自觉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 《娱乐实习生》这档综艺节目,终于逐渐揭开了它的真面目。 高标准、高要求。 然后静待高质量的作品诞生。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娱乐实习生》(4-1) 第四组过后,还剩下最后一组的作品展示。 珠玉在前,虽然质量还算不错,但没有得到太详细的点评,也不知是没什么好说的,还是评委们刚才说累了。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这组在大众评委中的得分倒是挺高,林宇钦笑着揶揄了一句,说是大家被第四组搞郁闷了,现在看到了这么甜的故事自然非常快慰。 这组在对应关键词上也颇为取巧,将“警匪”要素转变成了一个剧中剧,大概就是男主内向社恐,却因为形象非常符合女主写的剧本人物,于是被央求着出演舞台剧,最终被女主拯救,从原生家庭的阴影中走出的故事。 可以说是跟《空碑》截然相反,很甜很暖,非常治愈,难怪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 分数总结的间隙里,下一轮的关键词终于全部公开。 第一个是岳扬写下的“悲中带喜”,这个公布得早,在展示了四组作品后就公开了,显然是考虑到第二轮的“喜剧”,做出了一些改变。 之后本该是阮紫雁揭露关键词,但那时曾欣慧琴刚刚严肃批评完那两个导演和编剧,气氛不太适合,阮紫雁和林宇钦就很有默契地避开了这件事,把剩下两个关键词的机会给了曾欣慧琴和朱子疏。 实习生们光是等待着过后的淘汰和分组已经够紧张了,现在看到最后这俩关键词,顿时眼前一黑。 评委老师们是不是玩嗨了啊! “悲中带喜”、“矛盾”、“缺陷”…… 这又是什么抽象的东西?! 之前好歹还有比较明显的“校园”、“家庭”等等,这一次的概念非常空泛,有些擅长命题作文,创造力不够的导演跟编剧立刻慌了。 节目一路进行到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来评委打分时的残酷大分差。 最低的有四十几分,最高的则直接满分,不给面子的时候真是毫不留情。 关键词公布完毕,主持人林宇钦带着那熟悉的神秘笑容走回台上。 “分数已经统计出来了。”他说了一小段铺垫性的内容,表示了惋惜与遗憾,还有一些希望被淘汰的实习生不要气馁、继续努力的场面话,“接下来就让我们揭晓第三轮比赛的结果。” 各个小组的实习生分别站在了指定的位置。 虽然还是一百多人,但淘汰了几个,退赛了几个,台上明显没有前两轮那么拥挤了。 这个事实又让很多人心慌慌的。 秦绝凭借那段笑转哭戏的个人高光荣获98分,是目前演员组个人分数总和的第一,位置稳得很,无需担忧。 刘哲则因为这一轮同组成员太坑,实在没救回来,按照阮紫雁“演技是变量,要放在当下情景中对待”的理论,只拿了可怜巴巴的71分,总分落到了第三名。 随着林宇钦的报告和大屏幕上实时呈现的排名,各个小组个人分数垫底的实习生依次被淘汰。 除摄像和演员以外,其他的小组人数齐齐掉到了十位数以下,看着更单薄了。 导演组,录制前跑了一个,又淘汰了一个,还剩7人。 编剧组,跟导演组一样,跑路加淘汰没了两个人,剩下8个。 服装、道具和美术三组都剩下了7个人,他们这些小组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的分差特别小,多走一轮全靠运气,只有像祝溪和乔远苏那类特别突出的,才能在榜首优哉游哉地等着晋级。 顺带一提,曾跟秦绝在《父与子》里有过合作的美术师柳叶惨遭淘汰,距离倒数第二只差了三分而已,小姑娘当场委屈得抹起眼泪,但没办法,这就是竞争。 此外,化妆组淘汰了一个,还剩8人,第一名不出所料还是古文松,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蝉联,秦绝熟悉的邬盎则排在第六,分差很小,岌岌可危。 摄像组是演员以外留下人数最多的,淘汰之后还剩下10个人,张越的名字依旧排在前列。 录音组就比较惨了,仅剩6个人,成了稀缺资源。 至于最后才揭晓的演员组,第三轮录制之前就跑了四个,今天又淘汰了四个,竟是从42直接掉到34人,称得上是大幅锐减。 结果公布之后,演员里又出了幺蛾子,两名还留在队伍里的实习生举手退赛,这次倒是比上一轮体面,表示“为了不影响组员和小组成绩,所以我才等到现在才说”。 不说是不是真心实意,起码表面上很负责任,又顺带踩了一波那几个提前退赛的,名声和人缘都赚到了,不亏。 林宇钦还是保持着笑容,再三确认之后,按照流程把这两人请了下去。 “现在,淘汰环节正式结束。在新一轮分组之前,我会为大家讲解第四轮的规则,以及,我们节目组准备的神秘惊喜。” 林宇钦笑了笑,说道,“第四轮与第三轮的分组模式大体相似,只不过这一次,我们的实习生们要分成六组。” 果然,随着人数的减少,小组的数量也从八变六。 这意味着资源很可能再次丰富一大截。 “神秘惊喜呢,现在暂时还不透露。”林宇钦笑道,“下面就让我们进入到熟悉的分组,规则如上,拿到同一颜色分组球的,就是同组,从导演实习生先开始。” 现在还留在节目里的,小组人数跟六差不到哪去,无非就是这个组有两个导演,那个组额外多个编剧,没什么新鲜的内容。 很快,包括演员在内的92位实习生全部分组完毕,秦绝分在了第二组,这组六个演员,两个化妆师,其余都是每类一个,共15人。 熟人不少,编剧袁萧、化妆师邬盎、演员梁承磊以及录音师杨冬,都是秦绝合作过的。 还有一个比较特殊,于蓝的妹妹于青也分到了这一组。 “各位老师好啊。” 第二组的导演是拍摄了《帝王家》的那个,一上来就主动打了招呼,人很和气。 “二度合作。”道具师乔远苏也是《帝王家》的主创人员之一,很捧场地接了一句。 “哈哈哈,都合作愉快。” 已经三轮过去,大家在组里都有熟人,光是寒暄就用了好几分钟。 邬盎直接站到秦绝身边不提,袁萧的反应非常有趣,他双手合十朝着方友文所在的第三组拜了拜。 “怎么?”秦绝随口问。 袁萧一脸正经:“哎呀,折寿了,折寿了。” 老方的五年寿命呢!多不好意思啊! 隔着几米远,方友文看着贱兮兮的袁萧,白眼翻上了天。 凭什么这个爱报社的家伙这么好运啊! 老天爷!这不公平! 我也想继续跟秦老师一组! ------------ 第二百五十五章 《娱乐实习生》(4-2) 林宇钦特意留了些时间给新的小组互相熟悉,趁这时候搞定了现场抽奖等互动,看场子暖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把各位实习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让组长上台抽取随机资源。 这一次又是熟悉的A、B、C分类,加上每轮都会加码,A1跟C2之间的差距非常明显。 换而言之,节目组已经不再考虑相对的公平性,甜甜蜜蜜的新手过渡期已经过去了。 “竞争变得更激烈了啊。” 袁萧脸颊发酸,“硬件实力相差这么大……” “希望能抽到个好一些的。”第二组的组长,也是导演的孟新宁有点紧张地搓了搓手,“嗯,我去了。” “加油加油。” 组员们纷纷打气。 台上,林宇钦还在介绍着每类资源的具体内容。 先说经费,A类资源里的经费,从上一轮的8000支付点直接提高到了两万,助手各八位。 按照节目组一贯的内部租用价格,这笔钱如果精打细算一些,完全能拍出小型的战争场面,就如袁萧所说的,硬件实力非常优越。 B类的经费是一万支付点,助手各五位,在费用上已经拉开了差距。 至于C类,经费五千,助手各三位…… 这些倍数差距,已能完全体现出来什么叫大剧组与小剧组的区别。 孟新宁暗暗攥了一下拳头,上前抽签。 他旁边就是第三轮导演组个人分数排名第一的方友文,那人面相和善,气势却也不容忽视,虽然算不上什么王霸之气,但至少看得出来,都是能镇住场的导演。 实习生们的消息渠道比节目组官方快多了,就像一个班里的学生和班主任似的,方友文不知为什么放弃了摄像师张越的这件事也早已传开。 真看不出来…… 孟新宁打量了两眼方友文,又很快收回视线。 张越后来去了邵清龙那一组,后来聚餐喝酒时有给他们八卦过方友文,说是外出时无意间被粉丝遇见了,有人搭讪他,方友文看着不舒服,就因为这事没谈妥,他便被赶出来了。 言语之间一股“年轻人心高气盛,有点小妒忌也很正常”的宽容和感慨。 嗐,这才哪到哪呢,方友文就想这些,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孟新宁微微摇了摇头,一只手伸进箱子里。 “哦!” 他听见林宇钦的赞叹声。 方友文的运气来了一波大爆发,竟一下子抽走了最好的A1类资源。 “真不错,哈哈哈哈,我们小方导演要再接再厉啊!”林宇钦笑道,又问,“你怎么脸色这么苦?” 方友文都要哭出来了。 这欧气,来得延迟了吧! 用在刚才成员分组多好啊! 他无比幽怨地看向了第二组的方向,果然看见袁萧已经笑趴下了。 “唉,没什么,感觉压力大了。” 方友文只能气若游丝地跟林宇钦如此解释。 “也是磨炼嘛!”林宇钦不疑有他,笑着接了句话,注意力又转到其他组长这边。 第五组邵清龙的资源是B2类,中规中矩,第一、四组则分别拿到了A2和C2,第六组是B1,而孟新宁与秦绝所在的第二组则是C1类。 C1啊…… 孟新宁嘴里略微发苦。 说句不好听的,好资源和差资源就像荤菜素菜,吃惯了大鱼大肉再回去就着米汤咽馒头,落差是一定会有的。 他回到组里,对上各位组员的眼神都不大好意思主动开口。 “没事的,小成本也有很多好作品啊。”化妆师邬盎说。 秦绝跟刘哲在资源相对稀少的情况下还完成了不少厉害的表演呢! 孟新宁努力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自己不方便表现得太低落,影响士气不好。 等各组的资源和成员信息都打在了大屏幕上,林宇钦再度开口了。 “大家或许会很好奇啊,我们之前说的‘神秘惊喜’到底是什么。” 他笑眯眯的,但不知为何笑容里多了一点让人不安的成分。 难道节目组又要搞事? 实习生们条件反射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去瞄评委席,只见评委老师们也都一脸高深莫测的迷之微笑,让人心里发毛。 “提到实习,我们首先想到的是积累经验,其次便是工作转正。”林宇钦含笑道,“是的,现在影视制作方面的竞争也很激烈,我们节目组考虑到这点,为各位实习生们提供了机会。” 什么? 不论是实习生还是观众都提起了兴趣。 “没错!其实在前几轮啊,节目组已经邀请到了一些公司和工作室的HR(人力资源)来到现场。” 林宇钦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话对实习生们有多冲击,自顾自继续道,“这就是我们从第三轮结束开始加入的新环节——现场招聘会。” 他微笑道:“当然了,比较可惜的是,已经退赛的实习生就无缘这些机会了,祝大家都能在未来有一个好的发展。” 卧槽啊! 林宇钦这话刚一说完,这轮之前退了赛,还呆在后台没走的几个人差点当场吐血。 这特么是故意的吧!!! 秦绝看见邬盎旁边的于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小家伙,倒是不遮不掩的。 她好笑地摇摇头,被邬盎吐槽了一句“老父亲你又来了”。 “可是怎么现在才说啊。” 袁萧挠了挠头,“分组都分完了,资源跟关键词也拿了……” 跟他有着同样疑问的人不少,林宇钦十分老练地补充了几句话,一听就是社会人常用的话术,什么“原本这个招聘会要在分组前举行的,但由于某些意外就推迟了”等等,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根本就是节目组故意的。 太损了吧!! 组都分好了,万一在待会儿的招聘环节被选中了,那走还是不走? 走的话,岂不是当众丢人,显得自己没有诚信,可不走的话,那可是工作的机会啊!万一是大公司呢!错过太可惜了吧! 实习生席位里轰然响起一片嗡嗡讨论声。 秦绝嘴边浮现出一丝笑意。 “大家来实习自然是为了找到心仪工作的。”她温和开口,提前给小组成员台阶下,“虽然分组了,但我们还什么都没开始呢,影响不大。” “嗯嗯,说得对呀!” 组里的女演员点头。 她还以为是秦绝自己给自己铺垫,正好心里也抱着同样的想法,遂立即附和起来。 孟新宁也是这么想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秦绝演技突出,如果他走了,第四轮不就更不能看了么,毕竟这可是C类资源,本就落了下风…… 从第一轮到第三轮,孟新宁也就在抽到了A1类资源时拍摄出了精彩的《帝王家》,其他两轮都成绩平平,他比谁都知道资源对一个导演的重要性。 现在的观众都是视觉动物,服化道的排面没起来,就会有人丧失一部分观看的兴趣,哪怕剧情再好也有可能翻车。 他之前在大学时就有投资拍过一部微电影,明明情节和演员都挺好,但公布在网络上之后,本就为数不多的观众一多半都在吐槽特效太假,还没看到重点部分就关掉了。 孟新宁似乎看见秦绝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一瞬。 再看去,却又发现他正认真看着台上。 孟新宁无端心虚了一下,连忙也跟着看过去了。 ------------ 第二百五十六章 《娱乐实习生》(4-3) 台上,林宇钦一个个地介绍起来自各个娱乐公司的大佬,有负责人事管理的,也有比较有名的导演、经纪人。 哪怕是国内第一的璨华娱乐都派了人过来,尽管《娱乐实习生》是个小节目,但这些公司向来都是广撒网,以星探眼光出名的璨华娱乐更是如此。 “嘶。璨华、杨柳、明烨、凰歌……”跟秦绝同一组的男演员挨个念出来这群人背后代表的势力,啧啧赞叹。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赞叹,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意动。 除了这些知名的娱乐公司外,还有明星工作室的人坐在下方。 实习生里,不论是演员还是其他工种都隐隐激动起来。 对这群应届毕业生来说,没有什么是能无缝衔接工作更好的了。 这么一看,参加《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要比广投简历或者在各大影视基地蹲龙套位强多了。 林宇钦把这些甲方言简意赅地介绍完毕,新环节正式开始。 观众还没看过文娱类的现场招聘会,都一脸新奇。 “在此为我们实习生们详细讲解一下规则。”林宇钦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手牌,谈吐流畅自然,“规则基本分为两条,第一,参与招聘的甲方主动指名邀请某一位实习生合作或签署劳动合同;第二,甲方公开一部分岗位、角色,有意向的实习生们可以举手参加现场面试或试镜。” “依照我国劳动领域的法律法规,甲方与实习生们都有接受或拒绝的权利,这是双向的选择。” 林宇钦讲完了规则和要点,宣布招聘正式开始后,甲方的席位里迅速就有人举起了手。 雾草,是璨华娱乐的人! 超过一半的实习生都呼吸急促,即便是已经签约公司的,也禁不住脑补能与璨华达成合作。 毕竟这可是龙国第一的娱乐公司!名副其实的大厂! 导演于颖听说过吗?演员倪诗媛听说过吗? 那部《大明》,顶级商业片,金梅奖上荣获影后的事还没过多久,热乎着呢! 这两位就是璨华娱乐的! 更别提还有出道几年依旧炙手可热的少年偶像罗凌…… 璨华娱乐,一家极为强横出众的娱乐公司,早在几年前就有了“造型工厂”的美誉,凡是进了娱乐圈的人,就没有不向往的。 举手的这位女士显然已经习惯了被万众瞩目,矜贵地轻轻咳嗽一声,看向实习生席位。 “第二组的秦绝同学。”她微笑道,“请问你愿意签约璨华娱乐吗?” 我艹! 很意外,但又好像没那么意外。 秦绝的表现实在太显眼了,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是个宝藏,偏偏她还没有公司,被看中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璨华不愧是璨华,这位名叫谢贞的女经纪人一开口,其他公司的人虽然有些遗憾被抢了先手,但竟然都没说些什么。 他们心里都门儿清,跟璨华拼财力拼资源,那绝对是拼不过的。 评委席里,四位老师安静吃瓜,看工作人员给秦绝递上话筒。 “首先谢谢您的肯定。” 站起来的秦绝甚至都没有犹豫,带着礼貌且疏离的笑容鞠了一躬,不卑不亢道,“只是我个人没有签约公司的打算,所以……” 谢贞有些意外,微微挑了挑眉,特地多问了一句:“你确定吗?” 只有四个字,却足够显示出璨华娱乐的底气。 你确定吗? 我们可是璨华! 秦绝点了点头,态度依旧礼貌:“期待将来有合作的机会。” 言下之意,合作可以,要人,不存在的。 评委席里的曾欣慧琴跟岳扬默默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哎呀好爽”。 璨华?呵,流量大厂。 拿过的奖和捧出来的艺人有多少,背地里的黑料就有多少。 “这孩子拎得清啊。”岳扬没开麦克,看着台上小声笑道。 “拎得清?呵呵,他啊,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清透。” 曾欣慧琴弯了弯唇角。 娱乐圈里能看得透的人,实在太少了。 秦绝真是对她胃口。 璨华娱乐的谢贞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但气度和名声摆在这,倒是不至于心眼小到记恨秦绝,当场失态。 “好,期待合作。”她笑了笑,“你演技很棒,加油。” “谢谢您的肯定。” 秦绝微笑着又鞠了一躬。 她预感着这事情不会简单结束,不过,起码现在还不必考虑。 秦绝的拒绝似乎开了个好头,让各位实习生面对甲方没那么拘谨,成功把气氛从“甲方爸爸快看我一眼”带到了林宇钦说过的“双向选择”上。 有不少演员在心里暗骂她是傻子,但又隐约松了口气。 一些人就是这样,看见别人拒绝了好机会,就觉得自己说不定也行了。 殊不知,这完全是两码事。 果不其然,谢贞之后基本没发言过,反倒是明烨娱乐这些相对二线的公司抓住了空档,纷纷开口。 刚才看秦绝云淡风轻地做出了选择,等轮到自己时,才发现没这么简单。 某位被点了名的演员站在原地,一脸纠结。 签吗?不签吗? 好难选啊! “我、我想再问一下林老师……”这个演员投来求助的目光,“招聘成功之后,真的不可以继续比赛了吗?” “是的。”林宇钦没有含糊,清晰地把规则又重复了一遍。 此前那些主动退赛,尤其是以“工作冲突”为理由申请退出的,节目组也都遵循了他们的意愿,按照自愿退赛处理。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林宇钦在补充招聘环节规则时就着重提了一句,如果实习生们在这一环节有了工作变动,也一概以主动退赛处理。 理解这点其实不难,毕竟好多实习生过来就是为了博风头、签公司的,《娱乐实习生》竞争激烈,疯狂压榨实力和精力,现在节目组都把机会送上门了,大多数人都想着签完了赶紧走。 这个演员问出这句话,也不过是顾虑着自己的形象与名声,不想背上一个“抛弃队友跑路”的包袱。 说到底还是节目组的恶意啊!故意放到这时候来搞! “我……我……” 这个演员犹豫了近半分钟,还是没好意思去看小组其他成员,一咬牙道,“我选择签约公司。” 娱乐圈啊,能有出头的机会太不容易了,他不想放弃! ------------ 第二百五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4-4)(为时聿加更1/1) 这个时候,还是前程重要,至于组员会不会心有微词……管他呢! 本来也没熟悉到哪里去! 这位演员成功地当场获得了一份工作,离开实习生席位,走到了甲方那边坐下。 这下子,正例反例都有了,招聘环节逐渐热闹起来。 甲方这边提出的合作也是多种多样,比如第二轮《父子互换》那部喜剧片,就有人单独举手,客气中带点强硬地询问那位编剧实习生,能否买下故事版权进行改编。 只是版权而已,不影响比赛和名声,还能拿到钱,那个编剧立刻兴高采烈地同意了,达成了愉快合作。 除此之外,还有演员被看中,心有去意但非要跟组员演一出“友好告别”的,反正面子上都过得去,别人是否在心里骂她势利、不仗义,也都是另外的事了。 这个环节过半,才有实习生和观众后知后觉,节目组有意这样设置,兴许也是为了让这些实习生体验一把这份现实的纠结。 工作,尤其在娱乐圈工作,因各种不可抗力而受到误会、指责甚至谩骂,都是常见的。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故意搞了这么一出,其实是把锅揽到了自己身上,这些离开了的实习生如果非常在意,完全可以把责任归咎于节目组,表示自己非常无辜。 林宇钦的情商就在此完美体现了出来。 他笑着说,虽然《娱乐实习生》是一个综艺节目,但这里就像是一个学校的延伸,实习生们都是学生,平时按照老师的要求做着小组作业。这时候,他们中的一些人获得了工作的offer,有的人欣然接受,从此踏入社会,奋力拼搏,而有的人还想继续深造,便选择了留下来。 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准,既诚恳,又煽情,很好理解也易于接受,轻轻松松就把这种令人诟病的尴尬设置给带了过去,甚至听着还很温馨。 真不愧是业内出了名的高情商主持人。 秦绝暗自佩服。 基本的话术她也会,每个当领导者的人都会,但要做到林宇钦这样周到却不显圆滑,对她来说还是太难了。 当然了,这也与每个人的性情和处事方式有关,没有贵贱和对错之分。 演员以外也有一些实习生被邀请,比如道具师祝溪、化妆师古文松等等,摄像师张越也在里面,显然这些公司非常相信四位评委的眼光,照着个人排名从上到下开始选。 不过,这里面没有达成一致的占大多数。或许是因为实习生另有心仪的公司,比如璨华,又或许是他们觉得还能在《娱乐实习生》走得更远,身价更高。 场面真实得有些讽刺,像一座活生生的名利场。 很快,导演孟新宁也被人叫到了名字。 是凰歌泛娱。 这家公司最早是典型的外包团体,说通俗点就是给其他娱乐公司打工,负责影视后期、杂志拍摄等等,近几年在明烨娱乐逐年走低的时候,反倒把握住了风口,拿出了几部反响还不错的原创自制作品。 他们的一位人事经理看上了《帝王家》,邀请孟新宁来凰歌泛娱当导演。 “这……” 孟新宁犹豫了。 凡是圈内人,对这些公司心里就算没点数,八卦也听过不少。相比之下,凰歌泛娱正是白手起家的典型,并且就像那人说的,公司正处于转型期,非常需要人才。 换而言之,孟新宁这时候签约凰歌,能捞到个职位的概率不低,若是发展得好,说不定几年后也算是元老之一。 换做明烨、杨柳这样的公司,能不能得到差不多的待遇还不好说,璨华就更不用提,那里像他一样的人才都要泛滥了,很不值钱。 思来想去,孟新宁心中已经有了定论,但考虑到节目组这个坑爹的先分组后招聘,还是一脸为难。 毕竟,走了一个化妆师还好说,大不了拿助手顶上,但走了个导演…… “前程要紧。” 同组的演员里有人发话,是那个最先念出各个公司名字的年轻男人。 他叫詹长清,一米七五左右,不胖不瘦,相貌端正,是那种别人见了会将他默认为社会精英的那类人。 詹长清笑着说道:“孟导不用担心,刚才林老师也说了,这就是个学校,要工作还是要深造看你自己。” “嗯……” 孟新宁意动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开口。 “让公司等着也不礼貌。” 秦绝说话了,语气仍是平静温和,用视线示意孟新宁看向甲方那边。 这、这倒是。 孟新宁念头一转,点了点头。 样子做做也就得了,要是公司经理看见自己来回踌躇的样子,心里不悦,变卦了怎么办? 就算没有变卦,留了个坏印象也挺不好的。 “那……不好意思了。” 孟新宁歉意地对组员说完,拿起话筒回复了凰歌泛娱。 随后,便离开了实习生席位。 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导演走了两个,编剧走了一个,化妆和摄像各走了两个,余下的也零零碎碎离开了三四个人,演员的人数则直接跌下了三十,还剩二十九人。 只不过,个人排名在前一、二的,多半都像秦绝一样选择了留下,三到八名这些中游倒是离开不少,很有点“趁着自己还抢手,赶紧先把工作定了”的意味在。 签约这波过去之后,就到了现场试镜的招聘环节。 这一部分只针对演员,且不会影响他们参加接下来的几轮比赛,本就被林宇钦缓和下来的气氛便再次舒缓。 台下的吃瓜群众仿佛一群家长参观自家孩子面试似的,要不是场合不对,都能说一句“其乐融融”了。 主持人林宇钦梅开二度,在演员实习生们的内心吐槽下介绍起了这个环节的甲方。 这些甲方与先前的经纪人、人事经理不同,多数都是导演,剩下的就是比较有名的制片商。 也有人身份重合,比如璨华娱乐的谢贞,就既负责签约,又负责试镜。 节目组好像非要拿现实狠狠扇实习生们一巴掌,教他们什么叫“不急不躁、沉稳耐心”,试镜环节的导演,尤其是蒋舒明一出来,几个已经同意签约坐在了甲方身边的演员肠子都悔青了。 这到底是谁策划的啊!做个人吧! “我有一部在筹备中的新电视剧。”蒋舒明开门见山,“缺一个年轻、肯吃苦的男主角。” 真要选人,其实圈子里不少,蒋舒明他们这群导演过来要么是多一条思路,要么则是趁着应届毕业生还没成为老油条,赶紧抓两个片酬低、人又懂事的好苗子回去压榨。 试镜这块很有意思,甲方依次说了几句,主要公开了需要的性别、年龄等基本信息,之后他们会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分别进入一间小会议室,想面试角色的演员们就可以去敲门。 会议室里都配备了两位跟拍摄像师,过程会实时地投放到大屏幕上,就像第一轮时观看后台排练时那样。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在打破观众们“娱乐圈里全都是XX交易,脏死了”的刻板印象,做一个正面的引导。 ------------ 第二百五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4-5) 如此这般,又是半小时过去。 能在《娱乐实习生》走到第三轮的演员不说演技有多神,但至少不会拉胯到哪里去,再说句不好听的,实力和脸总有能加分的地方,试镜成功率很高。 话又说回来,大咧咧地表示要找男主角的蒋舒明也就这么一个,其余的甲方只是招收配角,男二男三、女二女三之类的,比比皆是。 演员们心里有杆秤,知道这比起在片场跑龙套好太多了,倒是没发生那种“非要做主角”的无脑耍大牌事件。 尽管这群甲方个个慈眉善目的,眼神里还是有着常见的对待实习生的轻蔑感。 尤其大学本科出身不大好,个人排名又一般的海选演员,就更能感受到那种被人下菜碟的无助。 第二组的梁毅轩等演员都主动去了试镜,从头到尾只有詹长清和秦绝没动。 “嘿,小秦老师。” 詹长清主动搭话,笑呵呵的,“不去找工作吗?” “先‘深造’呗。”这人身上有一股似曾相识的正气,秦绝含笑道,“第四轮还没开始,招聘环节想必不少。” 詹长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又揶揄道: “看看,这就是排名前几的自信。” 秦绝:“客气了。” 邬盎笑出了声,这熟悉的好像没什么但就是迷之气人的说话模式,秦小狼,不愧是你。 “同志们啊。”袁萧学着方友文的口头禅直叹气,“那啥,关键词有思路吗?” “你不是编剧么?”詹长清笑问。 袁萧苦着脸:“群策群力,群策群力哈。” “是不是太抽象了?”拒绝了签约,留在组里的道具师乔远苏问。 他排名跟祝溪不相上下,孟新宁的《帝王家》能那么出彩,也有乔远苏做道具组长的功劳。 凰歌泛娱本想将这两人一起签下的,只是最后仅仅收获了一个孟新宁。 “对。”袁萧很是牙酸,“‘缺陷’、‘矛盾’……概念太宽了。” “但‘悲中带喜’不是你的强项吗?”录音师杨冬嘿嘿直笑。 第三轮的《空碑》给人印象实在太深了,袁萧经此一战,成功提名“爱的战士”。 “不不不。”袁萧正经道,“一开始故事真的不是那样的,都是方友文,他说悲剧比较深刻,我一个可怜巴巴的编剧能怎么办呢,还不是导演说啥就是啥。” 秦绝就静静看他胡扯。 “哎,等一下。”组里的服装师愣了愣,“林老师有说第四轮的准备时间是多久吗?” 其余几人都摇摇头。 “节目组的套路我已经不敢猜了。”录音师杨冬吐槽道,“幺蛾子太多。” “或许是在等结果。” 此时试镜还没结束,秦绝看着大屏幕上各个演员试镜的实时片段随口道。 “有道理哦。” 邬盎以外的那个化妆师姑娘点头道,“会不会有的演员马上就要进组了?” “不是的。”詹长清想了想,说,“一般来说,除非戏份非常少,普通的配角也需要协调档期,如果是古装剧,还要参加相应的培训,从今天开始的两周以内,如果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有人直接进组。” 他的措辞很严谨,讲话时的语气和咬字都恰到好处,非常清晰,且态度平和诚恳,光是这些外在现象就足以使人信服。 “你是学法的?”秦绝突然问。 詹长清微妙地愣了一下,笑道:“很明显?” “和我一位朋友的气质很像。” 秦绝露出个微笑。 “无中生友?”詹长清故意玩梗。 “我说的那个朋友,还真不是我自己。”秦绝跟着接梗。 同时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想不到吧,那个朋友就是你本人。 末世里她跟詹长清遇到的时候,这家伙的脸已经坑坑洼洼的了,没想到原来长这样。 “你多大?”秦绝又问。 “二十八了。”詹长清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是垂着的,很温厚,“鄙人在职律师。” “啊?律师?那你……”袁萧满头问号。 “演戏是个人爱好。”詹长清解释道,“其实我对文娱很有兴趣。” “然后因为嫌弃社畜工作太枯燥就跑路了。”秦绝说。 “对。嗯?” 詹长清下意识接了一句,又愣了,“你怎么知道?” 秦绝学着林宇钦之前的模样,笑容高深莫测.jpg “鄙人玄学大师。”她模仿詹长清的腔调,“这位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似有血光之灾,三十六岁有一大劫,有惊无险,此后一生太平。” 詹长清“噫”了一声,战术后仰。 “科学才是硬道理。”他语重心长道。 秦绝也不闹了,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以后离硫酸远点,注意安全。” 她说这话时的神情很认真,带着一点沧桑和怀念,目光温和澄澈,詹长清莫名出神了几秒,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点了点头。 硫酸……? 他还有些疑惑,秦绝却已经揭过了这一页,跟袁萧聊起了关键词的话题。 仿佛这只是个有点奇怪又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说说便过了。 “我觉得这个思路很不错。如果不知道要演什么,那不如就从每个演员身上找素材……” 袁萧被秦绝提醒,灵感浮现在脑海里,但只是有点触动,还没成型。 “我回来啦~” 说话间,扎了个低马尾的于青灵活地钻进座位,“各位老师在聊什么?” 她眼睛亮亮的,含着笑意,不是粘人精,也没有小孩子常见的自我中心,自信又大方。 哎,真可爱。 邬盎:“醒醒,秦老父亲。” ……秦绝咳嗽一声。 “你这是什么被动技能吗。”邬盎也在“秦绝的家”APP里,这种“满脸慈祥.jpg”“爸爸爱你.jpg”的表情包都收了一大堆了,没想到还是能看见真人现场版。 侧面体现了秦绝这模样到底有多频繁。 “习惯就好。” 秦绝rua了一把邬盎脑袋,倾情演绎什么叫“一张老脸挂不住那干脆就不挂了”。 “——哦哦,这样啊。” 那边于青已经听詹长清讲完了前情提要,拧着小脸想了一会儿道,“可以发表想法吗?” “来啊,集思广益。”没了导演,组长就落到袁萧这个编剧的头上了,他巴不得大家积极参与。 “嗯……我想演秦老师的妹妹!” 于青晃了晃腿,一脸期待。 虽然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一看到他就会想到自家哥哥,感觉好亲切! ------------ 第二百五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4-6) “我没问题。”秦绝颔首。 于青这孩子还贴心地给她矮了一辈,不然秦绝演她爸爸甚至爷爷都行。 “兄妹啊。”袁萧摸着下巴沉吟。 “不要德国骨科。”秦绝面无表情。 袁萧遗憾中带着惊悚:“你怎么……” “上一轮已经演过姐弟了,同样的招式不要来第二遍。”秦绝不客气地敲了敲他脑壳,“观众届时肯定要吐槽你一套东西反复用,对创作者来说这样不好。” “确实。” 袁萧一脸受教了。 秦绝心里长出一口气。 跟舒媚、林柔演感情戏时没什么问题,但于青是于蓝的妹妹,就……很怪。 有种拐自家学生墙角的错觉…… 你把我当老师,其实我是你妹夫? 太可怕了,我选择拒绝。 当然,如果袁萧认为这段感情戏非常重要的话,秦绝也会正经严肃地对待,毕竟演戏和私人是两码事。 只不过就像她说的,相同的发展反复用,没新意也没必要。 “提到‘缺陷’,大家会想到什么?”袁萧咬着笔杆,“我刚才构思了一个哥哥为了救治生病的妹妹,找律师帮忙的故事。” 但这样一来,梁承磊、张牧和赵婉轩这二男一女的定位就找不到了。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这几位演员也试镜结束,回到了座位里。 “那么,主角确定了?”詹长清问。 “呃,我坦白讲,秦老师的演技有目共睹,男主角的话我觉得没有争议。”袁萧说道。 “附议。”詹长清道。 梁承磊和张牧也跟着点了点头,看他们的表情,似乎试镜的结果比较理想,对小组的分配就不太在意了。 “女主角的话……” 袁萧正说着,主持人林宇钦就回到了台上,正式宣布招聘环节结束。 他立刻收住话头,和其他人一起把注意力投向那边。 “首先恭喜我们成功获得了工作的各位,也感谢选择了留下来继续‘深造’的实习生们。”林宇钦笑道,“希望你们都能够在未来有所收获。” “在本轮节目的末尾,让我来重复一下第四轮的要点,给出完整的信息: “关键词‘缺陷’、‘矛盾’、‘悲中带喜’,嗯,这是一个很难的题目啊,大家加油。然后呢,就是我们的拍摄时间和作品展示时间,与上一轮也就是第三轮差不多。 “筹备的时间为两周,作品的时长在二十分钟左右。” 林宇钦特意强调了一下,“考虑到部分实习生已经试镜成功,要兼顾‘学业’和工作,最终影视作品展示的时间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调整,上下浮动各十分钟。” 也就是说,十分钟的小短剧和半小时的微电影,都在选择范围内。 十四天,对应这些内容,一瞬间竟让这些习惯了被快节奏压榨的实习生们松了口气。 可真狠啊。 秦绝把其他人的表情收进眼底,不咸不淡地扬起嘴角。 她转头去看詹长清,果然这人的表情跟自己一样。 这又是节目组安排的一个圈套。 故意放宽时间限制,暗示各个演员可以“学习工作两手抓”,可实际上,做演员最忌讳的就是轧戏,不静下心来钻研人物,这个片场拍完了立刻赶去下一个,结果拿出来的都是草草了事的流水线作品。 这个试探太狠了。 恐怕会有一些按捺不住的演员实习生,一边应付节目,一边考虑着试镜成功的那个角色,心思都放到那边去。 这种做法固然谈不上什么原则性错误,但却可以帮助评委们进一步看清他们的专业态度与个人人品。 秦绝就不信,贺栩和其他主创人把岳扬、曾欣慧琴这种层级的大佬邀请过来,仅仅只是让他们当评委的。 这些人才是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甲方。 “下面最后给大家五分钟时间讨论,五分钟后,请组长按下按钮,选择作品展示的形式。”林宇钦走起了惯例流程。 “那个。” 除于青以外的女演员赵婉轩有点为难地开口,“我试镜的那个剧组拍摄比较急,要随时待命,我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 她是海选进来的演员,将近三十岁了,却一直没有出头。 现在圈内竞争激烈,去年她签约的公司被吞并了,合约到期被人放弃,实在无路可走,好不容易才在刚才成功拿到了一个古装宫斗剧的女配角,实在不想出了差错。 但《娱乐实习生》这边她又不想放弃,赵婉轩可不是应届毕业的小年轻,她知道能请动曾欣慧琴他们的节目组肯定没那么简单,走下去说不定还能有更多更好的机会。 “可以调整戏份。”詹长清说道,“戏份少,拍得也快。” “啊,嗯……” 赵婉轩听出了他的潜台词,尴尬地笑了笑,默认了这点。 “那大家都说一下安排吧。”袁萧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有模有样地组织起来,“几位演员老师的工作有什么冲突?” 挨个问了一圈,于青接的电视剧开拍很晚,基本没影响,梁承磊在一部电影里演小配角,进组也得三个月后,至于张牧,他去试镜一个丑角,但失败了。 “没事,以后还有机会。”袁萧安慰了一下张牧才说正事,“这样的话,那我们……呃,把赵婉轩老师的戏份调到前面吧,早拍完早完事,省得你两头跑。” “好的。”赵婉轩心知这事是自己处理得不地道,并不多事。 “但是剧本……嘶……剧本我还得想两天。”袁萧头要秃了,“没有导演,还得搞分镜本……” “不如这样。” 秦绝想了一下,“我们选视频跟现场表演结合吧。” “没有导演,拍摄肯定状况很多。”她看着袁萧说,“不如半拍半演,把赵,老师的场次先拍完,剩下的我们再排练。” 秦绝本想叫赵姐的,但她有点私心,还是改了口。 “可以可以。” 袁萧连连点头,这样正好也省下了经费,拍摄跟现场比起来还是太费钱了。 就这点达成一致之后,《娱乐实习生》的第三轮录制也彻底宣告结束。 早先的一百三十余名实习生到了现在,还在比赛中的仅剩八十人。 听贺老爷子说,这档竞演综艺共有七轮,究竟哪些人能走到最后,现在看来还是未知数。 秦绝跟小组成员挥手告别,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没有刻意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请等一下。” 不算熟悉的声音传来,她脚步顿住。 来了。 ------------ 第二百六十章 我对钱没有兴趣 来人是璨华娱乐的谢贞。 这个女人的气质很出众,且比柳华珺更加强势。当时秦绝回绝了签约后,她眼里就流露出一股兴味盎然,似乎对这个演员志在必得。 “您好。”秦绝笑了笑。 “有空吗?请你吃个饭?”谢贞的笑容很热情,跟她表现出的气质一样,极有自信。 “得回去跟家里人吃饭了。”秦绝还是笑着,“下次我请您。” 谢贞看了她一眼,红唇微抿,浅笑中含着些嗔怪:“直说吧,你真的不想签璨华?” “您知道的。” 眼前的女人好看是好看,但秦绝不为所动。 “别着急嘛。”谢贞的声线也很特别,微微喑哑,是与外表相符的成熟韵味,“合同的内容你还没有看,这么没耐心?” 这帽子扣的。 秦绝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干笑道:“您一定要这么执着么?” “是你太棒了。” 谢贞眼波流转,莞尔一笑。 ……丫头,你专业跟我不对口啊,真的。 秦绝眼角直抽,她现在的心情就仿佛百岁老人看见小女孩故作媚态,完全不是撩不撩人的问题,反倒有点好笑。 还以为自己搁这钓小男孩呢?别闹了。 她叹了口气,直截了当道:“我有对象了。” 谢贞脸上的笑意更深:“嗯?我没有问这件事哦。” 年轻人就是喜欢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想入非非,真是的。 秦绝面无表情:“你们璨华娱乐允许男艺人有对象?” 谢贞的神情一僵。 他、他原来是要说这个? “这种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 “我不可能分手的,而且这件事粉丝都知道。”秦绝坦然抱臂,“你们的营销策略在我身上用不了。” 璨华娱乐的八卦她也听过,卖男友人设卖得飞起,现在许多追星少女之所以对璨华的艺人非常狂热,就是因为公司会保证她们的“男友”一直不会翻车,永远都是她们心中的好哥哥。 至于秦绝更看重的工作质量,放在注重流量的璨华娱乐,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别这么急。”谢贞被当面怼了一通,心态还是很稳,笑道,“难道我们就在路边谈这个?咖啡厅,怎么样?” “这里不是挺好?”秦绝轻轻嗤笑,“还有我家无人机陪着。” “什……什么?”谢贞愣了一下。 “日常自用的小无人机。”秦绝招了招手,也不知道从哪飞出来的一架无人机就这么浮在了她的手上,机翼轻快无声地旋转着。 秦绝笑了笑:“保护隐私和安全还是很重要的,您觉得呢?” 当她没看见马路对面停的那辆车里有人举着相机? 天地良心,继#秦小狼惊人蜕变#、#《囚笼》里的他如今竟是如此模样#等等词条过后,秦绝实在不想再荣登热搜了。 看看这都写的是个啥,标题噱头一大堆,没意思。 如果秦绝这时候还跟谢贞好声好气地交谈下去,兴许哪天就能看见几条“璨华娱乐直言遗憾:他眼光如此之高,我们不配!”或“震惊!演员秦绝深夜与成熟少妇密会”。 ……啊,饶了她吧。 谢贞完美的笑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变得勉强。 她比划了一个数字,说:“底薪七位数,商业合作四六开。” 秦绝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谢贞留意到她脸上的微表情,顿时自信又回来了,灿烂一笑:“怎么样?不聊聊吗?” 呵,怎么可能有人对这么大的数额还不动心呢?果然—— 秦绝:“不聊。” 谢贞笑道:“好,那我们就去……什么?” 她笑容凝固,难以置信地看向秦绝。 一个新人演员而已,真以为他能配得上这个价钱吗?这、这也太眼比天高了吧! “我只是很惊讶挣钱这么容易。”秦绝温和地笑了笑,“你们璨华娱乐在吸金方面的能力是很不错。” “不过……” 她甚至有点无奈和苦恼,“我真的不缺钱啊。” ??? 这是什么气人发言?Hello? 谢贞差点气笑了,先不管秦绝的家境到底怎样,他们璨华娱乐也有不少富二代艺人呢,你以为个人身家能与市值过亿的庞大集团相抗衡吗? “谢女士。”秦绝叹了口气,“我对钱没有兴趣。”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这身内(zuo)衣(zhan)内(fu)裤的造价,大概跟你们公司的十年净利润差不多吧…… 别的不提,光是拍《空碑》扛摄像机时随手拿出来的负重片,卖一卖都够给谢贞开一个月工资了。 她家狗子在军事装备这些保命的东西上向来奢侈。 “我只想好好拍戏,拍‘好’戏。”秦绝不顾谢贞的神情,接着说,“这方面,璨华娱乐显然不适合我。” 她自始至终都神情平静,不卑不亢:“所以,期待合作,签约就不必了。” 谢贞盯了秦绝好几秒,最终还是笑了出来。 “干嘛搞得姐姐像坏人一样?”她又是嗔怒一瞥,“又不是来找你做什么坏事的。” “……”秦绝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您想说什么?” “九月份有一部电视剧,可能档期会提前。” 谢贞总算谈到了主题,她来这里本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没想到秦绝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只能退而求其次,贼还不走空呢,她总不能白来一趟。 “我们公司的艺人罗凌会主演这部电视剧。”谢贞提到罗凌,那股油然而生的骄傲做不了假,“里面有个角色,我觉得没人比你更适合了。” 她神秘地笑了笑:“也算是‘双男主’哦,想了解一下么?” 提到了拍戏,秦绝还真有些兴趣。 “我想看一下剧本。惯例,内容百分之三十。”她报上自己的邮箱。 “好啊,我就喜欢爽快的男人。”谢贞朝她眨了眨眼。 “我还要准备第四轮的比赛,之后给您答复。” 秦绝权当看不见,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说道。 “好~” 谢贞娇哼一声,“哎呀,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死板。” 您川省人吧,变脸这叫一个炉火纯青。 秦绝的笑容像是拿模子刻出来的,跟飞讯自带的黄豆微笑.jpg一模一样,真是字面意义上的用脸拒绝。 “感谢谢女士及璨华娱乐的看重。”她点了点头,“我会认真看剧本,好好考虑的。” 谢贞又看了她几秒,才眸光微转,轻轻颔首。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希望剧本不会让我失望。”秦绝微笑。 “哼。” 谢贞再度嗔她一眼,“好了,姐姐要下班了,回见。” “下次见。” 秦绝仿佛一个某方面功能缺失的男人,全程无动于衷。 ------------ 第二百六十一章 摸鱼一刻 总算应付完了这一茬,秦绝回到住所。 她也可以干脆甩开谢贞,让这位璨华娱乐的经纪人根本找不到自己,但躲避毕竟不能解决问题,还是尽早让谢贞死心比较好。 秦绝的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谢贞总不可能绑架她去公司签约。 现在看来,这人也是聪明人,上策不成就转下策,面子都顾得好好的,气氛顶多有些尴尬,倒是没有谈崩。 其实除了谢贞,其余公司的人也有过来接洽。 当初实习生报名时都有填写信息,找到人并不难,只是签约的邀请都被她家经纪人森染拒绝掉了。 “阿爸被更多的人认可啦。” 森染趴在秦绝手机里云泡澡,Q版小人的脑袋上顶着一块小毛巾,脸颊浮现出两朵红晕。 “嗯,也是好事。” 泡在浴缸里的秦绝笑了笑,伸手戳戳自家闺女,“阿染辛苦啦。” “啊唔,小菜一碟~”森染眯起眼,隔着屏幕蹭蹭秦绝的指尖,“阿爸要演电视剧么?” 据说电视剧和电影的片酬是不一样的,如果接受邀请的话,就可以好好跟制片方谈价钱了! 明明在程铮那边已经负责起高深复杂的科研演算项目,森染却还是对秦绝这边的商业谈判兴趣浓郁。 “看剧本吧。”秦绝说道,“希望不是流量剧。” 不过以璨华娱乐一贯的策略来看,这还真说不准。 “需要我做个数据预测么?”森染歪了歪头,小毛巾“啪叽”一声掉进热水池里。 “没事的。” 秦绝看笑了,伸手点一点小毛巾,把它拖回闺女脑袋上,“阿染跟我一起摸鱼吧。” “好呀——” 森染软乎乎地向后一靠,怀里多了个印着秦绝Q版大头像的抱枕。 袁萧的剧本还没写好,“千色”和“不是灰”那边也不着急,秦绝舒服地在浴缸里发出声喟叹,然后带着闺女开始追番。 摸鱼,多么快乐.jpg 一大一小边泡澡边看动画,时不时吐槽两句,跟普通的家长孩子没什么分别。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森染资源库的好处,平行世界的文娱作品有不少主题新颖的故事,在精神食粮这方面可以说是相当充足,三五年都饿不死人。 “嗷……” 森染在屏幕里伸了个懒腰,奶声奶气的,“困啦~” “去睡吧。”秦绝用指尖揉了揉她,“注意休息。” “嗯哒!” 以森染的强大性能,要做到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在线不难,不过秦绝跟程铮一致认为还是让孩子更贴近现实一点比较好,毕竟末世里还是本体的那会儿,到了冬眠期也要睡好一阵子的。 保持生物的习性也能更好地维持情感模块的发展,有利无弊。 顺便一提,休息的只是森染拟人的这一部分,她意识休眠的时候,相关后台的进程会交给既定的系统算法,秦一科技那边的正事不会被耽误。 “阿爸晚安~” 森染揉了揉眼睛,怀里还多了个印着程铮大头像的抱枕,窝在父母的枕头堆里盖着小被子睡觉去了。 啊,闺女真可爱。 秦绝一脸温柔。 拖他们的福,自己越来越像个人了。 她笑了笑,也擦干身体回到卧室床上,习惯性地打开家里的APP随意看看。 【等死我了,我要小狼的后台花絮呜呜呜】 【+1+1,孩子快饿死了】 【搓搓各位卿卿,马上就到秦老师的第八组啦】 自从《娱乐实习生》开播了第一期,APP里就更热闹了,很多卿卿把这称为“周指活”,意思是指着这一周的秦绝活下去。 家里人的力量和脑洞果然是强大的,第一轮才播出几天呢,就已经出现了各种同人粮食。 画图的,写文的,做截图演技分析的,甚至还有跟外国卿卿连麦在线给翻译内容的,不得不说都是人才。 秦绝回了几个提问区的问题,顺便在互动版块点了一圈赞,成功被卿卿们发现并挂上了话题版,标题配字“秦小狼快去睡觉”。 【笑死,本人出现得太频繁以至于反被粉丝嫌弃】 【哈哈哈哈哈哈新粉笑傻了,第一次看见活的绝哥好激动,怎么大家都是这样的反应】 【不要激动,习惯就好#秦绝老干部安详喝茶.jpg】 “这又是哪个卿卿画的表情包。”秦绝笑着嘀咕了一句,顺藤摸瓜翻进作者的主页。 [秦绝]:感谢太太,抱图留名#双手合十 【救命啊哈哈哈哈我笑没了】 【你好懂哦!!】 【秦小狼:我老二次元了.jpg】 跟卿卿们嘻嘻哈哈地闹了一通,秦绝心满意足地带着好几页自己的表情包溜了,闭眼陷入沉眠。 次日,刚跟张明吃过了早饭,袁萧就发来消息。 “梗概写得很快啊。” 秦绝顺手点开,看着看着,原本还微微扬起的嘴角逐渐拉平。 “秦哥?”张明抬头。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秦绝吐槽了一句袁萧,又跟助理解释,“没事儿,是下一轮的剧本。” “哦哦。” 张明眼睛一亮,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发苦,“等等,怎么感觉又是一部致郁作品呢……” 昨晚听秦绝说到那几个关键词的时候,他就有种不详的预感。 再怎么说也是跟着秦绝拍过《白昼之雨》的人,张明这完全是有端联想。 秦绝沉吟了一会儿:“还行,我觉得还能再深刻些。” 袁萧的剧本只写了个大致的故事框架,很巧的是,她还真在影视空间里看过类似的题材。 上一轮的《空碑》毕竟是在几个特定的背景下强行创造出的故事,就如评委老师们说的那样,瑕疵其实不少。 这一次,关键词抽象且宽泛,给了剧情足够的空间去修补逻辑,好机会不能浪费。 “我有几个建议,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秦绝给袁萧发了条语音消息,随后去书房打开电脑,简单描述了下虚拟空间里那些印象很深的影视片段。 文档发过去十分钟后,袁萧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 “哥,我的亲哥。”他语带哭腔,“你这是要把我搞死啊——” 秦绝毫无慈悲:“加油,爱的战士。” 袁萧哀嚎了一声。 秦绝:“你觉得这几个想法如何?” 袁萧安静了几秒,隔着电话仿佛能看见他无比煎熬纠结的样子。 “太绝了,必须留着。” 袁萧最后这么说。 刀片和麻袋先不管了,故事讲得好才最重要! ------------ 第二百六十二章 志愿者 袁萧借着新的灵感改剧本去了,临下线前给秦绝连发了十个“我真的不想的”、“是他逼我的”系列表情包。 秦绝回了他一个两个小人互相甩锅的动态图。 不要争了,大家都是爱的战士。 这通互相伤害之后,秦绝点开另外一个手机应用,通知祁霜和时晏他们到某个地方集合。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是录制团综的时间了。 杨柳娱乐在综艺策划这方面并不严格,除了第一期的魔术酒吧解谜以外,这群孩子玩的多半都是常见的小游戏,你画我猜或者接歌词什么的,画风轻松日常,秦绝看了看成品,还挺下饭。 这些天她固然忙着《娱乐实习生》这边,但该有的功课却没有落下,包括研究偶像团体的成功范例。 看着看着,也品出一些独到的地方。 不多时,秦绝跟“千色”和“不是灰”在人群稀少的路边会合。 只是几天不见,孩子们还挺想她的,免不了先挨个rua一通。 “老师,我们今天要做什么?”邢羽菲好奇道。 “参观。”秦绝道。 他们此时已经上了智能汽车,秦一科技同样打造了十至十五人乘坐的轻型客车,这一类型不对外发售,走的是公司订购的门路。 “是要去看演唱会吗?”杨继晗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车内结构收回来。 现场演唱会,柳华珺带他们看过几次,都是些比较知名的偶像团和乐队的live,气氛很是火热,令人向往。 “不是。”秦绝先回答问题,再问,“都有现场感受过同行的演出吧?” 几人都点头。 “什么感觉?” “场子很嗨,实力一般。” 楼岚精准概括。 “除此之外呢?”秦绝笑道。 “嗯……粉丝都很开心。”时晏想了想说。 “舞蹈很棒,视觉冲击力强。”祁霜思考了一会儿,“他们的表演完整度很高,和舞台以及灯光的配合都很厉害。” “偶像团的互动比较多。”梁毅轩说,“乐队就不会这样。” “很多时候,粉丝的呼声盖过了歌声。”于蓝微微摇头。 “连贯性。” 夏淞又是突然出声。 “对,基本不会冷场。”邢羽菲点头。 “昂,女团的话,衣服都挺可爱的。”姜卿娥挠了挠头,“她们换了好多衣服。” “那你们觉得,偶像在表演的时候心里会怎么想?”秦绝又问。 时晏犹豫了一下:“让粉丝露出笑容?” “啊哈哈,说不定在想跳舞好累……” “应该也会想着好好演出吧,毕竟是业务实力。” “或许有不少人想的是怎么耍帅?” “全场的流程安排,每首歌的歌词、舞蹈和走位。” “能看到那么多粉丝会很开心吧。” “嗯嗯,台下粉丝一起打call的时候肯定很有成就感。” “也有可能在考虑MC环节?” 秦绝听着他们的讨论,轻轻点头。 她教给他们的思维模式之一就是“不以对错论所有”,比如现在这个问题,答案多种多样,并没有一个标准的正解,哪种都是合理的。 闲聊之中,智能汽车抵达了目的地。 “嘶,这是……” 坐在门边的梁毅轩第一个下来,当即吸了口气。 “这是哪?嚯!”杨继晗跟着下来。 “啊!是沪城体育场。” 另一侧,“不是灰”四人也陆陆续续地下了车。 演唱会的场馆通常分为几百人的livehouse,三千到两万观众的中型场馆,以及体育场等大型场馆三种。 现在娱乐圈内很火的几个偶像团,在巡演时也多半用的是中型场馆,没想到老师直接带他们参观了个大的! 沪城体育场,可容纳的人数最多有八万人啊! 好有魄力! 燃起来了! 看着一群孩子兴奋的眼神,秦绝笑了笑,没有说话,领着他们走向入口。 沪城体育场除重大赛事以外并不开放,要预约参观也很难,是以秦绝用了别的办法。 “我看看啊,一共十个人?之前填过表没有?嗯,等着啊。” 工作人员在平板屏幕上核对了一下信息,从抽屉里拿出数量刚好的证件。 “喏,戴好吧。” 秦绝把证件分给他们。 “清洁车有三辆,水桶、拖把、扫帚和垃圾箱都在上面,就是这个。” 工作人员开了个侧门,带着秦绝一行人进入体育场,在后台刷了指纹锁才打开仓库门,一一介绍。 “旁边有操作说明。” “好的,谢谢。” 秦绝礼貌点头。 “哎?扫、扫地?”一回头,几个戴着“社会工作青年志愿者”证的孩子都呆愣愣的。 “我懂了,老师是想让我们亲手量一量场馆有多大对不对?” 时晏眼睛一亮。 “我还以为是让我们站在舞台上感受一下。”邢羽菲边说着,边把金色的长发扎了起来。 “都有。” 说话间,秦绝已经从仓库里拿出了常见的清洁工具。 “先清理台下,享受一下劳动的快乐。”她把胶质手套戴好,“看见那些台阶和门了吗?” “嗯!一共两层,用的是数字加字母的编号,很好找。” “那就是你们粉丝以后走进来的地方。”秦绝突然说。 “千色”和“不是灰”同时怔了一瞬间。 “去,自己走走,看看,好好打扫。” 秦绝把扫帚和拖把递给他们,温声道,“哪里的座位不好找,哪个角落视野差一些,内场和二层的观感有什么不一样,粉丝到底能看到多远……” “去吧,去看看粉丝眼里的世界。” …… 邢羽菲长长出了口气,瘫在祁霜身上。 “呼,歇一会儿。” 幸好他们已经经过了魔鬼体能训练,不然在这么大的场馆里打扫一上午,还真是吃不消。 “啊——” 不远处传来杨继晗的声音,跟“不是灰”几人一样疲惫。 一阵不重的摩擦声传来,楼岚和夏淞各开着一辆清洁车到了这边。 “本来还以为只要开车就好了,没想到座位和台阶的死角这么多。” 时晏抹了抹汗走过来,“工作人员平时好辛苦啊。” “啊……” 于蓝张了张嘴,转身看向层层排列的座位和一级级向上的台阶。 “怎么了?”时晏问。 “演唱会,会喷彩带的吧。”于蓝慢吞吞地说道,“还有粉丝们带的东西,灯牌、手幅,或许还有其他的垃圾……” 时晏懂了他的意思。 “事后打扫起来肯定很麻烦。” 他感同身受地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跟于蓝对视一眼。 看来,约束粉丝的素质也很重要啊。 ------------ 第二百六十三章 “黑暗525” 沪城体育场的设计很出众,圆形外环加椭圆形内环,航拍之下像一朵波浪。 除了美观,还照顾到了观众的视线范围与观看质量,即使坐在二层最高、最里面,视野也比较开阔,不会被某些顶部设施阻碍视线。 时晏和祁霜手里都拿着秦绝分发的小记事本,里面零零散散写着队员们的实时感受。 他们打扫了一上午,中场休息去外面吃东西的时候,秦绝就有问过这些。 “开演唱会的时候应该得强调一下粉丝的举止。”时晏和于蓝提到了座位死角的垃圾还有某些椅子上的划痕。 “我觉得必须留出足够的时间给粉丝们入场。” 邢羽菲的关注点在另一方面,“沪城体育场太大了,要是粉丝去卫生间,或者走错了门,要从一个地方赶到另一个地方特别费时间,而且他们肯定很着急,万一发生踩踏事故怎么办?” “对哦,那我们还可以跟工作人员说明一下。”时晏想了想,“比如安排两个人等在各个门口,随时查看粉丝的门票,然后指路?” “嗯,也可以使用无人机。”梁毅轩点头。 人工智能指路带路的功能已经较为普及。 “演唱会要开两三个小时呢,粉丝们会饿吗?”姜卿娥歪了歪头。 “嗯……live中肯定要禁止吃东西的,喝水倒是可以。” “不如我们在演唱会结束的时候给粉丝们发点小零食吧!”祁霜打了个响指,“一般情况下,演唱会都是晚六点或八点开始,结束之后场内的餐厅有些都关了,还有很多人赶地铁、打车,估计没时间吃饭。” “好主意,这个得记下来。”杨继晗连连点头。 “还可以做联动食品宣传,带带货。”夏淞道。 其他几人:“……” 好有道理! “说到看票的事情,能不能想办法禁止黄牛票啊。”梁毅轩表情扭曲了一下,“很久之前跟我爸去看乐队的live,黄牛就在门口卖票,太嚣张了。” 蓝星在这些事上有着明文规定,也有相关的程序禁止一次性购入大量门票的行为,但国内某些票务机构会内部留票给黄牛,且多半都是观看位置绝佳的好座位,让普通观众恨得牙痒痒。 “能不能实名制?”于蓝问。 “难。”楼岚摇了摇头,“更何况,一些艺人还需要这种……” 她话没有说完,但其他几个人都能听懂潜台词。 现如今流量和数据在娱乐圈内逐渐形成主流,很多娱乐明星背后的公司都会用各种方法让自己艺人的数据好看点,换而言之,数字专辑和演唱会门票的销量都有很大水分。 “可以啊。”一心二用,既看剧本又听他们讨论的秦绝放下平板,轻轻笑了一声,“你们好好努力就行。” “诶?” “不仅要实名制购票,我们的演唱会,直接采用身份证加人脸识别。”秦绝弯了弯唇角,“确保人票无误,一对一。” 她视线在每个孩子的脸上扫了一圈:“只要你们够强,强到不需要任何水分,每一个粉丝都是货真价实的活粉。” 时晏放在桌上的手默默攥成了拳。 老师说得对,只要够强! “那要是粉丝太多了,抢不到票怎么办?”姜卿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噗。”祁霜拿纸巾擦了擦她嘴角的番茄酱,“现在想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啊。” “希望有朝一日我们能在沪城体育场开演唱会!”杨继晗兴奋道。 “希望,不,座位一定能坐满。”楼岚暗中咬了咬牙。 “抢不到票不用担心。”秦绝轻描淡写道,“把你们在用的APP改造一下不就好了。” 她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票还用抢的?这东西,难道不该看欧气?” “什……什么意思?” 坐在秦绝旁边的邢羽菲和夏淞突然有点背后发冷。 “哦,一个新制度。” 秦绝笑眯眯的,“‘门票抽选制’。” 抽选? “像抽奖一样?”于蓝愣了愣。 “能不能中票完全看脸?”杨继晗也愣住。 这真的不会被粉丝骂上热搜的吗?!(震声 “总比拼网速、拼手速和把钱都花在黄牛手里要好。”秦绝耸了耸肩,一脸的“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天是5月25日,后来又被“千色”和“不是灰”的粉丝们称为“黑暗525”。 在这一天,这位不知名的老师开创了抽票制度,被无数非酋粉丝背地里骂上了天,但又无计可施,只能嘤嘤嘤地盼望着自己人品爆棚更欧一点。 很糟心吗?是的,很糟心。 但是爽吗?艹,好爽啊! 不用花钱找代抽,也不用在黄牛那里买高价票,更不会被某些氪金大粉压一头,大家都是公平的,真的好爽啊!! 秦绝把大致的构思给他们讲了讲,果然每个小家伙的脸上都是一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神情。 “好了,继续回去打扫,这次多注意下通道和座位的位置结构。” 秦绝扬扬手,招呼孩子们回了体育馆内。 时间回到当下,有充足体力支撑的“不是灰”与“千色”几人一边打扫,一边思考着与演唱会有关的实际问题。 夏淞手里的速写已经画了满满两页。 “哪种舞台比较好?T型台还是圆形台?” “这里三条通路比较好吧。” “不,其实也可以在最边上设置两条延伸线,这样边缘的观众也能看到……” “有没有升降机?我刚才站在二层最后面看了,真的好远,连屏幕都很小,人在舞台上也就一根手指那么长。” “嗯嗯,得考虑到上面的观众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才明白,舞台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是为了给远处的观众看的吧。” “有道理,不然那么远,真的只能看个热闹。” …… 秦绝站在舞台与场下中间的那一块空地,拍了拍手。 几辆清洁车慢慢开了过来,在她面前停下。 “辛苦了。” 这一整天的打扫,就算有清洁车和部分清洁机器人的帮助,对这几个孩子来说也还是个大工程。 “喘口气,歇一会儿。”秦绝说道,“然后,跟我上舞台。” “不是灰”跟“千色”几个人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是舞台啊! 在这里呆了快一天,还没有亲自踩上舞台呢! 此时已是晚上七点多钟,以夜场演唱会的标准来看,正是中程热闹的时候。 “来吧。” 秦绝手里握着特殊的权限卡,带他们走进后台。 ------------ 第二百六十四章 黑暗中的远近 “嘶……” “哇,好大啊!” “原来设备是单独分开的。” “休息室在这里吗,有点远……” 任他们在后台自由探索,秦绝一个人去了调控室。 不多时,“啪”的一声传来,内场和后台的灯光全部暗下。 “唔诶?!” 时晏差点一脚踩到于蓝,被他捞住了。 黑暗大约持续了三秒,灯光重新亮起,顶棚的三排灯柱缓缓向下移动,在舞台上打下九个圆形的光点。 几个人陆陆续续地带着震撼与兴奋,试探着走上了舞台,走到了追光灯下。 秦绝也来到他们身边,站在阴影处。 “之前叫你们放置的东西,都放好了?”她温声问。 “嗯!” 孩子们都点点头。 “好。” 秦绝拿出手机点了点,很快,内场和外层的几十个座位就亮了起来,是插在座椅旁的荧光棒,光芒是七彩的,但很微弱。 她看见九个小家伙怔愣住了。 “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燃,是不是?” 秦绝往前走了十几步,翻身跳下舞台,又走到内场第一排。 “千色”和“不是灰”站在台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都愣愣的。 “你们幻想中的粉丝灯海,各色灯牌,在舞台上能看到的就是这样。” 场地太空旷了,秦绝说话时都带着回音,“看我这里,内场前三排,兴许还能看清粉丝的脸,可离得远了,你们什么都看不到。” “为什么会有荧光棒,手幅和灯牌这些东西?因为,你们根本看不见粉丝。 “站在舞台上,你们只能听见他们的尖叫、欢呼,还有摇动的光芒。但是,你们不会知道,这一个小姑娘在脸上贴了可爱的logo贴纸,那一个女孩化了精致的妆,某某处的男孩带了自己的女友过来,某某处的上班族身旁站着一家人。” 秦绝仰头看着“不是灰”和“千色”。 “在你们的眼里,‘粉丝’是一个大群体,为你们每一个动作、每一句歌唱而激情打call,你们享受着这些喜爱和支持,却没办法好好地看到他们中的每个人。” 她指向身后那一片微光,和微光后的黑暗。 “今天想让你们知道的知识点是,舞台是孤独的。” 秦绝说着,起身继续向后走,走到了内场的中后排位置。 在这个地方,她已经得更大声地说话,才能传达到舞台上孩子们的耳朵里了。 “尽管台下呼喊着你们的名字,但是,有些时候你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些是不是活生生的人。” 秦绝说着,“你们唱着,跳着,帅气可爱,光鲜亮丽,可假如灯光就像现在这样只打在你们的身上时,你们的眼里,其实是黑的。” 舞台上的姜卿娥突然退后了一步,站在她两旁的楼岚和邢羽菲连忙看去。 “我……” 姜卿娥像小动物似的抱住了自己,脸色惨白,神情里有种难以言喻的茫然和恐慌。 “我觉得自己好小……” 真正站在这里,面对着那么空旷那么宽阔的场下,唯独能感受到的是人的渺小。 想想看啊,八万人的场馆。 八万人的眼睛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他们的脸和身形都隐藏在黑暗里,他们狂热地高呼你的名字,追捧你的一切。 ……很可怕。 入眼一片漆黑的观众席,让人害怕。 所有人都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个事实,立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夏淞脸色差极了,默默退了半步。 突然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攥住了他的手腕。 夏淞条件反射地就想甩开,堪堪忍住这个念头后再一抬眼,发现伸出手的人是于蓝。 但他抖得比自己还要厉害。 他们这群人脑补过各种各样厉害的场景,酷炫的灯光,炸裂的特效,嘹亮劲爆的歌舞,但真真切切脚踩着这片舞台时,却一个个呼吸发紧。 “庆幸吧!” 秦绝的声音突然响起,异常明亮。 “庆幸你们身边还有队友。” 黑暗之中,依然有人在你身旁,在你背后。 夏淞瞳孔一紧,顿了顿,他反手握住了于蓝。 紧接着有更多只手伸了过来,是时晏,是杨继晗,是梁毅轩。 他们五个相互牵扯着,像几米外的“不是灰”一样,在这个令人惶恐的舞台上站住了脚。 “粉丝也是观众,是检阅你们业务实力的人。”秦绝继续说着,“做优质偶像很难,你们将在各种无形的压力、压迫、注视下完成表演,你们要一直开朗乐观地笑着,把这份快乐和幸福传达给粉丝。” “你们没有堂堂正正抱怨的权利,你们不可以把委屈和难过展现出来,无论如何,都必须把演出放在第一位。 “是的,观众是无辜的,你们也是无辜的,但你们之间的交易就是这样,粉丝获得了精神上的情感需要,你们获得了一部分精神的支撑与动力,还有银行卡账目上的真金白银。” 秦绝的口吻骤然严厉。 “挣了钱,就不要喊苦!舞台可怕吗?演出累吗?这是享受鲜花与赞誉必然的代价!” 熟悉的教官语气,令所有人下意识地精神一震,脊背挺直。 “偶像这行不好做。”秦绝口气微敛,平静道,“做好心理准备。” 镇得住场子,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太难了。 祁霜深深吸了口气。 “明白!” 她声音传得很远,很快,其他八个嗓音各异的声音都跟着响起。 “接下来随机抽取座位。”秦绝微一点头,拿出手机。 “梁毅轩,二层,98F,过去吧。” “收到!” 被点到名字的梁毅轩手撑着舞台翻了下去,即使是小跑也跑了四五分钟,又在微光中盯着标识找了半天,才抵达指定的座位。 那里在二层中间偏右的位置,还在几十层台阶处,毫不夸张地说,几乎跟舞台相距了近百米。 还在台上的时晏等人都短暂地愣了一下。 梁毅轩明明站在那里,他个子那么高,那么显眼,却迅速地淹没在黑暗里了。 这甚至还不是最高、最远的座位。 “梁毅轩!” 时晏突然上前两步,用力喊道。 “这——里——” 没有麦克风,他们相互之间的喊声落在彼此的耳朵里,最后都只剩下很轻的尾音。 越空阔的场馆,越显出一个人有多不起眼。 “下一个,楼岚,内场,45A。” 秦绝继续说。 楼岚也利索地翻下了舞台,跑向那一处。 台上只能看见她娇小的身影,在黑暗中不甚清晰,只有模模糊糊的一团。 秦绝又操作了几下,场馆内的侧面屏幕亮起。 楼岚和梁毅轩同时愣了愣。 和视频里完全不一样…… 好小。 距离太远了,显示着大特写的屏幕也仅仅是长方形的一小块,甚至不如平时在手机和电脑里看得更清晰。 这就是……演唱会现场吗? ------------ 第二百六十五章 看清每一位粉丝的脸 很多粉丝在看演唱会的时候都有一个极为短暂的幻灭过程。 真正处在人群之中时,耳边可能听到的并不是爱豆美妙的歌喉,而是周围粉丝疯狂刺耳的尖叫声,眼里见到的也并不一定是爱豆跳舞的帅气模样,而是被各种手幅、灯牌或者某位高个子的后背挡住了视线。 但即便是有着种种落差和意外,粉丝们依旧重拾心情,投入到演唱会中,全心全意地为喜欢的偶像打call,表达自己的快乐和幸福。 偶像固然会因卖力的表演而疲惫,但粉丝,同样也会因为这些细节感到委屈。 只是,在名为“演唱会”的这场邂逅之中,他们都不会向对方提起罢了。 双向奔赴,也双向体贴。 在秦绝的点名下,“不是灰”和“千色”每个人都分别体会了一次台上台下的不同感受。 “要让每一个粉丝都开开心心地享受演唱会……比想象中的难好多啊。” 祁霜一向凌厉的眉眼有些无奈和无力。 切身站在这么大的场馆里,才意识到原来一场万人演出和魔术酒吧的小舞台是不同的。 粉丝们不能像在livehouse里面一样,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跟着节奏欢呼摇摆,他们也不能唱嗨了就跳下台去,在笑声和尖叫中与每个人击掌。 “怎么会这样。” 于蓝低着头喃喃自语。 他从未想过原来他们与粉丝间的距离是这么遥远。 “只能远远地看着,太……太难过了。” 姜卿娥想起上次和爸爸妈妈打电话的时候,那时他们还说,一定会过来看自己的首场演唱会的。 “喜欢的、憧憬的爱豆,只是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吗?” 邢羽菲抿起嘴唇。 是啊,国内的现状就是这样啊,可即便如此,粉丝们好像都没有什么怨言,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够了。 他们真的是一群非常、非常容易感到满足和幸福的人。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作为偶像的“不是灰”和“千色”他们,被喜爱着、支持着,甚至未来的一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这些热情的粉丝,却要高高在上地享受着这一切。 这样对待一路陪伴着的粉丝们,真的好吗? 让他们那样卑微,成为资本眼里获取利益的群体,对每一点“施舍”和“恩惠”都感恩戴德,真的好吗? 我们凭什么? 我们又有什么资格? 时晏是所有人里脸色最难看的。 想要靠近。 想要奔向他们。 舞台上真的好孤独,不单单想要听见呼喊,还想看到每一个粉丝每一个歌迷的笑脸。 他们明明是不算陌生、偶然相聚的朋友,才不是所谓的神明与信徒。 偶像和粉丝,是平等的。 “老师。” 时晏猛地抬起头,视线直直盯在秦绝脸上。 “我想看清每一位粉丝的脸!” 他激动地、坚定地看着秦绝,恳切的神情里甚至有一丝哀求。 因为时晏相信,老师无所不能,他一定有办法。 “千色”的另外几人和“不是灰”都怔怔地看向时晏。 这家伙…… 完全说中了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但他们中的任何人却没有像时晏一样,以一种不顾一切的热忱将所想之事脱口而出。 秦绝定定地看着时晏。 “你确定?” 她紧接着看向了所有人。 “你们确定?” 回答秦绝的是一张张下定了决心的面庞。 年轻、稚嫩,却勇敢、坚决。 不同于末世中被残酷环境强逼出的心境成长,但放在当前这个浮躁吸金捞快钱的和平年代,却更难得,令人心神震荡。 “这件事。”秦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也没有尝试过。” 她坦诚地看着这群孩子们,目光澄净且温暖:“办法,我有,只是效果究竟是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秦绝说着笑了笑,伸出手去。 “一起加油吧。” 没有任何口号,没有任何指令,安静之中,十只手紧紧叠在了一处。 这天是“黑暗525”。 也是预言之日。 它提前见证了龙国偶像时代崛起的未来。 …… 杨柳娱乐不远处的练习生宿舍中。 包括秦绝在内的十个人在客厅里围成一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手机和速记本,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知识点。 “太……太难了。” 杨继晗两只眼睛仿佛蚊香似的直转圈,一头栽倒在于蓝身上。 之前在沪城体育场那么信誓旦旦地说要做最好最棒的偶像,没想到第一关就被难住了! 不,倒不如说,老师是个会唱歌跳舞的演员就算了,为什么连论文都会写啊! “原理而已,不用全都懂。” 秦绝放下手里厚厚一沓资料,上面正是她之前投给陈瀚的第二篇论文,主要论述了以舞台设计为例,科技力量运用在文娱环境中的有利之处。 里面涉及的知识繁杂高深,要不是她自己在末世里听程铮讲过,别说讲给这帮孩子听了,光是写也不见得能写得出来。 现在拿来做讲义也仅仅是让“不是灰”和“千色”几人有所了解,毕竟一旦实装在现实里,危险性还是有的,总不能让他们一时不慎把命搭上。 那就真是“用命在演出”了,不至于。 “好了,说点实际的。” 秦绝拍拍手,把平板上的内容切换到图片库。 这是森染帮忙在平行世界的资源中截取的各类图片,主要是偶像团体在演唱会上的一些配置。除此之外,蓝星本土的著名live设计也在里面,集百家之所长。 一看到这些内容,被理论知识折磨得晕头转向的孩子们顿时来精神了。 “哇,这个好酷!我们将来开演唱会的时候多做几辆花车吧!” 杨继晗比划着说,“跟图片里一样,可以在场馆移动的!” “高处呢?”邢羽菲问。 “升降台。或者热气球也可以。”梁毅轩握紧了拳。 “我想吊威亚!”姜卿娥眼睛亮亮的,语出惊人。 “我们不妨把整个空中都利用起来。” 祁霜勾了勾唇,“现在大多数的舞台都还在地面发展,要是能做出不一样的,肯定特别惊艳!” 七嘴八舌的热烈讨论中,夏淞手里的纸页被他攥得皱成一团。 “移动舞台。” 他突然出声,抬起头,看向同伴们的眼睛。 “升降、拆分、平移……” 夏淞一个词一个词说着,嘴唇颤抖,自己都觉得过于荒谬,却有一股谜一样的力量支撑着他继续说出口。 “我想设计一个超大型空中移动舞台。” 他说着,对上了秦绝含着鼓励和笑意的眼神,那颗紧张跳动的心脏顿时安定了下来,恢复了正常的频率。 小伙伴的视线纷纷聚焦在夏淞身上,一向存在感低的他不自觉成为了大家的中心。 这种感觉有点怪异,但是,并不讨厌。 夏淞露出一点很浅的笑容,幽深的眼眸里蕴着跃跃欲试的危险光芒。 “我要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舞台。” 他在自家竹马时晏惊疑不定的注视下轻声说道,“是舞台,是移动的堡垒。” “是我们的战场。”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我们是有一点关系” “燃起来了!” “……但是夏淞,你好吓人。” “千色”和“不是灰”中二之余不忘吐槽。 夏淞浅浅咳嗽两声,他果然还是更习惯躲在幕后搞事情,这番话说完了自己都有点羞耻。 坐在他对面的于蓝莞尔。 夏淞看了他一眼,无端被这种充满了慈爱的眼神看得耳尖发烧。 这家伙,明明跟自己同岁好不好!你是被秦大魔王传染了吗? 暗暗腹诽两句,夏淞转向秦绝。 “老师,这个构想……有可能实现吗?” 说是构想,其实更像是异想天开。 “移动的战场啊。”秦绝都没料想到夏淞的脑回路,沉吟道,“对技术力的要求太高。” 唉,果然如此。 夏淞抿唇点了点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至于特别失望,只是有点情理之中的失落。 “但是想法不错,很酷炫,而且很实用。” 秦绝笑了一下,说实话,听了夏淞描绘的场景,连她都跟着热血沸腾,“可以尝试。” “嘶。” “什么?!” 集体震惊中,秦绝幽幽感叹:“哎呀,又得吃软饭了。” 她“沧桑”得像一位为了养崽儿被迫放弃尊严的老父亲,露出个明明要表现出无奈但怎么看怎么开心的笑容: “有空跟秦一科技的负责人谈谈,争取达成项目合作。” “……” 老师,你看起来好高兴。 八个写满了震撼和迷惑的小脑袋里,只有祁霜一人怔愣两秒,突然瞳孔地震。 “吃软饭”,“秦一科技的负责人”,还有那次在酒吧二楼包厢里绵软的触感…… 祁霜大脑宕机,颤巍巍地揽住了邢羽菲,试图从香香软软的队友身上汲取一点能量。 “唔?祁祁?” 邢羽菲转过脸来。 “没……没事。” 祁霜疲惫地摇了摇头。 救命,我好像知道了什么大秘密。 “绝哥好强啊!”偏偏杨继晗这个缺心眼的一脸激动地问,“之前的训练方案也是,难道你和秦一科技的程总很熟?” 老师在说到“项目合作”的时候语气那么轻松,感觉好厉害! 其他人也十分兴奋,眼里的两个字写作“求知”读作“八卦”,等着秦绝的回答。 嗨呀,老师这么神秘,好期待能听到什么实锤啊! ……秦绝咳嗽一声,迷之微笑。 “是的,我们是有一点关系。” 祁霜心跳骤停。 “哇!!什么关系?!”姜卿娥两眼闪着小星星。 不要再问了啊! 娥子,你承受不来的! 祁霜满脸惊恐。 “很复杂。” 比如孩子都已经有了。 秦绝倒不是那种高调秀恩爱的人,说实话跟孩子们讲这些也蛮羞耻,这话说的很实在,她跟程铮的关系一时半会的确说不清。 刚才那句“吃软饭”,纯粹是在家里看卿卿们调侃多了,一时顺口。 “哦……”姜卿娥八卦不成,眼里的小星星蔫了。 楼岚伸手rua了rua她。 “祁祁?” 邢羽菲茫然地看了看差点呼吸停滞的祁霜。 秦绝的视线也移过来。 祁霜嗓子眼憋出一声似尖叫又似闷哼的古怪声音,脸上堆起异常乖巧的笑容。 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jpg 秦绝有点好笑地看了眼祁霜,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这孩子愿意替她保守秘密,怪可爱的。 “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同学?战友?”杨继晗还在叽叽咕咕。 “想点有用的。” 秦绝在杨继晗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对了,刚才夏淞提到的那个想法,我有个主意。” !! 小家伙们的眼睛又亮了,就连祁霜也迅速把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扔在脑后。 “虽然一举实现空中移动舞台很困难,不过,要是循序渐进的话……” 秦绝低声说着,在速写本上简单画了一张结构设计图。 她听见孩子们的呼吸渐渐变得紧促。 哪怕是一向慢悠悠的于蓝,都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喏,就是这样。但是……” 秦绝简明扼要地讲完,对着九双充满了向往的脸笑了笑。 这个笑容不似之前那么平和,散发出一股熟悉的恶魔气息。 “你们有没有想过,做到这点,对身体素质的要求是什么级别?” 遭……糟了。 “千色”和“不是灰”脸上的憧憬齐齐凝固。 在秦绝的笑容里,每个人都仿佛看见了一个黑体加粗的汉字: 危。 …… 凌晨两点。 秦绝瘫进某一间魔术酒吧角落里的座椅,耳朵里挂着无线耳机。 “嗯?”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听人说着什么,轻轻笑了一声。 “造价这么高啊。” 秦绝笑道,“看来那群小家伙要负债出道了。” 耳机里传来低低的笑声,听着有些含糊。 “会不会说话。” 秦绝闭眼含笑,“什么夫妻黑店。” 她又不是在压榨童工。 小孩自愿成为优质偶像,跟她秦大魔王有什么关系.jpg 那边又讲了一两句,咬字黏黏糊糊的,像是犯困,又像撒娇。 “唔,没事。” 听对方说了几句话后,秦绝道:“你那边的主业要紧。他们第一个地上舞台都还有些日子呢,不急。” 又不是出道后立刻就要开演唱会了,时间充裕得很。 “嗯。” 静静听那端说了一会儿,秦绝的声音也渐渐变低,似在耳语。 “……要求真多。” 她咕哝了一句,随手把小木桌上的平板电脑摸进怀里,划动了两下。 空无一人,唯有头顶吊灯散发着昏暗橘光的酒吧角落中,秦绝低低的声音回荡着。 “‘你好。’……浑身是血的人很有礼貌地回答道。 “她转过身来,但什么也没有看到。 “‘我在这里,在实验用的床上。”那声音说。 “‘你是谁?’她问,‘你很漂亮。’ “实验床上的人说:‘我不知道,或许我是和你一样的东西。’ “‘那你就是一只狗了。’被血糊住的人说。 “‘好,那么我的同类,你可以带我走吗?’床上的那只小狗问。 “‘不可以。’她说,‘你还没有被驯养呢。’ “‘什么叫驯养呢?’小狗问。 “‘这是一件我很讨厌的事情,意思是建立联系。’血人说。 “‘建立联系?’ “‘对你来说,我是一条疯狗。对我来说,你是实验用的千千万万只狗中的一个。我不需要你,你也不需要我。但是,假如我驯养了你,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成为彼此的唯一。你死了,我就会难过。正如我对于某个驯养我的人一样。我死了,他也会难过。’ “浑身是血的人说着,‘所以,我不能驯养你,也不能带你走。’ “‘但我不需要你为我难过。’小狗说,‘我也不会为你难过。’ “‘你确定?’那人说。 “‘我确定,所以带走我吧。’小狗朝她点了点头。 “于是人带走了小狗,血液从她身上滴落,滴在小狗的皮毛上。 “‘你不害怕吗?’人问。 “‘你没有害怕我。’小狗呲了呲牙,牙齿锋利极了,‘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好吧,我说了一句废话。’人说着,‘我们果然是同类,这真难得。’ “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了,身后留下了实验基地的废墟。” 均匀的呼吸声里,秦绝向后仰头,看向勾勒出星空的天花板。 星星和那夜一样闪烁着稀薄的微光。 “晚安。” 她轻声说。 ------------ 第二百六十七章 新技能 次日,袁萧在飞讯群里更新了剧本。 他写剧本有个习惯,喜欢以每个角色的视角分别开展故事,就如同上一轮的《空碑》,罗含章并不知道秦绝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跟剧本同步更新的还有场次,不算意外的是,这部分由詹长清负责。 事实也证明了这位前律师的个人能力,秦绝看了两眼,前三天的场记本写得井井有条,不说有多专业,起码理解是没问题的。 赵婉轩和梁承磊的回复都很快。 这两个在圈子边缘摸爬滚打多年的演员,把握机会已经成了条件反射。 袁萧又在飞讯群聊里把秦绝、于青和詹长清艾特了一下,表示故事梗概已经定了,细节和台词还需要两天。 “好,摄影棚见。”秦绝回复。 昨晚把她家狗子哄睡着了以后,秦绝又在魔术酒吧里录了半小时的弹唱,打算留着当存货,免得因为工作顾不过来,想看到她新物料的卿卿们太无聊。 不过,今天晚上《娱乐实习生》就公开第一轮花絮了,电视上放的是精剪版,网络则解锁完整版,每组一小时,应该够她们看的。 在地铁上闭眼小睡了十五分钟,再睁眼时,秦绝又是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不见疲态。 “诶?你好像是……” 有路人看见了她的脸,没太敢认,秦绝礼貌地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走的,就消失在地铁站的人群里。 到了熟悉的拍摄大楼,袁萧整个人蓬头垢面地趴在桌子上,好像刚刚搬砖回来。 “熬夜了?” 秦绝路过饮水机,顺手接了杯温水递给他,又把手里的一塑料袋面包酸奶等速食食品放在桌上。 袁萧“咕嘟咕嘟”忙着喝水,用眼神表示肯定。 没过多久,詹长清和梁承磊也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看起来比袁萧好一些,但也没好哪去。 “辛苦了。” 秦绝继续“分发物资”。 “导演的工作确实很麻烦。”穿着常服的詹长清舒了口气,“幸好我们是C类资源。” 梁承磊喝水的动作顿了一下,差点呛到。 想当初他还以前辈自居,现在到了第四轮,秦绝的名字高高挂在榜首,就连他曾说过的资源利弊现象都持续应验,梁承磊老脸一红。 “人都到齐了吧?”袁萧扯了根皮筋儿把乱糟糟的头发全绑住,往嘴里塞了块面包,拿着自己那份剧本匆匆起身。 “赵婉轩堵车了,还在路上。”詹长清说道。 “问题不大,邬盎化妆很快。” 秦绝随口说了一句,翻开自己那份带着注释的剧本,跟袁萧商量起机位。 大概过了十分钟,赵婉轩焦急地赶来,不断重复着“不好意思”,拿过服装师递来的衣服走进了换衣间。 到了第四轮,节目组也终于全面升级了会议室,多了专门用来换衣服和化妆的地方。 “摄影棚检查完了。”又过一会儿,道具师乔远苏也走了进来。 他面相比祝溪老成,留着一点胡子,却不显得粗犷,加上三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很稳重。 “好,走。” 秦绝刚好跟袁萧商讨完毕,一行人起身赶往摄影棚,把空间留给邬盎和赵婉轩。 选择了半现场半拍摄的模式,倒是减轻了一部分协调摄影棚的压力,只不过光是这点工作量也足够袁萧这些外行人头疼的了。 毕竟赛程过半,再像第一轮那样鸡飞狗跳的可不行,态度和质量都得端起来。 今天要拍的是赵婉轩和梁承磊的戏份,在袁萧的剧本里,他们二人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 “矛盾”这一关键词,也体现在这两人之间。 走到摄影棚,秦绝学着贺栩的习惯先粗略观察了一遍,以她的半专业眼光来看,乔远苏的布景无可挑剔。 若是有货真价值的导演在这里,或许还能多提出几条意见,不过在场没有专业对口的,便干脆选择相信乔远苏的实力。 隔行如隔山,一个全方位的团队能够运行得好,也跟彼此间的信任和肯定离不开关系。 “很棒了!细节之处都有暗示。” 袁萧跟着秦绝走了一圈,不住点头。 这是一处较为常见的居室,客厅内摆放着一些造型典雅的装饰品,整体设计明亮大气,只是气氛不像平常人家里那么温馨,反而走了简约风格,瞧着有点冷淡。 茶几上堆放的卷宗和笔记,墙上挂的书法作品“正大光明”等等,都隐约透露出有关于主人家的信息。 赵婉轩饰演的正是一名律师。 她与曾经的法官梁承磊结了婚,两人都从事法律相关的职业,在外人眼里是门当户对,很有共同语言的一对眷侣。 实际也正如旁人所说,梁承磊与赵婉轩的婚后生活一直不错,两人都很理智,虽然都不怎么擅长表达感情,却在许多时候步调一致,很是契合。 “抱歉抱歉,我没耽误剧组时间吧?” 化好了妆的赵婉轩穿着一身西服西裙,踩着高跟鞋赶来。 “没有,慢点儿。” 片场外的秦绝正跟节目组提供的摄像助手商量,闻言提醒了一句。 各方人员就位,演员预演走位,对台词,拍摄正常开始。 …… 密码锁发出轻快的“滴滴”声,公寓房门自动打开。 秦绝拿着微微发皱的剧本,熟门熟路地穿过客厅。 “哥,快递放到桌子上了。” 在旁做题的张明说道。 秦绝没有出声,微一点头。 路过备用衣柜时,她顺手把旁边的等身镜捞了起来,一起带进了书房。 电脑登入家里的网站,一排排卿卿们的留言显示在屏幕上,秦绝面无表情的脸有些松动,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她打开直播,素颜出现在画面中,很快就被弹幕盖住大半。 【第一!!!】 【开心~又要和小狼一起看节目啦!】 【晚上好呀秦老师——】 秦绝对着镜头笑笑,挥了挥手。 【咦?朗狼怎么了呀】 【咋不说话QAQ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绝无声地笑了出来,摇摇头,表情灵动,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唇上。 她把直播间的分类更改成“陪伴学习”,在画面顶端打出一行字: [在为新一轮的表演做准备,直播开着,露个脸,大家看节目,我看书,弹幕自由交流即可] 打完这行字,秦绝对着镜头挑了挑眉,伸手去拿桌上的快递。 【哦哦,原来是做准备,放心了放心了】 【明白啦!】 【一边开着节目看小职员花絮,一边开着直播看小狼,嘿嘿,双倍的快乐,美滋滋】 秦绝一条条弹幕看过去,眼里含笑,神情很是柔和。 【好奇!绝哥直播拆快递吗!让我康康!】 这条弹幕飘在画面上,秦绝笑了笑,把外皮和包装用的飞机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东西,在镜头前展示了一下。 那是一本手语书。 ------------ 第二百六十八章 催眠学习法 节目组没有偏心,时间一到,第一轮十二个小组的后台花絮在线上全部解锁。 不用秦绝特意说明,就有像小镜子许敬伊这样的理智卿卿提前在APP上招呼大家不要刷太多没意义的弹幕和评论。 比起某些演员蜂拥而至的粉丝,秦绝这边真的就像家里人看节目一样,在外安安静静的,在家里笑闹一片。 【好棒啊呜呜呜好有效率!我喜欢这种一起努力的感觉~】 【哈哈哈哈,我要短暂爬墙一下那个道具师小哥哥,他好认真】 【小职员好可爱呀,那个翘起来的头毛太萌了#捂脸】 【《加班的一日》实在太甜了,被治愈得不要不要的】 【我甚至写了同人(小声】 【题外话,认真看书做笔记的秦老师真好看,吸溜】 【前面那个,你最后两个字暴露了2333】 电脑前的秦绝一页页翻着手语书,把基本的使用规则用笔简略记下。 她对身体的操控力很强,即使是零基础,也不用边看书边对着镜子比划来加深记忆,还是弄懂核心内容更实际些。 这本手语书很厚,涵盖了初级到中级的内容,并配备了大量的例句。 秦绝没有半点不耐烦,视线始终聚焦在纸面上,光是这种全神贯注、不分心的状态就足够让卿卿们感叹了。 【花絮看到了一半,歇口气回来康康小狼】 【看书学习的绝绝好乖哦】 【这份定力真的慕了,我也想好好看书,但总是手机来一条消息就忍不住去刷了……】 【。。。别说了,太真实了吧】 【hhh我放着后台花絮的声音,跟秦老师对着学习,效率好高】 【哈哈哈哈我也是,但是花絮好可爱呀,抬头看着看着就忘了在学习了】 【哇!节目组官方V博发预告啦,卿卿们快去看】 秦绝轻轻呼了口气,伸手揉揉眉心,顺手把书签夹在中间靠后的部分,上半身向后靠在椅子背上。 她闭上眼睛,意识沉进影视空间。 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秦绝有足够的时间练习包括演技在内的一切技能,以她现在的精神力,每天都能额外多出六个小时做别的事。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就是俗称的“别人在睡觉,我在努力”。 从直播间看去,秦绝只是闭眼假寐了二十分钟左右,实际上,她已经在影视空间里把刚才看过的手语内容复习了一遍。 从头学一种语言非常难,如果是体系完全不同的语种,还得搭配着相应的语言环境,才能在听说读写四个方面都得到切实的进步。 但手语不同。 它是基于汉语而来的手势动作,将常见的肢体语言系统化、规范化,最终形成了聋人、聋哑人等群体特有的交流语。 多数时候,手语遵循汉语本身的语法规则,部分句子需要调整语序,以符合手语打法的习惯。 此外,手语表达的意思都比较基本,会省略大量的虚词,像时态、语气这些附加的语意,还得配合着“说话”人的神情和动作幅度来理解。 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在短时间内学会一套较为完整的手语难度还是相当大的。 秦绝睁开眼睛。 她拥有的各项技能,特别是学习方面的技能,都有着自己的体系和方法。 在语言和动作这两方面,秦绝最常用的办法有两个:一、直觉;二、催眠。 直觉又可理解为本能,就像少年赤那一样,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如何出拳踢腿,却能够在不断的战斗实践中形成近乎于本能的条件反射。 至于催眠,操作起来就要相对简单一些,通过反复的心理暗示达成目的。 这个办法还是秦绝当初上学时老师教给大家的。 那时,江秋月把她送到了师资力量优越的私立院校,教英语的那位教师自己就是很有名的研究者,为人热情慷慨,虽然小学生不见得能听得懂,她还是把自我催眠的法子讲给他们听。 “同学们,你们要试着假装成一个婴儿,婴儿能听明白大人在讲什么吗?听不明白对不对?那就是了。”英语老师笑眯眯地说,“学习语言啊,最重要的是理解词汇代表的抽象概念,你们懂得越多,就越能明白英语的某个单词,是不可能和汉语的某个单词完全对应的。” “先把你们大脑里的母语概念清空,把自己当成刚刚降生不久的婴儿,去猜测、揣摩一句话的意思,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地记住常见的单词和句子。这样,你们就像外国人一样,天生就会说英语啦。” 这番话听在念小学的孩子耳朵里还是太深奥了,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用,起码对秦绝来说,这位老师的学习理念启发了她。 更何况,江秋月也常说“天生就XXX”这种话,不论从哪个方面,给秦绝的印象都非常深刻。 现在,她要继续使用这个办法了。 秦绝从座位上起身,离开了书房,没过一会儿拎着一个小小的医药箱回来,从里面摸出一卷医用纱布。 她重新坐下,面向等身镜,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把纱布打开,一圈一圈缠在了咽喉部位。 这是一个标志,一个暗示。 我是秦绝。 她边缠着纱布,边在心里不断重复。 我天生就不会说话。 随着脖颈上的纱布不断变厚,秦绝的眼睛也渐渐从笃定变成迷茫,又重回笃定。 在这过程里,她已经完成了一个自我催眠的循环。 轻轻的“咔嚓”声响起,秦绝剪短了多出的纱布,在侧面熟练地打出个漂亮的结。 这个结就是她的开关。 秦绝放下剪刀,腰背仍然挺得笔直,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 从直播间的视角看去,这就是一个表情有点呆板,却很乖的小孩。 她闭着嘴巴,眼睛眨了眨,慢慢伸出手去。 右手握成拳头,然后伸出食指,指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你……” 接着,收回食指,伸出大拇指,手势像点赞一样。 “好……” 等身镜里,漂亮的小少年微笑着,仿佛一个刚刚才学会怎么说话的、很小很小的孩子,慢悠悠地,有点犹豫地,发出一个又一个简单的词。 “我……” 食指指向自己。 “叫……” 右手五指微微弯曲,虎口贴在嘴旁。 “琴……” 两只手并排,指尖拨动,像弹琴一样。 “我们……” 食指点了点胸口,掌心向下,在胸前平行转了一圈。 “是……” 食指中指相搭,轻轻点动一下。 “朋友……” 左手和右手同时伸出拇指,互相碰了几下。 就像两个小人,身体紧紧挨在了一起。 ------------ 第二百六十九章 你教,我学 刷了好几遍后台花絮才心满意足地切回直播间页面的很多卿卿,惊讶地发现弹幕炸出了一片又一片,十条里九条都在说“加油”和“会好起来的”。 【诶诶诶?发生什么啦?#懵】 【我也想问】 【为什么他能这么好啊,我真的傻掉了……】 【我像第一次听到《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那样坐在电脑跟前爆哭】 【啊啊啊加油啊!!我也在跟着一起学!!】 不明所以的卿卿在话题区翻了翻,才看见事情始末,立刻眼泪就忍不住了。 原来,在秦绝练习手语的这段时间里,有一位卿卿在直播间发了长长的一串弹幕。 她正是一个聋哑人。 因为某些先天性的疾病,她自幼听力受损,又在听力的影响下渐渐丧失了清晰说话的能力,成为了聋哑人。 她今年十六岁,还在聋哑学校上学,每个月领着当地政府和秦一科技等企业提供的财政与医疗补贴。 根据国家近几年发布的政策,全校综合成绩前一百的聋哑学生还能额外申请秦一科技的辅助产品,去年就有几位后天性聋哑人在助听器等医用器材的帮助下,可以开口说话了。 她现在的成绩是班级第十,学校第一百零几,正在不断努力,争取在下一次综合考试里挺进前一百。 认识秦绝,只是一次意外。 在全网都在转发倪省街头那首歌的时候,这位卿卿尽管听不到歌声,却从画面里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那种撕裂般的挣扎与痛苦。 后来再去看歌词,便立刻喜欢上了这个演员。 而一旦开始了解秦绝,就一次次地被他所吸引,现在已经牢牢地躺在了坑底。 “谢谢你带给我的力量”,那位卿卿在最后如是说道。 秦绝看到这些话的时候,微微一愣。 过了几秒,她无声地弯起眼睛,在好看的笑容里伸出拇指,弯曲了两下。 “谢谢”。 这是手语中的谢谢。 再然后,在泪目的其他卿卿的注视下,秦绝笨拙地用手语问道:“你可以教我吗?” 在那位聋哑卿回复之后,她便点开了视频通话。 经纪人森染适时出现,告诉各位家里人,能看到那位卿卿的只有秦绝本人,她的隐私是不会暴露在直播中的。 于是,大家就看着秦绝浅浅笑着,不甚熟练地比划着各种动作。 从一开始的生疏,到逐渐流利。 等到那群反复刷完花絮的卿卿回来,秦绝已经能比较自如地和对面的聋哑卿卿聊天了。 有稍微懂一点手语的家里人在弹幕里给大家实时翻译。 两人的对话都比较简单,比如“我很喜欢你的歌”、“加油,学吉他很有趣”之类的,即使是简短的句子,秦绝和那位卿卿依旧聊得很开心。 【救命,我泪点真的很低】 【我……我也是……】 直播间里的两个人一个教,一个学,就这样过了快两小时。 没有BGM,也没有说话声,画面静悄悄的,只有秦绝偶然的懵懂歪头,和认真照着比划手势的模样。 【我小时候班上有个同学也是,他不算残疾人吧,只是有点口吃而已,我俩关系还不错,但我却从来没有耐心地听他说完完整的一句话……】 【摸摸前面的卿卿(,,´•ω•)ノ“(´っω•`。)】 【唉,有点愧疚,小狼真好啊】 【想去做志愿了,有本地的卿卿想一起吗?坐标XXX】 【我我我】 【带我一个】 【好感动,我之前就去聋哑学校做过志愿教师,看到秦老师练习手语的样子仿佛看到了那时候的我,真好啊……】 许多卿卿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份复杂的心情,只能重复着“真好”。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的聋哑卿卿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比了个“晚安”,下线了。 她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小姑娘,脸颊有点肉肉的,像个软软乎乎的小包子。 秦绝学手语时有做错的地方,她就笑着轻轻摆一摆手,然后放慢动作再演示一遍。 此时已是深夜,不少作息规律的卿卿都在直播间说了“拜拜”,经常修仙的卿卿们倒是一个比一个精神,在弹幕里版聊。 秦绝十指交叉活动了几下关节,找了个人气很高也很有用的手操视频,跟着做了一遍,连带着安利了一众卿卿。 【我就想看看到底跟着小狼我能学到多少技能】 【+1,对生活充满了期待2333】 【秦绝,技能传染第一名.jpg】 【什么叫全能爱豆啊(战术后仰】 【人家明明是演员,才不是爱豆hhhh】 【我不管,是我爱的统一都叫爱豆(狗头叼玫瑰】 【你很拽哦.jpg】 正聊着,直播间飘过两条新弹幕。 秦绝表情一滞,甚至嘴角都细微地抽搐了下。 这位名叫“绝对不是黑芝麻馅汤圆”的“卿卿”的第一句话是: 【哥,你好敬业!】 第二句话是: 【我对不起你!】 秦绝强忍住对着镜头竖中指的不雅举动,摸出手机,打开飞讯,点开跟袁萧的私聊。 【一个演员:滚一边改剧本去】 【编剧袁萧:哎!】 还有脸注册家里的APP呢,这家伙。 秦绝嫌弃地看了一眼聊天界面,袁萧就是仗着第三轮还没播出,还在这里肆无忌惮地发弹幕。 要是他身份暴露了,到时说不定会被愤怒的卿卿们在话题区悬首示众,挂上个三天三夜…… 【???发生了啥】 【哈哈哈哈哈哈小狼好嫌弃哦】 【难道是看见了什么弹幕吗】 【咦?是哪条哇,十一同学好像没有来呀】 【hhhh十一同学,说起来我刚刚还去看了他们组的花絮,也好棒!】 【我还补了邬盎小姐姐那组的花絮!@是邬盎不是汪,姐姐进来挨夸!!】 【这么一看朗狼在节目组里有两个熟人哦www真好】 不,现在已经是三个了。 秦绝面无表情。 【探头】 【秦老师加油——】 又是同一个ID发来的两条弹幕。 秦绝面无……秦绝眼角抽搐。 起名叫“方块里的蚊子”可还行? 方有蚊,方友文,这谐音梗太土了吧! 秦绝实在没忍住,对着镜头翻了个白眼。 不要男卿卿! ------------ 第二百七十章 拍摄进行时 要说秦绝为什么能辨别出这些现实里认识的熟人,还得从邬盎和刘哲注册家里的APP开始说起。 像他俩这样的人多了,森染就贴心地添加了个仅秦绝本人可见的功能,即在ID旁附上一个小小的标记,以做提醒。 毕竟“秦绝的家”APP是实名制,要获取这些信息对森染来说非常简单,且没有公开暴露他们的个人信息,只是给秦绝透露了一点提示,倒也不算违背用户协议。 除了他们以外,和秦绝在机场见过的卿卿们的ID旁也有相应的标识,免得她们哪天改了昵称,秦绝对不上号。 时间已晚,秦绝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 她对睡眠的需求不高,长年累月的习惯能让她在短时间内迅速进入深度睡眠,补充能量,即便在熟睡的过程中,也能保持警惕,外界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能立刻睁开眼睛。 到了后来,强大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力已经足够支撑秦绝的生理机能,睡眠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她还是没有解开脖子上的纱布,从镜头前离开了一会儿,再出现时已经换上了一套运动服,手里还拿着毛巾和运动饮料。 学习稍微有点累了,那就去健身好了。 四架无人机漂浮在秦绝身边,一路跟着她到了公寓自带的健身房。 秦绝平时也基本都在这个点过来,不然万一遇到了其他人,两不相干还好说,非有认出了她过来搭话的,也怪麻烦,干脆能避则避。 【噫!这是深夜福利吗!】 【这大半夜的你直播健身是我没想到的……】 秦绝还是不说话,似乎打定主意要认真体验残疾人的生活,就这么无声锻炼了一小时,整个直播间弥漫着一股身残志坚的励志气息。 【我悟了,我马上把那张落了灰的健身卡用起来#安详】 【前面那位卿卿,我觉得你得首先把作息调回来hhh】 【虽然路人经常吐槽“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这句话,但是……小狼是真的很努力……(吐血】 【自从粉上了秦老师,每天都被打击着】 【真实】 【他为什么这么有精力,我每天起个床都半死不拉活的……】 【虽然秦老师不出声,但是健身器材的声音好规律,我听困了】 【我已经习惯性地开着直播间酝酿睡意了,真的很有用】 【各位姐妹们!支棱起来啊!这么厉害的秦老师都在努力!你又在咸鱼什么呢!(狗头】 【好!很有精神!(狗头叼玫瑰】 不少修仙卿卿在深夜激情整活,秦绝由此获得新绰号:秦坚强。 这个梗还是她起床时看见的,顺手在话题区的那个帖子里回了个“你绝无语.jpg”,引来一片卿卿们的“哈哈哈哈哈”。 洗漱完毕,准时出门。 挂着两个黑眼圈的袁萧在会议室里看见秦绝差点给跪了,这人,他不睡觉的吗?! 不睡觉就算了,凭什么大家都在熬夜,只有你皮肤还那么好!发量还那么多! “你头发好像没昨天厚了。” 秦绝一进门一张口,就精准打出了暴击。 “……”袁萧一口老血梗在嗓子眼。 别说了,再说要哭了。 “开玩笑的,你皮筋扎得太紧,显得发际线高。”秦绝笑了笑,走过去坐下。 “嗐,这不是头悬梁么。”袁萧摸摸自己脑袋后面的小揪揪,咂嘴感慨,“有时候情感上充沛不起来,就得拿外物刺激一下。” “一听就是老抖M了。”秦绝吐槽道,两人齐齐笑出声。 “不闹了,剧本的这个部分,我觉得……” 很快,秦绝和袁萧进入谈论正事的状态,边讨论边在剧本上写写画画。 “其实我昨晚想了想,就,哎呀,不太好说。”袁萧的脸皱成一团,“就这里,现场演出的这个部分,如果能再来一场哭戏的话……” “会审美疲劳的吧。”秦绝笑了一声,“不过你觉得有必要的话,我没问题。” “怎么讲呢。”袁萧还在挠头,“我脑补的这个哭戏吧,它没那么突出,但还是得有,就是那种特殊的……啊啊啊我在说啥。” 他以头撞桌。 倒不是袁萧的文字功底不够,只是编剧和导演的视角及用词完全是两码事,有些画面明明就在脑子里,却怎么也描述不出来。 秦绝摸着下巴沉吟。 “没事,时间还够,再想想。” “嗯。” 袁萧点头。 剧本里其实已有一场定好的哭戏,安排给了于青,这还是小姑娘主动要求的,想找一些突破。 如果最后只是让秦绝和于青这对兄妹对着哭,那就太没意思了。 正说着,敲门声传来,赵婉轩这次起大早出了门,总算没有迟到。 她拢了拢耳畔的碎发,朝着两人笑了笑。 “演员来了,开工。” 袁萧笑道。 没在会议室里的乔远苏等人早就去忙工作了,拍摄相关的布置还是越早越好,迟则生变。 他们这组之前除了导演孟新宁以外,还签约走了一个化妆师,好在有节目组的助手,没让邬盎太手忙脚乱。 秦绝的妆面化得有点久,在人像方面邬盎毕竟不如古文松,等她从换衣间里出来时,其他人已经在摄影棚了。 “抱歉,晚了。” 秦绝抵达时,身边还跟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邬盎。 “没事没事,正好赵老师的单人部分刚拍完。” 这点统筹规划的能力袁萧还是有的,也幸好他们是小剧组,临时的细微调动不会产生太大的麻烦。 “嗯。” 秦绝应了一声,迅速收敛了表情,刻意化得沧桑的脸上呈现出一副平静中带着些许喜悦的神色。 这个神情配着他身上的囚服,显得异常怪异,还有一丝疯狂。 今天要拍摄的是女律师赵婉轩与犯人“琴”的会面。 巧的是,“琴”也是一位旁人眼里的变态杀人犯。 …… “收工!” 袁萧松了口气,赵婉轩虽然急急忙忙地赶场子,表演倒是没落下,台词方面明显用了心,不说演得有多么好,过得去还是没问题的。 他们连个导演都没有,要求实在不能太高。 “今天没有我的场次了是吗?”赵婉轩确认了一下,立刻双手合十鞠了两躬,匆匆走了。 秦绝从角色中脱离,动了动脖子,走过来和袁萧一起看回放。 “这个地方补一个特写更好。”她说。 “是啊,但档期……”袁萧道。 “嗯。”秦绝拍了拍他,“拍戏是这样的。” 即使是拍摄短剧片段,演员如赵婉轩还要各种赶场,那些大制作、大阵容的剧组就更不用说。 很多时候,不是导演不想补救,而是主演的演员同时接了许多通告和戏约,这场拍完立马去下一场,连再补几条都不肯,强行“一条过”。 受制于制片商和艺人公司的导演说不动那些“大咖”演员,看着槽点满满又不充足的素材,也只能用配音、剪辑等后期方式拼命挽救。 种种因素之下,剧也成了烂剧,上映后仅能凭借演员的流量营销博些名气。 这样的模式,反倒让这些态度一般的演员有底气耀武扬威,路人的不屑和粉丝的不满则由导演等主创班底照单全收,两头受罪。 类似的事情反复循环,便造成了龙国文娱市场上流水线低质量作品不断泛滥,群众精神层面的营养不够,于是审美下沉,进一步扼杀了高质量作品生存的空间。 想要打破这个闭环,只能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好在第四轮的作品里,赵婉轩只是个引子,戏份不重。 袁萧叹了口气:“秦老师,拜托了。” “分内之事。” 秦绝颔首。 ------------ 第二百七十一章 第二轮反响(一) 短剧拍摄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两周时间着实充裕许多,莫名给人一种从忙碌生活中暂得喘息的幸福错觉。 卿卿们也见证了秦绝的手语从入门到资深,这种进步速度令不少人自惭形秽,APP里又掀起一波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热潮。 顺便一提,只开播了第一轮的《娱乐实习生》也因为一些偶然因素小范围地出了圈。 只不过,这个出圈的方式就比较…… “我已经不想再吃瓜了。”拍摄间隙,反坐着的邬盎抱着椅子背一脸疲惫,“搞得节目好像成了圈内案例似的,每个人都来分析一通。” “还没完?”秦绝眼睛还盯在剧本上。 “是啊。” 邬盎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简单来说,就是第一轮的后台花絮过于实诚,某些演员当众撕X争戏份的片段被E站影视区的up主拿去用做素材,做了一期《娱乐实习生》的杂谈视频,引来一群路人关注,也由此导致了最常见的粉黑大战。 “我家姐姐明明就是受了委屈”、“节目组恶剪好吧?我看两位演员都很无辜啊”、“切说白了不还是导演有毛病”、“不不不我看编剧才是脑子有坑”…… 熟悉的骂战中,有关于演员的黑历史和其他花边新闻又爆了出来,之前的退赛风波热度再起,纷纷扬扬好不热闹。 就连秦绝、刘哲这些普通演戏的也受了牵连,被某些不知是蠢还是别有用心的演员粉丝说成“节目组太子”,理由还相当充分,比如“你看这个特写,凭什么给他们拍得那么好看,我家哥哥姐姐就拍得那么丑?”,黑幕实锤! 邬盎转述这句的时候,秦绝还在片场复习手语,倒是过来串门的聂星梁闻言直接回了一句: “想开点,你家哥哥姐姐本来长得就丑。” 自己不上镜就不要边吹360度无死角绝美神颜,边骂导演和摄像拍得不好啦!羞不羞! 不过,综艺知名度扩大倒也吸引了一批新的观众,有些粉丝量没那么庞大的中小up主和娱乐博主要么趁热度水了一期视频,要么真心做了安利。 “我觉得吧大家可以去蹲几个好演员,万一以后火了呢,你就是老粉了。”某个影视区up主笑道,“就算对演戏和幕后制作没兴趣,也可以去吃一吃瓜嘛,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一来二去,《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的收视率和播放量也上升了不少。 观众是有眼睛的,他们能看到导演、编剧这些制作班底的诚意,也能分辨出演员的态度和用心。 这一点直接体现在了《娱乐实习生》第一轮各个作品的视频数据上,不论是刘哲主演的《双重人格》,还是秦绝《加班的一日》、邵清龙执导的《未来恋人》和方友文执导的《隐形爱人》,播放量和评论都很高。 尤其是《双重人格》,不少完全不了解节目本身的网友都在V博等社交平台纷纷转发,夸赞刘哲演得好。 像这样的短篇作品,是可以拿来参加龙国一些艺术评奖的,节目组也特地发了公告,说是会在这一季综艺收官后做个整理,在征得主创人员的意见过后替他们集中投稿。 这一举动,更能让人感受到节目组的真诚。 虽说《娱乐实习生》本身仍被舆论争端、饭圈大战包围着,但它的质量、初衷和态度却收获了一大批圈外观众的好感。 新晋影帝岑易好像总算找到一个探头的机会,转发了节目组的官方V博,给各位实习生们打call。 娱乐圈内的风向就是如此,尽管有的艺人心中不屑或完全不了解始末,但看见有地位高的人牵头,这个热度该蹭还是要蹭的,遂纷纷表现出一副温厚前辈的架势为实习生加油。 这般风潮之下,《娱乐实习生》的放送终于到了第三周,也就是第二轮的作品展示。 播放当天,秦绝所在的第二组还留在会议室,刚刚结束了一轮排练。 邬盎干笑着拿卸妆棉和毛巾等在秦绝旁边。 同样完成了拍摄任务,过来串门的刘哲和方友文才刚踏进一只脚,就被满脸是血的秦绝吓了个半死。 “你们到底要演啥,这可太吓人了。”方友文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被道具血浆糊了一脸的秦绝默默擦血。 距离第四轮录制还有五天,该拍的都拍完了,正在后期制作,他们这些要现场演出的,就想着不如来个彩排。 结果没想到,由于时机把握得不对,邬盎手里拿来化特效妆的仿真血浆直接洒秦绝头上了,那场面,惨不忍睹。 “古有‘冰桶挑战’,你这是‘血桶挑战’啊……”刘哲喃喃。 “不要再公开处刑我了呜呜呜。” 罪魁祸首邬盎苦兮兮地给秦绝卸妆。 秦绝伸出一只血糊刺啦的手,rua了一把邬盎以示惩罚。 她始终没有说话,身旁不远处的于青也是。 方友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们俩,又看了看袁萧。 “不要妄想过来打探敌情啊。”袁萧警惕。 “一般人也想不到你的脑回路。”方友文吐槽。 又过了一会儿,曲楠也从门边探出个头。 “不好意思打扰了——啊!!” 秦绝的吓人名单上也再次多了一个。 “太惨了,曲导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搞了。” 录音师杨冬刚好在第二轮和第四轮都跟秦绝一组,笑着把一脑袋冷汗的曲楠拉进来,很不厚道地给现在的组内小伙伴分享当初曲楠被吓的经历。 “哪有那么夸张。”刘哲笑道,“你当时没在场,不要添油加醋。” “是不是夸张等下周花絮放出来就知道了。”杨冬也跟着乐。 好脾气的曲楠就任由他俩迫害。 “呦?都在啊。” 出门买东西的道具师乔远苏回来了,看着一屋子的人,有些惊讶。 《娱乐实习生》这些日子外界舆论风风雨雨的,即便是同一个小组,组员和组员间的感情也谈不上有多好,公事公办不闹矛盾已是万幸,没想到这次加入的第二组氛围却很和谐,热热闹闹的。 “帅哥让一让~” 背后传来声音,服装师潘悦悦、化妆师古文松和道具师纪璋也来了。 除了已退赛的董凡和两位美术师,第二轮《父与子》小组的人竟是全员到齐,集体串门。 “当过年呢你们。” 擦干了血迹的秦绝终于出声。 大家都笑起来。 乔远苏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微动。 他貌似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能心无芥蒂地聚在一处了。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第二轮反响(二) 一个人的气场是很玄妙的东西,这点乔远苏深有体会。 他早年曾在国外留学,毕业后进了当地的娱乐公司,只是人在异国处处不便,时间久了不免想家,积攒了几年的工作经历回国后,刚巧看到《娱乐实习生》这档综艺,就报名了海选。 乔远苏自诩为见过大场面的人,加上年纪也不小了,性子稳,也不计较,充分发挥了职场老油条的特征,从不开口揽活,全等领导指示。 这也是他之前没有特别突出的原因,直到第三轮遇到了实力不错的孟新宁,才开始崭露头角。 阅历广,为人低调,让乔远苏能稳居团队之中,坐看各种矛盾争端。 说得通俗一些,一直在吃瓜,但从未被波及。 然而没想到的是,这次分配到的第二组,整体的氛围却很不一样。 同样经验丰富年龄较大的古文松留意到乔远苏的神情,笑了笑。 “有他在的地方是这样的。” 古文松说道。 他? 是啊…… 乔远苏把视线从秦绝身上收回,无形中有些感慨。 第二轮《父与子》小组和他们第四轮小组有什么共同点?唯有核心人物都是秦绝而已。 但正是这样一个不是导演不是编剧的人物,却成为了所有人的中心。 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做,甚至现在也没有处在会议室的正中C位,被团团拥簇,但就是这么神奇,有他在的地方,气氛就完全不一样了。 加入第二组以来,乔远苏亲眼见证了秦绝的方方面面。 知识上,他似乎什么都懂,分镜、走位、调灯,充当着组内的临时导演。 演技上,他为了一个不到二十分钟的角色,几天内就学会了完整的手语,还有余力指导于青和詹长清。 态度上,他进退有度,就事论事,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却在这样的理性冷静之下又能关怀到每个人的状态和情绪,有着沉默的温柔。 这样一个人,很难不让人佩服,也很难不让人喜欢。 “哎。” 一个飞来的面包打断乔远苏的思绪。 不远处坐着的秦绝还停在扔面包的姿势,笑道:“怎么了,买这么多东西,反倒自己不吃?” 乔远苏愣了愣,旋即笑了。 “可不是么,忘了。” 他边笑着边撕开包装袋,发现正是他喜欢的那款口味,奶油夹心的欧式软面包。 这人…… 乔远苏低头笑了笑,没再说话,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一同等待着节目的播出。 与此同时,“秦绝的家”APP。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又有新鲜的小秦可以吸了,好耶!】 【哈哈哈哈哈说起来十一同学跟小狼分到同一组的那个片段真的好好笑】 【“你也在这组?什么?你也在?”.jpg】 【笑死,对不住了狼嫂,我稍微站一站邪教】 【前面的你很勇哦2333】 秦绝看着弹幕,哭笑不得:“你们就没点别的事了吗?一天到晚搞CP。” 【因为搞CP真的很快乐!(狗头】 【就是就是,嗑CP就是坠快乐的!#滑稽】 “是是是。”秦绝嫌弃道,“这边建议您搞官方CP呢,没有塌房的风险。” 【搞官配你又不发狗粮呜呜呜,我要闹了!】 “……” 哦,那确实。 秦绝说不过卿卿们,甘拜下风。 旁边也在直播间的邬盎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多秀一下嘛。”她怂恿道。 “我们两个的事情,有什么好往外说的。”秦绝无奈。 说的就好像不秀恩爱她跟程铮就有恋情危机了似的,至于吗? 在一起本就是专属于两个人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通过外在的种种来证明,既满足虚荣,又求个心安。 若是单纯喜欢分享幸福也就罢了,可现在的许多人,自己到底爱不爱对方,不知道,向旁人嘚瑟得倒是起劲儿。 爱是爱给别人看的? 要是非得通过其他人的惊羡才能显示出自己感情美满幸福,这么没有信任和安全感,那不如分手算了。 到底是在跟谁过日子,是跟那个独一无二的人,还是跟流量、关注度、优越感和虚荣心,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秦绝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什么什么,我好想听到了别人的声音!】 【一人血书秦老师开画面啊——】 【是不是节目组的小伙伴!啊啊啊好奇!想看!】 【+1~语音直播不过瘾嘛】 “节目组还要拍花絮呢。”秦绝无情拒绝,“尊重安排,不抢生意。” 【哈哈哈哈哈竟是如此】 【小狼:我尊重正版起来连我自己都禁.jpg】 直播间里说说笑笑,很快,会议室内的壁挂电视准点开播起了《娱乐实习生》第二轮。 线上的实时放送也比之前热闹多了,不少弹幕都在猜测“家庭”、“教育”和“喜剧”这三个关键词能演出怎样的作品。 画面里林宇钦才刚上台,潘悦悦魔性的笑声就已经开始正常营业。 没过十秒,屋子里所有人都开始笑。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哪个小姐姐的笑声啊】 【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我还在看林老师讲开场白,实在忍不住了,笑得床都在抖】 【室友问我怎么了hhhh】 秦绝也没用超乎常人的定力憋笑,她还算好的,旁边邬盎已经笑趴下了。 “还没到我们呢,悦悦你笑太早了吧。”秦绝笑着吐槽。 “但是,哈,真的,哈呼,一想起来就好笑。” 潘悦悦讲话的间隙里还在努力呼吸。 “这笑声也太传染了。”没见过这阵仗的方友文和袁萧齐齐落败,笑得满脸通红。 等到董凡上去抽表演顺序,被林宇钦采访时一脸窘迫的画面出现,第二轮小组的那群人笑得更狠了。 救命,好爽啊! 虽然当时紧急排练差点累趴下,但直接跳过了董凡这个烦人精,真的超爽! 屋子里的大家都是当场看过董凡闹退赛的,他那个反应实在是不打自招,完全不了解事情始末的人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时再回头看,他这反应就显得更好笑了。 “哎?怎么了?” 于青起先还遵循着秦绝教给她的自我暗示,乖乖闭着嘴巴不出声,后来看秦绝开口讲话了,才有学有样地“解除封印”。 “没事。”秦绝淡定道,“成年人的社会就是这么残酷,落后的小孩没人陪着一起玩。” OAO? 于青愣了一下,又看看电视里狼狈下台的董凡,反应过来,长长的“哦”了一声。 学到了! 成年人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小姑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第二轮反响(三) 电视上,林宇钦完成了开头的互动,节目后期又插入了一点各个小组的后台花絮,排在表演顺序首位的《父与子》这组终于登台。 【诶?小狼在哪?】 【秦老师演的儿子吗#懵】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卿卿是想笑死我,绝哥演的是爸爸啊!】 【???】 光是开场的亮相,APP里卿卿们的弹幕就把秦绝逗笑了。 “我从你床底下……找到参考书了!” 表演继续着,会议室里的人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秦绝和刘哲的这个小短剧,真是无论看多少遍都好好笑! 制作班底本身尚且如此,就更不用提卿卿们和其他观众了。 家里简直成了欢脱的海洋,各个品种的笑声层出不穷,加上身边潘悦悦余音绕梁的魔性笑声,整整五分钟,大家笑得就没停下,差点背过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救命啊。”詹长清捂着肚子趴下了,上半身还一颤一颤的。 邬盎乐得无法呼吸,好半天才缓过来,拿手机的手都在抖。 她在《娱乐实习生》的网播视频里边笑边发弹幕。 【再来亿遍!】 同样的弹幕还有不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啊】 【为什么不能动进度条!我想再看一遍!】 【这也太搞笑了】 【谢谢,人已经笑死了hhhh】 【演员怎么做到不笑场的,太厉害了吧!】 “好家伙,我也想知道。” 好不容易止住笑的方友文听邬盎念着弹幕,接话道。 “没有没有,排练的时候一直在疯狂笑场。” 刘哲脸都笑酸了,摆摆手,“十九才是真的强。” “秦老师怎么忍住不笑的。” 于青笑得直抹眼泪,像个好奇宝宝似的转头去问。 “我也忍得很辛苦啊。” 秦绝一脸淡定,丝毫看不出前不久也笑得很开心的样子,在一屋子的人里显得格外突出。 Σ(⊙▽⊙“? 你仿佛在逗我。 哪里忍得很辛苦了! 成功收获了小姑娘怀疑人生的表情包,秦绝笑着给于青抚了抚刘海。 “我怎么感觉这父爱都要溢出来了。”袁萧默默吐槽。 按理来说,年轻帅哥和可爱女孩的互动怎么看都应该有点粉红泡泡的吧,为什么到了秦绝跟于青这里有一股天伦之乐的味道啊! “习惯就好。” 曲楠和刘哲异口同声。 袁萧:??? 已经彻底达成了“秦绝是爹”的共识了吗!你们好怪! 【不行了,都演完了我还是笑瘫不起】 【搓搓前面卿卿2333】 【太生草了】 秦绝看着手机上满屏幕的【哈哈哈哈哈哈】和【草】,异常从容: “感谢各位爱卿的喜爱与支持,你们弹幕上的每一棵草都为国家防沙固林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草】 【草啊!】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卿卿们又笑趴下了。 你这个秦小狼怎么回事,越来越会整活了! 秦绝忍着笑意,把页面切到节目那边,看看普通观众的反响。 【用最嚣张的语气说出最尊敬的话,xswl】 【我爸妈也在旁边,都笑得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笑到咳嗽】 【门禁之前回来给你看哈哈哈哈哈哈哈】 【反向教育最为致命】 【这个反讽太好玩了,又沙雕又有深度】 【不是第一我倒立洗头!!】 好家伙,不至于不至于。 秦绝笑着在心里回复了一句。 “太强了,原先还有一些粉丝控评的,都被各种哈哈哈的弹幕给盖过去了。” 此时电视上已经播放到了点评环节,会议室里的人总算能歇口气,揉揉笑疼的肚子。 很快,董凡那一出闹剧也被节目组如实放送出来。 【。。。无语了】 【刚还笑得那么开心,现在搞这么一出,嗨呀,晦气】 【这个编剧好烦啊】 【有一说一,摸鱼混混分不好吗?】 【太傻了】 【哈哈哈哈哈刘哲:他非要当我爸爸】 【秦绝和刘哲很熟诶,朋友吗?】 【回前面,是哒】 【服了,这个叫董凡的太能闹了】 【林老师的反应好快,笑死,直接一波送走】 【到时候不是有后台花絮吗?看看就知道到底谁有问题了】 【这人是不是之前还闹过一波啊】 【不晓得,也不在乎】 【上轮《街角书屋》是他的吧?写得巨无聊】 【呃,好像不是这个名字。。。】 【又没实力又能作,就行吧】 【别管他了,评委点评得很好啊,多听听实际的】 【我已经在坐等节目组放视频单品了,刚才的逗比小短剧过于好笑】 “哎呀,排在你们后面真不走运。” 下一个表演的第六组,刚好是詹长清在的小组,他笑着调侃道。 “质量挺好的,只是大家笑累了而已。”乔远苏安慰了一句,“线上反响还不错。” “感谢评委老师。”詹长清感慨地点了点头。 他做律师的时候见识过许多颠倒黑白的事,但《娱乐实习生》的四位评委却十分公正,肯定了他们卖力表演的态度,打分非常客观。 再下一组里面有张牧,他吃了长相的亏,演技又不足以撑住无厘头喜剧的情节设置,加上其他演员的表现也很一般,呈现出的效果不尽人意。 梁承磊拍了拍张牧的肩膀,后者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牧就像一个成熟版的卢秋,性格不太活泼,但相貌却跟卢秋截然相反,简单来说,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他身材微胖,中等身高,眉眼、两眼之间的间距都很窄,因此显得有些阴鸷猥琐,甫一照面,就觉得这人贼眉鼠眼的。 如此不契合当代大众审美的外貌,自然也很少有出头的机会,在娱乐圈演戏演了这么多年,几个算得上配角的角色都是丑角,脸谱化严重,记忆点不深。 在袁萧思考剧本,询问大家有什么看法的时候,张牧也一如既往地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领导分配给自己一个不痛不痒的小角色。 “展示个人特色和完成一部好作品并不冲突。” 那时候,却是坐在旁边的秦绝先开了口,“比赛到了现在,招聘环节都出现了,自然得把握机会。” 她看了一眼面容猥琐,神情有点局促的张牧,沉吟几秒道: “张牧老师,你想试试转型吗?” ------------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争端 电视上还在继续播放着节目,不过,看完了前两个作品后,曲楠和刘哲他们就起身告辞,分别回到了自己的小组。 不是每个组都像秦绝所在的第二组一样还有现场演出的环节,这几天来,其他人多半都忙着拍摄,在各个摄影棚之间辗转,会议室反而比较冷清。 “客人”走了以后,袁萧看了一眼时间,问:“继续排练吗?” “嗯。” 秦绝点点头,跟家里人们打了声招呼,一旁离遥控器最近的邬盎也直接调小了节目的音量,当成一点无关紧要的背景音。 现场表演的这一部分都是文戏,难度主要在于台词和表情。对秦绝、于青、詹长清和张牧来说,手语也是要努力的一环。 袁萧这样的编剧比较适合蒋舒明或于颖那一类导演,他能把每个参演人员的特色放大,构建偏向于本色出演或量身定做的剧本,同时还能尽量兼顾逻辑合理性,让整个故事并不突兀降智。 但神奇之处就在于,袁萧在这么多的大前提下,仍然能写出一个报社的故事…… 这大概就是某种意义上的天赋了吧。 他们准备的作品里除了作为引子的赵婉轩外,还有前法官梁承磊、律师詹长清、孤儿院的院长张牧,以及被张牧收养的秦绝和于青。 就剧情核心,以及戏份重要程度来讲,秦绝无疑是唯一的主角。 但其他人比如梁承磊等,也不会因此失去展示的空间。 现场戏份不多的,拍摄的任务就重一些,非常平衡。 邬盎的优势也终于体现了出来,她给秦绝化的特效妆配合上乔远苏的道具,几乎不用任何后期制作就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主要演员在会议室排练的这段时间,袁萧就跟着摄像四处跑场,折腾了好几天,才把群演的part搞定。 秦绝给张牧的建议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化学反应,小组的其他成员看完成片,憋了半天才道: “牧哥这是下一个罗含章啊。” 不愧是爱的战士!这是怎样的毁人不倦精神! 张牧倒觉得没什么,反派又如何呢,能被人记住,留下一些印象就好了。 “来赌个五十支付点。”服装师吐槽道,“看看这次谁被骂得最狠。” “詹老师必有提名。”杨冬笑道。 詹长清慨叹一声:“职业之耻啊!” 风水轮流转,他以前痛恨的那些同行,反倒成了表演时能借鉴到的素材。 “我还是第一次昧着良心做辩护。”詹长清抚了抚胸口。 “你演得越气人,被触动到的观众就越多。”路过的秦绝随口说道。 “确实。” 詹长清点头。 就像《囚笼》为什么大爆,除了精彩的剧情以外,还因为被毒品毁掉的王梓倩和林玲出现在巨大荧屏上的那几幕分外触目惊心。 在这个娱乐至上的年代,观众的阈值无形中被拉得极高,也就变得冷漠,要想真切触动到他们,还得是极为深刻的内容才行。 不仅詹长清在努力,秦绝也在钻研“琴”这个角色。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给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作品从无到有本就不易,哪怕剧本也会随着小细节不断调整,仓促之下,连围读的余裕都没有。 一个角色是什么样,全靠袁萧的解读和演员的个人理解。 是演出人物深度,还是靠着几个人设标签浮于表面,就见仁见智了。 伴随着综艺第二轮的播出,部分实习生们的心态再次受到影响,波动很大。 秦绝与刘哲演绎的《父与子》视频单品激情出圈,E站播放量突破三百万,很多路人观众压根就不知道这两人谁是谁,但依旧看得非常开心,并分享给家人朋友一起欢乐。 结果没想到,这部作品反倒成了一股清流,跟其他同期单品的画风截然不同。 先是因为几个女演员当场哭闹,观众线上吃瓜,紧接着又爆出粉丝大字报聚众抗议事件,大意是“你们节目组的大众评委是不是有问题?为什么只禁止我家粉丝入场?”。 节目组随后在官方V博上发布公告,贴上了大众评委即现场观众的筛选规则,表示“为考虑受众广度,某某年龄段的观众最多不超过X人”,某位小有名气的演员的粉丝嘲讽了一句“自己抢不到位子就别哭了”,再次引发了饭圈混战。 更离谱的是,还有不少粉丝在V博各种呐喊:您是《娱乐实习生》下一轮录制的大众评委吗?麻烦私聊,有重谢! 他们试图以收买大众评委的方式给自家哥哥姐姐刷分,但自己又缺乏辨别能力,被某些趁乱谋利的人假冒大众评委,轻轻松松骗走了不少钱。 这件事爆出来后,饭圈粉头非但没有出面阻止,引导舆论,反而给小粉丝分享“如何判断大众评委的真实身份”,让他们学着查成分查证件,继续花钱。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这都是。” 路人都看傻了。 但凡了解过《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的,难道不知道四位评委老师们打的分才是重点吗?大众评委充其量只是个添头罢了。 而且,演员的个人分数跟大众评委关系也不大,最多只有人气加成,根本无法造成实质性的影响。 但粉丝全然不听,他们只知道自家爱豆的排名降了,要打榜,要应援,要数据更好看。 还有更多职业粉丝来蹚浑水,带起一波“节目组有意挑起粉丝斗争养蛊,带坏青少年”的节奏。 已经被淘汰的那位女导演更是被骂得相当惨,被扒出来的四五个社交平台集体沦陷,都是失智粉丝的谩骂评论。 就连分数还不错的《帝王家》和《父子互换》也没能躲过这波流弹,起因是邵清龙的《四口之家》分数低了,部分粉丝不满,在V博大肆宣扬黑幕,直冲更方便挑刺的《帝王家》。 古代剧怎么这么不严谨啊,哪有皇帝和皇后是这样啊,还跳广场舞,好尴尬啊,我抠出三室一厅了啊…… 这不巧了,《帝王家》的导演孟新宁刚被凰歌泛娱签走,公司趁着这波热度搞起一波宣传,什么“新人导演励志故事”、“新作品着手制作”等等,放出来的信息模棱两可,却诱骗着好多给孟新宁打抱不平的无辜路人掏腰包参与众筹。 闹了许久,仿佛《娱乐实习生》的放映只是节目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则由场外的众生百态来补完。 ------------ 第二百七十五章 《娱乐实习生》(4-7) 在这般风风雨雨中,节目第四轮的录制也按部就班地开始了。 《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不顾外界粉丝的争端吵闹,在筛选和邀请大众评委上依旧严格。 还有传闻说十岁到二十岁、二十岁到三十岁这两个区间的名额抢得最凶,从现场观众席那恨不得当场干一架的气氛来看,恐怕还真属实。 顺便一提,在观众进场的过程中还爆发出一点小插曲,大概是工作人员禁止粉丝携带应援物入场,让她们放在暂存柜里,但几家粉丝们都摆出了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要不是后面路人观众不耐烦地说了句“这谁家的粉啊,真没素质”,她们怕不是还要对峙很久。 场外小小地闹了这么一出,观众席终于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场控如常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节目录制按时开始。 龙国知名主持人林宇钦面色不改,带着得体的笑容登台,依照惯例介绍了四位评委出场。 和以往不同,曾欣慧琴等人落座后,林宇钦又短暂卖了个关子,直接请出了各个娱乐公司、工作室的代表和一些颇有名气的导演。 这次,甲方竟全程在现场观看。 这一手刚刚好好掐住了众人的死穴,实习生们浅浅吸了口冷气不提,就是台下的粉丝也瞬间变乖了很多。 不能给自家哥哥姐姐掉面子!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甲方爸爸快看过来啊!我们超听话的! “……这是在展示什么,韭菜的自我修养么。” 秦绝听见她身旁的詹长清喃喃自语了一句。 “嗐,粉丝的心理谁能知道呢。”服装师道。 “入场了。” 袁萧回头招呼了一声,第二组的成员们随着大部队依次路过台上,走侧边通道回到了实习生席位。 在他们这群人走过去时,台下那几十个粉丝硬是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架势,各种尖叫声和应援口号混在一起,搞得一些演员回应也不是,不回应也不是,气氛很是尴尬。 “吵死了……” 离她们很近的观众表情扭曲地掏了掏耳朵,但也只敢小声抱怨一句。 这也是不少真·路人对粉圈的真实想法,能躲就躲。 毕竟谁也没有那么多的闲心跟这群不理智的粉丝吵来吵去,大家都很忙的。 “经过了两周时间的准备,不知道这一轮我们的实习生们又能带来怎样的作品呢。” 念完了投资商广告词的林宇钦笑道,“首先是各位都很熟悉的环节了,没错,就是抽取表演顺序,请各位组长上台。” 袁萧扭头看了一眼大家:“几号比较好?” “说得好像你能精准抽到似的。”录音师杨冬笑他。 “不要董凡行为。” 邬盎一脸认真。 这次可不比《父与子》那样的喜剧,转场之间还要换衣服和化妆的,排第一更容易手忙脚乱,徒增压力。 “呼,那我去了!” 袁萧神情坚毅,仿佛下一秒就要背上炸药包独闯敌营。 “得了吧,快去快去。”众人纷纷嫌弃。 现场的镜头依次晃过各个小组的组长,过了前三轮,一些常驻观众对这些幕后人员也熟悉了很多。 本就长相显眼的邵清龙自不必提,就连方友文、曲楠和袁萧这些,都有台下观众颇为热情地喊了几句他们的名字。 看来让粉丝入场也是有好处的,无形中带起了其他观众参与的热情。 当然,这里面不乏有一些诸如“袁萧收刀片吧!”“这次你看着办啊!”等等的不友好声音。 林宇钦现场接梗,逗着袁萧:“袁组长的压力有没有很大?” “不管大不大,都已经拍出来了。”袁萧在台上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期待大家的反馈。” “哦?看来我们第二组很有信心啊。” 林宇钦笑着把这话接过去,旋即把话题带回正轨,“那就揭晓一下小组的表演顺序吧!” 现场大屏幕实时地切成了六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是组长手中分组球的特写。 “首先展示作品的是第六组,接着是第三组、第五组……”林宇钦汇报结果的同时,两侧的屏幕上也呈现出相应的排序信息。 “下半场则是第四组、第二组和第一组。请实习生们做好准备哦。” 不远处的第六组座位里,曲楠紧张地搓了搓手。 要来了! “怎么样?我手气还行吧?压轴呢!” 回到小组的袁萧如释重负。 他们第二组排在倒数第二的位置,中间还有中场休息,压力骤减。 “大轴不是更好?” 梁承磊笑道。 排到最后的第一组有刘哲、摄像师张越和道具师祝溪,整体实力不低。 按前几轮的发展看,未尝没有被后来居上的可能性。 “专注我们自己就行了。” 秦绝笑了笑,“这个节目,登顶和竞争都不是必要的。” 赵婉轩和张牧都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说得极端一些,作品第一又能怎么样呢?他们这些演员更关注的,还是能不能被合适的甲方注意到。 这几分钟里,后台也完成了放映准备。 林宇钦简短的报幕过后,由曲楠执导,舒媚、卢秋、苏酥、李直等演员主演的第六组作品《家人》,缓缓呈现在荧屏之上。 《家人》是一部现实向的作品。 舒媚饰演的角色卢梅是个很优秀,却十分内向的女孩,“开口交流”这件在别人看来非常容易的事情,对她来说却难如登天。 一直以来,社交障碍的卢梅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哥哥身边,就连两人出去吃牛肉面时餐巾纸不够了,卢梅也会先小声地告诉哥哥卢秋,卢秋再叫服务生过来。 这种情况持续到了高考结束,卢梅升入大学以后,比她大了三岁的哥哥卢秋也有了女朋友,那个女孩叫做苏酥,性情开朗活泼,也很黏人。 然而,卢秋觉得约会时带妹妹一起有些别扭,但卢梅的情况又不能放着不管,因此总是婉拒苏酥的邀请。时间久了,两人就产生了矛盾。 苏酥并不任性,甚至很热情,她并不介意男友带着妹妹一起,但卢秋因为种种因素,依然过不去这个坎,事情便僵在了这里。 这个作品既没有新奇的设定,也没有狗血跳脱的情节,却异常朴实。 观众能从“卢梅”的身上看到许多影子,比如重病的双亲,有缺陷的孩子,甚至情感上无法割舍的宠物…… 在现实里,相爱的两个人要在一起,面临的阻碍太多了,若是单纯的经济原因还好,但恰好就是这些与亲情、感情有关的牵绊,才让人左右为难。 视频继续播放,画面之中,苏酥回到了家,她和卢秋卢梅一样,自幼失去双亲,但情况要比那对相依为命的兄妹好些,还有一个舅舅把她养到大。 苏酥把自己的恋爱苦恼说给李直饰演的舅舅听,李直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他也伪装成病患,被外甥女照顾。 类似的经历才能共情。苏酥接受了舅舅的提议,对男友卢秋“坦白”。 “其实,我也有家人要照顾,要不然,以后的约会,你就带着小梅来我家吧。” 苏酥放在背后的手紧张地搅弄着,脸上依然露出甜甜的笑容,“我们一起照看彼此的家人,好不好?” ------------ 第二百七十六章 《娱乐实习生》(4-8) 卢秋起先还在犹豫,但终归被苏酥的真诚打动,带着妹妹来到女朋友的家里做客。 接下来就是大段大段的日常,有社交障碍的卢梅(舒媚)和内心自卑的卢秋,被苏酥和李直帮助着,逐渐打开心扉,有了明显的改变。 之前毫不相干的两个家庭,渐渐成了一个幸福的四口之家。 就在观众被这种温馨快乐的生活打动,又担心起苏酥的“欺骗”如何收场的时候,情节出现了转折。 原来,苏酥的舅舅李直,是真的患上了很严重的疾病。 就如他对苏酥说过的那样,这个病很不好治,也浪费钱,只能吃药维持着,等待最后的死期。 但苏酥并不知情,只以为舅舅是在演戏,他自己说这些“药”都是对身体有益无害的营养品,只是装进了看上去很像回事儿的药盒里而已,苏酥从未起疑。 观众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之前看过的日常片段也成了玻璃渣。 那时,苏酥还笑着夸舅舅好厉害,居然能拜托朋友弄到这么逼真的病情报告和药盒,李直也洋洋得意地笑着,宠爱地揉了揉外甥女的脑袋。 故事的末尾,卢梅消除了社交障碍,卢秋和苏酥订了婚,半年后举行婚礼。 两人婚礼的前一晚,李直把卢秋叫来,告诉了他事情的真相,并拜托这个小伙子替自己好好照顾苏酥。 之后,李直带着笑容出席了卢秋与苏酥的结婚典礼,看着依旧有些羞涩,却不再害怕人群的卢梅站在台上,大大方方地发表致辞。 画面越是幸福,观众流的眼泪就越多。 最后,再无遗憾的李直去世了,曾被帮助过的卢秋和卢梅反过来陪伴着苏酥从伤痛中走出。 生活仍在继续。 《家人》到此完结。 缺陷、矛盾、悲中带喜,一个不落。 观众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一部很合适的作品。”岳扬如此评价。 《家人》的优秀之处在于它的接地气,没有华丽的剧情嵌套,也不费脑,观众能够轻松看懂整个故事,并为之感动。 虽然也有瑕疵,但总体完成度很高,故事逻辑合理,有哭有笑,人物丰满鲜明,代入感强,是常见的合家欢作品。 曲楠所在的第六组开门红,拿到了很高的分数。 卢秋和李直也因此获得了来自甲方的offer,前者很幸运地拿到了电视剧的邀约,后者则收获了一个电影的配角。 苏酥已有公司,而另一位女演员舒媚则正式签约。 “未免也太认真了吧……”袁萧嘀咕。 前不久凑在一起看节目的时候,还觉得曲楠是个温和的老实人,没想到闷声不响搞了这么好的作品! “真不错,有发挥空间了。”秦绝却很是欣慰。 像曲楠这样的人,他不缺才华,但很容易因为气场不足和脾气过于温软错失机会,没办法把才能好好地展现出来。 曾几何时在第一轮里就是如此,五个导演,曲楠沦为打杂的助手,要不是淘汰制在下一轮才启用,曲楠恐怕就会像那位倒霉的谷郡一样,带着遗憾离开。 “是《父与子》的影响吧?”邬盎问。 秦绝点了点头。 有了她和刘哲这部出圈的作品,曲楠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不需要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后,他就能更好地把心力用在导演作品上了。 第六组其实有五个演员,里面饰演李直的朋友,也就是医生的那个人在上轮就通过了面试,看来与赵婉轩一样,主动做出了取舍。 曲楠给他安排的戏份不多,倒也合适。 四位评委老师点评过后,第三组的作品也登场了。 “嘿,我倒要看看——” 第三组是方友文在的组,袁萧彻底来劲了,腰背都直起来。 那家伙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要搞什么花样! 大屏幕渐渐暗了下来,最先出现的不是画面,而是两个不同的人声: “你错了。”女人说。 “是你错了。”男人说。 一个潦草的字伴着特效,如水滴般落下,缓缓成形——《错》。 悬念给足,荧屏彻底亮起。 啪! 一份文件砸到了女人脸上,她来不及避开,俏丽的脸因疼痛皱在一起。 “我们这里不需要小孩!” 上司用力点着桌子,怒道,“带着你幼稚的提案滚出去!” 女人想要反驳,但最终只是张了张嘴,捡起地上散落的纸张,掸掸灰尘,抱在怀里离开了。 剧情在观众的一头雾水中持续推进。 与演员同名,叫做陈丹青的这个女人是一位年轻的慈善家,她身家优渥,性情善良,虽然能力出色,却在某些方面非常天真,且异常固执。 她不是一个完美的、被人喜爱的角色,在接下来的几段情节里,冗长的台词和激昂的情绪都隐约让观众变得厌烦。 “什么假大空啊,真恶心。” “说的话太冠冕堂皇了,总站在道德制高点,给她厉害的。”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 不过,陈丹青虽然在这些方面惹人厌恶,却的确实实在在地做了很多好事。 人们一边憎恶她那套圣人理论,却又不得不因为她身上的既得利益而装出一副受教的模样。 “反正哄着她不就得了。”他们这么说。 但陈丹青只是善良固执而已,人却不傻,即便为人诟病,也很少吃亏。 直到她遇见了丁鸣谦。 丁鸣谦是个中介,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猎头”。 他收集情报、人才,并“贩卖”他们,在各行各业都享有极高的声誉,平常出入的都是大佬扎堆的地方,金钱、美色、地位、容貌,他样样不缺。 陈丹青通过某些渠道,得知了丁鸣谦的存在。 这个人实力强大,人脉又广,陈丹青于是想当然地就找上了他,期望能与丁鸣谦达成合作。 两人的会面非常有趣。 丁鸣谦很热情地接待了这位慈善家,根据她的提案做出了相应的修改。 陈丹青却看着修改后的方案大皱眉头。 “你怎么能这么做?” 她感受到一阵荒谬,“我要帮助的是贫困山区的孩子们!” “是啊,难道这样不会帮助到他们吗?” 丁鸣谦还是端着那副令人讨厌的帅气笑脸: “陈女士,你看,我们只需要拍摄几张照片,在网络公开他们的惨状,就会有成千上万像你一样的好心人来捐钱捐物,甚至还可能把这群可怜的孩子接到城市生活。” “可你这样会戕害孩子们的心灵!!” 陈丹青怒不可遏。 “是吗?” 丁鸣谦却“哈”地笑了。 “陈女士。”他一手撑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我觉得,孩子们可不这么想。”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4-9) 从陈丹青与丁鸣谦的对话里,观众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两人性格和处事方式的不同。 陈丹青始终考虑的是道德,为此可以不吝花费,但绝不能容忍在做善事的过程中有任何瑕疵和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丁鸣谦则是完完全全的以最终目标为中心,他巧妙地利用各种法律规则的空子,徘徊于底线之上,谁都能看出他手段不正当,却抓不出丝毫把柄。 陈丹青与丁鸣谦的谈话单方面不欢而散。 她气冲冲地走了,不肯妥协,而丁鸣谦也因为她的顽固感到可笑。 接着,剧情切换到了丁鸣谦的视角,他那套特有的“唯结果论”逻辑异常洗脑,甚至不少观众都被说服。 作品中的理念冲突也向外延伸到了观众这边,一些人觉得丁鸣谦没什么毛病,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做一个纯粹的好人这么难,为什么不试着投机取巧看看?更何况,耍小聪明耍到了丁鸣谦这份上,光是看着就很高大上,还挺酷的不是吗? 但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更多地站在了被帮助人的视角,觉得陈丹青这种赤诚善良的人非常难得。 这两个在各自领域中非常极端的代表人物,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衍生出了更多的矛盾和冲突。 丁鸣谦接手了一份工作,巧妙地把失业的工人和急需人手的建筑工程匹配到一起,两全其美,但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祸患。 原来,那个建筑工程选址有误,且会在施工过程中释放出某些有害气体,危及工人的健康。 丁鸣谦知道这点,但他同样知道,这群失业的工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供养,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现在受到的隐性危害,只愿意尽快地拿到钱;而建筑工程那边也仅仅是一个富二代总管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设计才能,建造出来的玩意儿没过两个月就拆了,影响很小。 在他精密的计算下,这件事本该一石二鸟,完美解决,却不想地下管道的位置比给出的要近很多,提前被工人挖了出来。 紧张的补救中,建筑也受到了影响,有坍塌的风险。 此前还觉得丁鸣谦做人很酷炫的观众纷纷倒戈,开始骂他不仁不义。 而被批评为“圣母婊”的慈善家陈丹青,却在这个时候凭着一直以来的固执力挽狂澜,让工人们及时离开了高危建筑,得到救治。 “这一手玩弄人心还真给他越玩越溜了。”袁萧看笑了,既为方友文开心又有些感慨。 “进步很大。” 秦绝眼中带笑。 方友文不止吸收了她的建议,就连四位评委老师曾批评到的地方都有一一改正,《错》比《空碑》在整体上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拍摄风格和节奏推进尤其舒适。 影片的末尾,陈丹青遇到了巨额财政危机,被现实的压力打败,而丁鸣谦意外患上重病,唯一能给他做手术的医界大佬根本无法被金钱和其他利益打动。 这对“交手多次”的熟人同时败在了各自的逻辑中。 陈丹青妥协了,丁鸣谦也妥协了。 两人最终都仿照了对方的行事风格,一个辗转于利益方之间从中牟利,一个情真意切地向人恳求。 再见面时,重病出院的丁鸣谦沉默了一会儿,对陈丹青说: “你是对的。” 脸上赤诚不再,反而写满了风霜的陈丹青摇了摇头,短暂地苦笑了一下: “不,你是对的。” 作品至此完结。 在观众的感慨声里,四位评委给出了一致好评。 “很有趣的议题。”朱子疏笑道,“两个人的理念都错了,也都对了。” “台词设置得也很有意思。”岳扬点头,“我个人很喜欢丁鸣谦的那一句,‘要做想做的事,就必须先做不想做的事’。” “陈丹青反驳的那句也很好。” 曾欣慧琴颔首,“‘假如一个人将要流落荒岛,只能选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同往,你猜他会选谁?’” 台上的导演方友文笑道:“是编剧的功劳。” 第三组的编剧名叫何佳逸,和袁萧一样,是《多重人格》的三个编剧之一,当时正是她负责的爱情部分。此后两轮,也看得出她实力不错,看来这次遇到方友文,潜力进一步被挖掘出来了。 团队作业能发挥出1+1>2的效果,此话不假。 “我替观众问一下,这部作品中体现了‘缺陷’这一关键词的地方在哪?”岳扬有意抛出话题。 “道德与处事上的缺陷。”方友文早有准备,从容应道,“如果单单指身体或健康方面不足,或许用‘残疾’更加合适,但既然是范围更广也更抽象的‘缺陷’,我就大胆地……” 他话未说完,谦虚地笑了笑。 “很勇敢的尝试。”朱子疏肯定道,“没有跑题。” 有评委亲自盖章,部分观众也消除了疑惑。 点评过后,《错》的分数超过了曲楠那一组,轮到邵清龙执导的第五组放映影片。 他们组的《银龙》竟然是一部奇幻作品。 女主角因幼时目睹恐怖事件,患上了被害妄想症,每天都神经兮兮的,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 直到某一天,她走路不慎摔倒,这一摔,不知怎的就摔进了一个奇妙的世界。 仿佛“穿越”了似的,女主角在这里拥有了家人、朋友,他们每个人都有强大之处,也教会了女主许多东西,陪伴她成长。 而那条银色的游龙,则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女主的梦境里,像一个守护神。 女主把它视为最贴心的朋友,在梦里向他念叨着自己的小秘密。 说起开心的事情和自身性格的改变时,银龙总会拿尾巴尖尖轻轻点着女主的头,仿佛也在替她感到高兴。 这一段把邵清龙的实力体现得淋漓尽致,尽管他只抽到了B2类资源,却依然能做到特效精良,画面唯美,故事顺畅,远远超出了新人水平。 尤其是银龙与女主的部分,每一帧都能截图作为壁纸,观感极其舒服。 日子一天天过去,女主角越发不想离开这个奇特的世界,她觉得自己在这里才是真正地活着。 身边的家人和朋友也不介意她外来者的身份,每个人都那么热情体贴,包容着女主的小脾气,与她分享喜怒哀乐,就好像一个心灵港湾、世外桃源。 然而,银龙却好像“吃醋”了一样,开始在女主角的梦境里掀起变故。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4-10) 每当女主说出“我不想离开这里”时,银龙都会恼怒地发出低吼,甚至有几次因为女主角过于喜欢身旁的亲友而生气地震荡了梦境,把女主“赶”了出去。 饰演女主的那位女演员坐在床上莫名其妙的样子非常可爱,观众也都被这条傲娇任性的银龙逗得笑出了声。 “说不定银龙就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子!”台下有粉丝喜滋滋地想。 童话故事加浪漫情节,谁不喜欢呢? 像刚才那部叫《错》的,看着真累,根本不想看下去好吗? 画面里,一人一龙的矛盾还在持续,不仅如此,银龙似乎已经不满足在梦境里和女主争吵,它开始着手影响女主身边的人。 温馨中带着点搞笑的日常也因此画风骤变。 女主不断地“撞见”亲友的另一面,比如他们的强大都是假装的,又或者他们甚至不是真人,而是输入程序的机器…… “你不要再闹啦!”她在梦里生气地对银龙说,“快点把大家变回来!” 这么好的世界,这么好的家人和朋友,她才不想就这么失去了! 但银龙并不遂她的愿,它变本加厉地伤害起女主珍惜的人,甚至在这个奇幻的小世界里制造了可怕的天灾,让女主不得不流着眼泪拿起武器对抗那些不具名的敌人。 然而,银龙太强大了,女主所做的一切对它来说都像毛毛雨一般不痛不痒,它甚至还有闲心给女主丢下各种各样的装备道具,仿佛把她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们俩的友谊就这样破灭,终于有一天,愤怒的女主角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躺回那张小床,闭上了眼睛。 她要把银龙打败! 银龙好像慌了,它制造出很多家人朋友呼唤着女主的幻觉,但是女主已然不为所动,坚定地在梦境中提着剑一路向前。 她含泪杀死了银龙。 在身形消弭之际,银龙的眼里映着女主的身影,却没有愤恨,像很久很久之前那样用尾巴尖尖点了点女主的额头。 梦境的主人死去了,梦境也随之破碎。 女主角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盏明亮的灯,还有错落有致的金属器械。 它们反射着淡淡的银光,交错在一起,宛若一条游龙。 她回到了现实世界。 原来,从那次摔倒以后,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的女主角下意识保护着自己,因此妄想出了一整个奇幻又温暖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她被保护得好好的,所有人都那么爱她,也那么强大。 医生想了很多办法,终于用“银龙”这一意象参与到了女主角的妄想中,并开始进行干预和引导。 女孩杀死了银龙,也杀死了那个深受妄想症困扰的自己。 疾病成功治愈的她穿着病号服,抱着枕头小声地啜泣起来。 失去了体贴的家人朋友,也失去了曾经无话不谈的知己银龙,但,她痊愈了,她知道自己应该坚强起来,不再逃避现实,过好以后的生活。 那些在虚幻而奇妙的世界中度过的日子,那一场甘甜的美梦,如同阳光下的气泡一般,“啪”地碎掉了。 童话很美好吗? 是啊,但人总要长大的。 《银龙》在观众的百感交集中缓缓落幕。 “不错的故事。”岳扬点头。 “老生常谈的弊病了,演员的存在感。”曾欣慧琴就事论事道,“不过这不影响它的质量。” 一如既往,邵清龙凭借他的作品获得了极高的个人分数。演员之中,除了女主角以外都分数平平,徘徊在不至于被淘汰,却也高不到哪去的水平线上。 就目前的三部作品来看,《银龙》的总体观感是最棒的。 邵清龙在画面构图与运镜手法上有着独到的风格,据说是受过大师的指点。 至于特效,也不知道他拜托了谁,在这短短二十几分钟里的效果甚至比市面上绝大多数的电视剧都要强上一筹,是毫无疑问的加分项。 他组内的编剧和上一轮是同一个人,分数同样不低,和邵清龙的合作瞧着相当不错,已经有粉丝在下面喊着“最佳搭档”了。 三组作品依次展示完毕,节目录制暂停,中场休息。 这一次的采访环节里多了不少来自各个媒体的娱乐记者,小房间不够用,就直接在不远处搭了一面背景墙。 邵清龙、方友文等主创,以及比较出色的几名演员都被围着,看起来非常风光。 秦绝他们赶去后台准备的时候,也被几个娱乐记者逮到。 “请问您对自己在第二轮采访环节中的失言怎么看?” “?”秦绝愣了一下,“我?” “是的。”记者语速很快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哪里有失言?”秦绝道。 “呃,您说除了《父与子》以外的小组都不优秀。” “嗯,可以更优秀。”秦绝礼貌点头,”不好意思,我们还要做准备。” “您组里还有当时小组的成员呢。”记者笑着拦住他们一行人。 秦绝转头看向詹长清他们。 “是不足够好啊,怎么了?”詹长清问。 “那你们对秦绝是否……” “抱歉,赶时间。” 落在后面的录音师杨冬冲开几个记者,神情有些焦急,“我们上一组也是现场表演,无线麦到时可能轮换不过来。” “什么?” 组长袁萧微一皱眉,“先去会议室吧,我去找节目组沟通。” “好。” 秦绝二话不说,带其他人快步走去。 记者飞也似的追上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请问你们……” “万一影响到节目组的进程,您应该不想担这个责任。” 詹长清斯文地推了推眼镜笑道,眼神冷淡。 趁着记者愣神的功夫,袁萧向场控导演那边小跑过去,秦绝则带着其余的组员回到了会议室。 赵婉轩落在末尾,有点不甘地看了一眼记者,还是咬咬嘴唇跟上了大部队。 “这也是节目组故意的?” 服装师进了门边拿衣服边吐槽。 “应该不是吧。”打开化妆包的邬盎随口接话。 “麦克的轮换真有问题吗?”于青看向杨冬笑道,还以为是他急中生智。 “对,真有问题。” 杨冬急得汗都出来了,“刚才我去取设备的时候,那边就说全被第四组拿完了。” “也就六个演员,哪那么多张嘴用麦克啊。”詹长清皱起眉。 “手麦的数量总不会缺。”秦绝边让邬盎改妆边道,“别慌,问题不大。” 要上台的演员在会议室里补妆、换衣服,没过多久,袁萧捧着一两个无线设备冲进来。 “他奶奶的。” 先环视了一下没有跟拍摄像师,袁萧才出口骂道,“是那姓张的搞鬼!” ------------ 第二百七十九章 准备上台 秦绝低低笑了一声:“这不挺好?说明我们威胁到他了。” “啊?这……” 袁萧后面本还有一串骂声的,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嗯?好像有点道理。 秦绝语气悠哉,仿佛在喝茶似的:“哎~他急了。” 这看笑话的口吻,让其他刚升起了怒意的成员也跟着轻笑起来。 对哦,还不是因为我们太厉害了。 啧啧啧,真是不好意思啊,强到你了。 “别分心了。”秦绝道,“我们时间不多,先干正事。” “嗯嗯,这两个无线麦先给赵老师和詹老师吧!” 于青此时已换上了一身日常戏服,有点宽大的T恤,隐约露出锁骨和肩膀处提前化好的淤青。 录音师杨冬连忙点点头,干活去了。 真计较起来,演员这边还不算紧张,麻烦的是乔远苏他们那些检查道具的。 当时袁萧仅是随口一提,秦绝却眼睛一亮,没制止不说还纵容了他的任性,本着既然要现场演出那就来点新东西的搞事原则,特地在舞台上做了文章。 也正因如此,一向老油条的乔远苏差点被榨干,从咸鱼变成了金枪鱼,一旦停下来就会当场去世。 “呼,好了。” 邬盎长出一口气,她这份手艺还是由秦绝和刘哲搭线,从古文松那里学的。 虽然一时半会学不到精髓之处,但应付这次的表演却是足够。 感受到邬盎化妆的手停下,秦绝缓缓睁开眼睛。 镜子里是一个脸色很白的男人,面相年轻,眼角和唇边的纹路却很深,显得十分异样。 他安静地眨着眼睛,眼里没有光亮,十分平静,宛若死气沉沉的深潭,像商场里的塑料男模特,漂亮,惹眼,但不真实。 坐在不远处的于青缓缓吐了口气,睁开眼。 她脸上涂着过分发白的粉底,颜色粉嫩的唇彩遮住了干裂流血的嘴唇,脖子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名牌,上面写着歪歪扭扭的“青”。 “青”看向化妆镜前的男人,抿出一点微笑,小步走过去,弯下腰让他看自己的妆。 男人的眼里多了一些光彩,伸出粗糙的右手,让“青”的手指在他的掌上跃动着,就像弹琴。 这是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常做的游戏。 “要上场了。” 有声音传来,“青”看了看那边,又看了看自己的哥哥“琴”。 “琴”弯了弯唇,神情有些落寞,又像释然,对她点了点头。 “青”眯起眼睛给他一个无声的笑容,哒哒哒跑了过去,和那个叫她的人走了。 “琴”还留在原地。 很快,所有人都离开了,空荡荡的房间只剩下他一个。 隔了一会儿,他沉默地站起身,一股难以描述的低沉气场从这个人身周蔓延出来,很奇怪,并不可怕,甚至有种谜一样的坦然,仿佛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 “琴”对着镜子比划了几个手势,动作很灵巧。 他突然露出笑容。 好像获得了谁也不知道的胜利。 …… 中场休息结束,袁萧等人回到了小组席位。 他们只有上台时才会被工作人员递上麦克风,倒是很好地给了这群实习生们闲聊八卦的空间。 “那几个记者好像被警告了。”服装师低声道。 “哪几个?” 邬盎本是八卦的热衷者,现在因为太过紧张,连娱乐的心情都没了。 “就是拦住我们的那几个。”服装师笑了一下,“说是节目组早就规定了只有特定地点才能采访,他们这种属于打扰选手后台准备,再有一次就会被请出去。” “哦?我们节目组这么厉害的么。”乔远苏挑了挑眉。 “虽然网络和线下的宣传不多,但别忘了,《娱乐实习生》可是电视放送的黄金档。”袁萧压低声音道,“据说收视率还真不错。” “也是,路人盘对影视作品来说才是最主要的。”邬盎点头。 这个时候,也就他们这些幕后人员还有余裕聊天,不论是梁承磊还是赵婉轩,都在念念有词,复习着自己的台词片段,张牧更是紧张地复习起手语。 于青虽不需要说话,但情绪要求却很高,也正在闭眼酝酿。 反倒是詹长清非常淡定,看来律师经历给了他不少锻炼,抗压能力超乎常人。 “嗯?秦老师呢?” 展示完作品一身轻松的方友文蹭了过来。 “去去去,你现在是敌方阵营。”袁萧嫌弃。 “防得真严啊。”方友文笑。 “那当然了,毕竟……” 袁萧旋即把音量降低,凑过去跟他咬耳朵,把无线麦的事情简单讲了。 方友文下意识就要皱眉,赶紧克制住了,露出一脸“啊这,我大为震撼”的神情。 “真的?” “真的。” 方友文笑着拍了拍袁萧肩膀:“那你们加油。” 他速度很快地做着口型:我去查。 “你也加油。”袁萧哥俩好似的用力拍回去。 方友文对着他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林宇钦重新上台,依照惯例流利地讲完了一串广告词,顺带回顾了上半场的内容。 排在袁萧他们之前的第四组也正式开始了表演。 开场一个亮相,录音师杨冬在台下就“哦”了一声。 “怪不得那么多麦克,这是能上的都上了啊。” 第四组的演员有不少都已经拿了offer,心思放在了未来工作那边,导演倒是很会随机应变,干脆把戏份分摊到了每个组员身上,这样需要背下来的台词就不多了,压力骤减。 这一组的作品名为《餐厅》,开头只给了三两个自下向上打的灯光,显得舞台上的餐厅一片黑暗。 餐厅里共有四桌客人,一桌在谈生意,一桌是闺蜜聊天,一桌是社畜惆怅喝酒,还有一桌则是男女主角。 男主约女主到了这家很特殊的餐厅,谈话之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女主看出了他的紧张,还以为男主要向自己求婚,又兴奋又激动。 紧接着,就是女主说着“你等一下”,然后跑去了卫生间补妆的剧情。 正巧,其他几桌客人也有起身去洗手间的,餐厅又昏暗,回去的时候几个人都走错了,坐到了错误的桌边。 一连串啼笑皆非的事情发生了。 社畜到了谈生意的那桌,大骂老板不做人;闺蜜里的女海王则在社畜的朋友面前大谈特谈恋爱史;化好了妆的女主角坐在闺蜜那桌十分幸福地畅想未来;男主却一脸懵逼地听女经理张口要价,谈起了薪资待遇。 台下响起一片哄笑声。 最后,这几桌客人总算在茫然中反应过来,又是一轮混乱,总算回到了正确的座位上。 男主角道:“亲爱的,我想跟你说……” 女主角道:“嗯!你说吧!我们同时说!” “我们分手吧。” “我愿意嫁给你!……哎?” ------------ 第二百八十章 《熔炉》(一) 男主角的声音变小,支支吾吾地讲着分手的理由,无非是“我配不上你”和“你值得更好的”这类说词。 女主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赶紧捂住了耳朵,再次以补妆的借口逃到了卫生间,企图逃避现实。 等她出来时,这间维修了很久的餐厅终于恢复了照明,女主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却突然发现男主的手边摆着一根导盲杖。 她愣住了,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恋人的眼前扫了扫。 男主角毫无反应。 女主用尽全力捂住了嘴巴,没有发出哭声。 男主角等了一会儿,以为伤心的女主已经彻底走了,难过地叹了口气,说了一串独白。 女主就站在他的身旁,流着眼泪,静静听着。 “希望……她能遇到更好的人吧。”双眼失明的男主角苦笑了一声,伸手去摸导盲杖。 女主哽咽着变了一种声线,问他:“先生,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哦?哦,谢谢……” 男主愣了愣,勉强笑着说,“不好意思啊,麻烦你扶我一下。” 女主难受地握住了那只在半空挥舞的手,两个人慢慢走着,直到男主坐上了出租车。 车渐行渐远,这场恋情也随之结束了。 …… 第四组没能拿到一个比较好的分数。 “我们在做的是影视作品,不是学生话剧。” 还真让岳扬说中了,这个现场表演正是由校园话剧扩写而来的,时间紧,演员又忙,编剧不得已就拿出了这么个东西,试图耍小聪明蒙混过关。 总的来说,这场表演放在学校社团里还看得过去,甚至比较出色,但在这个舞台上就很一般了。 不用评委多说,第四组的组员们心里也有了数。 毕竟开场就是《家人》,接着《错》和《银龙》都质量超高,自己准备的实在不够看。 难堪之余,已经有了offer的演员们还有点庆幸。 幸好工作已经找到了,这一小段时间不愁没着落,也算不错嘛。 评委们自然看得出来他们的小心思,也没有多言,任这群人下台了。 “接下来将由第二组为大家展示他们的作品。” 林宇钦轻轻松松把话题带了回来,“看来我们的评委老师们也很期待啊。” “第二组,无导演,编剧袁萧,演员秦绝、詹长清、于青……” 成员介绍完毕,全场灯光再次变暗,一段影像首先在大屏幕上开始播放。 哒,哒,哒。 一身西服,头发盘起,成熟而干练的赵婉轩踩着高跟鞋捧着文件袋打开了家门。 “老梁——” 她把卷宗放在门旁的置物柜上,弯腰脱鞋。 屋内静悄悄的,没人回话。 “咦?这人……” 赵婉轩趿拉着脱鞋,疑惑地向前走去。 镜头跟随着她的视角,给观众呈现出了家里的构造与陈设。 摆在书柜上的荣誉证书和挂在墙上的锦旗,都暗示着这家夫妻的工作与法律相关,两人业务能力出众,且颇受爱戴。 赵婉轩推开书房的门,房间里依旧无人,只不过,桌面上摆放着一个精致的信封,写着“爱妻,赵婉轩,收”。 她抿唇一笑,小心地拆开信封,嗔道:“还搞这种花样。” 紧接着,赵婉轩回到了卧室,换下西服,挑起了精致的礼服裙,而丈夫梁承磊信件上的内容则通过画外音展示出来: “致我妻: “婚后已有一年之久,你我皆是法律工作者,理性、理智,却也冷淡。自我二人相识相许,未曾争吵,更无冷战,感情虽不外露,却日渐甚笃。明日是你我新婚周年之日,不知能否与你相约在鹿花苑餐厅……” 梁承磊的声音有些低沉,咬字一板一眼的,严肃的口吻冲淡了一些爱情的甜腻,却意外地让这个角色变得立体。 一个古板却很重情的前法官,一个看似冷漠干练,却依旧有小女人娇柔感的律师,这对夫妻的形象顷刻间丰满起来。 观众也渐渐提起兴趣。 轻轻的“啪嗒”一声响,赵婉轩手里的耳环掉在了地面,她有点懊恼地蹙了蹙眉,扯着裙摆蹲身去找。 却没想到,这一蹲身,意外发现了抽屉的长度不对,试探着伸手去摸,直接摸到了一个夹层。 作为一名律师,赵婉轩对这类发现有着本能的反应,顿时将耳环的事情放到了一边。几次尝试后,她成功从夹层的缝隙中拿出了一份文件。 那是一份判决报告。 “精神失常,残疾人犯案……” 赵婉轩喃喃着,妆容精致的脸上因内容时而露出不适的神情。 画面伴着她的低语渐渐变化,一个沉着冷静的女声响起: “近日,馨华聋哑儿童福利院发生一起案件,一名聋哑青年持刀杀害同院儿童,男女共计二十四人,年龄8岁至16岁不等。 “次日,该青年持续作案,杀害福利院护工、志愿者共八人,当晚,外出而归的福利院院长同样惨遭毒手。 “经调查,该男子患有精神类疾病,因其情节严重,具有较大社会危害性,已远超于精神疾病及残疾人刑罚减免标准线,法庭最终判处……” “这谁晓得啊,那人是个疯子吧!” 路人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打了个寒颤道,“他还挖心!我的老天爷,这要遭报应啊!” “哦,你说几年前的那场案子么?那可真够吓人的。” 大学生打扮的青年心有余悸地说道,“听说那个残疾人把其他聋哑孤儿的心脏都挖出来了,放在塑料饭盒里埋进了院子,好像他还砍碎了院长吧……噫呃,肢解加碎尸,难怪被判了死刑。” “什么?真罕见呐,居然有人来问这个……” 街边的大爷点了根卷烟,没什么波动的“呵呵”笑了笑,浑浊的眼里尽是感慨。 “他们都不知道,都不知道。” 他吐了口烟,嗓音嘶哑,“那群孩子过得可真苦啊……护工,院长?呵呵,该,真该!王八蛋,早该死了!” “阿琴干得好啊!他干得好啊!” 说着说着,大爷竟红了眼眶。 又是一阵画面抖动,中年男女的声音交错着响起: “记者同志,你不要听他瞎说。” “这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老人家记性不好。” “对对,你别当真哈。” “麻烦不要拍了,谢谢谢谢。” 明显被人阻隔了的拍摄中,伴着嘈杂的风声,画面陡然消失。 台上灯光轻柔亮起。 和第四组相同,这也是一处餐厅,牌子上用精致的字体写着三个字,“鹿花苑”。 一身礼服裙的赵婉轩出现在了舞台一侧。 ------------ 第二百八十一章 《熔炉》(二) 梁承磊身着考究的西装,等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赵婉轩款款而来。 这处餐厅的布景非常精妙,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屏风与摆设,很好地间隔了每一桌,保护着客人的隐私。 同时,服务生的站位也有讲究,既不至于打扰用餐和谈话,也不会错过顾客的呼唤,随时都能提供贴心的服务。 赵婉轩的笑容不太自然,她拎着裙摆坐下,与自己的丈夫四目相对。 梁承磊同样紧绷着脸,这对夫妻在外人看来不像是在过结婚纪念日,反而更像陷入了冷战,要么吵架要么离婚似的。 “咳……周年快乐。” 梁承磊不苟言笑的神情努力变得柔和。 赵婉轩抿出一个微笑:“周年快乐。” 浪漫和柔情实在不适合这对充满了理性和现实主义的爱人,两人都表现得十分局促,不过,举手投足间的默契却能体现出他们对彼此的关切。 “还有一份酸汤肥牛煲。” “哎……” 梁承磊把视线从菜单上收回,目光有询问之意。 赵婉轩肉眼可见地慌乱了一下,讪讪笑道:“呃,没事,我记得你不太喜欢吃酸的……” 台下的袁萧心里咯噔一声。 她忘词了。 赵婉轩除了拍摄以外,赶来排练的次数不多,但她实力还是有的,私底下也用了苦功记台词练演技,中场休息时的那几遍彩排也很完美,怎么突然…… 梁承磊看了看自己的妻子,轻咳了声道:“但我记得你爱吃。” 赵婉轩微微怔住,低下头去,隐约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像是被丈夫猝不及防的体贴感动到了。 观众并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只当这是发狗粮的环节。 另有一部分人则当成了特意设置的反差,让人升起观看的兴致。 毕竟从目前的情节来看,面冷心热又重感情的梁承磊,怎么会和那么残酷的案件牵扯到一起,还明显有隐情。 “难不成判死刑的聋哑人是冤的,梁承磊没能救他,所以十分愧疚?” 有喜欢推测剧情的观众嘀咕着。 “女律师什么时候提这件事,好着急。” 旁边观众的关注点倒是在另一方面。 接着就是些无关紧要的表演内容,点单完毕,两人闲聊着,期间服务员端上菜品。 评委席里,曾欣慧琴向后一靠,闭上眼睛。 阮紫雁瞧见她的反应,柔柔地笑了笑,也不多言。 他们都看出这是临场表演出问题了。 袁萧心里紧张得要死,表面上还得露出一副“没事,都是剧本,都在我预料之中”的表情,演技直接飙升了两个层次。 张越为什么搞事还没弄清楚呢,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关注着他们,起码不能在这时露了怯。 不过幸好,梁承磊小小地救了两次场后,赵婉轩的状态也渐渐回来了。 她之前不太自然的反应,理解成因为挂念着那件意外发现的残疾人刑事案件,所以不知该怎么面对丈夫,倒也说得通,问题不大。 观众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呈上来的菜品转移。 “哇,看着好好吃!” “居然是真的?” “太良心了。” “我都看饿了……” 虽然实习生席位听不见观众具体在议论什么,但内容总能猜到大概。 上一组的成员,尤其是导演和道具这些幕后人员都一脸尴尬。 他们表演的时候……好像从头到尾只有男女主角面前摆着两杯奶茶,顶多社畜那桌还有几个空的酒瓶。 当时点评的时候,评委老师都没提到这点,他们还在窃喜自己蒙混过关了。 现在看来,恐怕是老师们都失望了,根本懒得提吧。 台上的赵婉轩和梁承磊完全不知道己方道具组的用心给同行打出了暴击,十分自如地用起了餐。 “鹿花苑”是一家中式餐厅,这些菜品与背景装潢毫无违和,同时,梁承磊的台词又解答了观众“约会怎么不去吃西餐”的疑惑。 原来是赵婉轩偏爱中餐,觉得更有家的味道,这个设置也进一步体现了梁承磊的贴心。 “这间餐厅有好久没来了。” 梁承磊语气里有些感慨。 赵婉轩动作斯文地擦了擦唇边的汤汁,问道:“之前是这里的熟客吗?” 虽然她与梁承磊结婚一年了,但两人因相亲认识,工作又都很忙,婚前并没有频繁的约会,在过往经历上,对彼此的了解并不那么深。 “不算是。”不知是不是职业性,梁承磊说话非常严谨,“只是很久以前在这里有个比较重要的饭局,所以印象较深。” “原来如此。”赵婉轩点头,似乎想趁这个机会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想想也是,在周年纪念日这样的日子里,还要谈那么残酷的案子未免太煞风景,况且还是一桩陈年旧案,即便有疑惑,也不急于一时。 两人边吃边聊,享受着难得的放松与惬意。 餐盘撤下后,梁承磊酝酿了一会儿,在赵婉轩探究的注视下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很俗套的感谢环节。 梁承磊送了妻子一枚新戒指,顿了顿,说道:“其实,我一直很抗拒来到这间餐厅。它是我的心理阴影。” “很抱歉,为了让我自己跨过这道坎,我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约你一起回到这里……” 梁承磊歉意地笑了笑,“谢谢你陪我度过这个难关,有你在这里,我好受多了,也不那么害怕了。” 赵婉轩戴上了戒指的那只手轻轻覆在丈夫手背。 “老梁,这话就太见外了。” 她目光温柔。 自他们结婚以来,梁承磊还是第一次对她袒露出自己的脆弱。 就像是有句俗语说的那样,每个男人在爱人面前都还是一个大男孩。 赵婉轩此时就体会到了这点,眼神愈发柔和。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和我说。”她安抚着梁承磊,“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梁承磊低低笑了,说道:“我成了你的委托人吗?” 律师在面对委托人时,会遇到种种情况,包括但不限于他们情绪失控、语无伦次。因此,言语安抚可以说是每位律师的基本功。 梁承磊说了一个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梗,赵婉轩听得笑了,浅浅瞥他一眼。 “其他的委托人哪有这个待遇?”她嗔道。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难得多了些平常人家的烟火气,不像是两个冷面法律工作者了。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熔炉》(三) 梁承磊刷卡结账,赵婉轩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起离开了餐厅,身影渐渐消失在舞台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家“鹿花苑”餐厅无论是菜单、账单还是小票,都没有偷懒地做留白处理。现场摄像切换机位时,每个特写都相当能打,细节纤毫毕现,完全不怕有穿帮的地方。 “这都是乔哥的头发啊……”杨冬感叹。 道具师乔远苏幽怨地叹了口气。 “事后再找他算账。” 这个秦绝也太适合当领导了,讲话一套一套的,煽动性还很强,不知不觉他就从“凑合一下”变成了“全力以赴”。 以前浑水摸鱼的日子,多么快乐。 现在可算是一去不复返咯…… 台上的灯光随着赵婉轩和梁承磊两人的离去而逐渐变暗,大屏幕再度亮起。 拍摄着卧室的俯视镜头顺畅地向下移动,接着切换到了床上的特写。 梁承磊抱着赵婉轩,闭着眼睛,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忏悔般轻声说道: “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赵婉轩被他拥抱着,只有上半张脸在肩膀上方露了出来。 听到这话,她原本有些惺忪的双眼立刻变得清醒。 梁承磊缓缓地讲起了自己的心理阴影,也就是那桩案件。 “其实,这件案子和上一桩间隔得不远,都是馨华聋哑孤儿院的事。”梁承磊把妻子抱得更紧了些,好像仍残留着惧怕。 赵婉轩轻轻拍了拍他宽阔的后背。 “十年前,对孤儿院这类福利机构的看管并不严格,也因此混进了一些人品并不好的护工。”梁承磊低声讲述道,“那里的残疾小孩被欺凌得很严重,甚至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被多人强迫致死。持刀杀人的那个聋哑少年,正是因为目睹了惨状才精神失常。” “那时,聋哑少年联系了一名律师,却在沟通上出现了问题,误把院长告上了法庭。” 梁承磊叹了口气,“搞错了对象,自然败诉,那位院长表示会遣散不良护工,请心理医生治疗孩子们的心理创伤。只是……” “只是?” “你也知道,福利机构的收入来源基本都是捐款。馨华还不足以在短时间内完成这些工作。”梁承磊闭着眼睛,声音低得像在呢喃,“那个精神失常的聋哑少年,或许以为现状没有改变,于是发疯了。” “……原来是这样。” 赵婉轩一下一下拍着丈夫的肩背,温柔地安抚着他。 两天之内残杀了一同生活在福利院的伙伴,还杀死了护工和院长。若是只有后者遇害,还可以解释为少年怀恨在心,可其他聋哑儿童也被杀死,并不符合基本的行为逻辑。 看来,确实是因为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才酿成了祸事。 “那时我刚上任不久,处事还不熟练。”梁承磊叹道,“没能在第一桩案件闭庭后及时跟进。如果能尽早处理的话,兴许就不会……” “万事总有疏漏。”赵婉轩轻声安慰道,“我们学法律的,也只能尽可能地找到最合适的方案,做到最大限度的公正与公平。这还是你当初指点我的,不是吗?” 梁承磊沉沉吐了口气,低头在爱人的颈窝蹭了蹭。 “睡吧。” 赵婉轩声音轻柔。 画面一暗一明,时间转场至第二天。 梁承磊外出不在,赵婉轩留在家中忙了一上午的工作。 她用力伸了个懒腰,想回卧室小睡一会儿,路过柜子时想起了看过的那份报告。 出于好奇心和职业病,赵婉轩再次从夹层里拿出了文件。 看着看着,她神情突然有些异样。 “为什么不一样?” 赵婉轩低语了一句,眉头紧紧蹙起。 这份报告,和梁承磊的说词有一些出入,粗看不影响什么,细细推敲之后却很致命。 “不对劲……” 赵婉轩拿出手机将判决报告完整拍了下来,小心地放回原位。 她打消了午睡的念头,踩着拖鞋回到了书房,在满满当当的书柜里一行行看去。 梁承磊会定期写年终总结,那些不同年份的锦旗也能提供线索。 “十年前……” 赵婉轩目光移动得极快,迅速找到了想要的材料,抽出几个文件夹。 如梁承磊所说,他当时刚刚上任,只在一个小城任职。 “……X月X日,詹律师约我在‘鹿花苑’餐厅见面……” 咦,这个日子? 赵婉轩旋即拿着文件走到客厅,在墙上找到了一面略显老旧,样式却很精美的锦旗。 同样的时间,馨华福利院的院长张牧送了他一面锦旗? 赵婉轩直觉有些蹊跷。 她瞒着梁承磊,对这桩旧案展开了调查。 托一些朋友的帮助,赵婉轩得知了当年第一起欺凌性侵案件的被告辩护律师正是詹长清。 这个名字她并不陌生,詹长清是很有名的金牌律师,时至今日在业内仍声誉很高,备受信赖。 开庭前不久,法官怎么可能和其中一方辩护律师在一起吃饭? 赵婉轩瞳孔微微一缩。 她下意识联想到了几种可能,但出于职业素养和对丈夫的信任,她并没有轻易下结论。 恰好,赵婉轩所属的事务所近期有出差的安排,她便趁着这个时机来到了馨华聋哑儿童福利院的所在地。 “哦?是倒叙加插叙。” 岳扬提起了一些兴致。 显而易见,开场那段混乱的走访视频就是赵婉轩收集信息的实录。 剧情只是开了个头而已,观影经验较多的观众已经能大致猜到发生什么了。 那位犯案的聋哑青年“琴”很有可能是冤枉的,他的惨状和当时的法官梁承磊、院长张牧以及那位叫做詹长清的律师,恐怕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这个故事仍然还有许多谜团。 比如,“琴”为什么要杀死其他的聋哑儿童,甚至残忍地挖出了他们的心脏? 他将这些心脏收集起来放进塑料餐盒,又埋进后院的行为就更是怪异,根本无法用常理来解释。 “难道是给院长背锅?” 朱子疏沉吟。 “不像。”岳扬在他身旁摇了摇头,“第二桩案件里院长也遇害了,时间轴对不上。” “呦,要来了。” 两人推测之际,视频上赵婉轩四处奔走的画面已然消失,台上灯光再次亮起。 “什么?这是……” 闭眼“跳过”了临场失误,刚刚才重新观影的曾欣慧琴怔了半秒,露出了笑容。 ------------ 第二百八十三章 《熔炉》(四) 台上是一处完美复刻的监狱询问室。 透明防弹玻璃挡板,将来人和受询者间隔在两端。按照舞台常见的布景设置,设计成了侧对观众的形式。从询问室旁,到外面的走廊以及入口处,都分别站着狱警,有的手中持枪,有的胸前别着职位。 观众少有亲眼见到这种阵仗的,此时不禁发出感叹声。 “太真了。”连岳扬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他们有谁特意研究过?” “是秦绝吧。”朱子疏想了一下,“《囚笼》里也有类似的……” “不。” 岳扬比朱子疏跑过的地方更多一些,脸色有点古怪,“重点是那几个龙套狱警的位置……” 他们站的地方,完全可以确保无论发生任何突发情况,都能将来人和对面的囚徒涵盖在反击范围内。 甚至手里的仿真枪支型号和服饰的设计都没有出错! 未免写实得有些可怕了! 这个第二组,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在这方面也经验这么多? “出色的舞台设计。” 曾欣慧琴却没掺和身旁两位评委的话题,望着台上眼底带笑。 “唔?你也觉得?” “不是。”曾欣慧琴抱臂笑道,“是结构上的惊喜。” 在场的评委里,只有她不局限于镜头拍摄,对现场演出也涉猎颇多,一下子就看出了端倪。 “正反面加嵌套,还真敢做。” 曾欣慧琴弯了弯唇角。 她说的没错,秦绝他们正是在舞台上下了大功夫。 节目进行到第四轮,虽说C1类资源给的助手和经费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但舞台数量的限制却始终只有一个,并且长宽高都是限定死的,地方并不大。 这就是为什么抽到了C2类资源的第四组,像很久之前《加班的一日》那样,选择用一个布景从头演到尾。 舞台只有一个,就算能用播放视频争取时间,又怎么可能在几分钟之内把原来的东西撤下去,完成新的布景? 是以,乔远苏大胆地采用了正反双面设计,“鹿花苑”餐厅的背面正是当前这间监狱询问室! 出色的空间把控和布局,灯光明暗的掩盖与暗示,让观众看到现在都没能发现这个舞台其实只展现了一半。 “他们当中兴许还有个玩魔术的。”曾欣慧琴饶有兴趣地低语了一句,“这是个错觉引导的行家。” 几位评委交谈的这一会儿,台上一身西服的赵婉轩已经通过了大门,出示了证件,站到了防弹玻璃的面前。 她并没有拿起一旁安放在墙壁上的线内座机。 几秒后,一个戴着手铐的男人被两个狱警左右夹着,从舞台另一侧慢慢走了过来。 现场适时地切了特写。 阮紫雁怔了半秒。 “这是秦绝?”她声音仍然柔柔的,却掩饰不住惊讶。 “什么?” 岳扬一愣。 他仔细看了两秒,才确认这张脸属于秦绝。 “咦,他们组的化妆师我记得并不……” 岳扬嘀咕了一句,却没有现在去翻分组名单,而是认真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表演上。 …… 琴来到防弹玻璃前,其中一名狱警解开了他的手铐,另一名狱警则明显绷起了身体,警惕着琴的动向。 但琴什么都没有做。 他那张漂亮苍白的脸低下去,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赵婉轩,安静地、缓慢地眨着眼睛。 赵婉轩不算熟练地比划着手语。 舞台两侧的屏幕在这时显现出字样: 赵婉轩:你好,我是一名律师。 琴看着她,眼神没有波动,也没有回应。 赵婉轩略微沉思了一下。 对方不合作的事情时有发生,但这一次她面对的是聋哑人,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了。 她一时之间无法断定是自己的手语不标准,还是琴确实在抗拒交流。 赵婉轩:我查到了馨华儿童福利院的案件。 赵婉轩:你是冤枉的。 赵婉轩:我可以帮你。 琴还是沉默着,嘴巴自然地闭住,没有戴着手铐的双手垂在身旁。 赵婉轩不肯放弃。 她断断续续地比划着手语“说”道:你可以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用手语或者写字。 等了一会儿,看对面的男人仍然没有动作,赵婉轩有些气馁。 她目光真诚地继续“说”道: 你还有半年就要执行死刑了,相信我,我可以帮你。 赵婉轩的眼神落在琴左右两边的狱警身上,她开口申请与犯人单独交流。 “不行。”她这边的狱警回绝道,“他是残疾人,精神失常,还是重犯,我们必须保证你和他两方的安全。” 朱子疏眼前一亮。 “这句台词真不错。” 他低声评价道,“除了担心犯人暴起,还考虑到了赵婉轩可能对残疾人造成伤害,两边都顾及到了。” 用一处小细节点出了法律下的人文关怀,很巧妙,也很合适。 赵婉轩眉头微微一皱:“好吧。” 她重新对着琴比起了手语,屏幕上也继续显示出了内容: 赵婉轩:我已经搜集到了证据,当年对孩子们实施性侵的不仅是护工,还有福利院的院长张牧。 赵婉轩:法官、律师和院长之间有交易,他们是故意的。 赵婉轩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他有点驼背,看着又安静又乖巧,只是眼睛没有了神采。 她神情微动,露出一个笑容,问他: 赵婉轩:姐姐可以帮你,你愿意相信我吗? 资料上显示的囚犯信息里,琴入狱的时候,只有十六岁。 近十年过去,他现在也不过二十五岁多一点罢了。 加上本身的残疾和环境影响,琴的心智或许还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换而言之,他还是个小孩子。 赵婉轩脸上流露出心疼和关切。 她顿了顿,用手语“说”道:我知道你的精神没有问题。 这句话显示在屏幕上时,台下一片哗然。 琴终于有了一点细微的反应,他落在赵婉轩脸上的眼神动了动。 紧接着,琴缓缓地牵起两边嘴角。 那是一个得逞的、快慰的、嘲讽的笑容。 赵婉轩突然打了个冷颤。 秦绝此时的模样和周身的气场异常古怪,他像个小孩子炫耀自己的恶作剧一样,可散发出的气息却仍是阴沉中夹杂着一点血腥和崩坏。 这毫不相关的因素两相糅合,制造出的反差相当怪诞可怕。 赵婉轩脸色唰地一白。 她出戏了。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熔炉》(五) 舞台骤然一黑。 现场特写停在了琴的脸上,定格在那个含义丰富又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镜头的缺失加上秦绝精湛的演技,极少有人关注到赵婉轩的状态不对,又一次勉强蒙混过关。 后台救场成功的方友文长长出了口气,心有余悸地借着微弱的灯光向袁萧处比了个“ok”。 大屏幕中,新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第二组的邬盎、乔远苏等人在黑暗中尽可能安静地赶回了后台,他们还要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 一身西服的赵婉轩快步走向其他组员,哆哆嗦嗦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 “没事的,赵老师你先歇一下。” 服装师只来得及递给她一件薄毯,接着便匆匆地迎下穿着囚服的秦绝。 此时秦绝回到了先前面无表情的状态,沉静乖巧,除了脸上的沧桑外瞧着人畜无害,走路很迅速,步子迈得也大,没过一会儿就进了会议室。 赵婉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自己刚才经历的仿佛是一场梦境。 “习惯就好。” 等着上场的张牧站到赵婉轩身边说道。 她来这边彩排的次数少,没看过秦绝后面爆发的那一段,接不住戏倒也正常。 毕竟……和秦绝搭戏是真的恐怖。 张牧深有体会。 “差不多了。” 杨冬忙得晕头转向。 之前唯二的无线麦克先给了赵婉轩和梁承磊,趁着播视频的机会才紧赶慢赶到了第四组那边拿足了设备。 好在秦绝不用麦克,刚才那场戏也只是赵婉轩和狱警有几句台词,还周转得过来。 杨冬刚才紧张得上蹿下跳,就怕张越还搞了什么别的幺蛾子,比如破坏设备之类的,幸好这样的演出事故没有发生。 “牧哥跟梁哥的早准备好了,詹老师的无线麦也确认了……” 杨冬念念有词,“秦老师跟小青丫头不用麦克……” 会议室里的邬盎手速飞快,改妆修饰一气呵成。 与此同时,台上视频已经进入了这部作品最主要的部分。 …… 最先出现的画面中的是随处可见的路面,刚下过雨,还微微湿着。 几个把校服穿得歪歪扭扭的学生手插着兜走来。 “真他妈没意思。” 其中一个人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张口就是污言秽语,骂起学校的老师。 “得了得了。”另一个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天到晚就听你搁这逼逼。” “哎,反正逃课了,我们干点有趣的吧。” 第三个笑嘻嘻的。 “什么啊?” “我们去做‘志愿者’吧!”那人说道。 “哈?你脑子秀逗啦?”他的同伴看智障似的看向他。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那人猥琐地挤了挤不大的眼睛,凑过去低声道,“有个叫馨华的孤儿院,嘿嘿,里面都是聋子哑巴,你挂个志愿者的牌子进去,干什么都行……” “哇,真的?就没人管?” “什么管不管的,那里面的护工啊,自己也……” 他说话声很低,渐渐就听不见了,观众只看得到其他人脸上的表情越发兴奋淫邪。 这……这也太黑了吧! 台下有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事情,但凡多脑补一下就能想象出极其恶心可怖的情景。 “走喽!” 那群人兴高采烈地吆喝着。 “我们可是好学生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画面暗下,复而亮起。 噗! 一个男生狼狈地摔进了浴缸,穿着医护服的人嘻嘻哈哈地举起淋浴喷头,激烈的水流喷射过去。 男孩还穿着衣服和鞋子,徒劳地扑腾了几下,却只发出“啊、啊”的声音。 “小兔崽子。” 护工边骂着边胡乱扬了扬淋浴喷头,玩够了,才随便一甩,大摇大摆地走了。 浑身湿透了的男孩扒着浴缸边缘,连咳嗽带呕吐地吐出好几口水,湿漉漉的刘海底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颤抖着惶恐地望向护工离去的方向。 过了半晌,他哆嗦着爬出去,踉跄着向外奔跑。 镜头随着他的脚步转向后院。 一个半大丫头衣服乱乱的,窝在少年怀里,肩膀处裸露出的一块有着明显的淤痕,已经发紫了。 少年揉着她的脑袋,用手指一点点梳顺女孩凌乱的头发,动作很温柔。 “啊、啊、啊——” 湿淋淋的男孩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过去,跑到少年面前比划着。 看上去比男孩和女孩年长,但也大不了多少岁的少年显然看懂了,秀气的眉毛皱起来,回了几句话,又拍拍怀里的小姑娘让她先起来,自己伸出手去拧男孩湿透的衣服,拧出很多水。 女孩仰起脸来,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青。 青也学少年的样子,帮着男孩拧衣服拧袖子。 男孩“啊啊”地叫着,比划着,哭得很丑。 青朝他比着鬼脸,打了一串手语。 视频下方的字幕显示出她“说”的话: 青:爱哭鬼,羞羞! 青:你不要怕,琴会保护我们的! 那叫做“琴”的少年轻轻地把男孩湿溻溻的头发拨到耳边,对他笑了笑。 阳光,你等一下。 琴用手语说。 叫“阳光”的小男孩懵懵地点了点头。 琴随后便站起了身。 他目光沉下来,刚才还给青和阳光拨头发的手紧紧拧成了拳头。 虽然身体看着并不强壮,但看琴的气势,就感觉得到这个少年很不好惹。 阳光和青停在原地目送琴离开,又互相比划起手语。 青:琴很厉害的,你放心吧! 阳光点了点头:我相信他! 隔了一会儿,阳光又“说”:今天也不是“那一天”吗? 青歪歪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青:还有三天! 阳光:好长呀。 青:不长的,你来这里和我们一起玩,时间很快就过去啦。 阳光谈到的“那一天”指的是孤儿院的开放日。 虽然平时穿着白衣服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很凶,会打他们,把他们按在水池里,但是到了“那一天”,他们都会变成好人,笑起来很好看,帮他们洗澡、穿衣服的动作也很温柔,还会给他们打扮得好干净好漂亮。 阳光:我想走。 青:你想被收养吗? 收养这个词还是她跟琴学的。 阳光用力点点头。 阳光:你说,有人喜欢我吗? 他亲眼看到的,在“那一天”,有很多看着好厉害的大人过来,他们用那个叫“手机”的东西,比划了一下校长办公室墙上贴的乱糟糟的图片。 接着,校长就会带那群大人过来看他们,最漂亮最好看的孩子就会被带走了。 被带走真好呀,他也想被带走。 这样就不用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把餐盘盖到脸上啦。 那块土豆他还没吃完呢,好可惜呀。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熔炉》(六)(为烟丝绕指加更1/1) 台下一些观众已经捂住了嘴巴。 这哪里是收养……这分明就是明目张胆地收钱贩卖啊! 小孩子不懂墙上那些“乱糟糟的图片”是什么,他们这些观众难道还看不出那都是收款码吗?! 这个院长也太恶心了! 还不怎么明事理的孩子们在福利院尚且会遭受这种非人的虐待,那被卖出去以后呢? 器官移植?售卖?抽血?还是身体和精神上受到折磨? 越想,越不敢继续想下去。 部分女性观众已然不忍再看,表情难受地把头瞥到了一边。 屏幕上,影片还在继续播放。 琴动手揍了那个欺负阳光的护工,阴沉着脸用手语一下一下地比划着威胁和恐吓的话语。 但他才刚刚转身,跌坐在地上的护工就立刻变了脸色,恶狠狠地骂出几个极其难听的脏词。 只不过仗着琴听不见…… 有的男观众气得“呸”了一声。 显而易见,光是琴一个人,根本没有办法制止福利院内的暴力和欺凌。 他固然可以把每个孩子都拉到身边来,但他们每个人都还要定期做“检查”,要分房间洗澡、睡觉,不可能每时每刻照顾得到所有人。 观众因此见证了一系列的凌辱。 画面真实又压抑,场内气氛异常沉重。 福利院的院长张牧从来不给这些聋哑儿童有用的教材,来来回回只有几本幼稚的童话书。 琴是孩子们里面认字最多的,他看的书有一半都是住在附近的老大爷偷偷塞过来的,老旧的《唐诗三百首》、没了书皮的话本,还有一本只比巴掌大一点,字印得特别小的《新华字典》等等。 有一次,青靠在琴身边,问他:琴,被带走的人,他们被买走了,是吗? 琴顿了顿,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青露出一点笑容,“说”:我看见手机屏幕了,上面的数字,是钱。 琴没再用手语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青的头。 他早就知道院长在“卖”他们,只不过这种事情对于青这么大的孩子还太残酷了,所以琴教给青“收养”这个词。 琴似乎忘了自己也才十六岁。 又过了一段时间,馨华福利院来了新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年纪也不大。 琴像个天生的孩子王,备受爱戴。 哥哥。 新来的小姑娘凑在琴旁边,仰头看着他。 有人摸我。 琴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勉强露出笑容,问她:发生什么了? 几个来干活的,不认识的哥哥,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摸我。 小姑娘断断续续地比划。 琴死死咬紧了后槽牙,在女孩看不到的地方攥紧了拳头。 疼吗? 琴问她。 小姑娘茫然地看着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很痒。 她比划着说,很奇怪,哥哥都在笑,但是我有点害怕。 下次拦住他们。 琴“说”。 小姑娘瘪了瘪嘴。 我说了“不”,他们听不明白。 ……傻丫头。 不是听不明白。 只是不听。 琴用力闭了闭眼,把小姑娘抱进怀里,揉了揉她软乎乎的脑袋。 在这里的所有聋哑小孩都被摸过。 检查的时候,洗澡的时候,大人们只会告诉他们“这是必须的”,所以不能反抗,反抗了就会挨打。 但事情好像越来越坏了。 一个和琴差不多大的少女被“志愿者”和护工们拖进了房间,隔着窗户能听见她“啊、啊”的大白嗓。 那时,琴就带着其他的小孩们在院子里玩。 少女的叫声越来越大,但是琴听不见。 所有孩子都听不见。 少女自己也听不见。 淫邪者们的笑声和脏词特别大声,肆无忌惮地传出很远。 只是隔着一扇窗户而已。 评委席里阮紫雁用一只手掩住了面庞,眼泪落下来。 少女就这么不见了。 被问起的时候,院长露着和颜悦色的笑容,比划着手语说: 她被接走啦,她有一个新的家。 孩子们不疑有他,乖乖地点了点头。 然后院长又笑着说,你们长大啦,要读书啦,我给你们补习好不好? 院长张牧在孩子们的心里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从来不像护工们那样凶,也不会动手打他们。 孩子们都很喜欢院长。 爸爸,补习是什么? 有小孩“问”他。 就是我抱着你,给你讲故事。 院长笑眯眯的。 好呀! 孩子们也无声地笑起来,笑容灿烂明亮。 …… 轻轻的一声响,门被关上了。 女孩颤巍巍地走出来,脸上带着泪痕,表情还是懵懵的,不知道是茫然还是委屈。 镜头逐渐拉远,门旁边的墙上钉着亮闪闪的门牌,印着“院长办公室”五个字。 画面闪现,张牧堆着那副慈爱的笑容,比划着手语。 他说:这是秘密,不能告诉别的小朋友哦。 他还说: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的。 孩子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 院长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 哦,是因为喜欢我呀,那好吧。 原来这是表达喜欢的方式吗?唔,爸爸是这么说的,我相信他。 越来越多的孩子去院长那里“补习”了。 有的小孩喜欢“争宠”,忍着痛也要去。有的小孩害怕了,每次张牧过来找人的时候就向后躲。 院长很伤心的样子。 小百灵是不是讨厌我了呀? 叫做“小百灵”的女孩手举起来,但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僵在半空中。 不是,不是呀。 她最后摇了摇头。 那怎么不和爸爸一起看书呢? 院长问。 小百灵又不知道说什么了,神情迷茫极了,迷茫中有些害怕。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护工们和“志愿者”们都学会了,他们熟练地决定好今天要哪个孩子,由护工先过去笑着告诉她,我们来做游戏吧,我们来做点好事吧,于是无辜无知的女孩被哄骗进了房间,又一轮惨剧发生,又一个孩子被“带走”。 “你们收敛一点!” 张牧对护工们说,“玩死这么多,货都要没了。” 护工们嬉皮笑脸的。 “还会有人送来的嘛,咱们的官网做得多好看。” 张牧哼笑了一声:“那倒是。” 这可是他的心血。 要不是表面功夫做得这么好,哪里会有人陆陆续续地把养不起的聋哑儿童送过来,又哪里会有人傻钱多的大款来捐钱呢? “哎,行了行了,下次注意。” 张牧旋即摆摆手。 谁也没认真,谁都不严肃。 事情就这么过了。 ------------ 第二百八十六章 《熔炉》(七) 有了院长的默许,护工们越发大胆起来。 “哎!太明显了吧!” 有人犹豫了一下。 “你怕个屁,一群聋子哑巴,听听不见,说说不出来。”另一个人忙着解皮带。 第一个人被说服了。 角落里回荡着谁也听不到的干哑叫声。 那么大声。 那么刺耳。 终于有一天琴路过了高高的窗户。 他愕然地睁大了眼睛,惊得接连后退了两步,脸色惨白。 琴退后的时候踩到了半截砖头,摩擦在地面上,很难听的一声。 他听不到。 但屋里的人在百忙之中听到了。 那人吓得一哆嗦:“艹,被看见了!” “什么?” 另一个人不耐烦地瞅了一眼,和琴刚好对上视线。 他嗤笑道:“看见了又怎样?你还指望一个哑巴报警啊?” 这人甚至朝底下的人扇了一巴掌,“展示”给他的狐朋狗友看: “你听听,也只有这种动静了。” 凄厉又绝望的“啊啊”声响着。 画面突然一片模糊,又重回清晰。 隔着一扇窗,屋内耸动的人影畅快地笑着,但没有声音。 镜头停留在琴的背影。 这是他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声音。 残酷的事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他眼前,一场默剧。 画面突兀地开始旋转。 像琴在晕眩。 像什么界限被打破。 再恢复正常时,是琴趴在地上。 从背后看去这个少年仅仅是在玩土,镜头给到特写,才能看见他掌心坑坑洼洼的铅笔头和一小张纸。 琴写得很用力,圆钝钝的笔尖戳破了泛黄的纸片。 救命。 他写着。 救命,救命。 …… 宛若地狱的境况好像总算有了一丝转机。 观众看着琴想办法把纸条递给了偶尔路过的老大爷,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再次提起了心。 几次传递,大爷搞懂了琴想说的话,可他总不能拄着拐杖进院子打人,思来想去,在报纸上翻了很久,可算是找到了一位懂手语的知名律师,主动打去了电话。 律师名叫詹长清,之前也接手过聋人和聋哑人相关的案子,口碑很好,实力也很不错。 他听了大爷的复述,很快赶来了这座城镇。 但仍是慢了一步。 琴看到了大爷的留言,勉强理解了“证据”这个概念,可福利院的所有孩子们都没有手机,不能录音录像,连拍照都做不到。 迫不得已,琴偷拿了一个“志愿者”掉在角落里的手机。 但手机不像纸和笔,可以好好地被藏起来。琴听不到声音,自然就不知道原来手机还有来电铃声这种东西。 他偷手机的事情很快被院长发现,在这家福利院里,偷和抢都是很大的罪过,琴因此被关了禁闭。 没饭吃,没水喝,琴迷迷糊糊地度过了一天一夜。 他从小黑屋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只穿了一件运动外套的青一瘸一拐地向他跑来。 那件外套很大,是院长张牧的衣服。 青的腿和脚都光裸着,几缕血迹顺着带有淤青的大腿蔓延而下。 琴如遭雷击。 他一个哆嗦靠在了门旁,直愣愣地看着青扑向自己。 你去哪了? 青问他。 我没有找到你。我去问院长。院长说要先补习,他才告诉我。 青又比划着“说”。 琴突然一把抱住了青,慢慢跪下来。 无论是他还是青都听不见琴嘶哑的哭声。 …… 院长没收了琴的手机,发现他录下了一些绝不能见光的内容。 琴的日子因此变得并不好过,原先他是福利院里最漂亮干净的男孩,待遇也更好些,大概是张牧心想他能卖个好价钱。 隔三差五的关禁闭,断绝饭食,而每一次琴不在的时候,都有孩子被强行带去“补习”。 好像是有意折磨给琴看似的。 琴的脾气愈发暴躁,反抗也越来越明显,但他一个人终究拧不过好几个护工,更何况很久都没吃饱,就更没力气。 这仿佛一个信号,馨华聋哑儿童福利院彻底沦为人间地狱。 许多隐藏在黑暗中的事情,事到如今也明目张胆地暴露在阳光之下。 孩子们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不知道怎么办。 吃饭的时候,会被掐着下巴灌菜汤;好好走在路上,就可能突然被拖进某个房间。 青走进隔间坐在马桶上的时候,蓦地觉察到一道视线,抬头看去,院长张牧就趴在隔间板上,对她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 她仿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哆嗦着,动也动不了,只有眼珠还在颤。 律师詹长清姗姗来迟。 他很聪明,没有报上自己的身份,只是作为一个热心的“买家”混进了福利院。 琴即便饿得瘦了,相貌依然出众显眼,甫一照面就认得出来,哪个是大爷口中“院里最漂亮的男孩”。 詹长清笑着对张牧说:“我喜欢这孩子,能和他聊聊吗?” 张牧笑了笑:“好啊。” 福利院从不教这些聋哑孩子唇语,琴警惕地看着他们,浑身紧绷着跟詹长清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詹长清打起手语。 詹长清:我是律师。 琴的眼睛猛然睁大了,一连串流畅的手语极其快速地打出来。 琴:请帮我们。 琴:张牧是坏人,护工是坏人,所有人都是坏人。 琴:他们欺负人,杀人,我要告他们。 “告”这件事还是大爷教他的。 詹长清:你要告他们上法庭?你有证据吗? 琴动作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琴:我还有一个手机。 詹长清:太好了,这个证据特别有用。 詹长清:但是,你不能告很多人,法律不让你这么做。 琴:什么?那怎么办? 詹长清:你可以告院长,护工是院长管的,院长是最大的坏人。 琴的神情骤然一紧,原本充满了希冀的眼睛流露出一丝凶光。 琴:对,你说得对。 琴:我要告张牧! 詹长清:那个手机有录下张牧吗? 琴:有,有他的脸。 詹长清:好,你交给我,我把手机里的录像给法官。 琴:手机在秘密的地方。 詹长清:我明白,我们不让张牧发现。 琴微一点头。 詹长清借着让琴带他参观福利院的理由,跟他一起来到了平时用来睡觉的那个房间。 琴动作很小心地从碎裂的床板缝隙里摸出那个手机。 他的手被木刺划开了一道口子,疼痛使得他皱了皱脸。 琴把手机递给詹长清,詹长清迅捷又隐蔽地揣进了西服外套的内袋,还拍了拍,示意他知道了。 看着他的动作,琴这才放松下来,发自内心地露出笑容,用手语“说”了句“谢谢”。 詹长清同样用手语回应他:放心吧,我这就交给法官。 琴满是希望地点了点头,接连用手语重复了许多次“谢谢”。 他送詹长清到了福利院的门口,望着他走出那扇自己非常渴望能有朝一日迈出去的门。 放心吧! 像是考虑到了琴的忧虑,詹长清走出几米后,还特地转身比了个大拇指。 琴难得再次笑了,伸手回了一个大大的拇指。 镜头从琴的特写平移到詹长清的近景。 这位律师满面笑容地转过了身,拐过一个转角。 西装革履的张牧正等在那里。 “怎么样?”他问。 詹长清拍了拍手机的位置,像刚才展示给琴那样,露出一模一样的笑意。 “到手了。”他说。 ------------ 第二百八十七章 《熔炉》开庭(一) 窒息感仿若乌云般压在每一位观看者的心头。 “怎么能这样……” 观众席里有人咬紧了牙关。 太难了,真的太难了。 身体有缺陷的人活着就这么难吗? 因为不能听见,因为无法发声,所以就要遭受如此非人的虐待吗? “这小孩太天真了啊,怎么能随便信呢。” 有观众的声音响起。 “别上帝视角了。”马上就有人反驳,“十六岁还不上学的聋哑小孩你指望他懂什么啊。” 天真、轻信,这是琴的罪过吗? 别再来那套受害者有罪论了! 是他们想被欺负的吗?是他们主动承担这份绝望的吗? 怎么可能! 琴那个仿若云开月明的灿烂笑容还沉甸甸地留在观众的脑海。 他才十几岁,半大少年,又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怎能料想得到人究竟有多坏? 是啊,这些人怎么就能这么坏呢?! 每个人都想发问,可每个人都对答案心知肚明。 有些人,不,有些人渣,他们坏起来,就是没有底线的。 生理上有缺陷已经是老天的不公,现在却还要因为这样的缺陷落入这般恐怖的境地。这部影片看得人想求求老天爷,求祂对这些可怜又无辜的聋哑小孩好一些。 琴他们在这场恶意的斗争里处于绝对的劣势,信息的闭塞,阅历的不足……根本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这个世界有时美好得让人禁不住落泪,可有时也残酷得令人无法呼吸。 这群孩子的生路到底在哪? 不,应该说,他们还有生路吗……? “没有啊。” 台下有观众用力搓了一把脸,“这个故事是倒叙啊……” 他的声音不大,但也惊醒了一些周围的人。 是啊,故事太过致郁,太过压抑,让他们不知不觉都忘了前面的情节了。 “琴被关了十年监狱。”一位女性观众喃喃道,“还判了死刑。” “难怪他不相信女律师。” 又有人说,“这谁还敢相信?” 经历了这样的事,大家都想象得到这对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来说打击有多严重。 监牢里的琴不信任赵婉轩,实在太正常了。 他就像一头流血的小兽,被狠狠扎伤过一次,就再也不敢靠近任何反光的东西。 观众低语的这一会儿功夫,舞台上的灯光亮起。 神圣的金色和庄重的深红色构成了第三个布景的主色调,龙国的国徽高高悬挂,看得评委席里的岳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次,他们没有选择侧对观众,而是采取了完完全全的正面。 这是一处法庭。 三把高背椅置于正中央,和前方的长桌是统一的深红色。 接着,左右两边各拜访了一张样式相同的长桌,配备着座椅,是原告席与被告席。 两个工作人员抬着漆黑色的警示柱走上台,两根警示柱之间用黑色的弹力带连着,摆在了离观众席很近的位置。 渐渐的,所有人都懂了。 这就是一处真实的法庭,而他们,就坐在法庭的旁听席,是观众。 穿着宽大T恤的于青出现在舞台一侧,仿佛被灯光吓到了一样,眯着眼往后躲了躲。 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台下,又回过头,求助地看去。 秦绝在观众的屏气息声中走了出来。 他是琴,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真真切切地来到了这里。 琴向青“说”了一些话,打出手语时手指灵活流畅,很赏心悦目。 两侧的屏幕上实时给出翻译。 琴:青,你带大家坐在那里吧。 青乖乖地点了点头。 两人的身后出现了好几个孩子,个个都是视频里出现过的聋哑儿童,个个都是活生生的。 观众席的最前面不知何时多了一排座位。 于是台下的人就亲眼看着青和其他孩子走下了台,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椅子上。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悲怆感,没有人东张西望,没有人笑,只有一两个偶尔相互比划着手语,又很快停下。 接着,身穿西装,脊背笔挺的詹长清出现了,他站到琴的身旁,稳稳地拍了拍琴的肩膀,两人对视,都露出笑容。 “别信他啊!!” 观众席有人叫出了声,伴着隐隐的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更加将现场情绪推进了一层,这瞬间,所有旁观者的代入感简直拉满。 詹长清甚至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然后笑了笑。 这打破第四面墙的感觉让人汗毛倒竖。 琴听不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茫然地看向詹长清。 詹长清笑着对他摇了摇头。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铺在了观众的心尖。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琴被欺骗,却什么都做不了。 很快,院长张牧出现了,穿着法袍的法官,即法庭审判长梁承磊出现了,书记员也跟着出现了,走了一遍标准流程后正式开庭。 詹长清姿态得体地从原告席站起,自信,从容,开始宣读起诉书。 曾欣慧琴的眼神愈发满意。 这份起诉书写得十分出色,没有任何明面上的硬性缺陷,甚至巧妙地留了一些利于操作的漏洞,完全可以拿来做真实的起诉书。 “这个詹长清以前就是做律师的。”岳扬对实习生的个人情况关注较多,低声解释道。 “怪不得。”朱子疏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第二组,真是很会发挥长处,各方面都利用到了极致。 詹长清那一副久经法场的模样和分外沉着的气场成功震慑住了现场的观众,让他们的代入感不断拔高。 起诉书宣读完毕,被告与被害人将分别做出陈述。 考虑到琴的特殊情况,詹长清特地向法官梁承磊申请,能否由他翻译琴说的话,并适当做出补充。 “申请合理,准许。”梁承磊面容虽显年轻,不怒自威的气势却很足,微微颔首。 “现在,请被告人就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进行陈述。”他继续说道。 詹长清适时地打出手语,告诉琴现在发生了什么。 琴点了点头,旋即将视线投向对面的张牧,脸上是强行克制住的狰狞和怒火。 张牧先是叹了口气。 “法官先生,这起严重的刑事案件,是我管理的失误。” 他神情很是诚恳,言辞客气妥当,“我理应为自己的失职付出代价,接受处罚。” ------------ 第二百八十八章 《熔炉》开庭(二) 好一出偷换概念。 张牧矢口否认了贩卖、骚扰和性侵的行径,将这些犯罪行为全部推给了福利院的护工。 他每说一句,詹长清就用手语翻译一句,屏幕上显示的内容是一样的。 琴的神情从隐怒转为震惊,瞳仁猛地缩紧了。 砰! 他站起身,带翻了椅子,手重重地落在桌面上。 琴愤怒地打着手语。 他在说谎! 是他,做坏事的人也有他! “注意法庭秩序!” 坐在正中的法官梁承磊开口了,实打实的声音,天然就比琴无声比划的手势更有存在感。 “好的法官。” 詹长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少年,很有礼貌地朝着梁承磊的方向点头。 “我方委托人情况特殊,呃,您知道的,因此他的情绪不是那么的……稳定。” 这人在说什么鬼话?! 台下的观众难以置信地瞪起眼睛。 你被关小黑屋,不给饭吃,你的弟弟妹妹被殴打性侵,难道你的情绪就稳定了?! 法官梁承磊皱起眉。 “原告是否提交过完整的体检报告?” 他的疑问很好理解,审判庭需要首先确认原告与被告两方的情况,以确保不会发生胡乱起诉控告的误会。 “法官先生,这是我委托人的个人隐私。作为未成年残疾人,他应当受到必要的保护。” 已经有观众觉察到不对劲。 这法庭的程序和法官的反应是不是有点怪? 真的是正常开庭审理案件的样子么? 法官旋即拒绝接受詹长清给出的理由,表示会将原告的精神状况、情绪状态纳入考虑。 詹长清表情严肃地用手语告诉了琴。 琴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尽全力忍住了怒火,用攥得发白的手指比划了句“对不起”。 “请被告继续陈述。” 法官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道。 张牧低微地点着头,即使是刚才琴愤怒地打断了他,他看向那个少年的眼神也还是充满了歉疚和包容,有着在长辈身上常见的无奈。 “馨华福利院是我的心血。”张牧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说道,“但是,福利院这种机构,主要的收入来源都是捐款。社会各界对孩子们的关注又不是很高,我就想试着做一做副业,小本生意什么的,好补贴给院里。” “被告不要阐述额外的内容。”法官面无表情地打断道。 “啊,好的,好的。”张牧连忙点点头,“是这样的,因为我经常在外忙生意,拉赞助,对福利院的管理确实懈怠了,没想到院里的护理长没了初心,对新来的护工审查很宽松,酿成恶果……” “啊、啊——” 琴的声音非常嘶哑刺耳,好看的脸因怒意扭成一团。 “请原告不要……” “法官先生,我方委托人想要发言。”詹长清面容严肃地举起了手。 他拍了拍琴的肩膀以示安抚,打起手语。 詹长清:不要急,你先冷静。 琴红着眼,恶狠狠盯着张牧,单薄的身体因粗重的呼吸起伏得十分明显,像一头缀满了尖刺的困兽。 他用力闭了闭眼,吸了口气,才伸手“说”道。 琴:你知道张牧在说谎。 琴:他卖孩子,别人用手机转给他钱,就能带走一个孩子。 琴:他叫我们去听他讲故事,他在骗人,进去就会被按在怀里,脱衣服,摸。 琴:会流血,会脏,会死! 白底黑字,舞台两侧的屏幕翻译异常刺眼。 琴的双手飞快地舞动着,动作很好看,却也狰狞,手背上的青筋都绷起来。 琴:死了六个人! 琴:其他的所有人都流过血! 琴:小百灵流过,月季流过,青也流过! 大屏幕上切到的是琴的特写,焦急、愤怒和难过同时出现在他漂亮的脸上,尤其是那双眼睛,眼眶红得夺目,血丝像藤蔓一样刺进他的眼眸。 詹长清还是拍了拍他。 接着,这位律师转头看向了梁承磊。 “法官先生,我方委托人说,不止是新来的护工,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有六个那么多。他们冒充社会志愿者,进入福利院对残疾儿童施暴、性虐待。他亲眼看见很多小孩遭到了毒手。” 詹长清的表情正经得可怕,说出来的东西却截然不同。 “垃圾!!” 台下有人骂得破了音。 这他妈是什么颠倒黑白?! 琴的“话”,坐在底下的孩子们能看懂,詹长清能看懂,懂手语的张牧也能看懂,只有法官看不懂! 詹长清只靠一张嘴就能改写事实,可琴却还信任地看着他! “他们听不到啊……” 观众说这话时声音都在颤。 他们不知道詹长清就这样明目张胆地信口胡说,掩盖张牧的犯罪事实。 法庭里甚至没有一个公平公正的手语翻译! 只因为詹长清在表面上是站在琴这边的,所以就不需要另一重程序了吗? 还是说,现在坐在正中央高高在上的法官,其实屁股早就已经歪了?! 群情激奋的声音并没有传达到台上。 在这一刻,仿佛观众们才是哑巴。 法庭上,詹长清的“翻译”还在继续,法官梁承磊认真听着,时而微微点头。 “法官先生,这个……” 张牧迟疑了一下,举手说道,“真的是我不对,我不应该经常在外面奔波,让孩子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这么痛苦。” “滚啊!!!” 观众的怒骂声甚至被收进了现场录音。 但张牧戴着无线麦,麦克别在他剪裁得体的西装衣领上,音量盖住了观众的声音。 詹长清继续“翻译”着。 詹长清:张牧不承认他做了这些,他说你在说谎。 琴:我没有! 詹长清:我知道,但是只有你一个人在说,法官是不能相信你的。 琴愕然地睁圆了眼睛,伸手在台下最前排的那处划了一道弧线。 琴:他们都可以作证! 琴:我也可以! 琴:我们都被打过,摸过。 琴:被伤害的是我们自己! 被伤害的是我们自己。 明明是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放在此时却显得可笑。 哪怕受害人是我自己,是听不见声音、说不出话的我自己,我却还要排除万难让别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孩子们身上若隐若现的淤青和伤痕,你们看不见吗? 他们穿的那些皱巴巴的旧衣服,你们看不见吗?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抬眼都小心翼翼的,你们看不见吗? 是,我们是残疾人,我们是聋哑人。 可你们这群身体健全的人, 也瞎了吗? ------------ 第二百八十九章 《熔炉》开庭(三) “非常抱歉,我的委托人现在情绪有些失控。” 詹长清边说着,边打手语让琴安静。 他“说”:你要冷静,你是小孩,大人看见小孩在闹,就更不会相信他了。 琴极其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喘着气,看着詹长清。 特写里,他的眼珠无助地转动着,显然是在思考詹长清的话。 而一直以来的经验告诉琴,这话是对的。 自己本来就不是更值得相信的大人了,就算再生气也要忍着,不然法官就不会把他的话当真,也不会让张牧那个坏人被惩罚。 琴抬头看着比他高了一些的詹长清。 我知道了。 他睁眼看着,比划着,鼻头红了,两行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下来,独自站在法庭上的身影单薄极了。 他“说”: 我知道了,对不起。 委屈又害怕的泪水彻底让台下观众破了防。 凭什么啊,这他妈的凭什么啊?! 为什么还要让琴低头认错,为什么还要他主动道歉,做一个乖小孩啊?! 未成年,残疾,教育水平低,所有的劣势都一股脑地塞到了琴的身上,“弱势群体”四个字根本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处境。 台下的孩子们看见了琴的眼泪,一个个用哑哑的大白嗓“啊、啊”地喊着,手上比划着。 琴的咽喉肉眼可见地艰难蠕动了一下,转过身来,勉强对台下的弟弟妹妹们露出一个笑容。 乖,不要怕,没事的。 他“说”着,表情很温柔,被泪水浸满了的、满是血丝的眼睛也很温柔。 这份温柔正对着观众席,除评委席位以外,最前面至少有五六排观众都毫无阻隔地直面了琴残留着泪痕的笑脸。 一个坐得很靠前的,学生打扮手里还抱着一小条糖果色横幅的女孩突然跟着哭了。 她忘了这是一个叫做秦绝的演员,也忘了这是综艺节目的摄影棚,只觉得面前的人好苦好难,自己光是看着就胸口发闷,难过得要命。 这就是表演的力量。 这就是艺术的力量。 它可以粗造滥制,但也同样可以触动人心。 法庭上进入了讯问环节。 法官几次询问着细节,琴都乖乖答了,他落过泪的眼睛显得没那么锋锐了,泛着一点柔软的晶莹,看起来很乖,很温驯。 有人被戳中了弱点,更心疼了,也有人越发愤怒,骂出了声。 “真他妈的来气。”有个男观众说道,“被欺负了,生气不行,必须得装得柔弱才能被人可怜,才能多看一眼!” 被害人还要被迫哭弱卖惨,一旦强硬起来反倒被厌烦憎恶,这是什么破烂世道! 不公平的庭审还在继续。 琴每次提到张牧,詹长清都会忽略掉,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搬弄是非。 整个案件的方向渐渐转移到了护工和“志愿者”的身上,琴说院长要大家去办公室补习,詹长清转述为琴看见有人在读书时被护工带进了房间;琴说张牧把他关在小黑屋里,詹长清转述说琴看见有人施暴的时候天色很黑,只能看见人影但看不清是谁。 手语作为一种肢体语言,多半都是形译加意译,手放在嘴边就是“说”,比个大拇指就是“好”。 詹长清就这么睁眼说着瞎话,内容模棱两可,和琴的一些动作也对得上,如果不是舞台两侧的屏幕有着正确的内容,恐怕观众都要相信他转述的就是真的。 仔细想想,如果没有屏幕的告知,是不是观众也会被詹长清蒙蔽过去?是不是观众也不会知道琴到底为什么愤怒,为什么委屈,只会感到困惑,嫌他太“吵”? 因为琴不能说话。 因为他们看不懂手语。 交流上的障碍在这时就是一道巨大的鸿沟。 也正因这样,社会上的残疾人群体才会活得那么艰难。 能懂他们的人,少,愿意去懂他们的人,更少。 无人听,则呐喊无声。 盲人随口感叹一句在外走路不方便,别人只道“你一个瞎子还在外乱晃什么,净给人添麻烦”; 聋人请人与他写字交流,别人只道“你听不见难道就不会学唇语吗,先天不行后天还不努力”。 诉苦无处,求助无门。 不知道有多少观众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回去以后要学几句手语,或至少从没营养的娱乐八卦里抽出几分钟的注意力,多关注一下弱势群体的生存现状。 哪怕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转发,但对他们来说,能被看到,就是小小的胜利。 台上,讯问环节过后,终于到了出示证据的时候。 詹长清的确提供了一些照片,上面是护工欺凌孩子们的画面。 琴盯着它们,没发现有张牧的身影,后知后觉地对詹长清比划起了手语。 詹长清:你没有证据证明他犯罪了。 琴呆了一瞬,像是根本没有想到詹长清会说这句话。 他着急地打着手语,眼里有点慌了,但更多的还是荒谬。 琴:我给你了,我给了你手机,我拍了他。 琴:你放在这里。 他“说”着,伸手拍了拍胸口,那是詹长清当时外套内袋的位置。 詹长清一脸惊讶。 詹长清:我不知道,你没有给我。 场控导演已经控制不住台下的骂声。 琴错愕的神情定格在特写里,伸手比划了一大串内容。 琴:你到福利院的那天,我带你去睡觉的房间,床底下,拿出来,给你。 他甚至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那上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是那时被床板木刺划出来的血口子。 这道痕迹让琴很确定他把手机给了詹长清,他没有记错。 詹长清还是很惊讶,仿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原告方,请公开交流。” 法官梁承磊的话听起来非常讽刺。 公开交流?怎么交流,张口发出声音吗? “不好意思,法官先生。”詹长清歉意地欠了欠身,“是这样的,我的委托人他……呃……说他交给过我一份录像,里面记录着被告的罪证。” 他神情古怪,自己也很为难的样子:“但是,一名律师必须在何时何地都保持诚实,事实上我并没有收到任何录像文件,他……可能是记错了。” 去死吧你!!! 观众席的骂声已经形成了一股颇有气势的声浪。 法官梁承磊也隐约有些无语。 从这情况来看,很有可能是这个叫做“琴”的聋哑少年精神上不大对劲,错认了凶手不说,还很有可能出现了臆想的症状。 张牧举起了手。 他脸上的笑容非常和蔼:“法官先生,我可以和这孩子说几句话吗?詹律师可以随时翻译。” 梁承磊思考了几秒,轻轻颔首。 “可以。” 张牧对着琴打起了手语。 两侧屏幕上的字一行行显示出来。 詹长清字正腔圆的声音回荡在法庭上。 张牧:不要挣扎了,他们只觉得你脑子有问题。 詹长清:“孩子,你是不是受到了刺激,身体不舒服?” 张牧:放弃吧,老老实实和我回去。 詹长清:“你误会我了,我们一直都是家人啊。” 张牧:律师是大人,我也是大人,大人和大人才是朋友,你明白吗? 詹长清:“詹律师和我会陪你去医院的,你不要激动,先冷静一下。” 灿烂的金色背景墙,正中央的国徽,明亮的灯光,神圣的法庭。 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都像一张血盆大口,将这个孑然站立着的聋哑少年一点点咀嚼成肉屑。 朗朗乾坤,人在吃人。 ------------ 第二百九十章 《熔炉》开庭(四) 琴双眼通红,愕然和震撼深深烙在鲜红的血丝里,几乎要将眼眶瞪得裂开。 他身体剧烈颤抖着,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怒吼出来的错觉,可最终却还是伸出手。 是啊,他怎么“吼”得出来呢? 琴:你们是骗子!你们骗我! 隔着一张桌子,他向前探身,愤怒和绝望只体现在飞快的手部动作上。 无声默剧,配上那样悲愤的神情,甚至看着很好笑,像是把什么电影片段的声音给关了似的,再激昂的氛围也变得滑稽。 除了张牧和詹长清,没有人脸上浮现出笑容。 法官再次提醒了法庭秩序,詹长清带着浮夸的关切和惊讶伸手去拍琴的肩膀。 “砰”的一声,他反被琴打了一拳。 “打得好!!” 台下声浪猛然拔高。 詹长清踉跄着向后退去,扶住桌沿,表情很痛苦,被手半挡住的嘴巴却勾起一丝微妙的笑意。 糟了。 观众心里一沉。 “原告方情绪不稳,先将他控制住!” 法官的喝声下,两名法警冲了上去,在琴的奋力挣扎中一边一个捞住了他的腋下,手臂环着这个少年的肩关节,让他只能徒劳地向前踢踹。 骗子! 不是的!不是我!他们才是坏人! 琴抬起没被束缚的双手,疯了似的向法官梁承磊的方向打着手语,每个手势都发狠地顿了一顿,速度并不快。 可在法官眼里,他只是一个情绪激动,精神还可能有问题的残疾人。 很多人都默认着残疾人身体不正常,精神也会跟着不正常。 他们默认聋人、聋哑人、盲人,和傻子、疯子仅有一线之隔。 反正都是身体出了问题啊,不是吗? 生理上残疾了,情绪肯定很偏激,那脑子也一定受到了影响吧! 嗯嗯,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无形中的歧视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人在乎琴究竟说了什么,他们只当他在癫疯,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牢牢地控制住他。 “原告方的精神情况需要进一步检查鉴定。”法官梁承磊仪态威严,“本次刑事起诉因原告方个人情况特殊,无法成立。” 一个精神可能出了问题的残疾人还想告别人,怎么看都是他有问题吧? 琴瞪着眼,甚至没有眨过,眼泪一行行落下来,仿佛不是他自己想要哭,而是身体自发地流下了眼泪。 法庭里回荡着他嘶哑无助的哭声,镜头里是他拼了命一样在打的手语。 舞台侧方屏幕上的文字飞似的窜动着向上更新,那是掺着琴血和泪的控诉,可除了目睹一切的观众和正害怕得缩成一团的孩子们,竟无人能懂。 “啊、啊——” 琴叫着,哭着,呐喊着。 “请原告方律师快点沟通一下!” 法官紧紧皱起眉头。 多么讽刺的事啊,一个聋哑人竟然被人嫌“吵”。 詹长清忙不迭凑上去和琴“沟通”,他的手语有模有样,神情也满是关心,看着正常极了。 但观众和孩子们却知道,他真正对琴说的全都是令人绝望的词句,进一步刺激着琴发疯发狂。 好好的一个孩子,被张牧和詹长清在众目睽睽下逼疯了。 “啊——” 琴的手也被擒住了,只能双眼通红地狂叫。 聋哑人不能发声,不会发声,他们不知道怎样动用喉部的肌肉,因此声音才没有正常人说话时的语调和韵律,听上去非但不悦耳,反而嘶哑难听。 琴的哭喊声也是平的,没有二三四声的声调,只有一个“啊”,一声的、平平的、痛苦的“啊”。 他“啊啊”地叫着,好像一只幼鸦被活生生撕断了翅膀,掏开了腹腔,内脏鲜血淋漓。 “闭庭!闭庭!” 法官不堪其扰地大声重复着,想要赶快结束这场闹剧。 法警将琴向后拖动,他双脚死死扒着地面,劣质的塑料凉鞋都被挣断了一只。 突然的,琴猛一发力,挣脱开了两个始料未及的法警。 青却在这时像只小小的乳燕一样,从台下跑上了法庭,扑在了满脸泪水发狂嘶叫的琴的怀里。 她抱着琴,肩膀耸动着,一抖一抖的。 琴慢慢安静下来,低头看她。 青无声地流着眼泪,抬起头,绝望地、缓慢地摇了摇头。 哥哥…… 我们赢不了的…… 台下的孩子们更看得清张牧和詹长清的嘴脸,也比谁都知道琴有多么无力。 青和琴的眼睛都哭红了。 哥哥。 小姑娘放开了琴,把双手举起。 她左手伸出拇指,右手五指并拢着掌心向上,像一把铡刀似的,在左手拇指的根部砍了一下,然后用食指指了指自己。 杀了我吧。 她“说”,杀了我吧。 四个普普通通的黑体字,显示在侧边屏幕的正中央。 观众席里响起一连串的哭声,悲恸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琴看着青,两颗眼珠都凝滞住了。 他的眼泪不间断、不受控地滑落着,仿佛已经与个人意志分裂开,用这种方式进行着无声的反抗。 青的双手轻轻地捧住了琴被泪水浸满的脸,对他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哥哥,我们活不下去,就不活了吧。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法庭上彻底没有了声音,无声哭泣的两兄妹就像一出默剧的主角,可怜,也可悲。 琴原先还充盈着愤恨和不甘的眼神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了,没有光亮。 他颤动的身躯彻底地垮了下来,沉默地伸出双手,把青抱在了怀中。 舞台的灯光也随之暗下去了。 …… 短暂的停滞,让部分观众恍惚意识到了这只是一部作品,是演出来的,而不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但也有更多的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再次被大屏幕上的视频吸引住了视线。 那是张牧、詹长清和梁承磊,那是出现在最开头的“鹿花苑”餐厅。 三人说说笑笑,推杯换盏,张牧还带着真诚和感激,提前送了梁承磊一面锦旗。 画面又一转。 “噼啪”! 清脆的碎裂声传来,琴用椅子脚打碎了食堂的玻璃。 镜头晃过食堂门上的密码锁,那块小小的锁块干净又先进,和食堂内部的破败肮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琴带着一身的玻璃碎屑跳下来,除了脚步声以外没有任何动静。 他从里面打开了门,等在外面的孩子们像一群小猫崽儿,啪嗒啪嗒地跑进来。 张牧做足了样子,护工们被遣散了。 他不知道在外忙着什么,现在的福利院就只剩下琴他们。 没人照顾,没人看护,没人做饭。 孩子们跌跌撞撞地找出已有了些霉点的蔬菜,捧着没剥皮的生土豆一口一口地啃。 阳光拿着坑坑洼洼的土豆小跑过来,举到琴的面前。 琴摇了摇头,打着手语,让他自己吃。 阳光乖乖地点点头。 镜头随着琴的视线,从每一个大口吃饭的孩子身上缓慢地扫过。 他沉默地向后厨走去,眼神非常平静。 青坐在不远的地方,也没有吃东西,只是默默地看着琴。 她脸上还是那个笑容,凄惨,悲凉,却又带着一点细微的期待,好像很快就能从这间地狱里逃走,得到永远的解脱。 琴对青浅浅地弯起了嘴角,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笑容了。 这个笑容转瞬即逝。 琴走进了后厨,拿起了厨刀。 ------------ 第二百九十一章 《熔炉》(完) 观众已然不忍再看。 此时,馨华聋哑儿童福利院的院子里,所有的孩子正聚集在一起。 他们围着琴,像曾经一起玩游戏那样,坐成一个圈,乖乖的,看着特别可爱。 被孩子们拥簇着的琴坐在正中央,手边放着两把有些锈斑的刀,时不时反射出一点冰冷的光。 台下有人提前闭上了眼睛。 从八岁,到十六岁,不算琴自己在内,还没被欺负死的孩子有整整二十四个。 厨刀刺进去,拔出来,再刺进去。 他们一个个死在了琴的怀里。 画面没有设计具有冲击力的特写,也谈不上血腥,但每个人都能从中感受到彻骨的悲戚和绝望。 镜头只给了琴的侧后方,拍摄着这个聋哑少年正用着力的身影。 他浑身是血地走进了食堂,又很快出来,手里拿着几个透明的塑料饭盒。 血液不停地从琴的指缝流下,黏成一条线。 饭盒里是孩子们的心脏。 观众终于知道为什么最初的新闻报道会那么诡异,那么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孩子们身体的每一处都被脏东西碰过了。 只有心还干净。 琴慢慢地盖上了透明盖子,把这些干净的宝物好好地收起来,埋进了院子。 他的动作逐渐变得机械,但依然温柔。 有极个别的观众在底下问,昨天福利院没人,为什么琴不带着孩子们逃跑,就非要这么傻,排队去死,强行煽情? 他旁边的人目光怜悯:“他们心死了,你看不出来吗?” 阅读理解能不能不要这么差劲? 又有人反问这位观众。 “就算逃了又如何?” 作为未成年人,还是聋哑人,他们活得下去吗,张牧又会放过他们吗? 起先提出疑问的人讪讪地闭嘴了。 他在看第二组的作品,也只是在看而已。 像张牧和詹长清一样,他从心底里就没把这群孩子们当成活生生的人,带着优越感居高临下地对情节指指点点。 影片中,琴已经铲完了土,让孩子们干干净净的心脏幸福地睡在了地下。 接着,他换掉了带血的衣服,手边放着从食堂新拿的厨刀,在房间里坐了一夜。 他不要死,他不能死。 画面暗下之前,所有人都看清了琴的眼睛。 那双眼眸像一潭水,强烈的恨意燃烧着,将它煮沸。 次日,熟悉的护工们又出现了,有人手里拎着酒瓶,有人顶着通红的酒糟鼻,流里流气地走进了大门。 原来张牧只是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出去了一阵子做做样子,根本没有实施所谓的惩罚。 护工们甚至还带了以往常来的“志愿者”过来,想重复着之前的乐事。 酒醉之下,他们甚至没意识到院子里有哪里不对。 毕竟,一群讲不出话的哑巴孩子住在这里,平时的福利院也都是这么安静。 琴就这样趁着他们醉酒无力,一个个杀死了所有的人。 观众席响起此起彼伏的叫好声,也有人默默流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是这些人把琴逼到了绝路。 心死了,绝望了,只能选择暴力,不计后果地寻找解脱。 琴喘着气,站在第八个,也是最后一个护工的尸体前,“当啷”一声,把已经被血糊得不成样子的刀扔到了地面。 画面再一次变得黑暗。 没过几秒,却是舞台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 观众还懵了一会儿,以为这就是结束,却看见台上的布景又换了一个。 是那间让人心理阴影爆棚的校长办公室。 办公室的位置在福利院里很特殊,看不见院子和孩子们的房间。 也正因为它地方偏僻,才成了张牧绝佳的犯罪场所。 看来今天,他就要为自己的选址付出代价了。 张牧坐在办公椅上,哼着小曲,对观众席里大片的骂声充耳不闻。 舞台一侧,琴慢慢地走了出来。 “好!!!” “杀了他啊啊啊啊——” 台下轰然响起激奋的吼声。 评委席里四位老师都倒吸了口冷气。 这是……现场杀人?! 主持人林宇钦手里的水又洒了。 糟了,这节目得分级了吧?今天台下还有十岁到二十岁这个区间的观众啊! 但他没有出言制止,节目组的导演也没有做出任何指示。 杀! 杀他妈的! 压抑了太久,沉默了太久,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快点让张牧去死! 琴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他穿着一身不算太合适的旧衣服,像橱窗里的模特,漂亮又安静。 张牧很惊喜地“呦”了一声,笑着打手语道:晚上好啊,琴。 琴慢慢地眨着眼睛,伸手比划道。 晚上好,院长,我来补习了。 张牧的眼里迸发出淫邪的光彩,要不是琴这家伙性子烈,他早就想下手了! 哈哈哈哈,看来过了一遍庭审就是有用啊,就算是小野马也变乖了,真不错! 他笑着,招呼着琴过来。 琴缓缓走过去。 时间在观众眼里仿佛被无限放慢,琴迈动着双腿,一步,一步。 在离张牧仅有不到半米的时候,他猛地抽出了插在后腰的刀,发狠地将它刺进了张牧的心口! “啊!” “卧槽!” 很少有观众亲眼看到过别人杀人,此时即便再激动也被吓得叫出了声。 张牧完全没有料到,整个人在琴的身下扑腾着,双手想去掐他的脖子,但琴的动作又快又猛,一刀接一刀。 办公椅上,张牧的大半个身子都被琴压了下去,掩藏在办公桌下。 观众们只能看见琴奋力的刺动,血液不断喷射出来,喷得琴半张脸和上半身都血淋淋的。 张牧就像那些被他性侵过的孩子一样,双手无力地扑腾着,慢慢地停下了。 “啊——” 琴终于站起来,流着泪,大叫着。 “啊——啊——” 干哑的大白嗓不断地响着,琴的表情都扭曲在一起,不知是哭是笑,唯喊声凄厉,久久不绝。 他喊着喊着,没了声音。 泪水和张牧喷在他脸上的血混杂着向下滴落,一滴又一滴。 最后留给观众的,是琴的侧脸。 那个无望的神情似乎在对所有人,也对他自己说: 你看啊,我们终于赢了。 …… 灯光全暗。 大屏幕上再次播放起影片的片段,画面回到了十年后,赵婉轩与琴在监狱会面的那一幕。 二十几岁的琴露着那个笑容,得逞的、快慰的、嘲讽的笑容。 他活了十年,在这十年里,看过了很多次死者的亲属试图加重对他的惩罚,恨不得他这个凶手早点死去,却又因为琴“精神有问题”和他残疾人的身份无能为力的样子。 琴觉得很畅快。 现在马上他也要死了,就算再有人想为张牧辩驳,都找不到任何的证据和证人。 这种大人才懂得的手段,他现在也终于会了。 看赵婉轩拿他没办法的样子,琴很开心。 他并不知道,也不愿相信这是一个来帮他的人。 詹长清之前也是那样说的不是吗?可后来发生了什么,琴最清楚了。 琴就这样带着他的秘密和胜利迎来了死刑的那天。 他死时,脸上的笑容很明亮。 定格特写过后,画面暗下。 几行字伴着键盘打字的特效音依次出现在屏幕上: 不久,赵婉轩想尽办法,从梁承磊与詹长清处拿到了切实可行的证据。 半年后,赵婉轩与梁承磊离婚。 一年后,赵婉轩将詹长清与梁承磊告上法庭,年近七十的老大爷出庭作证。 “馨华福利院聋哑青年持刀杀人”一案彻底翻案。 梁承磊入狱。 詹长清入狱。 已经死亡的张牧及护工补录犯罪事实,在其直系亲属征信体系中永久记录。 字幕停留数秒,渐渐消失。 与上一轮的处理相同,两个大字缓缓浮现在屏幕正中。 《熔炉》。 人性之恶,如炼狱熔炉,啮骨焚心。 ------------ 第二百九十二章 第四轮点评之舞台设计 一直到标题消失,视频结束,全场灯光大亮,观众都还没回过神来。 第三轮尚且还有观众在底下怒骂袁萧,但这一次,整个作品看下来,潜藏的信息量太复杂,传达的感情太深刻,以至于许多人依旧沉浸在压抑和愤懑之中,连开口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舞台侧方的林宇钦略微松了口气,整整衣服上了台。 他起初还在担心《娱乐实习生》分级的问题,不过,影片中并没有大量的直拍,只是通过各种暗示和隐喻来表达,倒是问题不大。 后来秦绝那段现场表演,办公桌也掩盖了绝大部分,张牧自始至终就没从办公椅上起来过。即使是秦绝持刀,观众也仅能看见他向下怼的动作,接着血溅出来,这种处理很合适,哪怕放在电视上播出也不会被卡审。 “感谢第二组的精彩演绎。”林宇钦心下稍定,但考虑到现场的气氛,没有露出笑容,“现在请他们的主创团队上台……” 这次没有多余时间去后台卸妆,秦绝跟着其他人重新回到台上的时候,也只来得及换了件上衣,脸和脖子上的道具血浆勉强擦了擦,还残留着不少痕迹。 她和于青的样子都很狼狈,眼睛是肿的,眼周全都红了,好像被人迎面打了几拳。 张牧和詹长清出现时,台下的观众像被打开了开关似的,都活过来了,又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骂声。 场控导演赶紧出声安抚群众。 “冷静,大家冷静。”林宇钦也跟着出声道,“这个,演员和角色要分开哈……” “狗比袁萧!!!去死吧你!!!” “呃……” 好嘛,不骂演员了,骂编剧。 这林宇钦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给袁萧“脱罪”了,投去一个同情的眼神。 虽然他心里也想说“骂得好”。 第二组的组长,《熔炉》的编剧袁萧拿着话筒颤巍巍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可怕! 现在他掉到台下去恐怕分分钟会没命吧! 看袁萧脸都白了,林宇钦也不再迫害他,抓紧时间把观众的注意力转移到下一个环节。 “《熔炉》真是一部很精彩的作品啊,不知道我们的评委老师们是怎样的看法呢?” 评委席里,岳扬足足憋了三秒,才道: “你管这叫悲中带喜?” 他表情纠结,一副怀疑人生的模样。 观众席里终于有了一点哄笑声。 林宇钦也笑了,拱火道:“是啊是啊,这个关键词,你们可真是——” “呃,结局还是好的,大概。”袁萧唯唯诺诺。 “即便翻案,受害者永远都回不来了。”岳扬重拳出击。 朱子疏叹了口气:“很震撼的作品。” 他接着说道:“情节与角色的优秀我想根本不用多提,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好。开篇倒叙,以十年后梁赵夫妻的对话为引,承接出当年的故事,把视频与现场表演之间的断点巧妙地处理成转场,也很灵活。” “你们的舞台设计超乎了我的预料。”曾欣慧琴早就想开口了,“是谁想的?” 袁萧连忙把话筒递给隔了一个人的道具师乔远苏。 “哦,我记得你。”曾欣慧琴笑了笑,“你之前的表演很不错。” “谢谢评委老师。”乔远苏浅浅鞠了个躬,“这一次我们尽了全力。” “看得出来。”曾欣慧琴道,“我想问下后台方便把舞台再调出来么?可以的话,我想听一听当场介绍。” “好的,麻烦我们工作人员——”林宇钦接道。 “舞台不大,设计感倒是很足。”曾欣慧琴难得有了强烈的兴致,侃侃而谈,“如何在短时间内把餐厅、询问室、法庭和校长办公室四个布景做切换,我建议业内相关从业者好好学一学第二组的处理。” 好高的评价! 乔远苏在心里用力挥了挥拳,和其他助手一起走到布景旁。 此时台上出现的是校长办公室,由于全场灯光都亮着,一下子就让人看出了结构设置。 “这是最后一幕的现场。”乔远苏介绍起来,“大家可以看到,校长办公室只占了一半的空间。” 更形象点来说,就是一个长方体从左到右切成了四个部分,然后从上到下再切一刀,就成了八个小块,校长办公室就在最中间加最前面的两块里。 “而办公室的两边……” 乔远苏走到边上,继续说,“就是询问室的背面。” “哦!原来这个询问室是能拆分的。”林宇钦新奇道。 “我们采用了一个正反面、嵌套和分割的处理。”乔远苏点头。 为了这个设计图,别说头发,他肝都要废了。 “办公室和询问室都只占据了四分之一的面积。”乔远苏说道,“在下方我们铺设了滑轨,询问室用完了之后就把它从中间分开,先退后,再往两边推,接着把校长办公室移动到中心合并……” 他现场演示了一番,校长办公室就分成了两半,向边缘移动,同时询问室推到了中间,合在一起。 “嚯,这好神奇!”林宇钦叹道。 “这两个房间的背面就是‘鹿花苑’餐厅。”乔远苏说完,和其他几个人一起把整个布景推着转了一百八十度,完整的餐厅就呈现了出来。 “咦,这不是法庭的……” “是的。”乔远苏笑道,“餐厅的墙壁和墙上的窗户都是画出来的,在这层背景纸的下面,就是法庭的金色与深红色背景,这个抱歉不能还原了,是一次性的,已经撕掉了。” “原来如此,这就相当于衣服叠穿,脱了外面的露出里面的。”林宇钦说了个很形象的比喻。 “而且餐厅和法庭中间隔了个询问室,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把餐厅的桌椅摆设撤掉,换上法庭的三张桌子。”乔远苏点头。 “法庭那一幕,把观众席也纳为表演的一部分,这个设置非常惊艳。” 岳扬毫不掩饰他的喜爱之情。 “同时还在前排加设了椅子,直接把舞台空间延伸扩大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觉得法庭的布景离观众席太近,暴露你们的正反面设置。”曾欣慧琴唇边带笑。 这么展示出来,明亮的光照下能将背景墙正中间的细小缝隙看得很清楚,只是现场表演时巧妙地用灯光明暗形成了视觉误差,加上有精彩的演技和情节吸引注意力,观众全然没有发觉。 “太用心了!”林宇钦主动鼓掌,现场也响起一片掌声。 这一番展示,让大家切身体会到了幕后的努力和魅力。 “你们组里玩视觉引导的人是谁?”曾欣慧琴问出了她早在关注的问题。 唰的一下,第二组的组员齐齐转头。 他们目光聚焦之处,正是一直沉默着的秦绝。 ------------ 第二百九十三章 第四轮点评之剧本故事 “啊呀。” 曾欣慧琴小小地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么快就cue到了秦绝。 他们这四个评委很默契地没有一上来就提到演员和演技,一方面是有意让现场观众冷静下来,把重头戏放在后面再说,另一方面也是想让秦绝和于青能多一些休息的时间。 不过已经提到了,也不好带过话题。 “没想到竟然是你。”曾欣慧琴笑了笑,“秦绝,你总能给我一些惊喜。” 谢谢老师,我…… 被众人注视着的秦绝微微弯起唇角,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打起手语。 直到旁边有人递来了话筒,她才明显地愣了一下,停下来接过了麦克风。 这个动作直接把观众带回了之前法庭那一幕,不少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的观众眼圈又红了。 秦绝把话筒举到嘴边,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 她表情猛地皱了一下,放下话筒偏过头去,另只手捏着咽喉处极其用力地清了清嗓,力道之大,即使话筒隔得远远的也收到了一点音。 有些泪点低的观众又想哭了。 之前是为琴难过,现在是忍不住心疼饰演琴的演员秦绝。 林宇钦连忙从场下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盛着水的纸杯,递到秦绝手上。 秦绝用口型道了句谢,小口咽了一点水才再次拿起话筒。 “谢谢老师。” 她总算能说出话来,声音特别哑,像大提琴的琴身漏了个窟窿,嘶哑里还带着点刺耳的尖锐音,并不好听。 “你嗓子不要紧吧?”岳扬关切地问了一句。 “没事,还好。”秦绝点了点头。 聋哑人找不准发声部位,因此声音才很“白”,秦绝为了演绎出这种大白嗓,也强迫口腔和咽喉的肌肉故意找错位置,时间略久,稍微残留了一点影响。 “多,适应一下,马上就好了。我得多喝点水,不好意思。” 秦绝又说,刚说话时语速还有点慢,但很快就重回流利。 她只是几天都没怎么好好喝水,现在表演结束,边润喉边找回发音位置,很快就没事了。 “没事,你喝你的。”曾欣慧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很敬业,也很多才多艺。” 她把话题拉回正轨。 “嗯,之前出于兴趣,学了一点魔术。”秦绝还记得她最初的问题是什么。 “那手语呢?”岳扬好奇。 “手语是现学的。”秦绝笑笑,看了看其他演员,“我们都是临时学的。” 于青就站在她旁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秦老师学得超级快,一直在教我。”她声音也有点哑,但没那么严重,仰头看向秦绝的眼睛亮晶晶的。 秦绝笑着揉了一把小姑娘的脑袋。 这个互动又让好些观众发出了类似哀鸣的动静,不知是被萌到了还是想到了琴和青这对兄妹。 “我很想知道这个剧本是怎么想出来的。”岳扬一副要跟袁萧算账的架势。 现场镜头一给到袁萧,台下立刻又射来一大片愤怒的目光。 “呃,起初还是考虑到了演员们的……”袁萧干笑着断断续续道,“首先是詹长清老师,他以前就是律师,也就给了我一个灵感,说不定可以写关于法庭的事情,正好也把矛盾这个关键词体现出来。” 台下骂声轰然变大,十句里九句都在骂詹长清。 “我猜罗含章同学一定很感谢你。”林宇钦发自肺腑地给詹长清扎了一刀。 詹长清无奈地苦笑了两声,刚举起话筒,台下就有一个异常粗犷的男声吼道: “你闭嘴!” 詹长清愕然,讪讪地又把话筒放下了。 第二组的人都爆笑出声。 “詹老师太惨了。”袁萧笑着扶住詹长清肩膀。 “我谢谢你啊……”詹长清虚弱地说。 气氛被他们这么一闹,终于缓和下来。 袁萧也继续说道:“确定了这是个法庭的故事以后,小青又说想和秦老师演兄妹,张牧老师想挑战自己……总之大家提出了很多想法,我把它们糅合了一下。” 其实他说这话时心是很虚的,虽然最初的剧本的确写了关于残疾人受到欺负,打官司失败的故事,但真正让整个剧本升华的还是秦绝给出的提案。 在袁萧心里,《熔炉》剧情的诞生多半都是秦绝的功劳。 他昨天晚上和秦绝连麦讨论最后一点细节的时候就这么说过,可秦绝想的却是,她不过拿出了几个片段,真正把它们完美融进故事,又一字字敲出台词的人是袁萧。 “别把我看得太厉害了。”秦绝当时在电话里说道,“也别把你自己看得太低了。虽然接连两个都是报社剧本,但不开玩笑,袁萧你做编剧的实力真的不错,加油。” 为此,秦绝甚至特地嘱咐了一句袁萧不要多提她的名字。 袁萧说不出话,只剩感动,把这份自认的恩情铭记在心里。 “相当深刻的故事。” 曾欣慧琴扔下一句惊天之语,“这个剧本我想购买改编权,你开价吧。” “什么?!” 台上台下一片哗然,反应最大的是实习生席位,里面不止编剧,连导演都差点跳起来。 这可是曾欣慧琴! 国际级别的大导演!影坛绝对的大佬之一! 而且,竟然没有直接买下版权,而是改编权!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曾欣慧琴非常认可袁萧他们这组,愿意把《熔炉》留给他们! 其他编剧实习生彻底傻了,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心头是何滋味。 由曾欣慧琴执导的电影,怎么可能不火?等《熔炉》正式版拍出来了,火了,所有知道这部电影的人都能看见原编剧那栏里袁萧的名字! 这,这特么都不是镀金,是直接扔进金水池子里泡一辈子啊! 袁萧也被曾欣慧琴的这句话砸懵了,满脸写着“啊?什么?我是谁我在哪?”,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怎么样,你愿意授权吗?”曾欣慧琴笑问。 “啊……这……”袁萧结巴了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我我得问问其他人。” “哈哈哈哈哈哈,你问你问。” 几个评委都笑起来,越发喜欢这孩子了。 不做人什么的都是玩笑之语,袁萧的实力他们都看在眼里,《空碑》初现深度,《熔炉》更甚,现在这个娱乐至死的时代,还是得多一些像袁萧这样的文学创作者才好啊。 人性,人文,社会,这才是文艺亘古不变的主题。 ------------ 第二百九十四章 第四轮点评之我全都要(为独加更1/1) 袁萧的视线看向了一众组员,主要落在了秦绝的身上。 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秦绝微微一笑,把话筒递给了别人,开始给袁萧打手语。 台下观众:??? 实习生们:草! 你怎么还开发出了新的讲小话技能呢! 明明刚看过了压抑又悲愤的《熔炉》,这一会儿观众又被秦绝逗笑了。 四位评委也忍不住笑。 好家伙,情势一转,被你弄成加密通话了是吧! 也不知道秦绝到底说了些啥,袁萧两只眼睛差点瞪出去,回了两句手语。 两人就这么比划来比划去,后来詹长清也加入群聊,三个人来回比划。 台下的观众集体笑喷。 林宇钦也笑得够呛:“哎哎哎,不要当众讲小话啊!” 三个人在其他成员的偷笑中停了下来,秦绝和詹长清不知达成了什么奇怪的一致,两人都朝着袁萧比了个大拇指。 脸上仿佛写满了三个大字:你行的! 袁萧:…… “好了,你们‘商量’的结果是什么?”林宇钦笑得停不下来。 袁萧看了一眼曾欣慧琴,表情极其丰富地变了三次,才小声说:“我……我就不开价了,但是,但是,我想用一次机会来交换!” 他越说声音越大,仿佛终于下定决心。 “哦?说说看。”曾欣慧琴笑了笑,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背上,饶有兴趣地问。 袁萧用力攥了攥拳,像要哭了似的看了看詹长清和秦绝,又转向曾欣慧琴的方向,鼓足勇气道: “我想以编剧的身份参加您《熔炉》的拍摄!” 卧槽! 好特么敢说!! 评委席里岳扬畅快地笑了出来,大声起哄,林宇钦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带着观众发出大片呼声。 实习生席位里的某些人脸都青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不对,是詹长清和秦绝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袁萧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灵魂都出窍了,手在抖腿也在抖,颤颤巍巍地看向曾欣慧琴。 我我我,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曾欣慧琴噗哧一笑。 “好啊。”她笑弯了眼睛。 什么!!! 这一次是真正的全场哗然! 卧槽,这谁还敢说《娱乐实习生》是个糊综艺啊?! 这是多少编导类应届毕业生想都没想过的offer!! “曾导好好欺负欺负他!” 又是那个特别豪迈粗犷的男声吼道。 台上台下又是一片笑声,整个摄影棚变成欢乐的海洋。 一是笑曾欣慧琴的“残酷”手段果然深入人心,二是笑这个暴躁老哥怕不是袁萧的黑粉。 “看看人家,真爱啊。” 秦绝拿回话筒,语重心长道。 袁萧双眼无神木在原地,仿佛能看到他头顶有个半透明的灵魂飘啊飘。 “谢,谢谢……谢谢老师。” 他好半晌才重新开机,结结巴巴地说。 “那我再要一个。” 曾欣慧琴好像在超市大抢购里抢上头了似的,斩钉截铁道,“秦绝,你也别看热闹了,过来主演!” 啊啊啊啊!! 摄影棚里响起一片更大的呼声! 很多观众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认识秦绝,或顶多看过《囚笼》,听过她唱歌而已,但今天在现场毫不例外都被她精湛的演技征服,哪怕出于个人审美不喜欢,但也不得不承认,秦绝真的很强! 这一次的欢呼比以往都持续得更久,不仅仅是因为有观众共情到了琴的身上,为“琴”高兴,更多的还是人们愿意看到拼命付出以后,收获了等值回报的好事。 “真是好节目啊!” 有人兴奋地感叹。 好的道具师会被看到,好的编剧会被看到,好的演员也会被看到! 人才不应该被埋没! 镜头特写给到秦绝,她也一脸的猝不及防。 “啊……哎?” 正看戏呢,怎么火突然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曾欣慧琴老师真的玩这么大? 不对,为什么场面搞得很像选妃,女皇点一个是一个? 秦绝慢半拍地眨了眨眼:“哦……好的,遵命。” 她很喜欢这个剧本,也很向往曾欣慧琴执导的剧组,完全没有拒绝的道理。 袁萧长长地出了口气,仿佛跟好兄弟考上了同一所好大学似的,那个开心劲儿就别提了。 他学着秦绝刚才吃瓜看戏的模样,用力给她比了个大拇指,左眼闪烁着“哎呀临死前拉个垫背的真爽啊”,右眼写满了“好兄弟同生死共患难”。 秦老师!一起被女王大人调教吧! “……”这次轮到秦绝失语。 搞了半天,真正在吃瓜的只有詹长清。 啧,大意了! “你这出手也太快了呀,不给我们留两个?”岳扬还在旁边啧啧拱火。 曾欣慧琴骄矜地扬了扬下巴,好像得胜的女将军,从容凯旋。 “哎呀呀,我有预感过一会儿的招聘环节又要热闹啦。”林宇钦笑着开了个可信度很高的玩笑,接着把话题带了回来,“不过,我们现在还是说回《熔炉》这部作品。” “刚刚给大家提到了舞台设计啊,那么我们评委老师有没有其他想要点评的内容呢?” “这可太有了。”岳扬笑着接话。 “还是按照惯例,我们把最需要点评的内容放到后面。“他笑了笑,说道,“讲完了舞台,我们来讲一讲道具和妆造。” “我记得,邬盎和秦绝有过合作?《囚笼》,是吧。” 邬盎和秦绝同时点头。 “唔,作为一名化妆师,你之前的表现并不突出。”岳扬的评价很中肯,“不过我很欣赏你们小组的处理,在各种方面都给了组员展示长处的空间,这很好。” “虽然我是个外行,但几次现场表演的部分,尤其是最后办公室那里,效果非常逼真啊。”朱子疏道。 “影片里特效妆的部分也是你负责的?”岳扬问道。 “是的老师。”邬盎被单独提问的次数很少,有点紧张地回答。 “询问室里二十几岁的琴和法庭上十六岁的琴,这两处妆造都很合理,区分度也高。”岳扬点头,“挺好的,继续加油。” 邬盎终于凭借着出色的特效妆技术拿到了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个人高分。 “道具上,除了布景以外,其他细节也很足,虽然是临时作品,但质量已经不弱于一线电影。” 乔远苏鞠躬道谢。 “看影片的内容,你们出了外景?” “是的,我们找到了一家废弃福利院。”袁萧代表组员发言道,“那家福利院早年迁地址了,留下来的地方刚好适合拍摄。” 岳扬和曾欣慧琴两个导演都点了点头。 别看《熔炉》在舞台上有四个布景那么多,但其实影片中的地点出现得相当少。 除了梁承磊和赵婉轩的卧室、“鹿花苑”餐厅和路人出现过一次的街边以外,剩下的部分都是在福利院里拍摄。 以他们老辣的眼光,自然能看出许多拍摄地其实是同一处,只不过更换了拍摄手法和角度而已。 “对了。”岳扬有些好奇地笑问,“我看你们组的拍摄手法很地道啊,没有导演,这部分是谁负责的,摄影师吗?” 他知道节目组里摄影助手的斤两,首先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但第二组的摄影师,到目前为止的表现只能说中规中矩,可能性似乎也不是很大。 听了岳扬的问题,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其他组员的视线再一次投向了秦绝。 “怎么还是你?!” 岳扬愕然。 ------------ 第二百九十五章 第四轮点评之悲剧内核 这个秦绝,到底有多少技能啊! 你不是个演员吗?! 岳扬人都傻了。 知道秦绝和贺栩关系不浅的朱子疏在旁暗笑不语。 “没有没有。”偏偏被瞩目的秦绝还很谦虚,连连摆手道,“之前在剧组的时候跟导演学了点东西,我们的拍摄主要还是群策群力。” 岳扬一口气噎在嗓子眼:“……行。” 你就装吧! 圈外人看不出来,我们做导演的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不论是广角镜头的采用还是特写的拍摄角度,都专业得离谱! 福利院孩子们戴在脖子上的名牌,在影片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隐喻道具。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孩子们走进校长办公室被“补习”的时候,画面上没有任何人影的交叠,只有名牌孤零零地垂下来,来回晃动着。 明明没有任何直白的呈现,却在那一瞬间让观众的心被攥成了一团,沉闷而窒息。 这种手法,放在其他没有导演的小组里,岳扬肯定下意识就会联想到作弊外包,但偏偏第二组有个秦绝,这人的实力又强到离谱,偏偏自己还喜欢藏着掖着,搞得岳扬夸都夸不出来,甚是郁闷。 憋了一会儿,岳扬还是简单谈了两句《熔炉》在拍摄上的学问,给观众简单科普了一些用光和角度的技巧,一通输出之后这才觉得身心舒畅,神清气爽。 话题也被朱子疏接了过来。 “既然岳扬老师提到了技巧处理,那我来讲一讲《熔炉》剧情上的小细节吧。” 编剧朱子疏赞叹道,“除了法庭部分,我个人最喜欢两处。一是琴被搜走了一个手机,但其实他还留了备用的。这个细节将琴的聪慧体现得恰到好处,很契合琴本身的教育水平和人生阅历。” “另一个则是拿出手机时被划伤的手腕。不知大家有没有注意到,法庭上詹长清佯作不知的时候,琴很细微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 “那道浅浅的伤口也被化妆师还原了,非常细节,在逻辑上没有任何破绽。 “而到了法庭的部分,舞台两侧屏幕的准确翻译也让人眼前一亮,我比较惊讶的是琴每一句话都和字幕弹出的时间对得上,不知你们是特地排练过,还是演员底下有练习。” “算是有过排练。”袁萧点头,“字幕那段其实是视频,这个做得比较早,大家都卡点练习过。” “原来如此。”朱子疏颔首。 严格来说,除了秦绝以外,手语还算流畅的只有詹长清和于青。赵婉轩和张牧能看出明显的僵硬,显然是只练习了剧本所需的内容。 要不是这样,刚才秦绝、袁萧和詹长清三人比划手语的时候,他们也不至于一脸尴尬地看着。 “至于剧情上的高光点,这个能说的就多了。” 朱子疏侃侃而谈,“法庭一幕显然是全剧最为高光的部分,琴情绪上的变化与推进非常精彩。” “被法官警告而委屈落泪,是第一次小高潮;得知詹长清欺骗自己,是第二次小高潮;接着,律师和院长的双声错译将整个故事中蕴藏的压抑感彻底引爆,此后剧情一直呈爆发趋势,直到青冲上台抱住了琴,用手语讲出了那句‘杀了我吧’,让所有达到巅峰的情感彻底坠地。 “这是非常、非常出色的节奏把控,从观众的反应也能看出,大家已经完全被你们带入了这个世界。 “讲到青的这一句,这也是一个高光处。是无尽的欺辱让这群孩子们彻底失去了希望,粉碎了他们的勇气,这才不得不用死亡得以解脱。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有些意外,但仔细一下,却又觉得再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孩子们的抗争是这么的悲壮,甚至逻辑都十分粗暴——活着会被欺负,那我不活了,不就行了吗? “究竟是怎样的人间地狱,才能让单纯可爱的聋哑孩子们连‘活着’这件事都放弃了。这处情节的处理,反向叩问了观众,再次引人深思。 “而与青相对比的则是琴,琴作为一名抗争者,他感受,也接受了青的绝望,但内心的刚硬与不屈却让琴坚持在孩子们离开以后杀死了护工们和院长。 “当文明不足以帮助,反而进一步压抑着人的时候,人只能走向暴力的极端……这又是另一个思考的主题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十年后琴的那个笑容。从那个笑容里,我们发现琴仍然是那个十六岁的少年斗士,他略带嘲讽和得意地看向女律师,似乎想表达的是‘你们又想骗我?这次你骗不到了’,这体现了琴性格的同时,又让观众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个行为背后的悲凉。 “一个人受的伤多了,等遇到了真心想帮助他的人时,却也不敢再信了,只能浑身带刺,警惕着避开。” 朱子疏轻轻叹了口气:“再也无法对他人报以信任的琴,何尝不是弱势群体的又一个缩影?我们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得到帮助之前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伤害,我希望,在我们腹诽着弱势群体‘不识好歹,太过敏感’的时候,能尽量站在他们的角度多想一想,多共情一些。” “神圣的法庭之中,院长和律师却能堂而皇之地欺负这群力量微弱的孩子们。” 岳扬摇了摇头,“原本这种离谱的事情是我们平日里无法想象的,但它就是这样明明白白地发生了。” “抓着残疾人的致命弱点进行打击,肆无忌惮地发挥着‘正常人’的特权。 “当我拥有着你拼命想拥有,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时,我所有建立在这东西之上的傲慢行径,对你来说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淫威。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真正理解起来却很难。” 主持人林宇钦深有所感地点了点头。 “普通人与残疾人对比起来,残疾人便是弱势群体。可普通人与某些权势滔天的人比起来,普通人也成了弱势群体。”他感叹道,“弱势群体的存在,从来都不是恒定,而是相对的。” “是的。”朱子疏总结道,“每一点投在弱势群体身上的关怀,其实也都是在关怀某一时刻的我们自己。” “每个人都是弱者,可能过去是,也可能未来是。”曾欣慧琴闭眼摇了摇头。 ------------ 第二百九十六章 第四轮点评之角色演技(一) 眼看着气氛又要变得沉重,林宇钦适时地将话题带了回来。 “能让《熔炉》这部作品如此触动人心,也离不了演员的功劳。阮老师好像一只没怎么讲话啊,是不是在等着大轴出场?” 被林宇钦cue到的国民影后阮紫雁莞尔一笑:“是啊,我想说的也有点多,还是等其他几位老师说完了比较好。” 岳扬笑道:“说完了说完了,你来。” “法庭上詹长清的那个反应,是即兴表演吧?”阮紫雁轻笑开口。 “是的。”詹长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和观众的小互动非常惊艳。”阮紫雁柔声道,“你这次的现场表演要比以往自然,也自信得多。” “可能因为我对法庭比较熟悉。”詹长清笑道,“像回到家一样。” “你之前的表演缺乏的就是这种自信和放松。”阮紫雁声音虽然温柔,态度却很严肃,“尽管态度很认真敬业,准备也很充分,但总给人一种按部就班,把每个细节都要精确计算的感觉。” 詹长清点头称是。 “现在的你还不具备演员的基本条件。”阮紫雁认真地说,“兴许个人经历对你的影响太深了,让你在揣摩角色时总带着天然的上帝视角,理性、客观,这种思维不是错的,却不适合一名演员。” 詹长清表情微微一动,有所明悟。 他是个聪明人,被阮紫雁这么一点,立刻就明白了其中道理。 若不是《熔炉》里袁萧恰好给他设置了律师的角色,詹长清不见得能够演绎得如此优秀。 “我认为这一次的演出对你来说是很宝贵的经验,希望你能好好回味。”阮紫雁微微一笑,亮出了她的分数。 “谢谢老师的指点,我一定认真复盘……不,认真感受。” 詹长清笑了笑,有意识地使用了更偏向感性的词语。 “梁承磊。” 阮紫雁继续点名道,“你还需要一些突破。嗯……目前为止,你的表现比较扁平,需要通过剧本本身的情节和大幅度的动作展现人物。” 《熔炉》里的梁法官在那次冤案后饱受良心的折磨,但面对妻子时,他仍然不敢将事情真相讲出口,像脱罪一般把自己放在了被蒙蔽者的位置,自欺欺人。 这明明可以体现出人性的真实,但梁承磊的表演却没有做到这点。 “建议你继续钻研一下演戏的技巧。”阮紫雁说得还算委婉。 梁承磊鞠了一躬。 他演戏多年,反倒被所谓的经验影响,逐渐形成了表演定式,一举一动都好像在告诉观众“我这个角色是这样的”,一次两次还能蒙混过关,久了便显得很套路。 “张牧的话……”阮紫雁翻了一页资料,以手托腮柔柔笑道,“你的进步很大,我觉得你似乎找到了一种很适合自己的方式来演戏。” 以往的张牧要么作为搞笑的丑角,要么是那种行迹猥琐的小反派,虽然还过得去,但总差点意思。 “《熔炉》里在洗手间探头的那一幕,你的表演节奏和微表情都很好。不过,现场的两次演出……”阮紫雁笑了笑,“是被秦绝震撼到了?” 张牧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是这样……” 秦绝在法庭和办公室的演技都太强了,张牧没能撑得起来院长这个恶人角色,勉强才接住了戏。 “可以理解。”阮紫雁脸上并没有故意逗趣的意思,“但我恰恰觉得,这种强度的对戏是很能磨炼人的,建议你多把握住这样的机会。总的来说,你的表演很成功,我个人认为这条路还蛮适合你,继续加油。” “好的,谢谢老师。” 张牧颇为激动地鞠了个躬。 在此之前,他很少有被单独点名评价的时候,角色也很标签化,没什么记忆点。 想到这,张牧忍不住感激地看了秦绝一眼。 当初秦绝建议他专精“心黑面善”的反派,他虽然嘴上答应,心里不免还是有些忐忑,在《熔炉》里也有点破罐子破摔,想“黑红”一把,没想到在这样一部有深度的作品里真的找到了自己表演的门路。 阮紫雁接着点了赵婉轩的名字,但却没讲太多,最后说了句“心理素质需要加强”便结尾了。 赵婉轩脸色惨白,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知道自己的失误特别明显,但阮紫雁连提都不愿提,这种无视比批评还要令她难堪。 平心而论,赵婉轩在忙碌中抽出时间练习手语、记台词,已经比某些明星演员要好得多,但她却低估了组内的其他演员。 在大家都付出百分之两百的努力时,她这百分之七十几的用心就显得异常脱节。 这种表现,放在其他小组里说不定还能混到第一梯队,但在《熔炉》这部作品中用“拖后腿”三个字都不足以形容。 赵婉轩甚至不清楚完整的剧本,刚刚在台下看到法庭那些情节时直接被震撼得失语,接着肠子都悔青了。 她明明有机会参与到这么一部好作品里,却自己错过了。 “于青。” 阮紫雁没有多给赵婉轩一个眼神,继续点名道,“态度很认真,看得出来手语有刻苦练习,很好。只是法庭之前的表现都比较平,在及格线以上,有一半的表演是发挥了个人优势。” 于青乖乖点头。 “青”这个角色前期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妹妹,于青表演的成分不多,直接把她这个年龄段特有的青春和干净表现出来就好了,这也是为什么阮紫雁说到了“个人优势”。 “法庭上最后那一幕的表现比较出彩。”阮紫雁轻轻笑道,“你之前也有过哭戏,这次进步很大。不过,有一部分是被秦绝带进来的,你还是得自己好好吸收。” “嗯嗯,我明白,谢谢老师!” 于青非常清楚被秦绝带戏是什么感受,没有对阮紫雁的直白点评表现出任何不满。 每次彩排,她看见秦老师那么挣扎那么难受,都不用怎么费劲酝酿,眼泪唰一下就流出来了。 甚至有一次入戏太深,彩排结束以后还抱着秦老师哭了很久。 呜,想起来有点羞耻……QAQ 于青脸颊发烧,悄咪咪地把头埋下去了。 “最后,秦绝。” 阮紫雁嘴边的笑意变深了,抬头看向秦绝。 两人就这么很有深意地对视着,最终还是秦绝主动鞠了一躬,开口笑道: “谢谢阮前辈的教导。” 咦? 实习生们和台下观众都竖起了耳朵。 等等,莫非你俩私底下还有联系?! 快让我听听! ------------ 第二百九十七章 第四轮点评之角色演技(二) 别说其他人了,评委席里其余几位大佬也很好奇。 岳扬的反应更是搞笑,简直把“有什么是我这个高贵的评委不能知道的”这句话写在了脸上。 “你来解释吧。”阮紫雁笑盈盈的。 秦绝有点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嗯,是这样,法庭那一幕的哭戏……其实是模仿了阮紫雁老师。” 模仿? “啊——” 曾欣慧琴恍然,大笑道,“我就说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岳扬也是微微一愣,随后便笑了。 “情节发展太吸引人了,反倒没留意这个。” “哎呀,几位老师可不要打哑谜了。”主持人林宇钦适时插话道,“大家的好奇心都要跳出来了。” “这种‘人没有意识到,身体却主动流泪’的表演,是《不落的恋人》里女主角的经典片段。” 秦绝笑着解释道,“之前研究哭戏的时候有一位前辈推荐了这部作品,我就把原版电影和阮老师翻拍的龙国版本都看了,有幸学到了一点皮毛。” “你这谦虚得很讨人厌哦。”阮紫雁听了直笑,“把最精髓的地方都学会了,还叫‘皮毛’?” “啊哈哈……” 秦绝总不能说她之前就在影视空间里跟练了好久好久,只能一脸乖巧无辜,试图萌混过关。 “原来是《不落的恋人》!”林宇钦只是一时懵住,听到作品后立即反应了过来,“难怪法庭那里能有这么强的感染力!” “能把这个表演技巧自然地融合在作品片段之中,这也是很不错的本事啊。”岳扬赞道。 类似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之前的比赛里就有某一个小组的演员演技非常突出,却跟整个角色和情节脱节了,为演而演,被曾欣慧琴毫不客气地批评了“只顾炫技”。 而秦绝却没有“秀”演技,反而让技巧服务于人物与故事,处理得十分成熟,也显得她极有大局观。 现在甘心把角色放在第一位,自己退居其次的演员实在不多,别说拍摄时会有抢戏份、抢镜头的事情发生,就连主角演员有时都更喜欢强调某某处一定要给自己的脸来个大特写,不展现剧中人物,只显示她自己。 “谈到哭戏,琴的哭戏整体有三处。”阮紫雁语速适中,语调轻柔,“从禁闭室出来抱住青,法庭一幕,以及最后杀死了张牧后的痛哭,这三次哭蕴含的感情都不一样,尤其在法庭里,也分成了几次‘小哭’,层次感相当鲜明。” “抱住青时候的难以置信、悲痛、自责;法庭里从委屈难过到愤懑崩溃;手刃罪魁祸首后眼泪与笑容混杂在一起的哭嚎……” 阮紫雁娓娓道来,“你的微表情,甚至流下来的泪水都不曾重复过,或是哭声嘶哑,或是不自觉流泪,又或者眼圈红着,眼泪含在眼睛里,迟迟不肯下落,可以说把每一处小细节都做到了最好。” “这让我想起了《空碑》里由笑转哭的那一幕,看来你对哭戏的研究很深,我想这已经可以作为你个人演技中具有代表性的部分了。” 阮紫雁语气很是欣慰:“说完了哭,我们再说笑。琴是个聋哑人,在无法用语气和台词的抑扬顿挫表现情绪时,微表情的变化就变得更加重要。” “琴的笑容有温柔的露齿笑,微微提起嘴角的勉强笑,带着得意的讽笑,以及最后杀人后扭曲的疯笑,等等。层次感同样很明显,只不过乍一看没有哭戏那么惊艳。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令人舒服的小细节。 “比方说,琴作为一个聋哑人,无论有什么动静,他都听不见,对此毫无反应,这点在现场表演时尤其完美。 “再比方说,无论别人做出怎样的动作,琴的第一反应都是去看他们的手。” 阮紫雁总结道:“正是这样毫无破绽的演绎,才能无形之中给观众强烈的暗示,将他们带到这个故事里。” “阮老师说的真好啊,的确如此,法庭那一幕,我都觉得是琴活生生地走了出来。” 主持人林宇钦感同身受地附和道。 表演的学问很深,需要注意的细节数不胜数,一个极其细微的姿势都可能破坏掉表演的节奏。 在阮紫雁的讲解下,秦绝整体表现给人的感觉就更精彩,一些观众都特别想问问她,到底是怎么同时注意到这么多细节的?脑子和身体能顾得过来么? 林宇钦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一是沉浸感,二是多练习。”秦绝的回答非常朴实。 “我比较常用的是第一种。”她进一步解释道,“彻底浸入角色以后,很多小细节就会不知不觉地保持住了。不过,如果基础技能,比如手语不达标的话,沉浸感也会降低,自己就会出戏了,所以还是二者相结合。” “原来如此。”林宇钦连连点头。 他随即开了句玩笑道:“别看我们小秦老师年纪和艺龄都不大,但对表演艺术的钻研可是很深也很刻苦啊!” 秦绝失笑,差点就没收住看向林宇钦的慈爱目光。 “你们准备的时间只有两周,从编剧到部分演员,已经能做到流利熟练地使用手语进行交流,真是很不可思议。”阮紫雁浅浅笑着,很感兴趣的样子,“有没有人能讲一下具体的细节?” 袁萧、秦绝和其他几个组员相互看了看。 “老师,我们学的是自然手语。”最后还是袁萧为代表开了口,“这是聋人群体自然而然发展起来,并且经常使用的手势语,类似我们平时的口语,表达上很简短,也比标准的‘龙国手语’好学一些。” 龙国手语指的就是按照正常普通话语序来打手语,但在自然手语中,除了部分语序经常颠倒以外,很多词语比如方向、语气等都是通过动作和表情来表现,掌握起来相对简单。 “再有就是……交流练习,硬着头皮强行练,练得多了就熟了。” 袁萧说到这里,看了一眼秦绝,才定了定神对评委的方向说道。 “我们在聋哑福利院住了将近两周。” 他紧张中带着郑重,扔下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 “《熔炉》中聋哑孩子们的扮演者,是真正的聋哑人。” ------------ 第二百九十八章 第四轮点评之龙雅剧院 “你说什么!” 四个评委脸上齐齐色变,台下观众更是爆开一大片讨论声。 林宇钦险些一口气卡在喉咙,你们第二组的大新闻能不能不要这么多! “我原本还打算把这件事留在后面讲。” 岳扬声音沉了沉,开口道,“你们组的作品固然很好,但邀请了太多群众演员上台,从餐厅服务员,到询问室的狱警再到法庭那一幕坐在下面的孩子们,这是绝对要扣分的。” “行了,先不提这个。”他继续道,“拍摄涉及残疾弱势群体,这是要走伦理程序的,你们既然说出来,心里应该有数。” 岳扬说着这话的同时,自己都给第二组捏了把汗。 《熔炉》这部作品意义非凡,简直不敢想象是从几个经验没那么丰富的实习生手里拿出来的,但也正因如此,才分外让他们这些业内老人感到惊喜和欣慰。 出于私心,岳扬是不想让这个小组卷入舆论争端的。 要是有人借此生事,宣扬什么“为了表现主题深度和角色真实性,故意让实际群体参与拍摄”的说词,那《熔炉》和它的主创团队就彻底跌到了道德底端,任何人都能以道德伦理为借口狠狠踩上几脚。 别的不说,就连观众也会被带节奏,产生一些恶感。 看看现场的反应就知道了。 “抱歉占用各位时间,既然提到了,那刚好在这里给大家介绍一类很特殊的演员。” 秦绝见袁萧被台下的声浪惊住,便主动开口道,“他们对待喜欢的事业非常认真、敬业,和其他的演员没有区别。” 林宇钦愣了一下,接话道:“特殊的演员?” “是啊。”秦绝笑了笑,朝着后台打了几句手语,一个女孩和一个小男孩探了探头,眼睛都亮晶晶的。 观众一下子就认出来这是《熔炉》里的小百灵和阳光,两个孩子的表现都很好。 秦绝轻轻招了招手,两个孩子就笑起来,小跑到她身边,孺慕和信任的模样与电影里孩子们对琴没什么区别。 本还有些喧哗的观众渐渐安静下来,场面无形中被控制住了。 秦绝微微弯腰,用手语跟他们交流起来,神情很温柔。 小百灵和阳光都笑着点点头,全然没有刚才表演时悲凉绝望的感觉,从外表看去就是普通可爱的安静小孩。 秦绝揉了揉他俩的脑袋,直起身说道: “在完成了《熔炉》的剧本以后,我们发现了一家很特别的聋哑儿童福利院。” 她脸上没有笑容,表情认真:“这家福利院,就是影片里那位帮助琴的老大爷自己开的。” “大爷原先在文工团呆过,退休之后无意中发现附近的孤儿院里也收养了许多聋哑儿童,但出于大家都了解的原因,孩子们的生活并不太好,院里的护工和院长虽然很负责,但孩子之间就……” 秦绝话没有说全,评委们和观众已经懂了。 除了心术不正的大人,身体健全的孩子也很有可能对残疾小孩抱有恶意。 偏偏他们也是孩子,而孩子的恶意又非常纯粹。若是缺乏足够的管教,小孩甚至意识不到这是对同龄人的欺辱。 “因此,大爷自费建立了一个新的福利院,自己把聋哑孩子们领养了过来。”秦绝继续讲述道,“他摆摊、收废品,一点一点把孩子们送到聋哑学校,供他们念书。” “那位大爷非常厉害,福利院初建的时候还请不起会手语的心理辅导师,他就想了个很妙的办法,开始教孩子们怎么演话剧。” 秦绝说着想到了拍摄《白昼之雨》时的自己,轻轻笑了笑,“与曾经的遭遇相似,但却是在表演的情节,慢慢淡化了孩子们被欺凌的心理阴影,让他们不再感到害怕和痛苦。后来,这样的模式渐渐有了体系,那家福利院也正式更改了名字。” “它叫龙雅剧院,龙国的龙,雅致的雅。” 秦绝笑着顺了顺身旁小百灵的头发:“这可是我们剧院里特别厉害的小童星。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哑女》和《玲珑》?在《哑女》里饰演女主小时候的,就是我们小百灵呀。” “哎?!” 《哑女》是两年前的电视剧,剧情虽然有些俗套,但在中老年人群里的人气并不低。节目组邀请到的观众各年龄段都有,秦绝这么一提,还真有人有了一点模糊的印象。 “原来是这孩子啊!” “我记得这丫头,哎呦,可水灵了!” “想起来了,小男孩是《玲珑》里哑仆的孩子啊,剧情里特别机灵一小孩!” 一些观众后知后觉地感叹着。 秦绝停下来给小百灵和阳光翻译了几句观众的夸奖,才直起身继续说道: “除了这些正脸出镜的小演员们,其实大家更常见到的是手替。一些需要手语,但演员们可能还未掌握或还不熟练的时候,剧组就会请这些有点特殊的替身演员们出演。” “哦哦,《冰蓝之恋》里好像就有这样的镜头!” 范围进一步缩小之后,观众回忆起几部知名度较广的作品。 那部电视剧里就有女主意外受伤,有一段时间不能说话,只能打手语的情节。 现在一回想,好像确实有不少双手单独出现的镜头,原来是“手替”啊,第一次听说呢。 “当然,剧院里还有很多聋哑人做着更平常的工作。比如线上客服、远程顾问。科技发展可真好啊,是不是?” 秦绝笑道,“但也有许多本身就喜欢表演的孩子们,现在仍然做着演员的工作,实现着他们的梦想。” 她顿了顿,神情再度认真:“这一次,我们小组很荣幸与龙雅剧院达成合作,邀请到剧院里的小童星们参演《熔炉》。比赛规则里并没有严格规定‘必须要雇佣节目组提供的群演’,所以,实在抱歉,我们钻了空子,自费请了其他的群演。” “我们愿意接受任何处理。”袁萧跟着说道,“但赵婉轩老师并不知情,这件事和她没有关系,还请酌情。” 赵婉轩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你这话说的,还不如把我带上呢! 这不就显得只有她一个人和全组脱节,态度不认真么!啊啊啊啊! “可能有一些赚取同情分数的嫌疑,不过……还请让我补充几句。” 秦绝歉意地鞠了个躬,“之所以在这里说出来,一方面是我们必须正视破坏规则的事实,接受处理;另一方面,也是想在《熔炉》展示完毕,引起思考过后告诉大家……” “社会上确实还有许多残疾弱势群体在受苦,不过,已经有很多很多投身在残疾福利事业的工作者,正拼尽全力帮助着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残疾人的生活在逐渐变好,弱势群体的权益也日渐得到了更多的保障。” 秦绝低头看了看小百灵和阳光脸上的笑容,轻声道: “世界很残酷,但依然温柔。” ------------ 第二百九十九章 幕后故事 现在坐在节目录制现场的人,除了跟拍花絮的摄影师以外,都并不知道第二组在这两周内做了些什么。 所有事情的起点,所有努力的源泉,其实仅仅来自于秦绝在学手语时和卿卿们的一次聊天。 当时剧本刚刚定下,却很难找到手语流利、演技也好的小演员,秦绝无意间跟那位聋哑卿卿提到了一次,便从她口中得知了龙雅剧院的存在。 由于性质特殊,这个剧院规模不算很大,也不做宣传,自然知道的人就比较少,只有圈内人脉广、阅历足的导演和群头才了解得多些。 但在聋哑人,尤其是有表演梦想的聋哑人里,龙雅剧院可是他们的理想院校。 那位大爷也就是院长先生,还会定期邀请老师在剧院里讲表演课,配合着手语翻译,大家都学得很开心很认真。 谁说聋哑人就不能演戏了?只不过是在专业对口上稍稍严格了一点而已嘛! 理想之下,人人平等。 追梦的路上,他们与其他人本就没什么不同。 真正联络到了龙雅剧院,看见这群敬业的小演员后,秦绝拉着所有人开了个短会。 她说:“我们认真吧。” 认真吧。 认真搞个大的! 亲身接触到聋哑群体,给人带来的感触是在纸面上、网络上绝对得不到的。 秦绝说这话时,眼神定定的,瞳仁里仿佛闪烁着一团明火。 袁萧一秒都没犹豫:“我附议!” 詹长清:“我没有任何问题。” 于青第三个举起手,录音师杨冬和化妆师邬盎紧随其后。 接着,更多的手举了起来。 像一座座竖立的丰碑。 两周时间,他们认真了。 秦绝、詹长清、于青、袁萧,连带着小组内所有的幕后人员,住进了龙雅剧院及其附属的聋哑福利院,只有必须用到摄影棚和会议室的时候才会外出离开,忙完了再回来。 毕竟最后校长办公室的表演还是太血腥了,不方便给孩子们看。 其余的演员里,赵婉轩档期忙,干脆就没额外通知她,梁承磊和张牧虽然没有住下,但有了空就会赶来。 没过多久,福利院里的小孩子们都知道来了一个琴哥哥,还有一个青姐姐,长得都好好看,每天还在努力地练习手语和他们“讲”话。 秦绝就像琴一样,成了院里的孩子王。 她跟着孩子们学手语的同时,也教了他们不少防身的招式。 当然了,小萝卜头们都很懂事,也都懂得什么叫“正当防卫”,什么叫“故意伤害”,不会用学到的东西去欺负他人。 第二组的拍摄花絮,拍得像纪录片一样。 《熔炉》的剧情并不深奥,孩子们都能粗略理解个大概。 秦绝他们在剧院里排练法庭那一幕的时候,好多小观众们就坐在下面,等彩排结束了,詹长清和张牧会受到一大堆正义的小粉拳攻击,然后“被罚”着跟孩子们一起拼积木玩。 小百灵还一本正经地对秦绝道过谢,她“说”,要是有更多人看到了,记住了这个故事,他们应该就不会欺负聋哑人了,这样世界就会更美好了。 秦绝笑着捏了捏她的辫子尖尖,用手回答:嗯,小百灵说得对。 在绝大部分人的努力下,两周时间,《熔炉》成形了。 秦绝自掏腰包给小演员们付了片酬,又和袁萧、乔远苏等人以“《熔炉》小组”的名义给龙雅剧院捐了三十万信用点。 接着她又匿名捐了五百万,每个月转二十万过去,省得老人家不好处理,也免得有人生出觊觎之心,铤而走险。 感谢贺老爷子的片酬,感谢自家闺女炒股,也感谢卖出的歌曲版权。 排在第三个的收入尤为突出,光是欧美歌曲的分成就让她荣升中产阶层。 用在这里,也是恰到好处了。 “绝哥,我们会不会被节目组直接劝退?”比赛的前一天,袁萧跟秦绝连麦时这么问。 “你的良心怎么说?”秦绝反问。 “我的良心说它不后悔。”袁萧回答。 “那不就得了。”秦绝就笑。 袁萧也跟着笑,说:“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敲的字这么有意义过。” 秦绝道:“别整那些煽情的,没用,记得把你那硬盘杀一遍毒,别明天提交作品时又把电脑搞死机了。” 袁萧:“……扎心了。” 于是此事揭过,袁萧听话地打开杀毒软件扫了一遍,睡了个踏踏实实的觉,第二天赶来拍摄大楼录制节目第四轮。 他不知道自己刚挂了通话,乔远苏和詹长清又给秦绝打了过来。 这俩人还撞车了,提示音跟自带回音似的,你一声我一声。 秦绝无语地拖了个临时讨论组,三人连麦。 “我的头发啊。”乔远苏幽幽道。 “我还以为你要说你的钱。”秦绝笑道。 她跟乔远苏之前合计了一下,商量的结果是乔远苏自费搞布景和道具,秦绝自费给群演发片酬,两个人再分别捐个十万信用点。 詹长清作为第三有钱的人,捐款里也有他的五万。 剩下的五万都是大家凑出来的,一人拿一点,也不强制交钱,在福利院里帮着干点活也挺好。 “但这次舞台设计得可真爽。”乔远苏继续说。 “是吧?尽全力的感觉就是很爽。”秦绝又拿出那副传销似的口吻。 “你再怂恿大家极限冲刺的话,就要被定义为‘教唆’了。”詹长清吐槽她,“情节很严重啊。” “律师同志,剧里习惯不要带到剧外。”秦绝不甘示弱,“你搁这滥用什么犯罪名词。” 她旋即又道:“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哄对象睡觉去了。” ……乔远苏和詹长清两个单身汉同时被打出暴击。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但就是想找你一下。”乔远苏道。 “虽然比较羞耻,但我也一样。”詹长清跟着说。 “……” 秦绝叹了口气,“我懂,这套路我熟悉得很。” 末世里也是这样,总有人在大战之前想看看她,或者听她说点什么,哪怕说的内容没什么营养,也迷之安心。 七军师就在旁仙气飘飘地笑着,说:“因为你是主心骨。”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秦绝也习惯了。 “你们心里知道自己不后悔,但考虑到我们玩这么大,钻了空子还没知会节目组,好像故意赚道德分似的,又有点慌。” 秦绝毫不客气地剖析这两个人的心理状态,“要我看啊,有闲工夫想这个,不如把表演流程在脑子里再复习一下,不然明天谁拉胯谁尴尬。” 群通话里寂静了三秒。 “告辞。”乔远苏退出了连麦。 “告辞。”詹长清退出了连麦。 被窝里的秦绝舒坦地打了个哈欠,关掉飞讯,拿了块枕头垫在背后。 “今天你只能听我念剧本了。”她说着翻了一页。 耳机里传来黏黏糊糊的轻笑声。 ------------ 第三百章 第四轮点评之保护性扣分 《娱乐实习生》的录制现场。 简短介绍结束,秦绝送小百灵和阳光回了后台,袁萧则代表小组把道具自费和群演片酬自费的事讲了,异常坦诚。 岳扬沉默了几秒,笑叹:“如果你是在营销,那这一波我心服口服。” 他紧接着又道:“行,态度上还挺大方,有什么说什么。你们要是真想炒作,那这成本也够大的,犯不上那么用心地完成了《熔炉》。” 岳扬这话明显是在护着第二组,先把可能会有的带节奏言论堵死了。 是啊,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要是他们真想博风头,何必累死累活地创作并演绎出了这么出色的《熔炉》? “反正肯定的部分刚才说完了,也正好要批评。” 曾欣慧琴嗤笑了声,抬了抬下巴,“第一、非小组成员以群演身份上台,扣分;第二、以个人财力干涉作品创作,扣分;第三、擅自与其他项目或组织联动,扣分;第四、作品时长超出规定时间,扣分。” 前三个都是讲过的内容,最后一个则是《熔炉》连影片带现场的总时长超过了节目组定的半小时上限,足有四十几分钟,也算违规。 “但组员付出的努力与这两点没有关系。”阮紫雁接着说道,“个人分数不变。” 像邬盎在表演间隙里给秦绝改妆,乔远苏设计的舞台结构图,还有秦绝等人的现场演绎,这些跟他们“作弊”的地方确实没什么直接联系。 “嗯,总分还是要扣的。” 朱子疏颔首。 四位评委都像是没听到观众席传来的抗议声似的,非常严格地按照规矩扣了分。 林宇钦何等人物,立刻就懂了这几位老师是在保护《熔炉》。 这部作品的意义远比观众想象得要深远,树大招风,为了不让主创团队卷入舆论风暴,也防止他们飘飘然,这个分数是无论如何都要扣的。 退一万步,也正如秦绝所言,钻空子就是钻空子,是故意违规,确实该罚。 怪不得他们这一组上台的时候,大部分人脸上的表情都视死如归的。 “我问一个问题。”岳扬笑了笑,“如果今天你们小组集体被开除比赛——” 台下观众不满的声音一瞬间甚至盖住了岳扬的麦克。 “你们的反应是?”岳扬却毫不停顿地继续问了下去。 秦绝也在这时回到了台上,恰好听全了岳扬的问题。 袁萧看了看她和其他人:“能完成《熔炉》,我觉得已经值了。” 秦绝道:“听了四轮的指点,还演完了《熔炉》,没白来,况且我们没被冤枉,处罚合理。” 于青想了想说:“会有点可惜,但这是我们犯规在先嘛,很公平!” 詹长清说道:“我在《娱乐实习生》和《熔炉》里收获了很多,没有遗憾了,无条件接受任何处罚。” “你们想得美。”岳扬“呵斥”道,“没被淘汰就老实呆着!” “分数出来了么?”曾欣慧琴偏头问道。 “哦,对。”林宇钦如梦初醒,“现在进行我们的大众评分哈,请各位观众拿起你手边的……” 《熔炉》原来的总分是98.5,被四位评委每人扣了五分,现在78.5分,排在曲楠执导的《家人》后面,不算还没展示作品的最后一组,目前在五个组里裸分第四名。 林宇钦话音刚落,现场的大屏幕上分数条像开挂了一样噌噌暴涨。 观众哪管那么多啊! 《熔炉》到底好不好,他们还没有眼睛么? 就算是额外找了群演又怎么样,主演不还是秦绝么?他难道演得不好? 倒不如说评委们的“残酷”扣分反而激起了观众的逆反心理,眼睁睁看着自己肯定的作品从第一掉到第四,理由还没严重到涉及底线,反而幕后故事非常暖心,这谁还能受得了呢! 最后大众评分统计下来为98,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额外加分19.6,硬是把扣的二十给补了回来。 《熔炉》最终98.1分,好巧不巧超过了98分的《银龙》,还是第一。 岳扬的笑意都要憋不住了,赶紧咳嗽两声,宣布评分结束。 哎呀,民意,这都是民意,跟他们评委毫无关系! 实习生席位里的邵清龙脸都绿了。 0.1分?! 开什么玩笑! 这也真是他倒霉,曲楠执导的《家人》评委分数中上、大众分高,方友文执导的《错》评委分高、大众分数略高,本就咬得很紧。 而邵清龙自己的《银龙》评委分数较高,部分年纪大的观众则觉得故事太幼稚了,就看个乐呵而已,均下来总体反应平平,也就比排名第二的《错》高了3.8分。 《娱乐实习生》到了第四轮,观众的要求也高了,加上这轮关键词本就抽象,趣味性少,打分也就相应地保守了很多。 至于评委更是动了真格,明显没有之前那么宽容,即便是颇为欣赏的作品,也只给八十几分,前几轮小组总分破百的情况急剧减少。 台上的第二组成员也险些笑出声。 咳咳,这个,没想到还是第一哈,承让了承让了。 这下子,犯规的分数该扣的也扣了,还直接扣了二十分,已经是很严重的惩罚,只是架不住作品本身真的出色,两相抵消,最后的结果倒还算公平。 这让某些娱乐记者也不好借题发挥,群众的力量有多恐怖,他们这些搞舆论的可是深有体会。 若是故意歪曲事实,放大错误,恐怕到时候会被现场义愤填膺的观众喷回老家。 毕竟他们里面有好些人看向袁萧和詹长清的眼神还很可怕呢!又爱又恨的,万一爱留下来了,这恨转移到媒体头上可咋办? 惹不起惹不起。 一众记者很有眼力见地唰唰动笔,写点合适的。 写着写着又觉得憋屈,那四位评委批评得也够狠啊,二十分说扣就扣的,这往大了夸也不合适啊! 就算想搞点事情,连最简单的捧杀套路都用不了! 哎,真难!太难了! 折腾到最后,还是那些平时就偏爱客观报道的娱乐记者写得最流畅,那叫一个下笔如有神,羡煞身边的小报同行。 台上,评分结束,也总算到了每组都有的招聘环节。 不出所料,张牧终于拿到了角色,比他之前面试失败的那个还要好,詹长清也得到了颇为心仪的工作机会。 有点意外的是,璨华娱乐和杨柳娱乐同时表达了想签于青的意愿,小姑娘明显慌了几秒,不知道怎么选择,好在她还没成年,按流程也要监护人签字的,倒是多了回去问家长的机会。 至于秦绝和袁萧,这两人被曾欣慧琴亲自点名,现在站出来邀请签约或合作都显得在蹭热度或驳曾导的面子,反倒无人敢提。 ------------ 第三百零一章 第四轮收尾 招聘结束,被万众瞩目的第二组总算回到了座位,沿路迎接了其他实习生形色各异的注目礼。 压轴的作品搞这么刺激,观众们都忘了后面还有一个小组等着展示。 与组名相反,表演顺序排在了最末的第一组终于有了存在感,林宇钦把组员编制报了一遍,正式进入了展示环节。 这次刘哲遇到了老熟人,第一组的导演是执导《多重人格》的两个导演之一,可惜在第一轮之后都没拿出特别亮眼的作品,不免被人吐槽“全靠演员拉高水平”,也不知这次能否为自己正名。 他们组的作品叫做《同在屋檐下》,讲述的是一对男女因生育问题领养了一个孩子后发生的故事。 男主角刘哲便是那个孩子,他聪明懂事,和养父母的相处也很温馨。然而某天,刘哲在学校里突然晕倒,去了医院以后被检查出患有某类严重的先天性疾病。 这个病很特殊,会逐渐丧失行动能力,进而出现更多的并发症状,属于前期治疗不好下手,只能勉强维持,中后期治疗又为时已晚,无法根除的恶性病,非常棘手。 好好的孩子突然间就成了药篓子,让家里多了一笔庞大的医疗开销。 屋漏偏逢连夜雨,家里父亲的公司突然破产了,而母亲却在此时意外有了身孕。 一连串的争吵由此迸发。 先是极其现实的丈夫怀疑妻子出轨情节,但两人很快解除了误会,从报告的结果上看,男人并非没有生育能力,只是患有罕见的少精症,这一次怀孕可以说是天降之喜。 然而喜讯的背后,刘哲的处境顿时变得尴尬。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现在还重病缠身的他,毫不意外地让养父母心里产生了动摇。 起初,这对夫妻还念着这些年来的深厚感情,但随着经济的压力和亲生骨肉的出生,他们和养子之间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已经半瘫痪的刘哲对此心知肚明,可他无法搬走,更请不起人照顾,只能在网上找了份工作,表示自己会支付房租,能不能继续留在这里。 养父母嘴上谈着感情,却也半推半就地收下了钱。 再后来,他们的亲生孩子长大了,女孩很看不惯刘哲,经常在家里为难他,而父亲却渐渐介意起妻子生了个女儿这件事,曾经得知怀孕时的喜悦和感动也一点点在时间的长河里消散,反倒开始偏心起聪明懂事又能挣钱养家的养子。 家庭矛盾逐渐激化,很快又有了突发事件,女儿也被查出了重病,性命岌岌可危。 父母叹息之际,事业已小有所成的刘哲主动拿出了高额的医药费…… 如此这般,故事的末尾,是极其俗套的“重大变故后全家和解,幸福美满地继续生活”这一结局。 怎么说呢,《熔炉》看得观众满腔愤懑、心生悲凉,《同在屋檐下》虽然也让人感同身受,但总体的观感只有四个字:血压上升…… 身为聋哑人的琴在光天化日下被欺压,好歹最后杀回去了,可刘哲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受害者,最后却选择了原谅,虽然的确传扬了真善美,升华了人物,但还是看着相当来气。 明明是大团圆的结局,观众反而看得极其憋屈,感觉自己智商被侮辱。 别的不说,刘哲事业有了起色,干嘛还留在这个家里啊,趁早搬出去不好吗? 养父母的人品他又不是不清楚,非要“念及旧情”、“还是想要一个家”,就这么留了下来,真是槽多无口。 连岳扬都评价说,这部作品明显想要讽刺现实,却又自陷囹圄、不敢突破,最后妥协出个四不像。 曾欣慧琴则直白道:“演员和妆造撑起一半的看点,但也就这样了。” 古文松的化妆技术加上几个年轻演员的演技,成功塑造出了一对在年龄上没有违和感的夫妻,这点很值得肯定。 除此之外,祝溪负责的道具置景,张越负责的拍摄也都可圈可点。 但再好的演员和服化道摄录美都不足以拯救垃圾剧情,仿佛拿了一大堆稀有食材和调味料,最后却端出一盘恶臭的黑暗料理似的,着实令人迷惑。 点评环节里最尴尬的就是编剧,她的个人分数总体排名并不低,之前和邵清龙合作还拿过高分,结果没想到这次拉胯成这样。 朱子疏难得露出了无语的神情:“你们是被上一轮的《空碑》误导了么?” 以为塑造出一个无辜者,再加上各种报复社会的剧情,就能创作出深刻的作品了吗? 相比之下,方友文执导、何佳逸编剧的《错》就是个很优秀的正面例子,显然在《空碑》的刺激下开始追求作品深度,探讨起了道德缺陷的话题。 但《同在屋檐下》却明晃晃地让评委感觉到,是这个编剧单方面认为“我也学着这么写,肯定能得高分”,结果学废了。 两相比较,有些观众都忍不住说道:“袁萧虽然不做人,但得承认他有实力啊,这组就……” 真以为成为“爱的战士”特别容易吗,孩子,你太天真了。 过了不算热闹的招聘环节,终于六个小组都展示完毕,《娱乐实习生》的第四轮录制也完成了最重要的部分,接下来就要开始淘汰了。 所有实习生重回台上,林宇钦依次公布分数排名。 只剩五人的导演组,第一组执导《同在屋檐下》的那位导演实习生没能成功自救,惨遭淘汰。 除他以外,第四组的组长,以前执导过《父子互换》的那个人以签约为由主动离开了比赛。 从他们这次的《餐厅》也看得出来,这个导演显然是已有了工作offer,没太上心,就算再多留一轮也迟早分数垫底被淘汰,还不如体面地退出。 这么一来,现场的导演只留下三位,邵清龙、方友文、曲楠。 编剧组这边,《同在屋檐下》的编剧因为前几轮分数还凑合,加起来的总分勉强让她留在了倒数第二,但好巧不巧,排在最后也就是《餐厅》的那位编剧实习生拿着offer溜了,按照最新规则,还得淘汰一个。 于是这个编剧还是没了…… 观众席里有人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紧接着,服装组签走两个,淘汰一个,只剩三人。 化妆组里,邬盎凭借着这轮的高分堪堪保住了位置,算上她和古文松,留下来的化妆实习生还有四个。 道具组这边,曾与秦绝在《父与子》里有过合作的道具师纪璋也被签走,乔远苏和祝溪却面对各种offer毫不动摇,包括他俩在内,道具组的最后人数和化妆组一样多。 ------------ 第三百零二章 第五轮分组(上) 到了第四轮结尾,淘汰环节远没有之前那么残酷,许多人离开都是因为找到了工作,气氛反而喜气洋洋的。 虽然《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的确严格,但在入职上却很友好,从头到尾没有故意安排炒作吸粉的“剧本”,都用实力说话,单凭这点就吸引了很多观众。 流量时代,大家见惯了各种特权、刷分,就更喜欢看难得的公平竞赛了。 说回摄像一组,很多娱乐公司观望了一轮后纷纷出手,不算淘汰的那位,还剩下的仅有四人。 比较蹊跷的是张越也在里面,“个人分数排名最高反而会留下来”的定律没被打破,仍在持续。 而作为影视剧组刚需的录音组和美术组,也在不知不觉中被签走许多人,最后录音组留下三个,美术组只剩两个。 这些幕后团队都淘汰了一遍之后,终于到了人数最多的演员组。 秦绝自不必说,高居榜首,刘哲的分数掉到了第四,夹在他们俩中间的分别是林柔和聂星梁,罗含章排在第五,尽管他《空碑》里的角色让人“印象深刻”,但也同样被人看到了演技,因而排名上升。 第六到第十之间有几个演员被签走了,再往后又出现了不少主动退赛的情况,大多都是第四组演《餐厅》的那些演员。 尽管嘴上说着“因工作变动”,但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这是提前跑路,免得下一轮又被秦绝这样的怪物反复碾压。 明明大家都是六七十分,就你非得带着组员直接飙升两百分,还给不给人留面子啊! 若是放在其他节目,秦绝这样的出头鸟行为恐怕会在私底下被联合抵制,但谁让这是严格又真实,且背靠各个影视圈大佬的《娱乐实习生》,暗箱操作搞不成,实力又拼不过,很多人立刻露了原形。 淘汰了三个,退赛了四个,这轮又被签走了两个,演员组从29人掉到20,女演员比男演员少了两人,总体还算平衡。 曾经一百三十几名实习生,现在还留在台上的只有四十八人。 淘汰环节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顶多看一看哪个戏多的演员发表离赛感言,在粉丝的鼓励声里煽情一番,掉几滴眼泪。 “有这演戏的功夫,淘汰之前干嘛去了。”也有观众懒得买账,吐槽得毫不留情。 等这些戏码过了,本有些倦意的观众又精神起来。 如果节目流程没变的话,接下来就是第五轮的分组了! “希望秦绝能和刘哲一组!”有喜欢看演员强强对决的人兴奋道。 “啊啊啊秦绝一定要和柔柔姐在一个组啊!”有上轮看过《空碑》的CP粉含泪祈祷。 “呃……还是林柔和聂星梁一组吧,灵魂伴侣官配赛高,绝弟弟归我。”又有人这么说。 然后两个阵营不同的CP粉掐起来了。 “演员怎么分都无所谓,但说真的,袁萧和秦绝可千万别在同一组了。”某个猛男观众抹了一把脸,“主要是费眼睛啊。” “难道方友文和袁萧在一组就好了吗……”他对象在旁边满脸纠结。 “有没有可能个人分数第一的都在一个组?想想就爽!”这是普通的吃瓜群众。 “等会儿,一共几组啊?” 主持人林宇钦恰好解答了观众的疑问:“第五轮里,还剩三位导演实习生,很显然我们就要分成三个组了。” 他说着,神秘一笑道:“按照惯例,这一轮,我们依然会有非常有趣的新规则。” 又要搞事! 实习生们心头浮现四个大字。 第二轮加入淘汰制,第三轮升级资源加现场写新的关键词,第四轮新增招聘环节……这第五轮,还要搞什么花样? “第五轮,首先不一样的,是分组规则。” 林宇钦微微一笑,说道,“请三位导演实习生上前一步。” 邵清龙、方友文和曲楠或多或少都得到了台下观众的欢呼。 “很有趣啊,我们这三位未来的导演性格不同,导演的风格也不一样,非常多元化。”林宇钦笑道,“下面就请你们分别抽取组员球,来完成第五轮的分组!” “没错,这一轮啊,我们让组长抽组员。” 林宇钦笑眯眯的,“记住,导演们不可以交换组员球。不过,被抽中的组员有拒绝的权利,但请注意,你们只有拒绝权,没有主动选择权。” 换而言之,拒绝了一次后还是要等待着分配。 从设置上不难看出,这是节目组在有意提高导演的话语权了。 这点也很真实,一般来说,导演才是选人的一方,他们识人和判断的能力非常重要。 只不过,节目组在这里也仅是给了他们机会,没有进一步放宽权限,一定程度上保证了随机性和公平性。 “而没被抽中的实习生怎么办呢?哎,没错,这时候你们就可以主动选择小组了。”林宇钦补充道,“同样的,导演作为组长也有拒绝的权利。” “先从服装和录音两组开始吧!” 说着,林宇钦示意他们上前抽这两个被布盖住的箱子,“这两组都还剩三位实习生,这个整除,哎呀,强迫症非常舒适。” 两个箱子先抽哪个都行,好脾气的曲楠让了一步,把位置先给了邵清龙和方友文。 很快,三个人手里都拿了两个球,上面贴着实习生的名字。 服装师和录音师里最突出的都被签走了,剩下的个体实力差距不大,没人选择拒绝,第五轮的三个小组初具雏形。 接着,邵清龙等人又抽了其他类别的组员球。 抽到编剧的时候,袁萧恰好没被抽中,在方友文视死如归的眼神注视下和群众的起哄声中,他笑容满面地走到了昔日搭档的面前。 “一起加油啊!”袁萧热情地握住方友文的手来回摇晃。 方友文翻了个白眼:“你先把五年寿命还我。” 嘴上虽然损人,方友文却也没有拒绝袁萧的加入。 另一个编剧就有点惨,他想加入邵清龙那组,但被拒绝了,方友文组里的编剧又满员,只好讪讪地站到了曲楠那边。 曲楠倒是不介意,还主动安慰了他几句。 幕后团队的互相选择没用太久时间,三个小组很快成形,有的多了一位道具师,有的多了一位化妆师,但总体出入不大。 方友文组里除袁萧以外,还有一位负责《家人》剧情的编剧,这小姑娘名叫罗倩。 曲楠那组刚好和方友文反过来,抽到了给《错》写剧情的女编剧何佳逸,此外还多了那名主动过来的男编剧王凯跃。 至于邵清龙,他抽到的编剧和第四轮没变,那人叫周晃,两人也合作过不止一次,台下有粉丝高呼“黄金搭档”。 “这是两对‘经典搭档’啊!”连林宇钦也笑着调侃了一句,“曲楠同学的压力有没有很大?” “还好,还好。”曲楠不怎么接得住梗,只能挠头笑笑。 ------------ 第三百零三章 第五轮分组(下) 故意插播了一段现场广告后,林宇钦终于引出了演员分组的话题。 “我们的观众朋友等了很久哈。”他笑着说道,“我看评委老师们也都很期待随机分组的结果。” “好,那事不宜迟,我们就开始分组吧,三位请上前——” 方友文用力抓着袁萧的肩膀摇了两把,才坚定地走了上来。 袁萧还很戏精地在原地“痛苦”地颤抖了一会儿,仿佛欧气被吸干。 三个导演实习生里,邵清龙当仁不让地排在了第一位,曲楠和方友文也很默契,按照个人分数的排名顺序站在了他的后面。 “舒媚。”邵清龙把球正过来,展示给镜头。 “哦!是舒媚同学,请问你的回答是?”林宇钦问道。 演员组里的舒媚犹豫了一下,很快点了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她很想跟秦绝一组,但这件事不是她能决定的,嗯……还是先选一个厉害的导演吧。 邵清龙从第一轮开始就蝉联第一,虽然听说不大好相处,但实力摆在那,应该没问题。 轮到方友文,他煞有介事地往拳头上吹了口气,才伸出手。 林宇钦笑着调侃了一句:“小方同学期待抽到谁呢?” “咳咳,大家懂的。”方友文特别诚实。 台下的观众都笑起来。 他异常谨慎地摸了好一会儿,表情紧绷得好像在拆炸弹,终于拿出一个球。 “……嘶!” 方友文极其短暂地失望了一瞬,但马上眼睛又亮了。 “让我看看,哦呦,聂星梁!” 林宇钦凑上去,大声宣布结果。 “呦!” 聂星梁也挺开心,笑着跟方友文抱了一下,乐颠颠地跑过去了。 几个导演就这么轮着抽组员球,明明场面是重复的,却不显枯燥,观众都很期待,胃口被吊得足足的,恨不得自己上台去抽。 “怎么感觉像我在游戏里抽卡……” 台下有个观众嘀咕道。 “你真相了。” 坐在她旁边的闺蜜点了点头。 周围几个年轻的观众听了都开始笑。 别说,还真像啊! “猜猜到底谁能出货?”几个男孩子拿胳膊肘互相怼来怼去。 “方友文!必须是方友文!他、袁萧,再加上那谁这张SSR,岂不是绝了!” 听懂的人直乐,听不懂的人也好奇地看过去,很快就有热心的人给他们科普这个梗。 哦——原来如此。 嗯嗯,秦绝那么厉害的确实是SSR级别! 加油出货啊! 不同年龄区间的观众就笑呵呵地看大屏幕里三位导演直播抽卡,有人闲着没事给每个演员都分配了级别,这个是R卡,那个是SR,时不时还因为意见不同爆发出小规模的争执。 “苏酥绝对是SSR好吧?人家个人分数第七好不好?” “SSR哪有那么多张,总共20个演员,前五名是SSR就够多啦。” “你这话说的,那排第二名的林柔和第一的秦绝是一个级别的吗?我看不见得吧。” “呃……那秦绝不是SSR,是更高级的UR?” 一位睿智人士伸手结束了分级战争:“不管秦绝是什么卡,反正他是人权卡。” “草,好有道理。” 其他人迅速被说服了。 所谓人权卡,通常指的是卡牌游戏里最强力、最不可或缺也最不可替代的角色卡,没有就通不了关的那种。因很多玩家都表示“没有这张卡”等于“在游戏里没有人权”,故而得名。 秦绝是人权卡,过于真实! 有了秦绝,何愁打不过BOSS!啊呸,何愁不能晋级下一轮! 真不是我舔狗,实在是他太强了啊!.jpg 这要是放在普通游戏里,还不得氪个十单八单的,倾家荡产好几百抽才能出货,然后一边骂着狗策划一边用得爽到飞起。 “多少人了多少人了?”台下窃窃私语。 “一轮三个,20个演员除不开,勉强算七轮,现在就剩下最后两轮了。” “好家伙,不愧是超级稀有卡,秦绝居然还站在那呢,没人抽到他。” “刘哲也还站着呢,这就是高级卡的排面吗?” “我好着急啊!快告诉我结果!” “好慢啊,就不能十连吗?” “醒醒,你想啥呢,脑补上头了吧。” “没在怕的,单抽出奇迹!” 很快箱子里的球所剩无几,用观众的话说,出货的概率越来越大了。 每轮都排在最后才抽的曲楠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林宇钦很有眼力地烘托起气氛,连现场的键盘老师都插入了一段很有悬疑感的BGM。 加油啊! 曲楠心一横,眼一闭,手一探。 然后怼了个空。 “嘶……”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观众轰然大笑。 箱子里球少了,空的地方自然也多,曲楠这一手直接抓到箱子底了,手指撞得生疼,呲牙咧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的天,别紧张别紧张。”林宇钦在旁笑出声。 曲楠自己都疼笑了,脸涨得通红,刚才的豪情壮志也消失得一干二净,随手抓起一个就拿了出来。 他把紧攥着的组员球在手里转了半圈,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 天…… “是秦绝!!” 林宇钦大声宣布。 OHHHHHHHHHHHHH!! 仿佛国际赛事总算进球,卡池久沉终于出货,现场观众激动地欢呼起来。 场面超级热血,也超级生草。 曲楠愣愣地看向秦绝的方向,这一刻,他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眼前幻视出了痛心疾首的袁萧和垂头叹气的方友文。 那啥,就,怎么说呢,还挺爽的.jpg 嘿嘿嘿。 曲楠脸上带着紧张又幸福的傻笑,看着像个憨憨。 秦绝还是那副熟悉的慈祥模样,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主动走了过来。 “哈哈哈哈,欢迎!” “好耶——” 曲楠那组的演员们都笑着鼓起掌。 秦绝走过去,她也没想到自己过了这么久才被抽到,站着倒是不累,就是有点无聊。 “秦老师好呀~” 最先打招呼的是苏酥,她和《家人》里自己饰演的角色性格差不多,都很开朗,光是看着就觉得这个妹子元气满满。 “大家好,请多指教了。”秦绝笑着鞠了鞠躬。 曲楠这组的演员里她熟悉的并不多,也就李直曾在第一轮《加班的一日》里合作过一次。 第五轮只有三组,均下来每组十六个人,演员的数量也更多,包括秦绝在内足有七个。 《家人》里的苏酥和《错》里的陈丹青都在这一组。 秦绝过了两秒,才从周围好闻的香水味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等等,这次分到的小组里,女孩子略多啊。 ------------ 第三百零四章 《娱乐实习生》(5-1) 秦绝怔愣的这一瞬,林宇钦的声音响起。 “最后还有两位演员没有被抽中啊,公平起见,我们就不让组长来抽了,两位演员自由选择吧。” 林宇钦笑着说道,“邵清龙同学和曲楠同学的小组都还空着一个名额……哦!” 秦绝似有所感,一转头,看见刘哲搂着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曲楠一起回来了。 组长回到小组里,就代表着所有的分组已经完成。 虽然刘哲抢先选择的行为不太绅士,不过,剩下那名女演员脸上倒是没有不满,看来很乐意被分到邵清龙那组。 反倒是邵清龙的脸色细微闪出一些不耐烦,似乎很不爽没能拥有刘哲这张好牌。 “我看这波是刘哲送助攻吧。” “也是,曲楠的水平确实不如邵清龙,刘哲先选了差的那个,那个姑娘就不会被拒绝了,人还挺好的。” “想多了吧,我觉得刘哲就是看秦绝也在那组才去的。” “管他呢,反正强强对决就很爽!” 台下的观众热烈讨论着最后的分组结果,还有一小撮冷门CP粉混入其中。 “1911女孩永不认输!” “好耶!秦十九刘十一贴贴!” 评委席里,岳扬笑着玩梗道:“这也是经典组合啊!” 曲楠、秦绝、刘哲,可不就是第二轮《父与子》的经典配置嘛! “质量值得期待。”朱子疏含笑点头。 “啊呀,这个关键词,不会有人说我们作弊吧?”阮紫雁声音软柔柔,好看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狡黠的光芒,半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谁敢?”曾欣慧琴笑哼道,“过了四轮,也该考这个了。” “这倒是。”岳扬笑道,顺手将写有关键词的卡片塞进了精美的信封。 台上,秦绝上前两步迎接刘哲和曲楠。 “不错啊。”她说,“又见面了。” “这次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演儿子了——”刘哲悲愤地说了一句,表情却自然多了。 秦绝没多说话,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哲这两轮的运气简直跌到谷底,第三轮小组成员临时跑路,他一人拼命救场,第四轮则是遇到了一言难尽的剧本,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演员虽然在台前享受着更多的关注,接受各种鲜花和赞誉,但相应的也要承担一些额外的批判。 像刘哲这种情况,其实并不是他演得不好,即兴表演临时救场和编剧拉胯这种事跟他本没关系,观众却没时间了解这些内幕,单纯从自己的观感发出评价——作品好烂啊,没意思。 拿《同在屋檐下》举例子,有不少观众在底下骂剧中的“刘哲”太圣母,太假,做事降智等等,但剧本这么写,演员也只能这么演,倒不如说正因为刘哲演得很好,观众才看得入戏。 然而,大多数人不管这个,他们只觉得这个烂片里的这个角色太垃圾了,然后把负面印象延伸到演员身上,久而久之,就变成了“XXX演得好烂,都没有拿得出手的角色”,真正有实力却没资源的演员也就越发沉入谷底。 不是每个演员都像秦绝一样,不仅气势上能镇住场,专业知识掌握得也很全面。社会上的多面手终究很少,团队作业中各司其职才最有效率,刘哲即便感受到剧本不对劲,也只能认真把自己这份工作完成,加上他性格很认生,在关系没那么好的人面前开口反倒节外生枝,便也认了。 分完组,实习生们重新回到舞台侧面的座位,这次小组之间的座位分得很开,完全听不到其他组在说什么。 林宇钦照常在台上抽奖,和观众互动,同时把这段时间留给三个小组,让他们彼此熟悉。 曲楠这组,秦绝和刘哲自不必提,很少有人不认识他俩,不用介绍太多。 李直和陈丹青是组里演员年纪相对较大的,但也没超过三十岁,尤其陈丹青,更是将多出来的几年阅历化为优势,气质成熟从容,配上姣好的身材,御姐风范顿时扑面而来。 剩下两位女演员都是应届毕业生,很有元气的苏酥妹子是半路出家,原本在学音乐,后来转到了表演,另一个叫做薛媛,性格很文静,话并不多,气质柔弱忧郁,带着点精致的脆弱感。 六位演员,三男三女,倒是很平均。 幕后团队里,除了曲楠以外,道具师祝溪和化妆师古文松也是秦绝之前的队友,并不生疏。 “不知道第五轮的关键词是什么。” 都各自介绍一遍,曲楠主动展开话题。 虽然他气场很温和,容易压不住人,不过在调节氛围上倒是很有一手。 “评委老师们出题完全没有规律,猜都猜不到。”苏酥鼓了鼓脸,“不能押题太痛苦啦。” “噗。”陈丹青笑道,“你又来了,典型的好学生思维。” 两人之前有过合作,还蛮熟悉。 “我知道,但不给划范围的考试心里超级没底的,虽然也很有趣就是了。” 苏酥只是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很快又充满活力。 “十九,你觉得呢?”刘哲明显放松了很多,转头看向秦绝。 “有一点猜测。”秦绝笑了笑,“但不确定。” “说说看。”陈丹青好奇地向前探身。 秦绝的实力有目共睹,真正接触到本人后发觉他性情并不冷淡,陈丹青不免来了兴趣。 “有过‘喜剧’和‘悲中带喜’,结局上应该不会规定了。”秦绝沉吟道。 “原来是这么个解题思路。”苏酥迅速get到秦绝的意思,煞有介事地托着下巴思考道,“情节上有‘反转’、‘教育’、‘矛盾’等等,关系有‘爱情’、‘伦理’,设定有‘警匪’和‘缺陷’……” “背景也很多,‘现代’、‘校园’、‘家庭’什么的。”陈丹青跟着点头。 “该出的都出差不多了啊这是。”李直性格未变,还是心直口快,想什么说什么。 “对,所以这次大概率会有新鲜的。” 秦绝扬了扬嘴角,“盲猜一个角色关系。” “那我猜会有不同的设定。”刘哲笑道。 “万一再来个‘反转’之类的呢?”苏酥很期待的模样。 “媛媛呢,有什么猜测么?”陈丹青主动把不爱说话的薛媛带进聊天里。 “嗯……” 薛媛柳眉微微蹙起,抿出一点浅浅的笑容,“要是关键词有古代就好了。” ------------ 第三百零五章 《娱乐实习生》(5-2) 秦绝的视线在薛媛脸上停留半秒,又自然地移开。 错觉? 这小姑娘似乎很在意她,但并非有好感的那种。 静观其变好了。 秦绝面上没显露出不对劲的地方,恰好在这时林宇钦也抽完了奖,开口把实习生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虽然大家都知道下面要发生什么了,但还是让我给第一次来到现场或第一次观看我们节目的观众朋友们解释一下。” 林宇钦轻轻松松就把气氛带了起来,重复了一遍关键词相关的规则。 “那么,第五轮的三个关键词会是什么呢?请工作人员拿上道具——” 又是那个熟悉的箱子,底部有个小小的鼓风机,四个一模一样的信封在里面乱飞,根本不知道哪个是哪个。 林宇钦随机拿出三个信封,依次打开。 “哇哦。”他先是卖了个关子,震惊且期待地看向了镜头,然后笑道,“这次的关键词可不一般!” “第一个,来自朱子疏老师,‘恩怨纠葛’!” 嚯。 不同于“爱情”和“家庭”,这个词包含的概念更宽泛,现场观众也被勾起了兴趣。 “总感觉会很狗血啊。”也有不喜欢这类剧情的人面露嫌弃。 “第二个……” 林宇钦嘴边笑意渐深,“来自阮紫雁老师,‘动作戏’!” 什么? “终于有打戏看了吗?!棒啊!” 这个词一出,观众比刚才更热情了。 “最后一个,嗯,来自岳扬老师,‘古风’。” 林宇钦也不装神秘了,大大方方地揭露了第三个关键词。 古风、动作戏、恩怨纠葛。 不管是怎样的剧情,总感觉可以看到厉害的大场面了。 “媛媛好欧啊!” 苏酥笑容灿烂地鼓起掌,“押题押中啦!” 薛媛十分意外,一双美目诧异地眨了眨,不好意思地露出浅浅的笑容。 “我们四舍五入中了两个,恩人仇人也算角色关系了。”刘哲笑着拿肩膀撞了一下秦绝。 “是啊。” 秦绝笑道,整个人纹丝不动。 刘哲:??? 他怀疑地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没这么瘦弱啊? “嘶,感觉我们已经赢了。”组里的摄像师望向秦绝。 这可坐着一个金梅奖最佳动作设计呢! “对哦,秦老师加油!”苏酥跟着反应过来。 “剧情才是核心,画面再好看也是次要。” 秦绝摇了摇头,对自己获奖这事表现得很平淡,也没有故意谦虚几句,就直接揭过了。 “这个‘古风’……”曲楠作为导演,在意的地方却不同,“范围也很宽啊。” “嗯,权谋宫斗、武侠江湖,甚至玄幻都可以。” 一直没怎么讲话的编剧何佳逸点头。 “玄幻?我们没有做特效的条件吧。”另一个男编剧说道。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 “还有事情。” 秦绝突然轻声说。 众人都随着她的视线再次将目光投向台上。 果然,林宇钦讲了几句过渡词后,脸上又挂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上次这个笑容出现时,还是公布招聘环节的时候。 “嘶……” 曲楠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五轮新增的规则可不止是新的分组方式。”林宇钦神神秘秘道,“和大家的作品也有紧密关系哦。” “先说资源,这一次,我们依旧为三个小组提供A、B、C类资源。A类资源,助手各五位,经费……三万!附加三次影视基地内任意摄影棚的自由选择机会,节目组会为各个小组联系预约!” 方友文和曲楠齐齐变了表情。 这、这搞得太大了吧! “B类资源,助手各三位,经费两万支付点,附加两次自由选择摄影棚的机会。 “C类资源,助手各一位,经费一万支付点,附加一次机会…… “请注意,威亚等设备的租用和使用必须要谨慎再谨慎。” 林宇钦逐条说完,表情严肃道,“考虑到实习生们的安全,我们会为每个小组配备两名威亚指导。” 曲楠长长出了口气。 幸好还有指导! “四轮已过,各位演员的文戏如何,我们心里都有数了。”评委席里,岳扬笑道,“是时候看看各位的武戏怎么样了。” 果然。 秦绝垂了垂眼,她最早预测到的关键词就是武戏,只不过若是把这话说出来,万一别人联想到自己拿过奖,再产生什么黑幕误会就太麻烦了,这才把话绕了一圈,故意讲了角色关系。 “没错,我们的评委老师们都对实习生报以很大的期待呢。”林宇钦把话顺畅地接回来,“考虑到拍摄难度,第五轮将取消现场表演的选择,必须以影片作品的形式提交。” 这话一出,顿时有喜欢想多的观众开始阴谋论。 “是不是故意压制秦绝啊?” “《熔炉》太出头了,不能让他们太高调?” “噫……又有演员要靠后期滤镜拯救了是吧?麻了麻了。” “不用脑补这么多,总不能现场吊威亚,这么设置很正常吧。”有人反驳道。 “至于拍摄时间——”台上林宇钦继续说道,“一个月!” 这么久?! 不止实习生们满脸错愕,现场观众都惊讶地叫出了声。 “这是动真格了啊……” 方友文一阵牙酸。 一个月的时间,要是最后拿出来的东西就那么回事儿,恐怕会被人喷死吧! “今天是六月七号,我们还有个神秘企划,所以第五轮的正式录制时间暂定七月十四号,一个月多一周哈。” 林宇钦丝毫不顾反响如何,仍是笑着,继续扔出一个爆炸性消息,“那天,《娱乐实习生》,全、场、直、播。” 卧槽! 实习生席位里,绝大多数人心里都狠狠咯噔了一声。 “还好?反正作品都拍完了呀,播放就可以了。”苏酥反而没有听关键词时那么紧张。 “话是这么说……”曲楠虚弱道,“一想到是直播,总觉得压力很大。” 秦绝则快速算了一遍《娱乐实习生》的录制与放送时间轴,两天后是第二轮花絮,六月中旬第三轮播出,下旬是第三轮的拍摄花絮,月底第四轮,七月初第四轮花絮…… 刚好对得上。 怪不得节目组之前不走寻常路,非要隔一周播出一轮,把完整版花絮塞到里面。 恐怕不止是锻炼人心态,还在为后面越来越长的拍摄争取时间。 “竟然还有神秘企划,别再搞事了……” 方友文觉得自己的每根头发都写满了“危”。 “想开点,万一是假期呢。”袁萧拍拍他。 “想开点,万一直接累死了呢!”聂星梁道。 方友文:? 袁萧:? 这感人的情商,不愧是你! ------------ 六月更新调整及近期问题解答 ------------ 第三百零六章 《娱乐实习生》(5-3) “不过这只是节目播出的一种形式,我们的实习生们也不必紧张,放轻松~” 台上,林宇钦笑眯眯地把话带回来,“这么多消息加起来确实会增加大家的压力,不过我保证,这真是最后一个了!” “什么,还有吗?!” 才刚有所放松的曲楠瞳孔地震。 为什么第五轮做出了决战的架势啊!太可怕了吧! 林宇钦微微一笑。 “节目录制也马上结束了,我们加快效率。先请三位组长上台抽取资源。” 苏酥主动鼓掌:“导演加油!” “我尽力……” 曲楠看了一眼秦绝,又看了一眼刘哲,感觉自己的欧气已经所剩无几。 “没事,哪类资源都有好处。”李直笑道。 他还记得在第一轮时秦绝说过的话,几轮比赛感受下来,越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这倒是。” 曲楠想起来的是第二轮,《父与子》的反响虽不说达到了国民级别,但在E站已经几千万播放量了,给了他莫大的信心。 “我去了!”曲楠定了定神。 “来,三位组长这边站。”林宇钦总能把流程衔接得非常顺畅,“与此同时啊,还要拜托我们每个小组的编剧——” 留在座位里的袁萧和何佳逸等人都愣了一下,立刻集中精神。 “为其他小组定下故事梗概!” 邵清龙表情猛地一变。 “没有错,这就是我们第五轮在作品上的规则。”林宇钦进一步解释道,“互相决定彼此的剧情基调和情节。” “每个小组的编剧在讨论过后,写下一句,注意只有一句故事梗概,也相当于作品剧情简介,同时也接受来自其他小组的决定。 “小组必须遵循三个关键词和其他小组设定的剧情,可以在此基础上添加细节,但不能进行大幅度地改动。 “顺便一提,为别的小组提供故事梗概的时候,也要遵守关键词这一规则,如果出现了明显与关键词相悖的设置,可以当场举手,及时协商。” 林宇钦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刚才说出了怎样的恶魔之语: “在组长抽取资源的这段时间里,编剧们就可以想剧情了。互写剧情的顺序分别是,C组为B组提供梗概,B组为A组写,A组再为C组写,是个逆向的小循环。 “各位编剧实习生们一定很关心评分细则,举个例子,B组为A组提供剧情,届时B组编剧的个人分数会由两部分组成,一是评委们看完B组作品后给编剧的个人分,以百分之八十计算;二是A组作品的总分,以百分之二十计算。 “好,没有疑问了?嗯,那么麻烦工作人员给编剧们提供纸笔哈,我们台上的三位组长上前来抽取资源,决定自己是哪个组。” 观众席里的讨论声十分热烈,场控导演并没有对此进行约束,反而多给了现场几个镜头。 这也是《娱乐实习生》很亲民的一点,节目组不会压制观众一方的声音。 “这真是搞事啊。”有观众感叹。 “为什么感觉很恶意,自己小组的作品拍什么还要别人来决定,好坑啊。” “还是给了修改和完善空间的,我觉得还行?” “嘿嘿,编剧估计急坏了。” “要是故意给其他组写很烂的剧情,到时候自己的分数也会受到影响,节目组这个规则妙啊。” “这不就是两人分果子,一个人分,另一个先挑?要想自己利益不受损,只能保持公平了。” “笑死,这是故意把三个导演先叫上台的吧,商量都没办法商量。” “不知道袁萧给哪个组写剧情啊哈哈哈哈好期待!” 这不巧了,我也想知道。 袁萧他们离观众席稍微近一些,勉强能听到几声动静。 “嘿嘿,要是能给秦老师那组写剧情就好了。”于青这次还是和袁萧一组,笑嘻嘻的。 “那必须给他写个超级高难的。”聂星梁跟着乐,“不然多浪费!” “也说不定会有人觉得这是黑幕呢。” 组里的女演员半开玩笑道。 “是啊,就很难。”袁萧看了她一眼,表情未变,笑道,“写好了要被人说资敌,写得不好又要被说故意坑人,啧啧……” 女演员干笑了两声。 “不过作品是无辜的嘛。”袁萧笑呵呵的,“大家都能拿出好作品的话就不存在这种争论了。” “就是啊!说白了都是闲的。”聂星梁用力点头。 “嗯嗯,不要想太多,每个小组都努力就好啦。”于青道。 “这倒不一定。”分到了他们组,在《错》里饰演男主角的丁鸣谦托着下巴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袁萧哥,写两个吧。”女编剧罗倩凑过去,“其他小组的演员男女人数也不一样,到时看看分到哪个组,给他们相应的就好了。” “好主意。” 袁萧笑了笑,又说,“但会不会针对性太强了?反正他们可以自己调整嘛。” “唔……也是。”罗倩推了推眼镜,她比较擅长听取别人的建议,很快被说服。 “梗概么,写简单点,有条主线就可以了。”袁萧笑道,“希望给我们提供剧情的小组也能这么善良,自由度给得高一点。” “没事,相信你们俩。” 另一位演员笑笑。 袁萧跟罗倩坐在一旁嘀咕去了,不多时,一个故事就成了形。 “准备两个?” 与此同时,秦绝所在的这组也想到了相同的办法。 “嗯,我觉得……这样比较有优势。” 男编剧说这话时下意识避开了秦绝的眼神,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个人能看穿一切,迷之恐怖。 小组里稍微有点心眼的都明白了男编剧的意思。 简单来说,等结果公布后,觉得哪个组是主要的竞争对手,就故意把写得差的剧情给他们组。 “编剧还有个人分数呢。”秦绝轻描淡写地说道,“剧组之间的合作很常见,不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双赢总归是最好的。” “但是,你对别人好,不见得别人也对你好啊。”组里年纪大一些的美术师笑了笑。 秦绝看向他,意味深长地笑道: “可我占理啊。” 别人坑我,是他有问题,跟我秦绝有什么关系? ------------ 第三百零七章 《娱乐实习生》(5-4) 说完这句话,秦绝轻轻咂了咂嘴。 和谐社会不见得就比末世好到哪去,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非是保护自身利益的方式不一样罢了。 相比之下,她还是更喜欢用实力说话,但既然处在不同的环境,适当考虑一些弯弯绕绕也是应该的。 秦绝这话很直白地点出了众人的小心思,有人面露尴尬,也有人畅快地笑了出来。 “说得对,管别人干嘛呢,反正我们不做亏心事。”李直笑道。 “既然要写两个,那两个就都好好写吧。”女编剧何佳逸也跟着笑,“他们能不能拍好是他们的事,我们的故事可不能拖后腿。” “那、那假如我们就被坑了呢——”男编剧还在据理力争。 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看向刘哲。 “十一同学看到没?力挽狂澜的时候到了。” 刘哲“噫”了一声: “不了不了,还是你来。” “大家一起来。” 秦绝也不逗他了,含笑道。 何佳逸噗哧笑出了声,话里有话地跟旁边的男编剧道了一句: “我们小组的演员都很有实力,你别太操心了。” “……啊,哈哈,嗯。” 男编剧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勉强地笑了两声,不再多言,跟何佳逸讨论起剧情。 这女人说的,真的可信么? 虽然嘴上停下了,但他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反复嘀咕。 就算演员很厉害又怎么样?刘哲演的那个《同在屋檐下》不还是废了? 和邵清龙合作过的编剧,都会下意识地把导演的位置看到最重。 曲楠实力一般,剧情若是再差一些,那作品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演员?演员不过是导演呈现作品的工具人罢了。秦绝在《熔炉》里固然演得很好,但不还是因为“琴”这个角色和整体故事很优秀么? 算了算了,既然他那么有信心,那就这样吧,反正不是我担责任。 男编剧心思转了一圈,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思考剧情的这段时间里,台上的邵清龙、方友文和曲楠也抽完了资源。 林宇钦笑道:“今天曲楠同学真的很幸运啊!用网上的流行词怎么说来着,欧洲人?” 曲楠长长地出了口气,掌心的汗水把资源球都沾湿了一点。 那是象征着A类资源的球。 “谢、谢谢,我们会加油的。”曲楠憨厚地笑了笑。 这次节目组在资源上给得实在太多了,打个最简单的比方,上轮的A类资源经费也只有一万支付点而已,可这次,一万却变成了最低标准,给了C类资源,这种翻倍操作简直闻所未闻。 曲楠越发觉得手里的A类资源球十分烫手。 这无疑是个庞大的团队,加上那几次摄影棚的机会,已经比得上某些中小剧组了。 我……真的能把控住这么大的队伍吗? 与之相反的是拿着C类资源的方友文,虽然条件是相对来说最差的,但他脸上却很从容。 至于抽到了B类资源的邵清龙,他表情也没什么波动,只是漫不经心地往实习生席位里自己小组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们组的编剧周晃满脸笑容地朝着邵清龙挥了挥手,好像在鼓励他。 见周晃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邵清龙微不可闻地扬了扬一边嘴角。 “好!确认一下结果,A组,曲楠;B组,邵清龙;C组,方友文。”林宇钦笑道,“期待三位导演实习生的作品。” “感谢我们的工作人员,他们已经把各小组写下来的剧情梗概收集好了,正在重新按照指定顺序分发。” 现场镜头随着林宇钦的介绍给到了实习生席位,观众们都看见每个组的编剧伸手接了一个来自其他组的信封。 “为了确保公平,同时也避免剧透,节目组过会儿会回收这些信封和字条,等第五轮正式录制的时候才会公布。” 林宇钦继续说,“麻烦我们的编剧们先抄个备份了。” “袁萧居然没分到秦绝那组!” 观众席里传来悲鸣。 “怎么了?”还有人没反应过来。 “按照刚才的顺序,袁萧的C组给邵清龙的B组写剧情,没遇到秦绝。” “还有这种好事?!” 听懂了解释的人和发出悲鸣的那个完全相反,一脸的喜出望外。 《熔炉》的余威过大,一些观众看见袁萧和秦绝两个名字放在一块就想抱头痛哭。 太好了!这次袁萧没祸害秦绝! “嘁,邵清龙啊。” 也有人看了看不远处几个邵清龙的粉丝,小声嘀咕道,“他导出来的玩意儿也就那样,真不知道袁萧的剧本能不能挽救一下。” “我就不懂了,你说演员有粉丝我还能理解,这个邵清龙到底是哪冒出来的。” 他旁边的人凑过去低声八卦道。 “嗐,你没看V博么?邵清龙是京艺大学导演系的系草,听说家境也不错,上大学的时候就导演了几部还算可以的微电影,反正在学校里人气就很高了,有一大票粉丝。这次过来参加综艺,这帮人可不就跟着舞起来了么。” “啊这。他也就长得还不错吧……” “噫,别提了。”第三个观众加入八卦,“我看过他之前的作品,有一部好恶心,渣男配绿茶,三观不正,粉丝还搁那吹这是冲破了世俗偏见的真爱,哕了。” “说什么呢!” 这人声音稍微大了点,立马就有坐在前一排的小姑娘转头怒瞪他们:“你们是路人黑吧?没事不要乱吃洗脑包!” “……” “行吧。” “好的好的,你说得对。” 几人堆起莫得感情的笑容连连敷衍道,等那个生气的小丫头转过去了,才彼此挤眉弄眼了一番,脸上写满了懂的都懂。 “哎,那曲楠跟秦绝的A组是谁给写剧情?邵清龙的B组吗?” “是吧,我都忘了B组编剧叫啥了。” “没啥印象……” “没事儿,反正有秦绝呢。” “对对,不至于没看头。” 不知不觉间,秦绝已经凭借出色的演技和认真的态度在观众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细细数来,从《加班的一日》开始,直到《熔炉》结束,四部作品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可以因为个人口味不喜欢,却不难看出秦绝演得优秀、演得用心。 “你说秦绝会不会成为路药?” 有资深影迷兴奋地讨论。 “路药”是“路人盘票房灵药”的简写,只有老电影人才会这么用。 跟“粉药”相对,指的是一个演员靠路人缘,而不是靠粉丝来拉动播放量和票房。 “说不定会呢!” “岑易就是典型的路药啊,粉丝量不算顶流,但路人缘特好。” “哈哈哈,我记得他和秦绝感情还挺不错。” “嗐,有句话说得好啊,物以类聚……” 跟他聊天的那位观众看着前排邵清龙的粉丝摇了摇头,接话道: “人以群分。” ------------ 第三百零八章 《娱乐实习生》(5-5) 话回台上,何佳逸和男编剧王凯跃打开了另一组的信封。 他们的情节梗概由邵清龙那组来决定,说实话,这两人都对周晃没报什么信心。 男编剧是觉得作品还得看导演,何佳逸则是有过接触,对周晃此人印象很差。 “不是吧。” 她刚把字条展开就一阵头疼。 见工作人员还等着回收,何佳逸只能压抑住翻白眼的冲动,把这行字抄了下来。 这个过程由节目组全程监督,抄完了还要拿给工作人员检查一遍,确保信息无误,倒是不会发生故意篡改规则的事。 “可以了。” 工作人员收回字条和信封。 “谢谢,辛苦。”何佳逸轻轻点头。 虽然她心里已经把周晃反复嘴臭过了,但面上还是斯斯文文的,没有迁怒到无辜的人。 “是什么?” 曲楠早就看见他俩表情变化,等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走了立刻开口问。 何佳逸把抄录用的小本子递给他,同时给所有组员复述了一遍: “男主穿越到古代,因为轻功高强武艺卓绝,被当朝皇帝收为义子,行走江湖之际又因贪恋美色,机缘巧合英雄救美多次,获得三位美人倾心,在情感纠纷和恩怨纠葛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路。没了。” 曲楠:“……” 刘哲:“……” 秦绝:“……” 好特么狗血。 “这是什么烂俗龙傲天剧本啊。”苏酥原本期待满满的表情都裂开了。 陈丹青嘴角抽搐了下,显然对这种设定很无语。 开局穿越加金手指,朝廷江湖两手抓,还什么贪恋美色、英雄救美…… 这不就是那种经典的屌丝男主爽文吗?市面上一抓一大把,还有什么好拍的! 刘哲和秦绝对视一眼,前者比划了一个开枪的动作,后者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 显然,大家也都看出来了,这个剧本就是为了狙秦绝。 《空碑》和《熔炉》都是有深度有内涵,揭露并讽刺社会现实的作品,有人故意对秦绝的演技视而不见,反而把她的成功归功在好剧本身上,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你不是很会演黑深残么?来来,给你一个龙傲天烂剧本,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天。 即便曲楠他们A组的演员都很努力,也还是会被扣上“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帽子,引来观众的吐槽。 周晃这剧情,恶心就恶心在三个关键词还没落下,没有理由申请改动。 “限定得可真死啊。” 曲楠扶额,“角色人设以外,情感关系也定了……” 总之就是陈丹青、苏酥和薛媛都必须喜欢男主就对了,这个设置甚至提前一步堵死了她们角色的延展性。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像陈丹青这样年纪稍大的成熟美女,也完全可以饰演皇后、母亲这类的人物,但现在她按照剧本不得不倾心男主角,考虑到观众的观感和普遍的伦理道德,就必须把角色限制在某些框架之内。 不然,难道还能让六旬老太太和男主发生点什么吗?大可不必啊! 曲楠的五官皱成一团,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想开点,也不是没有改动的空间。” 秦绝安慰道。 “嗯,我回头翻一翻资料。” 何佳逸有点心累。 她已经决定回去取材的时候先去周晃的V博底下匿名骂他三百条,真诚祝福一下他的户口本。 “我感觉还行吧,就……我爸妈还挺喜欢看这种的。”服装师挠了挠头,“符合大众审美不也挺好?” “看情节设置得弱不弱智了。”美术师坦言,“侮辱智商不行,其他的槽点我觉得可以接受。” “确实。” 曲楠点头。 这类龙傲天作品在市场上还真没那么多恶评,只要逻辑不特别硬伤,再有服化道的加成,观众看看也就过了。 而那些被疯狂吐槽以至于某瓣分数低得没眼看的,多半都是主角形象塑造得很差,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美女瞎了眼似的主动投怀送抱,主角光环铺满全剧,这才广受诟病。 曲楠想到这里,看了一眼秦绝,又看了一眼刘哲。 嗯…… 这种颜值,应该还好吧? 被美女喜欢上也不难理解啊,毕竟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给了实习生们短暂抄录和讨论的时间,台上的林宇钦也终于说到了最后一条规则,即这次的作品时长为四十分钟,上下浮动不超过十分钟,是比较标准的一集电视剧的时长。 至此,《娱乐实习生》第四轮的录制就正式结束了。 观众先行离场,之后实习生们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大家都有了经验,先拉个飞讯群聊,接着曲楠他们这些幕后团队先去资源协调处接洽,演员们回家待命。 秦绝一副奉旨下班的模样,刚走出大门没几步就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她已经上了地铁,往公寓赶去。 虽说体力还撑得住,但《熔炉》的现场演绎对情绪要求太高,即便是她也有些累了。 揉了揉眉心,秦绝低头靠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地铁停了又停,乘客上上下下,唯独她仿佛一个虚幻的影子,安静而沉默,不被注意。 …… 杭城。 杨柳娱乐,练习生宿舍。 “什么,这么快?!” 杨继晗嘶了一声,“糟了糟了,我说好下周投稿的。” “鸽了吧。”来“千色”这边串门的邢羽菲笑嘻嘻的,咬了一口小饼干。 “这不大好吧……” 杨继晗犹豫着。 啊啊,早知道他就多存一些稿子了,为什么不学学梁毅轩! “E站up主都是老鸽子了,多你一只也没关系。” 于蓝说话慢悠悠的,顺手把饼干渣收拾了一下倒进垃圾桶。 “我的内心非常煎熬,但又有一点迷之期待……” 杨继晗非常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在鸽的边缘跃跃欲试。 “以后出道了也会很忙得没时间投稿。” 时晏笑着安慰道,“放轻松,大家都会理解的。” “可他们又不知道我是‘千色’的杨继晗啊。”杨继晗瘫到时晏身上,“我还想好好搞个马甲呢,到时候来个‘震惊,E站舞蹈区up主竟然……!’” “你跳舞那么好认,迟早会被认出来的。” 邢羽菲顺手把垃圾桶勾过来,对着它拍拍手上的碎屑,“对了,有个情报要不要听?” “什么?” 几双眼睛都看过来。 邢羽菲神神秘秘地笑了一下:“你们下周要去的‘乐舞秀’,HOS组合也在!” ------------ 第三百零九章 贼喊捉贼 时晏几人微妙地愣了愣:“那是谁来着?哦哦哦!” HOS,又名“九月猎人”,是龙国数一数二的偶像男团,曲风以流行乐为主。 遥想当初“千色”还把HOS视为目标,没想到后来遇到了秦绝,再然后……HOS那种全开麦都做不到的男团算啥?和我们比,它配吗? “噫,是最近食堂伙食太好了吗?你们胖了好几斤哦。” 邢羽菲阴阳怪气道,“膨胀得这么厉害。” “现在当红的女团你能说出来几个?”夏淞突然出现,突然反问。 “……”邢羽菲呆滞了两秒。 呃啊,好像已经完全忘记都有谁了。 “我们是不是该补补课了……” 同样是团内MC担当的时晏不禁汗颜,自从老师带他们去了沪城体育场之后,“千色”和“不是灰”都像打了鸡血一样拼命练习,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回馈粉丝,反倒把这些同行忘得一干二净。 “你说得对。”邢羽菲虚弱地应了一声。 真是的,偶像团就应该多考虑自己的演出质量和粉丝嘛,每天想着竞争算怎么回事。 “啊,别打岔,差点忘了。”邢羽菲又说,“HOS在的话,现场肯定有很多他们的粉丝。” “嘶……” 时晏脑补了下自己在奋力演出,台下却都在喊另外一个团的名字的情景。 难过倒不至于,小失落还是有的。 “把他们的粉丝抢过来!……嗷!”杨继晗刚一震声就被劈了脑壳。 “那样的话,会被骂很久吧。” 于蓝收回手刀,缓缓道。 偶像团之间抢粉丝可是大忌。粉丝有爬墙的自由,但作为偶像的他们绝对不能主动表示“不要喜欢别人了来喜欢我吧”,这不是欠揍么。 杨继晗委屈巴拉地揉了揉自己脑袋。 为什么于蓝越来越像我妈了……呜呜呜…… “问题不大。”梁毅轩自信地笑了笑,“观众爱看谁又不是我们决定的,全力以赴就对了。” “这倒是。”时晏笑起来,“我们还不知道出场顺序呢,想太多反而会影响心态。” “嗯~嗯~” 邢羽菲动作优雅地点了点头。 这群家伙,比想象中的还沉稳嘛。 “加油啊!”她弯起眉眼,起身告辞。 “嗯,你们也加油。” 于蓝又递给邢羽菲两包小饼干。 “那是当然。” 邢羽菲嫣然一笑。 几个大男孩目送她出门,不由自主地彼此对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 “唉……为什么‘不是灰’被延后了呢。” 时晏轻轻叹了口气。 柳华珺前不久通知他们,“不是灰”相关的预出道资源受到了影响,暂时不能上台了。 可具体的原因,柳姐并没有说。 大家都是同一时期的战友,现在突然“千色”抢跑了一步,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公司最近有了点问题。”夏淞说道。 几个人诧异地看向他:“这是哪来的消息?” 夏淞平静地眨了眨眼睛:“观察到的。” ……也只有存在感最低的你才能用这种办法好吧! 杨继晗和梁毅轩在心里异口同声地吐槽。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晏担忧道。 他对八卦没有太大兴趣,但亲密的队友和战友都在公司里,担心实属正常。 “好像是,雪琪姐要单干。” 夏淞的口气不大确定。 “诶?这么突然?” “不算突然吧,之前也有风声。不过……没想到会成真。”于蓝迟疑道。 余雪琪是杨柳娱乐的实力派歌手,在公司里是绝对的一姐,扛把子那种,跟柳华珺的感情也很深厚。 “可这和‘不是灰’有什么关系?雪琪姐那种级别应该不会被影响到资源分配吧。” 时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嘀咕道。 “不清楚。也可能是柳姐要照顾的事情太多,会分散精力。” 夏淞摇了摇头。 “人微言轻啊……”时晏惆怅了几秒,“算啦,不是我们能掺和的事情,还是好好练习更重要。” “千色”和“不是灰”的训练环境和社交关系都非常简单,柳华珺把他们保护得很好。 单纯的孩子们倒是没考虑到,也正因如此,杨柳娱乐内部的一些事务变得尴尬起来。 …… 早七点,秦绝准时睁开了眼睛。 她昨晚没去影视空间里锻炼演技,一觉醒来,紧绷的精神已经舒缓了许多。 即便在拍摄《白昼之雨》时与自己达成了和解,但浸入派演员仍然规避不了这种演技的弊端。 “琴”的无力和绝望,秦绝还要一点时间慢慢消化,情绪上也难免受到影响,比平时多了些丧丧的感觉。 起床洗漱,顺便开了直播,和卿卿们一起云吃早饭。 【早上好——】 【搓搓小狼头毛,怎么今天不大开心呀】 【是因为昨天录制吧】 【哎?发生啥了】 【前面的卿卿快去看话题区的帖子】 “唔?” 刚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的秦绝看见弹幕,疑惑地挑了挑眉。 她擦了擦手,点进家里的互动版块,就看见一条帖子被高高顶在最上面。 看着看着,秦绝闷笑起来,差点呛到。 秦绝的家粉丝互动版话题区 【综艺现场repo】我求求了!!秦老师不要再和元宵合作了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还没播到后面,但我必须先说一句 元宵!你没有心!! 你这个黑芝麻馅的报社编剧!!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嗝 ——From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 发生了啥,元宵是谁? ——From秦小呆 啊,难道是去看了《娱乐实习生》现场的卿卿! 欢迎欢迎,不过秦老师说过不能剧透哦#抱 ——From鸭鸭鸭头 抱抱前面卿卿,嗯嗯我知道了不会剧透的 QAQ但是大家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娱乐实习生》刚好在我们学校有大众评委的名额,本卿就去了现场 (顺便一提筛选得好严格哦,我交了好多影评呢) 看完第三轮简直垂直入坑好嘛!!秦老师的演技太绝了! 但是没想到这只是个开端…… 我昨天看完了第四轮,整个人都不好了…… 前排提醒学手语的卿卿们,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撑住#大哭 ——From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说得我心痒痒的!好想知道秦老师演了什么啊 呜呜呜虽然明天就能看到第二轮的花絮了也很快乐 但是粮食不嫌多啊! ——FromSilence 珍惜第二轮花絮吧…… 我真傻,真的,我原以为元宵的刀片在第三轮已经发完了 没想到他第四轮来了个更狠的 真的绝了!! 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总之就是绝了! 故事也很绝,秦老师演得也很绝,就是……就是太费纸…… #大哭#大哭#大哭 ——From初来乍到请多指教 …… 秦绝略有低落的心情逐渐回暖,含笑给自己泡了杯茶,回来继续翻帖子。 翻着翻着,她险些一口茶喷了出去。 …… 是啊是啊我也在现场! 元宵真的不做人!太坏了他! ——From绝对不是黑芝麻馅汤圆 ……要脸吗你! 秦绝在这条回帖旁边点了个踩。 ------------ 第三百一十章 《心影链接》(零) 退出帖子,秦绝瞄到直播间的弹幕,发现卿卿们已经开始了熟悉的套娃。 【小狼直播看帖】 【哈哈哈哈贴主卿卿在直播小狼直播看帖】 【笑死,你搁这搁这呢(狗头】 【第二轮花絮怎么还没来!!孩子饿了呜呜呜】 “别急,明天晚上就解锁了。”秦绝笑笑,随口回了句弹幕,活动了两下肩颈走进书房。 【秦老师今天要干什么昂?】 “看剧本。” 秦绝把直播间的分类设置为“陪伴学习”,抽出一沓不薄不厚的册子。 这是璨华娱乐谢贞发在邮箱里的电视剧剧本,秦绝更习惯阅读纸质版,方便标记,是以自己打印装订了一份。 封面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信息,被自家闺女操控的无人机也很懂事地没有拍摄到具体的内容,并不违反保密协议。 说起谢贞,这人在《空碑》之后就对秦绝发出了共演邀请,剧本却迟迟不到,不知是给个小小的下马威还是另有打算。 第四轮录制的时候,她明显被《熔炉》震撼到了,表情变了又变,如果不是曾欣慧琴抢先开了口,兴许谢贞还会再次争取一下签约秦绝。 不过,这轮过后,谢贞的剧本电子版倒是发得很快,大有在秦绝进组《熔炉》前先铺垫一波热度的架势,届时炒一炒“曾导指定男主角参演本剧”之类的话题,是个不错的营销手段。 直播间的卿卿们见秦绝表情沉静认真,知道她已经进入了状态,也减少了发言的频率。 有的一起学习,有的挂着直播间做点小手工,氛围安定和谐。 秦绝速度不是很快地翻完了手中的剧本,闭眼梳理了一下情节内容。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谢贞只透了百分之三十的剧本,但也没有偷工减料,该有的信息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部电视剧由改编,原著名叫《心影链接》,在某文学网站上的分类是都市异能,子标签是娱乐圈。 秦绝想了想,直接拿起平板搜索了原作,付费观看。 读者视角和研究视角并不同,她第一遍看得很快,凭借着优秀的记忆力在脑内勾勒出了大致的印象,又顺带看了一眼评论区。 底下的书评都很用心,有少部分吐槽后半段有点狗血,但绝大多数人觉得瑕不掩瑜,情节依旧精彩,男女主角之间的感情也很感人。 《心影链接》的作者是心理学出身,在这部里融入了大量的专业知识,在现有理论的基础上大胆地进行了艺术加工,人设虽说有些玛丽苏的嫌疑,但背景设定非常新颖。 故事里,男主角是娱乐圈内知名的影帝,他演技精湛,人缘极好,性格谦虚有礼,处事温柔体贴,是影迷内心中的第一绅士。 而女主角则是圈内新人,性情刚烈强硬,属于那种根本不用手段争抢资源,只靠灵气与努力打败对手,拿到角色的女演员。 男女主角地位悬殊,并无交集,但某一天,他们却在“里世界”与彼此相遇。 作者在此魔改了“集体潜意识”的理论,她表示,生活在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存在着不同的自己,这个“自己”既真实又虚幻,真实指的是不会对自己说谎,虚幻指的是它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概念,并非实体存在。 然而,“集体潜意识”加上不具名的“神”的存在,却让人们心中的“自己”真真切切地在潜意识空间出现了——这个空间就被称为“里世界”,“自己”则被命名为“心影”,即心灵的影子。 在“里世界”中,原本只存在于个人意识中的心影会接触到其他心影,大家聚集在一起,就好像额外拥有了另一个生存的领域。 但这个领域没有普遍意义上的秩序与道德,危机四伏。 心影诞生的条件是“极度的渴望”,换而言之,现实里越压抑自己真实个性的人,越容易诞生心影,也正因如此,许多人认为心影是最宝贵的东西,心影越是强大,人们越能够坚守自我,留有心灵一片净土。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信奉和平主义。 有一些人在现实中看着平平无奇,内心却十分暴戾,基于他们怨念和不满诞生出的心影,也自带烦躁的debuff。他们不想遵守规则,只想破坏、发泄。这些心影的存在,直接催生了整个“里世界”的杀戮基调。 不论是想要倾泻暴力,还是单纯自卫反击,无数心影都卷入了战斗中,久而久之,“里世界”彻底成了战场,心影们坚信只要自己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就可以直面“里世界”的“神”,实现愿望。 在这个大前提下,表面上是温和影帝的男主角,实则杀伐果断,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而对外性格倔强刚硬的女主角,内心却非常善良柔软,还是个小哭包。 两人都因为渴望着真实的自己而进入了“里世界”,成为心影,并与彼此相遇。 一个是被外界要求着必须对所有人温柔以待,维持着人设,从而压力巨大的魔王;一个是为了不被欺负,不得不伪装出强势模样来保护自己,却希望被人呵护的迷你兔。 外是绅士与辣妹的激情碰撞,内是霸道与软糯的暖甜宠爱,无数书粉高呼嗑死我了,反差萌就是最棒的!四舍五入我嗑了两对CP! 看完原著,再重新翻开电视剧的剧本,秦绝眼角抽搐了两下。 这…… 讲道理,除了名字没变,其他的内容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就是毫无关联。 首先,背景设定的娱乐圈改了,改成了校园剧。影帝男主角成了校草男神,新人演员女主角变成了戏剧社的大一新生,整体年龄下调了七八岁。 其次,最精彩的部分整个没了,有关心理学的内容一概抹掉,“里世界”成了一款叫做《心影链接》的限量版网游,“心影”则成了游戏角色…… 嗜杀的魔王改为游戏里最厉害的玩家,乖巧的迷你兔则成为了游戏小萌新。 你这跟原著还有什么关系.jpg 秦绝眉头紧皱。 更生草的是,谢贞邀请她出演的角色,正是游戏内的“魔王”。 没错,演的是个游戏角色。 在剧本设置里,温柔校草将由罗凌出演,而秦绝演的是游戏里的那部分,四舍五入就叫“双男主”。 顺便一提,官方给出的解释是“登录游戏时会改变相貌,很符合逻辑,没毛病”。 一对男女主CP,硬是能找四个演员来演。 人物和游戏角色互为表里,什么加戏、整容、换头手段跟这一比都得靠边站。 ……真是好骚的操作。 ------------ 第三百一十一章 改编之道 秦绝的第一反应是选择拒绝。 但这是看过了原著后,再去看剧本时才产生的念头。 如何对待改编作品,也是娱乐圈内一个经久不衰的话题,站在不同立场的人很难对一部改编作品有着尽可能客观且全面的评价。 以《心影链接》为例,秦绝初见剧本时并没有太多反感,男主的校草设定很常见,因为出身书香门第,自幼被家庭要求着做一个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翩翩公子,每时每刻都在伪装,稍微暴露一点负面情绪就会被责骂,在这种情况下,男主逐渐内心变态,渴望暴力与发泄,在逻辑上没有问题。 而女主则是更加常见的平凡人设,她家里只是普通家庭,却因为父母离异,母亲身体又不太好,所以女主不得不从一个喜欢蹭着妈妈撒娇的小丫头转变为性情强势的“小霸王”,不然孤儿寡母,总会受到难以想象的漠视与欺压。这样的女主在被迫成长后依旧想要回到无忧无虑、甜蜜温馨的过去,也挑不出毛病。 至于名为“心影链接”的网游,男主通过游戏倾泻内心的戾气,女主则觉得游戏小萌新让她能够找回曾经被人照顾的感觉,两个人都想要通过这款虚拟的娱乐产品从压力巨大的现实里暂得喘息,情节也并不牵强。 换句话说,谢贞能拿出这样一个剧本捧罗凌,质量上还是够的。 只不过,以上的优点全都是针对那些对原著毫无了解,第一次接触到的就是剧本身的观众来说的。 站在原作书粉的立场,《心影链接》的改编属实有些恶心。 编剧取消了最精华部分,无视了作品中对人性和心理学的探讨,将其改编成了一部以恋爱为主,仅限于男女主之间互动和携手成长的校园偶像剧,原本两个主角之间那种社会人的张力也随之消失,变成了年轻人的爱情,格局小了,深度少了,可想而知放送之后必然会引来一大批原著粉的声讨。 然而,还有一个命题是很值得探讨的——与原著一丝不差的改编,是否就是好的改编? 这个答案相当两极分化。 原著书粉自然觉得好好的作品搬上荧屏,就应该原模原样地拍出来,展示作品本身的核心魅力。 但这时候恐怕又有人说了:如果跟原作一丝不差,那我还看剧做什么?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岂不都知道了吗,多没意思啊? 改编毕竟不是照搬。 秦绝经历过《白昼之雨》,贺老爷子执导的电影和原作区别也很大,甚至在影片中直接加入了原著里并不存在的人物,也就是池田璃依饰演的妓女角色,但仅看电影剧本,这个改动甚至升华了莫森的悲剧,进一步抬高了人物的弧光。 尽管与原著不同,但却是相当出彩也相当合适的改编。 是以,判断一个改编项目到底成不成功,基本可以遵循以下三个步骤: 首先,先把改编后的作品看成独立作品,保证这一作品里的逻辑性正常且足够,角色各有合理的思维模式与行为方式,没有因为改编而剧情脱节,逻辑硬伤,人物降智; 其次,得看改编后的作品是否保留了原作的核心内容,角色的追求与性情在宏观上是否没有过多偏移; 最后,要看改编后的作品在“选角”与“拍摄”上有哪些处理,在把“文字”转换成“画面”这一条上是否做得优秀,或至少不出现明显拉胯。 这三条原则,基本可以作为市面上绝大部分改编作品的衡量标准。 有的电视剧以改编为名,行乱改之实,哪怕别人不知道这是改编而来的作品,也还是会觉得剧情生硬,人物标签化; 一些剧组为了给某几个演员“高光”戏码,强行把角色的个人追求从“保护天下苍生”改成了“登顶武林盟主之位”,把本来丰满动人的人物改得面目全非; 还有某些影视剧,用着高片酬高知名度,形象和气质却实在不贴合角色,又没有货真价实的演技能弥补这个缺陷的演员,无视巨大的违和感与割裂感硬着头皮往下拍,拍完了播出吸金,试图让观众和他们一样睁眼瞎,跟着粉丝一起乖乖买账; 最后一种也是大众接受程度要好一些的,就是剧组尊重了原著,知道原著和角色真正吸引人的地方在哪里,却苦于经费受限、水平不足,在拍摄和后期上出现大量瑕疵。 好好的打戏恨不得放慢两倍,道具和布景反复出现,让观众一面觉得冲着剧情和演员演技我能咬咬牙看下去,另一方面又觉得这画面着实辣眼睛,随时徘徊在弃剧边缘。 当然,也有一些改编剧是三个标准里一个都达不到,那就没什么话好说了,自动自觉找个垃圾桶躺平任嘲便是。 要是非要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即便有狂热无脑的粉丝用各种没逻辑的夸奖粉饰太平、伪造“热度”表象,真正的路人观众也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这都是什么货色。 这三条原则对一部好的改编作品而言,本该是最基本、最应该做到的标准,可当前的文娱市场流量横行,大众审美下沉,这种最基本的标准也无形之中被拉低,以至于观众甚至会反过来包容它们,觉得“哎呀三个要求呢,达到两个就不错了,是好剧,夸夸”。 令人扼腕。 对于《心影链接》,秦绝不想以一个原著书粉的视角,居高临下地审视这个剧本,但她刚刚看过原作不久,一时半会儿又确实觉得改编得有些辣眼睛,要客观公正地对待有点难。 别的不说,原著里“心影”作为个体意识的体现与投射,在“里世界”中确实可以根据人的个人意志改变外形与相貌,男主角的“魔王”之名也正是因为他每次出现都戴面具,黑衣黑裤黑斗篷,才被人如此称呼。 这放在文字里不算过分的设定,改成了网游里的游戏角色外貌会调整,哪怕逻辑上还算说得过去,仍然谜一般的尴尬。 但凡了解过一点原作的人都会觉得这是编剧在胡乱改动,生搬硬套,本质是为了带火演员,或掩盖缺陷。 毕竟,“魔王”的角色会承担绝大多数的动作戏份,有了秦绝以后,只负责饰演校园男神的罗凌不必亲自出演,肯定轻松许多。 “啧……” 秦绝难得地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把剧本收了起来。 遇事不决,先放着。 反正还有几天的时间可以慢慢考虑。 ------------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与卿日常 《心影链接》的原著和谢贞给的剧本都不长,秦绝看完还没到吃午饭的时候,她伸了个懒腰,打开编曲软件。 先前给家里人写的原创曲《致卿》已经成形了,只差一点细微的调整。 歌词方面,秦绝特地在话题区发了个众筹帖,卿卿们有想唱的句子都可以发上去。 【咦工作结束了吗hhhh】 【事业粉想问问这是什么饼!!】 【哎?不是《娱乐实习生》的吗?】 “不是,是电视剧的剧本,还在考虑。”秦绝如实回答。 说到综艺,编剧何佳逸和王凯跃现在还没动静。 节目组也在今早发了短信通知,让他们尽量空出这周的时间,准备那个“神秘活动”。 曲楠估计是这些人里最忙的,A类资源里有三次挑摄影棚的机会,运用得好必然会大幅度提高拍摄质量,沪城影视基地里有不少古风棚,拍什么都很适合,曲楠光是跑资源就够累了。 要是在正式的剧组里,通常都有副导演带着团队做前期勘察,接着导演再根据图片选景,不过曲楠没有摆谱的资格和地位,加上脾气温和,即便有足够多的助手也还是亲力亲为。 【电视剧!!棒!可以多看小狼了】 【我还是喜欢电影,不过剧应该会吸粉更多吧】 【挺好挺好,秦老师快火起来!】 秦绝回神看了看弹幕,提醒道:“别急,还没定呢。” “顺便一提,我理解大家想看到更多作品的心情,但也不是什么工作我都必须要接,明白吗?” 前不久发生了一件很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简单概括就是有个剧组碰瓷,说是有位“秦姓演员”即将加入拍摄,还给出很多“年轻演技好”、“很会唱歌”之类的关键词,每天都发通稿吊胃口。 不少卿卿真的以为有合作,还跑到家里的APP问经纪人怎么还不回应。 实际上秦绝这边压根就没收到任何邀请,那剧组摆明了在溜粉,就算森染能实时结合数据进行辨别,但总不能因为几个关键词就上赶着主动“澄清”吧? 尽管不会加重森染的负担,但也显得秦绝太自以为是了,什么消息都自动自觉往上贴,迷之掉价。 然而粉丝视角并看不到这些,很多卿卿看见疑似的消息,第一反应就想着有物料了有工作了,话题区说了半天,秦绝不得不出来发了一条:溜粉别理。 顺带教育了一下她们,格局放大点,不是有个工作邀请她就要感恩戴德地接受。 “我是来演戏的,不是来打工的。” 秦绝那时一脸无语,“怎么,还不让我挑剧本?” 【附议……理解妹妹们激动的心情,但至少甄别一下吧】 【我之前就很纳闷了,那部剧原作就是烂俗言情好吧,你们为啥想让秦老师演这个啊】 话回当前,秦绝想到这个,仍然有点无奈: “都长点心,我自己的演艺工作不会断,倒是你们别被当枪使。” 她又说:“之前就说过了,家里的消息绝对是最准最快的,认准一个就完事了,不要听风就是雨。” 随着《娱乐实习生》的播出,有些新来的卿卿年纪不大,还没上大学,很缺乏判断力,脑回路也很直接,盲目认为有工作就是好。 【emmm可是万一错过了机会不是很可惜嘛?】 【是啊,有作品的话,演艺经历和数据上都会好看点的】 【呃,听说娱乐圈很严格的,不接会不会被记恨啊,抱抱小狼】 “……你们搁这瞎担心什么呢。” 秦绝皱了皱眉,看了一眼弹幕,“作品不是量产,口碑也不是堆出来的,别整天脑补我势单力薄身不由己,哪来的毛病。” 她平时和粉丝怼来怼去算是玩闹,一旦谈到了认真的话题嘴上也不会客气。 【我求求了,你们对秦老师多点信任行不行啊,人家不比你厉害多了】 【别瞎操心了,真的】 “哥哥身边有的是小伙伴,不是只有你们。” 秦绝学着邢羽菲的样子阴阳怪气了一句,对着无人机镜头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哈熟悉的白眼】 【xswl不愧是你】 “我记得这话说过不少次了,有什么事我自己心里有数,你们在家里佛着看作品就得了。总不能来一个新粉丝就让我复读一次吧?” 秦绝教育粉丝的同时,手上完善歌曲的事也没落下,做完后站起来揉了揉肩膀。 【嗷_(:з」∠)_大粉引导下?】 【。。。但我们没有所谓的大粉】 【我觉得大家关注染姐就行了,以经纪人的官方消息为准不挺好】 【确实,我之前拉室友入坑,APP直接就弹出小狼说这些话的片段了,明明有在用心引导的】 【+1,还是自己多当回事多上点心】 “还有,我是不懂圈内的常见手段,不过你们看见了挑拨离间的,一概无视就好。” 秦绝边说边往健身房走,“什么经纪人和演员不合,片场矛盾等等,真有事我又不会瞒着你们,自己不要乱猜。” “尤其是第一个,我跟阿染的感情你们没人了解,别我站在她这边,你们反倒脑补‘经纪人不做人,自家哥哥还善良心软维护她’,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又想翻白眼,“人不大,想的东西倒挺离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在吐槽那个话题贴吗】 【笑死,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钓鱼www】 【拍拍各位卿卿,最近小狼知名度起来了,家里混进来一些奇怪的人,不要理他们】 【就是就是,别被带节奏了,不信小狼信别人,太生草了】 “嗯,总之心里有点数。” 秦绝想了想《空碑》和后面的《熔炉》,“后面随着节目播出,关注度很有可能会爆一阵子,别飘,佛系对待就好。” 【你这么一说我更想看综艺了呜呜呜呜】 【怎么还不播,啊,我要出现戒断反应了,我要吸狼!快让我吸狼!】 “谢谢,建议去狗咖,动物园也行。”秦绝吐槽。 【草啊!】 【你默认自己是狗勾的样子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巧,我也刚到健身房】 “挺好,多锻炼身体,保持健康。”秦绝点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垮了。” 【出现了】 【又来了又来了】 【《关于秦小狼说话为什么这么像我爸这件事》】 【加个书名号就倪省了是吧.jpg】 【嗯嗯!orz不过我是第一次来,刚办了年卡,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 【草,不要提年卡,我的健身房年卡还在吃灰……】 【别骂了别骂了QAQ】 “第一次来?” 秦绝说着已经到了公寓自带的健身房,这个点大家要么上学要么上班,又是一次“包场”体验。 【嘶,第一次健身千万不要听私教瞎BB,他们只是想让你花钱。。】 【也有很好的私教啦,新手动作不标准容易受伤,有人讲讲挺好的】 【V博E站上面都有很多教程的,我就是看教程自己入门,省了私教钱hhhhh】 “絮语清风?嗯,叫你絮语吧。”秦绝让其中一台无人机缓慢地拍了一圈健身器材,“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 难得的休息日,她老父亲带崽的心又在蠢蠢欲动。 ------------ 第三百一十三章 《I_just_wanna_run》 【噫!我酸了!】 【我现在就冲去健身房!】 秦绝好笑地看了眼弹幕:“健身服和运动鞋都准备了吗?毛巾和水也别忘带。” 【爸!!!(x】 【救命,被前面弹幕笑死】 “也行,正好给你们简单讲一下,算是入个门。” 秦绝言简意赅地给卿卿们科普了有氧运动和无氧运动,顺便说了些常见的健身建议。 “搞清楚自己健身的目的是减少脂肪还是增加肌肉,再去做每日计划。” 她启动跑步机,“热身很重要,刚接触健身一定要循序渐进,先慢跑或者快步走……” 【好的——】 【我能问问椭圆机怎么用吗,为啥没找到开启的按钮QwQ】 “哦,那个可能是自动型号的。”秦绝解释道,“两只脚先踩上去,手握住两个握把,前后交替移动……灯亮了吗?” 【啊啊亮了亮了,感谢朗狼!】 【男粉震撼,今天竟然是健身课吗】 【看得我非常激动!热血沸腾!想要做点什么!】 【然后你在床上翻了个身是吗hhh】 “你作业写完了吗,又来这整活。” 秦绝记得所有卿卿的ID和发言,就算乍一看想不起来,稍微回忆下也能分得清谁是谁。 这个叫“黄庭654”的男卿卿就是当初被女友拉进坑那个,学的是无人机相关专业,前不久还在话题区里哭着说作业好难。 【绝哥,人艰不拆啊】 “黄庭654”发了一排大哭表情。 “又卡在哪了?” 秦绝跑步机的速度已经加快到之前的四倍,但她面色如常,说话时气都不喘。 【嘶,咋说呢】 “黄庭654”发了条语音:“哥,我想搞点大的!最近有篇无人机相关的论文写得特好,给了我好多灵感,就是一时半会实现起来有点难。” 他随即又说:“说起来写那篇论文的大佬名字跟你读音一样,她也叫秦玦,不过是王字旁的玦。” “……咳咳咳。” 秦绝努力忍笑:“嗯,我看过她的论文,写得还可以,对你应该很有帮助。” “太有了!哇,那个理论真的绝了。” 本质是个秦一科技吹的“黄庭654”赞不绝口,“数据和论证都好严谨,没想到无人机也能达到那种程度。” 【呜呜呜男粉让开!小狼我到健身房啦——】 【我我我我也是!(举手】 “好好,不急。” 秦绝还在跑步,看着一排弹幕莫名有种在后宫翻牌的错觉。 【这里老健身人了,今天想试试突破极限】 【小狼放点BGM吧hhhh健身最不可少的就是音乐啦!】 “有道理。” 秦绝自己也喜欢运动时听歌,她笑笑,“不过哪这么麻烦,给你们唱不就得了。” 【?????】 【我艹震撼我全家】 【不是,哥,你在跑步啊?!】 “问题不大。” 这点水平都没有,秦绝怎么好意思教“千色”和“不是灰”。 要是让卿卿们知道她身上还有几十斤的负重,他们岂不是得反复战术后仰然后高呼“我看不懂但我大为震撼”。 说起来,最近都忙着演戏,音乐虽有在听,却没时间扒谱编曲了。 唯一在做的只有《致卿》这首原创歌,现在提起来不免有些心里痒痒。 秦绝清了清嗓,合着跑步的节奏唱道: “Ijustwannarun'hideitaway.” (我只想逃离,找个藏身之所) “Runbecausethey'rechasingmedown.” (好想摆脱他们的追捕) “Ijustwannarun'throwitaway.” (我只想逃避,抛开一切念头) “Runbeforethey'refindingmeout.” (在他们找出我之前逃开) “Ijustwannarun...” (我只想逃离) 这首《Ijustwannarun》是TheDowntownFiction乐团的歌曲,因为节奏感强,旋律动感但不洗脑,速度刚好适合跑步,因此又有个别名叫做“跑步神曲”。 听这首歌的时候,总感觉自己能一口气不停歇地跑上十公里。 虽然很有可能只是在脑内跑步,身体意思意思抖个腿…… “I'llgatherupthenerve.” (我鼓起勇气) “I'mpackingupmybag.” (整理行囊) “It'smorethanyoudeserve.” (你罪有应得) “Don'ttreatmelikeadrag.” (别把我看作累赘) 简单的短句配上秦绝咬字清晰又律动十足的唱腔,瞬间抓住了卿卿们的注意力。 即便秦绝是在清唱,没有伴奏中吉他和鼓点的加持,大家依然能感受到欢快的节拍和朗朗上口的旋律。 听得懂歌词的人会觉得这首歌唱得很爽,听不懂的也会沉浸在乐段里跟着摇头晃脑。 “I'mfeelin'likeIkeepontalking.” (我感觉自己像在一直自言自语) “I'mrepeatingmyself'mywordslostallmeaning.” (我不断地重复着,我的言语失去意义) 紧接着,这段真假音的转换在先前清晰明快的乐段中起到了点睛之笔的作用,一首很嗨的快节奏歌曲顿时不再是单纯的“燃”,反而因转音增添了更多的魅力。 “IkeeptalkingIrepeatmyself.” (我滔滔不绝,我再三强调) 在这句末尾,秦绝拖了长音,明明是常见的“yeah~oh”处理,却非常顺畅地接回了副歌部分。 “Ijustwannarun!” (我只想逃离!) 【啊啊啊这歌好嗨!】 【已经在抖腿了哈哈哈哈哈哈迷之魔性】 【等等,诶,原创歌?!】 【草,听歌识曲没认出来,我估计就是原创歌了】 【这家伙又背着我们写歌!!】 【拎起小狼抖一抖!你到底还有多少歌啊!!】 【不……只有我的关注点在于秦老师都跑这么快了还能稳稳地唱歌吗】 【谢邀,是新粉,已经看傻了】 【好草啊,我在客厅外放,我爸被引过来了,问我是什么歌】 【快回答叔叔,这个人自己偷着写歌但就是不发】 【赶快让叔叔下载APP,我们一起批斗小狼!(狗头】 屏幕外的卿卿们嘻嘻哈哈地边抖腿边玩梗。 直播间里,秦绝匀速跑步的同时稳稳当当地唱着歌,音准无误,真假声转音丝滑,节拍精准,高音清亮透彻,明明是清唱,但因为健身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空旷的房间隐约有点回声。 【歌粉看见标签点进来了,这是在干啥#呆滞】 【真的没人觉得这很恐怖吗!!好可怕啊!这人跑那么快还在唱歌?!】 【要命的是唱的还很稳,跟录音棚里似的……】 【哎?开混响了吗】 【不是混响,是健身房的回声……】 【草……】 【跑步的时候还能中气这么足吗,我,我人傻了】 秦绝畅快地唱完整首歌,放过了可怜巴巴的跑步机,习惯性瞄了眼弹幕。 “……” 等一下,这首歌不是蓝星的歌吗? 要命……好像是地球的歌来着,都在自家闺女的APP里放着,平时听音乐的时候也没特意关注是哪边的歌,听过了记住了,就会唱了。 秦绝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表情愈发僵硬,眼角抽搐了两下。 糟糕。 玩脱了。 ------------ 第三百一十四章 良心 秦绝沉默了很久,说:“其实这歌跟我没有关系。” 【嗯嗯嗯好好好】 【我懂我懂,跟你没关系】 “……” 这熟悉的心累。 秦绝面无表情道:“刚才我们说到了健身入门,各位请看,那边就是划船机。这种器械通常用于锻炼腿部、腰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太好笑了,他每次拼命转移话题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刚从跑步机上下来,差点笑岔气】 【啊这,我确实以为秦老师背后有个大佬团队的,毕竟之前好多曲子风格太跳跃了】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他每次都强调跟自己没关系,好可疑啊哈哈哈哈】 【没事啦,小狼说不是就不是咯,我只是喜欢看他翻车的样子(狗头】 【笑死,俺也一样】 【别问问就是马甲贼多】 【能想出那么多马甲的名字也是厉害……】 【我也觉得是有团队的,朗狼可能是参与了其中一部分吧~嗨呀,问题不大!】 【???明明是小狼自己一个人写的好吧,为什么不承认他很优秀】 【前面倒也不必较真,他不喜欢大家这么说啊,尊重本人意愿不好吗√】 【+1,自己心里怎么认为都行,小狼比较抵触就不用拿在明面说了】 【哎呀你们换位思考下好吗,用马甲当然就是想低调啦,肯定不希望自己掉马的】 【对对,好苦恼哦,喜欢的人明明很厉害但他自己主动低调2333】 【我们可以在家里吹朗狼#赞】 【有一说一,我觉得上马甲很明智,不然演戏超棒写歌唱歌也超棒,还会无人机组装,树大招风,总会有人嫉妒的】 【是这样,秦老师的处理很成熟】 【说实话不太像他这个年纪会做的事……是我的话我恨不得炫耀给全世界】 【笑死,秦绝比实际年龄老好几倍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吗(狗头】 【笑死,秦绝是我爸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吗(狗头叼玫瑰】 【前面你们够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多大点事儿,我就超级喜欢看别人一脸惊讶地说“什么,这是你?什么,这也是你?!”】 【哈哈哈哈哈哈确实!真的很都市爽文!】 【文娱的主角就是他了.jpg】 正讲解着常见健身器材的秦绝余光瞄着弹幕,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卿卿们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她们总能替自己找到逻辑合理的理由糊弄过去。 就算坚定地认为这些真的出自秦绝之手,绝大多数卿卿也会尊重本人的想法,并不过多宣扬。 把平行世界里的作品搬运到蓝星,即便秦绝每次都规规矩矩地标注原创者的名字,所得收入也全都用来慈善捐款,但她到底是怎么拿出来的,这件事说来说去都绕不开。 “文抄公”非但没有令秦绝觉得背靠资源天下无敌,反倒给她增添了许多良心上的负担。 就像现在,即便她再强调这首歌并非自己创作,很多卿卿们也只是笑着说“我明白”,其实心里一点都不信。 这种被人误解,又必须把秘密憋在心里的感觉很磨人。 越有良心越有底线,就越是难受。 秦绝可以把一些经典的影视片段以文字形式复述出来给袁萧看,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仅仅是个灵感源泉,袁萧会吸收它们并创造属于他自己的剧本。 但歌曲的旋律和歌词都摆在那,哪怕秦绝重新编了曲,她也还是会觉得本质上这是“搬运”,而不是“创作”。 也正因如此,秦绝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公开扒过谱了,即使有,也都提供给偶像团那边。 给“千色”和“不是灰”供曲的事是绝对的保密状态,表面上跟“秦绝”这人毫无关系,这倒不会让她良心上过不去。 心里想着事,嘴上继续介绍着健身器材,卿卿们并没有发现秦绝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自嘲和惆怅。 这次确实是翻车了,以后得更谨慎些。 此事揭过,秦绝就这么在健身房里呆了两个小时,给屏幕前的卿卿做免费的私教,连讲解带示范,细致又耐心,市面上的健身教练听了都觉得她在抢饭碗。 “慢慢来,能坚持就坚持下去。” 她笑了笑说:“我会看健身打卡帖的,记得要交作业啊。” 【噫!!】 【压力大起来了!(x】 【哈哈哈哈哈好哦,我要在秦老师的监督下好好锻炼了】 【追星使我自律.jpg】 “行了,都中午了,吃饭去吧。”秦绝道。 【已经叫外卖啦,看你下饭#滑稽】 “看什么看,今天营业结束了,不给看。” 秦绝毫不客气,“啪”就把直播关了。 卿卿们甚至来不及在弹幕里哀嚎一声,果然没过半分钟,话题区又出现了声讨秦绝冷酷无情的帖子。 从健身房回到了住所的秦绝惯例发了个表情包,不爽不要追.jpg 闹了一通,她把手机放下,表情也终于没再维持,慢慢沉了脸色。 “唉……” “唔,抱抱阿爸~” 张明上课去了,森染就直接出现在客厅的电视上。 “别担心,就是突然有点矫情。”秦绝勉强笑了笑。 《熔炉》也残留着影响,容易让她情绪悲观。 普通人上学的时候偷拿同桌一支笔都得忐忑半天,更何况她这种仗着不会露馅就无授权“搬运”的行为呢。 抄袭就是偷窃,不必洗白,也根本没得洗。 幸好之前的歌没有一首留在秦绝手里,就连《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她也开放了绝大部分的版权。 秦绝兀自沉默了三分钟,突然一脸坚定。 “决定了,推给岑哥。” 森染:??? “脍炙人口的国语流行歌直接说是杨柳娱乐出品,岑哥愿意发歌就发。至于外语歌,交给小疯子好了。” 秦绝越说越笃定,“嗯,就这么办。” 推锅,我超在行的! 电视里Q版小蛇两只圆圆的眼睛中充满懵逼:“啊、啊这。OAO” 秦绝用这么个罪恶的办法说服了自己,顿时良心好受许多,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 一旁的手机震动两声。 她接起来,还没说话,对面就传来了声音。 秦绝紧绷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眼神依旧忧郁,但唇边终于有了一点笑意。 “是,我知道你信我。” 她低声说了一句。 也罢。 有人能与她共享秘密就够了。 也不知电话那端又说了些什么,秦绝淡淡哼了一声,笑容逐渐真切。 “肉麻。” 她声音很轻地骂道,“上班时间,看什么直播。” ------------ 第三百一十五章 二次接单 电话那端也不还嘴,只泄露了几声模糊的轻笑,转而谈起正事。 “哦?”秦绝挑了挑眉,心情持续回转,“这么快?” 从她有了大致企划给自家狗子打电话算起,到现在也就两周时间,即便秦一科技几年来发展得足够迅速,这效率也够高了。 程铮在那边含含糊糊地说了两句,字里带笑。 “……胆子肥了啊。” 秦绝咂舌道,“持久不持久还由不得你。” 仗着这辈子年纪比她大就开始口花花了是吧? 屏幕里的Q版森染歪了歪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两个糟糕的大人在说什么,腾一下脸红着躲进框框里了。 哎呀,羞羞! 军师说了,小孩子可不兴听这个! “行了,正好我今明两天去检查他们的功课,顺道把消息带过去就是。” 秦绝余光瞥见自家闺女以(*ω\*)的模样溜了,顿觉臊得慌,耳朵尖微微泛红,赶紧把话题带到正轨。 “嗯?标准么……” 秦绝沉吟了一会儿,“要把‘那东西’用得出神入化,身体素质和综合能力确实是个大问题,你看着办吧。” 这方面她家狗子才是行家,秦绝就不多插手了。 两人零零碎碎讨论了些别的细节,通话很快结束。 “阿染。” 秦绝浅浅咳嗽一声。 “嗷~?”森染从屏幕边边探出小脑袋。 “我记得之前你提到过欧美那边有不少人主动联系我们?”秦绝非常无耻地假装刚才无事发生,“具体情况如何?” “求歌的单子已经999+啦——” 森染扭了扭,把自己盘成一个冰激凌,“阿爸选出来的曲子都很受欢迎!” “毕竟有大数据支持。” 秦绝走过去,含笑点了点闺女的脑袋,“这方面还是阿染功劳更大。”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歌曲搬运工罢了,很有工具人的自知之明。 “阿爸重新编曲和录制小样也很辛苦嘛!” 森染隔着屏幕蹭了蹭秦绝的指尖,“今天那首要写出来么?” “嗯,写吧。” 现场翻车,不拿出来又要被卿卿们反复念叨,秦绝敢作敢当,自愿加班。 “好耶!ヾ(✿゚▽゚)ノ” 森染的尾巴尖举起一个印着颜文字的牌牌,“那我先去发公告啦!顺便挑一挑合适的歌手~” “也筛选一下求歌的单子吧。”秦绝揉了揉她,“辛苦啦。” “小菜一碟——”森染眯着眼摇来摇去,“阿爸是想一起处理掉嘛?” “正好这两天很闲。” 秦绝笑道,“就当放松了。” 这段时间都在关注偶像团体的歌曲,适当换换口味也不错。 “好哒!” 森染的尾巴生动灵活地卷出一个点赞的形状,旁边还配了一颗小星星。 秦绝去冲了个澡,负重健身的出汗量略多,也正好显得正常,不会暴露她体能过人。 回到书房后,森染已经把单子列在了电脑屏幕的一侧。 说到这个,尽管平时不常提起,但秦绝的名声近期在欧洲和美洲的娱乐圈上层不断飙升,民众尚不知情,但稍有人脉的独立歌手和音乐公司都知道这个名为“Zayde”的组织。 他们也是默认秦绝背后有个团队的那一类人,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在秦绝的有意引导和这群人的脑补下,“时代广场男孩”成了一个抛砖引玉的演出,给出售歌曲版权这事提前开路。 某种意义上,秦绝倒是很感谢他们善于质疑的个性。 《I'myours》、《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和《CountingStars》等歌曲在欧美两洲掀起热潮,从各种短视频平台就能发现它们已经成了脍炙人口的作品,传唱度极广,连带着歌手的知名度和专辑的销量也蹭蹭上涨。 秦绝在M站的账号里也逐渐被各大公司的私信挤满,有想要定制歌曲的,也有想签约或跟Zayde组织达成长期合作的,他们并不在乎秦绝背后如何,单从结果来看就觉得至少约歌不亏,于是纷纷主动出击。 森染做筛选的时候,第一批就删掉了个人劣迹明显,如家暴出轨、沾染毒品或不正当涉政的歌手,第二批则规避了时常活跃在娱乐圈瓜田,搞阶级对立或姐妹撕X的艺人。 欧美娱乐圈的腥风血雨不比国内少,而且很多都直接摆在明面上,瓜多得数都数不清。 相比之下,秦绝更愿意选择那些不算太出名,却能认真对待音乐的歌手。 尽管也有艺人凭借某首歌曲大火之后就变了性情的风险,但总不至于在开头就因识人不清惨遭翻车。 从上到下翻了一遍单子,秦绝挑了几首在地球也颇受欢迎的外语歌曲。 出自FallOutBoy的《Immortals》和《Centuries》两首歌节奏又炸又燃,不论是拿去剪辑视频还是现场演奏效果都非常好,秦绝把它们分给了美国一个叫TomorrowKiller(明日杀手)的摇滚乐队。 之前就有过合作的女歌手乔思琳在私信里发了长长一串关于音乐的讨论,感叹号用得特别多,和她本人的性格一样热情,看得秦绝直笑。 老人家确实喜欢活泼又认真的小孩,这次她把CarlyRaeJepsen的《IReallyLikeYou》给了乔思琳,这首歌很适合她的声线,欢快版和抒情版各有优越之处。 至于“百万英镑”乐队,秦绝跟上次一样,选到的是OneDirection的歌曲,这两个跨越时空的乐队很有缘分,在唱腔和曲风上都比较相似,希望《DragMeDown》这首歌能延续他们的好成绩。 这次不比以往,秦绝没有将这些歌曲公开发布在M站,顾虑也随之减少,放开手脚去扒谱编曲的感觉很爽,她摸鱼摸得超级开心。 有着现成的样本,包括《Ijustwannarun》在内,秦绝用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的时间就完成了八首歌,像在游戏里做任务似的,一条条点击完成,坐等分成收益到账,再直接捐给慈善组织。 卿卿们在话题区里自然又是好一阵“哈哈哈哈哈”。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卿卿把之前秦一科技的表情包拿来改图,改成了“拎起秦绝抖一抖”.jpg,下面一堆科技图标P成了各种乐理符号,最生草的是还有一个无人机混入其中。 秦绝挑了挑,翻出一张自己的表情包在底下回帖。 醒醒,差不多得了.jpg 【哈哈哈哈哈哈嗝】 【小狼:你们好烦,不要再迫害我了】 【就知道他早就写好歌了,就是憋着不发!#半恼】 【谢谢秦老师,已经把我爸带进坑了(狗头】 【虽然你翻车的时候很狼狈,但你迅速发歌的样子真的好靓仔.jpg】 【懂了,绝哥心情好的时候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会翻车】 【我也懂了,以后多哄他开心就有很多歌听了#滑稽】 这帮家伙…… 秦绝眉毛抽了抽。 算了,她忍了。 自家卿卿,不惯着还能咋地。 ------------ 第三百一十六章 升星?不,进化!(一)(为牛宝宝的毛毛虫加更1/1) 秦绝趁着夜色赶上了城际特快,抵达的时间已经很晚了,杨柳娱乐练舞室的那个窗口还亮着灯。 她拿着柳华珺给的门禁卡刷卡上楼,看见门口已经站了个人。 “柳姐。” 秦绝先故意加重了脚步声才开口叫的人,没吓到她。 柳华珺转过头,对她笑了笑。 秦绝走过去,两人一起看向练舞室内。 “不是灰”和“千色”都在里面。 正在练习的是小姑娘们,男孩子有的站起来给她们录像,有的在拿着矿泉水瓶倒水。 他们都很专注,显然没有发现外面还站着人。 秦绝和柳华珺沉默着看了许久。 “出什么事了?”秦绝轻声问道。 柳华珺慢慢闭上眼,疲惫地浅浅叹了口气。 她知道秦绝问的不是“不是灰”为什么延迟预出道,而是这背后资源调动的原因。 只不过,自家的事,不必让这孩子费神掺和。 柳华珺道:“最近怎么样,忙么?” “难得休息。” 秦绝看出来她不想提,默契地把这段揭过。 “是吗,那要不要看看《风雪芙蓉》?”柳华珺的话让秦绝有些意外。 “吗?”她接话道,“好啊,早就想看了。” “嗯,挺好的作品,说不定会给你灵感。” 柳华珺的视线还落在练习室里,没有看向秦绝,好像只是随口说了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灵感? 秦绝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好。” 柳华珺显然话里有话,她抽出几秒的心神思索了一下。 直到现在,秦绝跟柳华珺的合作还集中在偶像团上,以供曲和编舞为主,提到“灵感”,柳华珺不大可能指的是演戏。 不是演戏相关,莫非是写歌? 秦绝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柳华珺在暗示她给《风雪芙蓉》这部作品写首歌? 提到这个名字,秦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蒋舒明提过的电视剧,他被请去做《风雪芙蓉》同名改编剧的导演,最近正为男主角的人选发愁,还问过秦绝有没有推荐的人。 柳华珺怎么会提到这个? 秦绝知道的情报很少,蒋舒明亲口说过《风雪芙蓉》的男主角是个不老怪物,相貌非常年轻,显然柳华珺的丈夫岑易并不适合。 若不是她说出了名字,秦绝绝对想不到这与杨柳娱乐有什么关联。 总不能是暗示她给“不是灰”争取到唱电视剧插曲或主题曲的机会吧? 偶像团体的曲风多半轻快,节奏感强,虽然抒情歌并不少见,但多人合唱反而不如单人或双人对唱有优势,也很难跟《风雪芙蓉》这样的武侠作品搭配得上。 也罢,不必细究各种缘由。 柳华珺为人如何,秦绝很清楚,她不至于故意坑自己,把这件事顺便记住就是了。 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孩子们,柳华珺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秦绝注视着她的背影,走姿略显虚浮,脊背也不够笔挺,显然加班工作了很久,每个微小的细节都流露出疲态。 不知道杨柳娱乐出了什么问题。 秦绝走到走廊的窗旁,目送柳华珺安全上了车才收回视线,又在外站了一小会儿,等“不是灰”她们照着录像复盘完毕后才伸手推开了门。 推门声惊醒了几个孩子,齐齐回头,看见来人是秦绝,顿时表情放松了下来。 “还在加训?”秦绝随口问。 她不想在这时候戳小姑娘们的伤疤。 公司资源临时调整是常有的事,她和孩子们都决定不了什么,只能接受安排,她们有委屈和失落再正常不过。 “嗯!老师要看吗?”祁霜点点头。 “跳很久了吧,体力练上来了也不能这么拼命。” 秦绝摇摇头,“走,请你们吃夜宵。” “好耶!” 姜卿娥第一个跳起来。 “呃,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洗个澡。”邢羽菲闻了闻手臂,嫌弃道,“汗水味好重。” “都行。”秦绝招呼他们收拾东西顺便关灯,“我们几个在楼底下站一排当六大护法等你们。” “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灰”几人被逗笑了,连楼岚都露出笑容。 笑声让些许压抑的氛围骤然一松。 一行人离开公司,走到不远处的宿舍楼,女孩子们上楼洗漱去了,秦绝跟“千色”找了个地方,很接地气地蹲了一排,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大龄儿童在玩弹珠。 “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秦绝懒洋洋的。 “不是灰”上楼以后,“千色”五个人脸上依次写着“我好惆怅。”,排最后的夏淞脸上是那个句号。 “老师……” 一向笑容最多的小太阳时晏嘴角都耷拉着,“有点难受。” “嗯。预出道抢跑了,不开心。”梁毅轩看上去特别在意这个。 “虽然知道这种事也没办法,但还是……” 于蓝慢吞吞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秦绝特地找祁霜她们谈过话,大家也在训练中有了浓厚的战友情谊,恐怕这时候“不是灰”心里会更憋屈吧。 毕竟相比之下,的确是男团更吃香一些,很多时候都比女团有无形的优待。 “她们还没说什么呢,你们倒是先难受起来了。” 秦绝用力揉了揉离她最近的时晏,把孩子揉得东倒西歪。 “就是因为她们不说,才更……” 时晏晕乎乎的,欲言又止。 尽管“不是灰”的四个小姑娘谁也没有多提这件事,但越是这样,越能感觉到她们坚强下的难过。 “问题不大。” 秦绝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她不信柳华珺那么坚定的人会轻易放弃如此优秀的“不是灰”。 “嗯……” “千色”闷闷地应着。 “与其纠结这个,不如做一下心理准备。”秦绝又说。 “什么心理准备?”杨继晗茫然抬头。 “我们已经练习很多次了,上台状态应该还好。”时晏说。 “不是说这个。” 秦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们画的图吗?” “诶?……诶!!!” 时晏的海豚音划破夜空。 其他几人默默看着他。 “…………” 时晏脸涨得通红,伸手捂住了脑袋。 “呦,音域开阔了不少啊。”秦绝乐了。 “呜……” 不要再说了!好丢人!QAQ 于蓝忍着笑意把时晏rua进怀里拍拍。 “是你反应太快了,你看杨继晗,还没来得及跟你二重唱呢。” 秦绝扬了扬下巴。 杨继晗果然还一脸呆滞,张着嘴要叫不叫的样子。 “噗哧。” 夏淞不厚道地笑了。 “老师,你刚才说的——” 梁毅轩却没在乎这些调侃,期待地看向秦绝。 难不成,难不成之前说过的那个真的做到了吗?! “等‘不是灰’下来再一起说。” 秦绝弯了弯嘴角。 这个企划若能成功,届时资源不资源的都是小事了。 孩子们的付出肯定不会白费,就算世界不公平,她也能强行把天平掰正了。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副业进展 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除了刚加完班的工作族以外,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几个孩子正是活力旺盛的时候,围在秦绝旁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这话,丝毫不见困意。 转悠了两圈,只有一家倪省料理的位置比较隐蔽,像之前的魔术酒吧一样是阶梯下落式的设置。秦绝招招手,领着他们下来。 店面很小,一行人坐在倪式吧台边上,挤得暖烘烘的。 “自己扫码随便点。” 秦绝明显放松了很多,喝了口茶水道。 “千色”和“不是灰”毕竟是她亲手带出来的,亲近感比节目组那边多一些。 到底是饿了,店里的厨师只有一个,小家伙们点完了单,都眼巴巴地等着上菜。 “做副业做得开心吗?” 秦绝没有第一时间聊更重要的事,休息时间谈工作不太地道。 况且几个姑娘在高音方面厉害多了,她怕把人家店铺炸了。 “开心!” 祁霜第一个回答,暖橘色的灯光映照着她的眉眼,比平时多了一丝柔和。 Livehouse的演出经历让祁霜身上不再是单纯的冷冽“气质”,而是在不断的实践中凝成了“气势”,那股从容和自信放在哪里都能撑住场。 因为秦绝特别叮嘱过,所以祁霜并没有参与livehouse的宣传照拍摄,有不少音乐爱好者都是无意间听了她的solo现场被实力圈粉,提前预订了她的下一次演出。 “我还在排练,芭蕾剧团是巡演,有我的那部分要八九月份呢。” 邢羽菲顺了顺半湿的金色长发,眼眸含笑。 以她的实力,要通过考核完全没有问题,只是非全职这点有些难办,幸好这本就是邢羽菲家里有的人脉,处理得还算顺利。 一个中型剧团通常会同时排练两到三个剧目,邢羽菲只参加其中一个,现在还算空闲,相应的宣传也已经安排上了,在这个领域里吸引了不少路人粉。 “现在在安保公司兼职指导。”楼岚只字不提她以极快速度通过了考核这件事,“九月份开学季等待高校分配。” 这姑娘身上自有一股倔劲儿,哪怕初见经常因为身高和性别被人轻视,也能很快地凭借硬实力闯出一番门面。 但有趣的是,楼岚跟祁霜差不多,都是爱操心的性格,想必她这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和大一新生碰撞起来肯定会很有趣。 “呜呜呜,赶稿要死掉了啦……” 姜卿娥脸贴在桌面上蹭来蹭去。 “别听她撒娇。”邢羽菲听得直笑,“娥子现在收入超高的!” 这秦绝还真知道,近几年红火起来的《店香》美食杂志前几周就卖疯了,因为内页有姜卿娥的高清写真。 V博等社交平台还兴起一阵讨论,最初有人看见姜卿娥是个美女,就自动自觉脑补了一堆“世风日下”,发文表示现在好好的食评杂志也要靠卖脸带货了吗,肤浅! 紧接着有人反驳,说“美女配美食不好吗?多下饭啊”,一来二去热度反倒因争执上升了。 《店香》的官方V博在争端白热化之前及时发了篇简短的公告,给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作为龙国数一数二的美食杂志,《店香》取自李白的诗词“风吹柳花满店香”,是一家集美食鉴赏与餐厅推荐的刊物,它涵盖的内容很广,各大菜系包括饮品和甜品都有,且每一期都会做专题,可以说是吃货打卡店面的必备手册。 而与《店香》签约的食评家,都会根据其内容质量进行内部打分,编辑部会主动邀请每期分数最高的食评家到当期最有潜力的店里点评并拍照,单独做几页小专题,既能让杂志形式丰富多样,也能帮食评家提升知名度,还能给店铺增加客流量,一石三鸟。 换而言之,姜卿娥并不是特例,只是因为她颜值在一众评论家里实在太突出了,电子版才刚发售就引爆了话题。 不少人因为这个好奇地买了一期《店香》,结果发现姜卿娥点评非常犀利,优劣势讲得都很到位,甚至还针对不同口味的人群给出了详细建议,显然有着真材实料,编辑部的内部评分非常公平,完全没毛病。 于是风向逐渐反转,“美少女食评家”在热搜榜单挂了三天,实体杂志直接脱销,电子版也比平时多卖了三倍。 网友纷纷留言: 【好大,好白!】 【楼上的,我怀疑你在……】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人家小姑娘手边的冰淇淋球(狗头】 被姜卿娥拍照打卡的那家甜品店营业额更是暴涨,羡煞同行。 不过,唯独她这个当事人没什么反应,每天训练完了就抱着队友嘤嘤嘤,然后苦着小脸继续写食评稿。 “千色”这边,秦绝要了解情况就更容易。 梁毅轩和杨继晗两个人在E站已经齐齐迈过了十万粉丝大关,整天被粉丝留言“遵循传统,快点女装”。 前者是音乐区的UP主,名字简单粗暴,叫“打鼓的轩子”,每个视频里都戴着黑口罩,十分酷炫地敲鼓,鼓棒耍得跟花似的,但从来不看镜头一眼,粉丝高喊“这就是酷哥吗我爱了”,然后就发现他收藏夹里都是“心疼giegie”一类的沙雕视频…… 别问,问就是我裂开了.jpg 至于ID叫“憨憨羊”的杨继晗,他比翻奏燃曲的梁毅轩火得还快,第一支戴口罩在天台翻跳的视频就登上了E站首页,刚柔并济的力道和准得可怕的压点令人震惊。 无数条弹幕狂喊“求求你了快点出道”、“拯救内娱就靠你了小伙子”,然后在他视频后面的花絮片段毫不留情地刷起“正片开始”、“今天小羊帽子飞了吗”。 起因是杨继晗录舞那天实在风大,他本来戴着秦绝同款鸭舌帽跳舞跳得正嗨,结果帽子被吹飞了……飞了…… 整个视频里尽是杨继晗仿佛土拨鼠一般的“啊!!!!”和他那久久伸出的右手。 不得已,他只好重录了一遍,顺手把这段悲惨经历放进了花絮,自此拥有了一个名梗,也成了“千色”和“不是灰”迫害他的又一个杀手锏。 #团欺,惨# “我上次出去唱歌的时候,呃……马路堵了……” 时晏说起这事自己超不好意思,脸红得差点冒烟。 他也有了不小的知名度,长得可爱,唱歌又好听,抱着吉他卖唱的模样又帅又乖,自从被路人发了视频到网上以后,有一部分真心被圈粉的粉丝闲得没事就去蹲点。 时晏觉得人多了不方便,就今天跑这唱唱,明天跑那唱唱,跟打游击战似的,结果路人粉更厉害,都不知道在哪窜出来的,就是能第一时间找到时晏。 有人发V博,说这是“打地鼠式卖唱现场”。 不明所以的网友:地鼠在哪? 博主:地鼠在唱歌…… 不明所以的网友:??? ------------ 第三百一十八章 幼稚反击 这段时间搞得时晏除了唱功和心态等方面飞速进步以外,跑步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了。 秦绝忍着笑揉了两把时晏的脑袋。 夏淞和于蓝也不需要她多过问,前一个是因为英皇毕竟是迟川的地盘,夏淞又一直在研究那些凭借声音操控情绪的办法,成绩斐然,动作却不出格,有他在的夜场就没有嗨不起来的;后一个则是情况特殊,于蓝得到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的感受最真切,说不说都没有影响。 提起疗养院,这也是迟川那边的门路。 于蓝性格温和习惯忍受,若是去了某些不算标准的养老院,说不定反被别有用心的护工强塞工作甚至骚扰,这般考虑下,秦绝干脆问迟川要了个高规格的,那里的老人非富即贵,别看年纪大了,心思精明着呢,一眼就能看出谁是真心对他们好。 几人边聊着日常趣事,边吃夜宵,自从经过了体能训练,饮食上反而没有像之前那样限制过多,身材也保持得都不错,赘肉还没长出来就靠着高强度的练习抑制住了,成了不错的良性循环。 秦绝先给他们打了预警,才把程铮提到的事情说了。 祁霜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姜卿娥更是嘴巴鼓鼓的忘记继续嚼动。 “下周男生们有工作吧?” 还有厨师在,秦绝一概以他们听得懂的方式表达,“要去哪?” “京城。”时晏道。 “嗯,我跟柳姐打过招呼了,你们几个也跟着一起去,兼职都先放一放。”秦绝对“不是灰”几个说道,“京城那边,到了会有人接你们。” 原本“千色”的乐舞秀和“不是灰”的偶像新生代2都在京城录制,只是变故突发,几个小姑娘失去机会,估计也没订机票。 时间来得及,一并过去就好。 杨柳娱乐在杭城的总部只是老公司,之前上升势头最猛的时候在京城又盘了个新的楼层,员工多半都在那边,这也是柳华珺把练习生们都安排在杭城旧楼的原因,能很大程度减少曝光度,到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只不过,看现在这样子,孩子们到了京城有没有睡觉的地方还不一定,更别提练习了。 要是柳华珺不介意,秦绝想着干脆让他们去秦一科技凑合凑合,安置好顺便还能训练新东西。 吃过夜宵后,秦绝挨个敲敲脑壳,让他们不要太兴奋以至于睡不着觉,像带着一群小鸭子过河似的,一个个把这几个小家伙赶回宿舍楼。 她自己则是又去魔术酒吧蹭了个地方,顺便检查一下袁萧和方友文发来的消息。 这两人是在十几分钟前联络她的,不过自家闺女没有弹出提醒,想必还不算急事。 在光线暗淡的角落里窝了个舒服的位置,秦绝点开飞讯。 她拇指快速划动着屏幕,视线扫过大段的内容,全程面无表情。 这事……可笑得让人眉头都懒得皱。 《娱乐实习生》第四轮时出的意外很好查,袁萧只是多跟工作人员问了两句,就知道了背后捣鬼的人是摄像师张越。 除了导演和录音师外,很少有人过来确认麦克这些设备,更别提还特地问了数量和备用相关,单凭这点,鬼鬼祟祟的张越问题就很大。 但他在的是《同在屋檐下》的第一组,并非现场表演《餐厅》的第四组,当然,以张越的实力,要结交到其他实习生也不难,要是他给第四组提议“多拿几个无线麦克备用”,被采纳的几率也很大。 但问题就在于,这做法太蠢了。 固然秦绝《熔炉》这组会因为设备不足延迟一点表演时间,但又能如何?评委不会因此好感狂降,给出远低于标准线的分数。 那他这是做什么,就为了搞一下大家的心态? 就算是赵婉轩,更多在意的也是中场休息时错过了采访的曝光机会,秦绝当时的玩笑及时又有用,根本没几人受到影响。 直到现在方友文给出了答案——是董凡。 那个在《父与子》时被“排外”的编剧,曾在第一轮就与张越有过合作,即便退赛了,联系方式总不会消失。 这是方友文根据董凡朋友圈里几条动态推断出来的,指向性过于明显,什么“某秦姓艺人”、“借刀杀人”等等,结合时间,不难猜出是他在赛前远程搞事。 “动态里还有一条‘花了大价钱’,或许董凡被张越敲竹杠了,他们之间做的是交易而非朋友‘帮把手’的委托。”方友文特别标注道。 《熔炉》小组没几个出名的,行踪自然隐秘,重头戏的排练都在龙雅剧院里,即便是有人旁观他们拍摄,也看不出什么东西,要动手脚自然很难。 但秦绝是男主角这点倒是很好猜,也很好打听。 简而言之,这就是张越收了钱,拿出一个所谓的借第四组坑秦绝他们的“计划”。 说这是阴谋吧,还不怎么上心,充其量就是一次恶心且幼稚的捣乱。 董凡花钱“交易”在先,总不能等第四轮播出之后发现事情没成再去找张越售后,或在网络上广而告之。嗯……不过他脑子的确不太好使,也说不定。 这事秦绝都没特别嘱咐森染查一查,她没这个闲心跟人过家家,真想搞她也得拿出点像样的东西来。 包括邵清龙和他那个要好的编剧周晃,既然是在规则之内玩出来的阳谋,那接下来就是。 终归是实力见真章,这点无需挂心。 秦绝给了他俩一人一张魔术酒吧的电子会员卡,说感谢就太客气,更像是顺手给朋友分享的小礼物。 方友文喜出望外,袁萧则表示等自己把剧本凹过去再说,任何休闲娱乐都是对他摸鱼的诱惑。 “说起来,这次小青丫头主动提了不少东西。” 袁萧在临时讨论组里打起语音电话,“没想到这姑娘也有报社编剧的潜质……” “哦?” 秦绝愣了半秒,淡淡道,“是家庭里两个孩子,一个饱受宠爱另一个惨遭冷落的情节?” “……神了我的天。”袁萧傻眼,“不是吧,这你也猜得出来?!” 方友文的咳嗽声姗姗来迟。 得,没拦住。 剧透出去了。 秦绝的神色隐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她幽幽地笑了一声。 “灵感来源于现实呗。” 排练《熔炉》的时候,她亲眼看过那对父母每天都来看望女儿,嘘寒问暖,一副支持她发展事业又忍不住心疼孩子的样子。 说句不好听的,看这架势,恐怕大家都会下意识地默认于青是独生子女,是全家呵护在掌心里的宝贝。 秦绝眼前浮现出于蓝在倪料店浅笑的模样。 那是付出了爱,又终于收获了爱的模样。 幸福,餍足,带着一点不自知的嘲讽,和生怕失去这份爱的恐慌。 她细微地摇了摇头,没去解释自己这句话的意思,随意聊了几句后就让方袁两人早点休息,挂断了通话。 ------------ 第三百一十九章 现世报 次日,惯例监督训练过后,秦绝带着“不是灰”一起给“千色”分析了一下乐舞秀的舞台。 他们只有一首歌的机会,原本的出道预定曲《翱翔》跟秦绝提供的《DON'TUEVERSTOP》比起来差点意思,自然就换成了后者。 单从表演效果上看,《DON'TU》曲风更燃更炸,还专门展示了乐队特色,也的确更适合上台演出。 乐舞秀的摄影棚通常是两个舞台五五开,或三个舞台两大一小,以“千色”的咖位,能有一块地方就不错了,没有那种“摄像跟拍,偶像边唱歌边转移舞台”的待遇。 秦绝不多谈没用的,只是叮嘱他们彩排时记得调整走位,尤其于蓝还要回去拿吉他,伴舞如果不是自己人,万一拉垮了也得应对得当。 “五五开的舞台基本不会有问题,你们在魔术酒吧也见得多了。”她总结道,“要是分到了三舞台正中央那个最小的,直接用第二个编舞。” 体能训练过后,这两个偶像团明显产能过剩,一首歌能衍生出至少两个版本的表演,《DON'TU》还有一版是360度的舞蹈,五个人面朝外站成一个圈,正好适用于那种四面八方都有观众的舞台。 孩子们也算“久经锻炼”,不用秦绝再做什么战前动员了,一个个精气神十足,状态极佳,笑嘻嘻地送老师出门。 秦绝下了城际特快,直接回了公寓。 《娱乐实习生》这边还在等通知,难得清闲。 之前几轮比赛把大家的日程都挤得满满当当,也难怪某些已有公司的演员实习生觉得收益与付出不成正比,觉得还不如用这时间多去几个商业走穴,于是主动退赛。 只要秦绝有空且在家,她都会顺手打开直播间。 《致卿》的歌词还需要敲定一下,同时《熔炉》又启发了秦绝,做了除轻快和抒情两个版本以外的第三个版本,手语版。 考虑到手语对肢体不太协调的卿卿来说有点难学,秦绝刻意把《致卿》的节奏再度放缓,轻柔悠扬的曲调托着短短的词句,简单却情真。 她故意夹了点私货,把很多常用的手语放了进去,如果有卿卿因为这首歌能与聋哑人群进行简短的交流,也是件好事。 时间赶得刚好,秦绝抱着吉他录完三个版本的小样,《娱乐实习生》线上的花絮就解锁了。 她答应好粉丝的,不管再忙,也要跟她们一起看完自己的第一个综艺。 【来了来了!!!】 【好快乐!有一个小时的花絮可以看】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看《父与子》是怎么排练的了】 【林老师不是说这次给了两天的准备时间嘛,只剪一个小时夺见外啊(狗头】 【前面这个夺字就很灵魂哈哈哈哈哈】 卿卿们也早早在直播间蹲着呢,还很有默契地在弹幕上倒数。 秦绝笑道:“你们想看我露脸还是画外音?” 【露脸——】 【哈哈哈哈哈都行,画外音就当我跟我哥连麦看节目了】 【orz两个画面我顾不过来啊!但是又很想看小狼……】 “行,那就放着吧。” 秦绝把镜头固定在自己这里,打开综艺的页面,直播间最多只能听到节目的声音,并不算盗版。 拍摄花絮一般有两种方式,一是在会议室里安装摄影头,二是安排跟拍摄像师。《娱乐实习生》两相结合,拍出来的花絮机位很多,剪辑起来也很流畅。 视频最开头,就是刘哲在门边探头探脑,手里还拿着节目组发的本子和笔,就这么进了门。 右上角显示出日期和时间,是录制第一轮的当天晚上。 【啊呀,这好羞耻啊】 秦绝眼尖地看见刘哲自己发的弹幕,乐道:“才刚开头呢,刘十一,你的羞耻上限这么高?” 刘哲:【闭嘴吧你#迎风流泪】 【哈哈哈哈哈哈我的1911又在贴贴】 【你俩好可爱】 【笑死,11同学快叫爸爸(狗头】 【不要欺负人家啊hhhhh】 【啊!!小狼好帅!】 【这不就是我在自习室熬夜学习时主动过来送东西的男朋友吗!吸溜!】 【前面的,你在想桃子吃】 花絮诚实地拍到了秦绝拎着两大包东西敲门的情景,不过节目组在秦绝把两条腿搭在桌子上后就处理成了快进效果,接着就是有空闲的组员一一赶来,曲楠被刘哲和潘悦悦吓了一跳的画面,既节省时间,又没漏掉重要的内容。 【曲导好惨哈哈哈哈哈哈】 【之前第二轮播出的时候也被集体迫害了XDD】 【哦哦,这里就是秦老师说过的“看时间晚了,有些成员就没通知”吧?】 “对。” 秦绝点头,“总不能拉着所有人强行熬夜,道德绑架不可取。” 视频里《父与子》小组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着要演什么,秦绝先提了个“明为吵架实则搞笑”的思路,曲楠从这个方向延伸出了短剧的雏形。 “先有个准备吧。”曲楠说,“还是等董凡明天发剧本。” “嗯。” 夜深了,秦绝跟其他几个男性把服装师潘悦悦送到楼下的出租车,回来继续讨论,大致定了PlanB就各自搬椅子拼了块地方,和衣睡去。 【。。。无语子,董凡这个人是有够烦的】 【虽然在家里说这个感觉不太好,不过他真的好巨婴#流汗】 【幸好第二天有跟拍的摄像师,特意拍了一下曲导在群里发消息的画面】 【就是就是,他那什么口气啊,“剧本有那么好写吗”】 【最好笑的是这人退赛了还一直在跳,你们看V博了没,各种长文控诉哭惨,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似的……】 【已经彻底卸载V博了,我宣布这里才是我的快乐老家呜呜呜】 【太尴尬了,上周第二轮播出之后还有人说小狼讲话太虚伪,我笑没了,现在看花絮完全跟小狼说得一模一样好伐?】 【整个花絮里董凡的影子都没出现,就离谱】 【怪不得他现场被问到的时候那么尴尬,完全就没参与排练嘛!】 【就这还有人帮腔说曲楠他们故意不带人,吐了,我小组里要是有这么个矫情又麻烦还等着人来哄他的巨婴我也不想带,自己趁早把活干完不香吗】 【拍拍各位,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了,看欢乐彩排呀】 【+1,我已经彻底被潘悦悦小姐姐的笑声洗脑了鹅鹅鹅鹅鹅,甚至想给她做鬼畜视频】 【小狼为什么不笑场!!!】 【11同学笑跪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小时的花絮里,卿卿们都很乖地没有在节目组的视频那边吐槽董凡,只是在家里随便发几句弹幕。 倒是许多吃瓜路人好像找到了什么乐子似的,纷纷拿着花絮截图去V博跟董凡对线,毕竟他实在太跳了,《娱乐实习生》的官方V博发什么都能看见他在底下高喊委屈,想不记住都难。 秦绝陪着卿卿们乐呵呵地看完了花絮,并没给董凡额外的眼神。 不论是他继续造谣“曲楠等人买水军网暴他”还是趁机炒一波热度,都跟秦绝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仔细想想,这人前不久还买通张越“借刀杀人”,却正赶上第二轮花絮播出真相大白,现世报来得可真快。 刘哲没发弹幕,在飞讯上给秦绝弹了条消息:自作自受啊。 秦绝笑着摇了摇头:“是呗。” ------------ 第三百二十章 余雪琪 京城。 辉麟大厦。 身着得体正装的工作人员不断进进出出,整栋大楼都流淌着快节奏高效率的氛围,而这里的人似乎都对此习以为常,虽说不至于压抑得令人喘不过气,但忙得喝不上一口水倒也不是夸张。 这是京城规模颇大的数字演播制作基地之一,内设了数量庞大的摄影棚,除龙国国家级节目外,绝大多数的综艺都选择在这里录制,包括每周一期的《乐舞秀》。 比《乐舞秀》所在楼层高了四层的摄影棚面积则更宽阔,数量可观的幕后工作者正认真地搭建着舞台。 一连串急促却稳当的高跟鞋音传来,离得近的工作人员听声音就知道是哪位,抬头热络地问了句好:“余老师早啊。” “您早。” 余雪琪客客气气地弯了弯眼眸,她今天穿的是黑色丝绸质地的连衣包臀裙,外面披了件长风衣,但对人的态度却和惹眼的外貌截然相反,礼貌且和善。 “工作辛苦,谢谢,辛苦,期待今天的录制。” 余雪琪一路走一路打招呼,瞧不出具体年龄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春风一样把大家因工作产生的些许焦躁都消去了。 “余老师真好啊。” 几个年轻些的工作人员干活之余凑在一起咬耳朵,“什么时候都这么和和气气的。” “嗯嗯,一点大明星的架子都没有,好温柔哦。” “杨柳娱乐的艺人都挺好的,又敬业又真诚。” “呃,那位姓许的好像……” “咳咳咳,别提这个。” 没有理会身后的窃窃私语,余雪琪稳步走进分配给自己的专属休息室,把名牌手包放在桌上坐进沙发,微微低头就着经纪人的手喝了口温水,自始至终姿态都很优雅。 “琪姐,今天的流程是……” 轻手轻脚地放好了保温杯,经纪人有条不紊地拿出小记事本,一条一条地讲起来。 余雪琪闭着眼睛,没有反应,不过经纪人知道她都有好好听着,并且不会记错每一处。 这是《最佳歌手2》半决赛的日子,余雪琪作为龙国老一线歌手在这个竞演类音乐综艺里的表现稳扎稳打,不仅唤回了许多老粉对青春的回忆,还意外地吸引了不少喜欢怀旧的新粉丝,前不久某个杂志还特别做了一篇报道,半调侃地说“琪丫头事业焕发第二春”。 余雪琪的父亲与杨柳娱乐的董事长柳儒海是老同学,关系好得跟一家人似的。尽管比柳华珺大了四岁,余雪琪还是从小就跟这个闺蜜关系特别亲近,半点没有代沟。 某种程度来说,余雪琪的歌手事业和柳华珺的经纪人生涯是同步开始的,密切得不可分割。 “……就是这样。” 经纪人的声音把假寐的余雪琪带回现实,她脑子里过了一遍方才的节目流程,细节半点没有漏掉,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男经纪人是余雪琪的远房亲戚。业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要是不想暴露自己是关系户,那就取个英文名或是改个姓氏,比如柳华珺的弟弟,现在担任岑易助理的王轩,入圈后就特地随了母姓。 “安迪。” 余雪琪更习惯叫他英文名,“我记着《乐舞秀》要录了,是不是?” “是的,六月十三号。”男经纪人安迪愣都没愣一下,也不疑惑余雪琪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业务相当熟练地回应道。 十三号是大后天,那时余雪琪要飞去粤省赶通告。 她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形状姣好的指甲说道:“听说,《乐舞秀》录制的那天,节目组有人不小心,后半场的伴奏文件都临时坏掉了。” 安迪表情没动,只是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 “有这回事么?”余雪琪抬起头看向他。 安迪眨了眨眼:“有,是有这么个事来着,好在最后也算顺利结束了,只是委屈了后面几位登台的艺人。” 余雪琪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嗯,在这圈子里是这样的,意外都是没办法的事。” “您说得对。” 安迪微笑着回答她,“不好意思琪姐,我突然有点私事要办,临时跟您请个假。” “去吧。”余雪琪和善地笑了笑,“别太累了,注意安全。” 安迪“哎”了一声,笑呵呵地推门出去了。 …… 夏淞蔫了吧唧地挪了挪身体。 飞机还在气流中颠簸,旁边的于蓝轻轻拍了拍他,用眼神询问夏淞要不要靠过来。 夏淞睁开其中一只眼睛,脸上没什么波动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闭上这只眼,脑袋往反方向一歪,靠在梁毅轩肩膀上了。 “……”于蓝。 他们这一排的前面,时晏和杨继晗凑在一起睡得正香。 老师很久之前就讲过座位的事,不论在哪,先到的人坐两边。这次起飞前时晏被柳华珺叫去说了点事,没跟夏淞一起,这人就好巧不巧地分到了中间的位置,既不靠窗也不靠着过道,被夹着是很难受。 又过了几分钟,夏淞低声道:“压着我头发了。” “喔。” 梁毅轩的反应和回答都憨憨的。 看风景的于蓝把视线从窗外移到他俩那边。 夏淞还闭着眼: “蓝天白云不好看?” “……还不错。” 于蓝随口应道,眼神缓缓转了回去。 沉默,是今天早上的机舱。 还醒着的这三个人里,只有钢铁直男梁毅轩完全没有觉察到气氛的异样。 于蓝压了压嘴角,尴尬中有点想笑。 夏淞看不惯他也不是一两天了,时间久了,反倒显得很孩子气。 昨晚他在英皇的演出反响特别好,台下的客人狂欢了一波又一波,回来时已经大半夜了,又困又饿,打开冰箱掏出披萨草草拿微波炉热了就是一顿胡吃海塞,稍微消了消食就倒在时晏旁边呼呼大睡。 几小时后众人起床赶飞机,夏淞边刷牙边扒拉着时晏,含糊不清地说“是你买的速冻披萨么,味道真不错”,一旁路过的于蓝温和说道: “是我之前做的,对你的口味么?” ……然后夏淞就搁这梗了一整天。 这浓浓的“没想到中了情敌的糖衣炮弹真是可恶”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隔壁的邢羽菲看了都想写小作文。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即将落地,请您回去指定的座位,收起小桌板、调直座椅靠背……” 机舱广播内传来空姐柔柔的声音。 被吵醒的时晏“嗯”了一声,伸了个懒腰。 他伸手摘下眼罩,惺忪的睡眼很快清醒过来,像往常一样神采奕奕。 “就要到了吗。”时晏看了看窗外,脸上带着单纯而欣喜的笑容。 马上就是初舞台了,好期待啊! ------------ 第三百二十一章 抵京 “行李带好。” 柳华珺招呼了一声,时晏几个乖乖应了,梁毅轩顺手把每个人的东西从行李架上拿下来。 他们随身带的东西不多,二十六寸以上的行李箱都去托运了,到时候自有人取,这点安排杨柳娱乐还是没问题的,不至于那么人手紧缺。 公司里对“千色”的初舞台很重视,柳华珺亲自带队,助理只多不少,还有两个摄像师在旁拍摄花絮,记录着他们的第一步征程。 时晏垂在身侧的手动作很轻地扒拉了一下夏淞。 “哎。”他低头小声说,“祁霜她们……” “第二轮摆渡车。” 夏淞同样低声回答。 时晏略略放心,点了点头。 “不是灰”跟他们是一班飞机,但不知老师跟柳姐商量了什么,这件事没那么大张旗鼓,四个姑娘就像普通游客一样,带着行李就过来了。 辉麟大厦附近的酒店不太好订,“千色”五个人住的地方稍微远了一点,但也就地铁两站的距离。 算上保镖,十几个人的团队架势很足,时晏顿了顿,路过跟拍摄影师时对镜头露出个可可爱爱的笑容。 都是同期生,“千色”风风光光地准备上台了,“不是灰”却只能隔得远远的,连助理都没有,还得特意避开他们,不能让人发现…… 资源的倾斜与不均是永恒的话题。 哪怕是在一个村子里,这家比那家多发了一袋米都能引起争端,更何况娱乐圈这种动辄五位数打底的地方? 时间久了,再深厚的情谊也淡了。 时晏想着想着,沉重的心情随着前方出口通道的出现逐渐明朗。 呜,其实“不是灰”她们才抢先了啊! “千色”表面胜利了,其实要比“不是灰”更晚才能去老师说的训练基地呢! “楼岚她们一定在偷着笑我们。” 梁毅轩跟杨继晗嘀咕。 他俩全团身高前二,腿也长,被秦绝提醒了之后就有留意着放缓步子,让其他三个先走,不至于看着太脱节。 杨继晗就差没把“我好酸”三个字写脸上了,初舞台事小,训练落后事大啊! 只要实力足够,以后还差这几个舞台吗? 格局小了啊! 杨继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来,上车了。” 柳华珺确认了车牌,回头招了招手。 保姆车里刚好坐得下他们五个,中间和前面都放了台小小的摄像机。 几个孩子早在特训的时候就习惯被无人机拍摄了,此时心态都很放松,半点没有被时刻窥探的拘谨和不适。 “哇,这感觉不赖。” 梁毅轩看了看窗外,“以后我们没工作的时候去自驾游吧,我有驾照。” “好啊。”于蓝慢悠悠地笑了笑,掏出一袋酸奶干给大家分。 “呜呼~哆啦A蓝!” 杨继晗和时晏两个甜食鬼一脸开心地接受了投喂。 坐在前面副驾驶的柳华珺露出笑容,这群半大小伙子热热闹闹的,看着他们心情也敞亮了。 “夏淞同学。” 时晏自己吃一口,塞夏淞嘴里一口,还不忘采访他,“要初舞台了,现在心情如何?” 夏淞在“时晏喂的”和“于蓝做的”两个选项里挣扎了半秒。 他选择时晏。 “训练要落后了。” 咬着酸奶干的夏淞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车内诡异地寂静了五秒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不要说出来啊QAQ!!” 超不甘心啊!! 肯定会被“不是灰”嘲笑的!! …… “慢点儿。” 楼岚一手扶着行李箱,一手捞着姜卿娥。 “唔诶……” 姜卿娥的两只眼睛仿佛变成了蚊香,晕乎乎的直转圈。 邢羽菲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头上贴了个冰凉贴。 “看路,走了。” 祁霜回头,伸手揉了揉姜卿娥软软的发顶。 她永远站在她们的最前面,脊背挺拔。 四个姑娘有意放慢速度,等这班飞机的其他乘客走得差不多了,才推推墨镜走向机场外面的停车场。 “宏哥!” 姜卿娥的精力短时间内已经彻底回满,隔着好几米就瞧见秦一科技发售的智能汽车,眼睛顿时亮了。 好像听见了她的呼唤一样,汽车的后备箱自动打开。 祁霜领着队友上了车,“长宏”进行了面部识别,稳稳当当地起步了。 “好期待啊——” 姜卿娥抱着邢羽菲蹭来蹭去。 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老师说的“那个东西”了! 光是设计图看着就超棒的! “你们几个小丫头记得到地方不要吵噻。” 智能汽车“长宏”提醒她们,“老板喜欢清静。” “诶?” 邢羽菲和祁霜对视一眼,“老板?” “长宏”笑呵呵的:“是啰,我们大老板。” 他设定上是中年男司机,不像其他人会称呼“董事长”或“程总”,总觉得叫老板更顺口也更亲切。 等等。 秦老师好像说的是……我们要去……秦一科技的地盘吧? 除姜卿娥以外,剩下三个人的神情逐渐惊恐。 秦一科技的老板,那不就是——! 深红色的汽车在路上划出一道又快又稳的红弧,载着几个惊魂未定的小姑娘。 救命,老师没有提这件事啊!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好害怕! 邢羽菲哆嗦着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地现场查起“秦一科技董事长”的百科。 完全没有准备,慌死了! 一条条看不太懂但明显分量极重的履历和荣誉看得邢羽菲头皮发麻,其实不用查她也知道,这位可以说改变了一个时代的人到底有多神秘而强大,根本不是她能揣测得到的。 这这这这样的大人物一会儿她们就要直接见到了吗?! “祁祁,这……诶?” 邢羽菲冷汗都要下来了,刚才激动的心情荡然无存。 她的旁边,祁霜俨然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祁祁?”邢羽菲更慌了。 一向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队长怎么也这个样子了! “不,没,没事。” 祁霜听见唤声,虚弱地摆了摆手。 要命啊…… 她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明明之前就有推测了,但这实锤还真是…… 这么重要的八卦我一个人承受不来啊!! 祁霜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 “没事,不要慌。” 她拍了拍邢羽菲的手背,努力道,“我们应该不会被灭口,不是,应该不会有事的。” 邢羽菲:??? 我只是在慌乱怎么面对那位,为什么你已经脑补到被沉尸海湾的步骤了啊! 队长,你好怪!!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升星?不,进化!(二) 柳华珺带着“千色”五人办理了入住,尽管大后天才录制乐舞秀,但提前应酬一下,多认识几个人也无可厚非。 这群孩子里年龄最小的时晏也十七岁了,以正常的标准来看,确实还是无忧无虑的高中生年纪,不过在这个圈子里,要想活得好一点,受到的伤害少一些,聪明从来都该趁早。 “柳姐,我们还要去……” 下了饭局,时晏凑近柳华珺,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 柳华珺轻轻点了点头,“带着老王——不用拒绝,他到时候自己会回来。” “哦,哦,好的。” 时晏乖巧应道。 他稍微慢了半拍才明白柳华珺的意思,“老王”指的是今天跟拍他们的Vlog摄像师,有他带着相机跟到车上,就算被某些狗仔拍到,也不会乱写成“某偶像男团深夜五人聚众外出”进而编造糟糕的谣言了。 还真是要处处小心…… 冷不丁脱离了单纯的训练和演出环境,时晏微微皱眉,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应该趁早将这种“只要我好好努力就能一切顺利得到回报”的好学生思维剥离开,便吐了口气,把这点小别扭平复下来。 如是安排之下,“千色”五人终于上了秦一科技派来的车,同“不是灰”会合。 “好啦,马上就要到我们的训练基地了。” 过了一段时间,时晏对着镜头笑嘻嘻地摆摆手,“机密特训,不能给大家透露内容哦,我们下次见,拜拜~” 摄影师老王笑笑,停止拍摄。 “王叔辛苦了。”时晏几个人主动帮他收拾设备,“您回去注意安全。” “没事儿。”老王对乖乖仔很有好感,快速检查了一遍内容就下了这辆车,换上另外一辆折返。 “感觉我们好像特工,好酷。” 陌生的地点和夜晚助长了杨继晗的兴奋,显然已经中二起来了。 “还有一段距离呢,各位。” 智能汽车轻笑出声。 “诶?不是这里吗?” 来接他们的“烟紫”嗪着浅笑:“涉及国家级保密项目,怎么会轻易被人看见地点。” “烟紫姐姐,你不会是逗我们的吧。” 时晏试图卖萌。 “烟紫”柔柔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于蓝的神情微妙地警惕起来,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夏淞,发现对方虽然沉默地看向车窗外,但双手环胸,显然也紧绷着。 仔细想想,深更半夜,周围又没有大人,他们就这么上了车,若不是对秦绝报以深厚的信任,恐怕早就有人害怕得想跳车了。 智能汽车继续行驶,又过了一小时,目的地才出现在前方。 那是一栋灰扑扑的大楼,很不起眼,周围却被打扫得十分干净,门口站着两个穿制服的人,一男一女,隔着两米投来的眼神就让打头的时晏忍不住后退了三步。 气势好强! 即便是当过兵的楼岚也没有这种感觉。 到底是被秦绝操练过的,时晏胸口用力起伏了一下,带着其他队友走上前去。 “您好,我们……” 他话未说完,这一男一女就痛快利落地向左右撤了一步,正中央的大门自动打开,那两人依旧目不斜视,警惕四周。 纪律与素质可见一斑。 无形的压迫感从这座建筑物内迸发出来,一向活泼话多的杨继晗都没了声音,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开门便是电梯,几人刚刚站定,楼层数就自动亮起,电梯缓缓上升。 显示屏内的数字飞快变动,失重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如果不是氛围有些压抑,这趟电梯的体验感倒是很好。 不多时,电梯停下,一只脚才迈出门,夏淞脸上的表情就狠狠变了变,仿佛一只炸毛的猫。 大楼的内部是整个掏空的,往底下挖了不知道多少层,跟通天塔一样自上而下形成一个空荡荡的圆柱体,在其外围才是几人脚踩的地面,墙上另有几扇门,有些是紧闭的,有些是透明的——时晏透过玻璃门看见“不是灰”四人正在健身,立刻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没有人引导,“千色”只能快步走向同伴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活像电影里的画面,随处可见的机器人,内部掏空的结构,还有暖白与荧蓝交替的灯光,每个细节都透露着高科技且不好惹的气息。 透明玻璃门自动感应而开,见祁霜她们回了头,夏淞紧绷的神经这才微微舒缓。 好险,他差点以为连门里的“不是灰”她们都是某种影像。 说他太敏感也好,脑补太多也罢,谁让这里莫名就有一股“我是陷阱”的味道,让人心惊胆战。 “你们堵在高速路上思考人生了吗?” 邢羽菲一开口就是那股熟悉的阴阳怪气,“都要十一点多啦,打算几点睡觉啊?” “被柳姐带着去了两个饭局。” 天地良心,时晏从未有过如此喜欢听她阴阳怪气的时候,长长出了口气,非常安心。 “哦哦。” 邢羽菲也就习惯性损一下,听了这话赶紧看了看他们五个。 还好,都没有被灌酒的样子。 女孩子在这方面的安全意识或多或少都比这几个男生高一些。 “你们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于蓝环顾了一圈,这间健身房比外面看的要大得多,各式器材样样不缺,地方非常宽敞。 “差不多。” 楼岚颔首。 “楼里没人,只有外面有两个秦科安保的门卫轮班,电梯上来就下不去了。” 祁霜简单回答,“这一层有健身房、餐厅、琴房、练舞室、舞台,我们没找到休息室和宿舍在哪,你们可以先坐沙发上歇一会儿。” 姜卿娥跟着指了指:“卫生间和淋浴室都在那边哦。” “也就是说楼里就我们九个?” 见到了熟悉的战友,杨继晗往健身房空地处的沙发一瘫,好奇地看来看去。 真的跟秘密基地一样! 又酷起来了! “目前是的。” 邢羽菲耸了耸肩。 她们还在路上担心了半天,试图从各种八卦小报里拼凑出那位“程董事长”的相貌和其他情报,结果忐忑地进了门,发现完全没有活人在这里。 就连祁霜主动搭话的机器人,也都是公事公办,问什么答什么的电子音,根本比不上宏哥那样的人工智能,好像是有意设置成这样的。 “如果这是个游戏,那两方人马会合以后应该就会触发事件了吧?” 梁毅轩望了望门外。 “不知道。”时晏老实地接了句话,旋即又笑开,“不过终于可以锻炼了,太好了!” 从早上起飞到现在忙活了一大天,还没跑步练琴唱歌跳舞呢! 早就心痒手痒了! “那台我的!” 时晏话音刚落,杨继晗和梁毅轩就冲过去抢器材了。 “又不是在公司,这里这么多设施为什么要抢啊。”邢羽菲忍不住吐槽。 “这是男人的浪漫,你不懂!” 两人异口同声。 ??? 你们男生真够奇怪的! 祁霜按住又好气又好笑的邢羽菲,微微一笑:“好啊,那练舞室是我们的了。” “不行!!” “行不行由不得你们!” 时晏几个还没来得及伸手阻止,祁霜这边四个姑娘就极有默契地溜了,男孩子们一个都没逮住。 “!嗯?” 夏淞冲得最快,差点撞上门,伸手一推觉察到了不对劲。 自动感应开门失效了? “顺便一提——”邢羽菲笑嘻嘻地在玻璃门外做了个鬼脸,“健身房会锁定两小时,锻炼指标不足就打不开门哦,你们加油~” 等了这么久,总算可以欺负他们了,好耶! ------------ 第三百二十三章 程铮 等“千色”从健身房出来,“不是灰”已经坐在餐厅吃夜宵了。 这个秘密基地的餐厅设置也很特殊,食物不按品种和菜式分类,只在简单地标注着“补充能量”、“增肌”等词,旁边的小机器人服务生还可以记录每个人的过敏食材,可谓把功能性发挥到了极致。 “呼。还是流汗的感觉比较爽。” 刚洗完澡,头发半干不干的杨继晗第一个冲进来,“饭桌上吃的东西好腻啊,难怪明星要花大价钱保养。” “这两者没有明确的因果关系。” 夏淞在后面吐槽道。 九个人凑在一起吃完夜宵,“不是灰”听“千色”讲今天应酬的事,即使因为柳华珺的缘故没被为难,但那股“社会人”的感觉还是让姑娘们隐隐有些不舒服。 好看的男孩子尚且会被“不带恶意”地调侃,那她们呢? “讨人厌的社交规则。”连姜卿娥都叼着酸奶吸管嘀嘀咕咕。 “总要面对的。”邢羽菲倒是对此接受良好,“对了,正好你们也在这,我们要不要商量一下怎么……呃,怎么打招呼?” “什么打招呼?”时晏问。 “接我们过来的宏哥说,老板会来这里。” 邢羽菲眼神往餐厅墙上那个明显的“秦”字LOGO上扬了扬。 几个男孩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嘶”了一声,脸色都不大好看。 社会地位、成就……巨大的鸿沟令他们下意识地报以敬畏,平时大家说着“程董好强”、“想要签名”也就算了,真有了在现实中会面的机会,一个个都先发憷。 就算是秦一科技的铁粉,也不敢在那个人面前亲口说一句“程铮牛啤”吧? “……我谢谢你啊,等我们吃完了才说。” 杨继晗嘴里刚好还剩最后一块沙拉,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夏淞和于蓝的目光则同时落在了餐厅天花板与墙壁的夹角,一个皱了皱眉,一个轻轻“咦”了一声。 “没有摄像头。” “机器人。”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祁霜瞪了瞪他俩:“我们早发现了,不要在这里阴谋论。” 夏淞不置可否地向后靠在了椅子背上,这种可能被监视的感觉令他不大舒服,这和老师的无人机以及公司的跟拍摄像头并不一样。 “安啦。” 时晏笑了笑,“那可是秦一科技,监视器什么的,更多还是防止设备损坏吧。” 实话说,这种后知后觉整个楼层的机器人都有摄像头,在不知不觉中被窥伺的感觉确实很惊悚,但一是对秦绝的信任,二是秦一科技多年来的口碑,这些孩子们的反应都并不激烈。 “嗯。” 夏淞点头,肯定了时晏的看法,又说,“应该快来了。” 且不说“千色”必须出去参加乐舞秀,就是今晚,也不可能让他们几个在健身房凑合一宿,总要有人来通知住在哪里的。 仿佛听见了他的话一样,餐厅内部显示着菜单的显示屏突然暗了下来,一条身躯庞大的森绿色巨蛇在当中缓缓游动,中下段的花纹如同两道飞羽,有种诡异的美感。 “是APP上的……” 于蓝话未说完,整间餐厅在那条蛇游动的同时如电梯般迅速下降,几人呆滞地你看我我看你,都僵在座位上。 这……这大楼内部,难道是自由活动的? 这是何等技术力啊?! 明明餐厅下降得非常稳当,孩子们的心脏却都快跳出来了。 姜卿娥突然放下酸奶,抱紧了自己。 楼岚敏锐地看向她,发现她身上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数秒后,餐厅稳稳地停止了下降,脚步声清晰入耳。 这股无声无形的压迫感徘徊在每个人周围,哪怕是胆子最大的梁毅轩和武力值最高的楼岚,额角都慢慢渗出冷汗,咽喉仿佛被攫住,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来人停在了餐厅门口,离他们的桌子只隔着一扇门。 空气仿佛凝成了固体块,明明近在咫尺,却没人敢移动眼珠向那个方向看上一眼。 “程铮。”那人说道。 果然……! 几个孩子瞳孔骤缩,强烈的紧张感带起一阵窒息的错觉。 好冷漠的声音。 邢羽菲勉强抽出一点心神去思考。 语速适中,咬字很重,吐字发音干净利落,不掺任何情绪,冷硬得像仿真机器人,几乎能看见他说的那两个字硬邦邦地砸在自己身上。 邢羽菲看见祁霜咽了咽口水。 “您好。” 她的队长声音在发抖,也没敢回头,但还是极其努力地张口说道,“我是……祁霜。” 只是一句简短的话而已,祁霜顶着这股莫大的压力说完,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时、时晏。您好,我是时晏。” “千色”那边,也有人主动开口。 孩子们断断续续地完成了简单的问候。 “过来。”程铮又道。 能耐心地听他们说完这么拉胯的自我介绍……应该,大概,或许,这位程董事长人还不错吧? 祁霜暗地里吸了一口气,腿还是在抖,使不上力,不得不伸手扶了一把桌面才成功地站了起来。 其他人也有学有样地离开了座位,向门口走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越是接近出口,那股令人胸口发闷喉咙发紧的压抑感就越强。 祁霜原本视线还能看向前方,但随着脚步交替,她的目光落点越来越低,直到眼神落在程铮脚下的地面,才觉得恐惧少了一些。 几人像小动物似的,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站成了一列纵队。 沉寂的空气中,耳朵里听见的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心跳声,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不是故意的下马威…… 队伍末尾,被硬生生逼得降低了存在感的夏淞稍微有一点余力维持理性思考。 这个人好强,和那些所谓的“大佬”、“上位者”完全不一样…… 夏淞冷汗顺着脸侧滑下,几秒后才堪堪想到了一个不算贴切的词语。 个体尖兵。 程铮就站在那里,跟他是不是秦绝的旧识无关,跟他是不是秦一科技的董事长也无关,他只是他本人,而仅仅是这样的“一个人”,就强大到单凭气势就令人不敢直视的程度。 老天啊,这可是现代社会。这样仿佛只在文艺作品里出现的人,竟然确确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跟上。” 程铮转身的一瞬间,九个人松了口气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吓得他们赶紧收敛。 以祁霜为首,孩子们齐齐跟在了程铮的后面。 这次他们总算能试探着抬起头了。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升星?不,进化!(三) 那是一个挺拔锐利的背影,像一把刀鞘,死死封住了内里沾染着煞气与血性的寒光。 程铮穿着一身连体衣,上面做外套用的那部分脱了下来,松松垮垮地垂在腰间,只剩一件材质特殊的工字背心紧紧贴在身上,左边大臂处扣着两道平行的皮质臂环,一柄明显开了刃的匕首牢牢吸附在上面。 出乎意料的是,他裸露出的肩臂上布满了伤疤,深浅不一,有些已经结痂,还有些是淡粉色的,隐隐透着血丝。 不像一位科技集团的董事长,反而…… “千色”和“不是灰”愣愣地跟着他,脑子里不知为何出现了“人形兵器”四个字。 四周寂静,唯有脚步声相交错,就这样沉默地走了几分钟,程铮停下,微微侧过头道:“进去。” “好、好的!” 最前面的祁霜撞上这一眼,寒毛直竖,条件反射地站了个标准的军姿,大声回答。 和老师好像。 她浅浅咬了咬牙以缓解紧张,路过程铮时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不论是秦绝还是程铮,作风都很像军人,但又与普通的兵哥哥不一样,比起守护国家与人民,他们身上的进攻性更强,仿佛下一秒就能冲进敌方阵营,把铺天盖地的侵略者大军撕开一处血淋淋的缺口。 “……咦?” 时晏轻轻出声。 祁霜跟着抬起头,也愣住了。 他们面前的房间宽敞明亮,白炽灯下,显示着湿度、温度等指标的操控面板散发着萤火虫般的浅绿色光芒,可谓科技感十足。 然而,被磨砂玻璃间隔着的地面,却放置着九个深红色的木质……棺材? 嗯??? 几人表情齐刷刷一崩,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 要不是相信老师绝对不会害他们,这场景,简直就是什么恶魔吃人现场好吗?! “呃,请、请问……” 时晏大着胆子出声,转过头的动作却还是小心翼翼的。 程铮没有理会他像蚊子似的提问,径直走到其中一口“棺材”的旁边,房间门也在他身后安静地合上了。 好稳。 夏淞微微一怔,程铮走路的姿态非常厉害,不是简单的重心稳当,而是他行进的整个过程里,连腰间松松垮垮的连体衣外套都没有多晃动一下。 浑身上下,毫无破绽。 好强的实战派。 唯一还算懂行的楼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在现在这个时代,能在武力上如此强大的人实在罕见,一想到这个人竟然是秦一科技的董事长,那股浓浓的违和感就愈发明显。 这是什么,不能手撕敌人的集团高层不是好技术研究员? 本以为所谓的复合型人才已经有老师那样的怪胎了,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个! “这是药浴。” 在孩子们胡思乱想的时候,程铮冷淡开口,“躺进去,戴面罩,按开关,每晚七小时。” 这样的说话风格,好适合战场啊。 于蓝思绪飘了一瞬,立刻回神,跟着其他人一起表示听懂了。 这一会儿功夫,尽管程铮的气势依旧强烈,但他本人没有散发出任何恶意,早在秦绝高压锻炼下的几个人也渐渐习惯。 “报告。” 邢羽菲依着军队里的习惯举起手,“程……程老师,这就是我们的休息室吗?” 程铮的眼神扫过她,点头:“是。” “啊,好……好的。” 邢羽菲险些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好冷漠的眼睛,甚至感觉不到程铮是在看一个活人,好像自己跟那些试验台上的试管没什么区别。 “明天同一时间,我会再来。” 程铮难得多说了几个字,语调依旧平淡冷硬。 他视线在房间内的电子时钟上停留了半秒,如来时一般,迈着稳当且稍快的步伐离开了。 程铮身影消失在门后的时候,“千色”和“不是灰”吐气的声音再度重叠。 杨继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救命,好厉害,但是也好可怕啊。” 他腿都软了! “感觉……程老师人还挺好的。”于蓝迟疑了一下,“只是说话少。” “与其说程老师话太少,不如说是沟通效率高吧。” 楼岚难得主动开口,“在情势紧张的时候,言简意赅才是最合适的。” 就像秦绝很早就教过他们,提醒别人不要说一句卵用没有的“小心!”,而应该直接下达指令如“退后!”或做出“右前方”等方位提示。 “原来是药浴。” 时晏没参与这几人的谈话,走到“棺材”边上,试探着伸手戳了戳。 “看,这里有姓名标签。” 祁霜招呼着其他人过来,“我们每个人的位置是固定的。” “那什么,邢羽菲刚才问的那句,总不会让我们每天晚上就睡在这里面吧?” 梁毅轩欲言又止。 药浴这种疗养方式,每个龙国人都不陌生,但一来中药的味道很一言难尽,二来最多泡个四十分钟也就完事儿了,直接睡里面,这未免太……? “程老师说了每晚七个小时。” 邢羽菲耸了耸肩,“虽然按一般的概念来看是很奇怪,但是,这可是秦一科技啊。” 没错,这是秦一科技。 在过去几年里把很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的秦一科技。 梁毅轩迅速被说服,有点感慨地点了点头。 “这好高档啊,还是滑盖棺材。” 杨继晗早就没心没肺地脱起了上衣,他算半个游泳爱好者,倒是早在水里泡习惯了,迫不及待想试试这个“新宿舍”。 “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于蓝守在他旁边弱弱地吐槽道,任劳任怨地帮杨继晗收拾起衣服。 “千色”其他几人好奇地过来围观,“不是灰”四个姑娘对视了一眼,咳嗽几声,自动自觉地背过身去了。 “你现在好像个木乃伊哦。”男孩子们的声音不断响起。 “笑死了,不要真的摆出木乃伊的手势啊喂!” “程老师说的三个步骤,躺进去、戴面罩、按开关,面罩应该是这个吧?咦,好像只能盖住口鼻。” “哦哦,这个是呼吸管吧。” “哎?这戴起来好方便,它自己贴到我脸旁边了。”杨继晗的声音变得有点闷闷的。 “怎么样?能正常呼吸吗?” “完全没问题!嘶,甚至空气都清新了不少,好厉害啊。” “开关是这个吧,你做好准备了没?” “等等!让我深呼吸两下先!” “嗨呀死到临头,不是,事情都到这步了你才想起来心理准备,搞快点搞快点。” 笑闹声里,很浅的嗡嗡声传来,紧接着是杨继晗两只手打在水面扑腾出来的水声。 “哇,这个中药液味道不难闻诶!” “哈哈哈哈哈不错,深棕色的,看不见你的裸体。” 咦?看不见吗? 邢羽菲眉毛一挑:“确定吗?确定我们来看看咯?” “啊!不要!” “确定,过来吧,步骤很简单。” 杨继晗的惨叫和于蓝的声音混在一起。 “你怎么叫得跟黄花闺女一样。” 祁霜毫不留情地吐了个槽,真的带着队友走过去了。 “……不要啊……我的自尊心碎掉了呜呜呜……”杨继晗哭声超假。 按下内部的开关之后,不知从哪里渗出的中药液已经覆盖到了杨继晗的脖颈,水面上升的速度相当快。 药液果真如梁毅轩所说,是深棕色不透明的,但看着并不泥泞浑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清香。 祁霜几个姑娘也没真的去看水面,都好奇地盯着杨继晗的脸。 不到五秒,药液正式盖住了他的脑袋,只能看见一根呼吸管轻轻晃动。 “喂,还活着吗?”梁毅轩扒着边缘问。 “你好烦,我活得好好的呢!”连令人担心的时间都没有,药浴里杨继晗声音略闷地回答道,“比想象中的要舒服好多耶,失重的感觉也不强,还能正常睁开眼睛,完全不刺激,温温的,像按摩一样……” 他声音越来越小,扒在边上的几个人来回对视,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杨继晗的呼噜声。 “退后。” 夏淞突然出声。 其他七人依言后退,没有手扒拉在边缘碍事,“棺材”的盖子缓缓移动,无声无息地合上了。 与此同时,小隔间墙上的显示屏内亮起了精确到秒的倒计时,从七小时开始倒数,另有一块更大的屏幕,上面实时更新着杨继晗的各项身体指标,像心电图似的不断延伸出折线。 “哇……” 画面智能奇幻得像在看电影,房间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感叹声。 站在人群里毫不起眼的夏淞盯着那口造型奇异的泡药浴器材,眼神微凝。 “棺材”什么的只是玩笑之语,实际上这玩意儿看起来,更像科幻大片里的…… 营养舱。 ------------ 第三百二十五章 团建? 沪城。 秦绝松开鼠标,上半身向后靠了靠,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说是难得的假期,其实留给她的私人时间并不多,节目组今早在实习生们都在的飞讯群里发了关于“神秘活动”的通知,用更直白一点的话说,就是要做一期“团建”。 进入第五轮后,《娱乐实习生》这一节目似乎总算找到了综艺除了竞争外吸引人的地方,开始关注实习生们的互动了。 虽说之前的花絮也很不错,但重心仍在作品创作上,看多了也累,这次就别出心裁地弄了个团建主题,由节目组出资,大家以小组为单位,在沪城范围内任选地点,腾出半天的时间吃吃喝喝玩玩就好。 苏酥原本提议去游乐园,氛围轻松,也有很多能拍摄的内容,不担心没有节目效果,但邵清龙那组抢先一步,节目组又不允许主题重复,只好另想主意。 “那我们去爬山?踏青?”陈丹青在群通话里说道。 “啊……不了吧。”美术师干笑,“这老胳膊老腿的……” “去陶艺体验馆怎么样?”化妆师古文松道。 他的提议同样反响平平,组里年纪跨度不小,找个大家都感兴趣的地方确实挺难,更何况还要拍一期节目出来,观看效果也得考虑在内。 讨论未果,一心二用的秦绝正好把手里的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扯了扯有线耳机的麦克加入群聊: “思路放宽点。”她笑道,“谁家里是沪城本地开店的?快抓住机会,还能薅一波节目组的羊毛。” 苏酥噗哧笑出了声:“还能这样?” “那当然。”秦绝厚颜无耻道,“省了多少宣传费呢。” 她又说:“如果真有人情况合适,而且不介意大家去做客的话,我觉得拍这样一期团建确实不错。” 虽然策划上秦绝不是专业人士,但从这个思路出发,起码话题度和趣味性是够的,满足了观众想要深入了解实习生的想法以外,还可以顺势宣传,一箭双雕。 “呃……真的可以吗?” 曲楠弱弱道,“我家是在沪城本地没错……” “哇!”苏酥好奇,“曲导家里是做什么生意的?” “沪城有一条网红美食街,那里……” “哇!” “……的尽头是我家开的游戏厅。”曲楠语气还是弱弱的。 “哈哈哈哈哈,苏妹儿哇得太早了。”李直笑起来。 “游戏厅也不错耶!” 苏酥也没觉得不好意思,还是笑嘻嘻的,捧场第一名,“娃娃机赛高!” “嗯……不好意思,会很吵吗?”薛媛柔柔地问。 “不会不会。”曲楠连忙道,“是小三层,上面的书吧很安静。” “咦?那很好啊。” 古文松和陈丹青这些年龄稍微大一些的有了兴趣。 “中层是桌游和密室逃脱。”曲楠简单介绍道,“最底下才是常见的游戏厅设备,呃,赛车、格斗游戏和跳舞机什么的。” 他莫名有点心虚:“这个,真的可以吗?” “娱乐场所又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服装师笑道,“我们组里的大家都成年了。” “嗯,我觉得挺好的!”苏酥的声音永远都那么元气。 曲楠突然有种被馅饼砸中的感觉,幸福又不真实,他问了一圈,大家都没有异议。 “那、那我上报给节目组了。”他努力抑制住激动,“欢迎大家来做客!” “好说,先每人发一桶游戏币。”秦绝悠悠地喝了口茶。 大家都笑起来。 好家伙,游戏币论桶玩,想想就很爽啊! “曲导快回去涨价。”跟曲楠关系不错的录音师怂恿道,“能多赚点是点。” “不了不了……”曲楠哭笑不得,忙不迭跟节目组沟通去了。 这波主题定了以后,群通话结束,秦绝摘下耳机,手里还拿着那本《风雪芙蓉》的实体书,指尖摩挲着书页陷入沉思。 她几乎没用多久就定了选曲,蓝星与地球的历史轨迹虽在近现代有所不同,但文化发展却有其必然性,即使某些作品并不完全相同,但它们的内核却极其相似。 平行世界里,也有一部与《风雪芙蓉》这部文学经典一样,以江湖恩怨情仇为背景,述说了一对璧人的凄美爱情故事。 而这部作品改编成电视剧后创作的主题曲,悠扬婉转,刻骨缠绵,故事性与艺术性极强,真正做到了雅俗共赏,在那一个时空的音乐界经久不衰。 秦绝反反复复听了五遍,都没去寻找同类型的歌曲做对比,直接拍板定下,随后便埋头编曲,等书房窗外云霞覆彩,才终于舒了口气,抬起头揉了揉肩膀。 《风雪芙蓉》原著就有百万字之多,通读一遍,加上编曲的时间,她这一天过得飞速,此时不觉疲惫,反倒有种夏日满饮了一大杯冰水的畅快感。 好书,好歌,这等精神食粮带来的满足难以言喻。 舒服地喟叹一声,秦绝站起身,充满了成就感的笑意逐渐僵在脸上。 好歌,的确是好歌,就是她唱不了。 场面突然尴尬。 虽说秦绝可以靠着优秀的硬件条件强行把高音顶上去,但那股玄妙又缥缈的感觉无疑就会大打折扣,反而糟蹋了这首歌。 她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摸出手机,搜索“很喜欢一首歌但高音唱不好怎么办”。 页面上随即出现几条相似问题的回答。 [练啊!当然靠练习,那不然呢?] [啊啊啊我懂这种痛苦!] [又不是专业的,唱不好就不好呗] [方法总比困难多~像我,唱不上去就低八度呗~] ……也行。 秦绝抓了抓又长了不少的头发,坦然面对了自己音域和技巧还不够的现实,决定低一个八度把歌曲小样给录了。 如此反复,时间又折腾到了大半夜,秦绝把小样文件收好,仍觉不尽兴,索性借着这股劲又多编了几首歌,大不了到时问问曲楠能不能用在下一个作品中,或者去私聊岑易,总不会浪费在手里。 她摸鱼摸得痛快,凌晨三点多钟才倒头睡下,六个半小时后准时睁开眼睛。 好巧不巧,手机嗡嗡了两声,拿起一看竟是聂星梁。 这小家伙给她发了条语音消息,兴奋几乎要冲出屏幕: “喂!我要演蒋导的《风雪芙蓉》了!你看过没!!” ------------ 第三百二十六章 乐舞秀候场(推荐位加更) 蒋舒明最后选了聂星梁? 秦绝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又笑了出来。 他那张娃娃脸倒是跟长生不老的男主角有相似之处,至于演技,有蒋舒明的指导,倒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不愧是蒋导,挑人的眼光一如既往地精准。 简单回复了句“看过原著”,秦绝利落地起身洗漱,等她回来后,飞讯聊天框里意外多了蒋舒明本人的消息。 做武术指导? 秦绝有点好笑地回道:“蒋导,我那点实战练出来的东西,不适合放进古装剧吧?” 《风雪芙蓉》完全跟《囚笼》两个画风,别看她能打,但对那些武打招式的了解远远比不上专业的武者。 蒋舒明的语音笑呵呵的:“是小聂提议的,他说你教打架教得好。” 还“教打架”……这小孩。 秦绝莫名有种孩子家长跟班主任打电话的错觉,哭笑不得:“《空碑》也是现代背景,别听他胡闹。” “哈哈哈哈,我知道,不跟你闹了。”蒋舒明笑道,“大后天晚上有没有空?来吃个饭。” 秦绝算了算日子,刚好在团建的第二天,于是笑了笑:“好啊。” 她没有贸然提到自己准备了一首曲子,打算等见了面再说。 蒋舒明想带她多认识些人脉,秦绝知道这是好意,因此并不扭捏,欣然接受。 像是约好了似的,下一则电话是曾欣慧琴的助理打来的,说是《熔炉》的筹备期很长,进组最早也得年底,让秦绝看着安排时间。 “好的,谢谢告知。” 挂断电话,秦绝拿起桌上的日历本翻了翻,半晌唤道:“阿染。” “在哒!” 森染蹦蹦跳跳地在手机屏幕上出现,“阿爸是不是想接戏啦~” 秦绝哑然失笑:“被你猜到了。” 她又说:“时间排得开,那……《心影链接》就接了吧。” 还是第一次拍电视剧,不管好坏,都是难得的体验。 “好耶!!” 森染明显有了精神,“嘿嘿嘿,我去谈片酬啦!” 秦绝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嗯,不要太欺负人了。” “嗯哒——” 森染快活地在屏幕上转了个圈,消失不见了。 一想到璨华娱乐的谢贞要面对这样一位洞察人心技能点满的经纪人……嗯,秦绝不厚道地想,让她自求多福吧。 开开直播,看看话题区的帖子,又顺带做了一波健身指导,这一天照样过得飞快,直到次日自家闺女的消息打破平静。 “阿爸!有人搞事!” 彼时秦绝正喝着茶写着下一篇科研论文,听到这话立刻抬起头来。 “怎么了?”她眉头微皱。 看森染的反应,只是有些生气,却不慌乱,那说明不会对事情结果造成太大影响,很可能又有人出来恶心人了。 “乐舞秀刚刚录完了上半场。”Q版森染绷着小脸,“我潜伏在现场的网络里,突然看到消息说伴奏坏了,正在紧急处理。” “哦?” 秦绝表情没变,《乐舞秀》这么大的打歌节目,要是连这种场面都应付不过来才奇怪。 “是针对‘千色’么?”她问。 森染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是大规模事件,至于目标是谁还有待查证。” 她不会随随便便就侵入网络盗取全部的信息,阿妈说了,那是违背互联网伦理要求的,不能仗着能力强就随意侵犯他人的隐私。 “那没事。”秦绝不紧不慢地喝着茶,唇边隐隐含笑,“不论背后搞事的人是谁……先谢谢他了。” …… 京城。 辉麟大厦,“乐舞秀”摄影棚休息室。 柳华珺先带着“千色”过来踩过点,此时几个半大孩子态度端正,神情温和,全然没有第一次上台前的跳脱感,看着让人放心。 比起“天真地四处打量”、“无意中流露出可爱的少年气”,业内人更愿意看到四平八稳不搞事的艺人,说实在的,在这圈子呆久了,哪个帅哥美女没见过,谁有闲心在这里对你的清纯娇憨惊为天人? 时晏牢牢记着秦绝的教导,乖巧又礼貌地带着队友主动敲门,齐齐问好鞠躬。 明烨娱乐的“九月猎人(HOS)”偶像团人数多,分到的休息室自然也大,从门外到门内都放了一排粉丝花钱请人扎的花篮,缀满了各种可爱的玩偶熊,品味暂且不说,看着倒是挺气派。 “千色”五个人的视线扫过它们,眼里写的不是“哇他们好棒”也不是“可恶,总有一天我也”,只是平淡中带着些许肯定,仿佛很开心能看见HOS能和粉丝友好相处。 时晏礼貌地敲了三下门。 是HOS组合的经纪人过来开的门,看见门外几人还愣了愣。 “您好,我们是杨柳娱乐的‘千色’,请问方便跟前辈打声招呼吗?” 时晏的笑容不卑不亢,恰到好处。 “哦……行。”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经纪人愣了一下把门拉大,但半边身子还靠在门边,显然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千色”也没有进去的打算,只是站在门口浅浅鞠了一躬,说了几句“请多指教”。 “‘千色’?” HOS组合里坐得离门最近的帅哥听到了他们的自我介绍,没从沙发上起身,但友好地仰头笑了笑,“你们好,加油哦。” “谢谢。”时晏露出笑容。 两人互相说了几句寒暄的口水话,时晏便和队友离开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经纪人还皱着眉留意了一圈周围有没有拍照和录像的人,发现这群人只是字面意义上的“单纯打个招呼”,不由得有些迷惑。 不是来蹭热度的? 他一脸狐疑。 “呵呵,新人啊。” 房间里有个穿皮衣的黄发青年,笑容微讽,“这也能聊两句,交际花不愧是交际花~” “闭嘴。” 另一个人路过他,不耐烦地瞪了一眼。 离门最近的帅哥像什么没听到似的,也不还嘴,只是低头看着手机。 “彭喻,对,按一下点赞再取消。” 经纪人在他旁边低声道。 “嗯,好了。” 彭喻依言照做,把手机给经纪人检查了一下,才重新拿回手里点开别的应用。 他甚至没看清那条实时V博的内容,也不在乎。 与此同时。 ——您有1条新的V博—— @鱼火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 6-13来自我CPszd的移动端 草,鱼鱼又翻车了哈哈哈哈哈他又在搜广场!! 点赞秒取消可真有你的www啊啊啊好可爱,肯定是在休息室里偷偷存鱼火CP站的高清生图了! 果然火火在采访上说他交际花就是在吃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个小醋包我已经看透他了!! 鱼鱼快好好哄他!!! [HOS-彭喻点赞了你的V博.jpg][原V博内容:火火进场的时候没跟鱼鱼一起走肯定是醋了.jpg][原V博内容2:xswl你们小情侣闹别扭好腻哦.jpg] ☆收藏|转发(1224)评论(2210)赞(8546) 按热度|按时间 @鱼火锁了钥匙我吃了:我笑吐了,py:我跟cxh在处对象这事还有谁不知道吗.jpg 今天12:11回复|赞(897) ———————————— @成煦火快跟彭喻结婚:我们捋一捋这个时间线啊,前不久小鱼新戏跟内谁炒cp,火火马上就说他交际花,今天进场两个人隔好远,老队长一脸无奈,就在刚刚小鱼点赞了这条V博,我赌一块钱他俩必在休息室冷战,鱼就是故意的,等鱼火er刷到火火V博底下了那个小炸药包肯定忍不住先开口跟他说话,草草草嗑死我了这就是小情侣tla吗我完全懂了!!这是我配嗑的CP吗!!! 今天12:13回复|赞(799) ———————————— 点击展开更多评论 ------------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千色”初舞台(一)(推荐位加更) 有人气基础的偶像团,V博上早有粉丝刷起了实时内容,各种现场图层出不穷。 乐舞秀不让观众带相机入场,她们就抓住爱豆们从下车到走进大楼的那几分钟疯狂抓拍,在极短时间内完成发图到群里→后期当场修图→发V博的一套流程,仿佛训练有素的流水线工作者,效率极高。 此时此刻,“千色”的休息室里,忙忙碌碌打过了一圈招呼的几人正有条不紊地换上打歌服。 柳华珺为了他们预出道顺利可算是操碎了心,妆面是提前在酒店化好的,免得发生化妆间争端,连衣服都是等问过好后回来再换,避免出现某某工作人员“失手”饮料洒了的情况。 毕竟在这圈子里,真想搞点小动作出来,那简直是防不胜防。 “噫呃,稍微有点羞耻。” 杨继晗换衣服动作最快,在等身镜前转了两圈,自己先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次的《DON'TU》是摇滚风,五个人的主色调都是黑色,身上各自设计了一处每人的代表色,提高辨识度。 杨继晗此时身上穿着深黑色的U字领紧身背心,背后由一粗一细两道带子相交叉固定,侧腰处设计得仿佛被野兽的爪子划开了几道,露出了深绿色的纹路。 他外搭一件敞怀的无袖短款风衣,后背那块是撕破的,刚好让里面的背心若隐若现,一条腰带松松地扣在了风衣外面,隐约显出肩宽腰细的对比,既不影响跳舞,转圈时下摆飘动得也很帅气。 “要不要比一比谁的更羞耻。” 梁毅轩带笑的声音传来。 “嗯?你这不是很帅嘛,哪里羞耻!”杨继晗一转头,顿时露出个嫌弃的表情。 梁毅轩身高188,身材做模特都够格,普通的紧身黑背心穿在他身上都有不一样的效果,他那件外套设计得很有意思,从正面看是长度只到肋下的短款敞怀西装,背后的下摆则是从左往右,由短到长一条斜线,底端是深红色的镶边,同样被腰带扣着,跳舞的时候甩起来相当酷炫。 “我又没说我。” 梁毅轩大咧咧地咧嘴一笑,看来是对自己的演出服很满意。 杨继晗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立刻笑出声。 “小太阳!帅!!”他吹了声口哨。 “别……别了……” 时晏的脸在不厚的粉底下微微泛红,他半开心半羞耻地看着镜子,忍不住紧张地摆弄了好几次脖子上的chocker。 夏淞抱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你好色哦。” “啊啊啊你闭嘴!!”时晏耻度爆棚。 也不知道设计师怎么想的,同样是紧身黑背心,时晏的上半身就是项圈加V领的设计,肩膀连同手臂都露出来,黑橙撞色的外套半脱不脱的滑落在手肘处,用两个臂环卡住,皮质腰带绕了两圈,特意多出来一截晃啊晃,长裤其中一边是破洞开口,时晏长得又白,浑身上下露和不露的地方对比特别显眼。 “你也没好哪去啊。”杨继晗笑完了时晏又来笑夏淞。 夏淞反应平淡地望向镜中的自己,一副我在省电节能模式的样子:“还行。” 跟在英皇打碟的时候差不多。 他外衣的衣摆是所有人里最长的,直接到了小腿附近,却不松垮,把比例出众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大家的黑背心都老老实实地遮住了腰,夏淞的设计师偏让他把这一块给露出来,然后欲盖弥彰地用了两根斜斜的粗皮带盖上去,让腹肌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皮带一边还跟右腿大腿根的单边腿环用银白色的细链连在了一起,摆明了就想勾引人把目光放在他下三角的地方。 “切。” 夏淞太淡定了,完全调戏不到,杨继晗挫败了半秒,又手贱地去摸他发间的簪子。 明明是摇滚风格的曲子,夏淞却仍然能把他身上的古典气质体现出来,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端庄和色气完美地结合在一起的。 他及肩长的黑发绾了个发髻,用一根缀着紫水晶的簪子固定住,剩下的头发自然散落,只在额侧留出一缕刘海。 “不要折腾我。”夏淞像个不倒翁,摇摆着躲开杨继晗贱兮兮的手,下巴扬了扬转移仇恨,“那儿还有头发更长的。” “于——蓝——” 杨继晗撒着欢过去了。 “……”于蓝捂住脸,不想说话。 “你背面看着好像个辣妹。”梁毅轩说出了大实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其他几人笑出声。 设计师仿佛在时晏、夏淞和于蓝这三个人身上逐渐放飞自我,于蓝是几个人里唯一一个不是紧身黑背心的,他上半身穿的是高领长袖衬衫,深蓝色晕染的袖子故意长了一截堆在手背,是女装里常见的萌萌袖。 然而这么正经的正面背后却是极其大胆的镂空露背设计,镂空处的字样是“千色”的英文IRIDESCENT,字母是倾斜的,字号大得从肩胛骨直接开到腰,他里面又没内搭,第一眼看上去满脑子都是好白好嫩。 偏偏于蓝的外套还不是穿着,而是扎在腰间,他身形本就纤长,细腰细腿马丁短靴,加上本来就长的头发还梳了个侧编公主头,从背后看着还真像个热辣的小美女。 “从今天起于蓝就是我们共同的女朋友……嗷!” 口花花的杨继晗被狠狠敲了一记手刀。 于蓝面无表情:“你还不如继续叫我妈。” “不要这么破罐子破摔啦哈哈哈哈哈。”时晏伸手扶住于蓝肩膀,笑趴在他身上,过了一会儿又伸手帮他把垂落下来的长发拨到一边去。 于蓝满脸的生无可恋,更有种良家闺女被迫下海的既视感,梁毅轩肚子都笑痛了。 “什么感觉?”夏淞难得开口跟于蓝说话。 “……挺凉快的。”于蓝摸了一把后背,感觉嗖嗖漏风。 “你呢?”于蓝又问。 “……”夏淞低头看了一眼,“你暖贴回头给我一个。” 总感觉着凉拉肚子的可能性很大。 这几句下来,两个人的友谊在奇怪的地方回暖了。 话回正事,昨天已经彩排过流程,柳华珺又给“千色”争取到了压轴出场,现在外面才要开始录制,上半场都没开始呢,倒是不急。 见几个人都换完了衣服搞定了造型,柳华珺给他们拍了几张合照和单人照,留着节目播出时发V博。 训练时不常带手机,“千色”几乎没有当代年轻人的电子设备依赖症,手机都在柳华珺这里帮着看管,在休息室里要么练练和声,要么简单复习下舞蹈和乐器,倒是很会自娱自乐。 没过一会儿,于蓝惨遭包围,杨继晗跟时晏一人一边鼓捣起他软乎乎的袖子,梁毅轩这个钢铁直男毫无自觉地拿手指戳于蓝背后的镂空字样,痒得他躲了好几回,夏淞就在旁静静围观,左眼写着幸灾右眼写着乐祸。 于蓝无言望天。 虽然他是很想被大家喜欢着没错,不过……为什么感觉方向偏了呢。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千色”初舞台(二) 嘈杂声里,《乐舞秀》的摄像棚内陆陆续续进来了几百个现场观众,年龄大多在二十岁左右,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 尽管节目剪辑出来顶多两小时,但录制的时间要远远大于播放时长,没个大半天是结束不了的。 上午十点,这期《乐舞秀》正式开始。 一男一女主持人是这档音综的惯例,男主持人叫邹杰,由于他从业以来主持的都是音乐相关的节目,又被人称为“节奏老师”。 女主持则每二十四期一换,典型的前辈带新人配置,这一期的女主持人艺名叫若韵,是个情商很高笑容也甜美的年轻姑娘。 现场导演、导播、摄像师……经验丰富的工作者们各司其职,像一台运转良好的庞大机器,有条不紊地推动着节目进程。 “到时间了,走。” 中场休息,节目组给现场观众分发面包和酸奶的时候,柳华珺看了看表,招呼了一声。 “好的!” 时晏几人整整衣服,排成一列纵队。 这是《乐舞秀》的标准流程,不论第几位出场,都得先去摄影棚外面的走廊露个脸,女主持会cue几句小采访,到时候剪辑出来做穿插着的预告用。 一个走廊当然站不下很多人,下半场来打歌的艺人是分批的,轮到“千色”时,他们跟另两个偶像男团直接打了个照面。 “哇,已经能感觉得到空气里都是荷尔蒙的味道了哦~” 女主持人若韵对着镜头挤了挤眼睛,笑道,“欢迎‘HOS’九月猎人,欢迎‘时光男孩’,欢迎‘千色’——” 摄影师扛着机器依次晃过,“千色”五个人都笑着向镜头挥手,HOS和时光男孩里有几人做着鬼脸搞怪,显然从容得多。 咖位不够,自然不会被主持人关注太多,“千色”安静听着女主持若韵和另两个男团闲聊。 “‘千色’是第一次来呢!”终于,若韵cue到了他们,“现在的感觉怎么样?” 时晏拿着分配给他们的唯一一支话筒,明朗一笑:“嗯,很激动,很开心!希望能和现场还有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一起嗨起来!” “超有元气啊!”若韵见多了这样的标准发言,笑道,“期待你们的表现哦!” 只有一句的份额,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若韵很快说了结束语,男团们依次路过,笑容灿烂地跟她击掌,走向摄影棚后台的方向,绕一圈重新回到休息室。 “千色”排在最后面,由时晏打头,每个人的手掌都微微倾斜了一下,只碰到了若韵的掌心。 若韵微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热情的笑容跟离去的“千色”挥手,等他们几个边鞠躬边后退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摄影机也不再运作,才蜷了蜷手指,大拇指的指尖在无名指的伤口处轻轻摸了摸。 HOS组合里有个人戴了尖锐的戒指,击掌时划伤了她。 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伤每次工作时都会有,不必也不能计较,若韵都已经习惯了,却没想到“千色”全员都留意到了这个小细节。 这几个孩子…… 若韵笑了笑,没说什么,迅速跟着其他工作人员向后台去了。 工作还在继续。 …… “剩下五个节目时才会上台。” 柳华珺嘱咐了一句,“届时有人拿设备过来。” “好。”几人乖乖点头。 “刚才采访挺好的。”柳华珺正鼓励着他们,包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边伸手拉开拉链边向外走,“你们先休息。” “嗯嗯,柳姐去忙吧。”时晏道。 柳华珺在公司里带的艺人很多,演员岑易,歌手余雪琪等等,哪个分量都比他们大得多,每天忙得连轴转。 “嗯,我知道。” 柳华珺走到了个安静的地方才开口,声音有些无奈,“她……算了,有这份拼劲挺好的。” 打来电话的是余雪琪的助理安迪,语气为难地告知她余雪琪已经把曲子投出去了。 柳华珺原本为她的好闺蜜安排了一部电视剧的主题曲名额,余雪琪实力强,资历深,又是原创女歌手,刚好剧上映的时候能同步发售新专辑,两全其美。 然而,余雪琪却执意要把自己的曲子投给另一部同期剧,即便柳华珺劝了又劝,也依旧不听。 她们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柳华珺多多少少能猜到余雪琪的心思。 被她看好的那部剧有岑易客串,是于颖继电影《大明》之后的又一宫廷力作,制作班底强劲,经费充足,是一旦拍了肯定会火且老少咸宜、路人盘极大的电视剧。 但问题就是,这剧是璨华娱乐出品的。 柳华珺有内部消息,知道璨华娱乐早就内定了他们公司的偶像罗凌演唱主题曲,余雪琪何等实力,就算谈不上降维打击,但对上罗凌怎么也都是碾压级别,也正因如此,反而得尽量避开。 罗凌是典型被资本捧起来的流量明星,粉丝数庞大,戾气极重,若是真让余雪琪接了那部剧的主题曲,罗凌必然被安排到插曲的位置或干脆取消顺便卖一波惨,放在他的粉丝眼里,这就叫“压番”,你余雪琪算老几,凭什么让我们家哥哥受委屈? 无脑护着爱豆的粉丝最可怕,沾上一点就甩不脱,柳华珺就算心里知道罗凌的实力就那么回事儿,可如今市场流量横行,这是客观事实,怎么也得重视。 她不想让余雪琪掺和进这档烂事,又跌份又惹了一身腥,因此选了另一部电视剧,提前避开了争端。 但柳华珺清楚,余雪琪性格强硬又不甘于困在原地,这些年也一直在努力突破现有的地位和风格,恐怕从她的视角,只觉得自己的闺蜜没有把更好的资源给她,这份不信任是很伤人的。 “唉……” 挂断电话,柳华珺又叹了口气。 也罢,这事她确实有不对的地方,雪琪若是想拿自己的曲子去跟璨华拼一拼,那就随她去吧。 至于后续这些烂摊子,柳华珺也得任劳任怨地收拾了。作为经纪人,这是分内之事。 她抬起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马上又打起了电话。 “喂,是我。嗯,雪琪的曲子已经发到璨华了,公关部先做好准备……” 今天不知为什么,临时的工作与调整特别多,但娱乐圈向来如此,突发事件多了去了,柳华珺只顾忙事情,还未来得及起疑。 不知不觉,她已经连续接打了许多个电话,还有个紧急情况,不得不离开辉麟大厦,先回京城本地的公司处理。 “下半场刚才开录了,在休息室里好好等着,有事叫助理,我得先回去一趟。” 柳华珺急匆匆地给“千色”留了句话,便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这群被秦绝带出来的孩子心智坚定成熟,心眼也不少,即使她不在这也能放心。 粤省,某摄影棚后台化妆间。 “琪姐,人已经叫走了。” 安迪弯腰在余雪琪耳旁轻声道。 余雪琪淡淡“嗯”了一声,一双美艳的眼睛看向化妆镜。 “她以后就知道我是为她好了。” 余雪琪眉尾垂了几秒,幽幽叹气道,“真是的,不知道在魔怔些什么……” ------------ 第三百二十九章 “千色”初舞台(三) 自从岑易凭借着《囚笼》拿到了影帝,又用个人征信跟许穆硬碰硬,她这个闺蜜柳华珺的处事方式就一天比一天激进。 外人不了解,还只道是柳华珺下定决心,想要好好发展杨柳娱乐,可余雪琪又怎么看不出来? 偶像?捞钱的玩意儿罢了! 柳华珺到底在想什么?明明杨柳娱乐自创建以来就是业内出了名的高质量良心公司,好口碑都是一点点累积下来的,她为自家丈夫岑易挡了多少刀子,精挑细选了多少好剧本,怎么突然就变了性情,折腾起偶像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呢! 余雪琪紧紧抿着嘴唇,她一想起这事就来气,差点又红了眼圈。 突如其来加大力度推起了两个偶像团,又突如其来把他们的管理权和决策权交给了一个根本不知道从哪来的“老师”,甚至把已有的方案都搁置一旁,就是要在董事会上强硬地表示“我已有人选,不必多谈”。 为那两个偶像团作曲的音乐人,还是她主动帮忙牵的人脉啊! 就算再不理解柳华珺为何动了培养偶像的心思,余雪琪也还是无条件地选择帮助自己的闺蜜,既然她想尝试,那试着玩一玩也未尝不可。 余雪琪因此帮着找了好几位出色的供曲人,十几首歌送过去让柳华珺随便挑,却没想到她突然就有了决定,问也不说,就非要把两个偶像团的所有事宜全权交给一个外人。 这不是魔怔又是什么! 余雪琪甚至觉得她被人洗脑了,不然又怎么会像崇拜神一样,觉得那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的,都放心得不得了? 原本试试水的偶像培养计划,一下子变得如此狂热,大有把他们作为公司台柱子的意味在,难道柳华珺看不出公司的其他人会寒心么?! 还有主题曲的事,难不成,她就真的觉得自己比不过流量明星?非要把偶像看得这么重要,自己公司也是,璨华那边也是,就这么一点点向流量和市场屈服了吗? 你的初心呢,你的坚定呢? 当初那个心思澄净的小姑娘,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啊…… 余雪琪用力闭了闭眼,胸脯起伏的频率慢慢平缓。 没事,柳华珺会醒的。 她会把她打醒的。 就算手段并不光彩,但能让柳华珺看看那群所谓的偶像撕掉了遮羞布之后是个什么模样,那也值了。 余雪琪咬了咬牙,捻起亲肤的纸巾在眼周点了点,吸掉点滴泪水,让微微泛红的眼圈恢复正常。 她可是杨柳娱乐的一姐,是扛把子,在外面绝对不能露怯。 …… “什么?” 《乐舞秀》的台上,主持人邹杰和若韵还在娴熟串场,后台负责人之一却脸色骤变。 “好像是个实习生搞错了。”汇报的人语速很快地低声道,“伴奏文件损坏,备份也没了,修复来不及。” “问了原件没有?” 负责人首先关心的不是制造意外的人,而是处理意外的进程。 “问了。”那人报了几个下半场艺人的名字,“他们公司都及时补发了新的过来,但是还有些就……” 他声音压得更低:“您知道的,就是那些标注很多的……” 负责人头疼地摆了摆手:“再接着问。” 汇报消息这人说的其实大家心里都门儿清,很多偶像团打歌都是一套流程,先是原版带垫音的伴奏,文件里还密密麻麻标注着现场调音和电音效果的需求,哪一秒怎么调都写得清清楚楚,他妈的跟游戏副本攻略似的,接着等现场表演时再半开麦,就这么三管齐下,哪怕是一头猪在上面唱歌都能调成劲爆金曲。 舞台有不同,打歌的长度和内容,甚至舞蹈的编排也都不一样,有的是完整一曲,有的是one-half,还有的只截掉了一小段影响时长的副歌,各有各的调整,相应的要求也就更细致。 这种临场变故,顶多只能想办法救场。要想还原到无事发生的程度,天王老子都做不到。 “不知道又是哪家使绊子。” 负责人暗暗骂了一句,狗屁的实习生失误,谁不知道实习生就是个背锅的幌子,肯定又是哪家娱乐公司折腾这些小动作! “算了算了,那边没问到,就让他们开麦上场。” 负责人又等了一会儿,得知还是只有纯音乐伴奏,垫音版和标注要求的文件一时半会都补不齐,遂烦躁地一挥手,“反正他们公关又不是吃白饭的,回头自己洗去吧,伴奏都在这呢,翻车不翻车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毕竟是大电视台的知名音综,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几个打歌舞台之一,这点底气还是有的。 像这样的“意外”也并不少见,要是每次都心慌意乱的,早因为心脏病进医院了。 “好好,那我去通知了。” 手底下的人忙不迭点头。 …… “你说什么?!” HOS的经纪人怒喝道,“有你们这么拉胯的吗!这种失误根本就——” “不好意思,实习生,实习生。” 通知的人早习惯了,这一手打太极早就练得炉火纯青,脸上陪着笑,翻来覆去只强调“这事很突然,我们也没办法”,把责任卸得一干二净。 “行了,都怎么办事的!” 经纪人也知道发脾气甩脸子没用,但这态度还是要做足,不能让人觉得HOS男团是软柿子。 也罢,之前又不是没翻车过,反正粉丝的滤镜厚得很,再差的演出也能一脸花痴地说爱豆真可爱,问题不大。 经纪人定了定神,转头找彭喻几人去了。 …… “您好——” 敲门声传来,时晏赶紧先应了一声,起身开门。 “啊,您好。” 开了门,时晏先浅浅鞠了一躬,露出乖巧的笑容,“我们经纪人有事不在,您跟我说就行,麻烦了。” “是这样,有点小意外,你们一会儿上场只能全开麦了,再把需要的设备报一下。” 面对“千色”这种咖位的,通知的工作人员连事情原委都不会解释。 态度?他们还能摆什么态度,吃不了亏就自己走。 “诶?” 时晏愣了一下,“不好意思,您指的是……” “就字面意义上的全开麦,没听清?”那人皱了皱眉,看着时晏乖顺的脸,倒也没忍心说得太难听,“纯音乐伴奏,没垫音了,调音台那边出了点问题。” “哦哦,好的。” 时晏慢了半拍,连忙点头。 “麦克要什么样的?” 来人手里还拿着登记用的纸笔。 “呃。”时晏飞快地回想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道,“三个手麦两个挂耳麦,麻烦您了。” “行,等着啊。” 那人略一点头,在纸上打了几个勾。 “老师,再请问您一下,是只有我们这边出了问题,还是……?”时晏小声问。 来通知的人抬头看见了乖巧里带着点紧张和忐忑的时晏,忍不住露出怜悯的眼神。 这生面孔,怕不是第一次上大舞台吧,偏偏遇到这种事,啧啧…… 不过,这同情只是一瞬间罢了,这个圈子向来这么残酷,运气本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还是很重要的部分。 “下半场的伴奏文件都有点问题,所有人都得全开麦上场。” 那人用的是宽慰的口吻,一股“大家都一样,你们自求多福”的味道,言外之意也是在暗示时晏别给节目组扣个针对他们的帽子,就算扣了节目组也不会认的,自己最好掂量着点。 “哦哦,好的好的,谢谢您。” 好在时晏的态度仍很礼貌,看不出来有想找事的念头。 那人“嗯”了一声,点到即止,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时晏小心地把门关上,回头迎上四双等着他转述的眼睛。 “咳。” 时晏不得不先咳嗽了一下才保持住正经的神情,“那个,出了点小意外,下半场的所有艺人都要全开麦上场。” 屋内寂静了三秒,梁毅轩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 到底是杨继晗最先憋不住,笑得瘫进了沙发: “还有这种好事?!” 时晏再也没忍住,跟队友笑成了一团。 还有这种好事!!! ------------ 第三百三十章 “千色”初舞台(四) 杨继晗笑得直揉肚子,等笑够了,大眼睛突然滴溜溜一转: “嘶,等等,柳姐——” “想什么呢。” 于蓝立刻打断他,但声音很柔和,“柳姐能陪我们过来就很好了,她最近那么忙。” 他说这话的同时两只眼睛盯着杨继晗眯了眯,又幅度很小地摇了下头。 “……嗯,也是啊!” 杨继晗心里一凛,连忙哈哈干笑了两声,“不过我还是想让她亲眼看我们跳舞嘛!” “会有机会的。”时晏笑道。 “就是,你怎么突然矫情起来了。”梁毅轩去拍杨继晗。 “呃……” 杨继晗没说什么,眨巴着眼睛看于蓝,于蓝微微笑了一下。 好险,好险。 杨继晗只是平时很耿直而已,人又不傻,被于蓝打断以后马上就回过味来,三言两语把这话揭过了。 他本来是想说,这种惊喜设置该不会是柳姐的安排吧? 下半场大家都是全开麦,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证明他们“千色”实力超强的!好爽的宣传手段啊! ——这傻孩子也不想想要是这间休息室门外站着人,又或者屋子里真的放着什么窃听器,后果可想而知。 好在于蓝笑眯眯地把这话接了,顿时就让杨继晗的话变了个意思,成了有点介意经纪人没能看见他们初舞台的小遗憾。 把杨继晗这只憨憨管住了,于蓝垂下的眼眸又悄悄转了转。 “小队长。” 他低头凑近时晏。 “怎么啦?”时晏就坐在于蓝旁边,手里还捏着他一只萌萌袖。 “嗯……” 感受到不远处某个夏姓人士灼热的目光,于蓝缩了缩脖子,小声道,“跟你商量个事儿?” “好啊?”时晏毫无所觉,懵懵地看着他。 “副歌之后我们那句合唱的歌词,我在想是不是稍微改几个字比较好。” 于蓝“有点苦恼”地说道,“初舞台,唱点不一样的,留个纪念也不错,你觉得呢?” “诶?可以啊!” 时晏眼睛一亮,“怎么改怎么改?” 根据秦绝和柳华珺的安排,“千色”的定位里也有“原创”的部分,于蓝本就是队内负责写歌词的,文字功底很好,时晏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 于蓝弯了弯唇,露出个很浅的笑容,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坏心眼。 “牵手的那半句,我想的是……” 他和时晏凑在一起,头挨着头小声嘀咕了半天。 “嗯,嗯嗯!” 时晏连连点头,也不知道是跟于蓝达成了什么共识。 坐在对面的夏淞看着他俩,狐疑地拧起了眉头。 “超级ok!就这么定了!”两人商量完,时晏用力点了下头。 “嗯。” 于蓝还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他察觉到夏淞的眼神,转过头去,浅浅地笑了一下,至少表面看上去温顺极了。 “……”夏淞。 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股茶味。 不多时,工作人员拿了设备过来,五个人也不再玩闹,帮着队友把无线麦绑好。 “还有几分钟就进场了,准备好啊。” 突发情况让这些staff忙得焦头烂额,看“千色”没对设备挑来挑去,匆匆留了句话就离开了。 偶像团表演的时候绝大多数都用的挂耳式麦克,唱歌时候调个麦克的位置还能顺便收获粉丝的尖叫,反正都是半开麦加调音,收音好坏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但今天情况特殊,没有调音和垫音,有些唱功不怎么样还气短的,很可能挂着无线麦直接就没声了,届时粉丝们又要扣锅给节目组说他们设备垃圾,免不了闹一闹。是以,后面出场的这几个男团,能给安排手持麦的节目组都给安排了。 都给你收音更好的手持麦克风了,再没声跟我们可没啥关系哈。 至于会不会因为腾出手拿麦克而影响到舞蹈动作,那就不是节目组要负责的事情了,真觉得影响太大,直接再换回挂耳麦不就得了,反正我们设备是管够的。 “千色”自从实力全方位提上来了以后,对麦克的要求就没那么精细了,达到标准线别太拉胯就行。 时晏今天特别说了要两个挂耳式耳麦,还是因为待会儿他们有人要弹乐器,手持麦确实不方便。 “沉吗?”梁毅轩随口问道。 “小意思!”杨继晗来回晃了晃,活动了一圈腰胯,还原地蹦了两下,绑在腰侧的无线收音器很稳当,半点没掉。 “于蓝呢?”时晏问。 “没有问题,就是有点凉。” 于蓝的收音器也绑在同样的位置,只是他后背露得有点多,时不时会蹭到皮肤。 但这些事情跟他们在魔术酒吧的表演比起来,都是小意思了。 敲门声再次传来,时晏深深吸了口气。 “上场了!” 他回头灿然一笑。 …… 乐舞秀,台上。 这次舞台的设置是最经典的五五开,两个宽阔的大型舞台遥遥相对,左右两侧各自有一条通路相连接,中间夹着观众席。 乐舞秀的观众席是出了名的端水,粉丝不论坐在哪里都不算亏。 它整个席位从上往下俯瞰是个正六边形,然后横竖分别切了一刀,就变成了四个直角梯形,被命名为A、B、C、D四个区域,两两之间隔开两米供人出入。 A区和B区面朝着主舞台,那里侧面有个专门的采访候场席,坐着邹杰和若韵两个主持人,马上要上场的艺人也会坐在这里,表演之前和主持人聊上几句,做一做必要的宣传。 而C区和D区则面朝副舞台,这个舞台特效更酷炫,地方也更大,柳华珺给“千色”争取到的就是副舞台。 如此一来,哪怕是坐在边角,也能有近距离看着爱豆从侧边通路走过的机会,要是舞台设置成两大一小的“老三样”,观众席正中间还有个圆形舞台,字面意义上的近在咫尺,粉丝就更幸福了。 此时此刻,乐舞秀的场子有点不温不火,下半场的录制已经过了一半,全开麦的公开处刑,只能说懂的都懂。 尤其台下坐着的有半数以上都是HOS的粉丝,除了自家哥哥以外,她们本就对其他明星爱答不理的,充其量挥一挥节目组发的荧光棒捧个场罢了,有多热情还真不至于。 “啊啊啊啊啊啊!!!!!!” 上一个表演的艺人还在凹结尾造型,眼尖的粉丝们看着爱豆从后台走出来,已经爆出一团尖叫。 “HOS!HOS!HOS!” “鱼鱼啊啊啊啊啊啊!!” “火火!!妈妈爱你——!!!!!!” HOS组合笑着挥了挥手,走在最前面,很快就坐到了主舞台旁边的采访席。 “夏禹霆啊啊啊啊!!时光男孩给我冲!!” 同样是明烨娱乐的偶像团,时光男孩是HOS组合的后辈,不少前辈家的粉丝也爱屋及乌,呼喊声交叠响起。 “啊!……………………” 走在最后的“千色”一出来,现场的尖叫非常尴尬地停了一瞬。 这五个男的,谁?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千色”初舞台(五) 突兀的安静仅仅保持了两秒,现场再次响起呼声。 即便观众席大部分都被HOS组合的粉丝占领,但也不代表其他观众就发不出声音。 “千色”五个妆造在线,颜值在线,单凭形象就迎来一片欢呼,哪怕并不爆炸,但也足够热烈。 “气质好好哦!” 有小姑娘凑在一起吃吃笑了两声,“看着超帅!” 三个偶像团里“时光男孩”最先上场,也就坐在了采访席的最前排,“千色”五个人在第二排边缘,乖巧地做五个安静的帅哥背景板。 “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啊!最近都在忙什么?”邹杰的聊天从来都这么半尬不尬的,也算是乐舞秀的特色了。 “时光男孩”的反应谈不上有多活跃,一定要说的话,这股“青涩少年气”反而看着有点傻。 天然呆的重点在天然,不是单纯的呆好吗?就像傻白甜的重点它也不是傻啊! 杨继晗手肘怼了一下梁毅轩,两个人对视,也不说话,就保持着迷之微笑。 时晏一看他俩就知道他们想的是姜卿娥,忍不住攥个空拳抵在嘴边假装咳嗽,止住了笑意。 “时光男孩”跟邹杰的尬聊还在持续,台下粉丝滤镜肉眼可见地铺了两米厚,不管他们是反应慢半拍还是说话措辞支离破碎,都能听见她们在下面说“好可爱”。 “……是小地鼠!” 突然底下有个妹子惊喜出声,虽然声音压得很低,但兴奋感还是丝毫不减。 却不想时晏的目光立刻就移了过去,甚至其他四个的视线也跟着投向了那边。 ……诶? 不是吧,自己的座位是靠近中间过道的最后一排耶,这都被听到了?! 妹子呆愣愣的,试探着挥了挥手,用嘴型再次叫了一下:小地鼠? 杨继晗四个人肉眼可见地憋不住笑,坐在他们中间的时晏脸都红了,悄悄挥手回应,露出个很不好意思但又超级可爱的笑容。 什么!真的听到了!!! 妹子又惊讶又开心地捂住了下半张脸,差点叫出声。 她看见小地鼠旁边那个衣服有一抹深绿色的大眼睛帅哥撞了撞他的肩膀,一脸的“yoooooo”,被互动萌得忍不住笑容。 “咋啦咋啦?”和她同行的亲友问。 “是小地鼠耶,天桥唱歌的那个!”妹子兴奋地拉住她低声道,“他换了这么酷的衣服我差点没认出来,啊啊啊又帅又可爱!原来他是男团的成员啊!” “什么,我看看,哇,我喜欢那个长头发的。” 亲友叽叽咕咕道。 她刚说完,就看见小地鼠立刻写了满脸的“轮到我了!yoooooo”,看向身旁的公主头少年挑了挑眉,完全就是男子高中生互相调侃的模样。 ?不是吧,这么远都能听到的啊?! 亲友错愕地看过去,就见到那位很戳自己审美点的阴柔美少年抿出个柔软的笑容,向她挥挥手又浅浅鞠了鞠躬。 !!! 她大脑混乱地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于蓝含着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妈呀—— 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小鹿乱撞,这这这居然是能被现场回应的吗,好,好刺激,虽然有点害羞但是又爽爆了! “他们听力怎么这么好的,天哪。” “是啊,我也想问。” 杨继晗凑过去跟时晏咬耳朵,“隔那么远呢,怎么听得那么清楚?” 时晏刚想张嘴,顿了顿,把杨继晗手拿过来放平,在他掌心里写了个“程”字。 杨继晗表情变了变,立马在嘴巴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比了个ok。 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是在泡棺材,不是,泡药浴之后就不知不觉变得敏锐起来了! 嘶……好强!程老师好强! “千色”暗戳戳地跟台下互动也吸引到一些人的注意,这群明晃晃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年们蹭在一起,表情灵动真实,尽管妆发齐全,却仍然比橱窗里的娃娃多了一份鲜活。 这么一会儿功夫,前面的“时光男孩”总算和邹杰尬聊完了,若韵露出完美的微笑对着镜头报幕,现场摄像便跟随着“时光男孩”移动,在粉丝的高呼声里灯光聚焦于副舞台。 时晏抱着学习的态度端正坐好,欣赏表演。 …… ………… 杨继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梁毅轩也一副实在憋坏了的样子。 于蓝温温柔柔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时晏表情复杂:“……好。” 连一向维持着低存在感的夏淞都险些绷不住微笑。 这也太拉胯了吧! 不不,最离谱的是为什么粉丝都在尖叫? 开场破音,主唱跑调,rap喷麦,更别说还有各种不稳和没声的小瑕疵,这……这是怎么泰然自若地表演下去的? 时晏悄悄往于蓝的方向蹭了蹭,后者意会地把手探下去,让时晏写字。 好怪啊。时晏在他掌心写了三个字。 唱成这样,不觉得难为情吗? 怎么还好意思摆pose显得自己很帅很厉害的样子? 有什么脸面笑得那么灿烂? 整个摄影棚被尖叫覆盖,时晏坐在采访席后排,突然发自内心地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惧意。 很可怕。 感觉周围坐着的都是假人。 没有思想,没有辨别力,被操控的假人。 就连两个主持人也保持着虚假得恰到好处的笑容,听着再刺耳的歌声都面不改色。 所有人都被一层巨大的黑幕遮盖着,活在虚无缥缈的小世界里,脸上被按上各式各样的面具,这一秒是张笑脸,下一秒张嘴尖叫。 一抹温度悄悄覆盖上来,时晏蜷了蜷被于蓝掌心包裹住的手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熟悉的温热回馈了一部分能量,时晏轻轻吸了口气,那股荒谬感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怒意。 于蓝突然感觉到他的手掌被握紧了,用力之大,甚至有些微微的疼痛。 他偏头去看时晏,只看见他的小队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开朗阳光的眉眼沉凝着,像一只锐利的雏鹰。 于蓝慢慢眨了眨眼。 他生气了? 于蓝因为自身经历,本就能敏锐地感受到旁人的情绪变化,还没等他张口说些什么,身边另一个方向散发出的气场差点让他汗毛都炸了。 夏……夏淞?! 于蓝四平八稳的心跳因为惊惧而加快了一瞬,他转过头去,看见夏淞还是那熟悉的平静神情,唯有眼神变得异常恐怖。 仿佛要把现场观众踩在脚底下让他们好好睁开眼看看什么才叫偶像。 哇……好可怕…… 于蓝的视线掠过时晏旁边的杨继晗和梁毅轩,最后回过神来。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自己脸上的表情也很糟糕啊。 ------------ 第三百三十二章 DON'U_EVER_STOP【一】 “时光男孩”表演结束,在粉丝的呼喊声里下了台。镜头回到采访席,下一个出场的“千色”从后排换到了前排,挨着主持人邹杰坐下。 依旧是熟悉的尬聊开头,邹杰生硬的衔接里,“千色”的五个成员各自完成了简短的自我介绍。 不过,时晏全程笑得开朗(“甚至有点恐怖”,于蓝说着抖了抖肩膀),竟然好几次都接住了邹杰的冷场,乍一看都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持人。 普通观众不懂得谈话的节奏把握,却也能感觉得到这个“千色”队长很会说话,明明年纪还这么小,却能稳定地控住场子了。 “接下来,就请欣赏。” 尬聊环节结束,女主持人若韵报幕道,“来自‘千色’的歌曲,《DON'UEVERSTOP》,永不停歇。欢迎他们!” “谢谢,谢谢大家——” 时晏几人从采访席上起身时还不住地道谢鞠躬,在这波路人好感里留下了乖巧懂事的印象,却没想到,他们走下台阶的一瞬间,气势骤变。 目光始终投放在时晏身上的妹子猛地抖了抖。 好……好凶! 但是也好帅! 五个身高不一气质各异的少年,仿佛在这刻齐齐撕碎了障壁,将潜藏的危险与凶性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无论是相貌可爱的时晏,还是眼睛很大显得人畜无害的杨继晗,都再也看不出乖顺狗勾的痕迹,相反,他们仿若集结的狼群,眼神尖锐冰冷,像一把反射着银光的刀,从刀刃到刀尖都透着寒气,隐隐流露出嗜血的欲望。 气场,是个玄学的东西。 时晏他们平时与“不是灰”和秦绝在一起呆得久了,周围都是一样的人,自然察觉不出什么异样。但处在当下,五个人的气势外放叠加,存在感如有实质地爆裂开来,直接攫住了现场观众的注意力,惊异恍惚皆而有之,但就是不知怎的完全移不开眼神。 那是一股基于实力,油然而生的强大自信。 不需要任何对比,也不需要任何人捧场与粉饰,只是站在那里就显露出了朴素平实的强大。 以时晏为中心,五个人站在更宽阔的副舞台的正中央,从观众席的角度看去,三近两远,夏淞、时晏、于蓝三人同一横排,杨继晗和梁毅轩位置稍远,分别站在这三人的两两之间。 时晏手里捏着西式礼帽,分明还是生长中的少年模样,一只手却骨节分明,青筋脉络根根爆起,周身迸出一股特殊的侵略性,是恰如其分地处于幼崽与成年人之间,进攻最猛烈最不计后果,也令人最不可自拔的疯劲。 他单手一翻,帽子缓缓扣在头顶,转过身去。 五个背影,或骑士般坚挺,或邻家哥哥般宽厚,或清冷,或锋锐,或微微流露出诱欲,截然不同的气势撞在一处,硬是在摄影棚内酝酿出了大厦将倾,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我庸俗。” 台下那位当场变团粉的小姑娘扯着亲友喃喃道,“他们就是好帅啊。” 帅得强势,帅得无法呼吸! 被她扯着的那个捂着嘴拼命点头,眼神非常诚实地在于蓝的腰背流连。 摊牌了,我庸俗!我超级庸俗!我就是馋他身子啊啊啊! 偌大的舞台上没有一个伴舞,“千色”站定,全场灯光猛地一暗。 紧跟着,顶棚正中那盏巨大的追光灯直直打下,在每个人头顶和脸侧镀上一层冷光。 死寂般的三秒,舞台两侧干冰喷涌而出,音乐随之响起。 半透明的冷气带起一阵微风,将梁毅轩的下摆吹起,翻卷的深红色滚边如同一面旗帜,在北风中飒然飘动,猎猎作响。 音乐还在继续,由“不是灰”四人友情参与的女声低吟,层层推着旋律前进,神秘而空灵。 半边身体掩藏在黑暗中的“千色”五人动了,却不是舞蹈动作。 杨继晗漫不经心地抖了抖肩膀; 夏淞随手拨动了发间簪头垂落的紫水晶; 于蓝缓缓转了转脖子,一缕散发坠在肩颈。 摄影师捕捉着特写。顶棚,追光灯一分为五,银蓝色精准照落,舞台上下两侧,一排绿色镭射激光平行落下,相互交错。 乐声中突兀地传来一声玻璃碎裂的爆响! “START!” 伴奏猛然迸发! 舞台边缘骤然喷出数团并列的爆火! 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声里,“千色”五人猛一转身,舞蹈动作以一个高跃起头,正式开始! 艹,跳得好高! 正中心的时晏那一跳,足足超了半米! 弹跳的爆发直接点燃了对“千色”无感的观众的激情,台下音浪倏地扩大。 “好、好劲的舞蹈!” 业余观众根本说不出什么,只觉得那五人的动作大开大合,不像“舞”更像“武”,每个节拍都重重顿在点上,力量感扑面而来。 前滑步,甩臂,wave,扭胯,踢腿,给人的冲击极强,却又不眼花缭乱,律动中刚柔并济,落点全都恰到好处,动作幅度大得吓人,他们却仿佛只是做着与呼吸一样简单的事,有条不紊,丝毫不乱。 有人还能勉强抽出一分心神,想起时晏之前的介绍。 这么燃的歌曲,你跟我说是情歌?! 正想着,两个八拍的前置舞蹈已经结尾,杨继晗一个转身加滑步,风衣飞出相当好看的弧度,手搭在时晏肩膀上,两人故意放慢了一瞬的动作,错步换C。 与此同时,杨继晗两根手指把脸庞的挂耳麦扯低,歪了歪头咧出笑意: “不曾为人知晓(的)Story,Babetalketomeslowly.” (将不曾为人知晓的故事,向我娓娓道来吧) “我讲不出甜言蜜语,就一直陪你。” 还真是情歌啊?! 观众傻眼了半秒,但尖叫却比脑子更诚实。 好直白的歌词!但是好实在!! “如果痛苦无法忘记,Anytimeyoucouldcallme.” (如果痛苦无法忘记,我随时等待着你的联系) 最边上的于蓝腰间系着的外套划出个优雅的半圆,手臂抬起落下两个动作分别路过了杨继晗与梁毅轩,让那两人借着互动刚好顺次后撤,换于蓝站在C位。 “就让它们全部消散,在我怀里。” 于蓝声线本就特殊,不提劲儿的时候温软柔和,变了唱腔就牵扯出细微的撕裂哑嗓,现在的唱法故意拖长了尾音,喘气声变得明显,无端多了一丝甜分和魅惑。 更别提他唱歌时嘴边似有若无的笑意,最后那句还有意让指尖从脖颈摸到了胸口,配着wink,视觉上更是加分。 “@#¥#%^*¥%!!!!!” 台下那位今天入坑的已经不行了。 救命!!他好辣!!!! “玫瑰散落在,空荡的街区,不被人珍惜的美丽。” 相对舒缓的节奏里,一直在伴舞的夏淞和梁毅轩各自转了半圈停下动作,举麦合唱,自两边向中间走去,于蓝刚好在视角盲区里向远处走位,而时晏和杨继晗却在不知不觉时来到了队伍两侧,队形变换成了倒三角。 “夜幕拭去的,迷茫的泪滴。” 于蓝给杨继晗和声的同时,这两人跟时晏一起滑步到了正中央,甚至没看清是怎么转的,就突然成了时晏在内侧C位。 “Listen'Iwannasay——” (听好了,我想说的是——) 梁毅轩即兴吼了一声,时晏猛地向前冲去,队形倏地变成正三角,以他为最尖端,像一柄直刺人心的利刃! “DON'T!U!EVER!STOP!” (永!不!停!歇!) 随着时晏伸手向前一指,副歌陡然爆裂! ------------ 第三百三十三章 DON'U_EVER_STOP【二】 “坚持自我,Don'tstop!” (坚持自我,不要停下!) “命运始终,Don'tstop!就无论如何,DOthethingsyouWANTTODO!” (命运之轮不停碾转,就无论如何,坚持做你想做的事!) 每个“Stop”的尾音,“千色”五人都压着节拍高高跃起,鬼知道他们怎么能在这么激烈的舞蹈动作里还能唱着这么稳当! “STOP!(STOP!)伤痕就持续,TOP!(TOP!)” (要是停下,伤痕就持续上升扩大!) 五个人里,有三人牵头唱出“STOP”,另两人立刻跟上同样的乐句,以重复强调的方式让节奏推向更高潮,观众看得燃出了一身汗,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若不想继续迷失的话——强大起来吧。” 明明旋律、舞蹈和唱腔已经让台下粉丝燃得心脏都快跳出来,编曲却在这时急转而下,变得温柔。 “还记得,我们并排躺在,铺满了星星的盛夏。” 最前面的时晏直直地向着于蓝走去,一个向前走一个向后退,面对面唱着和声。 现场摄像师跟了他们一路,两个人同框的大特写抓得极稳,也让后面的梁毅轩悄无声息地借着舞蹈动作滑步到了原本的C位。 “假如名为爱的花盛放在悬崖。” 队内两大Vocal的合唱威力巨大,于蓝的和声在时晏主音上下纷飞,两人音色交汇融合,却又各自有着强烈的辨识度,听得人耳朵发麻。 时晏和于蓝的对视自始至终就没停过,直到这时两人才各自转身,背靠背头靠头,一个微微低头扶麦,一个仰起脸来手持话筒举到嘴边。 “请紧紧牵我的手吧——” “请和我十指紧扣吧——” 两句不同的歌词彻底重叠在一起,有的人听清了于蓝的声音,有的人听清了时晏的,可更多人都已经沉浸在他们两个仿若天作之合的和音里,只觉得天灵盖都酥了,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DON'TUEVERSTOP!” (永远不要放开) 啊啊啊啊啊啊!! 喜欢时晏和喜欢于蓝的两个小姑娘死死掐着对方的手臂。 救命啊!他们俩好配!! 要被互动和歌词甜晕过去了!!! 其他三人接住的唱词听在她俩的耳朵里也仿佛是对两人合唱的续接,总之一句话,我今天彻底嗑到了!!! 尖叫声浪中,台下的观众根本已经忘记了下半场整体表演那么拉胯的事,甚至一些HOS组合的大粉都忍不住挥动起了荧光棒发声高呼。 实在是,太燃了啊!! 又是一段节奏激烈的间奏,舞蹈担当梁毅轩主C,每个动作都是满满的荷尔蒙,宛若骑士披肩一样的外衣下摆更是随着动作划出极其帅气的弧度,仿佛连他的衣服边角都会跳舞。 不同于时晏和于蓝的美感,梁毅轩和他不远处的杨继晗这两人是纯粹的男子力爆表,正是绝大部分女生在高中时期都会在意的运动系男孩的模样。 在台上跳舞的这两人一举一动都散发着男孩与男人间独特的荷尔蒙,几乎让台下有些观众忘了这两人里最大的梁毅轩也才十九岁,杨继晗更是还没成年,除了时晏最小的就是他了。 没关系!!姐姐可以!!!!! 女友粉强盛的战斗力甚至一瞬间盖住了CP粉的尖叫,不像某某艺人粉丝数量多或个体气势强才显得反响热烈,现在乐舞秀的摄影棚里是所有现场观众都忍不住喊出了声,基数广响度大,险些把棚顶掀飞。 间奏过后,梁毅轩长腿一摆,侧滑步加强顿点,直接进了B段主歌。 “Iwannatellyouasecret,只为你一人的,Party即将开始,Tonight,Tonight.” (我想给你讲个秘密,只为你一人的派对即将开始,就在今夜) “不必伪装无坚不摧,今夜花瓣永不枯萎。” 右侧,夏淞唱着歌,一个小跨步与梁毅轩擦肩而过,手里的麦克转了个花,小动作被侧后方的时晏瞧了个正着。 自家竹马这是…… 唱嗨了啊! “拥抱着我直至天扉,Lettheshowbegin.” (拥抱着我直至天扉,让我们的表演开始吧) 夏淞一手拿着麦克,另一手像模仿着歌词中的恋人般,从肩膀到腰间动作暧昧地摸了个遍,薄薄的腹肌带起一大片尖叫声。 后半句他却又伸出手打了个响指,用气音唱了出来,同时歪头抬眼,眼里那浓烈的进犯与支配欲望让人只看了一眼就彻底破防,一句简单的“让表演开始”仿佛在暗示着要做其他什么糟糕的事情一样,半遮半掩的暗示撩得人脸红爆炸。 他好危险!但是又好迷人!! 离舞台最近的前排观众脸上的红晕直接蔓延到耳朵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痴笑和迷恋。 救命!夏淞这家伙状态完全起来了! 要不是时晏在舞台上的定力够强够稳,他表情差点没绷住。 爆发型选手进入状态有多要命,谁看谁知道啊!! 好在于蓝温软微哑的嗓音在这时插入进来,这一句是低音,他的声线和唱腔却依旧优越,先前那么多大幅度的舞蹈动作也像完全没有影响似的,仿佛连他收音略差的挂耳麦都不能阻挡这人切切实实的优秀唱功。 “凋零的心火,彷徨在巷陌,摇曳(着)绽落的花朵。” 队形突然变了模样,边上的夏淞向后,唱完这句词的于蓝向右,刚好让杨继晗移到中间,变成了左二右三的样子,整个过程中每个人的唱跳都没耽误半点。 “当你我视线交错,更无需多说。” 杨继晗音准得像人声较音器,这一句从低音转高音的过渡流畅得让人根本听不出有任何难度。 一路表演到了这里,不止台下观众,杨继晗几个人也彻底唱嗨了,一句怒音直接跟着情绪飙了出来。 “YouknowIwannasay——” (你知道我想说的是——) “DON'T!U!EVER!STOP!” (永!不!停!歇!) 又是一段副歌!又是熟悉的跃起加顿点的激烈舞蹈! “坚持自我,Don'tstop! “命运始终,Don'tstop!就无论如何,DOthethingsyouWANTTODO! “STOP!(STOP!)伤痕就持续,TOP!(TOP!) “自启程之日无间冬夏Don'Uever……” “STOP!!” 又是这一招!副歌唱完一段后节奏故意舒缓柔和,但这一次却只是障眼法,燃炸的合唱稍稍放缓,就立刻继续接上了下一段副歌! 这不是什么高明的技巧,却把观众的情绪和心跳拿捏得死死的,加上时晏即兴踩着音响加了一段无歌词的纯声,现场尖叫声再度飙高了一浪! 到现在为止,已经是第二次进入副歌,这说明歌曲至少过了三分之二。 将近三分钟里,“千色”五个人自始至终就没表现出任何瑕疵,劲爆的大幅度舞蹈动作加又稳又准的演唱,要不是因为换气声有些明显,甚至听不出这是现场! 等等…… 一些观众看着舞台上唱跳的几人,后知后觉震撼出声。 这是全开麦!!! ------------ 第三百三十四章 DON'U_EVER_STOP【三】 是啊,本来就是全开麦,只是粉丝看见下半场的其他人表演得不怎么样,那怎么可能是全开麦的问题呢,必然是设备不好! 却没想到,“千色”硬是凭借着出色到令人震撼的舞台把这个事实狠狠甩在了她们面前! 承认吧! 之前那些人,甚至之后的某些人,都是实力不够却又仰仗着粉丝粉饰太平的垃圾! 意识到这一点,尴尬得脸都涨红了的却还是少数,更多的人已经彻底忘记了思考,就算思维还在运转,也全都被“千色”支配着,只想着他们的表演。 单看这歌词,明明就是男孩在安慰失恋的女孩,让她坚强起来而已,但你们为什么能唱出“忘掉那个渣男跟老子私奔到天涯”的架势啊啊啊啊!!! 从现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就知道,小姑娘们对这种霸道又猛烈的攻势完全无法抵挡! “DON'UEVERSTOP……” 副歌结束,最后一句落下来,杨继晗掐着节点双臂向外一扩,肩膀一抖,绝妙地将这份爆炸感收住,和队友一起转身,缓慢向舞台深处走去。 下一瞬,却是在第二遍副歌时移动到了边缘的梁毅轩,在排排镭射灯下站到了队伍的最前方,成了唯一一个面向观众的人,一手举着话筒另只手盖在嘴边,还没等人反应过来,一连串的鼓点就从他的麦克里响起! 这、这是……B-BOX!! 作为流行口技的一种,梁毅轩的B-BOX技术力超高,配合着音乐声和其他人的舞蹈,哪怕没在唱歌也从未让高潮掉下来过! 太强了! 不管是最前面的梁毅轩,还是在后面低语的夏淞和时晏,亦或是跳着劲舞的杨继晗,都是这么的—— 诶?等等,是不是少了个人?什么时候?! 于蓝呢?! 就在观众恍惚的这半秒,夏淞、时晏、杨继晗齐齐转了半圈,连带着唱着B-BOX的梁毅轩都向那个方向同时伸出手去—— “GUITAR!!” 舞台侧方追光灯流星般坠下! 出现在那里的,是不知何时已经挎上了异形吉他的于蓝!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电吉他的声音尖锐却不刺耳,仿佛雨点从高空疾速掉落,带着狂野的嘶吼声重重砸进了每个人的心里,刺激得人脑内一片空白,只有身体还在本能地发出尖叫。 能唱会跳就算了,怎么还能有B-BOX,怎么还能有吉他! 舞台上的“千色”好像将观众的情绪全然看穿了似的,在于蓝弹着吉他,在其他人的簇拥和梁毅轩的B-BOX下走到舞台中央时,这几人突然又齐齐转向了相反的方向,伴着另一声高呼: “BASS!” 同样的追光灯,同样不知何时挎上了乐器的杨继晗,以及现场高出了一倍的尖叫! 梁毅轩口中的鼓点还在继续,杨继晗的手指在贝斯弦上飞快拨弹,脚下更是一步不停,直接走到了于蓝的面对面! 吉他和贝斯的现场Battle!! 离舞台最近的那批观众已经要叫得缺氧,没想到歌曲进入最后收尾的片段,还能爆炸出这样的巨大惊喜! 梳着公主头,露背衬衫带着萌萌袖却飚着吉他的于蓝,无袖风衣赤裸着双臂荷尔蒙爆表的杨继晗,两人在震天响的高呼声里又是竞争又是合作地完成了超燃的乐段,在所有人心脏剧烈震动的时候,这两人却突然举起了乐器,和后面的时晏与夏淞一起喊道: “Areyouready——” (准备好了吗——) 停下了B-BOX的梁毅轩贴着话筒低笑了两声,低音炮炸在观众的耳朵里一阵酥麻: “Hereweare……!” (我们来了……!) 他突然俯身单膝跪地,速度快得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因为有一个人已经从半空高高跃下,成为了目光的焦点! “Fromlava!TakeyouintotheDrama!I'matheSanta,singingthehiphop!” (诞生自炎熔,带你坠入戏剧,我就是你的圣诞老人,听我唱着嘻哈)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夏淞单手撑在梁毅轩后背,直接以一个跳马的姿势冲了出来,而后接了个滑铲,带着他和他的Rap强势挺进了所有人的视野! “HeybabeyouaremyCinda*,are'tya?” (嘿宝贝,做我的辛德瑞拉,好吗?) 狂飙的节奏根本让人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夏淞的rap一句多押,还全都押在元音“a”韵上,爆破感更强,也更燃更炸! “Haha,警报聒噪吗?别想我signit!” (哈哈,警报聒噪吗?别想我在罚单签字!) “乖巧听话↑被生活糟蹋→↓每天保持silent!” (乖巧听话,被生活糟蹋,每天保持沉默) 两句英文押得正正好好,夏淞配着手势和舞动的身躯,仿佛还觉得不够爽一样,直接单手一撑跳下了台! 副舞台下面,C区和D区靠近中间过道的观众近乎被直接怼脸,离夏淞最近的人,甚至感觉到他的风衣甩在了自己脸上! “Yeah,‘前路坎坷就必须Lockon’?” (耶,“前路坎坷就必须把自己锁上”?) “NO!LetmeROCKDOWN!!” (不,我就要狠狠摇滚起来!!) 那副舞台过道正好站着其中一位现场摄像师,夏淞像认准了他一眼,直直怼着镜头往前冲。 他身材气质颜值本身就有够顶,更别提还有强劲霸道的Rap,周围观众好似被蛊惑了一样,看得目不转睛险些忘记呼吸! “就来→↑,别置身事外→↓,没期待↓的成年人们→↑” 夏淞嘴角扬了扬,空着的那只手按在腰腹,带着腰胯扭了扭。 “Anybodyhome?” (还躲在家里吗?) “KNOCK!KNOCK!KNOCK!” (砰!砰!砰!*拍门声) 他突地一抬手,合着三声“Knock”向上狠狠顶胯,腰间宽皮带和腿环之间的银链被顶得无规则晃动! 腰胯大特写直接投在屏幕之上,所有人都看得见夏淞劲瘦的腰和腹肌,还有极具暗示意味的银色链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仿若刺破耳膜,前排甚至有人捂着下半张脸一阵腿软险些蹲下。 这个人,这个人简直有把任何舞台都变成个人演唱会的魔力! 可像他这么强势又蛊人的,竟然还有四个?!! 这到底是个什么团啊啊啊啊啊!! ------------ 第三百三十五章 DON'U_EVER_STOP【完】 在夏淞Rap的时候,于蓝的吉他,杨继晗的贝斯,时晏和梁毅轩的唱跳也一直未曾停下。 光是单个拿出来就足够炸场的元素,却在这时全都交融在一起,气氛只有从高潮到下一个高潮,就像这首歌的歌名一样,永不停歇! 夏淞Rap刚落,时晏已经分毫不差地接上了副歌,本就足够炽热的空气再度被点燃,现场观众已经完全浸在了狂热的氛围内,“千色”每唱出一句“STOP”,台下粉丝都会自动接上一句打call! 现场镜头拉远,队长时晏重回C位,移镜之中,夏淞就这样从众目睽睽下消失,再出现时就已然站在了舞台上,五个人又变回了近二后三的队形。 这样的表现,用连贯流畅已不足以形容,完全就像一个精准的情绪操控师,捏着观众的心跳向前走! 激烈的旋律,热情的呼应,就连最开始台风还超级稳健的时晏都彻底嗨了起来,一只手直接把帽子扔了出去,顺势弓起身体,再次带出一串铺垫在副歌之上的转音! “DON'TUEVERSTOP!” “Don'tyoueverstop……” 副歌末尾,人声稍弱的时候,于蓝的吉他音依旧存在感极强,大屏幕给到他揉弦的手指,又是惊起大片高亢的叫声。 镭射激光相互交错,在舞台上勾勒出简单却有力的几何图案。即便是在弹奏乐器,于蓝和杨继晗的声音也从未落下,五个人的合唱无比和谐,燃到极致,就差没把团魂炸裂四个字砸在观众的脑门上。 “STOP!” 最后一个单词结尾,舞台边缘再次喷出数道火焰,长长的火舌燃烧了半米多高,跟刚才“千色”的表演比起来竟然分不清哪个更热烈滚烫。 尖叫声久久不散,“千色”五人在台上站成一横排,时晏最中间,两边分别是挎着乐器的于蓝和杨继晗,梁毅轩与夏淞分别站在两侧,队形站位好看得像幅画。 原本还抱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战意,但真正开始表演并渐渐进入状态后,所谓的打脸对“千色”来说却根本没那么重要了。 我唱得爽了跳得爽了,管你们爱不爱看! 实力和表现都摆在这里,愿意跟上我们的,就来! 一场四分钟十几秒的演出,结束后,每个人都酣畅淋漓。 于蓝抱着吉他,额头上的汗水黏住了几缕凌乱的发丝,像最开头合唱的那样,他与时晏都半侧身面向观众,视线却在看着对方。 时晏眨了眨眼睛,看见于蓝对自己笑了一下,他笑起来的时候眼尾是柔柔垂下来的,像一条游曳的鱼,很温柔。 于蓝的侧编公主头和脸上的妆令时晏混淆了一瞬,他像任何一个不经意间被撩拨了心弦的少年一样,心跳漏了半拍,然后反应过来,脸上还残留着些激烈舞蹈后的红晕,目光亮亮的,一如既往。 时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带着点解释的意味,更多还是单纯的夸赞。 他说:“于蓝,你好漂亮。” 你好漂亮,所以我心动了一瞬间。 于蓝微微一怔,比讶然更快来到的是条件反射的羞意和喜悦,他弯起眉眼,笑着用口型说了句“谢谢”。 舞台灯光渐渐暗下,最后留在观众眼前的是“千色”五人鞠躬的身影。 近百分之八十的人还在恍惚,什么?这就结束了吗?不不,刚才居然只过了四分钟而已?! 有些粉丝甚至连“千色”的团名都没记下,毕竟那时候谁知道会有这么炸裂的舞台呢?此时想表达喜爱和挽留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只顾着尖叫。 但场控导演却无暇顾及这些人的感受,“乐舞秀”的进程还在继续,现场镜头马上切到了采访席,那里HOS组合已经坐在了邹杰的边上,他们中的粉丝却仍有许多人还没转过身,依旧恋恋不舍地看着副舞台的方向。 HOS组合的脸色难看极了,哪怕是人设最温柔优雅的彭喻脸上的微笑也有些勉强。 这群家伙…… 到底是从哪杀出来的! 亲眼看过了现场就是不一样,现在他们回想起来当时“千色”过来打招呼的情景,都下意识觉得那是在故意给下马威,无端升起一股强烈的羞恼。 这种心态非常现实,就像试卷上明晃晃的分数一样,“千色”的满分用正红色的笔用力写在卷子右上方,除非瞎了,否则不可能视而不见,不是HOS组合单纯用“他们只是运气好多做对了一道题”就能轻易自我安慰的。 原本知道了今晚有问题,HOS组合也做好了翻车的准备,反正粉丝都会夸的,各种特写截出来,只要不放全场,他们照样可以靠着各种细节魅力点稳固优越的形象,可“千色”珠玉在前,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在对比之下狠狠摔在地上啊! 这几个人,故意的吧! 杨柳娱乐又哪来的胆子,竟敢给整个下半场搞事情,就为了突出他们一个团?! HOS组合的成煦火表情更差,就差没把“老子超级不爽”写在脸上。 这些却是“千色”看不到的了。 他们微微喘着气,每个人身上都渗着汗水,从后台通道走过。 实力碾压的结果显而易见——还没等他们走出半米,就已经有节目组的摄像师主动跟上。 刘海有些黏在额头上的时晏非但不显得邋遢,反而更鲜活更有魅力,他一路走一路鞠躬,嘴上连连说着“辛苦了”、“谢谢”,其他成员也一样,下了舞台都是乖巧礼貌的大男孩,谁看了都想不到刚才在舞台上他们霸气得差点干碎天花板。 “呜哇,这个舞台设计得好强啊。” 转过了拐角,越接近休息室人越少,通道也宽敞很多,时晏看着心情超好,蹦蹦跳跳的。 “是啊是啊,排练的时候还不知道,原来是这样子。” 杨继晗笑嘻嘻地搂住时晏,两人晃来晃去。 “柳姐还没回来,唔,我们在休息室等她吧。”时晏想了想,“会不会给工作人员添麻烦,表演结束之后还能留在这里吗?” 毕竟初舞台,他们还不懂规矩,除了演出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以外,各方面都透露着青涩。 “乐舞秀”的流程里的确有个下半场结束后,艺人们重新入场来个大合照的设置,一般放在电视上,这个时候就要出现片尾字幕了。 但“千色”一是咖位低,二是预出道,能有表演机会就不错了,就连柳华珺都没特别抱希望,只先表示了句“到时再说”。 “先等等吧。” 于蓝道,“或者我们发个消息问一问?” “嗯!” 时晏笑着点了点头。 柳华珺虽然有事先走了,但她没有真的让“千色”孤零零地在这,还留了两个助理,哪怕真有什么意外情况,起码一个能拖时间,让另一个赶紧偷偷联系她。 “呼——出汗好爽!演出好爽!” 进了休息室,时晏伸了个懒腰,完全看不出累,像只被放风的小柯基似的活蹦乱跳。 夏淞沉默着伸手拍了拍时晏,在后者一脸茫然中把他按着坐在了沙发上,然后两只手环住自家竹马的腰,头一歪枕在他肩膀。 ……就这么睡着了。 梁毅轩噗哧笑出声:“他又没电了。” “哈哈哈哈哈。”杨继晗幸灾乐祸地问助理拿了手机,三百六十度环绕式地拍了他俩好多照片。 舞台上的夏淞一条猛鲨,舞台下的夏淞一条咸鱼.jpg “啧啧,他不行。”梁毅轩仗着夏淞睡着了听不见,“这么不持久。” 于蓝笑得往沙发上倒,顺手将一缕头发拨开,隔了一会儿,突然捂着嘴闷声打了个喷嚏。 “你别感冒了。” 梁毅轩脱下外套扔在他头顶,不知道后面要不要上台,现在也不好换衣服,只能凑合着披上。 “嗯。” 于蓝看了眼夏淞,确认他没被吵醒才抽出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把自己系在腰间的薄外套穿上,外面又裹了一层梁毅轩的外套。 大家都是跳出了汗的,梁毅轩的西服外衣也有一股汗水的味道,不过于蓝没什么洁癖,男孩子之间也不在乎这个,坦然披着。 又过了几分钟,柳华珺终于赶了回来,脚后跟被高跟鞋磨红了一片,步伐却丝毫没有放慢,拧开把手进了休息室。 “啊,柳姐!” 几个人都惊喜道。 看着小家伙们亮晶晶的目光,柳华珺顿时放心了一半,笑笑:“怎么样?” “呃,开头有点没唱稳。”于蓝第一个检讨,“调音台好像把我的声音放太大了,给小队长的和声有点明显。” “后面没忍住,我把帽子扔出去了……”时晏干笑两声。 已经落在观众席了,还不知道拿不拿得回来,这算不算破坏公司财产啊QAQ…… “夏淞状态最好。”杨继晗笑着指了指时晏身上那个不省人事的夏淞挂件,“他的Rap好帅,台下尖叫特别响。” “杨继晗跟于蓝的乐器部分也都不错。”梁毅轩说,“耳返里听着没问题。” 柳华珺点点头,安慰道:“没事,初舞台,有小失误是肯定的。” 正说着,休息室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乐舞秀”节目组的某个现场导演。 “嗯?哦,好,好好,麻烦了。” 柳华珺简单跟人沟通了几句,一回身看向“千色”的表情非常奇怪。 节目组主动邀请结尾出场不说,还给了相当靠前的位置? 这几个小家伙谦虚过头了吧! 她看着于蓝和时晏还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目光愈发温柔。 真是过于懂事了。 这样一群优秀的年轻偶像,又怎么不让她下定决心给他们保驾护航呢。 ------------ 第三百三十六章 结束之后 郭蕊恍恍惚惚地跟着人群乘电梯下了楼。 “乐舞秀”的摄影棚像绝大多数的棚内录制地一样,进去之前都要暂存手机,里面信号也不好,都使用的内部wifi,避免盗版和其他信息泄露。 她直到走出大厅时才被手机疯狂的震动声惊醒,低头一看,是HOS后援会群聊里的消息。 啊啊啊啊啊啊有无更多生图! 蕊蕊去后门了吗?怎么应援喊话的小视频里没看见你? @蕊心唯爱HOS,今天现场是不是设备太差了啊,影响猎猎宝贝们发挥也太恶心了吧,节目组在干嘛 [回复]注意点,官方后援会不要乱说话 [回复]哦哦,好吧,那我去V博吐槽好了 郭蕊显而易见地愣了一下,混沌的脑子渐渐回过味来。 哦,对啊,今天是她第一次看HOS组合的现场呢! ……他们表演了什么来着? 郭蕊迷茫又有点慌乱地看着消息,飞讯里有很多追星认识的朋友都在聊天小窗里羡慕地问她位置是不是很好,彭喻真人是不是香香的,今天彭喻和成煦火讲小话了没,成煦火的rap是不是超级炸…… 这些消息提示的红点密密麻麻,看得郭蕊直发晕。 她先是喘了口气,找了个相对安静的方向继续走,“乐舞秀”录制结束时是下午五点半,天色没有特别黑,不知是心理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天气也很闷热。 HOS…… 郭蕊站在树荫下呆愣愣的。 她突然听见非常猛烈的应援声,那是她们群里约定的应援口号,这说明她的爱豆们已经从后门通道出来了,马路对面的粉丝会扯着超大的横幅旗帜做应援,还有很多站姐举着大炮拍图。 啊!要是现在去的话还来得及看见真人…… 郭蕊的念头闪烁了一瞬,但身体却没有动。 怎么会这样。 她有点恐慌地反思自己的状态,是啊,明明是千辛万苦才赶过来的,请假请了那么久呢,为什么突然感觉……脱粉了? 郭蕊翻着手机里的张张美图,又点开V博,看不久前的自己还转发了很多HOS组合相关的东西,甚至非常真情实感地写了一篇小作文表示对现场的期待。 这个人,是我吗?真的是吗? 说着“HOS组合陪我度过了非常艰难的时期,今天终于能看到真人了,我大概是全世界最幸福的追星女孩”的人…… 是我吗? 为什么完全感受不到所谓的“幸福”? 说真的,我已经——连他们表演了哪首歌,穿的什么衣服都记不起来了啊! 郭蕊突然有点想哭,但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委屈。 突然又有一条消息过来,是另一个飞讯号上的。 【妈妈】:是不是看完了呀?怎么样? 【妈妈】:回去路上注意安全,这个时间还好打车吧? 【妈妈】:饿不饿,吃东西了没? 郭蕊泛红的眼睛眨了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打了一大串字过去。 妈!! 我跟你说,今天的舞台超燃的!!他们唱得好好哦,歌也很好听舞蹈也很好听!!!小队长的打歌服是黑橙色的,好帅好好看!!啊啊啊啊啊啊啊RAP也很绝,没想到还有B-BOX和乐器!!超级棒!我看得好嗨好嗨!!虽然最近上班挺累的但是看完了整个人都放松啦!! 感叹号和表达兴奋的表情包占据了大半个屏幕,聊天框顶上慢悠悠地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儿,消息刷新。 【妈妈】:嗯嗯,挺好的,看得开心就好 【妈妈】:记得吃饭啊,不要饿着了 【妈妈】:别听你爸瞎说话,你想喜欢谁就喜欢谁,自己别太累就好 【妈妈】:是叫九月什么来着?有空我也看看 嗯我一会儿去附近快餐店吃点东西,我知道,我爸不就那样嘛,嗯嗯,这个组合叫九…… 郭蕊手抖了抖,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她捧着这个比自己巴掌大了一些的移动终端,大拇指按在屏幕上来来回回翻看着刚才的聊天记录,突然另一只手捂住了嘴巴。 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让她第一次看现场,看得那么开心那么投入的…… 根本不是HOS啊! 那个男团叫什么来着?啊,只记得是两个字,还有英文,呜啊,我的脑子怎么回事!! !!!想起来了,应该是叫“千色”! 台上的演出像幻灯片一样,每一张每一张都在郭蕊脑海里清晰播放。 她记得衣服上有深绿色的小哥哥开场的拉麦和笑容好痞好帅,记得梳着公主头的那位声线简直绝了,唱歌时超美弹吉他时却又帅得不行,记得个子最高的那个低音炮听得人脸红,腿又长又直跳起舞来劲道十足,记得唱Rap的中长发美人神情又狂又色气,被他眼神盯着魂都飞了。 还有还有,经常站C位的小队长,明明长相超级可爱阳光,舞台上的气场却足足有两米高,不论是唱歌还是跳舞都稳得不行,舞蹈动作幅度那么大了声音全程都没有抖,台上台下的反差太强了,完全就是她最喜欢的那类健气小狼狗……啊啊啊…… 郭蕊只是回忆就忍不住又想尖叫了,被手捂住的下半张脸完全忍不住笑容,要不是她还记得这是在外面,差点就想扭来扭去,用肢体语言表达自己的兴奋。 密集的消息提示音又传来,郭蕊皱了皱特地为今天修过的眉,点开群聊。 大片大片的吹捧和骂声掺杂在一起,吹的是爱豆的颜值,是炸裂的舞台,是谁和谁的互动,骂则骂的是节目组设备垃圾,影响收音…… 她看着看着,觉得有点恶心。 那个,千色的舞台就很燃啊,我没感觉哪里设备不好 ???蕊蕊在说啥 千色是啥 笑死,他们是假唱吧,当然唱得很好啦 我家猎猎宝贝那么敬业,要不是坚持全开麦才不会被设备坑的好吧? 是不是我太矫情了,我觉得他们真的好好啊,好感动 抱抱!我懂你!!九猎宝贝就是最好的!!! 郭蕊难以置信地看着不断向上刷新的消息。 ……什么啊。 你们又没在现场,怎么好意思随随便便就说“千色”假唱啊?要脸吗? 她努力回想了一下HOS组合,只记得他们排在“千色”的后面,至于表演,好像只有彭喻的solo句让她留意了一瞬间,马上其他人乱七八糟的和声就让人忍不住皱眉捂耳朵了。 明明跟设备问题一点关系都没有…… 郭蕊闷闷地按了按手机。 那个,我理解大家想夸猎猎们的心情,但真的不是设备问题啊,有唱得好的男团已经证明这点了,我觉得大家不用这么敏感吧,HOS组合未来可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慢慢成长进步就好了,今天的全开麦确实表现不大行,我们承认了也没什么啊? …… ………… 啊???? 我吐了,@蕊心唯爱HOS,你他妈谁家的啊 群管大大呢?怎么让别家粉混进来了啊!! 吐了吐了,披皮biss 烦死了,最近查成分太松了吧,怎么官方后援会都混了这种人进来啊!!!@群管 快滚不送:) “叮咚”一声,手机提示音又响起。 郭蕊被踢出了群聊。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偶像的意义 “千色”五人在“乐舞秀”的后台多停留了一段时间,柳华珺要打点人情,他们也乖巧懂事地看见了工作人员就鞠躬感谢,反倒让那些人很不好意思,其中就包括曾经过来问他们麦克的那一位。 实力是通行证,也是战旗。 见识了“千色”优秀到完全超出当前偶像市场量级的表演,再看他们台下谦虚的样子,人们反而会因为这种反差而更加敬畏。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了,辉麟大厦的后门通路很空旷,在这之前集结的粉丝们也散得七七八八。 “嗯?” 杨继晗脚步顿了一下,“哎,那边有个女孩子在哭。” “啊,真的,她还好吗……?” 时晏下意识想过去,被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夏淞扒拉住了。 “别。”他打了个哈欠,“惹到了就……” “我去吧。” 于蓝温和地笑了笑,“柳姐,可以吗?” 柳华珺想了一秒:“嗯,你先去。” “好。”于蓝点了点头。 夏淞惺忪的睡眼清醒了一瞬间,他看着于蓝远去的背影,啧了一声,嘀咕道:“麻烦鬼。” 没等时晏反应过来,夏淞就松开了他,另一只手拉着梁毅轩,两人跟在于蓝身后也走过去了。 “嗯……冒昧打扰,你是身体不舒服吗?” 前方不远处,于蓝在哭泣的女孩面前蹲了下来,摸出一包干净柔软的纸巾向前递去。 看服装打扮应该不是学生党,是不是工作上的压力太大了呢。 于蓝柔声问道:“要帮忙吗?” “不、不好意思。我……” 女孩哭得难受,就连于蓝的话也是过了好久才做出回应,还沾着泪水的手接过了于蓝的纸巾包。 “……哎?” 手指相触的瞬间,她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朦胧的泪眼看见了一个绝对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的人,心跳骤停。 “你、你,我……” 郭蕊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太多的思绪塞在她脑子里,像是为什么“千色”的成员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来帮我,为什么他这么好看,为什么偏偏被他看见了我现在这副眼泪鼻涕的样子……等等等等,让她根本丧失了思考能力。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擦掉眼泪,小心翼翼地擤了擤鼻涕,尽可能不让自己那么狼狈。 但等这一切都做完,也能清晰视物的时候,郭蕊才发现,原来于蓝一直都闭着眼睛。 “……啊……” 她张了张口,却只发出一个音节。 “嗯?”闭着眼睛的于蓝似乎察觉到了郭蕊的视线,露出一个温柔又好看的笑容,“你现在好点了么?要不要联系家人?” “啊,啊啊,不,没事,我……” 郭蕊脸腾地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救命,他好温柔,声音比舞台上的还要好听…… “我、我只是,呃,遇到了一点小问题。” 过了好半天,郭蕊才勉强组织好语言,小声道,“没事了,谢谢你……” 虽然根本不是什么小问题,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在后援会的群聊里发了几句话而已,就能在飞讯和V博上被那么多的“同好”骂得私信爆炸。 但更让人难受的是,郭蕊看着那些消息,她发现曾经的自己也是这个样子。 容不得别人说一句HOS的不好,动不动就要查成分、扒旧料,平时上班时看着还像个正常人,在网上骂起人来却嘴臭得不忍直视…… 就好像一个因果报应,现在,轮到她来感受这些了。 “嗯,好。” 于蓝还是浅浅笑着,“那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注意安全哦。”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主动睁开眼睛,让眼前这个哭得满脸眼泪的女孩不那么难堪。 男孩子闭上眼睛就是想让你…… 郭蕊脑子里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脸顿时红了个透彻,头顶险些喷出蒸汽。 啊啊啊啊我在想什么!!我有罪!! “于蓝,不要乱跑。” 又一个声音出现,这熟悉的低音炮——郭蕊猛地一抬头,看见了好高好高的梁毅轩。 高得连她头顶的阳光都挡住了。 “嗯,我知道了。” 于蓝先转过了头,才睁开眼睛站起身,对着两个队友笑了笑。 “上车吧,还要回去训练。”夏淞道。 哎?都这么晚了,还要训练吗? 郭蕊愣愣地看着他们。 呜,近距离看都好帅…… 等等,你怎么又想偏了!!这种时候不要被美色蛊惑啊!!! 于蓝点点头,转过头来笑了笑:“那不打扰了,注意安全。” 他又重复了一遍。 “嗯、嗯,好的。谢谢你……” 郭蕊忙不迭回答道。 她看着于蓝跟着另两个人走远,突然想起来那个头上还插着发簪、负责Rap的人的视线。 郭蕊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衣服上还贴着HOS的贴纸,很明显的一大块,还是她比对了好久特意设计过的。 原来如此,那个眼神…… 她完全不觉得夏淞冷漠的模样有哪里不对,作为一个常年混在饭圈的人,郭蕊比谁都知道“帮助对家粉丝”会被人曲解成什么样子,倒不如说谨慎才是最好的。 于蓝来的时候肯定也看到了,但他还是体贴地闭上了眼睛。 郭蕊手里握着那包纸巾,站在原地。 她看见两个女孩也发现了“千色”,惊喜地捂着嘴发出闷闷的叫声。 那个她很喜欢的小队长还对她们鞠躬,之后的看不清了,应该是在签名吧…… 难以言喻的滋味从心脏处蔓延开来,涩涩的,又很堵。 郭蕊恨不得把贴纸直接撕下来,然后追上去至少跟他们说一句“你们的舞台好棒,请继续加油”。 但……她一想到刚才翻V博时自己曾在“乐舞秀”披露名单时说过的话,就感觉已经没有脸面这么做了。 那时候的她,就像群里的人一样,在丝毫不了解的情况下就盖章定论,说着什么“‘千色’?不认识,无所谓啦就当他们给猎猎铺垫好了”、“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遇到猎猎是他们不幸,嘻嘻”、“反正大轴的九猎一定是最棒的”,这些东西她甚至说完都没有记忆了,刚才看到的时候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郭蕊死死掐着手臂,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咬痕。 和热爱着HOS时候不同,那时她的卑微是被公司虐出来的,是抱着“一定要为他们打投刷数据花钱,不然就不叫认真追星”的想法,把自己贬低到泥里再仰望着所谓的太阳。 可现在,她却真的觉得,和那样耀眼的“千色”相比起来,她只能自惭形秽,连喜欢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载着“千色”的保姆车渐渐消失在郭蕊的视野里。 她怔怔地看着,然后看见了那两个女孩凑在一起兴奋地边走边聊。 “啊,是你。” 她们中的其中一个先是看了看郭蕊身上的贴纸,犹豫了一下才出声。 “……啊?” 郭蕊愣愣的。 她、她们不是要过来打我吧,或者嘲笑我…… “你刚刚状态不太好吧?”另一个女孩主动道,“于蓝还提到你了。” ?! “他、他说了什么?”郭蕊有点慌乱地问。 “没事没事,你别慌。” 最先说话的女孩看出她情绪不对,安慰道,“蓝蓝跟小太阳说‘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希望她以后看现场能开心点’,诶?是这么说的对吧。” “对对,小太阳还说了‘要是我们以后都能让粉丝笑着看演出就好了’,啊他太甜了呜呜呜。” “小太阳?” 郭蕊愣了愣。 啊,一定说的是队长吧,好贴切的词…… 于蓝也真的好温柔…… 她突然又想哭了,眼泪也确实掉了下来,不知怎的就对着两个素未逢生的女孩把刚才一系列的心路历程倾吐而出。 “我不配,真的,我怎么好意思喜欢他们……” 郭蕊哭得一抽一抽的,感觉整个人被浓郁的负罪感淹没。 两个女孩安慰着她,其中一人想了想,点开了杨柳娱乐官网里“千色”的自我介绍视频,播放给郭蕊看。 画面里,五个男孩子凑在一起笑嘻嘻地聊着天,郭蕊最喜欢的时晏坐在正中,带着灿烂的笑容说道: “比起每时每刻对我们的支持,还是希望大家能多多关注现实里的家人和朋友。 “不用担心,‘千色’永远都会在这里,所以,请把我们当成一个偶尔会相遇、会见面的好朋友吧! “如果能在大家疲惫的时候让你们多笑一笑就太好了,要是不能让大家带着笑容来看我们,那就失去做偶像的意义了。我们会努力,也请你们保持愉快的心情来享受每一次见面的时光~ “嗯!就是这么回事,喜欢我们之前一定要先喜欢自己哦!就这么说定啦!” 手机的震动声再次传来,郭蕊点开飞讯页面。 【妈妈】:到家了没有呀 【妈妈】:记得吃饭,不要饿着了 她心脏重重地震了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击碎,那道不知何时建立起的,充满了恶意、无知与冷漠的泥墙轰然坍塌,显露出两点荧荧微光。 一道光是笑着的时晏和“千色”。 一道光是被她忽视了许久的家人。 ……谢谢。 谢谢你们。 虽然,现在的我可能还不配成为你们的粉丝,但是…… 有朝一日,真希望能和爸爸妈妈一起去看你们的演唱会啊。 加油啊,“千色”。 ……加油啊,我自己。 ------------ 第三百三十八章 “会员制”(推荐位加更) “千色”在酒店停留了一段时间,仅仅是参与节目录制而已,曝光度并不高,也没有粉丝拥堵。柳华珺打点了一下,这几个孩子就悄悄上了秦一科技的智能汽车,往训练基地赶去。 “‘乐舞秀’的舞台设置好帅啊。”杨继晗亢奋不减,“那个火喷出来的一瞬间,哇!” “就是火药味道有点重。” 夏淞随口插了一句,顺手摸出了秦绝同款小笔记本,把这点记上了。 “又有人加入会员了!”时晏惊喜的声音传来。 “让我康康!”杨继晗凑过去。 这是柳华珺采用了秦绝的提议后做出的方案,其目的在于聚集核心粉丝,同时为将来的门票抽选制做铺垫。 对比现在国内偶像团体的追星方式,这种会员制可谓是独树一帜,完全能预想得到将来要面对怎样的狂风暴雨,但柳华珺和秦绝商量了一下,还是坚持这么做了。 技术由秦一科技承办,安全性方面有龙国的标准认证,信息泄露或被黑客攻击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考虑到当前的粉丝基数,还没有单独分出APP,内容主要集中在杨柳娱乐的“千色”官网上。 会员续费的操作并不罕见,只是经常出现在各大视频网站而已,偶像这边大家都默认了会被平台分流,粉丝也只好这里注册个会员,那里买个组合包,苦兮兮地来回跑。 而“千色”这边,会员有月度、季度、年度三种可选,价格比市面低了一倍不说,还能随时注销账号并退还多余款项,乍一看给人一种“你这公司到底赚没赚到钱”的错觉。 目前,“千色”和“不是灰”的官方V博都仅是注册完毕,并没有正式投入运营。柳华珺给秦绝的权力里,这方面也多少沾一点,她便建议对外运营的账号都只用团号,粉丝要是想单独看某个人,那好啊,过来注册会员。 毒唯?过激CP粉?呵呵,在自己的地盘,还担心你们掀起什么风浪么? “千色”的官网主页很有设计感,最上面是五个人的合照,又叫公式照,以后根据专辑或单曲的发行会随时更换,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标准证件照”。 接着,首先显示的是信息栏,做成了时间轴的模样,有一些是灰色的,一副“你看这里有个饼但我现在就是不说”的模样。 在这里显示出来的最新一条便是“6.13‘乐舞秀’初舞台录制”,后面附着歌曲名,游客模式点进去能看见五人的大合照,若是登录了会员,就能看到更多内容,比如后台花絮照片和视频,还有“千色”每个人在旁边发的评论和表情包。 这个部分后来又被粉丝戏称为“团动态”,每次更新都能看见爱豆们冒出来,跟个聊天室似的,粉丝看着也很好玩。 有了“团动态”,自然也有“个人动态”。 位于信息栏下方的页面被一分为五,每个部分都是个人公式照+信息资料的设置,游客模式能从这里了解到每个人的基本信息,比如名字、团内定位、生日、身高等等。 会员的话,则可以看见名字那一处的链接是亮着的,点进去之后就好像进了他们的个人空间,左边是日记模块,用来给粉丝写信和发表小作文,中间和V博相似,是发布即时动态的地方,右边则开放了权限让他们自己设计,每个人的都不一样,比如于蓝的“小厨房”、梁毅轩的“摄影集”等等。 值得一提的是,“千色”官网里所有的内容都仅是“展示”,而非“互动”。换而言之,粉丝即便是会员,也只能看着,根本没有任何权限发表评论和回复。 秦绝设置这些的目的,就是从根源上扼制控评行为。 清一色的刷屏、彩虹屁,除了水数据以外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仔细看全都是套话,哪怕爱豆本人想找出什么正向反馈,都只能看见大片的赞美之词。 久而久之,也就被这种虚假的繁荣所包围,对自己日渐拉胯的能力心安理得,享受粉丝的包容和洗地。 你还想控评?笑死,根本不让你控。 时晏他们要是想看粉丝的反应,也很简单,毕竟她们没有直接留评的地点,总会在V博的社区或其他地方发表感想,到时候自己搜就是了。 至于自搜的时候会不会看到不好的内容,那不是需要面对的一环么? 不是粉丝主动控评,而是偶像本人主动检索,这就能最大程度地避免他们停留在舒适区。 有心收集反馈的,就能看到更多、更全面的内容,直面批评与赞美,也能因恶意与谩骂锻炼出更强大的心脏;不想被干扰的,也不会被粉丝毫无意义的彩虹屁怼脸,可以单方面在个人主页报个平安然后接着静心训练。 再说粉丝这边。 注册了会员的粉丝需要填写包括身份证号在内的个人信息,选择五人里最喜欢的那位,生日的时候还能收到五个人和她最喜欢的那个人的祝福视频,这个视频每年都会特别录制一个版本,甚至学生党和工作党收到的内容也不一样,非常贴心。 除此之外,官方周边、专辑和演唱会一有消息,也会及时地通过短信和邮件等方式提醒,愿意买就买,不买也没什么关系。 粉丝不用打榜,不用控评,不用艹数据,只需要享受偶像的作品,看他们的实时动态就好了,不想踏足饭圈的人,完全可以和几个同好一起安心追星,把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在一边,收获纯粹的快乐。 这个官网会员制的设置,从头到尾看下来,就仿佛一个霸道总裁处理好了所有的细节,然后对你说: 女人,爱我就够了,不要做多余的事。 “偶像团体的粉丝都是管教出来的。” 秦绝给“千色”和“不是灰”介绍页面时这么说道,“通过实打实的行为告诉她们,‘追星是跟随你们的脚步,共同成长,收获快乐’,这样,尽管还是有部分人脑子拎不清,但更多的人都会明白,什么‘大粉’、‘站子’都不是必要的,安心躺平乖乖听你们的话就已足够。” “当偶像本身足够强大体贴时,粉丝根本不需要去其他方面寻求优越感和认同感。 “然后她们就会懂得,比起掺和其他的杂事,爱你们、关注你们本身,才是她们唯一值得去做的事情。 “这才是亘古不变的吸粉固粉之道。” ------------ 第三百三十九章 战友(四)(推荐位加更) “啊,是轩子的粉!” 出于隐私政策,时晏他们看不到每位粉丝的个人信息,但能在后台看见“千色”各个成员的粉丝数量。 “是吗?”梁毅轩咧嘴笑了笑。 “肯定是,我上一次看的时候还是26,现在27了!”杨继晗信誓旦旦地说。 他们五个人的人气相当平均,目前以于蓝和夏淞为最,但也只是多出了三四个粉丝而已,总体差异不大。 “我记得从辉麟大厦出来之后,遇到的那两个女孩是队长和于蓝的粉。”梁毅轩笑道。 “就是可惜,于蓝帮的那个姑娘是HOS组合的粉诶,你说她会不会也来注册我们的会员?” 杨继晗边说边看向于蓝,眼巴巴地等着他从口袋里掏出零食。 “她是时晏的粉。” 夏淞收起记事本,说道。 “诶?真的吗?”时晏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夏淞说了个时间:“如果她没走的话,就会遇到那两个女孩。遇到的话,或许就会被带着注册会员。刚好那时候,你的粉丝数量加了1。” 他一直记得时晏的粉丝数。 “噫!明明是蓝蓝帮她的,怎么这样。”杨继晗打抱不平,“虽然我很理解小太阳吸粉的功力!” “不要叠字,恶心心。” 于蓝吐槽的语调也还是慢吞吞的,他说着摸出一包小饼干,拿了一块塞到杨继晗嘴里。 “挺好的啊。”于蓝又说,“没有人不喜欢小队长。” “那确实。”梁毅轩点头。 “确实。”杨继晗咬着小饼干跟着点头。 “哎呀,你们……”时晏闹了个红脸,被杨继晗笑嘻嘻地搂着揉来揉去。 打闹中,坐在边上的夏淞突然看了于蓝一眼。 “不是你的粉,值么?”他用仅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 于蓝眨了眨眼睛:“我当时没想这个问题。” 夏淞冷笑:“老好人,你为什么敢确定那人不会碰瓷?” 于蓝慢悠悠地摸出一块小饼干,抬到夏淞嘴边笑道:“你们不是来了吗。” “……” 夏淞面无表情地扭过了头,没再说话。 他余光瞥见于蓝把那块小饼干递给了梁毅轩,在心里“呵”了一声。 “说起来,今天的于蓝好好看哦。” 时晏半边身子被杨继晗揉在怀里,伸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看了很难不动心!” “众所周知蓝妈妈是美女!美女不分性别!唔唔唔唔——” 于蓝把四块小饼干叠在一起塞进杨继晗嘴里:“不要在E站乱学东西。” 杨继晗:“唔——QAQ” 时晏不厚道地笑起来,但手上很迅速地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递给杨继晗。 “以后不能在于蓝带着妆的时候看他。” 梁毅轩也加入讨论,“头发太长了,容易看错成女孩。” 于蓝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并不介意被这么说。 “可夏淞也是长头发诶,长得也很好看。”时晏端详了一下自家竹马,“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把夏淞认成女孩子呢……” “夏淞高啊,一米八呢。”喝完了水的杨继晗耿直发言。 梁毅轩笑出了声,赶紧咳嗽着混过去,看于蓝脸一黑,又忍不住想笑。 “扎心了!”身高还不如于蓝的时晏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去闹杨继晗。 “对了,对了——” 杨继晗边躲时晏边笑,“于蓝你演一下那个呗,就最近很火的那个,我好想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啊!”时晏知道杨继晗说的是什么,提前笑喷了。 于蓝也知道杨继晗指的什么,他左边坐着夏淞,右边坐着梁毅轩,智能汽车里的座位可以调整,时晏和杨继晗就坐在他们对面。 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于蓝拢拢长发,头一歪,靠在梁毅轩肩膀上。 “哥——哥——” 他慢悠悠地说道,“你下了舞台就跟我坐一辆车回家,你,你女朋友知道,不会生~气~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晏和杨继晗一阵爆笑,完全笑瘫在座位上,梁毅轩笑得脸都红了,单手捂着额头,肩膀狂抖。 就连偏过头去的夏淞也忍不住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弯了弯嘴角。 “救命,你不要过来。” 能让一向顶天立地男子力爆棚的梁毅轩都说出这话,足见于蓝的杀伤力。 他一只手把于蓝的脑袋推开,但身体非常诚实地先rua了一把软乎乎的长发,整个人笑得一抖一抖的:“哎——于蓝,你这,不行。” “你在暗爽吧。”夏淞冷不丁来了一句。 “咳咳咳!” 梁毅轩连连摆手,不知道是呛的还是怎么,脸更红了。 夏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于蓝。 “茶里茶气的。”他吐槽。 于蓝眨眨眼,笑容无辜:“谢谢肯定?” “……” 好想让时晏离他远点。 夏淞又偏过头。 每次跟于蓝坐在一起,他脖颈的肌肉都能得到充足的锻炼。 智能汽车一路在笑闹中行进,过了初舞台,“千色”接下来的主要任务还是训练,这种回归日常的感觉让人非常安心。 时晏心满意足地把内置摄像头摘下来,自从看了秦绝用无人机记录生活,他也逐渐有了拍摄VLOG的习惯。 放在以后都是很棒的回忆!超级快乐! “下车啦!!” 杨继晗眼疾手快地背上包,一溜烟跑过去了。 “这家伙想偷跑!”时晏连忙跟上。 “他一个人又启动不了电梯。”夏淞嘴上吐着槽,但也跟着加快了脚步。 等五个人都进去之后,电梯徐徐上升,杨继晗煞有介事地整了整私服衣领,一只手按在单肩包上。 “噫。”梁毅轩嫌弃他。 “噫什么噫,你不也——”杨继晗话未说完,被梁毅轩捂住了嘴。 “到了。”于蓝说。 他和时晏对视了一眼,十分默契地伸手探进背包,攥住了什么东西。 夏淞揣进裤兜的手也鼓鼓囔囔的,显然早准备好了。 几秒后,电梯门打开,五个人还没来得及冲出去寻找“不是灰”的身影,脚底就踩了个空,一个个尖叫着掉了下去! 噗通! 梁毅轩最先砸下,紧跟着不远处趴了个杨继晗,再然后是蜷起来的夏淞,夏淞又顺便接了一把时晏,但时晏手里还拉着于蓝,于是三人砸成一堆。 “这、这什么——!” 梁毅轩挣扎着坐起来,扬起一大团彩色的海绵块。 等等,这是个海绵池?! 没等“千色”五人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彩带和糖果从上空轰然落下,用量之多,仿佛一场不计成本的流星雨。 噔!噔!噔! 下一秒,灯光依次亮起,半空中哗啦啦落下一面巨大的旗帜,印着“千色”的花朵Logo和英文,在五人视野内铺开了一大片,光是看着就令人激动无比! “bang——!” 楼岚和姜卿娥突然出现,手里拿着的小型礼花炮筒齐齐拉开,又糊了几个男孩子一身的彩色亮片。 她俩凑在一起得逞地哈哈笑着,时晏透过她们,看见了后面邢羽菲和祁霜推着蛋糕车缓缓走来,邢羽菲身上还系着围裙。 “你……你们……” “千色”五个人全都呆呆的,看着她们。 “这就吓到了?” 祁霜放下蛋糕车,蹲在海绵池边上用力掬起一捧柔软又有弹性的海绵,笑着扔向这几个一脸呆滞的憨憨帅哥。 邢羽菲就站在祁霜旁边,她比了个手势,就听其余三人跟自己一起大声喊道: “‘千色’!!初舞台快乐——!!!” ------------ 第三百四十章 战友(五) “可恶,竟然输掉了!!” 杨继晗大声嚷嚷,但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你们不要一脸感动得要哭的样子。”邢羽菲老阴阳怪气人了,“哭之前说一声啊,不拍下来多可惜~” 时晏不好意思地蹭了蹭眼角,他只是眼热而已,才没有要哭的意思! “啊!!” 梁毅轩突然一声大喊,在身上摸了半天,一个猛子扎进了海绵池。 同样做的还有夏淞。 ??? “不是灰”四人满脸问号。 “哈哈哈哈哈哈,让你们非要先拿在手上!” 杨继晗相当得意地大笑几声,挣扎着从软乎乎的海绵池里站起来,期间还趔趄了几下,笑果十足。 “给!” 他笑容灿烂,拿在手上的是四包糖果。 那是“乐舞秀”给每个嘉宾休息室里的标配,“千色”五个人合分了一袋糖,剩下的好好收起来留给了“不是灰”。 “啊,这个是……” 祁霜认出了上面“乐舞秀”的标志,愣了愣。 紧接着,时晏拿出了小笔记本,于蓝摊开了手里的手机挂坠,梁毅轩双手捧着的徽章闪闪发亮,夏淞掌心并排放着四根签字笔——他头发上还勾了一小块海绵,看着有点好笑。 每一种纪念品都留了一模一样的四份,带给了没能和他们同期预出道的“不是灰”。 “看吧,幸好我们比你们多一个人。”杨继晗拽里拽气的,快嘚瑟上天了。 “什么呀,真的是……” 伶牙俐齿的邢羽菲说不出话来,一向酷酷的楼岚也抿了抿嘴唇。 “好耶!!爱你们——” 姜卿娥一把扑向了离她最近的杨继晗,在后者惊慌失措又破了音的“啊啊啊啊!!”声里,两个人一起砸进了海绵池。 “你不要非礼我!!!!” 杨继晗的破音尖叫喊出了冲破云霄的效果,感动的氛围一扫而空,“千色”和“不是灰”各自笑得蹲在了地上。 好生草啊!! 祁霜哭笑不得地把自家幺妹儿捞出来:“矜持点!” “唔OAO?” 姜卿娥抱着糖果茫然歪头,站在她旁边的夏淞笑了笑,伸手顺了顺她蹭得凌乱的头发。 “嘿嘿。” 邢羽菲仿佛抓住了机会似的,跟楼岚一人刮了一手指的奶油,趁着“千色”不注意糊了他们一脸。 “突然袭击太犯规了吧!!” 时晏仗着身高优势,敏捷地左窜右跳,再回头看于蓝已经彻底沦陷,完全没反抗的他被楼岚恶劣地抹了半边脸的奶油。 “你怎么都不躲的!”楼岚看着他逆来顺受的乖巧模样,噗哧笑出了声。 “啊……感觉不需要躲嘛……” 于蓝的回答也温温软软的,他伸手点起一块奶油尝了尝,“唔?味道不错啊。” “是啊,菲菲研究了好几天的配方。” 楼岚蹲在他旁边笑道。 这两人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味道,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时晏和邢羽菲闹成一团,夏淞眼疾手快地想帮忙,结果祁霜更快,一只手就擒住了他的手腕,梁毅轩原本想狠狠来一波攻势,结果看着姜卿娥懵懵的脸没下去手,反被杨继晗背刺,一张帅脸糊满了奶油。 “喂!!” 你这二五仔,还带打自己人的!! 战况迅速混乱起来,于蓝这边也被迫加入了战场,到最后海绵和奶油满天飞,“不是灰”特意预备出来的一盆奶油都被挖空了,每个人都“挂了彩”,超级滑稽。 “啊——” 闹得爽了,时晏蹭着夏淞直笑,“糟糕,好浪费啊。” “事后诸葛亮。” 夏淞低头看着他笑。 “不浪费!本来就做多了的。”祁霜豪气地大手一挥。 原以为这边的烘焙和裱花用具太高科技,会用得不熟练,她们特地备用了许多材料,没想到试了两三次就成了。 “是程老师批准哒!” 姜卿娥嘬着手指上的干净奶油软乎乎地笑,“他说可以用加练换材料,四舍五入都是我们赚啦~” “你们又在加练!!” 杨继晗哭哭唧唧,“这是什么,这是赢了初舞台输了实力!” “哼,后悔去吧——” 祁霜学着他之前的模样,特别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一脸奶油还耍帅呢。”邢羽菲就躺在她旁边,笑嘻嘻地吐着槽,凑上去在祁霜脸上亲了一口,“嘻,甜霜~” “……喂!” 祁霜奶油下的脸立刻红了。 “噫!搞不懂你们女生——” 梁毅轩看得臊得慌,赶紧把头转过去了。 “好啦好啦。” 时晏本想恢复正经,但看见了浑身惨状的于蓝直接笑出了声,“我们先去洗个澡吧哈哈哈哈哈。” 完全不会反抗的于蓝惨遭所有人集火蹂躏,从头到脚都黏糊糊的,偏偏本人还一副“啊,那就这样吧”的模样,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好惨。 “噫惹!羞不羞!” 邢羽菲嫌弃当场脱了上衣的杨继晗。 “我们都一起游泳训练的好不好!”杨继晗大呼冤枉,“你又不是没看过!” “谁稀罕看你!” 邢羽菲娇俏地皱了皱鼻子,“霜霜和岚岚的马甲线帅多了!” 一转头,楼岚更没自觉,直接把沾了奶油的背心扯了下来,把里边那一面当成毛巾擦了擦脸。 她们早就拿到了各自的运动内衣(“你确定这个跟特工制服一样的玩意儿是运动内衣?”——by祁霜),本来也是内外皆可穿的款式,没在怕的。 “千色”对此根本没啥反应,说实话,九个人在一起地狱训练了那么久,平时累都累瘫了,彻底没有了对彼此的好奇心。 谁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呢,大家都是秦大魔王手底下可怜巴巴的小兵,性别不性别的已经不重要了。 就像是真正的家人,哥哥看妹妹从来不会特别意识到“哦,这是美女”,继而产生什么异性间的小心思,而是首先默认了“这是我妹”,想的都是她日常里的趣事和平时笑闹的模样,视角全然不同。 “走走,洗澡去。” 几个人离得近的就互相搀着借力,从海绵池中“脱困”。 一路上,“千色”听“不是灰”说策划这次惊喜的过程,“不是灰”听“千色”讲初舞台的趣事,说到有趣之处,都是没参与的那方比当事人还要开心。 ——“嗯,说实话,我从来没想过会和他们她们有关系这么好的一天。” 当晚,秦绝收到了这几个小家伙的私信,说的内容都差不多,看了就让人禁不住莞尔。 “想想感觉真好啊!”时晏大胆地给老师打了视频电话,画面里他抱着枕头开心地蹭了蹭,“老师,这种关系到底应该怎么定义呢?没有血缘关系,却能毫不犹豫地把后背交付给对方,甚至可以不顾生死,无论何时,只要想到了对方也在努力拼搏,就有了无尽的勇气……” 秦绝笑出来,眉眼柔和。 “那还不简单么?”她说,“是‘战友’啊。” 是一次次险境里磨炼出的深厚情谊,是并非亲情却胜似亲情的亲密关系。 脊背相抵,彼此守护,在血与泪里并肩作战。 谁说和谐社会里就没有如此牢不可破的信任与友谊? 物欲横流、焦虑浮躁的现代,硝烟无形、人心叵测的娱乐圈里,“千色”和“不是灰”依然成为了战友。 这才是除却硬实力以外,秦绝教给他们的真正的宝藏。 ------------ 第三百四十一章 团建(一) 跟老师远程通话之后就继续投身训练的“千色”,倒是没想到他们迅速登上了V博热搜。 固然HOS组合和“时光男孩”的粉丝可以否认自己在现场被吸引住了心神,但那些其他观众却没有自我欺瞒的必要,有些喜欢发评论或记录生活的,都忍不住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千色”的初舞台内容。 #千色全开麦燃炸舞台#的词条在V博挂了整整一天,排名高高低低,但就是没掉下去。 有的观众纯粹是看了现场,但先前没注意,忘了这几个孩子的团名是什么,在V博看见以后就迅速加入了讨论,再次把活跃度抬高,又接着引来了更多好奇的路人。 不过,“乐舞秀”向来是提前一周录制,真正放送之前类似的热搜词条多了去了,“千色”只是上了一个而已,HOS组合算上团、个人还有CP,足足有十五六个,大家早就对此见惯不惊了。 但接着更好笑的是,有行动力强的粉丝从杨柳娱乐那里找到了注册会员的渠道,在不侵权的前提下搬运了一点内容到V博社区,还有直接放官网链接的,让“千色”五个人硬是靠着个人形象和团队简介圈了一波有好感的路人粉。 毕竟,谁不爱看帅哥呢! “好期待啊,听说他们舞台实力很强!”有人在“千色”的社区里兴奋发言。 “现场人表示!真的很强!!” “好耶~到时在电视机前蹲等!” 这部分粉丝完全没想到,蹲爱豆舞台和物料这种事,只是一个开端…… “出道?不着急。”柳华珺在电话里笑道,“先看看反响如何。” “柳姐这是要把饥饿营销贯彻到底了?” 秦绝穿上自家卿卿给搭配的外套,笑着答话。 “他们自己也说,想等一等‘不是灰’。”柳华珺的语气里有些无奈,但还是欣慰更多,“无妨,实力摆在这里,什么时候出道都不算晚。” 若是一般的偶像团体,自然要趁着初次亮相时热烈地营销一波,抓稳路人视线,借机吸引大部分粉丝,并培养出无论在购买力还是舆论战斗力上都很强硬的核心粉。 这也是为什么业内都说,推偶像,最重要的是站在风口,抓住机遇。 但有了秦绝的教导,“千色”和“不是灰”的硬实力被层层拔高,有了足够稳固的基石,根本不需要把“吃青春饭”看得太重,疯狂炒作年龄、养成陪伴和未来可期这些东西。 柳华珺信心十足,自然格局也放得更大,并不在乎这一点半点的时间。 “好,这些门道我不熟悉,还得麻烦柳姐挑大梁了。” 秦绝含着笑意,语气自然地转向了别的话题,“说起来,今明两天我这边有点忙,柳姐要是联系不上的话,还麻烦直接讲给我经纪人听。” 电话那端微妙地顿了一下,随即响起柳华珺的浅笑声:“知道啦。” 她状似随意地问道:“是有新工作了?恭喜。” “新工作安排在后面了。”秦绝已经出了公寓的电梯,如实道,“今天和剧组的朋友们团建,明天么,蒋舒明导演叫我一起吃顿饭。” 柳华珺笑意更深:“这样啊,挺好,年轻人忙一点,只要不影响身体健康,都不错的。” “嗯,我也这么想。” 秦绝含笑点头,又和柳华珺商量了些专辑相关的事,便挂断通话,向最近的地铁站走去。 果然如此。 她降低存在感混在人群中,思绪渐远。 柳华珺就是有意让自己为蒋舒明的《风雪芙蓉》供曲,也不知道这事与杨柳娱乐有什么关系,能让她把线牵到秦绝这里来。 或许等见到蒋舒明就知道了。 秦绝将这事暂且放下,转了两班地铁,按着曲楠给的地址到了团建的地方。 正如曲楠本人所说,这是沪城很有名的一条网红美食街,不远处是个博物馆,不少游客在参观了博物馆后,都会顺路过来吃吃逛逛,人气虽然没旺盛到第一梯度,却也足够热闹。 就像现在,才早上八点钟,就有不少人聚集了。 六月中旬刚好高考结束不久,今天又是双休,放眼望去要么是家长陪着孩子,要么是少年少女们嘻嘻哈哈地结伴而来,呈现在秦绝眼中的尽是和睦喜乐,让她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对比末世之中那些断壁残垣,秦绝自然更喜欢当下这份暖融融的烟火气。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民生是亘古不变的发展主题了。 她双手插兜,优哉游哉地在喧哗的街道边上散着步。 不论哪个时代,亦或是哪种背景,人民群众永远都是最重要的部分。末世里曾有许多占山为王,自诩一方霸主的人,但最终都成了光杆司令,孤零零地坐在他或她的领土上,凄凉又茫然。 能够聚起民众,又尽可能长久地将一个组织维持下去的领导者,实在少之又少。 就连秦绝也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有那么多人选择跟随在她身边。 那个残酷而荒凉的世界里,自己能好好活下去就不错了,充其量再拉着七军师和她家狗子把日子过下去,活一天算一天。 但世事,或者说缘分难料,眼见着熟悉的人因各种缘由死去,眼见着七军师不知不觉就拉扯起了军队的雏形,秦绝还是担起了这份责任。 人一开始哪有什么雄心壮志呢?还不是杀着杀着,就渐渐多了一份沉甸甸的信念,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做点什么,改变些什么。 秦绝闭了闭眼。 那几十年的时光实在在她心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以至于在教导“千色”和“不是灰”的时候,她都下意识地把“战友”和“同伴”的理念灌输给了他们。 “啧。” 秦绝咂了咂嘴。 人老了,就是爱感伤。 等意识到的时候,她手里已经多了两样买好的东西,一个是纸杯蛋糕,另一个是瓶矿泉水。 她收养的傻兔兔最爱吃甜的,导致秦绝重生前后始终拥有的技能之一便是做蛋糕,像骑自行车和用筷子似的,一朝会了就终生不忘。 至于水,则是她又一个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即便是资源稀缺的末世,即便被人误解成偏宠溺爱,秦绝也还是会把最好最干净的水源留给小狐狸。 很难形容那孩子在她心里的分量——小狐狸仿佛是澄净美好这类词的具象化,只要有她在,再脏污的人心,再艰苦的环境,秦绝都觉得这世上还留存着一份希望,还有能继续拼杀下去的理由。 秦绝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日子好起来了,潜藏在心底的思念也渐渐探出头来,如丝如缕萦绕在脑中,融于每一个生活上的小习惯。 “千色”和“不是灰”有彼此为战友,秦绝又何尝没有与她同生共死过的战友呢? 这突如其来的想念仿佛预示着什么,在秦绝的思绪中留下一点荧荧的痕迹,旋即便悄然消散了。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团建(二) 曲楠的视力还算不错,只是天气炎热,他又紧张,滴下的汗水多多少少在眼镜镜片上激起些薄雾,摘下来拿衣角擦了擦再戴上,才确定了不远处悠悠走来的人正是秦绝。 “这次等得早啊。” 秦绝离得很远就瞧见了曲楠,故意拿拍摄《父与子》时的趣事逗了逗他。 团建开始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哪怕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派出的跟拍摄影师都要一小时后才到,秦绝已经早得突出,没想到曲楠比她更突出。 “怎么说也是我做东了。”曲楠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厚,“不早点多没礼貌。” 他家里游戏厅营业的时间就是十点整,楼上的桌游室和密室逃脱房间也关着,倒是最顶层的书吧早早开了,有一位面相温柔的中年女人在柜台后忙活着,准备奶茶等饮品的材料。 “阿姨好。” 秦绝还没踩到最后一级台阶,就先笑着打了声招呼。 她没刻意拎着营养品和水果过来,不然显得曲楠把团建地点定在自家就是为了要礼物似的,令他难做。 “啊呀,这位就是小秦老师吧。” 曲楠的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珠,笑盈盈地走出柜台赶着跟秦绝握手,连声道谢, “我们小楠给您添麻烦了,他呀……” “啊啊,妈,你别——” 哪怕是应届毕业生了,曲楠在自家父母和朋友寒暄的时候也跟大部分孩子的反应没什么区别,又亲近又羞窘。 岂料秦绝笑得比他妈还慈祥:“没事没事,都是共同进步,曲导做事认真又负责,功劳很大啊。” ……为什么有种班主任跟家长见面的错觉! 曲楠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先招呼着秦绝坐下。 “你这孩子怎么没眼力见,快去拿点喝的过来。”曲楠母亲嗔怪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好好好——” 曲楠毫无招架之力,举手投降。 等他拿了两杯饮料回来,秦绝已经跟他母亲相谈甚欢,那氛围和谐的,仿佛曲楠不是带朋友到家里玩,而是家里来了他父母这一辈的亲戚,两人坐在那聊小辈聊得热切,跟曲楠根本没啥关系。 这也太怪了! 秦老师到底是怎么无缝衔接到他爸妈这辈的! 曲楠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脑子里就出现了《父与子》里的秦绝。 好吧,那没事了。 就像刘哲吐槽过的,秦绝很年轻和秦绝像我爸有什么矛盾吗?没有,完全没有.jpg “我看群里苏酥和刘哲说快到了,曲导要不再下去接一下他们?” 秦绝在聊天空隙里转过头。 “哦哦,好。” 曲楠抓抓头发,站在楼梯前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这两人,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下楼了。 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口,秦绝顿了顿,才慢慢转着饮料杯里造型可爱的搅拌匙开口说道: “阿姨,您之前说的,是认真的么?” 曲楠的母亲也不再掩饰,热情的笑容微微发苦,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个深爱着孩子也甘愿为他操心的母亲——秦绝知道在当前这个科技发达的时代,中老年人上网用网不稀奇,但能一路找到她家的APP还注册了用户,实在不能不惊叹一句曲楠母亲的细心。 她借着家里的提问功能,给秦绝写了一大段话,这也是秦绝今天提早赶来同她聊天的理由。 “小秦老师啊,我……” 曲楠母亲规规矩矩放在围裙上的手指蜷了蜷,脸上混杂着真实的担忧和局促,“哎,就,就怎么说呢,还是像跟您说过的那样,您能不能——” 秦绝微微笑了一下,没有去接她的话,温声问道:“其实我挺好奇的,曲楠为什么会选择编导专业,这个您了解么?” 她继续笑着说道:“我听说曲导在大学里的成绩很不错呢,一看就上了心,也努了力。” 很少有家长不爱听别人夸赞自己的孩子,曲楠的母亲听秦绝这么一说,顿时紧张感减轻了不少,脸上也笑开了: “是,我跟他爸呀都挺奇怪的,您看我俩这种生意人,也不懂什么艺术不艺术的,都没想过小楠要当导演。” 她回忆起往事,流露出一点淡淡的温馨的追忆神情:“这孩子从小就挺老实的,也懂事,没让我们操过心,就是太老实了,反倒担心他会不会在学校被人欺负。” “也不知道他咋想的,中考结束之后就跟我家那口子说什么,‘要当艺术生’。嗐,小秦老师,我也不瞒你,这学艺术啊,听在我跟他爸这种人耳朵里,那就是费钱的玩意儿。 “再说了,自己的孩子自己清楚,我们小楠打小也没啥艺术细胞,唱歌五音不全,手指头也不灵活,弹琴画画学着得多费劲呢是不是?结果他说,不是那些,是动动笔,写点故事,然后看看能不能拍出来,还问我们知道贺栩吧?那,大导演,说不定以后他也能当大导演。” 曲楠的母亲笑着摇摇头:“你说这人不大吧主意还挺正,他理由找得可好啦,说什么要是正常考理科念大学,这成绩也不够看,但是艺术生对文化课要求没那么高,说不定就能拼一拼考个厉害点的大学呢。” 长辈唠家常的时候说话措辞都有点碎,秦绝也不介意,笑呵呵地耐心听着,适当插句话: “曲导选的没错啊,沪城两大艺术类大学,他考到了沪戏。” “嗐,可不是嘛!”一提到自家孩子的成绩,曲楠母亲又禁不住乐了,“他爸看见录取通知书,哎呀,那个高兴的,那时候我们家就开游戏厅啦,他坐那给人换币子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自己儿子吹上天,烦得很呢!” 秦绝笑出声来:“家长嘛,不都……这样。” 她的笑容没有停顿,也并未让对面的人发现异样。 “但是呢……”兴高采烈地说完了孩子,曲楠母亲脸上的笑容又变得有些为难,“唉,小秦老师,你别看我俩在孩子上大学这几年里,还捣鼓起这么一个……啊,挺大的娱乐设施。” 她自己说的时候不太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收入吧,就一般。我看那V博上动不动就投资好几千万、好几亿的,你说……这孩子想拍东西,咱们也拿不出钱啊。” 秦绝愣了愣:“啊,这个——” “我知道,钱不钱的倒也其次,我也打听过,剧组有那个投资的,叫制片商对不对?主要是他们掏钱。” 曲楠母亲倒也没误会太深,只是依旧忧愁,“但娱乐圈吧,就,好多厉害的大人物啊,我们这平头小老百姓……也不敢沾啊,我跟孩子他爸的人脉加起来也就这样了,万一小楠真得罪了什么人,这,这可咋办呢。” 秦绝没在这时说话,安静地搅动着饮料,示意她在听。 “自打小楠录节目回来啊,每天都跟我们夸您呢。”曲楠母亲的笑容多了点讨好的意味,“说您什么都懂,演得也好,导演的事也懂,可厉害了,我在那个诶批批上看了您好多视频,哎呀,确实是特别厉害,怪不得小楠那么喜欢听您的话呢。所以,就……” “就……孩子也努力走到第五轮了,也,也差不多了,上一轮他拍的那个《家》就挺好,也算圆梦了是不是?能不能拜托您…… “嗯……想点办法,让小楠拍完第五轮就,就算啦?” 发间已有几根白丝的中年女人小心翼翼地陪着笑,眼里写着恳求与期待。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团建(三) 真是典型的龙国式父母啊。 这是秦绝的第一反应。 平心而论,曲楠母亲的担忧并不是没道理,《娱乐实习生》的录制进行了这么久,甚至第四轮曲楠的作品可圈可点,不乏亮处,但他却仍然没有收到任何一个公司的工作邀请。 原因么,倒也简单。 像曲楠这样务实又踏实的艺术工作者,实在太多了。 娱乐圈就是个金字塔,影视制作的圈子也同样如此,有天赋、有实力、有资本的人站立在最顶上的尖端,接着依次顺下,各个娱乐公司若是需要朴实的总导演或执行导演,分分钟就可以从底层的工作者里拎出来一个,捧上来,叫他服从安排,干活做事。 曲楠并不特别,也不稀奇,像他这样的人有太多的替代品,也因此很难出头。 只不过,担忧是一方面,个人的抉择和决心又是另一方面,事情还得一码算一码,不能随随便便地混淆。 秦绝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饮料,没有因为曲楠母亲祈求的目光而动摇半点。 这场面未免太像地主和贫农了。她在心里哭笑不得地吐槽道。 类似的眼神秦绝见过太多,能分辨得出究竟是真是假。曲楠母亲说的话和她的求助都情真意切,但这并不是秦绝可以因同情或怜悯就点头答应的理由。 “阿姨,您也说了,您跟曲导的父亲都对艺术这边并不了解。” 她笑了笑,把整场谈话的节奏把控到了自己这边,“所以,虽然说这话有些自大了,不过作为演员的我,或许在这件事的讨论上更有说服力。” “啊?那,那是当然啦。”曲楠母亲一愣,也没觉得有哪里不对,附和着点了点头。 “是啊。”秦绝笑道,“那事情就简单了。您的顾虑是很有必要,但未免想得太远了。” 她暗叹了一句这饮料确实好喝,继续笑着说道:“平心而论,曲导现在的地位和知名度远远不足够让他达到得罪人的层次。” 换句话说,曲楠能接触到大人物的机会都很少,更别提得罪了。 一些家长总把社会人群脑补得过于夸张,好像上街走一圈,周围路人不是富二代就是官二代,要么背后就牵连着哪个家族哪个大公司,孩子随口吐槽一句话都要被按住,神情紧张地叮嘱一句“别瞎说话,要惹出事的”。 就……谨慎可以,但草木皆兵倒也不必。 “但、但这不是娱乐圈危险嘛,它不一样——” “您看,话题不又绕回来了。”秦绝虽然是笑着,却颇为强势地打断了曲楠母亲的话,“我知道人们对娱乐圈有一些不太好的认知,但这并不代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是这样。” “更何况,假如曲导不从事艺术行业,那他正常进公司上班,兴许也会遇到‘厉害的大人物’。” 秦绝慢条斯理地说,“毕竟沪城又不是小县城,要按您这样想,恐怕不管做什么都要处处小心,不止娱乐圈,哪里都是危险。” 曲楠母亲嘴唇动了动,一时之间找不到能够反驳的地方。 秦绝不动声色地扬了扬嘴角,她知道自己在诡辩,但说句现实点的话,对一些人明明白白地讲道理反而没用,他们是不会听的。 既然这样,就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 “而且,阿姨,您想让曲导第五轮拍完就停,其实有一点算差了。”秦绝含着笑,循循善诱,“我知道在长辈看来,孩子上了电视,被网友提到,就好像已经出名了似的,但诚实来说,《娱乐实习生》的分量现在还没体现出来呢。” 别说曲楠有高光的第四轮了,有《空碑》的第三轮还没播出呢。 秦绝像是算账似的,上身向前探去,声音也放得低了,动作无形中暗示了曲楠母亲也探头过来,凑在一起说点什么“秘密”。 “您看,这才播到第几轮啊,林老师都说过了,七月上旬第五轮直播,您让曲导第五轮拍完了就走,那时候说不定第四轮都还没播呢。” 她低声道,“我们都不清楚节目组怎么安排,但万一曲导先走了,人家节目组觉得,呀,人都走了,要不第四轮的《家》我们就不播了吧,那曲导这电影不白拍了,多可惜啊。” 仔细想想就知道秦绝在睁眼说瞎话,但偏偏对曲楠的母亲来说,秦绝说得很有道理,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又怎么能揣测节目组怎么想的呢? 一想到自己儿子辛辛苦苦拍出来的《家》没等播出就要被砍了,曲楠的母亲顿时替儿子难受起来。 “所以,我觉得您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秦绝又向后靠去,把建立起来的“秘密空间”打破,悠然笑道,“最起码,也得等到第四轮和花絮播了,让曲导不至于太遗憾。不然付出的努力都打水漂了,我想他自己也会伤心的。” “啊……”曲楠母亲垂下眉眼,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这也太损了,好在我们秦绝向来没什么良心。 秦绝心里吐槽自己,面上表情不变。 为人父母者,处处软肋。从曲楠母亲说的话就看得出来,她心疼孩子,把孩子的安全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还时时刻刻顾及着曲楠的心情。如若不然,她也不会瞒着他直接找上了秦绝帮忙。 但也正因为这种过度的心疼和保护,让家长变得阴谋论起来,觉得自家孩子走到哪都是危险,只有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呆在自己眼皮底下,能随时被照顾着,才算安心。 秦绝这两手回答打得着实精准,几乎是抓着人家母亲的七寸敲,果然这么一说,曲楠母亲明显犹豫了。 对这种情况,直接说什么都没用,最有效的永远都是拖字诀。 先拖到第四轮播出,六月底,电影播出了是不是得看花絮?好,七月初了,花絮都看了,离第五轮直播就剩下一周,不差这一周吧? OK,事情混过去了,曲楠也没走。 至于父母不顾孩子本人的意愿,强行做出安排什么的……这不是曲楠自家的事么?秦绝一个局外人说再多也没用,到时让曲楠自己去沟通就是了。 秦绝看了眼手机上的群聊,没再多说什么,笑着对曲楠的母亲点了点头,就起身告辞,自己先下了楼。 “啊,秦老师!” 曲楠、刘哲、苏酥还有节目组的跟拍摄像师都到了,在游戏厅门口的户外长椅上坐着聊天。 秦绝朝他们挥了挥手。 “秦老师,我妈没说什么不妥的话吧,不好意思啊……”曲楠无奈地凑上来。 “就随便聊了两句,打听打听你表现得好不好。” 秦绝信口胡诌。 这么一说更像班主任家访了。 曲楠哭笑不得地挠了挠头,倒也没往心里去,忙着给大家拿零食和饮料。 秦绝盯着他的背影,沉吟了一会儿。 曲楠并非没有执导的能力,只是擅长之处还没体现出来。 也罢,第五轮还没开拍,慢慢来吧。 ------------ 第三百四十四章 团建(四) 这天的天气还不错,几人在户外遮阳伞下面喝着冰饮,到了上午九点半左右,A组的其他成员陆续到齐,节目组派来的跟拍摄像师尽职尽责地扛上了摄像机。 “呃……欢迎大家!” 虽说平时拍摄时也有跟拍,但站在自家门口,紧张程度终究是不一样,曲楠肉眼可见地紧绷着,反倒把大家逗笑了。 “别说这些客套话,快点,游戏币呢。”秦绝带头迫害他。 曲楠噗哧笑了,也就不纠结开场白,领着大家走进自家开的游戏厅,真的先每人发了一小桶游戏币。 “哇,跟我之前去过的不一样!” 苏酥好奇地看来看去,她身高不低,但眉眼灵动,加上今天的妆容又是可爱型,看起来跟于青差不多大,像个偷偷溜出来玩的小姑娘。 “我有点刻板印象了。”气质成熟的陈丹青在她身旁笑道,“记忆里的游戏厅都是环境脏乱,烟雾缭绕,一群半大孩子和混混骂脏话的模样,现在看来是该好好矫正下偏见了。” 同样年纪颇大的李直笑了笑:“是,那时候大家光是看着,就觉得这地方不正经。” “把娱乐设施规模化、整洁化确实重要。”秦绝也在四处打量,随口道,“不然总会造成连带的负面印象。” “可以了可以了。”刘哲吐槽她,“我已经毫不惊讶十九你能毫无违和地融进陈姐和李哥的对话了……” 秦绝好笑地扶了扶额,陈丹青和李直都笑起来。 “年轻人,不要老气横秋的。”美术师也上了年纪,笑呵呵地跟秦绝开玩笑,“今天在游戏厅还要看你们几个玩呢。” “别啊,打游戏哪分年龄性别。”秦绝随手把怀里盛满了游戏币的小桶递给他了,“试试咯,说不定还能找回少年时代的感觉。” 曲楠家里的游戏厅占地面积很大,最外围是几排娃娃机,旁边配着自动兑换游戏币的机器,再往里走才是前台,灯光依旧明亮,有许多小孩子喜欢玩的钓鱼、捕鱼机,还有老少咸宜的桌面沙狐球。 “哎,这个能玩!” 美术师看到最后一个乐了,招呼着李直过去。 有点游戏厅经验的人对桌面沙狐球都不陌生,简单来说,这玩意儿就是两个人站在兵乒球桌大小的桌子两边,在光滑桌面上把圆片推进对方球门(缝隙)的游戏,也有人管它叫桌面冰球。 很健康,很好玩,看这两个男人玩得起劲的样子,莫名感觉还很锻炼身体。 苏酥挽着薛媛撒娇道:“媛媛陪我玩这个嘛~” 文文静静的薛媛抵不过她的撒娇攻势,抿唇一笑,两人去了旁边的冰球桌。 虽说战况并不激烈,但两个美女欢声笑语的画面也很养眼,能预想得到剪辑播放出来后弹幕一片片的awsl。 “来来,走起?”刘哲肩膀撞了秦绝一下。 又没撞动。 “来呗。” 秦绝一脸家长陪孩子玩的慈祥。 “你快打住!”刘哲“噫”了一声,“不要玩成亲子游戏!” 秦绝拿起推圆片的器具,双手撑在桌面边沿,秒入戏:“这才是我的好儿子!逃逃学,打打游戏,做点偷鸡摸狗的事!爸爸很欣慰啊!” “你有病吧!” 刘哲吼道,“我要学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隔壁桌的苏酥被他俩玩梗逗得笑趴下去,让对面薛媛得了一分。 没想到《父与子》的梗隔了这么久玩起来还是这么顺手又搞笑,原本还有点僵硬的气氛彻底放松下来,没去玩游戏的都凑在刘哲和秦绝这桌围观。 “等等,不要放水!” 玩了两局赢了两局,刘哲实在受不了秦绝那慈爱的神情,认真道,“秦十九!你正经点——” 秦绝“嘶”了一声,不知怎的露出个玩味的笑容:“你确定?” “……”突然不确定了怎么办。 刘哲咳嗽两声:“嗯!” 试还是要试试的! 秦绝煞有介事地活动了下脖子:“好,来。” “啊!” “嚯!” “哇!” “啊……” “呃……” 在围观人从震撼到麻木的声音渐变里,连输五局的刘哲苦哈哈地趴在了桌上,很有狗子脸贴桌面宽面条泪的既视感。 这人反应也太快了吧! 刘哲自己也是爆发型选手,像桌面沙狐球这种游戏向来都打得快准狠,没想到秦绝比他还要快,而且角度更刁钻,轻描淡写地就把圆片打进缝隙里了,动手的幅度都不大。 这么轻松写意,刘哲甚至怀疑秦绝脸上那副认真的样子是演出来的。 但一想到这人还有余力控制表情,怎么想想就更气了呢! 哄笑声里,秦绝无辜地一摊手。 “你好讨厌啊——”刘哲哀嚎。 唉,小孩子真是的,让我正经的是你,差点被欺负哭了的也是你,陪着玩真难。 秦绝宠溺地摇了摇头,随手拿机器吐出来的长条小彩票去前台换了杯可乐,递给刘哲。 “好像哄儿子。”服装师吐槽。 “确实像哄儿子。”录音师跟着吐槽。 “救命,我脑内的剧本产生了些许变化……”编剧何佳逸说道。 刘哲捧着饮料险些吐血。 “你走你走,不跟你玩了。”他单手推着秦绝肩膀,后者很配合地主动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笑。 团建的气氛活跃起来,也就不用曲楠再带着人四处介绍,大家都找了自己感兴趣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几个跟拍摄像师随之散开,一人负责一块区域。 中央区分了左右两条通路,一边是很受欢迎的模拟区,也就是骑摩托、开车、射击那些,另一边则是休闲区,像推币机、打保龄球什么的,再往前是一排篮球机。 “真够宽敞的。” 秦绝悠闲地散着步,身边还有个曲楠,两人时不时聊聊天,大多时候聊的还是第五轮的拍摄。 听着听着,秦绝嘴边隐约露出一丝笑意。 “……就是这样,我觉得如果能延伸出来额外的东西,拍出来应该很有趣。”曲楠说得有点口干,喝了口饮料。 有邵清龙那组给定下的剧情基调,男主角被很多人喜欢的这个设定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只是编剧何佳逸觉得情节太过爽文,就跟曲楠商量了下,两人想出了一个意料不到的结局。 “我觉得挺好。” 秦绝笑着点了点头。 剧本钦定了大男主戏,关于男主角到底谁演,曲楠早拉着演员们开过小会,李直主动表示这事与他无关,秦绝和刘哲之间也没什么争抢的意思,都说到时先演着试试,不过鉴于男主角人设里有一条“轻功高强武艺卓绝”,大家都默认了秦绝要更合适些。 第五轮的这个故事,女编剧何佳逸负责情感部分,男编剧王凯跃负责爽文部分,结合起来倒也和谐,如果能不拉胯地拍出来,至少观感上很苏很爽,若是加上曲楠提到的那一处,或许还能起到点睛之笔的作用。 “说起来,曲导很擅长在已有的基础上做联想和延伸。” 秦绝含笑说道,“你自己有感觉到吗?” ------------ 第三百四十五章 团建(五) 曲楠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倒不如说是我创造力太差了吧。” 他笑得有点无奈:“从无到有对我来说很难,比起拿出提案领导大家,我可能更适合做个二把手。” “优缺点是相对的。”秦绝笑道,“放在当下的环境,说不定你这类导演能更吃香呢。” “嗐,也不缺我这一个。”曲楠很有自知之明,“我只是普普通通科班出身,会的东西都是老师教的……也没什么自己的风格。” 有才华,但平庸。 这看似矛盾的描述对从事文艺工作的人却很常见,在这个每时每刻都需要创造创新的领域,一个能把1变成100的人,并不见得就要比把1变成“一”的人更厉害。 曲楠这么久都没收到工作的offer,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毕竟有些介意。 “你很依赖剧本。”秦绝没有安慰他,思索着道,“或者说,不是剧本,而是‘主题’(idea)。” 《父与子》那时候就是这样,秦绝首先提出了“表面家庭争吵实则反面搞笑”的想法,紧接着曲楠就顺着这条思路逐渐完善了剧本。 这次,大致的剧情已经被邵清龙那组定下了,曲楠却仍然能够发挥出新的东西,虽然戏份比重不大,却无疑是个出其不意的亮点。 秦绝心知她随着《娱乐实习生》比赛进程的推进,心态也越发向贺栩和曾欣慧琴他们靠拢。 这个节目本身就是为各位应届毕业生提供平台和向上发展的可能,如今她拿了电视剧《心影链接》的邀请,年底还有《熔炉》,可以说个人目的已经达到了,没必要再把自己的高光放在第一位。 与之相反,秦绝反而开始替这些接触过、合作过的朋友思考出路。 像刘哲、乔远苏这类自身实力鲜明的,自然不用为他们操心,如祝溪、邬盎这些自己有打算的,秦绝也无意干涉。 综合下来,类似曲楠这样心有抱负却始终拿不到offer的人,要是能帮上一把,秦绝也不会吝啬。 她记得贺栩和四位评委老师说过的话。 现今的文娱,只有培养出不浮躁又有实力的人才,才能从根本上一点点改变以流量为先的市场,进而带动大众审美,变恶性循环为良性循环。 “年轻好啊!年轻象征着未来。” 岳扬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就这么感慨过。 到了一定年纪,站到了一定高度的大佬们,根本不在乎小辈、后辈瓜分他们的利益,反而很希望看得到这些年轻人在文娱事业上活跃的身影。 曲楠不自觉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差点起来。 “秦老师,你收一收。” 这个饱含慈和与期望的眼神,已经不是爸爸了,是爷爷那辈了好吗! “咳咳。” 秦绝把思绪和眼神同时收回来,心思转了一圈,已经有了主意。 她漫不经心地跟曲楠提了提家里的事,果不其然,曲楠对自家父母的担忧和关爱心里门儿清,自己也挣扎在身为人子和追求梦想这两个方向之间,难以下定决心。 “也不冲突啊。”秦绝笑道,“只要你能说服家长,让他们支持你相信你,这个问题就解决了。” 曲楠感慨地点点头:“是啊……唉,我其实心里也想着,如果这个节目走到最后都没有拿到offer,嗯……就听爸妈的老老实实回家好了。” 他仰头看了看四周的游乐设施,和秦绝聊天的这功夫,他们俩已经绕完了游戏厅的内圈,马上就到另一个入口的外圈区域了。 “平时帮家里忙活一下生意,空闲时间和朋友出来拍一拍小短剧、微电影什么的,也挺好。” 曲楠笑道,“做E站的UP主也不错啊,门路总是很多的。” “只是没能真正进入偏体制内的文艺界,会不甘心吧?”秦绝道。 “秦老师,人艰不拆啊。”曲楠还是笑着,这一次笑容里有些无奈。 “没事,不急,先把第五轮拍好才是要紧事。” 秦绝耸耸肩,突然扔出一颗炸弹,“要是第六轮你还在,要是节目组规则不变,那我还跟你一组——要是你愿意的话。” “嘶!” 曲楠一震,“真的吗?!” “嗯。” 秦绝没告诉他自己心里有了个提案,她固然可以帮一帮曲楠,但也不能因此扼杀了他自身的发展。 就把第五轮当做一个考验好了。 其实,就算曲楠的母亲没有提起这个,曲楠在第五轮的局势里也不容乐观。 一向实力强横的邵清龙自不必说,光是方友文和袁萧的二人组合也够难办了,真论起竞争,曲楠能否在导演组杀进第六轮还是未知数。 “我会努力的!!” 曲楠咬紧了牙关,用力点了点头。 每一个被秦绝指导过的人,都明白她的存在有多难能可贵。 这个人所代表的能量,根本不只有单单一个演员。 她可以是摄影师,可以是灯光组长,除能力以外,更是整个剧组的主心骨。 曲楠突然觉得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但心情也随之激昂起来。 “咦,秦老师?” 沉思中的秦绝摆了摆手,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那时候老爷子让我偷听,该不会是打着这样的主意吧……” 她嘀咕着,心情莫名生草。 因为自己咖位太大,又不方便讲公开课、收徒弟什么的,就顺势给秦绝听讲的机会,让她有朝一日把这些知识点传授给合适的人? 啧,这块老姜。 虽然学到了有用的东西是很爽,但怎么感觉自己迷之变成了技能传播机呢。 也罢,这种类型的“坑人”,最好的应对方式当然就是加入它。 想到这里,秦绝看向曲楠的眼神越发慈祥。 “曲导啊。”她笑得温柔,笑得灿烂。 “……啊,嗯?”曲楠莫名有点慌。 “这轮开始,节目组显然动真格了。”秦绝笑道,“要不我找个时间,给你好好捋一捋电影剧组的拍摄流程和注意事项,如何?” “什么?”曲楠眼睛一亮,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啊好啊!!” “嗯,那说好了,记得多带笔记本,笔拿半盒差不多了。” 秦绝笑着点了点头。 看看,多么勤奋的小蜜蜂。 是时候用知识的花蜜把他淹了。 ------------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情音游扫分人(推荐位加更) “啊,是秦老师和曲导!” 熟悉的声音传来,秦绝和曲楠看过去,发现是举着自拍杆的苏酥。 “这是?” 两人凑到后面,在镜头里保持静止,却没见苏酥按下拍照键。 “哈哈哈哈,是在直播啦~” 苏酥笑盈盈的,自己先吐槽道,“秦老师怎么回事,加了美颜滤镜反而不好看了。” 秦绝眯眼看了看镜头里那个一脸煞白的自己,诚恳地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哈是秦绝吗这个】 【好好笑,他加了滤镜之后像个外星人】 【真的像外星人哈哈哈哈哈脸小得吓人皮肤也白得过分】 【呃,这岂不是说明本人确实超级好看了】 【好甜哦!和我们酥酥宝贝站在一起很有CP感的样子!!】 “不行不行,我还是关掉滤镜吧。” 苏酥鼓了鼓脸,“不能浪费我们秦老师的美貌!” 秦绝好笑地看着她,问道:“说起来,可以开直播吗?” “我问了节目组,他们说没关系的!” 苏酥比了个大拇指,“啊啊,不好意思曲导,刚才没找到你就没有问,我有注意没路透太多——” “没关系,听节目组的就好。”曲楠温厚地笑了笑,也不打算在苏酥的直播里宣扬这是自家的游戏厅。 秦绝明显意动:“那我也去问问。” “已经问过了,节目组说这方面没有限制,只要曲导说没问题,都可以开。” 道具师祝溪从另一侧走了过来,笑道,“你不是没带无人机吗?” “好说。” 秦绝笑了笑,摸出手机操作了两下,“让它们自己飞过来就行。” 祝溪一愣:“这也可以?” “科技就是力量。”秦绝耸耸肩,“更何况是秦一科技。” 祝溪哑然失笑:“不愧是你。” 他和秦绝的关系还不错,虽然很久没合作过了,但一见面也不显得生疏。 “不是的,不是演员,是我们剧组里的道具师小哥哥,怎么样很帅吧~” 祝溪也入了镜,苏酥笑嘻嘻地给她的粉丝介绍。 “要不要我帮你拿着?”祝溪转过头,低声问了一下苏酥。 “可以吗?谢谢——” 苏酥眼睛亮亮的,“我想给大家直播抓娃娃来着,一直不知道手机要放哪,帮大忙啦!” 【道具师小哥哥好贴心哦!】 【呜呜呜我的苏酥女鹅太甜了】 【哈哈哈哈哈哈周围人眼神都很宠溺,是我们小团宠没错了】 弹幕上没有人提到“卿卿”的字样,倒是秦绝手机嗡嗡声响了一片。 她哭笑不得地点开家里的APP,果然话题区的帖子已经高高顶起,卿卿们纷纷声讨她“宠幸别的直播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出轨被抓现场。 “快了快了,无人机正在飞。” 秦绝动用只有她才有的权限,笑着在帖子下回了一条语音消息。 【救命哦秦绝真的帅,他站在边缘都很帅】 【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表情好宠啊,感觉嗑到了】 【不应该是嗑到了道具师小哥哥跟苏酥么23333】 娃娃机均匀分布在游戏厅的各个区域,祝溪帮忙举着自拍杆陪苏酥抓娃娃去了,还有意识地没让自己入镜。 “啊……” 苏酥几次和玩偶错过,心累地揉了揉脸,“我抓娃娃的技术很好的!怎么今天滑铁卢了。” “快去坑秦老师。” 祝溪“低声”支招。 【噗哈哈哈哈道具师小哥哥夺笋呐】 苏酥偷笑了一下,正要挥手,余光瞥见刘哲和男编剧王凯跃,顿时转了个方向:“刘老师——王编剧——” 秦绝看两个男生和后面的跟拍摄像师都走过去了,笑了笑,没去掺和那边,拿着手机向外圈走。 “咦,这是?” 过了两米宽的过道,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传来,有点吵闹,但又很契合游戏厅的氛围。 “这是音乐区。” 曲楠笑着介绍道,“跳舞机、舞立方什么的,考虑到音量就全放在这边了。” “怪不得。”秦绝了然地点点头,目光突然瞥见了正前方摆着吉他,边走边好奇道,“还有真乐器?” “半真半假,主要还是打游戏用。”曲楠挠挠头。 “哦——这样。” 秦绝拿起来就懂了,这把仿真吉他上不是琴弦而是分割成一个个小块的按键,要是合着游戏去按,从外表看着也很像那么回事儿,还挺帅。 她突然来了兴趣,把吉他一挎,走上去投币。 游戏厅在秦绝的记忆里很遥远,也就秦景升带她来过几回,音乐类的游戏机还真没试过,怪新鲜的。 “嚯,够真啊。” 游戏启动,秦绝试着以弹吉他的习惯按了几个键,光按左手的琴品还没用,得跟右手同时按下才有声,而且音准完全一致,几可乱真。 “对了。”曲楠一拍脑袋,“还有效果器,秦老师你要用吗?” “这么全?” 秦绝一乐,“也能直接用?” “能用能用。”曲楠对游戏厅里的每处设施都很熟悉,蹲下身在小箱子里摸了几下就拿出来,“呃,应该是这根线和这根线……”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效果器了。”秦绝笑着蹲下去帮他把线接好,又试着调了调音。 “别说,要是有人拿这个学吉他,还不至于前期就被按弦劝退。” 这把仿真吉他的和弦把位和真吉他是一模一样的,省了按弦的辛苦,对怕痛人群很友好。 秦绝挑了首有名的吉他独奏曲,选到难度最高的Hard模式。 音乐一响,电吉他“札札”的音色分外清晰,带来一种爆发的爽感。 秦绝左右手配合着按动键位,身体合着节奏微微晃着,游刃有余地打了个全连出来,听着机器发出“恭喜你打出了FullCombo哒!”的萌萌电子音。 紧接着,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排行榜,由于秦绝没有插卡登录,所以显示的是本地榜单,也就是这台机器上所有玩了这首曲子的玩家的成绩。 “嗯?怎么第三。” 秦绝抱着吉他凑上去看了看。 哦,原来还要看判定,perfect(完美)越多分数就越高。 她咂了咂嘴,突然有点强迫症。 “曲导。”秦绝回头问了一句,“你介意我刷下分吗?” ------------ 第三百四十七章 给其他玩家留点活路吧(推荐位加更) “苞米丛里恰枣糕”点进直播间的时候,就看见大片大片的弹幕在屏幕上飘过,【好帅】和【哈哈哈哈哈】的比例各占一半。 【笑死我了,他上头了!!】 【才知道原来是曲导家的游戏厅】 【你们看曲导的表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嗯嗯?发生了什么了? 枣糕赶紧先把弹幕关掉,再掏出耳机戴上。 啊啊啊好帅—— 她忍不住在奶茶店捂住嘴发出一声闷闷的尖叫,救命啊,这个秦小狼也太帅了吧! 飞讯上弹出一条消息,是之前送机时认识的“琉璃月亮”。 呜呜呜呜是我选的那套衣服!!!好帅好帅!!! 月亮接连发了好多个猫猫头激情打call的表情包。 “妈呀真的是你选的那套!woc超级好看!” 枣糕定了定神,看清楚秦绝穿的是什么,顿时也激动起来。 此时秦绝上身是V领背心加薄衬衫的叠穿,不知是不是天热,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三颗,领口就松松敞着,一条锁骨链和一条长项链配在一起,随着节奏规律地晃动。 衬衫上的嘻哈印花在背后占据了很大一片,相当惹眼,手臂上方的位置做了透明拼接处理,还垂下两条装饰性的红色带子,搭配着没过膝盖的宽松工装短裤和运动鞋,意外有种街头乐队的感觉,满满都是少年的随性与意气。 枣糕顿时把下午还要开会的心累扔到一边,抱着手机嘶哈嘶哈。 弹吉他好帅! 平时弹木吉他都是坐着的,温温柔柔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没想到站在小型舞台上摆弄电吉他的气场完全不一样! 哎?等等,这又是什么活动,我2G了! 枣糕赶紧去敲卿卿亲友的小窗。 “是《娱乐实习生》的剧组团建!”月亮的语音里还夹杂着沉迷秦绝美貌的吸气声,“小狼说这是曲导家开的游戏厅,他还直接给卿卿们买了会员!!” “等等!会员又是啥!” 枣糕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但凡我一天没回家就已经跟不上家里节奏”的时候,秦小狼你说好的最近不忙呢!又跑火车! “啊啊好帅……啊!会员是小狼问了曲导可不可以共卡,曲导说当然可以,很常见的,然后小狼就买了个超级贵的会员!每人每天有三百游戏币额度的那种,出示家里APP的用户二维码就能用!” 草啊! 这个土豪又在花钱宠粉了! 呜呜呜这样的霸道总裁根本令人无法拒绝! 枣糕捧着脸左右晃了晃,决定这周末就去打卡。 嗯嗯,到时候也办一张卡送给朋友什么的,支持一下曲导家里的生意!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这周末朋友惊讶地问她“那你呢”,然后自己故作随意地回答“没事啦,我有秦老师亲自花钱请客让粉丝玩游戏的包年贵宾卡~”那种爽感了!!! 啊,超爽,简直爽死了! 【救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求求你放过这片小区的音游玩家吧】 【卿卿们,我已经看半小时了,这家伙把所有曲子的最高难度都刷了一遍啊XDD】 【而且都是全连+全完美……音游人都看傻了……】 【这种记录都是同分数按时间算的,也就是说小狼的最高分战绩会一直留在上面,根本没办法超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损了吧!!鹅鹅鹅鹅鹅】 【怎么会有这么凶残的扫分人哈哈哈哈哈哈我头都笑飞了】 【实在对不起曲导,但我忍不住做了好多你的表情包#双手合十】 【曲导:你TM在逗我?.jpg】 【曲导:完了这游戏厅没法开了.jpg】 【曲导: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吗.jpg】 【曲导:啊,毁灭吧.jpg】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花呗吗!】 【他绝对上头了hhhh玩得一脸开心】 没错,正如自家卿卿所说,秦绝玩上头了。 嘶,怎么之前没有意识到泡游戏厅这么爽呢——哦,那时候在打黑拳啊,那没事了。 秦绝意犹未尽地扫完最后一首歌,点开屏幕上的个人成绩页面,看见了一排齐刷刷的金色传说级记录,从上往下数每个都是NO.1,强迫症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一回头,看见了黑压压的群众,曲楠站在旁边哭笑不得。 “呃,抱歉抱歉。” 虽说是团建,但秦绝一行人没有包场,尤其现在到了中午,游戏厅的人也陆陆续续变多,秦绝看见了几个明显带了装备过来打音游的玩家,反应过来自己占了太久的机器,赶紧道歉。 “不不不。” 那几个小伙子摆手摆得比她还快,“您请您请。” “请什么请,人家都刷完分了。”还有一个冷静吐槽。 “呃……” 是哦。 呜呜呜,跟大神比起来显得我们好菜。 “哥,加个好友吧,以后一起玩啊!”有个人三两步追上离开人群的秦绝,还有几颗青春痘的脸上洋溢着崇拜。 喂,你知道这是谁吗,听旁边人的八卦说他是个演员啊!明星好吗!你以为—— 秦绝:“好啊。” ??? 正在心里腹诽的那人瞪圆了眼睛,身体抢先诚实地挤了上去:“还有我!也加我一个!” “能,能签名吗?”最先凑上来那个搓搓手。 “呃——”秦绝牙酸地看了眼漂浮在周围的无人机,总感觉卿卿们的视线隔着无人机投射了过来……“签名和合影就不了吧,我家里人说不定会有意见。” “哦哦,没事的没事的。” 这几个人想当然地以为是父母或公司有过叮嘱,也没想多,连连点头。 他们加好友用的是游戏厅的APP,曲楠家里开的游戏厅规模不小,还是连锁店之一,总公司推出的APP是个按地域划分的社交平台,平时晒晒成绩,晒晒妹子什么的,在混游戏厅的这帮人里很受欢迎。 这批人还算是被硬实力吸引来的,但更多的围观群众也看不懂那么高深的技术流,只觉得秦绝手指敏捷轻快,长得又帅,就忍不住一直看下去,也有些偷偷拍照录像的,问题不大,秦绝就没去管。 她好不容易脱身,一抬头就看见剧组的小伙伴以刘哲为首聚众笑她。 “看!这主角的光芒,即使隐藏在人群之中,也会因为那忧郁的眼神,唏嘘的胡茬,而……” “醒醒,我出门前刮过胡子了。” 秦绝无情打断刘哲的吟唱,大家笑成一团。 “你怎么一脸还没玩够的样子。”秦绝闹的动静太大,原本在楼上玩桌游的李直和陈丹青都下来了,笑着打趣道。 “确实没怎么玩够……” 秦绝诚实地咂了下嘴,她有点缺pocky了,“还有什么乐器类的游戏吗?” 秦绝本就模样年轻,只是平时老父亲气质太浓了,总让人恍惚她的年龄,现在难得露出少年气的一面,看得曲楠直笑。 “那边还有个架子鼓,秦老师想试试吗?”他指了指。 秦绝乐得一抬眼:“好啊!” ------------ 第三百四十八章 著名粉丝打卡地点(一) 这个将架子鼓与屏幕结合起来的音乐游戏机也是常见配置,稍微大一点的游戏厅里都有设置,只是有些质量实在堪忧,鼓面脏污、感应器灵敏度低,又或者用脚踩的低音大鼓只简单粗暴地用弹簧将鼓槌与脚踏板连接起来,没几次就坏掉了。 “你们家的游戏厅,设施上真的很用心。”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秦绝坐上去调了调凳子高度,又简单拿下挂在一旁的鼓棒试了试,立刻感觉到了不一般。 曲楠嘿嘿笑了两声:“都是我爸把关的,他这方面看得特别严。” “厉害了。”秦绝真心叹服。 眼前这架电子鼓是可以直接拿出去搭配着乐队演出的真乐器,用在游戏厅里多多少少有点奢侈,但也正因如此,打击感很妙,让人爱不释手。 秦绝投币启动,没有选择曲目,先用电子鼓打了一圈,被干净利落的音色和舒适的手感爽得吸气。 虽然她更喜欢敲起来更真实饱满的标准架子鼓,但电子鼓也有不可替代的独特感觉,总之一句话,不管什么乐器沉迷起来都很爽就对了,哪怕是卡祖笛也一样。 【啊啊啊打鼓的小狼!!】 【卧槽你怎么还会打鼓——】 【我以为秦老师会的是吉他和钢琴,为什么他……】 【格局小了姐妹们,这人可是编曲大佬,怎么可能不会打鼓】 【编曲人表示我真不会打鼓……没事不重要,绝哥牛啤就完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但是我脑内出现了@打鼓的轩子】 【不要在家里提别的up主啦23333】 【我觉得还是朗狼更帅一点!#捂脸】 “这太爽了。” 秦绝舒坦得吹了口哨,一副上瘾的状态,少年心性从明朗的眉眼里渗出来,神采飞扬。 之前那群看她弹吉他的人又有一部分跟着过来看打鼓,女性的比例尤其多,一个个都憋着花痴笑或者姨母笑拿出手机拍这个小帅哥。 人有点多,虽然没造成交通堵塞,但凑在一起也让空气变得暖烘烘的,秦绝打游戏没出汗,倒是被空气温度热出汗了。 她抖抖领子扇了扇风,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顿了两秒又笑起来。 【呜呜呜你讨厌!!你又在外面沾花惹草!!!】 【情敌增加了QAQ……】 【我在围观群众里看见好多美女了!!哼!!】 【酸了酸了,杭城人酸了】 【我一东北的还没说什么呢……】 【!所以现在赶过去是不是能捕捉小狼!!】 “别闹,节目组团建呢。” 秦绝按着手机下端发了条语音消息,“想玩的过来自己玩吧,享受游戏为主,顺便看两眼我,等团建结束之后再组织我们的活动,行吗?” 【啊啊啊啊啊啊好的!!!】 【我哭了为什么我下午还要开会啊,讨厌加班!!】这是可怜巴巴的枣糕。 【明白!一定乖乖的!不暴露卿卿身份www】 【是温柔狼狼(*ω\*)好耶!】 “有正事或者要上班的别勉强,不许随便请假,鸽了朋友约会什么的也尽量不要,我一不会跑,二人又糊,总能见到面的,不着急。” 秦绝额外嘱咐了一句。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哪里糊了!看看周围那群人!】 【知道啦~】 【诶?要不然我们也去团建好了!狼狼和剧组的小伙伴团建,我们卿卿自己团建呀】 【好耶!!】 【话题区拼团走起走起!!】 【非沪城人哭了啊!只能看直播了噫呜呜噫】 【抱抱前面卿卿】 “嗯,对。大家过来和亲友多玩玩,也注意安全,看好贵重物品。” 秦绝点点头,发完最后一条语音消息,放下手机。 【爸——】 【又开始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还不打啊?” 人群里发出个不和谐的男声。 秦绝把手机揣好,抬头看见一处明晃晃的摄像头,嗤笑了声:“您要是想玩游戏嫌我占了地方说一声,我立马把位置让出来。不过看您这架势,怎么,我打游戏是给您观赏用的?” 她怼得毫不客气,不过只说了一两句话,就有更多的围观群众替她开口吐槽了。 对啊!你自己又不玩,举个手机在这催人干嘛呢? 是想拍视频发网上赚点流量吧?笑死了,又想拍又催,真就什么好处都你占了呗? 那人脸憋得通红,正想开口嚷嚷些什么,秦绝却没去管他,望向不远处的曲楠。 曲楠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招呼着几个工作人员过来立了个牌子,还放上几个便携椅子,划出了“游戏排队区”,这样如果有人想玩游戏,就不至于迫于人群压力不好开口,秦绝也能及时让出位置。 游戏厅火爆的时候常常有这种排队操作,曲楠处理得及时,秦绝也特意给大家知会了一声道了个歉,谁有礼貌谁有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这点小插曲没影响什么,又或者说当秦绝正式开始玩游戏的时候,就根本没人关注那些了。 被人群和摄像头簇拥着的少年丝毫不见慌乱与紧张,微微偏头去看屏幕上眼花缭乱的谱面,手上的鼓槌仿佛长了眼睛似的前后左右纷飞,在最完美的时机让下落式的节奏块贴合判定线,竟是耍得比谱面还要酷炫惹眼。 有人盯着屏幕右侧的combo(连击)数,有人盯着秦绝打鼓的手,还有人盯着她含着一点笑意的嘴角和灿然的眼睛。 每一曲结束,必是FC(全连击)加AP(全完美),引来群众的欢呼,接着下一曲,紧密的鼓点,爆裂的节奏,配着脍炙人口的快歌金曲,加上那个敲鼓的帅气少年,不管是听觉还是视觉都让人大呼过瘾! 围观的群众走走停停,音乐游戏区本就在外圈,是半开放式的,二十几分钟过去了,也有不少在外面逛街的人看见密集人群以为这里在搞什么演出活动,好奇地过来凑热闹,接着就进了游戏厅。 曲楠抽空被他母亲叫过去问了一声,才知道这一中午的时间,家里的营业额爆了! 这就是秦老师的能量吗,我大为震撼!!! 秦绝一口气把电子鼓音游最高难度的曲子扫完,注意力的高度集中和沉浸音乐的快感让她爽得吼了一声,鼓棒在手里翻飞出个极复杂又相当好看的花式。 啪嗒一声,两根鼓棒攥回掌心,她抬起空着的那只手,用手腕随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人群像见证了历史似的为秦绝满榜第一的成绩高声欢呼,不知道是谁先起了头,越来越多的人拍着巴掌合着节奏大声喊: “跳舞机!跳舞机!跳舞机!” ------------ 第三百四十九章 著名粉丝打卡地点(二) 转过头来的秦绝微微一怔,有点哭笑不得地摆摆手。 乐器是兴趣使然,玩爽了就没忍住,跳舞机虽说不是不能玩,但这么一连串下来未免太高调,上头的劲儿过去之后,她已经在心里默默反省了。 “没事啊,来玩!” 剧组里和秦绝比较熟悉的成员都在笑,这人一贯沉稳老气,露出孩子心性着实罕见,忍不住就想迫害她。 秦绝把鼓棒挂回原处,利索起身,朝着热情的围观群众边摆手边摇头。 “抱歉占用机器太久了。”她笑着,一路鞠躬走出人群,“跳舞机是我知识盲区,刚才好不容易耍帅成功,各位给孩子留点回味的时间吧!” 秦绝有意控制着高喊的声线,清亮的嗓音越众而出,引来一片笑声。 她这是在委婉地跟大家说“求求了,装13装得越狠摔得越惨啊,放过我吧”,曲楠和刘哲他们听了也笑得不行。 “你真不会跳舞?” 刘哲哥俩好似的搂着秦绝肩膀好奇道。 秦绝给了他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刘哲。 我就知道! “欺瞒百姓,可是大罪!”刘哲“恶狠狠”地勒她脖子。 秦绝半点不舒服都没有,优哉游哉地翻了个白眼:“哪里欺瞒了,跳舞机我真没玩过。” 没玩过跳舞机和她其实会跳舞有什么关系? 完全不心虚,没在怕的.jpg “比起舞,我更擅长武,你想不想试试?”秦绝对刘哲挑了挑眉。 “噫。” 刘哲秒懂谐音,赶紧把她松开了。 秦绝看着他直笑:“等开拍了,想练练吗?” “肯定要练。”刘哲说起正事从不含糊,笑嘻嘻的,“到时不要客气啊!” “你都这么说了。”秦绝耸耸肩,两人都笑起来。 他们这一行人氛围融洽和谐,又有摄像师扛着设备跟在旁边,有不少想上前搭讪的都不好过来打扰,秦绝脱身脱得很容易。 大多数人只是被现场气氛带动跟着起哄,见本人连连摆手,也都笑闹着散了,走向游戏厅各处,没有上头到失去理智冲上来非要秦绝做这做那。 “大家要不要先回楼上吃点东西?”曲楠问。 “好啊!” 苏酥抱着两三个玩偶连连点头。 秦绝也点点头,跟自家卿卿打了声招呼,关掉了直播,让无人机自己飞去充电。 几人跟着曲楠走向电梯口,他们这里一楼到二楼有扶手电梯,二三楼之间则搭了一道很唯美的弧形台阶楼梯,方便过来喝奶茶的年轻人拍照。 “秦老师不去玩跳舞机吗?”电梯缓缓上升,始终很安静的薛媛软柔柔地开口。 秦绝笑笑:“我可以在旁边看着。” “可是……” “媛媛想玩吗?”苏酥笑盈盈地把玩偶分给她,“我们可以开合作模式一起玩~” 薛媛慢慢地眨了眨眼:“嗯……我想看秦老师玩?” “好说。”李直笑道,“现在下面人太多了,等稍微少点儿我们就下去玩吧。” “要不要来添头?”录音师笑。 “分组比着玩咯,谁输了就请吃饭。”服装师也笑。 他们的团建没有硬性要求,曲楠为人又和善,典型的正事全力以赴,其他顺其自然,从不摆架子压人,自成组以来大家相处得都很轻松。 上楼进了里间,曲楠准备的是卷饼,各种辅料像自助似的摆在桌上,大家说说笑笑地凑在一起吃东西,虽然没有综艺里那些紧张刺激的挑战任务,倒也温馨愉快。 “我们要不要来一局桌游?” 男编剧王凯跃主动提议。 既然是团建,还是搞点大家都参与的活动更好。 而且有一说一,跳舞机那东西,人好看干嘛都好看,对他们这些普通人太不友好了吧! 王凯跃还在因为没给苏酥抓到娃娃、装X失败而耿耿于怀。 “这,有什么好入门的吗?” 化妆师古文松问道。 他才是所有人里最清闲的那个,一直在楼上喝茶,都没下去凑热闹。 “天黑请闭眼?”王凯跃说了个自己最拿手的。 “好啊。” “OK~” 都是出来玩的,玩什么不重要,众人纷纷点头。 反倒是王凯跃有些意外,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松地就成了关注的中心。 说好的男演员都很会装X的呢? 他看向刘哲那边,尤其看了看秦绝。 这人是觉得自己出风头够了?所以现在…… 王凯跃心里正想着,就见秦绝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那目光,好特么慈爱。 “……”草! 王凯跃打了个激灵。 “没事,想吐槽就吐槽。”曲楠留意到这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都习惯了。” “这也太爹了。”王凯跃有点无语。 长着龙傲天男主角的脸,干着随身老爷爷的事,好怪啊! “习惯就好……”曲楠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真够怪的。 王凯跃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原本他还能堂堂正正地嫉妒一下高富帅,秦绝这样子反而让他无所适从,喜欢不至于,但讨厌吧,好像也没了一定讨厌的理由。 出乎意料的是,下楼玩“天黑请闭眼”的全过程里秦绝的运气实在很惨,把把平民,还多半都被人先刀了,到了后几轮,大家听见结果告知都一脸娴熟,自动自觉地看向她等着听“遗言”。 “你不会是在放水吧?”这一轮的中场间隙里,连王凯跃都忍不住开口问了。 “真没有。” 秦绝无奈地看他一眼,“实不相瞒,我很非的……” 祝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故意咳嗽了两声,嘴边仍有笑意。 和祝溪一样,第一轮就跟秦绝同组的李直哈哈大笑:“是真的,我可以证明。” 当时的第八组,缺斤少两的,导演编剧一个没有,秦绝排在演员组最后面,偏偏就拿到了这个分组球。 刘哲、曲楠和古文松也跟着笑。 “这家伙真的好非啊!”刘哲乐得往后倒,“那个C4资源我至今忘不了。” 好家伙,第二轮为什么现场演《父与子》?还不是因为秦绝一只黑手下去稳稳当当地拿到了C4资源球! “看见没,小伙子。” 秦绝把手里的平民牌一摊,对王凯跃幽幽道,“为什么我那么努力?还不是因为脸黑。” 王凯跃用力忍了忍,没忍住,笑了出来。 好吧好吧,全能高富帅原来也有不如别人的地方啊! 他明知道秦绝才不是因为脸黑而不得不努力,却还是被这话逗笑了。 “继续继续,曲导麻烦了。” 王凯跃招呼着担任法官的曲楠。 他在曲楠念流程词的间隙里用仅有二人能听见的音量,对坐在不远处的秦绝状似随口地说了一句: “不好意思啊,秦哥。” 秦绝看了看王凯跃:“没事啊。” 她笑着,同样轻声说道,“这不是游戏规则吗?” “啊?不是……” 王凯跃顿了顿,咳嗽一声,挠挠头没再说话。 秦绝和蔼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又平静地移开。 嗐,小孩子么,别别扭扭不跟看不惯的人说话什么的,多正常。 她一个“尸体”平民悠闲地进入观战状态。 王凯跃兀自不好意思了一会儿,在心里鄙视了下自己的气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脏骤停。 “这不是游戏规则吗”…… 草啊! 秦绝早知道这把是自己刀的她! ------------ 第三百五十章 著名粉丝打卡地点(三) 这一句话,既把王凯跃先前在组里刻意保持距离的事给揭过了,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了玩游戏时的“城府之深”。 不过,秦绝倒也不算放水,她这种五感敏锐的人,闭着眼睛都能凭借气流声和呼吸分辨出是谁指着自己,要是就这么在遗言里说出来,未免跟开了外挂似的,太欺负孩子了。 王凯跃心里五味杂陈,被眼尖的陈丹青发觉了破绽,这轮成功翻车。 “你……” 他倒是不大介意输掉这一局,就是面对秦绝的感情非常复杂,有亲近有佩服,有生草也有点小小的畏惧。 “不用想那么多。”秦绝还是笑着摆摆手,“活得简单点。” “……嗯。” 王凯跃憋了半天,千言万语化为一个字。 秦绝并不在意,跟着其他人一起站起身,活动了两下肩膀。 这孩子跟董凡比可省心多了。 某个人理念不同,又或者心里有些先入为主的印象,在交际里都太正常不过了,尊重每个人的想法就已足够,不必非要改变他或她。 秦绝看得出王凯跃对演员这一行不屑一顾,似乎默认了导演才是唯一决定作品质量的人,但那又如何?他是个编剧,老老实实写完剧本,做好本职工作就可以了,别的事情愿意他怎么想就怎么想。 在先前的线上小会里,王凯跃跟秦绝说话总有点尴尬,仿佛他并不想搭理这人,只是考虑到小组作业不得不交流似的,现在能把这种尴尬的隔膜清掉,倒也是件好事。 他们这些人玩游戏玩了挺久,出来时已经下午两三点。 要是跟拍摄像师表示素材已经够用,这时候都可以直接解散了。 曲楠顺势问了问众人的意愿,年纪大些的美术师和化妆师古文松想去周围散个步然后回家,服装师和摄影导演更直接,来的时候就把工作带上了,很不客气地表示要蹭一蹭导演家的WiFi和空调。 “我也要呆着!” 编剧何佳逸往椅子上一瘫,“啊~灵感快来——” “剧本不是成形了么?”陈丹青笑问。 “细节还得修。” 何佳逸捂着额头呻吟道。 她负责的部分不像王凯跃,总之写得爽就够了,还得考虑角色间的情感碰撞,细究起来麻烦得很。 更何况,这次给了这么久的筹备时间,若是粗糙烂制,指不定会被四位评委老师怎么当众鞭打,她可绝对不想这种情况发生。 “角色定了吗?”苏酥凑上来,“我还不知道自己要演什么!” 袁萧那样根据演员特征设计角色,还能保证逻辑无误的编剧实在不多,这次在曲楠的组里,都得演员主动适应角色,最多在外形和气质上抓取一些相似之处,没有享受定制的道理。 “现在不能透露。”苏酥人缘超好,何佳逸笑着跟她闹来闹去,“要等试镜过后曲导分剧本才行!” 剧本内容定下后,得由导演分成各个场次,接着再把一部分剧本提供给演员。 大多时候,演员没必要拿到完整的剧本,只把自己角色有关的部分(包括独白和对手戏)准备好了就行。 毕竟让饰演A的演员详细了解B角色的心路历程,有时不仅起不到提升演技的作用,反而会因上帝视角找不到该有的味道。 “对了,进组的时间没变吧?”李直问。 “没变,还是后天。” 曲楠算了算日子,“第三轮播出当天预进组,上午短试镜,下午剧本围读,晚上定妆造改服饰,第二天正式开拍。” 哪怕额外腾出了团建的一周,拍摄时间仍然很紧。 演员还能放假待命,但以曲楠为首的主创班底看似轻松平常,其实人已经因为奔波瘦了一圈,也难怪今天古文松几人只想在楼上歇着。 “行,那事情都等进组后再说。” 秦绝看着曲楠道,后者明白她指的是“补课”的事,感激地点了点头。 “好啦——难得的团建呢!奉旨玩游戏!” 苏酥一手挎着陈丹青,一手牵着薛媛,笑容灿烂,“媛媛不是提到过跳舞机嘛,走呀~” “来来来!” 录音师和另一位化妆师跳起来,乱蹦谁不会呢,咱都是上过综艺的人了,还怕人看不成? 还留在这的几人你扯我我扯你地下楼了,秦绝被刘哲拽着,好笑地摇摇头。 “你们先。”她二话不说在跳舞机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我真不会玩,先看着。” “唔,很好懂的呀,不试试吗?” 薛媛转头看她。 这小姑娘总是迷之在意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绝笑笑:“嗯,会试的,让我偷个懒先看一轮好不好?” 她伸手指了指机器上方那几处感应器,曲楠家游戏厅里的跳舞机也是新款,脚踩九键不说,手部感应还有四个键位,乍一看是很复杂。 薛媛点头的动作很是温婉:“好。” 这个时间正好前一波玩家离开,下一波人群还没聚集,刘哲几个人猜拳分组,真肢体不协调的,开着Easy合作模式玩得也很欢脱,节目效果还挺足。 秦绝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笑容慈和得仿佛一位带了很多崽儿的大家长。 “那位不会是喜欢你吧?” 旁边有人坐下,说话声和笑声都很轻,秦绝一转头,看见道具师祝溪难得没有紧绷着标准坐姿,有些懒散地靠在椅子背上。 “怎么会。”秦绝笑道,“而且我有对象了。” 祝溪有点讶异,但没有追问,只是在椅子上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几天,折腾道具就够他受了。 秦绝觉察到他有话想说,就静静看着。 祝溪笑了笑:“总算和你一组了。” “定组以后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话。”秦绝一挑眉,笑道。 “跟你合作过的人,怎么会不想继续分在一组。” 哪怕当时只是入门级别的第一轮,也足够祝溪感受到秦绝的实力和为人处事,让他心悦诚服。 更别提,当时秦绝张口肯定他在道具上的努力,让曾欣慧琴直接加了二十分给他,这件事祝溪始终记在心里。 他不会告诉秦绝,自己拒绝了很多次offer,只想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再次与他合作。 和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打造作品,不论是过程还是结果都特别享受。 “荣幸啊。”秦绝对这个初期的小组伙伴很有好感,笑着说道,“我在你心里评价这么高。” “当时有很多人在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找上你吧?”祝溪道。 秦绝略略回忆了一下,含笑点头。 不过那些凑上来的实习生里并没有祝溪。 “就算交换了联系方式又如何。”仿佛猜到了秦绝的想法似的,祝溪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个很有成就感的笑容,“我猜你一定会晋级,留到最后。” 他继续说道:“所以只要我也努力留下来,就一定能再遇到你。” 秦绝哑然失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她问。 “带我一个吧。”祝溪有点局促地整了整衣领,看向秦绝的眼神却非常认真,“我想要你给的工作邀请。” ------------ 第三百五十一章 著名粉丝打卡地点(四)(为牛宝宝的毛毛虫加更) “我现在只是一名等着戏约的演员。”秦绝的反应很平静。 “你以后绝对不止于此。”岂料祝溪的语气更笃定。 秦绝一笑:“听着这么像押宝呢?” “是啊。”祝溪也笑了,“投名状先交上来了,怎么样,我有这个价值么?” “以道具师的实力而言,你比乔远苏还差点。”秦绝直言不讳,“不过考虑到年龄等其他因素,的确出彩。” 她又说:“但我现在用不到道具师。” “以后呢?”祝溪盯着她。 “或许会。”秦绝入圈还不到一年,并未给自己规划什么。 “那用得到的时候,能有我一个位置吗?”祝溪再问。 “这么执着?” “直觉告诉我,跟着你绝对不亏。”祝溪信誓旦旦地说道。 虽然他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那么多的社会阅历,也谈不上有多会识人,但他愿意把筹码押到秦绝身上。 “……好,我给你一个承诺,如果有一天我需要道具师的话,其中必然有你的位置。” 秦绝颇感头痛,笑容里有一点无奈,“年轻人,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自从第四轮过后,不是没有人来她这里求职,但大多都是明星成立工作室时需要的那些人手,比如助理、公关团队等等。 祝溪一个道具师向演员毛遂自荐,倒是闻所未闻。 “都说了是直觉。” 终于拿到了想要的回复,祝溪脸上笑意更深,“这声老板我先叫为敬。” 秦绝“噫”了一声:“不至于。” 祝溪畅快地笑起来,微微倾身,动作幅度并不太大地向秦绝鞠了一躬。 “你们这一个个的。”秦绝咂了下嘴,“就知道算计老人家。” 稍微对她有些了解的,都知道她对自己人特别老父亲,那种关爱和操心跟上司对待下属是两码事,是真真切切希望他们能找到合适的位置,实现人生理想和自我价值。 祝溪也知道只要秦绝今天答应了,就一定不会不管他,所以才喜滋滋的,笑容甚是灿烂。 “主动上了贼船还以为自己赚了。”秦绝没好气地瞥他一眼。 她仿佛体会到了当初贺栩是个什么感受,孩子忒熊,看着开心又闹心。 祝溪也不说话,一脸得逞。 跳舞机这片区域本就播放着震耳的音乐,没人听清他们俩刚才究竟说了什么,也并不知道一项口头约定就这么定下了。 秦绝一副熊孩子欺我老无力的模样,嫌弃地摆了摆手,正赶上刘哲他们结束了一轮游戏,就被人拉着踩上了跳舞机。 哎,带孩子真难。 秦绝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来吧,玩什么?” “秦老师玩乐器玩那么开心,怎么跳舞机上就变怠惰了。”苏酥趴在旁边笑得眼睛弯弯的,“来玩嘛!” “年纪大了,这老胳膊老腿的——” 秦绝学着组里的美术师说话。 她伸了个很有老年人特色的懒腰,在其他人的笑声里煞有介事地做了几个拉伸动作。 “这个感应器是右对吧。”秦绝踩到跳舞机的校准页面,试着抬抬手。 这台跳舞机在上方前后左右处各安装了一个感应器,不过常用的只有左右两边,前后那两处是侧过身抬手时用的,只有某些带特定舞步的歌曲才有这两处的谱面。 “不要来回试了,你这个腿长完全踩得到。”刘哲吐槽,“差不多就行。” “哪能差不多?”秦绝一秒入戏,抻了抻早解开了扣子的薄衬衫,下巴一仰,故意摆出嘚嘚瑟瑟的样子,“我们音游人追求的可是AP(AllPerfect)。” 刘哲直接用表情和动作回了她一个:是谁在装X,好刺眼.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面过于男子高中生日常,过来围观的人都笑起来。 “1911贴贴!唔唔唔@#¥%——” 兴奋的女声传来,秦绝一偏头,精准捕捉到了两个小姑娘,一个正捂着另一个的嘴巴。 !!! 啊啊啊啊妈呀被小狼发现了!! 哦豁,两只卿卿。 秦绝挑了挑眉。 她一看这两个小姑娘惊喜地瞪圆了眼睛就猜到了怎么回事,忍着笑朝她们点点头,转过身踩起键位,切换跳舞机的曲子。 今天好巧不巧还是周六,不知道现在游戏厅里来了多少家里人,她们实在懂事得过分,全都默契地伪装成普普通通的围观群众,谁也没有主动过来打扰秦绝。 要不是刚才那位卿卿出了声,秦绝兴许还分辨不出家里人和过路人——投在他们这里的目光还挺多的,带着跟拍摄影师毕竟显眼。 “这不跳得好看点不行了啊……” 秦绝在跳舞机上左右晃了晃,嘟囔了一句。 唉,她这该死的老父亲虚荣心.jpg 不是说走亲访友的时候都是孩子被家长拎出来表演节目的吗,怎么到了她这反倒是自己站出来了。 秦绝吐槽着自己,脚下也没停,正好在欧美歌曲的分类里看见了一首还蛮喜欢的快歌。 这首歌她经常在直播里唱,是蓝星本土的歌曲,唱起来没有额外的良心负担,每次都唱得很爽。 身后传来一点压抑住的尖叫。 果然不止来了那两个卿卿。 秦绝闷笑了下,像在对暗号似的,脚步一踩选中了这首歌。 这算什么?众目睽睽下跟自家卿卿秀默契吗? 别说,还挺爽。 秦绝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一声,抖抖衣襟,在键位正中间站定,看屏幕倒数三二一。 现在市面上的跳舞机内置的游戏多半都是《劲舞全球(DancingAroundtheWorld)》,歌曲难度分为三种:简单(Easy)、困难(Hard)、专业(Expert)。 刘哲他们在玩的时候,就有热心的老玩家过来科普,说跳舞机的曲子和模式有许多分类,按人数分有单板和双板,按游戏类型分有合作和竞赛,但最常见的分法还是“花式”和“竞速”。 “竞速”,顾名思义无需解释;“花式”则指的是在跳舞机上跳舞的同时踩中键位,舞蹈或遵循歌曲原版编舞,或根据脚谱微调,总之重点在于观赏性,相对没那么注重连击数(Combo)和分数。 要分辨这两个类型很简单,在电玩城或游戏厅里,跳得好看的是花式,跳得像癫痫的是竞速…… 小组里的录音师当时问了一句:“那我要是正常站上去,不跳舞也不癫痫,就努力踩键位打游戏呢?” 科普人表示:“这就说明你是个普通玩家……” 录音师:“……” 一般而言,注重舞蹈的“花式”玩家会选择简单级别,而目的在于分数的“竞速”玩家会选择专业级别。 秦绝起手选了困难,就已经暴露了她真的不是老手的事实。 只有对跳舞机接触不多,又觉得简单级别没什么挑战的普通玩家,才会选择困难模式——事实上这个级别的设置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致力于为不同的玩家群体提供良好的游戏体验。 一曲结束,她还真保持了AP的水准,简单的律动下每每精准踩中键位,只不过看起来还是冲着分数去的,由惯性带动的动作不像舞蹈,偶尔还会被谱面背刺一下,慌乱补救。 “很帅!!” 苏酥鼓掌捧场。 上过跳舞机的人就知道,能踩中还判定全完美真的超级难,虽然没在跳舞,但秦绝的外貌身材优势摆在那里,就是随便动动也很好看。 刘哲也在鼓掌,外行虽然看不出来什么,但成绩很鲜明啊!而且秦绝的踩点看着很爽! “呼。” 他巴掌还习惯性地拍着,就见秦绝轻轻吐了口气,说道: “好,谱面记住了。” ……? ????? 刘哲一愣,但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秦绝就双手交叉举起,上半身左右晃了晃,嘴边嗪着一抹自如的笑意,一副才热身完毕的样子。 “嘿。” 她半转过身,笑着向围过来的人群勾了勾手,“哪位热心观众借我一顶帽子戴戴?”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著名粉丝打卡地点(五) “唔!!” 人群里小小地爆发出一团有意压制住的叫声,大家互相看来看去,视线很快锁定在了几个戴帽子的女孩头上。 刘哲他们的起哄声里,那三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捂嘴直笑,最后有一个胆子大的主动走上前,把帽子摘下,一边顺了顺有点凌乱的发丝一边把帽子递给了秦绝。 “谢啦。” 秦绝朝她笑了笑,伸手将头发随意撩了下,一翻手把帽子扣在自己头顶,指尖压了压帽檐。 跳舞的时候喜欢戴鸭舌帽,是她不知不觉间养成的新习惯。 “啊、没、没事。” 小姑娘超级不好意思地低着头小跑回去了,周围的人都跟着笑,时不时夹杂着一点酸酸的悲鸣。 呜呜呜为什么刚才没敢上去! 慕了!! 秦绝转过身去,抬手把衬衫前襟抻了抻,她这件薄外套现在是敞怀的,估计一会儿动作幅度太大,装饰性的带子会来回乱甩。 余光瞥见无人机已经就位,秦绝脚下一踩,让这首歌重新开始。 困难级别用的键位没有专业级那么恐怖,开头几个八拍里,轻快的节奏响起,秦绝抬手在感应器下打着响指,身体合着韵律摆动,看着很像那么回事儿。 “噫,给他装到了。” 刘哲满脸都是吃瓜好开心,笑着对跟拍摄像机吐槽。 突然地,音乐正式进入主段落,秦绝就像脚下安了弹簧似的,猛然跳起又极快落下,仿佛瞬间开启了舞蹈开关,一连串的舞步跃动而出! “卧槽!” 精准的前跨步,振臂抖肩都踩在点上,围观的真路人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因为实在过于专业了! Hello?这是什么某短视频平台的变身现场吗? “啪”一个响指下去,突然就从跳舞机小白变成大神的那种?? “啊啊啊好酷!” 这首歌曲本就是节奏感极强的Funk音乐,听了就忍不住想抖腿,秦绝根据谱面临时改编的舞蹈,为了跳舞的同时AP不断,动作幅度极大,视觉上更加过瘾。 短促的弹跳,摆动的腰胯,力道猛烈带着丝狠劲儿,甩头的动作都有股侵略意味,却又没有刚过易折的感觉,时不时的停顿和旋转都看得出对肢体的控制极强,整个人在跳舞机上仿若无重力般跳舞。 又一个主乐段,秦绝以腰胯带动身体向前扭动,脚下跟长了眼睛似的踩在键位上,再一后撤,上半身压低,双手摆动的姿势刚好在感应器之下,舞步流畅炫酷,业余观众说不出什么,只觉得整体感超强,看得又舒服又帅气。 “诶?好像不是原版舞蹈。” 有个路过的小哥看了两眼,身体诚实地停下了。 Funk音乐要的就是台上台下一起嗨,随意扭动总之嗨就完事了,没像秦绝这么稳准狠,动作强度比健身操还大。 再一串密集紧促的乐音滑过,秦绝的腿不知怎么摆的,几乎舞出残影,瞧得人眼花缭乱,细看却又每一处都掐准了节拍。 “啊!是他根据谱面来的!” 曲子都过三分之一了,才有人后知后觉。 怪不得跟原版差距那么大呢! 跳舞机要的就是脚步交错踩中键位,所以秦绝舞蹈里的位移非常频繁,下半身的舞步尤其复杂,虽然曲子不是燃曲,却硬是跳出了酷酷的感觉,时而出现的扭腰摆胯作为舞蹈的一部分,并不情色,只让人觉得整个身体都沉浸在舞动之中。 看着看着,围观群众都跟着摇摆起来,要么抖腿,要么点头,配着这片半外放区域的灯光,跟开夜店似的。 急促的鼓点把乐曲引向副歌,秦绝在激烈的跃动中突兀停顿,对比过于鲜明,仿佛在这瞬间抢出了一秒的时间静止,接着伴随那句“Comeon!”用力一震,膝盖弓起合着节奏扭胯,自己爽得吹了声口哨。 你好辣啊!!! 趴在旁边看的苏酥都忍不住脸红着笑了,如果说之前的舞蹈都是酷炫中带点痞帅,现在就是骚里骚气的,虽然不是性感挂,但就是很浪,完完全全是跳舞跳嗨了会有的那股亢奋劲儿,光是看着就禁不住跟着摇头晃脑发出欢呼。 运动本就容易让人心情变好,都市舞蹈作为一种艺术形式,尤其与音乐结合起来后,更是轻巧灵动,轻易就能带起情绪,这也是很多舞室里舞者练舞时经常有围观小伙伴高声欢呼尖叫的原因。 因为现代舞就是能更快地让人嗨起来!进入兴奋状态! 秦绝自己都跳得笑了,心情指数超标,在后半段加入了更多的即兴小细节,还在某个乐段里把伸手按着帽子的动作临时替换成按住帽檐顺势向右90度扭了一圈,又迅速扬起帽子重新戴好。 要不是她身上还带着负重片,恐怕这时候都要跳飞出去。 曲楠挤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刘哲和李直他们站的地方,长长出了口气。 这是什么,完全就是上午的复刻好吗! 他又被紧急拉去给客人办会员卡了! 秦老师,超强带货!! 曲楠一脸的痛并快乐着。 有些经常来他家游戏厅的客人看见了曲楠,还要拉住他问一句:“你们今天搞了什么活动啊?” 曲楠累得直喘气:“没有!真没有!” 他怎么知道秦老师这个也会那个也会! 会就算了,还能轻轻松松地带起大家的注意,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果然牛啤的人在哪个领域都很牛啤…… 曲楠胡思乱想的这功夫,一曲结束,秦绝借着双腿交叉的姿势利落地转过身,伸手摘下头上的帽子。 她在一大片围观群众里一眼看见了那个举着手机的小姑娘,轻快地跳下台子走过去,把鸭舌帽重新扣在了她的头顶,然后隔着帽子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 “谢啦。”秦绝笑着说。 啊啊啊啊啊啊!! 隐藏在人群里的卿卿异口同声地发出柠檬味的叫声。 被秦绝揉头杀的那只卿卿小脸通红地埋下头,一手捂着下半张脸直笑。 “噫!还带撩妹的!” 有真·路人出声调侃。 秦绝笑着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我家里人。” 她目光旋即转了一圈,每一位卿卿都感觉到自己对上了秦绝的视线。 不是吧,明明人那么多,小狼居然就认出来了?? “好啦不接着献丑也不占机器了,大家玩得开心——” 秦绝再次给周围的群众鞠了一圈躬,主动开口疏散人群,帮工作人员减轻一些组织上的压力。 “小帅哥哪个学校的啊?”有路人笑着搭讪。 “准大学生。” 秦绝眨眨眼,笑道。 “哎?你好像有点眼熟。”又有人说。 “可能我是大众脸吧。”秦绝笑笑。 “喂喂喂,这就装过头了啊!” 刘哲又冲上来闹她。 秦绝笑着躲开他的袭击,很不要脸地朝着还没完全散开的人群喊道:“欢迎大家闲着没事的时候看一看综艺《娱乐实习生》啊——” 卿卿们都没憋住,笑得东倒西歪,苏酥和陈丹青那边也笑了。 笑闹一阵,这片区域的人流量逐渐恢复成平常的状态,也有新的玩家上了跳舞机,还留在这里的观众大半都是秦绝家里的卿卿们。 团建也迎来尾声,几个下来玩跳舞机的小组成员聚到一起。 “你这人,之前那么多人喊跳舞机都不跳,怎么现在又跳了?”陈丹青含笑调侃道。 “现在这批观众和那时不一样嘛。”秦绝笑道。 “哪里不一样了?”苏酥好奇地看了一圈,故意“噫”了一声,“秦老师,你该不会是看现在的小姐姐更多才跳舞的吧~” “是啊,你看现在的观众多好看。”秦绝恬不知耻地点头。 “承认了!你居然承认了!!”刘哲拼命摇晃她肩膀,又没怎么晃动。 卿卿们早就偷偷笑出了声,这种光天化日下有共同小秘密的感觉好刺激!好兴奋! 这个秦小狼未免也太会了! 曲楠在旁笑累了,半笑半叹道:“秦老师啊,感谢你让今天的业绩翻了一番。” “哦?” 秦绝一愣,乐道,“好啊,那我继续努力,争取成为全球级别的演员,到时候万千影迷过来打卡,你就可以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靠收门票钱发家致富了。” 曲楠笑得缺氧:“不愧是秦老师!就这么说定了!” ------------ 第三百五十三章 聚餐(推荐位加更) 几个人走到人流量相对少一些的区域,跟拍摄像师们凑在一起检查了下素材,朝曲楠点了点头,示意团建素材已经够用,哪怕是幕后工作的服装师、化妆师等人,镜头量也没有减少,没有特别突出哪一个人的意思。 今天的录像会全权交给节目组后期处理,届时剪辑后的成片将和之前的拍摄花絮一样排进放送日程。 “辛苦大家——”曲楠送走跟拍摄像师,又转回来招呼剩下的小组成员。 团建结束,意味着以曲楠为首的主创团队要重回忙碌,祝溪和何佳逸几人留在楼上隔间,这种在奶茶店拼桌讨论的感觉让人恍惚大学生活还没过去,还处在那个“做这件事只是因为想做”的纯粹时代。 苏酥在参加节目前已是网上小有名气的翻唱歌手,今晚还要赶个直播活动,陈丹青和李直各有安排,也主动告辞。 一向安静的薛媛几次瞄向秦绝,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温温柔柔地表示自己也有事,就先回去了,期待进组。 “嗯嗯,大家路上注意安全。” 曲楠做事周到,把人一个个送上车,一回头看见秦绝和刘哲又在打桌面沙狐球,后面各站着不少人,貌似还分成了两队的样子。 这还玩上瘾了。 曲楠等他俩打完一局才走过去笑道:“留下来吃个饭不?” “没事,你忙你的。” 秦绝说着把地方让给下一个人,“我晚上有安排,过会儿带家里人吃个饭。” “哦哦,行。”曲楠点头,又看向刘哲,“那——” 刘哲理直气壮:“我也是他家里人。” 他可是很早就注册了APP的老粉! 曲楠:??? 他这一脸懵逼的模样惹来一片女孩子的笑声,秦绝笑道:“那当然,这还是曲导亲自见证过的。” 刘哲哀嚎:“禁止《父与子》行为!”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想当我爸爸! 这次曲楠听懂了,哭笑不得地点点头,打了声招呼回楼上头脑风暴去了。 虽说秦老师什么都会,但也不能总麻烦他帮着处理导演的事务。 人家帮忙是好心,不帮忙才是正常,做人哪能逮着便宜就蹬鼻子上脸呢,这点曲楠拎得很清。 “啊啊!” 秦绝这边的卿卿慌乱地叫了一声,苦着脸蹲下了,“我太菜了——” “不慌。”秦绝笑着安慰,“有队友呢。” 这下彻底没了“外人”,之前就在这里的卿卿们齐刷刷地围过来,刘哲也说他今晚很闲,秦绝就简单组织了下,大家笑笑闹闹地玩会儿游戏。 就像她之前说过的,比起一门心思来看她两眼,不如把重点放在休闲面基上。 有的卿卿确实就是这样,过来的时候没见到秦绝,但也在游戏厅玩得很开心,跟闺蜜一起喝着奶茶逛逛街,各有各的快乐。 “挺神奇的。”连刘哲都感叹,“在你这里看不到追星很猛,我是说执念特别重的那种粉丝。” “因为很平常啊。” 秦绝把外套递给一个穿少了直搓胳膊的卿卿,回头笑道,“我那直播开得跟生活纪实似的,只要发过弹幕和评论的都被回复过,习惯了也就不新鲜了。” 别的不说,你看周围卿卿比起跟她说话,更喜欢和身边的人聊来聊去。 “好了,平局。” 秦绝随手把刘哲的攻势挡住,反手得了一分,把她这队和刘哲那队的比分持平,笑道,“还有什么想玩的?” “都玩过一圈啦。”卿卿们笑盈盈的,她们也在这里留了很久呢,秦绝没在楼下的时候都舒舒服服地享受了一把游戏的乐趣。 “挺好,适度休闲,不过不要太沉迷啊。” 秦绝再次老父亲发言,赶在大家开口之前打了个响指,“——不要吐槽我,走,吃饭去!” “秦十九请客!”刘哲带头起哄。 “小狼请客——”卿卿们跟着笑嘻嘻的。 “看你们这架势,我还是请自助好了。”秦绝咂咂舌,“不行,谁救个急,我瘾犯了。” 一盒pocky递过来,还是个男卿卿,秦绝一副老烟枪得救了的模样,夹着pocky煞有介事地拿手拢了拢:“来哥们儿,给个火。” 男卿卿也是个戏精,装模作样地按了个空气打火机,两人凑在一块把“烟”点了,各自舒坦地吐一口气,拿手背拍拍对方胳膊,互相比了个大拇指。 “有毛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女孩子们笑得不行。 这就是男生的乐趣吗,太沙雕了! 这一大群人浩浩汤汤的,男卿卿还真不少,算上陪着女朋友一起来的,也超过总人数的三分之一了。 “嚯,你们小娃凑一起出来玩啊?一个班的?” 路边的老大爷看见这三十几个人,感叹道。 “是啊,都是朋友。”打头的秦绝含笑点头。 这条网红美食街的中游就有个自助火锅,听说还不错,秦绝上楼问了问,成功让店家把二楼的一片区域包给了他们,毕竟大批量的客人总是很受欢迎。 “吃辣的不吃辣的你们自己分啊。”秦绝笑道,“我时不时过来蹭口吃的不介意吧?” “知道啦知道啦~” 卿卿们笑着点头。 场面真就像一个班的同学组团出来聚餐似的,关系比较好的就凑在一桌吃吃聊聊,有稍微生疏些的,也顺便认识了下,多了几个新朋友。 秦绝摸出手机点进家里的话题区,果然看见一条【游戏厅团建集中帖】高高挂在上面,旁边还有个沸腾的标志。 再一看,火锅店里的卿卿们也有不少开着直播或视频聊天的,带着好多线上的卿卿云吃火锅。 秦绝恶趣味地扬了扬唇角,把下午跳舞机的那段视频上传到自家的官方资源区,她这边刚传完,就听见四周响起一连串的消息提示音,大家都条件反射地点开手机。 “啊啊啊你好烦,吃饭的时候背刺我们!” 店里的卿卿控诉她。 秦绝笑得很欠打,嘚嘚瑟瑟地朝她挥手。 “对了,小狼。”旁边又有卿卿问,“好多路人传了你打游戏的视频耶,没关系嘛?” “没事儿,人挺多的,细究起来也麻烦。” 秦绝笑笑,“大家不要在视频底下太激动就好。” “嗯嗯!” 那个卿卿咬着鱼丸点点头,手速飚飞。 “唔?这是干嘛呢?”秦绝没有擅自看她手机屏幕,但也好奇地问了句。 “文字转播啊。”那个卿卿给她看了看话题区的页面,原来不止是在场的卿卿会实时转播,跟秦绝一桌的卿卿也会做一些小记录,分享给离得稍远的人。 最新那一条说的就是:【注意啦!E站等视频平台有上传今天游戏厅视频的,各位卿卿们不要太激动哦!小狼说哒!】 底下还有几条回复: 【懂懂懂!】 【哈哈哈哈哈明白,不去刷大量安利~】 【只有我特别喜欢看路人感叹小狼牛啤然后偷着乐吗hhhhh】 【前面的你不是一个人XDDD】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账单(推荐位加更) “你们这信息共享的能力也太强了。”秦绝感叹。 传播速度之快,纪律之高,要是放在七军师或者迟川手里,指不定能干成什么大事。 那只软萌萌的卿卿得意洋洋地笑了下,居然还不耽误手速,继续把秦绝的这句话也转述出去了。 “别太忙了,好好吃饭。”秦绝敲她脑壳。 “唔唔唔!” 这个ID叫“秦瑶瑶”的卿卿嚼着东西点了点头,把手机收好了。 这顿饭没有吃太久,期间秦绝真的各个桌子溜达了一圈,把今天到的所有卿卿都对上了ID和脸,同时被投喂得差点走不动道。 “震惊!粉丝险些撑死偶像……” “你闭嘴吧。”秦绝有气无力地吐槽刘哲。 她上一次吃这么撑还是在《白昼之雨》的杀青宴上,现在一看卿卿们跟贺老爷子没啥区别,爱得太沉重了。 嗝。 “我估计今晚家里就有新的表情包。”秦绝毫不怀疑自家卿卿的整活能力。 什么“我再来亿碗.jpg”、“狼眼呆滞.jpg”,一个比一个画得快。 她揉揉肚子站起来,多亏强大的身体机能,吃了这么多也没见有小肚子,好像那些食物都消失在了异次元似的。 “没事没事,不用太介意。” 有女朋友是卿卿于是跟着过来的男生不太好意思让秦绝请,还要手机转账给她,被秦绝摆摆手推掉了,“有空陪你对象一起看看《娱乐实习生》就行,谢啦。” 这小伙子刚开始看她还有点酸,不过实际接触过后,发现秦绝不摆架子也不矫情,出手大方却不倨傲,确实是个容易让别人产生好感的人。 “呃,这位先生。”服务生低头确认了两遍,“你们的账单已经结清了。” “嗯?” 秦绝一愣,指了下自己这边的好几桌人,“所有人都结清了?” “是的。”服务生点头,“线上支付,需要我给您看一下明细吗?” ……秦绝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咳嗽一声:“嗯,我确认下吧,麻烦了。” 拿到手一看,果然转账信息上有个明晃晃的“程*”。 秦绝把这张小票顺手揣进兜里,耳尖微微发红。 “这么快?” 刘哲见她走回来,随口问道。 “是啊,吃软饭去了……” 秦绝嘴上嘀咕着,脸上浮现出的笑容明显是羞臊,却又多了一些不知被谁萌到了的宠溺感。 “什么?”刘哲还以为听错了,下意识追问。 “翻车啦——”秦绝自暴自弃地拖长了声音,“家里的酸酸机又正常营业啦——” 她看了看周围眼里写满了八卦的卿卿们,把那张叠起来的小票拿出来晃了晃:“不要谢我了,今天这顿饭你们嫂子请的。” ??? !!! 啊啊啊啊啊啊啊嗑到了! 竟然能现场嗑到官配的糖!! “Yooooooooo——” 热烈的起哄声无端让秦绝更臊得慌,把那张小票揣回去后拼命摆手:“哎哎哎,差不多得了!” 这人,每次醋了就暗搓搓地刷存在感,真是…… 咳。 就还挺可爱的。 “哈哈哈哈哈小狼脸红了~”吃到了狗粮的卿卿们挤成一团吃吃笑。 “闭嘴吧你们!”秦绝恼羞成怒。 她老人家不要面子的么! “没想到霸总竟是狼嫂哈哈哈哈。” “嫂子是看见这么多卿卿醋了吗,好可爱——” “甜死我了呜呜呜。” “绝哥,这换了我可忍不了啊绝哥。”还有男卿卿在拱火,“一家之主的威严不能输!” 秦绝翻了个白眼:“你单身狗懂个啥,这叫惯着。” 他们俩谁也不在乎这点数额,秦绝又不是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和自理能力,酸来酸去找存在感的程铮某种程度上反而是被纵容的一方。 还能咋地,互宠呗。 更响亮的起哄声传来,秦绝用力咳嗽两声:“收敛点,不要打扰其他客人吃饭了。” 她逃也似的抢先下了楼,身后是一串哄笑声。 出了门,一群卿卿物质和精神上双重吃饱,三个里面有两个都在兴奋地按手机发消息,想也知道她们在跟亲友分享什么。 秦绝好笑地看了看:“吃狗粮那么开心的吗。” “那当然!!”卿卿们异口同声。 “你们怎么也一脸姨母笑啊,醒醒!”秦绝一眼就看见那几个男卿卿混在其中。 “男粉也有恰CP的权利!” “……服了你们了,行吧。”秦绝扶额。 时间已至傍晚,赶上饭点,美食街比白天更加热闹,一大帮人逛街散步不大方便,从卿卿那里拿回了外套的秦绝便嘱咐了几句,互相告别着散了。 回去的路上,她刷了好久家里的话题区,好家伙,repo层出不穷,文字转播写得跟比赛实况似的,看着又好笑又燃,到了后面更是齐齐聊起了狼哥狼嫂,预想得到今晚除了表情包以外还要多出很多OOC得没眼看的同人文。 噫。 本来放在老夫老妻间很平常的一件事,被这么多人起哄嗑糖,反倒让人害臊。 “你怎么还是这个毛病。” 秦绝在电话里吐槽。 她还记得末世时兔兔非要扑在她怀里一起睡觉的那几天,程铮外出打仗的时候疯狂抢人头,给七军师看得一脸无语。 自家养的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养歪了。 程铮含含糊糊的语气一秒正经,字正腔圆:“关于《世界军事信息工程》最新刊的科研论文,我觉得……” 好家伙,这手转移话题的功力跟他先生一模一样。 秦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等他说完,低声续上了话题。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某些军用级别的设备如何改良,月色清淡如泉水,漫过秦绝在夜风里微微飘荡的衣袂,浅浅的低音锁在一方比巴掌稍大的屏幕中,只属于通话双方,不曾向外泄露半点。 等秦绝一路打着电话进了公寓,回到卧室,那端那人才发出声带着鼻音的浅哼,像是松懈了挺拔的脊背,把整个人砸进了老板椅,仿佛一只大型犬瘫进懒人沙发。 “先生。” 他咬字黏糊糊的,“我做了音游给你玩。” 秦绝挂外套的手一顿,眼睑垂下,眼前浮现出程铮身上缠着染血的绷带还撑起上半身,用侧脸蹭她掌心的模样。 那个神情,很像半大的狼狗叼着球,干净的眼睛有点湿漉漉的,盛着期待,等人揉揉它毛茸茸的脑袋,再点点头,然后摇着蓬松的尾巴雀跃欢呼。 秦绝轻轻舒了口气,挂好外套,原模原样地把自己砸到床上,把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摸到怀里。 “有合作模式么?”她用相同的,掺着些困顿的放松语气轻柔出声,“来,一起玩。” ------------ 第三百五十五章 你怎么总是用奇奇怪怪的姿势出圈 不得不说,她家狗子的审美是真的好。 这档音乐游戏从UI(界面)设计到音符判定,完全是秦绝喜欢的风格,一上手就停不下来。 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游戏内置的BGM都是她自己唱的这件事有点羞耻。 联机打音游打到深夜,电话那端渐渐没了声音,不断刷新的分数条也静止下来,秦绝笑笑,眼疾手快地把剩下半首曲子打完,SS+的结算页面一出,迷之有种带妹上分的错觉。 “晚安。” 她把平板放在一旁,没有挂断通话,就这样戴着单边无线耳机合上了双眼。 耳边是熟悉且均匀的呼吸声。 …… 六小时后,秦绝准时准点睁开眼睛,神情不见任何倦意,仿佛只是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丝毫不曾进入沉眠。 她先抬手按了按耳机,瞥了眼平板上的时间,才撑起身来,边下床边道:“醒了。” 不到半秒,程铮略带鼻音地“嗯”了一声,耳机里随即响起老板椅滑轮在地板移动的浅浅响声。 “我去工作,孩子陪在我这边。”他报告道。 “我晚上有个饭局,其他时间都在家里。”秦绝道。 没有一句废话,信息交换后通话结束,秦绝摘下耳机放在一旁,走去洗漱。 张明有一阵子没在这边住了,他报名的考试就在六月下旬,兴许是在秦绝身边呆得久,受到不少激励(或打击),这次铁了心要考个好学校,早早搬到了分配的考场附近闭关复习。 秦绝确认了下周边的安全情况,解开作战服仔细洗了个澡,又原样穿好,将要害处护得严严实实。 二次进化后,她的身体似乎将那些多出来的雄性激素也纳入了细胞进化的范畴,有种变废为宝的意思,是以,她身上那些明显的男性特征仍然存在,或许要等后几次进化才有显著改变。 才回来不到一年,身体修复是个缓慢的过程,变性手术都得缓好几个月呢,秦绝既不着急也不在意,反正她知道并确信镜子内的那人就是自己,外貌这点小事也无所谓了。 吃完简单的早餐,秦绝伸了个懒腰捧着茶杯去了书房,无人机自动飞旋,直播如常开启。 “早上好啊。”秦绝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就像她昨天说的,在家里,卿卿们和她之间的距离并不遥远,甚至比普通朋友间的联络都要密切,有许多新粉丝起初还不大适应,感觉太家常了,反而有点怪,但见得多了,也逐渐习惯。 【小狼早上好——】 【哈哈哈哈哈起好早哦】 【昨天收获了好多视频和repo,超级满足!】 早起的卿卿们在弹幕里笑盈盈地打着招呼,她们虽然昨天线上说着“酸了酸了”,却也没有人真的觉得没能见到秦绝是多么抱憾终身的事——小狼都说了,要以自己的生活为主,何况每天打开APP就能见到平时的他,执念太深真不至于。 “马上要进组了,到时候直播不会这么频繁。”秦绝放下茶杯,拿出笔记本,“这些物料正好让大家有得看。” 【知道啦,你安心进组~】 【呜呜呜四舍五入现在的物料爆发就是预支出来的,那我要慢慢品】 秦绝笑了笑,把直播间的标签挂上“陪伴学习”,便安静地坐在了桌前。 自她出现在大众眼前以来,卿卿们最常见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了。 这个人仿佛永远都是这么踏实沉稳,光是看着,就觉得自己因为种种事情而浮躁焦虑的心也静了下来。 弹幕上开始了熟悉的学习或工作打卡,同一片天空下,秦绝和她家的卿卿一起努力着。 她先将翻过十几次的偷师笔记打开,摘取要点整理给曲楠,偶尔有点累了,就跟卿卿们说一会儿话,正事摸鱼交替着来,以行动诠释劳逸结合事半功倍。 至于演技方面,秦绝一直也没闲着,在大家并不知道的深夜里,她又在影视空间恶补了许多拍摄古装戏需要的技巧,等待着到时的实战。 一个上午匆匆而过,秦绝放下原子笔,摘下平光眼镜揉了揉鼻梁,向后一靠,掏出手机摸鱼。 昨天游戏厅的视频果真出现在各大社交平台,大多都是路人上传,配着十分常见的夸张标题,且无一例外收获了几十万甚至百万的播放量。 这些标题包括但不限于“不会有人跳舞机一上手就变成大神吧……卧槽!”、“这么好的舞蹈天赋竟被他拿来玩跳舞机!”,又或者“路遇音游大佬,颠覆认知!”、“教科书般丝滑的现场演奏”,以及“可恶!被他装到了!”、“这_么_打_鼓_就_离_谱”和“自_信_帅_气_音_游_人”。 跳舞机相关的视频评论里一多半都是说“小哥哥好帅”的,再有就是常见的“笑死,要跳舞为什么不单独录,你有在好好打游戏吗”,随后便有热心路人放上另一个角度的视频,侧面拍摄,明显看得出所有音符无一遗漏,有的还包括了最后结算时的AP页面。 某些短视频平台更是遵循了一贯的剪辑手法,开头五六秒放的是秦绝第一次上手跳舞机,有点笨拙和狼狈地踩键,突然啪一个响指,就切换到了第二次的酷炫舞蹈。 虽然有点土,但看着很爽,而且很容易循环得停不下来。 而E站的那些视频底下,则有不少专业人士出来发言,通过给人科普秦绝有多牛啤来显示懂行的自己有多牛啤。 他们的长篇大论里或多或少都提到了“花式加困难级别还能打出全完美真的超级厉害”和“在这种情况下同时保证观赏性和分数判定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看着莫名有种“大众声望+1+1+1”的错觉。 至于吉他和打鼓的视频,弹幕就非常言简意赅,齐刷刷的【?您】【您】【您!】,除了纯看脸和欣赏演奏过程的路人观众外,引来的更多还是音游圈的人。 “您”是这个圈子里常见的梗,作为“您太厉害了”、“您就是传说中的大佬吗”等短句的简写,表达的是震惊和赞叹的意思。 音游圈严格来说算不上大众圈子,但圈内玩家基本都默认两点,一是乐趣,二是实力,只有他们才能真正get到秦绝的AP有多难,完成AP的过程和结果有多帅,这一波,秦绝完全靠硬实力吸引到了音游玩家的关注。 少部分卿卿在底下回复路人的提问,像是“不好意思他其实是演员hhhhh”之类的,然后看着路人“???”的模样直笑。 这个秦小狼,早先教粉丝做人上了鬼畜榜,后来又因为讲无人机圈了一波男粉,接着一首现场《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收获百万转发,现在居然又双叒叕因为打音游火出圈外。 笑死,你怎么总用奇奇怪怪的姿势出圈啊!! 秦绝看着卿卿们吐槽她的弹幕也跟着笑,清清嗓子道:“是时候提醒一下大家了啊!” 她说完,找到E站上《娱乐实习生》官号发的前两轮作品单品,用自己的账号点了转发,附上个点赞的小表情包。 【我要笑没了hhhhhhh】 【盲猜《父与子》又要上一次E站热门!!o(*≧▽≦)ツ┏━┓】 【“什么?他是少年赤那?什么?他是那个唱歌的?什么?他是那个玩跳舞机的?什么!!他还演了《父与子》!!”(狗头叼玫瑰】 【哈哈哈哈哈哈哈卿卿我啊,最喜欢看路人循环挖矿了(狗头】 【太好笑了,我到底追了个什么演员啊www怎么哪都有你!!】 ------------ 第三百五十六章 赴宴 看着满屏弹幕吐槽玩梗,秦绝笑着摇摇头,又习惯性点进家里的提问区。 她每天都会抽出一点时间回答问题。 “‘秦老师有没有专职唱跳的打算?’”相同内容的问题会被森染智能合并,秦绝看了看旁边标注的小数字,问这个问题的人还不少。 “想多了,完全没有。” 她一口回绝,“我现在喜欢演戏,以后也会一直喜欢演戏,转行不可能。” 【可以兼顾嘛!】 “兼顾会占用大量的时间。”秦绝摇头,“演员是我的本行也是事业,其余都是个人爱好,偶尔给你们看看就行了,我不想暴露在大众视野。” 【啊真的吗QAQ】 【可是跳舞的小狼好!帅!啊!】 【虽然但是我觉得演戏以外秦老师也很专业……已经不是爱好不爱好的级别了……】 【+1】 不理会弹幕上的撒娇和哀嚎,秦绝看了眼时间,去厨房随意弄了点吃的,又回到书房翻开笔记。 复习资料、健身,时间一晃而过,和蒋舒明约定的晚饭时间在七点,从健身房出来的秦绝跟卿卿们挥手告别,简单冲了个澡,吹好头发下楼赴约。 蒋舒明定的地方是家西餐厅,位置隐秘,以娱乐圈内上层人物的平均收入而言算得上“轻奢”,至少秦绝还没去过类似的地方。 她不知一起吃饭的除聂星梁外还有哪些,但这种场合,基本的着装礼仪必然要考虑到,只是衣柜里的正装不多,想了想,干脆换上了柳华珺之前送的那套名为“星刃”的西服。 伸手整整衣领,秦绝低身坐进智能汽车,放在一旁的手提袋里有给蒋舒明的礼物,也有存着那首主题曲demo的U盘。 她手机里同样存了文件,虽然概率不大,不过,蒋舒明若是想当场听一听也好有个准备。 …… 家装精致的小洋房里,薛媛穿着身白色连衣裙坐在床边,枕头旁还有前日苏酥送她的玩偶。 “你是不是很忙?”她打电话时也轻言细语的,像一阵轻柔的风,“今天还没有回我消息呢。” 电话那端简单地说了几句,薛媛的眼神有点黯淡,但还是抿出一点温柔的笑容。 “嗯,我知道,你要照顾那么多事呢,还是正事重要……” 她侧着躺下,抓起抱枕抱在怀里,如瀑的长发垂落在上面,把委屈妥帖地藏了起来。 通话那边的恋人似乎在安慰她,薛媛脸上很快浮现出甜蜜的笑容。 “那个。” 她犹豫了一下,才小声道,“我要和其他的男演员演感情戏了,你会介意吗?” “唔,和谁演?我不知道……导演还没有安排试镜呢,应该不是秦绝就是刘哲吧。 “对不起,你别吃醋嘛…… “我当然最在乎你啦,哪有因戏生情,不会的,你相信我呀——” 薛媛着急的模样都柔柔的,对面只是讲了几句话,她眼里就闪出一点委屈的泪光,声音轻软地哄着男友,神情里有几丝不被信任的难过,却也掺杂着一些因恋人在乎她而产生的甜蜜。 “哎?秦绝吗?” 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眨了眨,讲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吻戏……什么的,不会有那么大尺度的,我会拒绝的!” “你,哎呀,你别逗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薛媛脸红着埋进了抱枕,只有湿漉漉的眼睛露在外面,声音闷闷的,“我,我都是你的人了嘛……” 恋人似乎被她乖巧温顺的语气逗笑了,有点失真的笑声从手机里传来。 “我想你啦——”薛媛蹭了蹭抱枕,“我也好想去游乐园……” “嗯嗯,好呀。 “说好了哦,你要陪我去的。 “你怎么又在提他,我也是演员呢,虽然演戏方面是比不上秦绝啦……”薛媛抱着抱枕翻了个身,“团建的时候吗?嗯……他,他运气不好?”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不擅长的东西……明明说着不会跳舞,最后还是跳得挺好的……啊啊,我没在夸他啦,你当然是最帅最厉害的——” 薛媛浅浅咬着嘴唇,嘟囔道:“总不可能拍戏的时候……做点什么吧。威亚?威亚要出事的,真的受伤了怎么办呢……” 电话那端语气笃定地说了几句话,薛媛本还有些担忧的神色渐渐放晴。 “是吗?果然还是你懂得多……真的不会有事吗?” 她修长柔嫩的手指捏了捏抱枕的边角,它们的主人迟疑着点点头,“那……那我知道了,嗯,只给你放水一次哦……” 手机里的声音带着笑意,像在上课似的,一句一句地讲了起来。 薛媛认真听着,时而轻轻点头,模样温婉乖顺。 …… “秦先生,到了。” 假寐中的秦绝睁开眼睛,笑着说了句“辛苦了”,拎着手提袋弯腰下了车。 这是沪城一处地价昂贵的园林区,来的人非富即贵,光是停车场内就能见到几台限定跑车,不说性能如何,至少外形足够惹眼。 秦绝理了理西服外套,稳步向前,穿过一片造型精巧别致的小树林就看见了蒋舒明预定的那家西餐厅。 她本能地打量了下周围环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地理位置偏僻,树林稀疏,建筑物之间间隔较大,信号还不知是否通畅。 往好了说,这里氛围幽静便于友人小聚,往坏了想,一旦发生了什么事,能否逃得出去还是未知数。 秦绝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怪异感。 那感觉好像一种预示,与她相关,又没那么密切,远远达不到生死危机的程度,却不知为何令她胸腔发堵。 “阿染。” 秦绝动了动嘴唇。 森染的声音迟了半秒才在她的无线耳机里响起,她家闺女今天本就在程铮那边有要紧事: “在哒!” “我看见摄像头了。”秦绝一边神色如常地提着东西先前走去,一边低声道,“这里有一套监控设备,侵入它们。” “明白。” 森染奶里奶气的声音一秒沉凝,宛若一条巨蟒收敛气势,低身蛰伏着,随时展开突袭。 过了两秒,她汇报道: “阿爸,一切如常,以现有的常见社交模式为基准,监控范围里所有人的行为都在标准线以内。” 换而言之,顶多有哪个包间的人在践行酒桌文化,并没有真正涉及到黄赌毒和其他暴力。 “嗯。” 秦绝空着的那只手按了按眉心,仍觉异样。 原本站在门口着装得体的侍应生已经面带微笑地向着这边走来,她动动嘴唇,吐出最后两个字: “查人。”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宴前 秦绝被两位侍应生客客气气地迎进了门,不用自己多吩咐什么,他们就一前一后地带着路,显然早被打过招呼。 “祝您用餐愉快,秦先生。” 其中一个人以手按胸,鞠躬是标准的九十度,谦恭的态度和礼仪令人挑不出错,也完美符合了这家西餐厅的档次与定位。 “谢谢。” 秦绝微微鞠躬回了一礼。 她看见侍应生短暂地怔愣了一下,旋即恢复了得体的笑容,笑容里的热情更真切了些,低低说了一句“不打扰您了”,便妥帖地退开了。 秦绝握住球形把手,将门推开。 嚯。 怪不得,这家西餐厅会将各个包间的位置设置得很深,光是走到这里就要绕几个弯,没人带路真的不方便。 这扇门推开以后,出现在秦绝面前的并非长桌高背椅,甚至连人影都没有——只有一条幽静的小路。 门里面竟是一片精致的小花园。 与西餐厅内灯光微黯、布局优雅的环境相比,这片“秘密花园”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时至傍晚,星夜之下走在石板小路上,看枝条与花朵在微风中摇曳,在自然美景中悠然就餐……呵呵,还真会享受。 秦绝心里一叹,表情没什么变化,径直向前走去。 顺着小路的铺向拐了一个弯,就见到了在琉璃灯光下坐着的蒋舒明几人,个个西装革履,连一向穿搭新潮的聂星梁都规规矩矩的,很像一个正常公子哥的模样。 蒋舒明一眼看见了秦绝,笑着招手。 “这里真够梦幻的。” 秦绝笑着走过去,没刻意提及,直接把礼物递给了蒋舒明。 后者也自然地接过了,仿佛只是个好友间平常亲近的小互动。 “嗐,是这家伙推荐来的,他就喜欢搞这些西式浪漫。” 蒋舒明的笑声冲淡了这股高雅上流,却又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氛围,他拍拍秦绝的肩膀,给在座各位介绍了两句。 “别炫耀了。”坐在蒋舒明身边座位,刚才被他调侃的男士笑道,“谁不知道这是你挖出来的好苗子?适可而止啊!” 这场饭局是蒋舒明组建的,哪有人会一点东道主的功课都不做,《囚笼》的成绩又那么好,这些人没有一个不认识秦绝。 “诶呦,给点面子啊老徐。” 蒋舒明嘴上说着,倒也没有真的吹自家演员,他与秦绝两人的关系除了伯乐与千里马以外,多多少少还带点同一师门的意思,再说得深点,这可是他恩师的孙女。 “你记性好,我就不多讲。”蒋舒明笑呵呵地给秦绝介绍这桌人,“这位,徐清源,资深编剧,《提刑官》的剧本就是他一人写的;这位,南素瑕,知名音乐人……” 他每介绍一位,秦绝就含着笑,点头浅躬问好一条龙,没有仗着与蒋舒明关系颇近就趾高气扬失了礼数。 一直等蒋舒明说到了排在最后的聂星梁,她才挑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你好烦哦!” 聂星梁瞪她一眼,脸上是笑着的。 “哦,是啊,你们两个还参加了同一个综艺呢。”徐清源拍拍脑袋,笑道,“来来,老蒋你也别讲究什么座次顺序了,让人家年轻人坐一块得了。” “就是,星梁这么活泼一小孩,刚才都没说几句话。”又有人跟着笑,“我们老咯,有代沟呢。” “你们几个除了拆我台还能干嘛?”蒋舒明笑骂一句,朝秦绝点了点头,默认她坐到聂星梁旁边了。 聂星梁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秦绝刚挨到椅子上,他就忍不住凑过来一通嘀咕。 秦绝好笑地听这小孩嘟嘟囔囔,内容无非是“西服好难穿啊”、“虽然这里东西是挺好吃的但是好远啊”、“我妈又不让我多说话”这些。 虽说地方定得很高档,但这只是一种上流圈子的礼数,蒋舒明本人没有什么摆谱的意思,除了秦绝以外,这场饭局还有一个人没到,大家都喝着餐前酒随意聊天,顺便等一等他。 聂星梁面前摆的是鸡尾酒,度数很低,和果味饮料差不多。秦绝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点了杯差不多的。 在场的“大人”们来来回回地交谈着,时而争论一些专业上的东西。 蒋舒明之前都在拍电影,此次接手电视剧《风雪芙蓉》的拍摄,也是半路出家,一直与桌边那位电视剧导演交换经验,编剧徐清源时不时也会插一嘴。 秦绝渐渐看懂,除她以外,在座各位包括聂星梁在内都是《风雪芙蓉》的主创班底。 这部电视剧改编自金老先生的著名武侠,由星罗娱乐、星锋娱乐合作推出。 这两家娱乐公司的老总是亲兄弟,两人的事业也曾有过辉煌时期,号称“娱乐圈双星”,但随着璨华娱乐的后来居上,近些年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原本都能各自为王,现在却不得不联手协作才能与璨华拼上一拼。 两位公司的制片人此时也坐在桌旁。 十几分钟过去,话题从《风雪芙蓉》渐渐扩散到了其他事上,秦绝被引着加入了谈话,她话也不多,只是一提到演戏方面,眼睛总会明亮一些。 在场的导演、编剧、设计师和音乐人,她虽然没有提前针对他们做过功课,却早在之前学习作品时记住了每个人的名字。 是以,比起奖项和个人轶事,秦绝反而能张口讲出他们的作品,同时小小地提及自己的观点与见解,真心叹服着某些作品中的点睛之笔。 “你看得也太细了。”徐清源有些讶异,又有些惊喜。 秦绝提到的部分他心里门儿清,那样的小细节,除了真正参与到创作的人会记得刻骨铭心以外,很少有人能有一个清晰的印象,更别提鉴赏与分析了。 怪不得,怪不得老蒋这么喜欢这孩子…… 他脸上笑意更加真诚,与秦绝低声聊起情节设置和拍摄时片场发生的趣事。 又过一会儿,蒋舒明漫不经心地把话题引到音乐人南素瑕身上,聊起电视剧配乐的艺术。 南素瑕心知他说的是什么,红唇在酒杯边缘微抿一口,柔然笑道: “可不是么,没想到出了一点意外。” 她含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满的深沉笑意,又道:“真可惜啊,我还想着能和雪琪好好讨论下《风雪芙蓉》的主题曲呢。” “哦?主题曲?”星罗娱乐的制片人捧哏道。 南素瑕的笑容还挂在脸上,却没有再说,直接看向蒋舒明。 蒋舒明苦笑了一下,像分享日常琐事一般,随口说道: “是啊,没这个缘分么。” 他笑了笑:“原先,主题曲邀请到了杨柳娱乐的余雪琪老师演唱,只是……” 蒋舒明的欲言又止多少演得有点浮夸,只不过,秦绝此时却没有心思关注到这点。 《风雪芙蓉》主题曲……杨柳娱乐…… 余雪琪? ------------ 第三百五十八章 成年人的规则 秦绝没有出声,眼睑微垂,在心里快速过了一遍相关信息。 桌上蒋舒明和南素瑕还在“闲聊”,从他们两个的谈话里能知道,《风雪芙蓉》主题曲的演唱者原本是杨柳娱乐的实力派女歌手余雪琪,并且这首歌不是制片方联系音乐人制作的曲子,而是余雪琪自己准备的歌曲。 现在则是不知出了什么意外,余雪琪一方爽约,说好的主题曲也随之告吹,不知是没写还是写了曲子又投到了别处。 只是,主题曲这些虽有导演把关,但在有制片商的情况下,蒋舒明的权力并不特别涉及得到这方面,为何谈话里反而是他与南素瑕占据主导,星罗和星锋两边的人反倒做了捧哏? 不远处的石板小路上出现了侍应生的身影。 她们穿着这家西餐厅的制服裙,款式统一,笑容甜美。 秦绝默默注视着这两个女孩走近,她们一人捧着盛放着红酒的冰桶,另一人手中拿的则是分酒器等物件。 “请享用。” 两个侍应生开了酒塞,将各种仪器错落有致地摆放好后甜甜一笑,笑容大方得体,并不谄媚。 她们两人离开约十分钟后,又有一人踏上了通往餐桌的小路。 他一身西服,脸上带着温和又诚恳的笑容,脚步稍快地向这边走来。 “呦!” 星罗娱乐的制片人笑道,“可算来了。” 秦绝眼神微微一动。 看来这位就是蒋舒明提到过的“还没来的客人”。 “哈哈,老刘,来得太晚了吧!”蒋舒明笑道,像秦绝来时一样,各自介绍了一番。 这个叫刘西的人,是杨柳娱乐的音乐总监? 秦绝念头刚刚转过,再一看桌上形势,立刻明悟。 “贵人多忘事嘛!”这时,星锋娱乐的制片人跟着笑道,“不过,迟到了可要罚酒哦!” 与此同时,蒋舒明的视线在秦绝脸上掠过了一瞬,又向她身旁斜了斜。 秦绝心下了然,扯出一点笑容,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刘西拘束地陪着笑,连声道:“是,是,应该的。” “我记得老刘喜欢三这个数字。” “哪呢,我记得明明是六。” 两个制片人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了。 聂星梁有点茫然地看了看,但谨记着母亲的叮嘱,没有开口。 “哎呀,你们真是,还是让刘总监自己说吧!”徐清源笑着“拉架”,于是大半人的目光都移向了长桌末尾的刘西。 刘西“呵呵”笑着,态度恭顺,看上去是个极老实的人:“没事,没事,这个……十全十美吧!哈哈、哈哈……” “好!” 星锋娱乐的制片人鼓鼓掌,含笑道,“你看看人家,啊?什么叫魄力!” “行行,这次是我不如人了。”星罗娱乐的制片人与他一唱一和。 坐在他们俩中间的蒋舒明笑着摆了摆手,将开了塞的红酒瓶捧起,南素瑕伸出一只手,将分酒器推到瓶口下。 秦绝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刘西脸上的笑容还是那般模样,笑呵呵的,非常温驯。 “请吧。”蒋舒明说。 刘西笑着点点头,拿起分酒器,但没有把红酒从器具里倒进高脚杯。 他直接拿着分酒器开始喝。 聂星梁起初差点笑出来,然后猛地发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那点还不明显的笑意也僵住了。 他下意识转头看向秦绝,只是头刚偏了一瞬,就感觉到桌布下秦绝扯住了他西服外套的下摆,又轻轻晃了晃,像人在摇头。 聂星梁蓦地顿住了,脸部肌肉抽搐了下,没再有什么动作,只是抿起了嘴唇。 “饭”局上的气氛变得热烈起来,早先落座的人大声夸奖着刘西的酒量,赞美之词叠成一座山,明明是虚假的玩意儿,砸下来却异常沉重。 秦绝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这是一场常见的交换——杨柳娱乐的余雪琪毁约在先,本就理亏,星罗、星锋两家公司被甩了脸子,固然可以另找人准备主题曲,可在这个圈子里,变动事小,面子是大。 不论这里面有多么深层的缘由,他们被人下了面子,就是放在明面的事实。 若轻拿轻放,以后在业内也要被人背后耻笑,等星罗、星锋都被人冠上了“软脚虾”的名号,那以后的商业合作必然会有更多的人轻蔑处之,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而杨柳娱乐同样深知这点,为了平息这件事,他们派出了一位音乐总监,道歉、示好、求和。 刘西作为一只待宰的羔羊被献祭到了这场晚宴,从他踏进了那扇小门之时,心里就已做好了准备。 而蒋舒明和南素瑕等人只是一群出头鸟,是方便两位制片人顺势发难的引子。 包括秦绝和聂星梁两位“场外观众”,每个人的角色都是那么鲜明。 不论这两家公司的制片人是否真的喜欢灌酒取乐,他们都要把态度摆出来,必须找回场子。 不论刘西本人有多么无辜,他也必须要接受公司的安排,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展示杨柳娱乐的歉意与诚意。 这是规则。 成年人的规则。 柳华珺早知道自家公司的余雪琪那边出了岔子,又得罪了人,杨柳娱乐因此派出刘西,而柳华珺则直接以个人的名义暗示了秦绝,给了她一个将这首遗漏的主题曲补上的机会。 若秦绝这边不掉链子,她就能被《风雪芙蓉》的主创团队与制片方高看一眼,无形中收获许多益处。 如此一来,“不是灰”因“资源调动”错失出道,浪费秦绝这段时间付出的心力与指导的事,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安抚。 人情置换。 蒋舒明这边更是直接,他叫秦绝过来,一是帮助她拓宽人脉,告诉这些业内好友她背后有蒋舒明,二则是让她顺便看好聂星梁,免得他闹出什么事端。 至于聂星梁,就更简单。 秦绝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家人从而正式参与《风雪芙蓉》,往娱乐圈上层迈了一步,但想想就知道,他那个作为经纪人的母亲,看见自己儿子有了这样的决心,也肯定会制造机会让他见识一下圈内那些不见光的规则,好让聂星梁有个心理准备,以后不再活在天真单纯的环境之中。 是以,组建饭局的蒋舒明承了聂星梁母亲的请求,又把秦绝叫到了这里,同时还配合着两家公司的制片人,让杨柳娱乐为爽约付出了代价。 规则的实施,人情的交换,如丝如缕缠成了一张巨大的社交网。 每个人都站在这张网的节点之处,有时跌落,有时攀升。 ------------ 第三百五十九章 突变 刘西手里还捧着分酒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手中的分酒器满了又满。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饭局过后,杨柳娱乐的爽约对外就会变成“双方进行了友好交谈,理解了彼此的难处,达成一致,氛围和谐”。 此外,再加上背后某些利益的补偿与交换,这件事便就此作结。 所有人都知道,刘西也知道。 他今天能够来到这里,必然也得到了杨柳娱乐关于事后补偿的承诺。 每个人都在做任务,只是任务的内容和任务的受益各不相同。 聂星梁的脸色越来越差,他看见刘西已经明显地表现出了不适,他的脸泛起酡红,眼神逐渐迷蒙,只是嘴上还习惯性地陪笑着,机械地将分酒器举到嘴边。 “你肚子疼?” 秦绝突然轻声问道。 “什、什么?” 聂星梁堪堪回神。 秦绝旋即带着乖巧而礼貌的笑容对其他人说道:“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星梁胃不太好,刚才可能喝冰水凉到了,我陪他去一下洗手间。” “哦,哦!没事,去吧去吧。” “年轻人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要仗着年纪小——” 一番像模像样的关切说辞,秦绝笑着一一应了,带聂星梁离开了座位。 直到拐过了弯,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聂星梁才猛地攥住了秦绝的手腕,捂着腹部干呕起来。 他的胃很好。 但总有些事给心理上带来的恶心远超生理机能。 秦绝从内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给他擦了擦嘴:“还行吗?” “……”聂星梁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只是性子直,又不是傻,自然知道这件事是杨柳娱乐做得不对在先。 然而亲眼看见刘西在酒桌上被逼着喝了又喝,还是忍不住感到一阵阵的反胃。 “走,去洗手间。” 秦绝拍拍他肩膀,“慢慢走,慢慢回。” 她后面的三个字显然让聂星梁好受了一些,他点点头,吐出一口气。 “唉。” 聂星梁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唉。” “在想什么?”秦绝帮他排解情绪。 “就……挺可怜的,感觉。”聂星梁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 “想开点。”秦绝看上去非常平静,“他既然来了这里,公司肯定会给劳苦费,或许是加薪,或许是升职。” 她又说:“有不少人把这当成一个‘好差事’呢。” 聂星梁显然没想到这一点,表情再次僵住了,仿佛三观被右键点了刷新。 “你自己家的公司里有没有一些好像根本没有实力,不会办事,整天只会喝酒聚会,却偏偏地位还挺高,让人忍不住想‘他到底凭什么坐到了那个位子’的人?” 秦绝和他并肩往前走。 “……嗯。有。”聂星梁呆呆地想了一下,“还不少。” “现在懂了吗?”秦绝转头看他,“‘那群人’存在的意义。” “……嗯。” 聂星梁眼神一黯,缓缓点了点头。 他以前也有过疑问,为什么老总不能把这些蛀虫似的员工全都开除,让公司上上下下都是善良勤劳会办实事的人,那样的话公司不是会发展得更好吗? 直到现在,他懂了。 没有黑暗的光明不叫光明。 “你……”聂星梁抬起头张了张嘴,“你明明比我小……” 秦绝笑了笑。 “别想这个。”她说,“想这个不如感谢你命好。” 说话间,他们两个人已经走到了门边。 秦绝刚拧开门,就看见几米外有侍应生注意到了这里,非常及时地快步上前询问尊贵的客人有什么需要。 “带我们去一下洗手间,谢谢。” 秦绝温声道。 侍应生点头称是,又是一前一后引路。西餐厅内灯光昏黄,不时刻注意连路线都记不得,聂星梁显然心神未定,一路上走走停停,差点碰到角落的装饰植物。 “就在前面了。” 兜兜转转,侍应生停在一处走廊前,弯腰伸手示意。 “麻烦了。” 秦绝回了一礼。 她带着聂星梁向前走去,这条走廊的尽头才是洗手间的大入口,在这里留出了颇为宽敞的公共区域,之后才一左一右延伸出男女洗手间。 看这设置,似乎把此处也活用作了社交场所,给了一些客人从洗手间出来后“偶遇”然后打招呼的机会。 “去吧。” 秦绝朝男洗手间那里扬了扬下巴。 “啊?你不去么?”聂星梁下意识地问。 “我没喝多少。”秦绝说的是实话,“别慌,我在这等着,有事就喊出声。” “嗯,嗯。” 聂星梁罕见地没有反驳她慌不慌的,苦着一张娃娃脸走进去了。 秦绝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她同样憎恶酒桌文化,但事情一码归一码,今天她只是个局外人,最好的处理就是看着不去插手。 杨柳娱乐的处理和柳华珺的私人暗示是两码事,音乐人南素瑕既然都坐在了这里,就说明《风雪芙蓉》的主题曲哪怕没有了余雪琪,也有新的曲子填上。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星罗、星锋两家娱乐公司又怎么会连一首主题曲的空缺都无法补全。 自己不是什么主角,也不是来救场的,这点秦绝心里很清楚。 她只是拿着柳华珺送的一个机会,如果可能,就偷偷找个时间把这事跟蒋舒明提一提,再把U盘给过去,即便如此,要是最后没选上,也不过是在主创团队处走了一遭,刷了个脸,有益无害。 若没有意外的话,今晚的事情就会像预想中的顺利发展下去。 若没有意外…… 指尖所按之处,太阳穴突突跳着,不自觉青筋迸起。秦绝皱起眉头,从西服外套的内袋摸出无线耳机戴上。 这里灯光幽暗能见度低,森染要走一波红外线识别,再修复人脸特征,比对身份信息顺便查证更多情报的过程,加上她核心关注点还在程铮那处,耗费的时间因此长了些。 耳机内传来自家闺女有条不紊的报告,秦绝听着听着,心口突然蜿蜒出一道撕裂般的疼痛。 “停。” 她微微喘着气说,“刚才那个房间,重新查一遍。” ------------ 迟点更新 忙毕业论文,今天更新会晚,可能超过零点。 考虑到连贯的阅读体验,这条更新删。 ------------ 第三百六十章 乔屿 森染在耳机里回复的声音来得甚至比变故迟了一点。 砰!哗啦! 那是一声酒瓶砸在某处碎裂的爆响。 秦绝神情猛地一变,没有半分犹豫,向着声源处奔去。 “先生,您——” 她与侍应生擦肩而过,那人的话语被直接甩在身后。 宛若被刀尖深深插进来回翻搅的痛楚自心脏迸发,心跳得剧烈,好像一个布满了裂痕的水杯,被锤一下就从裂隙里喷出血柱。 噗通,噗通。 对疼痛并不敏锐的秦绝竟然在短短半分钟的时间额头见汗,她在昏暗的环境下快速辨别着通路,那地方离洗手间不远,飞奔起来顶多就两分钟—— 咣当! 森染的惊叫声和摔门的动静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是小狐狸!!” …… 乔屿双手护在身前,弓起身体蜷缩着,拧眉忍住背后的剧痛。 “他妈的,真是扫兴,让你喝就喝!” “哎哎,杨少,不气,咱不气哈,小姑娘嘛她不懂事——” 有人期期艾艾笑着劝道。 包间内的另一个女孩悄悄向乔屿蹭过去,想伸手搀扶她起来,但那位杨少推人的时候力气太大了,门本就半开着,这一用劲儿,乔屿整个人撞在了玻璃门上,连带着墙壁都震得嗡嗡一响,接着就半摔了出去,扶都扶不到。 “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呸!” 穿着体面的年轻男子还在骂着,乔屿眼皮颤了颤,痛感令她眼前发晕,却没能抹掉她眼中那丝疑惑。 “不好意思啊杨少,是我们之前没好好提点……” 带乔屿赴宴的中年男人仍陪着笑,转过身朝半蹲着身勉强维持平衡的乔屿呵道,“还不快过来!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 乔屿吃痛的神情还留在脸上,心思在这般处境下飞似的转了又转,正努力敛起痛意,嘴边扯出一点笑容,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双被西裤覆盖的腿。 ……? 她怔愣了一瞬,暴露在短袖衬衫之外的双臂猛然间起了层鸡皮疙瘩,胃部在惊悸之下剧烈翻涌,却因为恐惧僵住了包括五官在内的每个身体部位,做不出任何动作,唯有一双眼睛下意识地瞪大,瞳仁惊恐地微微晃动。 好……好凶…… 深蓝色的西服在黯淡的灯光下仿佛一团浓郁的黑墨,偶然间碎钻的反光非但不显得贵气优雅,反而好似冷兵器的寒光,像一把完全出了鞘的利剑,剑刃锋锐凛然,带着股凶狠的煞气,刺得人呼吸凝滞。 “你……你是谁?!” 包间里的杨少一开口险些破音,乔屿的视线全被眼前突兀出现的人挡住,看不见他惊惧交加的脸。 杨少的话像一团棉花砸向寒铁,那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向后微一偏头。 被他眼神慑住的刹那,乔屿瞳孔骤缩,甚至忘记了发抖。 噗通、噗通。 时间突然变得极慢,耳边响起巨大的轰鸣声,心跳从一条起伏的线变得平直,却一路向着更快更密集的方向进发,脏器的泵动与血液的输送没能让身体与情绪平缓下来,反而刺激得发痛。 乔屿呆呆地、眼睁睁地看着他伸出手,并不粗壮却极有力的手臂从她后背环过,半推半扶着女孩站了起来,紧接着又握住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向外走。 场面就像任何一本三流言情中描写的片段,乔屿来不及嘲笑故事的女主角反应太蠢——她自己的大脑被完全相反的情感反应塞满了,一面害怕一面安心,一面担忧一面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 非常短的一段路程在仿佛被强行拉慢了的时间里无限变长,映在乔屿眼睛里的是他的侧脸,狠皱的眉头,紧紧抿住的嘴,溢着不知为何出现的怒意,又好像远远不止愤怒,还有更多复杂的、深刻的、悠远的情绪。 像一口布满了铜锈的古老的编钟,沉甸甸的悲切都锁在钟舌里,难以下咽又无从排解。 “啪”的一声。 乔屿眼前的光亮消失了,后背再次贴近墙面,却没有受到任何无礼的撞击,因为有一条手臂隔在她与冰冷的墙壁之间,隔着几层衣服传来稳定的温热。 男人另一只手的整个上臂都贴在乔屿头部旁边靠上的墙面,体型的差距令她刚刚好好被圈在了他虚虚的怀抱之中,壁咚的姿势像筑起一道厚重的巢,把她完全裹住,不会被另外的任何人窥见一点。 乔屿愣愣地抬起头。 没有理由,毫无征兆,一点柔软的晶莹的泪花凝结在她眼角。 “别哭。” 这个陌生的男人开口了,声音完全不像她所想象中的那样凶狠而冷漠,他甚至不那么镇定,说话的声音又轻又抖,像梦里的泡泡,一击即碎,一碎即醒。 “不要哭,至少现在不要。” 他这样说着,声音颤抖着,已经几乎全是气声,姿态明明那么强硬,言语之间却渗出一丝哀求。 幽暗中,乔屿多花费了一些时间才适应这份黑暗。 她看着这张全然陌生的脸,看着男人深深地注视着她的眼睛,看见倒映在他眼中的、她的脸上盛着一些困惑和茫然。 这个人…… 嘴上请求着别人不要哭,为什么…… 自己却流下眼泪了呢。 …… 聂星梁双手撑在洗脸池旁,用力喘了几口气,泄愤一般拧开水龙头,双手捧着清水搓起自己的脸。 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再提不起劲,恹恹地垂下双手,任发梢上的水珠一滴滴落下。 “烦透了。” 他低声说着,声音含在嘴里。 洗手间外的那处小厅似乎发出了什么响动,聂星梁没去理会,缓慢地、沉默地抬起了头。 镜子里的那个人,湿漉漉的刘海没了造型,黏在额头上软塌塌的,看着很滑稽,聂星梁却笑不出来。 虽然满打满算已是二十三岁的年纪,这张脸倒是还很稚嫩,好像一直停留在那个长不大,也不用着急长大的年华。 但是…… 人必须要长大的。 “聂星梁。”他轻轻叫着自己的名字,嗓子发苦,“你不是想做演员吗?做一个超级好,超级敬业,什么都能演,什么都会演的演员。” “一直活在父母的庇护下,演一些似是而非的戏剧……哈哈,是啊,很幸福很轻松,也很天真很无知。” 聂星梁苦笑了两声,伸手抽出一旁的吸水纸巾,揉了揉自己狼狈的脸。 “也该长大了。” 他说完这句话,闭眼了三秒钟,然后睁开双眼,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从现在起,我得做出改变了—— 聂星梁定定神向外走去,脸上充满了坚定。 然后坚定变成了僵硬。 “……我说你。” 他眼角抽搐着,“为什么在我这么伤心的时候出去拐了个妹子回来啊?!!” 人干事?!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冷酷无情聂星梁 秦绝闭了闭眼睛,一点水珠轻轻落在乔屿鼻尖。 她放开手,侧开身,声音仍如羽毛般轻柔,残留着些并不明显的鼻音。 “女士洗手间在那边。”秦绝说着,稍稍仰起凝着泪痕的下巴向那处点了点。 乔屿顿了两秒,有些慌乱地点了下头,低头离开的模样既茫然又无措,她平日里绝不会反应如此迟钝滞涩,到底是为什么…… 秦绝垂下的手在腿侧攥了又攥,即使指甲没有留长,也在掌心印出几道浅浅的痕。 “等我一下。” 她吸了口气,转身快步向男洗手间走去,中间路过了聂星梁,匆匆地低声道了一句。 “啊?哦,好的……” 聂星梁有点懵,他刚才的吐槽仿佛打破了什么奇怪的氛围似的,这两个人的反应怎么都很异常,尤其是秦绝,擦肩而过的那瞬间他脸上反射的光,是……泪光? 疑惑地四处看了看,聂星梁脑子里不免联想到了许多俗套的桥段,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错综复杂的伦理关系之类的,越想越是迷惑。 急促的脚步声自前方传来,聂星梁的视线刚移动到入口处,就见四五个人冲了过来,里面只有一个女孩,其余那些男人都带着愤愤的表情。 “你进去。” 打头的那人衣装是所有人里最考究的,只是眉眼阴鸷,加上他这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给人的不适更上一层。 等等,女孩,进去…… 聂星梁的表情霎时冷淡下来,如同《空碑》里那位年轻的警监一般,冷冷开口: “真有意思,你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就是要强迫女孩子上厕所?” 被秦绝壁咚的那个女孩现在就在洗手间里,这个架势,傻子都能对刚才发生的事情猜出个大概。 虽然现在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但你们莫非还要冲进洗手间强抢人不成?! 聂星梁因目睹逼酒而压抑着的憎恶和怒气在这一刻被引爆,气场更加冷硬。 “关你屁事!” 杨少啐了一口,就要伸手把在原地踌躇的那女孩强行推进去,他手劲很大,女孩一个踉跄,若聂星梁眼疾手快,就要直接摔趴在地上。 “谢、谢谢……” 女孩的一只胳膊被聂星梁握着,俏脸微红,小声说道。 聂星梁没有仔细看她,很快放开手,只是冷淡地注视着眼前这群人,无声对峙。 很多事情他心里都清楚,只是不愿去想。 就算再怎么不乐意,聂星梁也被母亲耳提面命地记下了圈内上层人物的长相和身份信息,他非常清楚眼前这人还不够格,至少撼不动他和他家里。 不管事情真相究竟如何,就现在而言,之前的女孩和现在的女孩都处在劣势,更何况聂星梁相信秦绝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牵扯上别人,这波他坚定站在他这边。 哪怕真的误会了,大不了过后上门道歉,他聂星梁拿得起放得下,没在怕的! 对面的杨少明显认得聂星梁这张脸,攥着拳头恶狠狠瞪了他一会儿,连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孩都没管,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呵,怂比。 聂星梁在心里冷笑了一声,等那群人走了,四下无人,才转头道:“没事了。” “嗯,嗯……” 女孩半低着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帅哥。” “你快离开这吧。”聂星梁没接她的话茬,“我找个侍应生带你去另一个出口。” “啊?”女孩慌乱抬头,“不,我,我……我害怕……” 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化了淡妆的小脸在无助眼神的衬托下更显得楚楚可怜,“他们,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所以让你趁早跑啊。”聂星梁一副“你该不会是被吓得丢了脑子吧”的表情,“再过一会儿,那群人直接堵你,就更走不了了。” “可、可是,就算我离开了,也会被他们找到的……” “在路上报警会不会?”聂星梁皱皱眉,“回去收拾行李,买机票会不会?没钱把你的项链当一当就有了,实在不行用国家信贷。” “……啊?”女孩呆滞。 “这都不行的话你出去后找个最近的派出所闹事,关进去几天,顺便就能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了。” 与聂星梁关系不错的女性要么像林柔般落落大方,要么像他姐姐一样果断利落,他对这种辨不清形势,只顾呆呆傻傻的女孩多少有点不耐烦。 有没有搞错,别人救了你又不是给你当保姆。 “我、我——”那女孩焦急地左右看看,如梦方醒,“啊,我要等我的朋友!她就在……” “她不在。” 聂星梁打断她,作为一名实力还不错的演员,他睁眼说瞎话的技能同样点得很高,只是平时不屑于这么做而已。 “……哎?”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刚才是看他们太奇怪才拦下的。”聂星梁甚至低头看了一眼表,“你到底走不走?再不走真没机会了。” “啊,我……” 女孩不死心地看了一眼女洗手间的位置。另一边,聂星梁已经在招呼侍应生了,他记得刚才带路的其中一个侍应生对秦绝的态度还挺真诚,叫他帮个小忙应该可以吧? “我、我我我憋不住了,我要去洗手间!” 女孩差点哭出来。 “你傻不傻啊再不走人都要出事了还洗手间。”聂星梁差点翻白眼,这人脑子有坑吧?“快点儿,活命重要。” 他不由分说叫来那个侍应生,低声请求了几句。 那侍应生用一种相当复杂的眼神看了眼聂星梁,但极快地收敛起来,小声应了几句,看向了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女孩,示意她跟自己走。 这就是上流社会人物的处理方式吗,太厉害了,不动声色就解决掉了麻烦,真是高情商…… 侍应生“送”着频频回头的漂亮女孩,忍不住在心里感叹。 这位公子哥和另一位跟他一起的小少爷可是从蒋导的包间里出来的,地位孰高孰低,哪个能惹哪个不能惹,他们这些提供服务的侍应生心里都有数。 更何况,那位气质出众的小少爷还很有礼貌,他在这里做了三年工,还是第一次被人鞠躬回礼。冲着这份平易近人的态度,他也不介意在保全自身的前提下小小地帮个忙。 “小姐,您请便。” 侍应生客客气气地把人带到了后门,甚至按着聂星梁的吩咐主动给叫了辆车,半强迫地将人塞进车里。 嗐,真是的。 这种演一出戏勾搭公子哥又投怀送抱的伎俩,他实在看太多了。现在的人呐…… 侍应生弹弹衣襟上微不足道的灰尘,神情如常地原路折返。 “靠,没拍到。” 不远处的小树林里有人低低骂了一声,按着耳机道,“杨少,聂星梁好像没跟莉莉一起出来。” “他妈的,那个弱智今天怎么这么精。” 耳机里传来一句熟悉的骂声,“没事,还有另一个呢,重头戏在后面!” ------------ 第三百六十二章 心音(推荐位加更) 秦绝洗净了泪痕,站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眼角不再泛红,只是眼中的血丝仍然明显。 她摇摇头,起身向外走去。 “啊,你出来了。”聂星梁看见秦绝的人影,立即兴高采烈地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你讲哦,刚才——” 秦绝还惦记着小狐狸,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听了半晌,脸部肌肉一抽。 “你……” 她转头看向聂星梁,后者眼睛里写满了“看!我已经是大人了!快夸我!”,不禁感到一阵头疼和好笑。 “嗯,做得不错。”秦绝半敷衍半真心地肯定了两句,旋即皱起眉。 太可疑了。 这家西餐厅内的客人不少,有人订的是蒋舒明那样的户外小花园,也有人订的是屋内的大包间,怎么可能这一段时间之内洗手间里只有他们几个? 还有侍应生也是,位置的分布和态度都太古怪了…… “她出来了么?”秦绝心里想着,嘴上随口问了一句。 “嗯?哦哦,你说她。”聂星梁摇摇头,“还没有。” 男洗手间里没有能直接通往外面的窗户和暗门,通风管道也窄,估计女洗手间那边的构造也差不多,加上森染已经侵入了这里的监控系统,秦绝倒不担心小狐狸失踪或者又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回去吗?”聂星梁问。 “你想回去吗?”秦绝反问。 聂星梁立刻摇头。 “那再等等。” 秦绝找了个墙面靠着,闭上眼睛。 “阿爸,那个人叫杨桦,刚才他带着包间里的人冲了过来,一路上没有侍应生阻拦,之后……” 无线耳机里森染将经过重新描述了一遍,顺带着概述了下其他信息,秦绝啧了一声,拧紧眉头。 这家西餐厅不算户外花园,占地面积也足够广,除了后厨人手以外,数量最多的是负责端菜上菜的礼仪小姐,侍应生只负责提供点单和引路等服务。 他们按区域划分,每个区只有四人,两人站在最外面的大门迎宾,两人站在连通户外花园的小门,每隔半小时就轮换一次,比协助管理的保镖数量还要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从人数上减轻客人对“隔墙有耳”的顾虑。 这么一想,问题就来了。秦绝这片区域明明以蒋舒明包下的小花园为最,其余的包间只能说是备用,格调档次都很低,通常其他客人都会直接选择另一片无人的区域,再订最好的房间,哪有人非要在备用包间,还是距离洗手间那么近的包间里用餐的? 不论是没有关死的玻璃门,还是故意把小狐狸推撞在门上搞那么大动静,都很明显是在钓鱼,只是没料到被她抢了饵。 “喂,喂喂——” 聂星梁在旁边小声叫道,“你认识那个女孩子?” 秦绝睁开眼睛,表情没什么波澜地看了聂星梁一眼:“傻鱼有傻福。” 聂星梁:? “你认识她么?”秦绝没回答聂星梁的问题。 “不认识啊。”聂星梁扯扯头发,“刚才都没太看清她的脸,非要说的话她侧面有点像我一个初中同学。” “初恋?” “噫!才不是!”聂星梁脸红着嘟囔道,“就是有时顺道,我不坐车回家的时候会跟她聊着天走一段路。” 他说完还悄悄看了眼秦绝,见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略一点头,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女洗手间那边传来动静,乔屿不快不慢地走出来,没有低头,一眼就和秦绝对上视线。 她的眼神微微错开,在聂星梁脸上停留了两秒,但没什么反应,最后还是回到了秦绝这里。 “啊,果然不是嘛,我就说不可能看错的。”聂星梁还想着初中同学的事,嘀咕了一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这女孩的正面,平心而论,好看是很好看,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你叫什么名字?” 秦绝表面上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倚墙抱臂,平静开口。 “……乔屿,岛屿的屿。” 乔屿的感谢之语被抢白,但没有表现出不悦,乖乖说了实话。 “年龄?” “十九岁。” 秦绝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乔屿微微露出一个笑容,笑容里充满了局促和紧张,眼睛柔柔上抬,盛着一些恰到好处的真诚,又与讨好和谄媚划清了界限。 她依稀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很喜欢自己的眼睛。 “……” 挺好,还是这么精明,演技完美。 秦绝在心里欣慰地扬了扬嘴角。 “你要先回去么?”她没理会乔屿,转头问聂星梁。 聂星梁一想到刘西拿分酒器的场面就忍不住呲牙咧嘴,连连摇头。 “那帮我个忙。”秦绝道。 “好啊,什么?” “守在这里就行。” 秦绝说完,像不久前一样握住了乔屿的手腕,走进了……女洗手间? 聂星梁:? ?????Σ(っ°Д°;)っ我的妈啊! 你、你你、你这、我这……? 他差点心脏骤停,张了几次嘴,都没说出来什么,眼睁睁看着秦绝和乔屿进去了。 会不会太刺激了一点啊今天的发展!! 聂星梁在呆滞之中下意识地看了眼门口,好在这个小厅离外面也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个监控啥的,但这……这,这合理吗? 女洗手间内部果然也没有任何人在,秦绝在乔屿将要绷不住之前及时放开了她,顺便退后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对面的女孩肉眼可见地浑身紧绷,脸上还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不知此时小脑袋瓜里在飞快地思考着什么。 秦绝掏出手机点了点,然后递给她。 乔屿过快的心跳平复了少许,小心又疑惑地接过,随即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张电子身份证,右上角的头像和眼前人的相貌完全一致,只是眼前这个在造型上要帅气些。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性别信息那一栏,赫然写着“女”。 见乔屿错愕的眼神从自己的脸上移到嘴唇,又移到喉结处,秦绝一只手解着衬衫纽扣,随口道:“你要不要亲手确认一下?” “不、”乔屿话说出口微妙地停顿了一下,“……可以吗?” “反正手感一般,不要期待什么就是了。” 秦绝先从她手上拿回手机揣进兜里,然后带着那只手向衣里探去,摸向胸口。 乔屿呼吸一滞。 掌心下强有力的心跳声仿佛能顺着整条手臂传入耳朵,频率稳定,伴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心,差一点就让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近乎本能地掉下眼泪。 好熟悉的……心跳声。 好温暖。 好安全。 乔屿缓缓眨了眨眼,心脏在这刹那被某种不知名的情绪迅速地填满了,甚至堵得发疼。 “秦玦……小姐。” 她念着身份证上的名字,手掌在那人的心口处轻轻颤抖着,迟疑地问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女孩没有等到回答,她抬起头去,看见了一双好温柔的眼睛。 ------------ 第三百六十三章 借势(推荐位加更) “……让你确认这点,是避免不必要的胡思乱想。” 秦绝避开了乔屿的问句,将那只柔软的手从胸口撤出,语气与眼神不同,非常平静。 她继续补充道:“或至少在这个男性居多的环境里能多喘口气。” 乔屿另一只手捧着这只手的掌心,感觉方才的心跳声还萦绕在指尖,像一团怒放的火焰,是漆黑里唯一可见的颜色。 她没有回味太久,一秒后就回了神,笑容比先前多了一点放松。 “您需要我做哪件事?” 乔屿轻轻问道。 熟悉的话术让秦绝弯了弯唇角,又很快收敛。 是“哪件事”,而非“什么事”,无形中限制了对面挟恩图报,索求无度,让“当事人被救”与“当事人回报”在数量和份量上变得对等。 她的小狐狸永远都是这样聪明清醒,很好,她面对任何人都能保持警惕是最好的。 “我需要一个歌手,唱一首歌就可以。” 秦绝没有戳破乔屿话里的小心思,她看见小姑娘因为自己说的话表情变了变,“我要求你放开唱,不要隐藏实力。” 乔屿眼中的警惕霎时浓烈了一些,抿起嘴唇,没有说话。 “这是交易。”秦绝敛起温柔的眼神,平白直叙道,“你应该知道即使今天全须全尾地离开了这里,日后依旧会被那些人找麻烦。” 乔屿盯着她,权衡几秒,轻轻一点头。 她刚才在洗手间里就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要自保,光靠自己肯定不行,必须要借势。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叫“秦玦”的人是目前唯一可以交涉的对象。 至于刚刚看到的娃娃脸,乔屿一眼判断得出他身上少年气太浓,这样的人情绪与想法通常处在另一视角,很难把控。 “唱一首歌,然后您带我走?” 乔屿声音很轻,但咬字伶俐,字与字之间的顿挫音调听着非常舒服。 “可能的话还有后续合作,比如正式录制歌曲。”秦绝坦然说道,“但决定权不在我。” 乔屿琥珀色的眼仁儿转了转:“秦小姐,您在竞标?” 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秦绝发出一声熟悉又陌生的感叹,没去解释,任由小狐狸误会。 “那边有个某电视剧剧组主创团队的饭局。”她偏了偏头,“外面那人是男主演。” 秦绝句句实话,又句句引导,“我准备了一首主题曲,希望能被选中。” 乔屿眼波流转,快速地辨别着这些信息并选择性接受。 “本打算自己献唱的,既然撞到了你,不用白不用。” 秦绝故意将这件事说得直白而赤裸,矢口不提如果没有意外遇到小狐狸,根本就不会发生当场唱歌的事。 双方身份不明,信息不互通,也未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信任感的情况下,任何真情实感的解释都不如几句简单明了的交易。 小狐狸不论情报还是局势上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以她敏感多疑的性子,绝不会轻易相信秦绝的话,也正因如此,秦绝要让她感觉到自己手中有保命的筹码,有被利用的价值,这样她才能有一丝安心。 毕竟,关怀和呵护只是单方面的情感输出,只有交易才有附加的“契约精神”,彼此利用,互作筹码,争取双赢。 这人对我的秘密有一定的了解……可以排除初见落泪时“替身”和“白月光”的可能性……她太神秘了,看不穿更多…… 说话风格直来直往,虽然不知是否掺假……特意让我知道她的真实性别,是真的出于体贴还是故意诱导我减轻警惕,唔,未知数…… 不过目前而言,这是唯一选择,交涉对象还算友善,并且我有吸引她的地方……不错,可以继续试着利用……对方是聪明人,不会急着杀鸡取卵…… 在秦绝身上感受到的莫名亲近感与依赖感没让乔屿的脑子下线,她柔柔地眨着眼睛,一连串的思绪在脑内快速闪过,最后浅浅一笑。 “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我很喜欢唱歌。” 乔屿这话是答应的意思。 秦绝在心里长出口气。 小狐狸太精了,取得信任反倒是难事……好在她对情势的判断还是那么精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该服什么软,该如何利用现有的人脉明哲保身。 她有一点心累和哭笑不得,又有些欣慰小狐狸对陌生人(哪怕是特殊的陌生人)的态度,只是这些感受在心里转了几圈后,禁不住更加难过。 末世前的小狐狸,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才会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被迫变得这样精明…… 秦绝撇开情绪,定了定神,维持着她“神秘大佬”的形象和定位,平静开口: “我唱一句,你高八度复唱,只过一遍。” 乔屿神情微微一凝,闭眼又睁开,道:“明白。” …… 聂星梁有点无聊地学秦绝刚才的样子,抱臂倚着墙面。 他带了手机,但没有打开的欲望,潜意识里未免有些逃避母亲的叮嘱和追问的意味在,这点他也清楚。 现在想想,老妈放任他一个人来参加饭局,估计也是想让他亲眼看看圈内的阴暗面吧。 之前哪怕演绎过《空碑》这样的作品,聂星梁对那些残酷恶事的印象也仅停留在虚假的作品上,这次切身体会到隐藏在水面下的劣质现实,着实冲击不小。 他眼神放空,还在感悟人生之时,突然被一阵歌声打断思绪。 歌声从女洗手间的方向传来,聂星梁起先惊了一下,随即越听越震撼,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 低音区的男声唱过一句,便有高出一个八度的女音将这句重复,两种截然不同的声线仿佛基因螺旋链似的缠绕又分离,如此循环往复,层层向上。 聂星梁西服下的皮肤爆起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这是什么歌?又是什么唱功?! 从第一句起他天灵盖就一酥,听得头皮发麻! “草。” 聂星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他听出来了,这歌词,这曲风…… 分明与他翻了不下二十遍的《风雪芙蓉》极其相称! ------------ 第三百六十四章 入戏 秦绝和乔屿走出来时,聂星梁还久久没有回神。 “回……” 秦绝刚说了一个字便停下,她看了看聂星梁垂眸沉思的模样,立刻懂了什么,向小狐狸摇了摇头,示意先原地等待。 乔屿乖乖站在秦绝身旁,那首歌唱下来,优美缠绵的乐段与两人的音色让她舒服不已,一向紧张的情绪都舒缓许多。 声音是她的精神食粮,音乐则是这份食粮中的珍馐佳肴。 乔屿如聂星梁一样安静地回味着方才的旋律,耳朵微微发痒,是仿佛接受了按摩那般很舒服的痒意。 她的耳朵没像脸部和身材做了伪装,还是最初的样子,耳骨清晰,耳肉薄而柔软,最上面是尖尖的,带了些西方精灵式的精致,只有耳垂稍稍多一点肉,软软的,此时泛着桃花似的浅粉色。 少顷,聂星梁从沉浸状态中醒来,他看过来的那一眼,整个人的气势都有所不同,明明身上还穿着现代的西装,却依稀能看得见他一袭白衣,身影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双目清冷澄透,气质灵秀高洁,飘飘若仙,不似凡人。 “入戏了?”秦绝轻轻拍了拍掌,含笑问道。 聂星梁浅舒一口气,半点没有先前活泼毛躁的模样,笑容清浅,咬字轻而稳: “嗯,似有所悟。” 秦绝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心底赞叹了两句。 聂星梁的表演风格本是学院派,因此饰演与他性情不同的角色时并不担心入戏太深,技巧占了大半,没想到他居然能借着这首歌与《风雪芙蓉》的男主角有了共鸣,触及到了沉浸派的门槛。 这两种表演派别并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能掌握得全面些,只要不本末倒置,影响到本来的演技,总是好的。 秦绝不知道聂星梁背后所做的努力,但她记得《风雪芙蓉》中同样有过类似的情节,在那几处片段里,清雅冷淡不知情为何物的男主角目睹了某些事,一直以来的理念产生了动摇,如暖春下融化的寒冰,情与人性的萌芽自此破土而出。 “你这状态,可别浪费了。” 秦绝笑意更深,故意照着原著中半文半白的语言风格接戏道,“快,回去给蒋导看上一看,寻些指点。” 聂星梁微微颔首:“理应如此。” 演员一入了戏,周身萦绕的玄妙感旁人很难理解,聂星梁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秦绝带着乔屿跟上,期间转过头朝她轻声笑了笑,神情里写满了对她歌喉的肯定与赞赏。 乔屿没有说话,抿唇浅笑,心下安定了不少。 秦玦准备的这首歌质量极高,与她的演唱更是相配,就最后效果而言,今天她至少不会失去被保护的价值,这就够了。 …… 桌上的红酒空了三瓶,冰桶内四四方方的冰块在这段时间里融化了大半,湿漉漉的水珠贴着内壁,数量之多,乍一看与刘西脸上渗出的汗水没什么不同。 “刘总监海量!” 徐清源鼓了鼓掌,作为之前说话最少的人,很有眼力地开始圆场,“我们是不是也该吃点主菜了,不然这酒都给刘总监一人喝了,看得人嘴馋呐!” 一桌子的人都笑起来,刘西也跟着笑,努力在醉意中保持一点清明。 “失礼了,失礼了……”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笑道,“贪杯太多,实在不好意思……要不,各位先点单,我失陪一会儿,去一趟洗手间……” “好,好,没事。” 诚意给足了,姿态也够了,蒋舒明本也是被迫当出头鸟的那个,目的达成见好就收,此时没有为难。 刘西陪着笑,慢慢站起来离开席位。 “好了,老徐说的是,也该吃点东西了。”蒋舒明笑着揭过这事,按下呼唤铃,顺便将桌上的两本菜单一左一右传下去,“大家先看着?” “那两个孩子也真是的。”南素瑕摇头笑道,给离开了太久的秦绝和聂星梁打圆场,“怕不是真有代沟,溜出去打游戏去了。” “哈哈,年轻人嘛!”徐清源笑笑,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的三个人影。 他视线落在最前面的聂星梁身上,蓦地一惊,但随即又看向了他身后,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怎么多了一个女孩? 像他这样的资深圈内人,有的饭局上会发生什么心里也有数,看这架势,要么是之前故意有安排,想趁机加入交际圈拓展些人脉,要么是这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看不惯某些事情,愤然出手,又把麻烦带过来了。 不论哪种,都太没分寸,在这个名利场上很容易引人不悦。 不过,这个饭局毕竟是蒋舒明带头组起来的,还得看他的态度。秦绝与他私交不错,这事估计会轻拿轻放,其他人也不好驳蒋舒明的面子。 这么想着,徐清源转头看了一眼蒋舒明,却发现蒋舒明的视线死死盯在聂星梁身上,表情又惊又喜,仿佛突然挖到了宝藏,满脸都是兴奋。 徐清源再看饭桌上那位电视剧导演,他的神情与蒋舒明差不多,同样兴奋。 这会儿功夫,聂星梁三人已经走过了一段路,离得远了还不好分辨,这一近,那股清透卓绝的仙人感立时扑面而来,仿佛聂星梁不是踏在西式花园的石板小路上,而是在轻烟薄雾中足尖点水而来。 “好,好啊!” 在座的人里除了那两位娱乐公司的制片人外都是搞艺术的,蒋舒明身为导演,看见了进入状态的聂星梁更是欣喜若狂,直接把杨柳娱乐相关的那些人情利益抛在脑后,不去在乎。 “久等。” 聂星梁微一点头,举重若轻地拨开高背椅,从容落座。 秦绝用眼神示意乔屿先站一会儿,坐下笑着解释道:“不好意思各位老师,刚才我俩没忍住聊起剧本来了,对了几段戏,星梁觉得现在状态还不错,就赶紧回来让蒋导看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 这话一出,蒋舒明笑意更浓,原本还有些不悦的徐清源表情也好看了不少。 说到底在他们这群人眼里,实力和事业还是放在人情世故之上的。 蒋舒明即兴挑了几个剧本中的片段,聂星梁一一应对,虽然由于服装问题,涉及到古装动作时有几处小失误,但总体表现极佳,只要稍加打磨,便是一个活生生的《风雪芙蓉》男主角。 啪啪啪!! 蒋舒明连连鼓掌,笑得合不拢嘴。 好啊,能挖到好演员,认认真真做好剧,真好啊! 饭桌上热烈的掌声让聂星梁从入戏状态中抽离,他“嘶”了一声,活动了下脖子,又回到那个开朗的少年模样,眼里流露着对演戏的热情,直接跟蒋舒明和徐清源几人讨论起了角色与剧本。 这一说连带点评和分析,又说了大半天,秦绝安静听着,余光时刻留意着小狐狸,不过那孩子很沉得住气,一直保持着低调的姿势,乖顺有礼地站在不太显眼的地方。 “……演戏啊,有时还得看感悟,诶,一开窍啊,就演什么像什么。” 饭桌上的电视剧导演侃侃而谈。 “是啊!啊,对了!” 聂星梁笑道,突然想起来什么,“是——呃,秦绝的朋友,她唱的歌太好了,帮着我入了戏!” 他一时没想起来乔屿的名字。 “哦?” 总算cue到了。 见蒋舒明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投来,秦绝气场微微一沉,起身先鞠了一躬,主要看着蒋舒明温和笑道: “不好意思,其实……我认识的音乐人里,有几位老师是《风雪芙蓉》的资深读者。” 她笑了笑:“前不久星梁提到这本书,我就在飞讯群里和那几位老师聊了聊,一时兴起,大家合作着写了首歌。”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蒋舒明听到她这么说却是眼睛立刻亮了。 “本来想着饭后找机会给您们听听的,就当凑个趣儿,没想到刚才无意间逮到了我家妹子,这丫头偷着跑出来和同学吃饭也不跟我说……” 秦绝讲了几句惯例的瞎话,她知道在场的大佬根本不在乎这个,管它有没有逻辑,反正面上还算过得去就行。 “这个,要是几位老师不介意,不如让乔乔现场唱一唱,做个晚宴前的小节目也好?” 乔屿乖巧地站出来,向蒋舒明他们鞠了一躬。 “哈哈哈哈,好啊!” 蒋舒明更高兴了,他听过《少年》,也从自己的恩师贺栩那里听过《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这两首歌曲风迥异,或许真如秦绝所说,是她背后有个特殊的团队,她只是对外的代表。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团队拿出的歌曲质量很高! 不论什么圈子,呆得久了,唯结果论才最常见,对蒋舒明来说,是不是秦绝本人创作并不重要,毕竟这只与她本身的才华有关,但曲子本身的优秀产生的影响和能量是巨大的,看秦绝标注的那些制作信息,也说明了没有抄袭的可能,蒋舒明自然很乐意听上一听。 本来杨柳娱乐的余雪琪爽约在先,主题曲空缺,这件事就够让他头疼,能在他颇为信任的秦绝这里多得到一个选择,着实是个意外惊喜。 “好啊,我也很想听。” 蒋舒明旁边的音乐人南素瑕也这么说。 这部《风雪芙蓉》的改编电视剧预期投入相当高,主创团队都铆足了劲想让质量拔高一截,再高一截。 如果真的不错,就连在场的两位制片人都不会拒绝的。 退一步,就算质量一般,也就如秦绝所说,是个余兴节目而已,小小插曲并不影响什么。 “不错啊!” “哈哈,小秦有心了,让我们欣赏下吧。” 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看在蒋舒明的面子上捧了场,秦绝微微一笑,请旁边那位早被传唤铃叫来,等候了多时的侍应生拿来一个便携小音响,连上自己的手机,点开最高音质的伴奏文件。 南素瑕刚想问一句怎么没拿麦克风,就听音响中传来一阵烟雾般的响动,细细听去,却是一众吟咏着的人声。 空灵,磅礴,又如梵歌,慢而绵长,音量层层推进,音调渐渐拔高。 乔屿静静站立在距长桌半米的地方,闭上了眼睛。 星夜幽静,琉璃灯火,树与花与草构成一处静谧的花园,她就站在这方小天地里,双手如祈祷般轻轻捧在胸前。 下一秒,清逸悠远的吟唱仿若一阵轻烟,无形之中覆盖了听者的心魂,好似陷入幻梦一般,眼前霎时铺开一片雪山巍峨,仙子踏云翕忽飘落的景象。 这吟唱,这歌……! ------------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天下无双》 南素瑕心神俱震,这首歌,光听前奏的编排就已有大道至简的意味,单拿出来已是一篇精彩的开头,放在主题曲的范畴去考虑,它还与《风雪芙蓉》那神仙眷侣、侠者大气的风格完美契合,远远超出了“命题作文”即定制曲目的及格线。 但更令人震撼的是,女孩的声线实在太过优越,那一把嗓子说是老天爷赐下来的都不为过,对一个歌者来说,这种先天性的优势能让她在起跑线就领先别人一大截,光凭嗓音就能火上十年。 然而,这首歌呈现出的远不止于此,令南素瑕瞳孔地震的,还有女孩的唱功! 别人兴许已经沉浸在吟唱之中把别的事忘了,但她却还记得,这伴奏是由音响播放出来的! 大音量的伴奏下,没有麦克风,仅凭人声就能稳稳立于音乐之上,这是何等声压?! 更别提她的吟唱听上去是那么空灵悠扬,如风如烟,用一个字直观描述的话就是“美”!很美! 美得举重若轻,美得从容不迫,如果听众没有特别关注到其他方面的话,根本无人反应得过来她的唱功卓越到如此地步。 像星锋、星罗两家娱乐公司的制片人便是这样,他们对专业性东西的了解自然比不上南素瑕这个音乐人,但依旧能从表面感受到歌曲和歌手的厉害之处。 优秀的音乐,比起曲高和寡,雅俗共赏才更令人钦佩。 这声音、这实力、这编曲,出色的元素紧密结合,哪怕未进主段落,也足以让在场所有人惊叹不已。 最后一点吟唱渐渐弱下,伴奏中烟雾般的音效浅浅铺开,几声空灵的乐音响起,乔屿轻轻启唇,吐字玲珑: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 “和你贴心的,流浪……” 咦?气声唱法! 南素瑕眼睛赫然一亮,紧接着又被那句“流浪”的尾音惊艳,这种散落式的尾音听着惬意简单,需要的技巧却很高,此时依然被处理得如此恰好。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主段落的伴奏多以几个空灵乐音为衬,将歌者的声线无限突出,然而此时,“翔”字一出,伴奏之中鼓点、弦乐在极短的时间内弱起强进,将旋律直接推上激越的高潮!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乔屿压住了! 澎湃的弦音似海浪般卷起落下,她的声音依旧飘扬在音乐之上,却又不是一枝独秀、独立于乐声之外,反而与伴奏结合得恰如其分,炸得人天灵盖一片酥麻,耳朵仿佛被仙液琼浆彻彻底底地洗涤了一番,遍体通畅。 “剑的影子,水的波光……” 一个极其清透的高音之后,乔屿咬字清灵,飘然若仙,配合着歌词,蒋舒明与徐清源瞬间代入到了《风雪芙蓉》之中的旷世绝恋,一个个感慨不已。 难怪,难怪聂星梁听了这首歌能够入戏! “只是过往,是过往……” “往”字一落,一串弦音极快地往前铺开,旋律再次向上! 复段高潮?! 南素瑕呼吸一紧,这种编排通常都用在歌曲的三分之二处,常常辅以升调或在音轨中加入更多乐器的处理,从而将歌曲推上新的层次。 但,这才第一处副歌!编曲的人胆子太大了,唱歌的人胆子也太大了!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哪怕伴奏的音律更加磅礴,乔屿仍然压得稳稳当当,歌声在浪涛般的音乐中孑然而立,清冷中掺着缠绵缱绻,由“孤”到“情”,更动人心。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颜,难遗忘……” 弦音骤起! 蒋舒明立即起了身鸡皮疙瘩,甚至呼吸都加重了,情绪随着旋律震荡不已。 南素瑕此时才后知后觉,这首歌……它不是古风歌曲! 铺在最底下的是大提琴的琴音,推动乐段用的是常见的众人吟唱与和弦音,分明用现代风格的作曲手法,歌曲过半丝毫没有古乐元素,却将《风雪芙蓉》中清绝若仙的男主角极为直观地表现了出来。 太敢了,作词编曲的人怎么敢做出这样的突破! 《风雪芙蓉》是武侠经典之作,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全剧配乐都必须是古色古香才好与之相衬,这首歌若是定了,兴许会在推出之时饱受争议,这—— 就在南素瑕纠结之际,波澜壮阔的间奏进入下一个八拍,一声分外清越的琴音越众而出! 是笛声! “嘶!” 徐清源被激得打了个冷颤,他虽然不知刚才南素瑕心中所想,但却深切地感受到了这笛声对全曲的填补作用,属于龙国的乐器带着古典武侠的特有气息,将那股侠骨柔情体现得淋漓尽致! 恢弘的音律如潮渐落,短暂的静谧后,空灵乐音再次响起,衔接到第二段主歌。 这段主歌与上次不同,加入了一点轻柔的和声,不知那女声来自于谁,但这把声音与乔屿的声线十分相配,衬得她嗓音更加轻灵。 除此之外,同样的歌词,同样的唱腔,这一次,乔屿歌声里传达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仿佛人生进入了后半段一般,她唱时带着淡淡的忧愁,淡淡的感伤,那股缠绵意味渐渐超过了起初的清冷,情更深更浓,令人叹惋。 不多时,相同的处理再次引向副歌,如果说之前只是表达出了对爱的向往与认可,那么这次便是经历了红尘种种,悲惋之后依旧选择坚守。 雪山还是那座雪山,却多了一座伫立千年的灯塔,等候着风雪夜归人。 真如歌词所言,此爱,天下无双! 聂星梁呼吸微微乱了,不知想到了剧中何情何景,眉眼轻颤,一滴眼泪突兀地滑过面庞。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浸在音乐中的乔屿比谁都更投入,唱及至此,她即兴加入了一段新的吟唱。 高昂清越,似鸾鸟啼鸣,南素瑕还未意识到这是“次海豚音”,首先就被震撼得久久失语! “如果,还有,贴心的流浪…… “枯萎了,容颜,难遗忘……” 又是一段附加的轻吟,柔情眷恋,宛若伴侣的拥抱,爱意融化肌肤,渗入骨髓。 一曲唱罢,乔屿睁开双眼,眼里闪过一丝怅惘,一时之间没能回神。 约十几秒后,秦绝的拍掌声打破寂静,众人的赞叹紧随而至,掌声雷动。 南素瑕无需再问蒋舒明,她从桌边那两位制作人的神情就看得出来,这首《风雪芙蓉》的主题曲,定了! ------------ 第三百六十六章 定曲 掌声渐渐平息,蒋舒明还未开口,星罗、星锋两家公司的人就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位道: “好歌!” 另一位紧跟着说:“你叫什么名字?” 乔屿的视线在这两人脸上非常短暂地扫过一瞬,借着有点紧张的模样微微低头,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老师们好,我叫,秦雨桥。” 这丫头。 秦绝险些笑出声,她是料定自己刚才说了“我家妹子”,不好前后矛盾,所以干脆大胆地当场改了个名字。这之后无论那两位制片人有什么无理要求,起码在这个饭桌上,她都能拉秦绝出来当挡箭牌。 “原来是秦小姐。”星锋娱乐的制片人笑道,“秦小姐很有实力啊!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他故意拖长了声音,果然星罗那边捧哏道:“有没有签约公司呢?” “这样的唱功,还长得这么漂亮,不出道可惜啦!” “是啊是啊!” 眼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的,乔屿局促地眨眨眼,搅了搅手指,看向秦绝。 “谢谢前辈们抬爱。”秦绝招招手让小狐狸走过来,笑道,“我妹妹还在上学,出道这事,一时半会儿难定,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 别看那两位制片人不是音乐专业,但久在圈子里,这点鉴赏力不会没有,更何况小狐狸声线优越,外形又不差,动了要人的心思太正常了。 “哈哈哈,没事!年少出英才啊!”星锋那人不肯放弃,笑着劝道,“现在政策发展,许多偶像和歌手走的是线上网课,不影响学习和文凭,两全其美嘛!” “是啊是啊,老刘他们杨柳娱乐的偶像团不就是这样么!” 星罗的人帮腔,“不知道秦小姐在哪里念书呢?” 最后这问题就有点过了。 秦绝眼神微冷,面上笑容不变: “她在秦一科技研究所负责声学方向,主专业是生物声学与环境声学。” “……啊,啊。” 饭桌上的热闹氛围顿时一冷。 有没有搞错,秦一科技?! 能坐在这里的,肯定知道随口扯谎会有什么后果,更不用说秦一科技这样的存在,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张口扯大旗。换而言之,秦绝既然敢这么说,那就说明…… 星罗、星锋两家公司的制作人看向秦绝的目光惊疑不定,本以为只是蒋舒明从素人堆里挖掘出来的演员罢了,没想到他竟然背景如此深厚? 坐在秦绝旁边的聂星梁都瞪大了眼睛,下意识道:“你怎么没告诉我?” 秦绝从容以对:“告诉你我妹妹偷偷从研究所里跑出来跟人吃饭?” 她说着特意“责备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后者“自知有错”,捏着秦绝的袖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一副试图萌混过关的模样。 聂星梁想了想:“哦,也是。” 等等,所以这整件事是秦绝看见她家妹子居然跟人出来吃饭还被欺负了,于是把人拽回来批评教育了一顿?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秦绝的状态,嘶,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因为这事气哭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铁汉柔情! 秦绝并不理会聂星梁自己脑补了些什么东西,再次转向两位制片人的方向,歉意地笑了笑:“事情就是这样……实在不好意思。” “啊,啊哈哈,没事,没事……” 那两人干笑着摆手。 “咳咳。” 蒋舒明看戏看够了,忍住笑意,清清嗓子来圆场。 “这首歌真好啊!非常适合《风雪芙蓉》!” 他半点没有惊讶秦绝提到秦一科技,早在《囚笼》时期他就知道她和程铮颇有渊源,后来出演了《白昼之雨》,从贺老爷子那里要联系到程铮太容易了,相认是迟早的事。 等一下,颇有渊源,秦绝其实又是女孩…… 老爷子最近貌似跟程家走动得很频繁…… 蒋舒明的笑容差点绷不住,众人的视线又都集中在他这里,赶紧哈哈大笑了两声把事情带回来: “小狼你可别跟我客气,这歌啊,今天可必须签了!就要小秦丫头唱的这个版!” 其他人还以为蒋舒明是见猎心喜,不然怎么会开口之前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语速也变快了。 “蒋导你是嫌弃我唱的不好咯?”秦绝笑着跟蒋舒明打趣,“我不就低了一个八度么。” “嗐!你自己拿着曲子过来,心里还没点数?” 蒋舒明毫不客气地回敬道,“这首歌,就连我这个不专业的人听了都知道,就是要空灵缥缈的高音才好听!” 他像是不给秦绝反悔的机会似的,连忙又说:“你这小子,就是故意耍我是吧?要不是今天刚好撞见了小秦丫头,听到了最好的版本,你估计得让我后悔大半宿!” 蒋舒明说的是实话,这首歌光听秦绝那个低八度的demo,能不能选上还真不一定呢。 “不要扣锅啊!”秦绝跟着笑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冷下来的气氛暖了回来,顺便又把乔屿突兀出现的这件事给带过去了。 这样就算星罗、星锋两家公司的人不肯放弃,事后查证小狐狸的身世,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秦绝也有无数种办法能圆过去。 就在这时,杨柳娱乐的刘西陪着笑回来了,有过乔屿的出色发挥,桌上这几人心情大好,也不再为难他。 南素瑕笑着吩咐侍应生给小丫头拿把椅子,一桌人都坐下来,菜单依次传阅,一场饭局到现在才像个真正吃饭的样子。 秦绝偷着打量了下刘西,发现他对自己这边的事并不知情,只是看蒋舒明已定了主题曲,就很有眼力地没再说话,即便准备了曲子也没有拿出来徒生事端。 不大合理。 如果他是柳华珺安排来的,柳姐应当会跟他知会一声。 秦绝心思转了一圈,很快想通。 还是她有点想当然了,她平时接触到的人除了偶像团那几个小家伙以外,只有柳华珺一个。杨柳娱乐虽是二线,但也是个体量颇大的娱乐公司,柳华珺拥有的权力在整个公司里只是一部分,把刘西派来的人并不一定就是她。 这么一看,还真是柳华珺走了私人通道,给了秦绝一个额外的刷脸机会,又被她拿来给小狐狸借势,过了今天这一关。 秦绝吐出口气。 成年人之间的交际,彼此都心知肚明,无需放在明面上感谢。 即便秦绝当初没在乎酬劳,只要了一部分练舞室和健身房等设施的使用权限,柳华珺也还是在购买歌曲版权的合同里把将来偶像团商业收益的百分之五十都划给了她。 算上很久以前森染帮岑易查黑幕等等,两人的合作与交往从公事到私事不是两只手就数得过来的,早就是老交情了,心里都有一杆秤,细节之处不必算那么细,反倒伤了感情。 只有眼界窄格局小的小人才恨不得一丝人情都掰碎了数,哪天消耗光了,人脉也就彻底散了。 这种做派放在秦绝与柳华珺之间,无疑落了下乘,好在两人都拎得清,凭着这股诚意继续合作双赢。 ------------ 第三百六十七章 往事一角 这顿西餐到目前为止也只停在餐前酒的阶段,几人点了单后,笑容甜美的礼仪侍应生排队而来,先将前菜一一奉上。 蓝星经济全球化已久,许多龙国人都对西餐并不陌生,但多数都只接触过平民或日常式的西餐,规矩很少,遇到正式的用餐场合未免有些不适应。 乔屿乖巧安静地坐在秦绝身边,像初入贾府的林黛玉一般,眼神心思都伶俐着,学着别人的做法拿起特定的餐刀切下四四方方的黄油块,再抹到餐前面包上。 “切得下么?” 秦绝低声问她。 “嗯。” 西式餐具不太好使力,好在乔屿有学有样,声音软软地应了一声。 她悄悄瞄向秦绝,发现她的姿态不像其他人那样有一股常在上流社会生活,潜移默化下形成的熟练和优雅,反而很利落,切的黄油块甚是齐整好看,一看就是会用刀的人。 就是……噗,就是抹面包时实在有点笨拙。 乔屿闷闷笑了一下,身体先于意识,伸手将秦绝正拧着眉苦战的黄油和面包接过来,嗪着浅笑动作温柔地细细抹好。 ……诶? 她愣了一下,秦绝却比她更早愣住。 乔屿看见秦绝瞳仁非常突兀地震动了两下,眼角险些红了,又马上被她自己忍了回去。 仿佛在逃避什么似的,秦绝拿回那块面包,视线也随之移开,只微微低下,虚虚地看着盘子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手上却精准地把面包送到嘴边,一点又一点,慢慢地嚼。 乔屿看着秦绝,那个人吃东西的侧脸映在她琥珀色的眼睛里,她无端升起一阵强烈的喜悦和幸福感,好像终于看到了想要看到的画面,只是看着就很满足。 只是想看着。 看着……? 秦绝盯着她眼睛的神情再次闪现到眼前,乔屿怔了怔,感觉抓住了什么,又完全想不起来。 一只手打断了她的思绪,是秦绝强势又温柔地按着乔屿的脑袋让她转了回去。 “别看了,这不是在好好吃么,没骗你。” 那人低声道。 “……嗯,是哦。” 乔屿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眼尾弯弯的,像胜利的小狐狸。 她遵循着不知从何而来的习惯,自动自觉地给自己抹一片面包,又给秦绝抹一片,这个先后顺序绝对不能错,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但就是有一股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要是她不吃,秦绝就不会吃了。 聂星梁有点疑惑地看了看他们两个,氛围过于自然和谐,他已经彻底不怀疑这两人就是兄妹了,只是秦绝怎么吃面包吃得那么的……慎重?甚至还很动情? 不就一小筐餐前面包么,又不是世界末日,手边的食物就剩下这么点了,干嘛一副一点渣都忍不住珍惜又珍惜,生怕吃完了就再也没有了的样子? 还有小筐的位置也是,聂星梁怀疑要是乔屿没注意,秦绝都能把只咬了个边边的面包再偷偷放回去,然后乔屿自己吃一个,自以为秦绝也吃了一个,最后一定是她先饱。 哦!那怪不得乔屿要盯着秦绝! 我小时候我姐姐也经常这么盯着我,嘿嘿,看来在秦绝那里,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省心。 聂星梁莫名找到了一点优越感,得意洋洋地把面包塞进嘴里,还拿眼神示意秦绝: 你看看,什么叫好好吃饭的好榜样! “……”秦绝。 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她好气又好笑地白了聂星梁一眼,倒也真开始大口吃起东西,很快赶上了大家的进度,方便侍应生撤空盘,继续西餐的下一个流程。 这顿饭又吃了一个小时多,秦绝虽不是主创团队之一,却因为小狐狸为主题曲献唱,凭着“裙带关系”全程参与了蒋舒明他们的讨论,蒋舒明早就习惯她这里有点特殊情况,主动开口延后了签约主题曲的时间,让秦绝能更从容地做好准备。 一餐完毕,参与饭局的人都有车来接,即便有没碰酒的,也老老实实地让司机接送。 都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但凡沾上点“酒驾”等丑闻,澄清都得费一番功夫,大家爱惜羽翼,能避则避。 “哎?你俩不回去吗?”聂星梁钻进车之前还在问。 “夜景挺好看的,溜达一会儿。”秦绝一本正经地糊弄他。 “哦,好吧,那第五轮见!” 坐进车里的聂星梁扬扬下巴,车窗落下去了。 等他的车开远了,秦绝才转过身,走了得有十米才走到等候的乔屿身边,笑道:“看这小孩,说啥信啥。” 乔屿轻轻笑起来。 一声极其轻微的“咔嚓”声传来。 乔屿一对细眉立刻皱了起来。 “有人偷拍。”她轻声道。 “嗯,不管他。” 秦绝也听到了。 她虽然耳力比不过小狐狸,但这点距离还是够的。 “走吧,散散步。” 秦绝脱下西服外套给乔屿披上,剩下那件衬衫修身而不紧绷,随时都能出手。 乔屿捏着外套两襟,浅浅一点头,两人就并肩向出口走去。 一路上,偶尔聊天的内容都是今天那首歌,时不时夹杂着一些《风雪芙蓉》原著的经典情节讨论,两人默契十足,从头至尾没露出一丝破绽。 等智能汽车停在了路边,秦绝和乔屿已经走出了这片区域,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他们俩才是一边的,跟聂星梁没有关系。 “砰”。 秦绝关上车门,车窗玻璃上自动覆盖上了一层单面透视的黑膜。 她活动了两下肩颈,出了口气,向后靠去。 车内非常安静,脱离了“某些视线”,乔屿又回到了今天才与秦绝相识的状态,理智又清醒。 哪怕身体上的习惯一而再再而三地暗示着她,她也不会轻易卸下心防。 万一饭桌上的亲密也只是为了塑造“兄妹”形象而演出来的呢?她知道自己很会演,也从他人的口中得知秦绝更是个专业的演员。 秦绝余光瞥见小狐狸沉思的模样,在心底不知是庆幸还是心疼地叹了口气。 这丫头,形貌出众,声线卓越,又心思玲珑,恐怕她也没想过,自己这些基于自保,却在表面上看对人若即若离的举动,无形之中更引人兴趣大增,也就愈发地想纠缠她。 好在……这次没有来迟。 ------------ 第三百六十八章 试探与回忆 深夜,智能汽车静静行驶在高速公路上。 车内后排,秦绝偏头望向窗外,听森染在无线耳机里继续汇报。 她家闺女奶声奶气的声音此时掺杂着怒意和一点细微的哭腔,秦绝听着听着,表情没有变化,但原本轻微且均匀的呼吸渐渐变重。 乔屿的耳朵尖动了动,眼珠也跟着轻轻一转,没有说话。 半晌,秦绝收回视线,双手环胸闭上眼睛。 她本能地不想去看身边的小狐狸,兔兔一个,小狐狸一个,这两人光是出现就足以让她非常动摇。 若是放在以前兴许还好些,怎么都能忍住,但自从《白昼之雨》时学会了流泪,秦绝面对这些最亲密的人抵抗力就更弱了,天知道她光是控制住自己不要抱住小狐狸就用了多大的力气。 不算垃圾系统制造出的幻境,距离她们上一次见面,也至少五年了。 迟川刻在皮革上的死讯密报在秦绝眼前闪过,她呼吸陡然乱了,重重一顿,憋了几秒才将这口气吐出。 “……就是这样。” 森染结束汇报,吸吸鼻子。 要说更残酷的境况和身世,她在网上收集信息的时候也见得多了,但陌生人和家人怎么能一样呢,果然还是很难过,又生气又难过! 秦绝的心情同自家闺女一样,她有些疲惫地睁开眼,微一点头,示意森染自己都听到了。 车内依旧安静,两人一个睁眼虚虚看着前方,一个垂眸沉思,都各有心事。 又过一会儿,乔屿轻声开口:“秦小姐。” 见秦绝的目光移过来,她迟疑了下,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您认识我的家人?” 自己从有印象起就呆在孤儿院,听院长奶奶说,是几个月大的时候被人放在门口的,只裹着层薄薄的襁褓,没留下一点身份标识。 就连“乔屿”这两个字也是按孤儿院的传统,拿一本字典放在没名字的小孩面前,胡乱抓到哪个,稍微修一修就用来取名登记了。 思来想去,乔屿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对秦绝有着这样的亲近感,甚至有一些她本人都不知道的习惯。 唯一的解释只有,她们曾经见过,或许相处过一段时日,但考虑到她的身世,只能是秦绝认识自己的亲生父母……这说得通吗? 乔屿满腹疑惑,代表着理性的警惕与代表着感性的依赖在体内不断打架,这种感觉太奇怪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受到了什么精神上的影响,比如催眠。 那个被乔屿注视着的人神情古怪,接着又像是自嘲般撇了撇嘴,最后简短说道:“不认识。” 微表情不像在说谎,但隐瞒了一些事…… 乔屿眨了眨眼睛,将视线从秦绝脸上移开,微微低头斟酌着字句:“秦小姐,我是一个孤儿。” 她听见那人呼吸浅浅一滞,与此同时,一抹忧郁的深蓝色如幻视般从眼前闪过。 这位秦小姐在真心实意地为我难过…… 乔屿念头转着,嘴上如常说道:“所以,我只能理解为,您是因为我的亲生父母才……对我有所关注?” 她稍稍提了口气,“强迫”自己再次转过头去直视秦绝:“好吧,您为什么这么了解我?” 乔屿的眼睛定定的,想要一个答案。 在铺垫吗,提出疑问,抛出一句实话,再重复先前的问题,然后意识到在我面前还是直来直去更有用…… 熟悉的话术让秦绝弯了弯唇角,思绪略略飘远,想起末世里和小狐狸初见时的情景。 那时她势力初建,只身杀进由一群土皇帝组成的淫窝*。彼时的小狐狸如皇城陷落后的宠妃般,故意裹了一身旧衣,身上沾满淤泥草叶,混在得救的打杂女仆里被秦绝带了回去。 后来夜晚扎营时,小狐狸有意寻了个机会在水潭边上清洗干净,柔柔而歌,歌声中的精神控制如丝如缕地渗透开,守夜的秦绝敏锐发觉,在她动手的前一秒,小狐狸躬身投诚,直言自己为了自保,只能周旋于那群土皇帝之间,用话术和歌声操纵他们。 刚巧,“小疯子”弗兰迪自杀成功后秦绝好久没听过这种质量的歌了,难得犹豫了下,像个收获颇丰的猎人似的,拎着小狐狸去找七军师商量。 军师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的声波攻击确实罕见,既然有用养着也好,只是容貌外形实在显眼,不如顺势散播些谣言,说你身边已经有人了,也省得被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骚扰。 他说完还瞥了秦绝一眼,轻轻呵了声:“让你再杀下去,地面血厚得要没法睡了。” 秦绝:“……哦。” 自此,小狐狸便留了下来。 也正因如此,在早期,秦绝流传在外的桃色轶事都是她被狐媚子蛊惑,好听点的还说一句美人确实更配强者拥有,说得脏些则都是在骂小狐狸心机上位,不知背地里已有过多少男人。 等到了后面,秦绝的名声和实力愈发强盛,风头再次转向,仿佛爽文似的,什么男主角从天而降,救走了遗落在土匪窝里最为貌美的少女……听得秦绝直起鸡皮疙瘩,小狐狸就在旁递吃的给她,抿嘴直笑。 轻轻的咳嗽声传来,秦绝回神,发现自己看着乔屿的眼睛直接陷进了回忆。 对面的女孩被看得有点不适,脸颊浅浅泛红,紧张窘迫兼而有之,但眼神还是定定的,等着秦绝回答。 秦绝以咳嗽掩住轻笑声。 “‘我为什么这么了解你’?比起‘认识你的亲生父母,多年来暗中关注他们遗落在外的女儿’,你不如把思路放宽一些。” 她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很像在故意调戏人家小姑娘,“比如超现实的那种。” 乔屿果然微微拧起眉头,却也没有对秦绝的敷衍表示不满,只是再次恢复了安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绝并不想强行让小狐狸回想起末世里的经历,那种远远超出人接受极限的东西,还是少知道得好。 重生后的乔屿有她自己的想法和决定,秦绝尊重她的选择。 只不过,自己这老父亲的性子,难免要多操心一些了。 她伸手按了按耳机,明显表露出在同别人讲话的样子,跟森染道:“查一查刚才偷拍的人。” ------------ 第三百六十九章 “黑腿子” 剩下这半路两人没再交谈,乔屿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不曾提及自己住处如何,似乎默认了秦绝的安排。 小狐狸心里总揣着事,即便是末世时被养在秦绝身边,基地里哪些人有什么风吹草动也逃不过她的耳朵,秦绝对她这副沉思不语的模样早已习惯,既然当事人没有提出异议,便直接把她带回了住处。 这期间,智能汽车报告过两次有人追车,但很快就甩掉了,乔屿弯腰下车时回头望了一眼,赫然发现这辆原本还是烟紫色的汽车变了涂装的颜色,甚至连车牌都换了。 怪不得能轻易甩脱追踪,这就是秦一科技…… 她险些瞳孔地震,努力抑制住心中的惊骇,渐渐联想到又一种可能,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 不,冷静点,秦小姐是个聪明人,还很在乎你,应该不会走到最坏的一步。 活人的价值是最大的,招揽和利用远远比送进实验室切片更好…… 乔屿动了动喉咙,控制着呼吸和脚步声,跟在秦绝身后进了高级公寓的大门。 电梯一路上升,她注意到每次进出建筑物时,秦绝总会将周围的掩体和地形收进眼底,同时凝起一部分的气势,随时都保持着警惕,以便应对各种意外。 普通的警察都不会有这样凝练利落的状态切换,这更像她的个人习惯。 联想到秦绝第一次出现在面前时那股恐怖冷冽的气场,乔屿看着电梯显示屏上不断闪动的数字心想,这位秦小姐是特种兵那样的人物? 她持续修正着心里的推测和腹稿,面容沉静,没将情绪外露。 指纹锁发出很轻的一声响,秦绝拧开门把手,半转过身示意乔屿先进去。 “这是我住的地方。” 确认好门已反锁,秦绝边从消毒柜内拿出拖鞋边道,“客房在那边,左手第二间是全新的,设施和充电器都有,不过衣服没有备用,要换的话只能拿我的凑合一下,衣柜在那,别的事直接叫家政机器人。” “哦,这里没安装任何摄录设备,不必担心。” 她贴心得有些过分,说完这些便到此为止,自顾自地穿过客厅,往右边主卧走去了。 …… “晦气!” 还算气派的酒吧包厢中,杨桦愤愤地骂了一句,上头派下来的任务又失败了! “杨头儿!” 有人急匆匆走进去,关好了门才低声道,“数据卡损坏了!” “什么?”杨桦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怎么回事!” 那人惊魂未定,咽了咽口水才道:“刚才虎子正插着读卡器转移相片呢,突然笔记本电脑整个死机了,摸着都烫手,好悬就当场炸了!” “放屁!”杨桦又惊又怒,直接开门冲过去,这酒吧二楼的每个包厢竟然都挤满了人,除了尽头这间以外,酒桌上放的都不是酒瓶而是电脑,完全就是个办公场所。 “杨头儿。” “杨头儿!” 见杨桦出来了,眼尖的人忙不迭问号。 “怎么回事?!” 杨桦一把冲到虎子那桌,把人扒拉到一边,伸手狂敲键盘空格,见没反应,又去拍旁边的外壳,刚一碰到就“嘶”地抽回了手。 好他妈烫! 真的跟亮子说的一样,这电脑整个废了! “卡呢?!” 杨桦又问。 “修复不出来了杨头儿,数据损坏……”坐在虎子旁边那人唯唯诺诺道。 “艹!你们干什么吃的!!” 杨桦怒不可遏,拎着这帮人挨个骂了一通,骂完了,愤愤一甩手,走回尽头处的包厢里,点开手机中的飞讯聊天窗口,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半晌不知该如何回复。 好不容易接下来的大单子,竟然特么吹了!还废了他一台电脑! 不是说那些远程控制电脑让硬件过热甚至爆炸的桥段都是电影里瞎编的吗?怎么真有人能做到?! 等等……是他! 杨桦光是回想起西餐厅包间里的情景就条件反射地起了一层白毛汗,他甚至只记得那人凶狠到极致的气势,而想不起他的脸。 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男人到底是谁?! …… “Vup?” 秦绝坐在卧室里听着森染的整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近几年发展出来的新型职业。 Vup全称VirtualUploader,即虚拟UP主,也叫虚拟主播,是E站流行的一种直播形式。 主播定制live2D的二次元形象,通过动态捕捉的设备进行直播,自推出后很受欢迎。观众和粉丝一来觉得有趣,二来某种程度上“角色”和“里面的主播”是可以分开的,不会像真人那样承担过多的塌房风险。 对主播本人来说,隔着网络,只用声音出镜而不露脸,灵活性和安全性都很高,不失为一个工作上的好选择。 Vup又分个人势力和企业势力,前者相当于自己创业当老板,后者则是与公司签约,和明星艺人没有太大区别,公司负责宣发、活动组织和粉丝管理,主播每天按时开播。 小狐狸这一次被骗过来,就是去应聘的Vup。 她自幼长在孤儿院,生活环境不算恶劣,但也说不上太好,那位院长奶奶是个很富裕的老太太,自掏腰包建的孤儿院,最近因为年龄和身体,被家人劝说着放下了这份事业。 孤儿院将有新的院长接手,新院长又提前说了,从今往后满十六岁却还没被领养的孩子不能继续留下,这也是小狐狸出来找工作的原因。 平心而论,她这个选择非常适合,既发挥了优势,又能保证不因惹眼的容貌被骚扰,只是到底阅历尚浅,被人坑了。 秦绝将末世里的乐巫大人与现在青涩的小狐狸对比了下,苦笑着摇摇头。 重生后的小狐狸没有记忆,虽然依旧精明理智,但没经历过那样险恶的环境,不慎中招也很正常。 杨桦那群人是专门的“黑腿子”。 这是圈内一个很恶心的职业,主要负责的业务就是“制造黑料”,所以才被人称为搞黑料的狗腿。 他们会通过各种渠道,比如张贴招聘启事、页面小广告等吸引想做兼职、打工或向往娱乐圈的女孩上钩。 现在国家打击得严,这帮人不敢直接当人贩子,从偏远地区买一些“优质货物”,只好用这种方式打擦边球,且手段多样,防不胜防,女孩子甚至男孩子们稍不小心就会陷入圈套。 等人到手了,“黑腿子”就把这些“货品”分门别类地列出来,看哪一个适合“当街碰瓷”、“拍**”、“做小三”等等。 如果女孩本人也有心爬上位,那就一拍即合,由这帮“黑腿子”把她们往上送,送到客户指定要搞的人身边,像间谍一样,等着以后牵出来个炸弹,把哪个明星搞掉。 如果通过判断,发现哪个女孩不好掌控,要么诱骗她们,拿到裸(防hx)照等把柄,要么直接骗到饭局上,直接让当事人蒙在鼓里,做一枚棋子。 小狐狸这次就是后者。 她很有可能是因为长得像聂星梁的初恋同学被选上的,也不知这次聂星梁主演《风雪芙蓉》动了谁的蛋糕,竟然在策划阶段就被人搞了。 若是聂星梁真的救下了小狐狸,或者被拍到他们俩凑在一起,媒体分分钟就能编造出一些“当红小鲜肉苦恋白月光已久,心痒难耐寻找替身深夜开房”等假料,届时再去公关澄清又是一波动荡。 这个灰色产业链在圈内扎根已久,通常都有像杨桦这样稍微有一点权势,混得上圈子但又没那么厉害的人做头头,方便他们出面带猎物去某某餐厅、会所“长见识”。 而这帮人又听命于一把手,一把手隐藏在幕后,联络“客户”,然后按照客户的意思把工作分配下去,由“黑腿子”制造“黑料”,再由其他媒体配合着抹黑、打压、引导节奏、舆论发酵。 一套组合拳下来,被搞的那人若是公关不住,又或者确实有一些“黑点”连带着被曝光,假料混着实锤,基本也就凉凉了。 ------------ 第三百七十章 世界观 这种现代的“战争”比起末世时的真刀真枪复杂得多,像一株黏腻扭曲的植物,根系在土壤下肆意蔓延,有需求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专职于此的人,所以这株植物永远都不可能被连根拔起,即使一段时间死去了,又马上会有新的出现。 秦绝换上居家服,毫无困意。 无意中给聂星梁挡了这一波搞事,救下了小狐狸,又没有浪费准备好的歌曲让其成功中标,怎么想都是一石三鸟的好事,秦绝却眉头紧锁。 太巧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与森染对话:“余雪琪毁约,柳姐暗示我供曲的机会,聂星梁被选为男主角,蒋导主动邀请我参加今天的晚宴……” “晚宴期间,刚好遇到了困境中的小狐狸,而她又恰好适合我准备的曲子,事情解决得相当顺利。”秦绝简短总结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怎么会这么巧?” 又不是写,哪有那么多无巧不成书。 表面看去,她在哪里都是局外人。余雪琪干了什么和她没关系,柳华珺给的机会也不过是一句可听可不听的暗示,蒋舒明只想顺便带她见见人扩些人脉,就连小狐狸被人算计也是冲着聂星梁去的,杨桦那群“黑腿子”压根不知道她也会来…… 然而古怪的事,在这些弯弯绕绕中,秦绝却成为了事件的中心。 别的还好,都能用正常逻辑和一点微妙的运气来解释,可涉及到小狐狸的那一段着实疑点太多,真的是巧合? 末世里几千万人,光是地球和蓝星就各分一半,将系统吃掉的那些可怜人排除在外,剩下这些重生归来的同伴怎么也有个几百万,这么大的基数,秦绝遇见齐清远、梨木雅子和詹长清他们倒不稀奇,比例也很正常。 只是,那些人的出现都有迹可循,各有各的轨迹,而小狐狸的孤儿院本就不在沪城,偏偏被人骗到了这里,还刚巧长得像聂星梁的初恋,出现在了那家西餐厅,更重要的是,带着歌曲来赴宴的秦绝,早在选曲编曲的时候就觉得这首歌更适合小狐狸一些,结果还真就撞见了人? 哪有这么撞大运的事? “先生。” 耳机里传来程铮的声音。 “嗯。” 秦绝应了一声,将自己的疑惑简略讲了讲,又问,“你怎么想?” 通话那端传来几声熟悉的音效,是程铮常用的,秦绝能从声音里想象得到他伸手将平板上的模型放大的画面。 “我研究过这个课题,目前收集到的数据样本约两万左右。” 程铮讲正事时的声音和语调非常平,除了必要的咬字外听着像个智能仿生机器人,“研究结果显示,以‘灵魂体’进入末世空间的人,其在空间内的人生经历有超出80%的可能性会直接影响到灵魂本身,强度越大,影响越深。” “重生之后,这种‘灵魂上的联系’一定程度上会对个体的命运轨迹造成影响,在某些概率事件上有较为明显的倾向。” 秦绝眉头一松:“是这样?” “阿妈说得太硬核了嘛,我觉得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描述!”森染插入他俩的对话,“就是之前和阿爸一起看动画片时学到的词汇,叫……‘羁绊’?是这个吗?” 秦绝和程铮同时轻笑出声。 “很合理。”程铮道。 “简单易懂,阿染说对了。”秦绝道。 “好耶!阿爸阿妈啾咪!”森染的小奶音里满是雀跃。 “乖。”秦绝笑了笑,又回归正经,“这就好解释了,灵魂羁绊搭配命运玄学。” 通俗来讲,当时他们这群将死之人以灵魂形态被垃圾系统捕捉,生存在末世里,那么经历过的事情也因此在灵魂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种痕迹非常隐蔽,以现有的科学知识很难解释,哪怕重生后的人没了记忆,也同样会被这种灵魂羁绊牵引着,遇到相关的人。 比如齐清远和张明。 张明和他的父亲有血脉上的联系,这也是一种羁绊“玄学”,于是以他的父亲老张为节点,张明的血脉羁绊和齐清远的灵魂羁绊就像两条颜色不同的直线,冥冥之中相交于同一个点。 直线就代表着他们的命运轨迹,所以,张明和齐清远相遇了。 可以说是偶然,也可以说是必然。 “关于灵魂的研究由古至今都不曾停止。”程铮说道,“但这门学科既神秘又深奥,目前只能利用定量研究收集到的数据进行分析,得出带有推测性质的结果。” 他那端传来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说:“这种‘羁绊’的产生与存在有许多形式,基因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比如双胞胎、血亲之间的‘心灵感应’。除此之外,长期稳定的情感联系如情侣、主人与宠物等,也有案例证实他们之间存在这种‘羁绊’。” 顿了顿,程铮补充道:“先生、阿染和我之间是灵魂印记,更特殊一些。” “嗯哒!还是阿染亲手刻的呢!”森染翘起尾巴尖尖。 秦绝失笑,这人又来了。 “知道你厉害了。”她随口笑着哄了一句,神情放松不少。 看来,遇见小狐狸及其连带的这些事都属于“命运玄学”的一种。她们在末世中出生入死、情感深厚所留下的羁绊,促使着“命运的手”拨动人生轨迹,终有一天会在某时某地重逢。 换句话说,有些巧合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不是被人刻意安排就好。”秦绝放下心来,接受了程铮研究得出的“灵魂羁绊”假说。 她想了想,又问:“那时间线呢?死亡和重生的时间线。”她知道程铮肯定也研究过这个课题。 程铮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恢复了平时的样子,黏黏糊糊的,声音很低很轻。 “先生,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是由无数个‘重生’的平行世界交错而成的。”他说。 秦绝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从自己在与系统的对抗中胜利凯旋的那一刻起,灵魂还算完整的人都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死亡瞬间,这个时间几乎是完全不同的,比如程铮就回到了十四岁,那一年,这个世界的秦绝才九岁。 程铮带着记忆重生而归,便知道秦绝一定成功了,但他不知道她死在哪一年,假如程铮提前寻找秦绝,直接把她保护得好好的免于死亡之苦,那么没有死去的秦绝就无法进入末世,也不会最终战胜系统,带大家的灵魂归来——这就形成了一个悖论。 这种情况下,程铮相当于自己把重生的自己给否定了,这个相悖的世界将不会存在,其他重生归来的人也会在因果悖论下消失。 所以他不能救,甚至不能直接干涉秦绝哪怕一点点。 他得眼睁睁看着这个“秦玦”死去,进入末世,再胜利归来,变回那个他熟悉的“秦绝”。 这也是为什么程铮说,现在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个平行世界交错而成的。 因为每个重生的人都有一个属于他们的“节点”,这些节点相交之后,满足了“死亡→进入末世→灵魂归来”的因果逻辑,才使得这个世界没有自我否定,得以安稳存在,有了一个相对最美满的结局——秦绝胜利了,所有灵魂还算完整的人也都好好地回来了。 很早就理解了这个理论的程铮,为了秦绝,为了大局,从秦绝九岁到十九岁,等了十年。 “难熬么?” 秦绝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轻轻笑了。 程铮也笑。 “已经知道了结果,不算难熬。”他低声说。 又问,“先生呢?” 秦绝没有说话。 她只记得幻境很长,无穷无尽,所有并肩作战过的同伴被她亲手杀了一遍又一遍。 包括程铮,包括七军师,包括兔兔。 包括现在呆在客房的小狐狸。 她甚至清晰记得他们每一块骨骼的形状,每一块血肉的薄厚,还有那些温热血液喷涌在脸上和身上的触感。 过去了多少年? 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最后自己已经非常熟练,很清楚砍哪里能一击毙命,于是面无表情地、干脆利落地手起刀落,看着熟悉的脸定格在震惊、难过、痛苦等各种表情上,然后向下倒去。 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 这句话在秦绝这里,变成了“她最擅长杀的,是她的亲人”。 “多亏有你。” 秦绝嗤嗤笑了声,语气悠然。 只有程铮,只有他一个人,她下起手来从不手软,也从不心疼。 只有他会眼里闪烁着兴奋冲上来和她打在一处,哪怕被秦绝杀死了,嘴边也带着笑。 所以秦绝每次看见幻境里那些或错愕、或流泪、或挣扎的程铮,都知道这肯定是假的,是垃圾系统做出来的虚幻复制品。 所以她才始终保持住了清醒,一次都没有被系统骗过,就这样挺到了最后。 也是,人的感情那么复杂,系统怎么可能知道在秦绝和程铮这里爱与杀意并不冲突,也不会知道他们最大的心愿是和彼此酣畅淋漓地打一场,然后同时死在对方手中。 多少有点病态,但在末世里,这是最坦荡的爱情。 一个人死了,另一个不会难过,不会崩溃。 如果可以,就跟着一起死掉;如果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继续活下去。 “两个怪咖。” 秦绝轻轻笑骂。 程铮的轻笑声和她的叠在了一起。 ------------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七分美人 敲门声有规律地传来。 “门没锁。” 秦绝早有准备,偏过头道了一句。 很快,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传来,乔屿穿着件宽大的衬衫,扣子扣到了最上面一颗,黑色长发半湿着垂至腰间,有少部分落在了肩头。 秦绝有一瞬的恍惚。 七分美人——她又想起这个极贴切的形容。 眼前的女孩刚刚出浴不久,天鹅般的脖颈修长白皙,微微泛红,散发着些许暖烘烘的热气,尽管衣物并不合身,甚至大得有点松垮,但仍然能看得出身材凹凸有致,每一处线条都恰到好处。 再向上看,卸掉妆容后的素颜比之前更为惹眼,巴掌大的小脸极为明艳,细眉琼鼻,桃腮殷唇,尤其是一双眼睛,眼尾上挑,天然含着一抹柔软的淡红,睫毛纤长细密,宛若蝶翅,琥珀色的瞳仁像盛着一汪泉,闪烁着瑰丽灵动的柔光,眼波流转间,明眸潋滟,脉脉含情,眉梢眼尾稍稍变了弧度,就是一道夺人心魄的风景。 这样一个少女,介于女孩与女人之间,清甜而娇艳,光是站在这里,就流淌出烟雾般的媚意,这股浑然天成的妩媚既清冽又浓郁,仿佛把“暧昧”两个字直怼在看客的眼睛里,引得人移不开视线,禁不住就去追寻她的一举一动。 ……秦绝吸了口气,移开眼神,然后整张脸都跟着转过去,有点尴尬地伸出一只手掌,掌心向外: “你先去客厅等着。” 乔屿慢慢眨了眨眼:“好的。” 她恢复了本音,声线娇而软,咬字时的语调韵律能令人直接联想得到她唇齿轻动的画面。 等小狐狸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秦绝缓了两秒,才艰难地吐出口气。 要命,她都不大顶得住。 重生后失去记忆的小狐狸,收敛气质的功夫比不得末世,还远远不到家,难怪时刻都战战兢兢,唯恐引来觊觎。 七分美人,若是再多几分,便超凡脱俗,无形中拒人于千里之外,使人不敢高攀;若是能少几分,也能难得清静,不被人骚扰窥探。可她偏偏要处在这之间,美得恰好,美得真切,让人一眼心动,紧跟着就陷入情欲恶念,忍不住上前冒犯。 放在古代,她这样的美人少不了要被所谓的文人墨客贬为红颜祸水,更现实一点,兴许就落得一个薄命的结局。 “太危险了,真得藏好一点。” 秦绝心有余悸,她在娱乐圈这大半年,不论是金梅奖颁奖典礼还是《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都让她见识了不同姿色的美女,但跟纯天然的小狐狸比较起来,后者虽然做不到艳压全场,却能凭借素颜和天生气质硬生生开辟出一圈属于自己的领域,人一旦踩进了边缘,就彻底脱不开了。 光看照片视频或许还好,顶多是惊艳级别,但真人这杀伤力,实在顶不住。 秦绝久违地感受到了心累,再次体会到了守着宝藏的巨龙平时是个什么心情。 她幽幽说道:“幸好我是铮性恋。” 程铮在那头闷闷笑了两声。 末世时,他的先生也常说这句话。 “这丫头恐怕是故意的。” 秦绝好气又好笑地吐了句槽,不过她能理解,毕竟是只精明的小狐狸,心思玲珑着呢,能利用到的优势都要用上。 “我去跟她聊聊,都这个点了,你早点睡。”秦绝道。 “好。”程铮笑道。 秦绝摘下无线耳机,舒了口气,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推门出去。 乔屿乖乖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见了开门声,特意等了两秒才抬起头,视线追随着秦绝走来的身影,眼巴巴的,又柔媚又无辜,光是看着她这副模样就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色令智昏啊……古人诚不欺我也…… 秦绝在心里慢悠悠地吐着槽,走到她对面坐下。 “什么事?”秦绝开口问道。 她知道小狐狸肯定要找她,这样一个谨慎的小家伙,在没有明确当下安全的情况下根本不敢安心入睡。 乔屿定定地看着秦绝,过了一秒后才道:“秦小姐,今天的事……有些疑点。” 秦绝眉头一挑,表面上有些讶异,心底扬了扬唇角。 正事开头,情报分享,主动展示诚意……完全是她熟悉的小狐狸的作风。 “说说看。”秦绝道。 乔屿定了定神,从事情的中间部分开始讲起。 她简略提及了自己从孤儿院里离开寻找工作的事,言语里略去了住处等细节,很快直切重点,提到了“老吴”和“杨少”。 “吴叔是我的中介人。”乔屿语速不快不慢,声音里有股奶甜味儿,配着认真的神色和正经的内容,反倒显得可爱,“他说,要做虚拟主播,个人形象的定制和动态捕捉的设备都很重要,我们在入职前有一段很长的培训期,训练声线、话术,熟悉设备上的操作,比如怎么在直播中及时地按键切换表情等等。” “嗯。”秦绝颔首。 能骗到人,这群人还是下了功夫的,说的确实都在点子上。 “然后,吴叔说他要带我和另一个女孩去一个饭局,饭局上有一位‘杨少’,说是……他的兴趣爱好就是虚拟主播,技术和包装上都很专业,业内的虚拟主播要是能得到他的指导是最好不过的。” 然后便是常见的话术,像是什么“别的人我是不会费这个劲帮她们牵线的”、“还是看你们有潜力态度也很认真”、“既然如此就帮一把”等等。 秦绝虽然知道背后脉络,但从小狐狸这里了解得更详细,事情始末变得更清晰了。 “我和莉莉搭乘吴叔的车,来到了今晚这家西餐厅。起先,一切都很正常,但是……” 乔屿慢慢回忆道,“有人一直在向杨少报告,报告得很有规律,每隔十分钟左右就会进来一次。” 是在监视聂星梁,等待时机。 秦绝垂眸想道。 “饭局持续的时间很长,能聊的都差不多聊完了。”乔屿讲道,“突然有一次,那个报告的人进来在杨少耳边说了什么之后,气氛就有了变化。” 她说了个时间,秦绝暗道果然,那就是她找借口带着聂星梁出来的时候。 “杨少像是伪装不下去了一样,开始劝我们喝酒。”乔屿在讲述这些的时候表情意外的平静,没有做出楚楚可怜或后怕的模样,“他还一直暗示我们关于潜规则之类的内容,转变得很突兀。” 她顿了顿,“我们包间的门一直没有关,是半掩着的,我之前以为是为了方便那个报告的人随时出入。” “事实上呢?”秦绝漫不经心地问。 “那位杨少——突然发起了脾气,咄咄逼人,骂起脏话。”乔屿的讲述依然平静,“然后他把我推了出去,撞到了包间的门,那个动静很大。” “嗯。” 秦绝点头。 西餐厅里本就静谧,当时那声响动十分突兀,她和聂星梁所在的卫生间又离得那么近,想听不到都难。 “之后的事,您都知道了。”乔屿说道。 “你想表达什么?”秦绝直接问她。 “他们或许是……故意针对您,或者针对您那位姓聂的朋友?”乔屿的语气不是很确定,但说话的口吻非常坦诚,“我不清楚自己在其中起着什么作用,如果已经在某些方面让他们得逞了,我自愿补偿您的损失。” 好巧妙的两句话,先为人着想,再将自己从局中剥离,最后主动示弱。态度大方诚恳,很难不让人产生好感。 秦绝嘴边露出笑意。 ------------ 第三百七十二章 对峙 “也就是说,你是一颗棋子,无辜入局。”秦绝总结道。 乔屿点了点头。 “你几岁了?”秦绝突然问。 这个问题她之前在西餐厅卫生间外的小厅里问过。 乔屿看着秦绝,不闪不避,微微笑了一下: “十七岁。” 这次她说了实话。 话术中常见的年龄欺骗。虽然大部分人懒得承认,但年纪这东西确实和人的刻板印象与处事态度息息相关。 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在人眼里,经常被打上“涉世未深”、“未成年”、“女高中生”的标签,以小狐狸的容貌来说,这种带有一些弱势的标签并没有好处,反而容易让坏人更兴奋,招来祸事。 所以她面对秦绝时多报了两岁,十九岁,差不多在读大一,虽然依旧年轻,但至少能让人用对待成年人的态度来对待她,令两方地位的差距没那么悬殊。 乔屿这句实话说得坦坦荡荡,也不对自己先前的有意隐瞒解释什么。 秦绝显而易见是个聪明人,且坦诚、大度、有一说一,还对她有股别样的关怀和体贴。种种因素之下,乔屿相信她不会介意甚至非常理解自己之前说谎的事实。 秦绝果然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笑声是淡橙色的……稍微掺了些红…… 乔屿眼前闪过一抹色彩,又迅速消失。 温和、放松、愉悦……这位秦小姐不仅没有在意我说了谎,还很赞同我这样做? 乔屿眨了眨眼睛,注视着秦绝的脸。 “你可以放心,那群人是冲着我朋友来的。”秦绝并不想利用小狐狸的示好做什么,直接把真相告诉了她,“……就是如此,你只是个外貌与他熟人有些相似,于是被迫入了局的倒霉鬼。” 乔屿微微一怔,似乎没能想到秦绝这么快就把背后所有事情都查清楚了。 她突然短暂地笑了笑:“秦小姐,您这么相信我么?假如……我也是带着任务来接近你,或者你朋友的呢?” “来呗。”秦绝向后靠去,一条腿搭在另一条上,露出个满不在乎的笑容,“反正你跑不了了。” 她看着小狐狸有点懵懵地眨着眼,心里有被可爱到。 虽然对方已经失去了末世时的记忆,但性格和处事方式却没有太大变化,仍然精明细腻,跟她你来我往地聊天很有意思。 “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能让您如此信任我?”乔屿突然问。 秦绝轻轻笑了,说:“不是告诉过你了么?” 乔屿眉头微皱:“秦小姐,当事人有知情权,您不这样觉得么?” 她斟酌着,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却也措辞精妙,“让我知道自己的价值在哪里,这样更方便与您进行更多的合作,帮忙也能帮在有用的地方。” 一句反问,再加一句柔弱贴心,带着些小心翼翼的示好。 秦绝眼里含笑,流露着长辈特有的慈爱和宠溺。 随后她视线放空,似乎追忆了什么,嘴边的笑容淡去了一些,轻声开口:“不是什么好事,不了解也很好。” 乔屿看着她,乖顺的面容陡然沉静下来,声线蓦地转冷: “您一定要用这样傲慢的态度同我交流吗?” 秦绝一愣。 她着实有些诧异,没能想到现实中的小狐狸竟能如此强硬。 “你在发脾气?”惊讶过后,秦绝有点想笑,温声安抚道,“乖,你不知道的事……或许对现在而言太过脱节了,讲出来徒增困扰。” “我之前与您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被当成不懂人事的小孩子来看待么?” 乔屿一反常态,唇角甚至嗪着一点冷笑,琉璃似的眼眸死死地盯在秦绝脸上,不像在愠怒,却释放出了较强的存在感。 “不论我说什么,做什么,您似乎都很包容地接受了,然后为之欣慰,予以肯定——” 她的眼睛明亮如火,灼得人发疼,“我知道您的能量远远比我更大,所以……当事情都处在自己把控之中的时候,对待他人就可以带着十足的傲慢,居高临下?” 秦绝呼吸一顿,罕见地泄露出一点慌乱的神情。 小狐狸…… 她张了张嘴,一时却没能说出什么来。 仅有两人的客厅空荡荡的,气氛压抑而沉默,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块,沉甸甸的压在秦绝的喉咙。 “……抱歉。” 无声的对峙中,是秦绝先移开了眼神。 她轻微但急促地呼吸着,那股熟悉的撕裂感再次攀升,好像一颗痛苦的种子在她的脏器生根发芽,汲取着血肉的养分,以难以言喻的强硬力道破开胸腔,穿刺而出。 仔细想想……确实如小狐狸所说。 因为曾一起度过了二十余年的岁月,因为太了解也太在乎,她反而在心里对小狐狸有非常强烈的刻板印象,而这些印象又导致了她潜意识中那点并非恶意,却足够惹人不快的长辈式优越感。 这种无形中的优越感令秦绝高高在上,没能站在相同的高度平等地直视着乔屿,她只是欣慰着小狐狸依旧聪明细腻,懂得明哲保身,却从未认真地听她说了什么,想法如何。 ……太傲慢了。 毕竟,对乔屿而言,秦绝只是个似曾相识的陌生人。 她明明清楚小狐狸的个性,处在这样的立场上,又有一个今天刚刚认识,还不知是敌是友,嘴上说着“为你好”所以言语模棱两可的谜语人,换作其他任何一个性情谨慎的人都会想弄清楚真相,以减轻紧张感,让自己心里尽可能踏实下来,同时确保自身安全。 秦绝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想当然地忽略掉了。 她看着姿态强硬起来、并不记得自己的乔屿,心里生出一点苦涩,轻轻叹道: “对不起。” ……是真的吗。 竟然,真的道歉了。 乔屿差一点就垂下了眼眸,她能明明白白地从秦绝的声音里听出丝毫不掺假的歉疚、难过和痛苦,而这种情绪直接反馈到了她自己的身上,像一把回旋镖,伤人伤己。 胸口堵得极疼,周身发冷,难以言喻的心痛和悲哀翻腾着,栓快般堵塞在血管里,就好像身体里的本能先一步反省、自责,责问自己怎么能让眼前的人这么难过。 不……不行。 乔屿顶着这份由内而生的庞大内疚,暗暗咬了咬牙,坚持让理智占据了上风: “所以,所以为什么,您这么了解我?我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她不再巧思言语中的技巧,撇开所有的弯弯绕绕,以一种近乎质问的口吻说道。 能让乔屿这样放肆的,是秦绝的在乎。 她知道这位秦小姐非常、非常在乎她,会为她难受,为她心疼。 而乔屿利用了这份在乎。 她明明处于弱势地位,不应该也没资格摆出如此强势的姿态,但正因为她知道秦绝真真切切地在乎她,所以才敢逾距,越界,肆无忌惮地挑战秦绝的底线和威严。 好不舒服……感觉……喘不上气…… 乔屿的咽喉像被攫住然后扔进了真空压缩袋一样,呼进呼出的气流都渐渐变得细而微弱。 不、不行。 没确定真相之前……为了安全,不能凭借着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情感依赖交出信任…… 乔屿拼命抑制住心跳过快产生的不适,仍维持着这副模样看向秦绝。 那人显而易见地挣扎着,仿佛喉间和舌根都在发苦。 “不行。”秦绝低声说,“如果你愿意相信的话……我坦白告诉你,那些绝对不是好事,没有了解的必要。” 乔屿努力让挤出的字眼听上去很正常:“是不是好事,要我自己来判断。” 她见秦绝仍在挣扎,一咬牙,顶着宛若响在耳边的、剧烈的心跳轰鸣声,张口道: “自顾自地为人着想,不留余地地安排好一切,甚至不给人选择的机会,就没想过这样的结局会让另一位当事人无法接受吗?!” ————。 时间仿若静止在这一瞬间。 乔屿眼睁睁看着自己这句斥责的尾音缓慢地消散在空气里,她的心脏好像停止了跳动,耳朵里充满了强烈尖锐的爆鸣声,它们嗡嗡作响,一时间甚至覆盖了她的理智。 糟了。 乔屿的本能以一种无法抗拒的姿态把这两个字砸在她面前。 糟了…… 她双眼失去焦点,在一阵晕眩中极为确定地意识到,这句话…… 说得太过了。 ------------ 第三百七十三章 爆发 视野中秦绝的脸变得模糊,闪烁不定。 乔屿想要开口补救,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剧烈的耳鸣声下,她隐约捕捉到了两点极其鲜艳的红色,是血一般的猩红,来自于……秦绝的眼睛? 天旋地转中,乔屿错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对情绪的感应与辨别在这刹那敏锐到了极致,令她发现一个确凿无疑的事实—— 秦绝生气了。 她在愤怒,怒火如有实质,在这方空间里熊熊燃烧。 让她难过了,又惹她生气了…… 你怎么能这样…… 这样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 那股仿佛刻进了灵魂里的本能在这接连的越界下终于冲破了乔屿所剩无几的理智,她还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就被身体上的不适折腾得头晕目眩,几乎窒息,打心底里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举动。 “唰”的一声。 是秦绝撑起了身,一只手直接按进了乔屿脑袋旁边的沙发背。 她比女孩大了一圈的体格如山峦般极具压迫力地降下,由内而外散发的凛冽凶意在那双骤然逼近的猩红眼眸下更增添一份恐怖,乔屿呼吸全堵在喉咙里,被这股气势慑住,禁不住发抖。 “别、让、我、找、你、算、账。” 秦绝盯着乔屿,一字一顿,字眼是从牙缝里硬挤出来的,可谓将愤怒抑制到了极点。 那一处沙发背被她似兽爪般弓起的手指硬生生犁出五道沟来,与乔屿对视着的眼睛里密密麻麻的尽是血丝,仿佛藤蔓似的刺进她眼里,又刺进那两颗彻底被血红色浸透的眼珠。 被这样一双分明陌生奇诡,又分外熟悉的眼睛死死凝视着,乔屿耳畔陡然爆出一阵更加刺耳的嗡鸣。 她瞳仁涣散了一瞬间,紧接着彻底失去了焦点,停在一处不动了,唯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 “…………” 乔屿的嘴巴一张一合,但没发出声音,难以描述的恐慌把她整个人纳入其中,眼前只有一片代表着激动和愠怒的鲜红。 她看不见了。 …… 乔屿宛若失去了牵引线的木偶,呆呆的,双眼无神。 她身体的每一处都僵硬住了,手指蜷缩着,不敢舒张开,除了坐着的这一块沙发以外仿佛周围都是悬崖、深渊,满眼的色彩像一块厚重的布,罩住了她的眼睛,上下左右东南西北都像是同一个方向,在一望无际的红色里看不见尽头。 好害怕。 好冷。 要喘不过气了。 “啪”的一声轻轻响起,是响指的声音。 与此同时,乔屿眼中那片鲜红色里多了一点轻快的浅绿,她下意识看向那抹绿色,涣散的视线勉强有了一个焦点。 她动了动手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向前摸索,不知道触到了什么,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了手,表情惊疑不定,双眼依然空洞,上半身拼命向后缩着,瑟瑟发抖。 “别慌。” 声音带着颜色传来,乔屿来不及惊叫出声,就被一条手臂带着向前扑去,埋进了温热的胸膛。 噗通、噗通。 频率稳定,速度稍快的心跳声经骨传导进入她的耳朵,像雷声一样,震耳欲聋。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心跳声。 仿佛曾在无数个日夜里安静地听着这个声音,阖眼陷入沉眠。 乔屿因失明而来的恐惧渐渐褪去,她慢慢地试着张开手,从上衣的边角开始摸索着,一点点抱住了秦绝的腰。 她听见一声深蓝色的叹息。 “别慌。”秦绝抱着她,一只手轻柔地顺着她后脑的长发,“呼吸放慢,再慢一点儿,不要急……” 乔屿下意识听从着这个温柔的声音,急促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心脏也不像之前那样重重震动,险些跳出嗓子眼。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眼泪一直没有止住,沾湿的那一小片衣料蹭在脸上凉凉的。 “闭上眼睛。” 秦绝继续说着,语气舒缓,嗓音温和,“集中精神……想象两边耳朵里都有一块小小的耳塞……” 乔屿乖乖地听话照做,一点一点地收敛住猛烈爆发的听觉,让耳朵只关注近在咫尺的心跳声。 秦绝轻柔的言语始终不曾间断,暖橙色和浅绿色渐渐盖过了那片刺目的鲜红,在眼前勾勒出温馨舒适的色调。 这个恢复的过程足有半小时,乔屿睫毛颤动着,缓慢地睁开双眼,头向后移动,视野里出现了睡衣衬衫的一部分,被泪水濡湿的布料和旁边的纽扣都很清晰。 她怔怔的,心有余悸地抬起头,看见了秦绝那双含着关切和心疼的深棕色眼睛。 秦绝竖起食指,在乔屿眼前慢慢晃了晃。 乔屿伸出手,手指微蜷,小心地握住了它。 “……呼。” 秦绝这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里,她的紧张不比乔屿少。 乔屿嘴唇动了动,眼圈再次红了。 “对不起……” 她轻声说着,眼泪一滴一滴掉进秦绝的掌心,“姐姐……对不起……” 秦绝长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抱住了她的小狐狸,揉了揉小家伙软软的发顶。 “好好的眼睛,不拿来干点正事,就知道哭。” 她低低地埋怨了一句,轻声道,“想起来了?” 小狐狸在她怀里幅度很浅地摇了摇头。 “想不起来……但是……隐约能……”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描述,断断续续地哽咽着,秦绝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说了句“没事”。 “别哭了,别哭坏了。” 秦绝松开怀抱,上半身矮下去,在同一水平线上看着乔屿的脸,用指节轻轻擦她的眼角。 乔屿吸了吸鼻子,乖乖地点了下头。 “姐姐,我……” “别想太多。”秦绝淡淡的笑容里有点无奈,但仍温柔,“你先前说的是对的,我确实该注意。” 以“为谁好”的名义无视她本人的意愿……这不就和江秋月一个德性了么,趁早注意到是好事。 “至于后面的——”秦绝又想叹气,捧着乔屿半边脸的手转捧为拧,力道不重地揪了揪她软嫩还带着泪痕的脸蛋,“你可真是哪壶不开非要畅饮哪壶。” 乔屿眼里还残留着泪花,笑出来的样子也可怜巴巴的。 她抿了抿唇,侧脸轻轻去蹭秦绝的掌心,歉疚地看向她。 “自己搞出来的事,现在不记得了,又来质问我。”秦绝呵了一声,语气里倒没多少责备的意味,“也罢,不论是当时还是现在,你的思路和选择都没有错,只是我有心结。” “好了,你强硬过了,我也没控制住生过气了,这波扯平。” 她疲惫地舒了口气,“谁也都别自责了,难得回来,还是活得开心点。” “好。”乔屿乖顺地应道。 “你天生就有联觉?”秦绝又问。 她本以为小狐狸的联觉是当时与垃圾系统交易的成果,现在看来,恐怕原先就有,只是后来被系统加强了。 “嗯。”乔屿点点头,“但是……没有刚才那么的,激烈。” 她才止住眼泪不久,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从有意识起,时不时能看见声音的颜色……集中注意力,或者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会更敏锐一些。” 秦绝揉了揉额角:“是个问题……回头让副队把隔音耳机复刻出来给你戴上。” 联觉,又称通感,指的是对一种感官的刺激作用触发另一种感官的现象。 一般人都有基本的联觉,像是看见红色会觉得温暖,听见轻音乐眼前会浮现出美景。 但小狐狸的能力要强出太多,过人的耳力搭配上超高敏锐的联觉,令她听见声音就能看见与之对应的颜色,进而从色彩入手分析声音包含的情绪等信息。 在判别情绪上,小狐狸比任何专业仪器都要精准,别人表露的感情是真的还是演的,在她这里宛若白纸上的黑点,清晰可辨,无从遁形。 然而,超出常人的能力有着同等份量的弊端,一旦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随之而来的联觉色彩将会直接覆盖视野,在最极端的情况下,听力和视力,只能选一个。 要么看不见,要么听不到。 据程铮的分析,这应当是听觉神经过于敏锐,直接压迫了视觉神经而造成的现象,是高敏度联觉患者才会产生的症状。 在末世,刺瞎双眼之前,小狐狸还能依靠着精神力压制这种症状,放到现在,恐怕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只能尽可能地平衡好她这两种感官接收到的刺激。 “放宽心。” 秦绝把乔屿黏在脸颊上的发丝拨开,“都跟你重逢了,以前的心结也该解开了,以后不会再介意了。” 乔屿柔柔地“嗯”了一声,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我那时……?” “是个很长的故事了。” 秦绝凑过去,下巴贴了贴她的额头,笑叹道,“你要是真想知道,自己找阿染问,我怕我讲起来忍不住打你一顿。” “唔……” 从秦绝的反应里也猜得到一定是件大事,还对她造成了极重的打击。乔屿自觉理亏,抱着自家姐姐蹭了蹭,软柔柔地撒娇安抚。 “你这倒霉狐狸。” 秦绝轻敲了敲她脑袋,“闹过一阵,这下信我了?超现实的那部分往事慢慢补也来得及,现在别想那么多了,回去睡觉。” “嗯,好。” 亲眼看见了秦绝不同常人的猩红眼眸,自己也被刺激着“异能觉醒”,乔屿不再抵抗来自灵魂深处的本能,也不再克制对秦绝的依赖。 虽然,还不清楚之前都发生过什么,但是……能重逢实在是太好了。 乔屿想起不久前在车内,自己问及家人时秦绝一闪而过的古怪神情,后知后觉地明悟了她当时的心情,又忍不住抱住秦绝蹭蹭。 原来她就是她的家人啊。 ------------ 第三百七十四章 乐巫坠海 鼻间仿佛能闻到海水的咸腥味。 红月恹恹西沉,断裂的四肢散落在地面,形状笨重的无人机时而落下,时而带着收集起来的尸块缓缓飞走。 …… 海怪潮已退,北海防线不曾失守,存活94532人,基建尚在。 乐巫只身立于悬崖,喋血而歌,力竭坠海,浅滩海鱼分食之,死亡情况现已确认。 局势稳定,不必折返。 …… 皮革粗糙的质感犹在掌心,刻印在上面的战报宛若根根尖刺,抚过时刮得皮肉鲜血淋漓。 秦绝睁开双眼。 她下意识摸向怀里,触感柔软温热。 视线下移,乔屿睡得正熟,头贴在她左侧胸口,呼吸均匀。 “唔。” 耳畔的心跳声乱了频率,乔屿眉间微微皱起,很快转为浅眠,眼睑轻轻颤动。 秦绝伸出手去,指尖按揉起她拧起的眉心。 “嗯……” 乔屿软软哼了一声,下意识蹭蹭秦绝,睡眼惺忪地看过来,“姐姐……” “八点半了,我先起床。” 秦绝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 “嗯——” 乔屿揉揉眼睛,撑起上半身坐在了床上,“那我也起床啦。” “时间还早。”秦绝顺着她鬓边有点凌乱的头发,“不多睡一会儿?” “已经睡饱了~” 乔屿伸了个懒腰,有她在这,普通的白色床被都变得像云朵似的,软乎乎的很可爱。 秦绝吐槽了一下自己这离谱的滤镜,rua一把自家小狐狸,下床伸手抻了抻被子,利索地叠成豆腐块放在一边。 她突然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一转头,乔屿正一脸凝重地盯着她,压得有点泛红的小脸上彻底没了困意。 秦绝:“……?” 秦绝:“咳。” 太久不见一时没想起来,小狐狸最喜欢整理家务了。 她和七军师一样,虽然精神力深厚,实力不差,但并不喜欢打打杀杀。末世时被秦绝救走后,就一直在她身边负责家居小事,说是感觉这样很安心,可以暗示自己环境没那么残酷,不让情绪持续紧绷着。 “还真是一点没变啊……” 秦绝摇头直笑,一只手就把乔屿整个捞起来,“走,洗漱去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去弄点早餐。” 乔屿眼睛亮了亮:“嗯。” 水声哗哗作响,一大一小挤在洗手池旁刷牙,普通的日常里突然就有了些岁月静好的味道。 换好了衣服的秦绝轻轻吸了口气,拉开窗帘。 窗外阳光灿烂。 …… 乔屿打开冰箱,凝视了足足两秒钟。 “您完全不好好吃饭是吗。”她转过头,面无表情,语气平静得有些可怕。 秦绝:“……” 秦绝:“咳,这不就面包机“叮”一下的事儿,科技发达了,一切从简……多好啊……你说是吧……” 在小狐狸存在感超强的注视下,她逐渐心虚,说话音量慢慢降低,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容。 救命,又要被管饭了。 秦绝的幸福指数才刚升到满格,突然就多了一丝痛苦。 “哼。” 乔屿垮起个小狐狸批脸,瞪了秦绝一眼,再一次仔细地数了数冰箱里剩下的那点东西,视线依次掠过半包挂面、速冻饺子、速食蔬菜沙拉、蛋白粉、角落里的鸡蛋,最后落在所剩无几的面包片和牛奶上。 她浑身上下弥漫着低气压,仿佛能见到黑灰色的乌云飘荡在周围。 秦绝心里咯噔一声。 她试探着向前走了一步,乔屿立刻沉着脸瞪了过来。 ……秦绝果断怂了,脚下转了个方向,走到饭桌旁边,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脸乖巧。 没过多久,乔屿手里拿着些勉强能入眼的食材走向厨房,这几步路里,她玲珑有致的背影硬是走出一股杀气,等看见了旁边挂着的九成新围裙,杀气更盛。 秦绝不敢吱声。 又过了一会儿,乔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走过来,把碗筷一放,坐下,目光炯炯地盯着对面。 好香。 秦绝吸吸鼻子,看了看面上的荷包蛋,又去看乔屿:“……你的份呢?” 乔屿依旧面无表情,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你先吃。” “……喔。” 秦绝怂唧唧地嘟囔了下,拿起筷子,在小狐狸的注视下大口嗦面。 等她碗底彻底空了,乔屿才站起身,顺手把空碗和筷子一收,回到厨房。 秦绝摸摸肚子,露出个既幸福又心虚的苦笑。 乔屿很快把自己那份面条盛好,端过来时看见秦绝还在,怔了一下才道:“今天不是有事要做么?” “还来得及。”谢天谢地,小狐狸不主动开口秦绝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哄,“你都这么监督我了,我当然也得监督回来。” “……” 小狐狸脸颊微微鼓起,拧着细眉半嗔怪半恼怒地瞪过来。 “你怎么都不好好照顾自己。”她重新坐下,语气里比起责备更多的还是关切。 “我这方面的欲望很低。”秦绝无奈笑道,“这具身体已经进化过两次了,不论是饮食还是睡眠,对生理健康的影响都不大,也就习惯凑合着过去了。” 乔屿没说话,但还是皱着眉,垂眼思考着什么。 “好啦,嗯……这不是有你了么。”秦绝捏捏小狐狸气鼓鼓的脸,“下不为例,好不好?” 她又说:“必要的能量摄取我不会落下的,没有偷懒逞强。” 健康方面,要是心里真没点数,她就白活五十几年了。 乔屿柔柔地叹了口气:“真是的……” “快吃面。”秦绝提醒她。 “嗯。” 乔屿点点头,她食量不大,给自己留的份量刚刚好好。 留意到小狐狸的碗里也有荷包蛋,秦绝倒是放心了不少。 她还担心乔屿过于在乎她这边,反倒委屈了自己,做出牺牲。 毕竟,在秦绝这里,小狐狸也是有前科的。 那是兔兔战死后的第三年,以秦绝为首的人类军团和系统来回拉锯,时不时就会爆发大战。 彼时已是末世后期,秦绝他们已经确定了系统的几个弱点,其中之一便是如果不寄生在人的内体,系统就无法对人产生直接影响,也不能让他们异化为丧尸。 除此之外,系统并不能凭空捏出丧尸来,只要所有的尸体都被火化,它就没了“素材”,只能另想办法。 于是秦绝从根源上掐灭了丧尸潮,逼得系统气急败坏开始制造兽潮,袭向人类一方的驻扎基地,由此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然而,若只守不攻,人类这边还是敌不过系统,永远都会被困在这里。 七军师对此心知肚明,他根据现有证据推测出这片末世空间一定有边界,若是能从这方面下手,兴许就能发现系统的老巢所在。 因此,秦绝带着先遣队主动向外探索,硬是把战线往前推了几百公里,属于人类的领地不断扩张。 系统就是在一次大规模战争中伸出了黑手,控制着偷偷培养出的异化海兽倾巢而出,趁秦绝在前线推进时进犯北海防线。 留在海防基地的,从来都是小狐狸。 她的能力极其适合驻守海域,如果说陆地兽潮还算物理攻击,那海兽这边就偏向精神攻击,很多时候它们光靠声音就能让人心智迷失,精神力不强的士兵就算块头再大也抵挡不住。 而小狐狸磅礴的精神力配上声波,正巧是异化海兽的克星,她能切实地稳定住大家的精神状态,避免他们情绪狂乱,突然发疯自相残杀,还能直接在同一领域中与海兽博弈,甚至反向绞杀。 北海一战,正是她从头至尾用歌声挡下了海兽潮的精神攻击,让基地里的士兵心无旁骛地投入战斗,最终守住了防线。 秦绝看着细细嚼面的乔屿,像她刚才那样,目光里既有愤怒也有心疼。 兔兔的死亡是秦绝痛心彻骨的心结之一,那是她第一次遭受重大背叛,垃圾系统收买到的卧底一度让重要的军事基地全线崩溃,等秦绝从前线急冲回来,血腥味浓得化不开的战场里只剩下兔兔四分五裂的尸体。 然后她杀红了眼,颜色各异的野兽血液暴雨一样轰然洒落,糊满了她的全身,军师差一点就没能拦住,留在前线的程铮也受了重伤,若不是之前基础打得好,恐怕就要被系统得手,彻底击溃。 小狐狸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孤注一掷,不仅仅挡下了海兽潮,更是以精神力直捣巨型海怪的巢穴,隔空把这些系统精心培育出来的异化怪物杀了个一干二净,换来了至少五年的海域平安。 她放手一搏,就没想过活下来,所以秦绝收到的战报写得是那样明明白白。 守住了,人死了,稳住前线,不必回来。 小狐狸亲手断掉了所有的未知数,没有让兔兔的悲剧再次重演。 她的抉择没有错,对局势的出色判断,对战机的精准把握,都一如既往的精明老练。 那一战,先遣队打得相当漂亮,几乎直接奠定了人类胜利的结局。 唯有秦绝又多了一个,后悔得恨不得让自己立即去死的理由。 ------------ 第三百七十五章 第五轮试镜(一) 秦绝一边复习着前些日子在影视空间的学习成果,一边看着小狐狸把早饭吃完。 她没去询问乔屿原先的住处和其他事情,虽然小狐狸之前是为了获悉真相而故意冷脸发脾气,但不可否认她说的是事实,秦绝意识到这点后,就不再过多操心。 简单叮嘱了下,秦绝背着单肩包出了门。 家里还有森染在,正巧也让两个小家伙有时间聊一聊。末世里她们这些核心队友彼此间的感情都很深厚,不是每个人都非要围着秦绝打转。 走出公寓大门,智能汽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秦绝视线粗略一扫,就留意到附近停的几辆车都带着秦一科技的图标,看来她家狗子得知小狐狸被找到后也不大放心,暗中又加了一重保护措施。 弯腰上车,有大数据规划行驶,智能汽车没过多久就抵达了目的地。 拍了拍车顶同“钴蓝”告别,秦绝抬手压下帽檐,敛起存在感,一路平静地走进了沪城影视基地。 这就是A类资源的好处,《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派人出面,给他们A组争取到了一栋小楼,虽然空间上没那么气派,但也五脏俱全,跟组拍摄不成问题。 昨晚抱着小狐狸入睡,太久没这么安心过,秦绝难得起得晚了些,不是最早到的。 她推开门,看见曲楠一行人基本都在,精气神瞧着还行,虽然黑眼圈依旧明显。 “哦!来了!” “早啊。” “秦老师早~” 才团建没多久,大家熟络得很,七七八八地打了声招呼。 秦绝放下背包接过试镜本,没浪费时间,当即坐在长桌前翻看起来。 试镜本又称角色简传或人设本,里面主要记载了故事人物的个性、外貌等特征,同时附带着几个比较重要的剧情段落,最后按照曲楠的个人习惯,还加了一段额外的注解,如“某某角色需要吊威亚含武打戏”等,让大家选角色时心里有数。 A组一共六位主要演员,表面性别三男三女,秦绝手里的便是男性角色的试镜本。 这里面角色特征最明显的,就是皇帝了。 古代架空的背景,与江湖相对的便是大夏皇朝,据资料所写,大夏皇帝将近半百之年,一看就是为男演员中年纪最大,气质也最成熟的李直准备的。 只不过李直之前演绎的角色还没有过气场要求这么大的,想来也是个不小的挑战。 至于剩下两个年轻的男性角色,一个是皇帝的儿子,性格鲜明的男配角;另一个则是轻功卓绝、武艺高强的男主角,设定上是个“江湖闲散人士”。 不出意外的话,就看秦绝和刘哲怎么分了。 毕竟演员已经摆在这里,即便曲楠想给演员们选择的空间,但两位编剧在撰写剧本时多少都会受到现有组员的影响,设计出的人物很像游戏里的“推荐选择”,即玩家可以选官方认为最适合你的角色,也可以不落窠臼,尝试新的风格。 秦绝对戏份多少并不太在意,她先粗略翻了一遍,有了个大致印象,便回到开头部分重新精读。 别说,虽然王凯跃写的是爽文剧本,但这几个角色的设置确实很有意思,人物并不平面。 秦绝翻开笔记本,随着阅读记下一些分析和感悟。 曲楠有心模仿常规剧组的设置,没有给众人留下太多的准备时间。上午十点钟,短试镜正式开始,由女演员这边先来。 这倒不是遵循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只是考虑到今晚还要定妆和试服装,女性角色在这方面花费的时间更多,这才提前了一些,好趁早做准备。 薛媛第一个站了起来。 这间会议室的布置和一般的试镜房间差不多,几张长桌呈U字拼成一圈,中间留出一大块空地给演员试戏,剩下的那个小缺口则是曲楠和两个编剧坐着的地方,也就是试镜演员要面对的“正方向”。 看得出来,薛媛对试镜的态度还是很认真的,今天干脆穿了一身汉服过来,尽管按照试镜的要求没有做妆发,但她乌发披肩,轻迈莲步缓缓走来的姿态,与角色里那位闺中小姐的气质完美相符,光是开场就赢了一半。 秦绝几人坐在外圈的桌旁观看,李直没有抬头,还在琢磨剧本,皇帝这一角色基本没有和女性的对手戏,他就算看了也对演绎没什么帮助。 不像秦绝和刘哲他们俩,还能通过观摩他人的情节思索着如何丰满人物。 “开始吧。” 让薛媛做了几个行走、转圈等基本动作后,曲楠指了一段情节。 薛媛没有应声,眉眼微微垂下,露出一副淡淡的哀愁模样,显然已入了戏。 她轻轻迈步,移向不存在的窗边,抬眼望去,眼睛里却没有焦点,只是怔怔出神,似乎在等着某个人的出现,又似乎,她已经知道那个人再也不会来了。 静静呆了十几秒钟,也不知在“远方”瞧见了什么,薛媛恍惚回神,一对忧愁的眸子里赫然亮起了有些疯狂的欣喜,紧接着又僵住了,呼吸骤然一紧,嘴边扯出悲戚又嘲讽的笑容。 她轻轻地笑,笑着笑着眼泪就落下来,素手捻起宽袖掩面而泣,哭声微弱,像一只笼中的雀鸟,惹人怜爱,却又悲哀。 曲楠暗自点了点头。 这段无实物表演相当出彩,是一位温婉柔弱的大小姐思念意中人,以为远方燕影是他来了,却不想只是思恋过度产生了幻觉,因而自嘲落泪的情节。 不得不说,薛媛身上精致古典的气质非常适合这个角色。 另两个女性人物都有打戏,薛媛自己也知道她对武打一窍不通,便直接第一个起来试镜,先把最省事也最适合她的角色拿下。 拿到试镜本时,她一眼就瞧出来这位闺中小姐是给她准备的,当即有了决定,其他两个角色干脆没去细看。 曲楠又指了几个较短的情节,薛媛的文戏功底着实不错,初次演绎效果就很好,试镜相当顺利。 这之后是苏酥,不同于薛媛的定向试镜,她反倒大大方方地表示都想试试。 苏酥依次试演了剧本里的三个女角,只可惜个人气质太浓郁,闺阁小姐幽怨哀婉,风信阁主冷傲大气,这两种都太极端,现在的苏酥还撑不起来这样与性情完全相反的人设。 综合看下来,三位女演员里戏路最广的反而是陈丹青。 她在方友文执导的《错》里将一个站在道德制高点,有些过分天真,胸大无脑的女主角饰演得非常出色,现在的试镜里,不论是待字闺中的娇柔小姐还是初涉江湖的武林菜鸟,适配度都出奇的高,完全打破了曲楠和两个编剧默认的“风信阁主”的御姐印象。 要不是薛媛和苏酥的角色定向太明显,陈丹青完全可以三挑一。 不过,她对于曲楠的分配结果也没有异议,欣然接受了风信阁主这个角色。 就人物深度而言,阁主也是最丰满立体的一个角色,她很期待把她演好。 女演员这边的试镜结果和预想中的没有区别,结束后,她们三人立刻被化妆师和服装师带去楼下试妆试造型,要是动作快点,兴许今晚之前就能出定妆照。 “下面试镜男性角色。” 曲楠在笔记本上打了个勾,然后翻到了下一页。 李直、刘哲和秦绝互相看了看,秦绝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就我先来吧!” 刘哲首先站了起来。 ------------ 第三百七十六章 第五轮试镜(中) 从《白昼之雨》的试镜到现在,仅仅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刘哲在演技上的进步已是令许多演员心生嫉妒的程度。 那时他的长处还在动作戏上,以短时间内的强大爆发为主,善于演绎冲击性的剧情桥段,但在《娱乐实习生》的第一轮时,刘哲在《多重人格》里的演绎就已经隐隐有了文武戏双全的苗头,此后经历了二三四轮,实力更是突飞猛进。 这世上有天赋的人很多,既有天赋又努力的人更多,尽管当前的文娱环境隐显颓势,仍有许许多多的璞玉自发地打磨着自己,光芒愈加耀眼。 刘哲最先演的是大夏皇帝。 他挑了两段戏,一段是独坐寝宫孤身饮酒,另一段是在御书房中同人对话。 前者的身上弥漫着幽寂与悲凉,将自古帝王多寂寥的感觉体现得甚是出彩,他就这样慢慢喝着不存在的杯中酒,不知听到了什么响动,表情变了变,慨然大笑。 而后者,则演绎出了一位身虽老,心仍锐利的帝王形象,他与“面前的人”一番对话,不论是神情、气势还是吐字节奏,都牢牢地将局势把控在自己这边,一时间竟让人忽略了刘哲本身年轻的模样,被那双稍显浑浊却强势不减的眼睛震慑住。 哪怕是李直,也忍不住在场边露出担忧的神色。 虽然他知道按照常理,最后这个帝王的角色应该会分配给他,但刘哲的表演除了过于年轻外几乎没有明显的缺点,两相对比之下,让他压力突增。 帝王饰演完毕,刘哲站在原地,闭眼吸了口气,才出声道: “导演,我想申请回放录像,辅助下面的试镜。” 录像是试镜必备的内容,方便选人时反复回看。曲楠这些天早对剧本烂熟于心,一瞬间就懂了刘哲的意图,点点头:“好。” 会议室内安置了一处墙壁显示屏,型号有些老旧,但功能正常。 “第一段还是第二段?” “第二段先吧。” 刘哲整整衣服,他同样很紧张,只是努力把这份紧张维持在不影响心态和状态的程度。 随着录像在显示屏上播放,刘哲几步走进了“御书房”,这时的气质便与刚才截然不同。 这是一头年轻的狮子,它向着父亲低头见礼,眼神却是冷的,涌动着锐气和野心。 皇子刘哲与录像中的帝王刘哲一前一后对起话来。 台词气口抓得真不错。 秦绝眼睛微微一亮,露出笑意。 这一次刘哲没有爆发,反而超乎寻常的稳。他别出心裁地选择了两段帝王的戏,用录像帮助自己现场“精分”,又把时间和对话拿捏得十分稳准,就连皇子刘哲讲话被录像中的帝王打断的那一段,都无比自然,没有露出一丝破绽。 如果这是真实而严格的剧组试镜,这样的表演无疑亮点十足。 曲楠和两个编剧也被狠狠惊了一下,看得出来,《娱乐实习生》的晋级虽然残酷严格,但对演员的提升效果也是一等一的。 这段表演显然很费心神,刘哲演完喘了口气,摆摆手道:“曲导,我暂停一下行吗,让十九和李哥先来。” 有点意外的是,曲楠摇了摇头。 “休息的话就相当于给了你额外的准备时间,不太公平。”曲楠神情有些为难,温和地解释道。 “嘶,对。” 刘哲自己也反应过来,虽然他们是个综艺内的小组,比起规矩友情成分更多,但现在这样的正经事,再像和朋友说话似的随口来这么一句,确实不妥当。 就算秦绝和李直不介意,也不能这么破坏规则。 规则的意义就在于它的不可动摇,不是小小地擦个边,情节并不严重就可以被原谅。 “不好意思。” 刘哲擦了擦汗,“继续吧。” 他下一段演绎的就是男主角出现在帝王寝宫里,与大夏皇帝闲聊的片段。 可惜拿到试镜本不久,加上之前的表演难度的确很大,刘哲这次有点力不从心,和录像中的自己对话时为了不出错而过于拘谨,反倒破坏了男主角身上那种闲适悠然的气质。 试镜完毕,刘哲心里基本有了数,回到长桌旁一趴,笑着跟秦绝摇了摇头:“看你的了。” “刚才调换一下顺序说不定会好些。” 秦绝直接把自己的看法分享给他,“和男主角这段对话里空档很多,偏即兴比较合适,书房那段对卡点要求高,放到后面演或许还能减轻压力。” 刘哲皱眉思考:“有道理……” 他想的是先把节奏严格的演了,轻松的推到后面,却忽视了男主角那股潇洒写意的感觉对心态的要求更高。 两人聊天这会儿,李直跟秦绝点了点头,站到场内。 试镜开始,外形和年龄给李直加分了许多,但他的演技同样不错,虽然在气场上不如刘哲饰演的那一版,却把大夏皇帝的矛盾与复杂体现得更加清晰。 固执、桀骜、无奈、悲哀……这头老狮子甩着布满了伤痕的尾巴,叹息吞进了咽喉,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位不可撼动的霸主,唯有深夜时分,才会在飞燕振翅的响动中疲惫地垂下眼睛。 曲楠沉沉吐出一口气,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到目前为止,角色的分配基本成形了。 秦绝活动了一下肩膀,站起来。 “秦老师要演哪几个角色?”曲楠笑着问道。 “导演很懂啊。” 秦绝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了。 大家都知道这时候秦绝完全可以只试镜男主角,表演效果在标准线以上的话,角色就能直接定了。 不过,这可是秦绝啊。 跟她合作过的人,都知道这人对演戏的沉迷,没错,不是责任和梦想,只是发自内心地喜爱,然后享受着表演。 说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秦绝就像个网瘾少年,只不过她有的是戏瘾。 此时也在围观试镜的道具师祝溪正看着秦绝摊开在桌面的笔记本,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迹,都是在这一小时的准备时间里写下来的。 对于真心热爱的东西,努力和钻研本身就是享受。 祝溪想起他第一次给好友做cosplay道具时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心情,忍不住笑了笑。 他知道秦绝和他是同一类人,所以才想坚定地追随她。 “麻烦桌子旁边的各位再退后一些。” 这时秦绝出了声,祝溪和刘哲几个人听话后退,同时忍不住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人是不是又要搞事! ------------ 第三百七十七章 第五轮试镜(下) 看着秦绝施施然绕着空地转了一圈,好像在丈量尺寸似的,刘哲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有动作戏? 他想到了《白昼之雨》试镜的那时候,秦绝对肢体的控制力简直是魔术级别,直到现在刘哲都没搞懂莫森被“人”拎起又摔出的动作是怎么演出来的。 是秦绝的话,恐怕就算没有人跟她对打,她也能演得有模有样吧? 刘哲思绪飘飞的这一小会儿,秦绝已经踩完了点,抚了抚身上的衣服,在一排长桌里走向那个排在了“U”字形底部的桌子,手一撑就躺了上去。 “c……” 王凯跃本想“草”一声,硬是把动静憋回去了。 会议室里虽然是长桌,但这桌子也就一米五那么长,秦绝的头和上半身有一大半都在外面,偏偏“躺”得还很平稳! 别说曲楠和何佳逸了,他们毕竟坐得远,离得近的李直和祝溪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唯有刘哲抽了抽嘴角,暗道果然如此。 他也不是没问过秦绝,那货就高深莫测地回了一个:“别问,问就是核心力量。” 你以为我们人民演员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刘哲表情纠结地继续围观。 曲楠分发的试镜本上写的剧情除了必要的场景、台词和一些动作外,没有过多描述,现在看来,秦绝这是在演睡在寝宫里的皇帝? 李直也意识到了这点,涉及到自己的角色,他注意力更集中了,很想看看秦绝会演成什么样子。 像是没有察觉到周围这些视线似的,秦绝闭上了眼睛。 她原本直直躺下的身体有了细微的变化,双腿缓缓蜷起,微侧过身,一只手仿佛在睡梦中无意识做出了动作似的,迟缓地伸到了胸口处,手指蜷缩着,时而抓一下胸前的衣服,攥出一点皱褶,时而松开,虚虚搭在心脏的位置。 再看表情,她的双眉不知不觉间拧成了一个很深的郁结,眼睑颤动着,嘴唇张开了一点,呼吸并不绵长,反倒有些发紧,呼气吐气时长时短。 这样一个形象,第一眼就让人觉得——这人身体素质很差,睡觉也睡不安稳。 过了一会儿,秦绝快慢不一的呼吸突然紧到了极点,剧烈地咳嗽起来,同时胸口的那只手仿佛条件反射般向下敲去,动作很重,莫名有种自暴自弃、以毒攻毒的意味。 她敲得非常狠,咳得也狠,光是这两个声音就够让人揪心,但没过多久,秦绝那双只睁开了一道缝隙,还残留着困意的眼睛猛地一睁,眼神沉凝,空着的那只手用力一挥。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沙哑的嗓音夹杂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响起: “退下!” 所有人心头一震。 哪怕这声音因为方才的咳嗽而掺了些虚弱,一出口仍气势斐然,底气很足,上位者的气派昭然若揭。 显然,这是宫女或太监听见咳嗽,急急忙忙走进内室,却还没近身就被皇帝挥退了。 秦绝的眼睛盯着“宫女们”离开的方向,盯了一会儿,才缓缓将眼神收回。 原来如此…… 是戒备!是警惕! 李直发现了自己没能注意到的地方。 一个身体不好,又有儿子虎视眈眈的帝王,独自一人在寝宫时,怎么能不对周围所有人心生防备呢? 秦绝最后锤了胸口一下,长长地吐了口气,空着的另只手撑着“床”面,肌肉微一绷紧,才慢慢将整个上半身撑起来。 她又是停顿了好一会儿,蜷起的双腿缓缓伸展,同时手上做了一个掀开被子的动作,很慢很慢地让脚尖接触到了地面。 这一踩,似乎让这位老人踏实了许多,也没有那么弯腰驼背了,上半身向上立起,虽没那么笔直,仍有些佝偻,却也呈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气场来。 她伸手拿起挂在“床帐”上的外披,披在了自己的肩头,像对待甲胄上鲜红如血的披风一般,伸手掸了掸肩臂处不存在的灰尘。 这位大夏皇帝就这样一步步地向前走去,他的步伐出乎意料的稳,只有搭在外披上,时不时固定、拉紧的手才显示出他的虚弱。 随着这几步,众人仿佛瞧见了真正的寝宫,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这位孤独的皇帝身上,他沉默着坐下,一只手圈成环状,握紧了茶盅,另一只手摸索着茶壶的壶身,只是刚捏着提手“举”起来,手型便是一松。 他的茶壶被人夺了。 秦绝不气不恼,视线也没有向上移去,只是盯着那茶杯,喉咙里断断续续泄出两声苍哑低沉的笑: “你来了。” …… 曲楠忍不住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想把身上的鸡皮疙瘩抖下去。 如果说刘哲还能让人分出一份心神去想他本人相貌年轻,秦绝就是硬凭演技让人彻底忽视了她的外貌。 每一个动作、微表情、眼神,都带着观众的心神往剧中沉浸。 大夏皇帝这短短的一段结束,秦绝原地伸了个懒腰,好像也是在给大家回神的时间。 编剧王凯跃才刚松了口气,顿时汗毛又炸了起来。 无他,秦绝放下手的一瞬间,气势骤变! 从她身上已然看不见老态,与之相反,她双手负于背后,脊背自然地挺拔着,下巴仰起,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嘴边嗪着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 这股毫不掩饰的野心,任谁看了都禁不住说一句,此子所图甚大! 她像一只高傲而强大的雄鹰,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拥有的雄厚资本,也正因如此,才能释放出如此磅礴的自信,赤裸裸地将这般姿态立于人前。 皇子就像年轻时的皇帝,是一个特征鲜明的缩影,单就人物来看只能说不算单薄。 就这段表演而言,刘哲自认在气势和演技上不弱于秦绝,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刘哲恍然。 是仪态和小动作! 不知秦绝是不是故意挑的这身衣服,她今天穿了件薄薄的长外套,版型类似风衣,袖子很宽,下摆很长,因此行走坐卧时才有种古人的感觉。 在这段试镜里,秦绝每做一个动作,都没让衣摆和袖边多晃动一下,反倒是因为这些小动作,体现出了一位皇子的骄矜,让人能想象得到他身穿着多么华丽复杂的衣物,贵气和高人一等的感觉扑面而来。 刘哲发现了这点后,赞许地点了点头,记在了心里。 很快,皇子的这一段就结束了,转向第三个角色,也就是男主角。 这一次的试演,秦绝却没有那么细致入微。 她站在中央空地颇为靠前的位置,似乎“听”到了对面某人的怒骂声,那人发难之际,秦绝朗声一笑,都不知是怎么做到的,脚步急急后退,然后凌空跳起,一个后空翻就落在了桌面。 “我草!” 王凯跃到底还是“草”出来了。 坐在他旁边的曲楠都没对这句感叹有什么反应,曲楠自己也看傻了。 刘哲更是倒吸一口气。 《白昼之雨》试镜时就算被“提”起来了,秦绝的脚尖也还是在地上,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凌空接后空翻?你还是人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绝周身的气质一直都不曾变过,哪怕有动作戏,她仍是一副轻松写意,俊逸潇洒的模样,不仅如此,那件长外套在她跳起和后空翻的时候衣摆几次飞旋,甚是灵动好看,仿佛衣角都透着一股轻盈。 秦绝脚尖落在桌面的那一瞬,外套下摆似被微风吹着柔柔垂下,所有人都能在脑子里勾勒出她身穿古意长袍翩然而落的画面。 没有太多的台词,也没有精致的动作,但就是这样大道至简的演绎,将男主角轻功高强、游乐江湖的形象展示了出来。 “输在了分析人物上啊!”刘哲慨叹。 男主角作为整个故事的最重要角色,剧本是什么基调,他就是什么气质。 用最简单粗暴的描述来说,就是要帅!要轻灵!要装逼! 至于无心留情、误人终身的这点,看她此时脸上那个明朗清逸的笑容,再看编剧何佳逸通红的脸,还看不出来吗? 可恶,完全被这家伙装到了! 你演爽文男主很有一套嘛! ------------ 第三百七十八章 假发 秦绝轻松地从桌面跳下,将近一米八的身高加上匀称的身材,落地竟然没有发出重响。 这种技巧用个不太恰当的类比,就相当于跳水,对肌肉和施力的控制越精准,水花和响动也就越小。 至于刚才惊掉众人下巴的凌空接后空翻,也只是一个普通的空翻而已,只是秦绝在空中停滞了一瞬,加上动作美观,才显得既神奇又厉害。 没什么悬念,三个男性角色分配完毕,祝溪带着他们去楼下另一个房间量尺寸试衣服。 古代题材的影视作品拍摄起来,考虑到换戏服和定妆,光是时间成本就要远超现代剧一大截,像秦绝、苏酥这两个主要混迹江湖的角色还好,其他人里饰演皇家角色的李直和刘哲自不必提,就连薛媛的闺阁小姐也要在服饰妆造上费一番功夫。 难得拿到顶级资源,曲楠咬咬牙,在服道化这方面坚持做到了最好,不止是戏服,光是一些精致的饰品就能看出造价不菲,非常符合角色的定位和排面,甚至比市面上某些粗糙烂制的古装剧都要优越许多。 秦绝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的服装,拍戏最终到底要看呈现出的效果,所以演员不必每时每刻都遵循着古装的规范,从亵衣开始一层层往上套,因此她脱了薄外套后,里面的无袖宽肩背心不用动,直接穿戏服就好。 “三层?”她好奇道。 “是啊,理解为西服三件套就行。”房间里的服装助手笑道。 虽然男主角是江湖人士,不属于哪一派别,但考虑到这部作品“装X如风常伴吾身”的主题,剧组里的服装导演没有选择武装短打,而是设计了一套偏文人的衣物,宽袍广袖,一层穿在最里面做内衬,接着是中衣,配着腰带,最外套着件敞怀的袍子,脚下是双短靴。 秦绝穿完了的第一感觉是:够热的。 她想到了《囚笼》时摄影棚顶上那一排大灯,那时岑易穿着身警服就被烤得不行,汗水哗哗往下流,拍完几条就得停下来仔细擦汗补妆。 难怪曲楠算经费的时候一脸肉痛,恐怕光是降温用的干冰和风扇就得多花一大笔钱。 毕竟拍摄不可能全按着季节来,大夏天拍冬戏、古装这种事再常见不过,敬业的演员拍戏过程里有多难受都自己忍着,地位高一些或不那么吃得了苦的,恐怕会因为这些发几次脾气,这也是为什么剧组时常延缓拍摄进度。 再怎么说,演员作为作品的外在核心,照顾他们的情绪也是其中必要的环节之一。 A类资源分配到的服装助手都非常专业,试衣服的过程没有想象中那么麻烦,秦绝来回换了几套,助手根据她的身材记下了几处需要修改的部分,好在大家早就知道饰演男主角的不是刘哲就是秦绝,两人身材并没差多少,租来的戏服稍作改动即可,问题不大。 然后就是化妆师的事了,先搞定了服装的秦绝转战另一处阵地,坐在化妆镜前任化妆师古文松折腾假发。 假发套是古装戏绕不开的坎儿,女演员里陈丹青和薛媛都是长发,尤其后者,几乎可以不上假发片,直接用原有的长发做造型,不过对于秦绝和刘哲他们来说,就不得不忍受着戴假发的不适了。 至于假发怎么折腾,也是有学问的。 像苏酥那样有着中长发的,多半都要用假发片,也就是做发型时及时在需要的部分补上一些假发,最终呈现出想要的效果,若是各式发夹用得好,假发片完全可以固定得住,即便是动作戏也很难散开。 而刘哲和李直都是较为正常的男性短发,这种就要先套一层假发网,把真正的头发全都箍起来,尽可能地摊开摊平,然后把假发整个套上去,用内夹和外夹双重固定,接着才能用假发继续做造型。 不过,若是一个角色的发型前后差别不大,或全剧只有一个造型,化妆师也可以先用假发把发型弄好,到时等演员戴了发网就直接套上,更加方便,很多时候古装剧组群演就用的这一种,省时省力还省钱。 除此之外,为了保持发型不散不掉,假发网通常都紧得很,拍戏时里面箍得紧,外面假发又重,一天下来,头皮尤其是额头周围勒得发红都是常有的事,更别提透气问题,摄影棚的环境本身就够热了,假发套里只有更加闷热,只能说谁苦谁知道。 “头发长得很快啊。” 古文松一只手的指间夹着不同形状的梳子,另只手顺了顺秦绝的头发,笑道。 “戴假发麻烦吗?”秦绝问。 要是很费时间,她可以直接剪短。 “还行。”古文松抓起发尾看了看,“你要是不嫌坠得慌,直接原发出镜也挺好。” “做得到?”秦绝跟古文松是老熟人了,笑问。 “那必须。”古文松笑呵呵的,当初《父与子》时他就给秦绝做过黑帮父亲的发型,同样也是假发。 “好,看你安排。”秦绝笑着说。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来就完事儿了,她这种外行负责乖乖听话。 古文松点点头,一边跟秦绝闲聊,一边折腾发型。 从他这里,秦绝涨了不少知识,关于怎么戴假发这事也各有利弊,就比如当初那个黑帮父亲的假发套,由于是大背头,没有刘海和前发挡着,为了不穿帮,古文松准备的假发上直接带了一圈肉色硅胶,也就是所谓的“仿真头皮”,之后再用遮瑕等化妆品把连接处的破绽修掉,整个发型才算完成。 这也是古文松说“有时候演员真发上阵反而更好”的原因。 只要化妆师和造型师的技术过得去,不让假发片散掉,那就能省了许多修妆的功夫,毕竟真头发总不会在头皮处穿帮,拍出来也不会显得很假。 只是很多时候,要么演员自己的发际线实在太高,要么负责妆造的人实力不行,导演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会让全体演员戴假发套。 说话间,秦绝的发型已经做好了,她站起来,古文松顺手把椅子拉后,让秦绝往等身镜处走去。 不是很重,也不是很热。 秦绝对古文松的技术很有信心,走路中途幅度很大地来回晃了晃头,果然只感受到长发飘动的坠感,整个发型却没有散掉。 她在等身镜前站定,镜中人绾了个颇为随意的发髻,其余的发丝全部散落着垂下,并不是端方君子的模样,却别有一番清逸洒脱。 秦绝沉默几秒,露出笑容。 这还是她第一次头发这么长。 ------------ 第三百七十九章 第五轮剧本围读 头发某种程度上也属于颜值的一部分,不同的发型对脸型和五官的呈现效果有不同的影响,很多人刚换发型会感到不习惯,觉得不像自己,这也是俗语“新头三天丑”的由来。 秦绝看了一会儿,还伸手摸了两把,确实感觉这样的自己有点陌生。 她的相貌不是雌雄难辨的那种,因此即便长发补足了某些偏向柔和的特质,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女人的味道,只觉得是位翩翩公子,形貌俊秀,卓尔不群。 “没留过这么长的头发吧?”古文松在后面笑道。 “是啊,我的头发长度全匀给唯一的好朋友了。” 秦绝转过头去,含笑接话。 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她险些把镜子里的自己看成了七军师。 他们俩之间总有一些听起来很孩子气,甚至有点可笑的约定,但这两人都不在乎别人怎么想,依旧坚守着和彼此的约定。 七军师说过,秦绝想做却不能做,或做不到的事,就交给他。 他是这么说的,也确实是这样做的,包括替不会哭的秦绝流泪,也包括替她蓄长发。 末世时期,秦绝习惯了短发,作战时也的确不方便留长发,也就没什么执念,七军师知道她是女性以后,两人有次闲聊时谈论过这个话题,他问过她想不想留长,那时具体的回答秦绝想不起来了,大概是笑着说了些“想试试,但是不行”之类的话,七军师便笑了笑,说: “好,那我来。” 于是他的头发一蓄就蓄了三十余年,直至末世终结,人近半百,都还是那副长发飘然的模样。 秦绝对于战时闲暇的一大半回忆,都是给七军师洗头发。 虽然这比喻哪里不对,但那个画面看起来特别像萨摩耶给猫舔毛。 有时候他俩还在顺口谈正事,秦绝洗得有点心不在焉,一不留神薅下一把,七军师就黑着脸把她推一边去。 就她这手劲儿,七儿这么多年都没秃,真是个奇迹。 哎,这么一想还是自家狗子好,头发丝儿跟她一样硬,怎么搓揉都不带掉的。 秦绝恬不知耻地在心里想,想完了下意识缩缩脖子,总觉得七军师要是在这里,肯定得敲她脑壳。 她站在镜子跟前,又揉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怎么说呢,没啥手感。 还是等今天回去揉小狐狸好了。 秦绝把头发拨到背后,咂咂嘴,一脸寂寞,看得古文松满头问号。 等刘哲和李直也都顶着一脑袋长发出来,几个人就重新集合,回到会议室,正好也提前适应一下戴假发的感觉,省得拍戏时因为这点小事分神。 午餐是剧组负责,A组的所有组员凑在一起把曲楠订的盒饭吃了,便开始剧本围读。 《娱乐实习生》开拍了这么久,总算有了正经剧组的样子,有剧本围读的环节了。 演员们终于拿到了各自角色的完全版剧本,有的像秦绝一样先认真地通读了一遍完整的剧情,也有的按照个人习惯直接拿起荧光笔勾画自己在对手戏中的台词。 剧本的薄厚也能直观地体现出来每个人的戏份如何。 秦绝手里那本便是所有人里最厚的,她翻阅的速度不快,但读得很有质量,等全看完了,所有台词在心里已经基本有了印象,再专门记两遍就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意义不明地叹了一声,秦绝翻开笔记本开始写人物小传。 她的小传和角色分析是两码事,后者是基于现有的剧情和角色设定分析出的深层次内容,包括思维方式和某个时刻的心理活动等等;但前者,却是在创造和补足剧本里没有的内容。 一本人物小传里,有许多秦绝自己设定和构思的东西,这些东西绝大多数在拍摄时都用不上,却能够帮助她更加了解这个角色本身,以便更好地沉浸进去,再把角色特有的感觉通过表演向外输出给观众。 因为表演的最高境界是“真”。真,所以引人关注、惹人共鸣、令人动容。 角色越是丰满,演绎出来便越鲜活。因此尽管人物小传从表面看去作用和意义并不大,但对秦绝来说,它仍然不可或缺,就像是最重要的点睛之笔,补足了缺失的细节,点亮了角色独有的灵魂。 曲楠特意给各位演员留出了阅读剧本和记忆台词的时间,等这段“自习”过去,他才招呼着大家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剧本围读。 “这里皇子李喆要这么做?” “我觉得是……” “这个部分的动作如果改成甩袖转身会不会更好?” “有道理,还有下面这处……” 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着台词,在这过程中提出问题,解决问题,探索剧本和角色的更多可能性,走到第五轮,没有人还抱着浑水摸鱼的心理,每一位演员都很认真。 这一次,节目组给出的作品时长是四十分钟,上下浮动十分钟,剧本的体量跟真正的影视剧比起来并不大,但也足够演员们头疼一阵子了。 光是今天的剧本围读,就花费了整整一下午,之后还得继续。 收工的时候秦绝收到了聂星梁的信息,问她要不要来吃饭。 “你饭局吃上瘾了?”秦绝笑着打了个语音电话。 “怎么可能!”聂星梁在那边嚷嚷,“今天晚上《空碑》播出啊!你快点,人差不多都要到齐了。”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 秦绝失笑,还真有些为难,她原本打算直接回家看看小狐狸的。 信任是一方面,但出于在乎,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 “地方在哪?”秦绝问。 聂星梁说了个地址,是个沪城常见的连锁民宿品牌,大多都是小二层的轰趴馆(homeparty),不少大学生社团搞活动时就会集资租着玩几天,自己做饭,或者搞点户外烧烤,再看看电影玩玩桌游什么的。 秦绝沉吟两秒:“还记得我妹妹不?嗯,就是那个,我问问她,不然留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哦,好啊!”聂星梁非常自然地接受了乔屿真是秦绝妹妹这件事,“那我先跟方导知会一声。” “呦,学会人情世故了嘛。”秦绝挑了挑眉。 “嗨呀你好烦啊!就这样,挂了挂了。”聂星梁恼羞成怒。 ------------ 第三百八十章 小聚 比对了一下地址,秦绝住的地方和方友文租下的轰趴馆离得并不远,她没有浪费时间,还是遵循原计划先回了家。 伴着密码锁解锁的声音,秦绝拧开门把手,看着满眼干净得闪闪发亮的屋子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乔屿早听到她回来的脚步声,此时刚好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晚餐的香味和屋内淡淡的熏香分外温馨,是家的味道。 秦绝在玄关静静站了几秒,笑着摇了摇头,边换鞋边道:“我回来了。” “嗯,姐姐先喝茶~” 小狐狸笑眯眯的,不用看就知道秦绝在哪,放下餐盘又转身进了厨房,“今天我煲了汤~” 甜软的咬字听起来像在撒娇,尾音轻飘飘的,好像能看得见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随着好心情摇来晃去,秦绝挂好外套,走过去的一路都在笑。 她坐在桌边,看见自己常喝的绿茶泡好在瓷杯里,热气袅袅上升。 神仙日子啊。 秦绝喝着茶感叹。 她先把聂星梁提到的事情说了,乔屿微微歪头想了一下:“这是姐姐在剧组认识的朋友,我还是不去打扰比较好吧?” “也行。”秦绝并不意外她的回答,“你现在才激发了完全联觉,去吵闹的地方也不大合适。” 如果在听觉方面吸收的信息量过大,又会压迫到视觉那一边,在闹市走着走着突然失明的事情在末世前期不是没发生过,就算有秦绝陪着,要及时调整和平衡过来对小狐狸来说也很难受,并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 乔屿点点头,手上把汤盛好递了过来。 “姐姐吃完饭过去么?” “嗯。”秦绝笑道,“我们都很好奇作品反响如何,凑在一起也能聊聊如何改进。” “好~” 乔屿乖乖应了一声,两人边吃边聊,秦绝给聂星梁回了消息,然后听乔屿讲着今天都做了些什么。 小狐狸从孤儿院离开时没有带很多行李,杨桦那群“黑腿子”钓人很豁得出去成本,提前给她和其他女孩打了一笔钱,方便她们在高档酒店落脚,乔屿不太放心,虽然订了他们推荐的地方,但只把一些可有可无的行李放在了那里,自己另外找了个安全性还不错的旅店暂住。 昨晚的事一出,森染第一时间就把小狐狸相关的信息加密了,确保她的安全。今早秦绝出门后,乔屿乘车回了旅店一趟,把最重要的那个小行李箱带了回来,至于放在酒店的那些便默认丢弃,免得回去再遇到什么危险,节外生枝。 她听森染说了一些往事,知道了末世空间和系统的阴谋,也知晓了自己与秦绝及其他战友是如何在末世中认识的,不过森染只是做了些简单的说明,乔屿看得出来秦绝不想让自己回想起太多非人的经历,很体贴地没有追问。 回到秦绝的住处后,日子一下子变得平常,乔屿带着满满的安全感接受了和姐姐团聚的事,打扫房间之余还正式填充了家里的冰箱,起码现在看着是过得去的样子了。 秦绝听小狐狸念叨着食材,不自觉笑出声。 确实,她其实还保留着在末世的习惯,即便在某处停歇,也不会把它营造成“家”,因为意外和灾祸随时都有可能来到,还未建立起基地之前更是如此,每天都奔波在路上,最有效率的办法便是一切从简,方便轻装上阵,时刻转移。 不过,现在遇到了小狐狸,她总算多出一份安定感了。 秦绝放下洗好的碗筷,擦净手伸了个懒腰。 “那我出门跟他们聚一聚。”她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你刚才不是说想练歌吗?家里隔音还不错,可以唱唱,不过《天下无双》吟唱部分的声压可能得控制下。” “嗯,我明白的。” 跟她一起洗碗的乔屿手上还有泡沫,就把双手向两边张开,脑袋和身体轻轻撞进秦绝怀里蹭了两下,“路上小心~” 啊,这也太治愈了。 秦绝抱着小狐狸好一顿揉。 直到下了车,走进方友文订的轰趴馆,她都还是一脸人生灿烂的模样,看得站在门口等人的聂星梁“噫”了一声。 “秦老师!” “好诶,绝哥来了!” 方友文和袁萧探出脑袋。 这俩人闲着没事的时候没少混家里的APP,都快要被卿卿们眼熟了,秦绝看着他们也没有很久不见的疏离感,甚是自然地走过去坐下,顺手分了一把方友文手里的瓜子。 “嚯,瘦了。” 她咧嘴直笑,看来第五轮大家都很拼命,不止是曲楠,连本就不胖的方友文都骨感起来,袁萧就更别提了,这小身板,都快从元宵变成夹心饼干了,瘦得这叫一个棱角分明。 “一言难尽啊!” 方友文感叹。 他想过古装戏会很困难,但真没想到需要考虑和调动的东西有这么多! 秦绝笑了笑,“哒哒哒”的下楼梯声音传来,一抬头,罗含章、林柔还有当时几个主创团队的人都在。 “卢秋呢?”她跟他们打了声招呼,随口问。 “他工作上有点事,估计去应酬了,今晚就不过来了。”方友文道。 今天这个小聚组织得很随意,没什么强制要求,林柔后面还跟着于青呢,他们第五轮的组员也有不少人在这里。 “秦老师——” 于青笑嘻嘻地跑过来。 秦绝打了个响指,变出两块糖放在她手心。 “怎么了?”秦绝轻声问道。 她一眼看出来这丫头不像表面那么开心。 于青接过糖果愣了一下,脸上闪过几秒忧愁的神色,又很快露出笑容:“没事,我会努力解决的。” “好,加油。”秦绝揉揉她的头,也不问具体是什么。 “秦老师好啊。” 又有人过来,是方友文执导作品里《错》的男主角,名字叫丁鸣谦,这次也和方友文一组。 他气质跟詹长清有点相似,乍一看迷之斯文败类,可正可邪。 秦绝跟他握了握手,笑道:“我喜欢《错》后期男主角重病时的表演,那个病房里发疯的片段很难拍吧?” 丁鸣谦顿时眼睛亮了,推推眼镜坐过来:“是啊,当时……” 两人凑在一处聊起了演技,没过一会儿聂星梁也凑过来,话题逐渐转回第三轮的《空碑》。 “那个哭,真绝啊!” 丁鸣谦连连赞叹,“虽然《熔炉》里的哭戏也很厉害,但我还是更喜欢《空碑》里由笑转哭的那段,那个面部肌肉控制得太赞了。” “看你们聊得热火朝天的,嘴都干了吧?” 有个生面孔笑着插话,是方友文他们组的女演员,这时递来几瓶矿泉水。 “谢谢露姐。”秦绝礼貌点头。 当时她分组后还感慨组里的女性有不少,其实方友文他们C组的女演员才是最多的。 除去已有过合作的林柔和于青不提,C组还有两位女演员,一个叫甘露,长相端庄大气,另一个短发的叫许双双,性情豪爽,大大咧咧的,很好相处。 ------------ 第三百八十一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一)(推荐位加更1/2) 不过,许双双跟这轮被分到了邵清龙B组的卢秋一样,今晚有点工作,现在没在这里。同在C组的詹长清也是,听说家里有些事情要处理,拍完定妆照就第一个离开了。 又跟卢秋同一组的罗含章倒是瞧着非常清闲,还自嘲说《空碑》播出以后他得当心着点,万一走夜路被人拍砖头就不好了。 “这不也说明你演得好。”聂星梁难得安慰人。 罗含章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有点感慨。 “可惜了,进步难啊。” 他上一轮分到了组员十分敷衍的《餐厅》那一组,虽说饰演的是失明的男主角,但并没觉得有什么提升。 聂星梁罕见地沉默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们导演吧,嗯……就挺缘分的。” 他说的是邵清龙。 聂星梁上一轮跟邵清龙一组,尽管拿到的角色还不错,但终归是个配角,而且邵清龙放着好好的演员不用,非要做那条“银龙”的特效,除了女主角外其他人戏份少得可怜,都被“银龙”占了,像聂星梁这样想好好演戏的演员,难免心里有些微词。 只是他现在学会一点人情世故了,没有把心里想的事说出口。 毕竟,甘露就是上一轮《银龙》的女主角,这次他们同一组,也不好当着人家的面抱怨。 罗含章知道聂星梁的意思,叹了一声,表情有点复杂地点了点头。 这时方友文的手机“叮咚”一声,他翻过来看了看,明显松了口气。 他们这群人今天也刚从会议室出来,C类资源要拍古装戏困难不少,他跟袁萧还勉强有点精神,其他的服装师、道具师之类的,一收工全都回去睡觉了,据说赶末班车的脚步都直打飘,方友文担心得每隔十分钟就在群里问问安全到家了没,直到刚才最后一个人在群里回复,才彻底放下心。 “不容易啊——”他瘫在沙发里直叹气,不管什么行业,做领导尤其是办实事的领导,都很难。 “习惯就好。”秦绝知道他不需要安慰。 “确实。”方友文点头。 “说起来,方便我开个直播吗?”跟秦绝一起过来的还有她那两架无人机。 说好了要跟卿卿们一起看综艺,她忘了什么都不会把这事忘掉。 “哈哈哈哈,秦哥随便开,我们还能借个光刷刷脸。” 丁鸣谦笑道,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见大家都点了头,秦绝才打开无人机,连通直播。 【啊啊啊啊啊啊!!】 【前排前排】 【我火速赶来!】 【咦好多人】 【啊!是第四组!】 第四组就是第三轮时《空碑》这组。 对于卿卿和观众来说,他们还不了解《娱乐实习生》后面的进展,都是按照播放的进程来称呼的。 【为啥有不熟悉的人】 【啊这个是丁鸣谦吧,那边是甘露和于青?】 【丁鸣谦emmm】 卿卿们的弹幕只在秦绝的手机上才能看到,她笑了笑,解释道:“和第二轮一样,大家来回串个门,问题不大。” 至于弹幕上为什么提到丁鸣谦时态度有点奇怪,秦绝也能猜个差不离。 目前《娱乐实习生》才放送了前两轮,很多实习生没有适应节奏或没能遇到契合的导演编剧,表现时有拉胯,而丁鸣谦早先性情比较张扬,没给观众留下好印象也很正常。 不过这孩子一路走到了现在,那股初生牛犊的傲气散了不少,从他的眼神和态度就能看得出来,经历了几轮的打脸过后,他变得沉稳许多,讨论起表演时也很谦虚。 这个节目里,有很多人之前都谈不上出彩,却一步一个脚印踏进了第五轮,默默地成长着。 秦绝朝着无人机打了声招呼,让两架无人机自动浮空,停留在不影响别人行动和视线的位置。 轰趴馆一楼的客厅很宽阔,墙上嵌着超大的液晶电视,旁边一左一右放了两个音响,方友文问了一圈,在这儿的人都想看网友们的实时弹幕,于是没去调电视频道,直接打开综艺的线上放送渠道,开了个投屏。 十几个人凑在一起,或坐或站,等着《娱乐实习生》第三轮开播。 《空碑》剧组以外的人看这一期多少有点公开处刑的意思,毕竟表现和网友的评论都放在那,谁拉胯谁尴尬。 【呃啊,小狼在的第四组排在倒数第二个,还有好久……】 【根据我的经验,前面这段时间可以低头打打游戏清一下体力了(扶额】 【我觉得十一同学演得还不错啦】 【可是剧情逻辑有问题吧?】 【前面的卿卿们没去吃瓜吗?十一同学这组好像是有人临时跑路了,他才拼命救场的】 【啊,是这样吗】 【。。。我去查了一下,确实他们组没了好几个人】 【好不靠谱啊……】 【看得出来小刘老师真的努力了,总分80+也挺好的】 【岳扬老师骂得好狠#瑟瑟发抖】 【+1,我有点怕……】 待会儿还有更狠的。 秦绝看着卿卿们的弹幕心道。 果不其然,下一组的《匪恋》一出,不止卿卿们在家里吐槽,就连电视上的弹幕都齐刷刷地槽起了狗血的剧情,要不是方友文把弹幕设置成了半透明,恐怕这时候连演员的脸都看不清。 【当今的偶像剧编剧到底能不能反省一下你们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不是……我就想问,哪个人会在马路边上遇见一个搭讪的人就拉过来参加活动啊,而且这人还穿一身黑拉着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这是没戒心吗?这是傻吧】 【前面几个烦不烦啊,都说了女主角是因为被人拜托实在找不到人才跑出去的,而且男主自己先搭话就是要借着女主隐藏起来啊,这段剧情有什么问题?能不能不要人云亦云跟风黑啊】 “又开始了……” 于青生无可恋地摇摇头。 弹幕撕逼环节,经久不衰。 【女主真的很奇怪,为啥男主往上贴就默许了啊,那个连上厕所都要等在门边的情节太过了吧,这尼玛不是性骚扰?】 【emmm正常女孩子会让一个男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跟自己形影不离吗】 【我求求了,这!不!叫!忠!犬!男!友!啊!】 【???草,原来女主有对象啊?!】 【明知道自己有对象了还跟陌生男的撩来撩去,什么神级绿茶啊我麻了】 【……看不下去了,有对象还这样,一个油一个茶,绝了】 等到《匪恋》播放到后期,女孩车祸,作为匪徒的男主和作为警察的女主男朋友同时自愿献血时,弹幕基本已经不能看了。 袁萧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此时的综艺直播页面有一条评论被高高点赞: 【谢谢第一组,我看到了国产烂剧新的烂度,你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噗。” 夺笋呐。 袁萧努力忍住笑,收起手机摇了摇头。 ------------ 第三百八十二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二)(推荐位加更2/2) 第一组的《匪恋》放送完毕,考虑到节目总时长,曾欣慧琴导演对她们的批评都被节目组后期剪掉了不少,但犀利之处纹丝未动。 这时候又体现出来大众对弱者的同情心理,起初弹幕风向还集中在“曾导说得对”、“是该好好批评一下了”这类话语上,渐渐地,看见第一组的女导演和女编剧被骂得眼泪汪汪,又有一些人跳出来和起稀泥。 【其实也没这么差吧】 【是啊,大不了就不带脑子看呗,现在剧不都这样】 【这么多人看着呢,说得太狠了吧,有点过了】 【就是就是,人家也才刚毕业的小姑娘,也是家里的宝呢,哎呀,我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以后工作了也要被这么骂,心里就难受了】 【嗯嗯,将心比心啊】 方友文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弹幕飘过,也没出声,像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又或者根本懒得发言。 秦绝同样没什么反应,她低头看了看手机,家里的一部分卿卿们不想在外面跟不讲理的糊涂人对线,就在自家的弹幕里小小地倒起苦水。 【说真的,我理解不了那些人是怎么想的……现在V博上已经有人开冲曾导搞同性竞争了】 【啊?这又是哪一说】 【有的人非说曾导是见不得女性影视工作者好,说她自己站到了高位,就害怕别人威胁到她,所以才故意这么打压人】 【……】 【啥啊这都……我无语了】 【难道不是这种批评让岳扬老师他们来说反而会被有心人带歧视和对立的节奏,所以评委老师们才默认了让曾导开口的吗?怎么这帮人什么都能挑出理来】 【又悲哀又好笑,曾欣慧琴啊那可是,人家那样的大佬还怕几个应届毕业生“威胁地位”?醉了,真就自己瞎YY】 【就像秦老师说的,做的不好就是不好啊,为什么不能面对问题?为什么还不能接受批评了?】 【搞不懂,现在老师们多说一两句就好像欺负人似的……人家一没人身攻击二没鸡蛋里挑骨头,只是告诉她们这里的剧情和镜头有问题,就这也说不得?】 【抱抱各位卿卿,算啦,第七组的作品开始播了,我们先看节目吧】 【唉,没啥心情了,感觉每次都带出好多瓜和莫名其妙的节奏,我还是蹲等小狼好了QAQ】 【是啊呜呜呜,抱紧朗狼,这里真是我的快乐老家】 不论网上的评论与风向如何,《娱乐实习生》的第三轮还是不疾不徐地播放着。 邵清龙所在的第七组质量稳定,算是上半场难得的亮点,中场休息的广告时间里方友文去V博看了看,果不其然又是一波粉丝的赞誉和夸奖,甚至还上了两个热搜。 “他第三轮的作品是不错。”秦绝瞥见方友文脸上的表情,笑道。 方友文点了点头,他不至于没有鉴别力,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心生嫉妒。 只是,联想到一些传闻,总觉得有点怪异。 因为第三轮里,邵清龙所在的第七组都是男演员。 他最后拿出来的故事颇有现代侠者之风,基本上是个匪徒与卧底警察建立了生死情谊,又被警察感动,最终改邪归正的故事。 在这部作品里,演员的演技基本合格,有的还有不少闪光点,也难怪最后分数很高,得到了评委们的一致好评。 “怎么了?”袁萧留意到搭档的表情,随口问道。 “没事,就感觉有点怪。”方友文摇了摇头。 实在是邵清龙一直以来那种“我是导演我独大”的风格太强烈了,以至于第三轮的表现奇怪得很突出,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都是男演员……故事正常戏份平均…… 方友文突然联想到当时《空碑》拍摄时因行为不端与自己起了冲突,跑到了邵清龙那组的摄像师张越,心里莫名有了一个推测,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算了,别人的事,与他何干。 自己堂堂正正、认认真真地继续拍好戏就够了,其他的腌臜事能补掺和就不掺和,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秦绝先前就给聂星梁招呼了一声,是以,她到来之前方友文这些人都吃过了晚饭。 广告结束,节目下半场开始,《空碑》之前还有两个组,还得等上好一会儿,林柔就去厨房切了几盘水果,拿过来跟大家边聊边吃。 “柔柔姐真好,什么都会。”于青有点羡慕地叉起小兔子状的苹果块。 她总是被父母和哥哥惯着,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刚才林柔和甘露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她连洗菜都帮不上忙。 林柔笑了笑,顺了一把于青有点松了的辫子,摸出一把折叠梳,给她重新梳好头发。 【姐姐妹妹好可爱呀(*ω\*)!】 【美女贴贴!(超大声)】 【呜呜呜奶一口能看见林柔和于青在一组】 【她们在一组过啊2333第一轮就是,邵清龙的《未来恋人》】 【哦哦差点忘了!嗐,明明两个美女都很有记忆点,不知道为啥作品剧情反而没印象了……】 卿卿们又在版聊。 【!好家伙,这是《囚笼》?】 【???】 【好吧,虽然看到伦理和警匪我就有预感了,不过还真有人魔改《囚笼》啊……】 【改得还很一般emmm不过我觉得后面那组还行,父母那辈的故事讲得挺好】 【+1,感觉可以当同人看,质量还挺高的】 【那什么……第六组演疑似赤那角色的那个奶油小生,好茶啊(小声bb】 【现场镜头给了好多次小狼,感觉像故意碰瓷_(:з」∠)_】 【哈哈哈哈哈你们快看现在的秦老师,表情和节目里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是】 【小狼:冷漠.jpg】 【小狼:莫挨老子.jpg】 【hhhhhh救命,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 【来了来了要来了!】 【正好清完体力了,我火速放下手机!!】 【我妈问我怎么突然坐这么直23333】 【终!于!来!了!】 刚刚还在聊天的弹幕突然齐刷刷地覆盖了直播间,秦绝笑笑,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 她一转头,看见方友文和袁萧不知不觉也直起了腰板,像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 再向后看去,林柔脸上露出了些许追忆的神色,有点惆怅有点幸福,而聂星梁则不知陷入了什么回忆,表情有些凝重,似在反省。 ……罗含章对上了秦绝的视线,默默地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搂在了怀里。 “要迎接暴风雨了。”他用口型说道,满脸都是凄凄惨惨戚戚。 秦绝哑然失笑。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三) 屏幕上,画面由黑转亮,林柔的身影出现在了讲台之上,作品正式开始播放。 【咦?是大女主戏吗】 【哈哈哈哈好像galgame哦】 【galgame是一个男主多个女主的游戏啦,不过能懂前面卿卿的意思】 【嘿嘿,那必然要选小狼啦!好奇朗狼是什么定位】 【轻佻帅哥和默默守护的老实人……过于真实……】 【林柔好好看哦!】 【没错没错,感觉她做事好有分寸啊,班里有这样的人我就算不亲近她也不会特意讨厌】 【哇!!罗含章弹钢琴很帅耶!有点想转粉www】 【哈哈哈哈哈哈捉到前面卿卿出轨现场(狗头】 秦绝瞥到弹幕,手握成空拳放在嘴边浅浅咳嗽了一声,不由得同情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罗含章。 在场所有的人里,只有他从一开始就满头冷汗,怀里那抱枕都抓出好几道褶子来了。 【救命啊林柔唱歌好好听!!!!!!】 【我懂!】 【啊没想到是这首歌,我超喜欢的!之前还看过舞台剧!】 【小狼怎么还不出来呀呜呜,想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罗含章告白失败】 【我怎么回事,这种帅哥受挫的感觉我好爱,香香】 画面一转,背着书包的林柔脚步轻快,下楼梯的身影像一只雀鸟,满满的青春靓丽,让人想起学生时代曾偷偷恋慕过的女孩。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狼!!!】 【啊!!是幼狼!!是小狼崽!!!!】 秦绝出现在画面上的一瞬间,手机上的弹幕停顿了两秒,然后猛然炸出一大片,十条里九条都在“啊啊啊啊”。 【呜呜呜原来是弟弟!!啊救命,年下太可爱了完全抵抗不了——】 【好奶好甜我哭了】 【QAQ我也想摸摸头噫呜呜噫,朗狼好乖,头毛看着软乎乎的超级好rua的样子】 【真的好奶啊怎么回事www是妆发的原因吗,太可爱了】 【其实我乍一看都没认出来,跟平时还有之前的作品相差太大了(捂脸】 【刚才截图仔细研究了下,好像轮廓没那么深了?】 【对对,少了很多凌厉感呢】 【我死了,阳光黏人的狗勾,根本让人无法拒绝!!】 秦绝:“……噫。” 她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嫌弃的表情毫无悬念地被直播间的卿卿们发现了,好一阵吐槽。 【哈哈哈哈哈哈各位卿卿看现在的小狼啊】 【小狼:演的,都是演的,清醒点】 【我不管我不管!今天我的心都在角色秦绝这里了!演员秦绝是谁我不认识!(狗头】 【啊啊啊刚才那个趴在桌子上小声嘟囔好可爱啊呜呜,完全就是小狗勾探头.jpg】 【捏耳朵!!放开让我来!!!】 【我酸了我酸了我酸了】 【耳朵红红的好可爱……QwQ】 【好甜啊,虽然大家都在讨论小狼的造型,不过我觉得这个剧情也很可爱……弟弟眼里都是姐姐的样子,一定很喜欢她吧】 【没错!!我刚才就想说了,从弟弟出场开始视线就一直追着林柔诶!甜丝丝的呜呜呜呜,我也好想被小狼这么看着呀】 弹幕讨论得非常热烈,卿卿们的视角大多集中在秦绝本人身上,她摸出单边无线耳机戴上,耳朵里听着卿卿们转换成语音的弹幕,眼睛看着网友和路人们的评价,两不耽误。 【哈哈哈,这个转场挺不错的,我记得这个导演】 【呃,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以弟弟写日记穿插转场特别像MV吗?有点劣质】 【还行吧我感觉,谈不上多新颖但也没啥差错就是了】 【诶这个是叫聂星梁是吗?还挺帅的】 【不是吧,又是冷面男主啊?有点无语,现在偶像剧都喜欢搞这种人设?】 【哈哈哈哈哈方便演嘛】 【没啥意思,先放放吧,打游戏去了】 【哎呀,好纠结啊,目前出场了四个帅哥是不是?选谁好呢】 【压罗一票,他挺会追人的】 【聂星梁吧还是,一看就是男主啊】 【前面图样图森破啊,林柔唱的那首歌可是悲剧,我赌一百绝对暗示的是聂星梁】 【切,你们都太天真了,最后肯定是老实人结局】 【不吧……要不要这么真实】 【妈耶,弟弟这条暗恋线可太虐了吧,眼睁睁看着姐姐跟暗恋对象告白了】 【虽然但是我觉得林柔跟聂星梁是挺配的啊,理念很一致,两个人都大大方方的,也不腻歪】 【对对对,难得看到这么清新不做作的青春剧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林柔好可爱呀,也好勇敢,告白什么的说出来不就完事儿了!】 【有点羡慕,我当年就一直没敢表白,翻来覆去地自己想】 【??好家伙聂星梁没这个意思啊】 【草,未曾设想的道路】 【嗯嗯嗯?我还以为他俩要在一起了!!让我看他俩处对象啊!!!】 【哎?演得意外还行啊,没那么面瘫,那个笑容还挺自然的】 【啊……好可爱呀,聂星梁×林柔的CP好甜】 【弟弟党不服啊啊啊啊秦绝给我冲!!】 果然,这种一对多的设定和剧情总会引来观众的好奇和押注,用一句现在颇为流行的词语来描述,就叫“买股”,指的是吃CP的人“购入”某一位角色的“股票”,根据他或她与主角之间的互动和糖点来判断“股票是涨还是跌”。 如果最后自己选定的CP成真了,就叫“买股成功”,这整个吃CP的过程真如股市一般,每时每刻都有新发展,让人看不透结局,很多人就爱这样的刺激,一个个来了兴致,推测最后女主林柔会跟谁在一起。 【蚌埠住了,接下来的剧情该不会是因为聂星梁拒绝了自己,林柔反而爱得痴迷疯狂了吧】 【倒也不至于吧,那就太狗血了。。。】 【我觉得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就已经很狗血了,这编剧功力不行啊,叫啥名字我看看,以后避个雷】 【还好啦别这么苛刻嘛,毕竟是半命题作文呢,还得有伦理啥的】 【说到这个,不是还有警匪吗?警匪在哪啊?】 这条弹幕刚刚飘过,画面仿佛算准了观众的反应似的,陡然一沉。 《空碑》的主线剧情开始了。 ------------ 第三百八十四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四) 沉暗的色调和低音部的小提琴声无形中烘托出了严肃而沉重的氛围,从现在起,故事的主角从林柔过渡到了聂星梁的身上,清纯校园与罪恶旧案的反差一瞬间激起了观众的鸡皮疙瘩,尤其是聂星梁表情和气势的转变,更是一绝。 他翻看案卷压抑着怒火的眼睛,紧紧攥起甚至迸出青筋的拳头,还有萦绕在全身的愤懑却坚定的气场,都让观众的心神沉浸到了剧情中,为那些受害者揪心,也惊怒于那些犯案的恶人。 【艹,太黑了吧!】 【……妈的,忍不住爆粗口了,前面那几个作品里都是草草带过,只有这组整得这么详细真实】 【好恶心,太恶心了啊!人怎么能这么坏?!】 【心疼聂星梁……】 【我天啊,他看自己妹妹被虐杀的卷宗,就那个眼睛,全都红了】 【这他妈谁受得了啊?是我我也很不得把那群人全抓起来杀了!】 【好可怜……小妹妹才十岁啊……】 【题外话,这演员演得挺好的】 【嗯,收回前言,是不错,刚才那个气得发抖但又克制住了的表演有点意思】 【那聂星梁来到这所高中就是为了查案啰?凶手到底是谁】 【草,不会是男主里的谁吧!】 【那不又是主角里正邪对决了?额,没啥新意啊】 【卢秋啊,绝对是卢秋,就这种老实人看着敦厚其实最坏了】 【前面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我觉得卢秋挺可疑的】 【罗含章吧,感觉他贼眉鼠眼的,不像好人】 【说不定是秦绝呢!!】 【笑死,你们这纯属乱猜了,真要这么说林柔都有可能好吧】 袁萧看着电视上飘过的层层弹幕,低头闷笑了一下。 哎呀,爽,当编剧最爽了,看到推测剧情的人全被打脸就更爽了~ 方友文无语地看了袁萧一眼。 虽然他作为导演也很爽没错,但你这个报社编剧也太嚣张了吧! 袁萧留意到方友文的眼神,瘦得没剩下多少肉的脸颊堆起来,露出了一个非常缺德的笑容。 方友文:“噫惹。” 他往秦绝的方向蹭了蹭,手动离这个缺德玩意儿远点,别等着《空碑》播完了众人群殴袁萧的时候还溅他一身血。 “靠,讲点义气啊!”袁萧低声骂了一句,牛皮糖似的跟着方友文蹭过去。 要死一起死! 秦绝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把他俩全都推一边去了。 紧接着,故事揭露了幕后黑手竟是这所高中的校长,远远超出了观众的预料,弹幕又惊讶地刷了一波。 【有一说一,这样还有啥意思?太割裂了,其他角色没啥用啊】 【感觉像把校园跟警匪硬拼在一起了】 【这导演功力不行,编剧也不咋地】 【聂星梁这是要跟那个boss大决战吗?】 【哈哈哈哈罗含章这个锤钢琴,过于真实,我有时候弹烦了也这么锤】 【屏幕突然黑了吓我一跳艹】 【妈的看见这个卢秋就来气,怂比一个】 【???前面骂角色干啥,咋的啦,戳你脊梁骨啦?让你回忆起自己的怂样啦?】 【草草草,别引战,不想屏蔽弹幕】 【罗含章这男的好烦啊,都知道哥们也喜欢林柔了,还故意跟他说自己要告白】 【确实,咋那么有优越感】 【欺负卢秋老实呗,呸】 【感觉这个时间线有点怪,才几分钟啊,大半年就没了,一个文艺汇演拖这么久】 【诶?画面给到林柔家里了】 【哎呀有点烦,我看好的弟弟股呢?咋戏份这么少啊,卢秋出场都比他多】 【嗯嗯是啊】 【纯路人,个人观点,秦绝比卢秋更帅。。。】 【哈哈,我还是喜欢聂星梁多一点】 【罗含章也挺帅的,就是性格不咋地,有点凤凰男】 【对头,不过冲着脸我觉得罗含章还行】 【怎么样都好啦赶紧给秦绝来点戏份呗,我记得他还挺会演的,虽然这剧到现在都挺一般的吧】 剧情真是不经念叨,弹幕刚抱怨着看不见秦绝,秦绝就出现在了画面之中。 那是个非常大胆的怼脸镜头,清晰得可怕,仿佛“秦绝”活生生地站在观众的面前。 一串中年男人的声音在画外响起。 伴随着他的言语,少年脸上的神情几度变化,或出现在电视屏幕,或在手机上,电脑上……这个时刻,每一位收看《娱乐实习生》的观众都能清楚地看见他闪烁无措的眼神和颤抖的嘴唇。 惊愕,难过,绝望,负面情绪宛若一座大山沉沉压下,让他为之牵动心神、痛不欲生的,是他最在乎的女孩。 男人的声音变得痛苦,他不断地吸着气,好像这样才有说下去的勇气,夹杂着哭腔和抽泣的话语磕磕巴巴的,却没有含糊掉重要的信息。 弹幕寂静了一瞬,轰然炸开。 【我草有病啊?!为什么让弟弟坐牢!!!】 【这是在干嘛啊我的天,治病没钱哪怕用水滴筹呢?!这个爸爸有毒吧!!】 【急死我了踏马的,秦绝你拒绝啊!!】 【。。。有点恶心但是又挺悲哀,因为没办法这么快搞到钱就走这种偏门邪路】 【不是啊!偏门邪路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特么的自己不去反而让儿子去啊?!】 【吐了,为什么有这样的家长】 【可是林父说得也有道理啊,总得有人照顾林柔吧……】 【对,非亲属不能签字的,当然这不代表我支持这男的就是了】 【好难受啊,秦绝的表情……】 【我都不敢看了,导演干嘛啊这是,这么近的镜头,草啊】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现在看不了秦绝的眼睛】 【怎么会这样……我的弟弟股……】 【呜呜呜呜啊啊啊我的阳光可爱弟弟】 【凭什么啊!!!】 大片大片的弹幕糊在屏幕上,还没等它们彻底飘过去,画面就突兀地一转。 撞地的声响异常真实,观众还未从愤懑中抽离心神,就被聂星梁一连串的流畅动作戏攫住了视线。 非常快! 这里的节奏刻意做了动静处理,前一秒还是秦绝呆滞难过,低哑出声,后一秒便是聂星梁敏捷利落的快速奔逃,巨大的反差使得观众险些心脏停跳。 “咦!” 之前点评导演和编剧功力不行的某位资深影迷在地铁上不慎惊呼出声。 他没有注意旁边人投来的眼神,而是眉头紧锁,显然已经沉浸到了快节奏的剧情发展里,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不放过任何细节。 这动作戏,好快! 聂星梁摔倒、翻身而起、飞奔、绕路、翻墙甚至脱袍子换衣服抹脸,这一系列的动作里没有一个慢镜头! 这导演……好会取舍啊! 作为资深影迷,这位观众虽然不是什么鉴赏大家,但眼力和经验远超普通观影者,他十分了解现在国内的许多影视剧都有一个让人不爽的套路,就是吝啬,说得不好听些便是抠抠搜搜的。 演员拍了个什么动作戏,就疯狂拉长时间,无限慢放,恨不得给观众来个三百六十度花式重复展览,以此显示“看啊,我们拍了个厉害的!”,一副必须把某个精华片段的价值全部榨干的架势。 但通过画面呈现故事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恰到好处的取舍! 是当断则断!是不吝啬心疼!是要有大局观和魄力! 聂星梁的这一小段剧情,时间非常短,短到观众压根就看不清细节,甚至来不及想,只被角色的行动支配着情绪,跟着一起紧张。 这才是影视作品的沉浸感,是最合适的剧情节奏! 背景音乐也不甘落后,紧锣密鼓地烘托着此时的情节,直到显然已经安全了的聂星梁窝在沙发里看向笔记本电脑,脸色骤然一紧,拨弄着观众心弦的音乐才跟着停下,落点与黑掉的画面完全一致,令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之后猛地一放松,长长出了口气。 “我草,差点坐过站了!” 那位资深影迷急急抬头瞅了一眼,紧赶慢赶地冲出了地铁。 好在此时剧情背景已经转换到了白天的校园,他趁着故事还在过渡,赶紧找了个长椅坐下,也不着急出站了,先把这部作品看完再说。 他的手机上,聂星梁和罗含章交代了些什么,之后看向了操场边的林柔,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镜头缓缓移动,天空一碧如洗,云朵如棉花糖般绵软可爱,操场上有升旗队的正步训练,有七八个人来回踢球,画面再移,一旁的学生三三两两地抱着书本往宿舍走去,她们路过时向着某个人挥了挥手,与她们打着招呼的,正是坐在台阶上撑着脸露出笑容的林柔。 突然地,一件校服外套从半空划过,盖在了女孩的头顶。 颜色灿烂鲜红。 ------------ 第三百八十五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五) 这段的镜头语言转换得甚是精妙,校服飞扬落下,以及突然出现的秦绝,都还是以第三方的观众视角进行拍摄。 正面近景中,林柔“呀”了一声,两只手在蒙住了自己脑袋的衣物上摸了两下,摸到了垂在前面的中下位置,便抓着向上掀开,秦绝就这样站在她的侧后方,笑嘻嘻的,眼神一如既往地落在她身上。 下一秒,镜头便切换到了秦绝的视角,一个非常明显的俯视角度下,林柔保持着掀开的姿势仰头看过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校服上,鲜艳的红色衣料在她额前垂下些许,投下的阴影美丽而温柔。 那双眼睛亮亮的,盛着讶异,又随着笑容微微眯起,眼角弯弯的,非常可爱。 这便是映在秦绝眼中的内容,在他眼里,蓝天白云迅速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那样一片华美庄重的锦帐罗帷,轻风拂过,烛火摇曳,他的新娘坐在这里,双手轻轻掀起了红盖头。 屏幕之外,那位资深影迷不自觉心脏一紧,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猜测到了什么。 这份敏锐并不单单只有他一人,秦绝的手机里,卿卿们的弹幕早在林父说起坐牢时就已然炸开,弹幕池不断向上滚动,速度之快,动态视力稍微弱了一些的人就根本没办法看清。 【我心脏骤停】 【救命啊,不要啊!!!】 【这就是之前那位卿卿发帖说的事情吗……编剧袁萧我记住你了……】 【这个场景是在告别吧】 【时间太短了,这段有点没看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难过】 【整个心都揪起来了】 【林柔快想办法知道啊!!】 【可是就算林柔知道了阻止了,秦绝考虑到她的病情说不定还是会去的……】 【怎么会这样啊……】 【我之前初中毕业的时候就跟同学互赠校服来着,或许这是弟弟给姐姐的定情信物吧】 【他一厢情愿的爱啊……】 【难受,大家有没有发现弟弟笑着的时候眼角是红的】 【怎么可能没发现!!】 【他是觉得自己要掉眼泪了所以才偏过头吧】 【啊啊,小狼演得绝了……】 这还是有内容的部分,更多的弹幕都重复着【呜呜呜呜呜】和【啊啊啊啊啊啊】,还有长长的省略号,直观地表达着卿卿们难受的心情。 秦绝只是低头看了看弹幕,她不打算在这时出言安慰,破坏了卿卿们的观剧沉浸感。 很多时候,演员自己也要有分寸,不能理所当然地把角色划分为个人的东西,大谈特谈。 出演角色且受到好评,以此获得知名度和奖项固然很好,但这并不代表角色与演员能够合二为一。 受到观众喜爱的究竟是角色还是自己,演员心里必须得有数。 如若不然,就很可能走入极端,拼命把自身的性情和行为向角色贴近,以此巩固粉丝和观众的热情,却在这个过程中渐渐迷失了自己,一辈子都困在了一个角色上。 在她旁边,方友文正低头唰唰地记着笔记。 尽管他已经翻来覆去把《空碑》复盘过许多遍,但这一次配合着网上的观众弹幕,也得到了一些新的反馈。 这些反馈对导演和制作团队来说非常重要。 袁萧脸上的神情也渐渐沉了下去。 对编剧而言,撰写剧本时投入的感情是很割裂的,一方面要体悟角色的心情,另一方面又必须保持残酷而冷静的上帝视角,决定人物的命运轨迹。 现在他抛下了编剧的身份,做一个单纯的观众,心情也和屏幕前的其他观看者一样沉甸甸的。 但这部作品没有给所有人足够的时间来感慨和回味,画面一转,罗含章发现了档案袋中的内容,涂黑的文字块和冰冷的犯罪经历陈述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凿在观众心上,还未等他们打完字发出弹幕,景象又是一变,转向罗含章与好兄弟卢秋的对话。 【啥意思,罗含章害怕要跑路了?】 【艹,也行吧,跑之前还给兄弟助个攻,原谅他了】 【题外话哈,虽然罗含章不太讨喜,但是他还真认认真真地追过林柔】 【+1,其实没有聂星梁的话估计罗含章真能追到吧】 【啧啧,还记得林柔吃东西什么口味,我当年要是也这么努力也不至于现在都找不到对象啊】 【????前面都在说啥啊,不觉得恶心吗?明知道林柔的爹有问题还让兄弟追林柔?】 【谢谢,吐了】 【亲手把哥们推进火坑,哈哈哈哈】 【等一下,没人关注秦绝吗】 【这林爸不是个好东西啊】 【有关注秦绝啊!我现在已经开始害怕了】 【林柔到底得没得病啊?不是看着好好的吗?】 【得病但是治好了,之前不是说过因病休学吗】 【林爹不是说没好吗,还得治,所以缺钱的】 【……这话你现在信吗?】 【啊啊啊啊聂星梁快点出场啊!!!!】 【rnm老子现在想赶紧让聂星梁把这个狗比林爹干掉】 【不是给了罗含章文件袋吗?这就是要举报的意思吧】 【笑了,聂星梁也不是啥好东西】 【???前面有病?】 【聂星梁因为喜欢林柔所以包庇她爹,就这还警察呢?】 【我觉得反倒体现了聂星梁这个角色的丰满吧……他自己也嘲笑自己来着】 【挺惨的】 【狗血,不看了】 弹幕褒贬不一,但大多数还在讨论剧情和人物,越过内容直接表达“不想看”或“导演编剧水平不行”的倒是比之前少了很多。 能引起议论而不是单纯被无视,某种程度上也是作品的成功。 这么一会儿功夫,罗含章已经把经验全都讲给了卢秋,卢秋为人木讷,是个只会沉默守候不会主动出击的软包子,要是没有罗含章的帮忙,恐怕他从来不会了解到这么多林柔的情报,为此也十分感激自己的好兄弟。 卢秋的背影在画面左边渐行渐远,镜头推移,给了罗含章一个脸部大特写,矛盾、不舍、不甘又隐隐放心,种种情绪在他脸上堆积着,复杂又挣扎。 别的不说,单凭这一段,罗含章的演技非常出色。 “救命啊……” 这不是弹幕说的,是此时在轰趴馆一楼客厅的罗含章本人出了声。 他抬头看了看漂浮的无人机,差点就觉得这是秦绝的“报复”了,但很快就知道这是心理作用,秦哥是什么样的人他清楚。 好怕啊!! 剧情里的罗含章和剧情外的罗含章虽然怕的不是同一件事,但都在提心吊胆,瑟瑟发抖。 没过几分钟,画面上已经呈现出了卧室的模样。 眼看着剧中的“自己”掏出了打火机,演员罗含章身上起了一大片鸡皮疙瘩,小声呻吟着把整个头撞进了抱枕。 救,命,啊,要,死,定,了。 他无声哀嚎。 ------------ 第三百八十六章 第三轮《空碑》反响(六) 果不其然。 当火焰在不锈钢盆内腾起,屏幕上飘过的弹幕仿佛烟花一般轰然炸开。 秦绝手机里的再怎么也是女卿卿居多,即便被突变的剧情刺激到了也没有太多人骂得过于难听,但电视上来自大众网友的弹幕就不同了,那惨状,动词C语言和名词M语言齐飞,一时间把观众言论的整体文明程度拉低了好几个等级,每三条必有一条提及罗含章的户口本。 “咳咳咳。” 客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有的是看着满屏脏话多少有点不适,也有的是看着死活不把脑袋从抱枕里拔出来的罗含章尽全力憋笑。 纵观全场,好像后者的比例还更大一些。 还没被开炮的袁萧同情地看了看罗含章的后脑勺,看完了就开始找起另一个抱枕。 当时在节目现场,观众再群情激奋也有场控导演安抚,现在《空碑》可是彻彻底底地面向大众,这铺天盖地的愤慨看着还真是……有点受不住。 还是学罗含章装鸵鸟吧,命重要。 袁萧就这么找了一圈,沙发拢共三个抱枕,剩下的一个在甘露胳膊底下,一个在于青背后,两个姑娘都对他怒目而视,他无声干笑,讪讪收回视线。 秦绝则是低头在自家的直播间加了两行字: 冷静,秦弟弟和我是两个人。 鉴于演员与角色同名,建议发表观点时先行标注角色+人名,不要人身攻击演员本身。 这两行字放大加粗显示在直播间上,疯狂飚飞的弹幕收敛了一些。 也有些卿卿意识到了秦绝会看每一条弹幕,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因为激动太嘴臭了,脏话连篇,立刻红了脸往上翻弹幕池,然后就看见了来自经纪人森染的系统提示,言语过激过脏的弹幕早已被屏蔽,发都没发出去,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电视这边不是没有观众吐槽角色秦绝的选择,正如他们所言,秦弟弟“天真”、“无知”、“不去求证”、“没有心眼”,但这些话很快就会被更多的评论淹没,人们情感上总是更倾向于弱者,所以也有一部分弹幕就“受害者是否有罪”吵得不可开交。 在观众反响激烈的这段时间,故事刚好再次进入了小小的过渡,群演女学生的闲聊没能冲淡弹幕和评论的激愤,但多多少少给了大家平复心情的时间,毕竟故事还没有结束,许多人期待着发展或转机。 像电子时钟一样的时间标记出现在右上角时,方友文再一次成功地抓稳了观众的心情变化,让他们的思绪和情绪都被剧情带着往前走。 热闹的大礼堂,身着白色礼服裙的林柔,裹了身迷彩的聂星梁,笑着的秦绝。 场景与人物不断切换,一面繁华幸福,青春太平之景;一面惊险紧张,生死存亡之际。 晚六点,晚七点,晚八点…… 数字变换着,每一分每一秒的跳动看上去都是那么的冰冷,不会为任何人停止。 林柔悠扬的歌声传来,仿佛跨越了地点,在同一时间为与人缠斗的聂星梁奏响独特的乐章。 抒情的旋律配着激越的打斗,或多或少有一丝怪异与违和,但这样的处理却又刚好舒缓了聂星梁那边快得看不清的动作戏,仿佛加了一层轻缓的滤镜,让观众在急速的心跳中暂得喘息。 一段段歌词漫过,黑烟之中聂星梁咳嗽着,踉踉跄跄地走着,架起了已不省人事的犯人的胳膊。 弹幕不出意外地再度产生争执,有人说圣母、傻,自己快点逃命让这群该死的人直接死了不正好?接着又有人反驳,裁决与处罚是法律的事,警察私自断定他人的结局与自以为是的反派何异? 争论始终未曾停下,只在林柔与聂星梁隔空对掌时稀薄了些许。 漆黑的屏幕中,议论不休的弹幕更加显眼,直到新闻播报过后画面重新亮起,秦绝再次出现。 少年翻动着日记的手细微地颤抖着,神情却很淡然,呈现出并不符合他年纪的沧桑,甚至显得有些老态,瞧着怪异。 稍有些阅历的人此时能够非常明显地看出,这是“接受了现实”的样子。 面对天灾、人祸,无能为力,除了接受以外没有其他选择的样子。 这种释然和包容的感觉令人害怕,因为注意到这些的观众已经懂了秦绝之后会做什么。 她的神态,她的动作,仿佛把“死前的走马灯”活生生地表现在了观者的眼前,可观者只能是观者,他们困在屏幕之外,不能改变画面中的任何事。 在这充满了恬淡和无所谓的表情里,秦绝突然露出的笑容是那么突出,毫无征兆的变化一瞬间有点刺眼。 观众们看着他,看着他带着笑容一笔一笔写下那两行字,然后丝毫不顾因为内容而再次爆炸的弹幕,极其欢快地大笑,笑到扣笔帽的手都在抖,笑到来回跺脚,笑到摇摇晃晃,呼吸不稳,像临时退化了好几岁,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幼稚小孩。 他笑了好久好久。 似乎是这些笑声夺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咚”的一声,少年的手肘拄在了桌面。 画面给了日记本一个大特写。 两滴眼泪落下来。 他的嘴角还保持着咧开的样子,弧度很夸张,是大笑的形状,好像有人拿刀割开了两侧的唇角,使得它们在这个角度永恒地固定住了。 他就这样大笑着,也大哭着,声音古怪又尖锐,听不出是笑声还是哭声,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什么?” 林柔又惊讶又难过的声音响起,画面没有半点过渡,没有黑屏,没有抬亮,甚至没有一个柔和的透明渐变式转场,就这样直愣愣地切了过来。 宛若一个人的消失,突兀、迅速、不留痕迹。 “你可是爸爸的亲生女儿啊,不对你好还对谁好呢?” “总觉得,我错过了一些事……好难受……” “家属?他本来就是孤儿……后来没了,也不知道骨灰收在哪个地方了。” 剧情一路播放到末尾,直至最后片名和那几行字依次浮现在黑幕中央。 静止了两三秒,弹幕和评论好像堵塞的水管终于开了闸,爆炸一般倾泻而出。 空气凝重得近乎能滴出墨来,女孩子们的抽泣声隐约传来,方友文喉咙发堵,袁萧垂下眼睛,秦绝平静地看着电视和铺满了整个屏幕甚至变得卡顿的弹幕。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 遥远的地铁站里,粗哑的哭嚎响彻月台,一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捧着手机坐在长椅上放声大哭,猛男落泪的场面让无数赶末班车的路人为之侧目。 “狗比袁萧我草泥马!!!!!” 他用嘶哑的哭腔大声喊了一句,然后哭得更凶了。 路人:“……” ??? 咋了,哭这么惨,被一个叫元宵的人给绿了吗这是?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多方讨论(一) 《空碑》播放结束后,网上观众的反应跟当时现场大众评委们差不多,看着节目里的在场群众激情怒骂,有不少网友觉得心情稍微好了一些,或敲打键盘或按着手机屏幕,发出一条弹幕:【骂得好!】 以第三方视角重新看了一遍录制综艺时观众们的“暴动”,袁萧抱紧了自己的小身板,心有余悸地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小声自我安慰道: “没事没事,隔着网线呢……” 另一边,罗含章的头还埋在抱枕里,要不是时不时还会动一下,看着都以为他已经窒息晕过去了。 “唉,确实很厉害啊。” 丁鸣谦忍不住开口,“星梁的打戏和秦哥的哭戏,好强。” “我的打戏也是他教的。”聂星梁摇摇头,不知是最近变得稳重了一些还是因为刚看完《空碑》心情有点沉重,只是看着秦绝的方向笑了一下,没说太多。 “是啊,秦哥真的很强……” 片尾字幕有标注武术指导,丁鸣谦也注意到了这点,此时似在接聂星梁的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好啦,你还要一直闷着不成?”林柔拍拍罗含章,“一会儿喘不上气了。” 罗含章闷闷地哼唧了一声,抬起头,刘海乱糟糟的,帅脸压得通红。 顿了两秒,他突然在沙发这边一个飞扑,大半个身体趴在袁萧和方友文的腿上,脑袋正好落在最尽头的秦绝腿边,双手合十哀嚎道:“秦老师我对不起你——” 秦绝:“……” 袁萧:“……” 方友文:“……” 你滑跪道歉的方式还挺特别! 本还沉重的气氛突然十分生草,好多人心情转换不过来,脸上的表情都半笑不笑的,相当复杂。 秦绝也一脸无奈,伸手揉了一把这倒霉孩子:“我跟家里人,呃,我跟粉丝说了角色和演员要分开,不过网上有些不太好的言论……可能得辛苦你挺住了。” 罗含章:“嘤。” 袁萧拍了一下罗含章的后腰:“这边建议您用正确的姿势负荆请罪呢亲。” 方友文没有说话,但是伸手助了一把力,罗含章就这么从他俩腿上滚了下去,啪叽扑在地毯上。 那地毯是个玩大型飞行棋的毯子,厚得很,罗含章假模假样地趴在秦绝脚边哭了两声,接着抬头跟其中一架无人机对上了眼,丝毫没有犹豫,一只手指着袁萧就喊: “各位秦老师的粉丝一定要注意他!就是这个报社编剧!他下一轮还跟秦老师一组!!” 袁萧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卧槽你闭嘴啊!!!” 但是已经晚了,罗含章还在继续:“我拿到剧本的时候真不知道后面的剧情!故事和结局都是编剧安排的——!” “你杀人诛心啊啊啊——” 袁萧惨叫着扑了过去。 两人在飞行棋地毯上从这头撕吧到那头,屋子里所有人都被逗得笑出了声,最后秦绝实在没眼看了,蹲下去一手一个轻轻松松把他俩分开。 “太没技术含量了。”她鄙视道。 在她眼里,这两人就好像两只小奶猫面对面伸爪子来回扑腾,这么点杀伤力也不嫌丢人。 林柔笑得脸都红了,喘不上气,后背撞在聂星梁的手臂,后者也在笑,留意到了就伸出手轻轻扶了一下,没让林柔笑摔下去。 “好了好了,你们俩恐怕谁也逃不过。”有人晃了晃手机,“咱们综艺的V博社区热度榜已经排到第四了……” “啊!!!” 袁萧和罗含章同时抱头惨叫,土拨鼠×2,还挺对称。 秦绝哭笑不得,挨个敲了敲他们脑袋,起身往厨房走去,两架无人机也跟着飞了过来。 “好啦,别那么难过。” 只有一人的厨房里,秦绝对着自家卿卿柔声道,“你们能好好回味我出演的影视作品,我还是很开心的,但也要适当调节情绪,不要上头到影响了自己。” 弹幕还是成片成片的【呜呜呜呜呜】,虽说刚才罗含章的道歉还有他跟袁萧的打闹很戳笑点,但仍有许多卿卿缓不过来,依旧难受得不行。 毕竟她们这么喜欢秦绝本人,那种连带的感情就更深切,很难将角色与演员分开。 那些初期就陪伴着秦绝的卿卿联想到她之前经历过的事,更是绷不住,实时弹幕量都减少了,有一大半都在捧着手机哭。 【对不起……我知道说这个真的不太礼貌,林柔姐姐也很无辜,但是,但是我现在真的特别不想看到她,哪怕看到名字都很难受……】 有卿卿发了条弹幕,一瞬间被好多人点了赞。 秦绝浅浅叹气:“嗯,我懂。” 极少有人能够完美控制自己的情绪,除去那些忍不住骂罗含章的,还有一部分卿卿对角色林柔的观感也相当复杂,也就连带着不想看见演员林柔的那张脸。 这种感情从她们的视角来看很好理解,尽管罗含章和林父是最直接害了秦绝的两个人,可一切的源头却是什么都不知情的林柔。 她很无辜,可无辜有时也是罪过。 更别提在剧情里秦弟弟还对她如此深情,这种一腔真情甚至搭上了性命却始终没有得到过一丝回应的爱恋,实在太容易让人破防了,卿卿们的立场本就天然站在秦绝这边,没有因此讨厌林柔已经算得上理智,秦绝能理解她们想要回避和逃离的心情。 安慰了自家卿卿好一会儿,秦绝才拿着饮料回到客厅。 和录制节目时不太一样,网络上的观众没有现场导演的及时安抚,还沉浸在被虐到的情绪里,最后一组的作品放映时仍然有很多弹幕在争吵《空碑》相关,也难怪方友文表情怪怪的,不知该不该开心。 “呀,V博社区里已经有很多小作文了!” 甘露刷着手机,她看上去不怎么在意自己在第三轮的表现,很真诚地站在《空碑》这边。 秦绝很早就不用V博了,没去凑热闹,《娱乐实习生》通常会在一期节目放送后单独上传每个小组的作品,某瓣也有专门的评论区,整体讨论的氛围和水平比起V博要专业一些,届时她到那边整理就好。 “还真被岳老师和曾老师说中了。”方友文也在看手机,想叹口气,但忍住了。 《空碑》播出后,V博社区有人如是说: 【哈哈哈,挺羡慕林柔的,虽然父亲是个大恶人,但是他很爱她呀,我要是林柔的话岂不美滋滋,被这么多帅哥喜欢,还有人为我付出一切,感觉好浪漫哦,大女主团宠剧情爽呆了!】 “……” 袁萧瞥见了方友文手机上的这条帖子,动了动嘴唇,最后什么都没说。 方友文大拇指划了两下屏幕,帖子刷新,有新的回复出现在下面。 【您真的看懂《空碑》了吗?我觉得这部作品表达的意义很深刻……】 原博主发了几个可爱的转头哼小表情:【怎么了嘛!剧而已啦,那么认真干什么?反正又不是真的】 又说:【hhhh我不站弟弟股,林柔和聂星梁还挺好嗑的,爱了爱了,不过结局跟老实人在一起也太喂屎了,差评,我看编剧就是为虐而虐,真没意思】 方友文和袁萧对视了一眼。 后者突然说:“我还要继续‘报社’。” 方友文点了点头:“加油。” 这娱乐至死的年代,已经有一批人放弃了思考,活在天真烂漫的幻想里,自我封闭,自我逃避,自我欺骗,营造出精神充实的假象,其实已然丧失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比如理性,比如三观。 最能唤醒人的,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个时代需要也呼唤着充满人文气息与深刻内涵的文娱作品的诞生。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多方讨论(二) 像那个博主一样的人数量真不在少数,还没等节目播完,营销号就趁着第四轮分组前的广告时间蹭起这波热度,把几张截图往上一放,配文:[喇叭][喇叭]#娱乐实习生#第三轮影视单品《空碑》播出啦!小姐姐们快看过来,告诉小编你是“林柔”你选谁?为什么? 下面是个投票,聂星梁、秦绝、罗含章、卢秋四个选项外还加了个“其他”。 果然没过几分钟,这种意义不大的口水博就引来了大量的转发和评论。 一群人在底下煞有介事地分析谁谁谁不适合做男友,有什么优缺点,还有大胆吃桃的说成年人做什么选择,我聂星梁和秦绝全都要,紧接着又有男性在底下表示你们女的就是喜欢不切实际的,最后其实还得看卢秋这种老实人,然后熟悉的性别对立话题又起,你来我往地嘲讽着争吵着。 又过一会儿,CP粉加入战场,有说聂星梁和林柔官配很香骂编剧有病的,又有说卢秋和林柔才叫官配盖章,也有些人表示我就是要站秦绝和林柔,接着被人出警伦理道德,揪着“没有血缘关系但有亲情意义”这点反复辩论,同时角落里又有人小声逼逼说“哎呀林柔掺和啥啊看见这女的就烦,聂星梁和秦绝有人吗姐妹来认亲呀嘻嘻”,方友文翻到这里实在没忍住,把V博关了。 说真的,正经打造文娱作品的人看见网上这群好像什么都能拿来玩梗、吵架、乱嗑糖的人,要说血压没上升那绝对是假话。 就好像带着满腔激情与热血,带着百倍的努力与认真拍摄出的故事最后只放给了瞎子看,想想就来气。 反倒是之前有过写网文经验的袁萧情绪十分稳定,搂着方友文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慰。 电视上的广告结束,随着关键词和分组结果公布完毕,这一期《娱乐实习生》也播放到了尾声。 弹幕里有一小片非常显眼,概括一下大概是: 【狗比元宵离秦绝远点啊啊啊啊啊】 还有些成功在V博摸到了秦绝家里才刚注册的新卿卿,在她的直播间问道: 【现在这些是第四轮的人吗!救命我一看见袁萧和秦弟弟同框就害怕】 其他卿卿们回复安慰道: 【不是的,第四轮已经录制完了,现在是第五轮……往好了想,小狼一直没被淘汰呢】 也有看过了第四轮现场的卿卿幽幽表示: 【不剧透,但大家从现在开始还有不到两周的快乐人生】 【是的,珍惜第四轮播出之前的这些时光吧……】 【前面两个,我觉得也要考虑卿卿们消化《空碑》的时间(悲】 【虽然我是第四轮入坑秦老师的,但是今天看完了《空碑》整个人也不行了……#呆滞】 版聊的弹幕一片又一片飞过,最后达成了一致:远离袁萧,保护我方秦绝。 被她们心疼着的秦绝本人看得几次失笑,出言安慰了几句。 “愤慨归愤慨,能有机会演绎出有深度的人物和故事,对演员来说是好事。” 她安慰的同时也没忘记提醒卿卿,“不要矫枉过正了。” 【嗯QAQ知道的】 【呜呜呜呜明白,虽然看得难受但还是很感谢朗狼演出这么好的秦弟弟】 “嗯,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秦绝目光柔和,轻轻笑道,“目前《娱乐实习生》的热度也渐渐起来了,或许会有一些新的影迷加入这里,还要麻烦你们耐心点,包容一些。” 在粉圈里,常有粉丝以“入坑久”、“花钱多”等名义自诩高人一等,对待新粉充满了优越感。 说到底,人总会试图以各种方式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种现象秦绝在末世时也见过,所有在她手底下秀优越的兵无一例外,都被她好好地敲打过,现在对待卿卿们虽然手段温和了不少,但提醒和约束的内核是一致的。 毕竟不论做什么,内耗都是最愚蠢的行为。一旦家里内部出了问题,也就很难保证不被有心人利用,进而就演变成极端行为,要么无条件拥护明星本人,每一个新粉都要掘地三尺查成分确保她们“来路干净”,要么就每天活在吵架撕逼里,明明是在娱乐圈里追星,却把“娱乐”两个字全扔了,自己反被困在“圈”里,活得更累。 跟袁萧和聂星梁他们打了声招呼,秦绝压下帽檐,动身回去。 边散步边和家里人聊天,是她和卿卿们之间最常见的互动。 平淡,平常,却也温馨。 【节目组放出影视单品了,呜,可是我不敢重刷了】 【绝哥演得太好了,那段哭戏实在不敢看第二遍,分分钟破防】 【评委老师们说得好对啊】 【新来的,无意中发现了这么认真演戏的演员很开心,请继续加油】 【欢迎前面的新粉呀~】 【《空碑》是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就像评委说的那样,每次一到群演我挺出戏的,但不得不说,高光的部分是真高光啊】 【_(:з」∠)_是的,之前没注意,聂星梁也很厉害呢】 【小聂同学的打戏是我们绝哥教的,嘿嘿,自豪脸】 【我觉得林柔和聂星梁的灵魂共鸣感很强,真好】 【还有一个很戳我的地方,就是卢秋完全不介意林柔纪念和想念聂警官,还陪她一起去扫墓】 【确实,这里男粉,平心而论我做不到】 【嗯嗯对的,卢秋这份包容和尊重好好啊,虽然大家都说什么“老实人”,但能这样爱着女朋友很难吧,林柔也很珍惜他,感觉他们可以安安心心互敬互爱,然后白头偕老】 【对……“平凡者幸存俗尘”,唉,这不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吗,普通又幸福】 【最后那几行字说得可太好了,概括精准】 【全剧唯二恶心的就是林爹和罗含章,实在太不是人了】 【。。。求别提,我看见名字都恶心】 【……】 [语音弹幕]“想了想,还是努力说出来,说给小狼和大家听好了……其实看完《空碑》,看到那么多人都在骂罗含章,我想到的却是当年上学的时候。” [语音弹幕]“就,那时班上有一个家庭很贫困的女生,人很孤僻,也不爱说话,就叫她A吧,后来有一次我们班花的手链丢了,很好看很贵的一条,班花的闺蜜当着全班的面说是A偷的,A着急地辩解了好多次,急得直哭,但是包括老师在内谁也不相信她,最后她赔不出钱,就因为偷窃被校方勒令退学了。” [语音弹幕]“可,可是……可是我看到了,班花丢手链的那天我因为胃疼趴在角落里睡觉,我看见了……” [语音弹幕]“其实那条手链,就是班花的闺蜜拿走的……” [语音弹幕]“我好害怕,那件事当时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不论是班花还是班花的闺蜜,都是老师家孩子,来头很大,惹不起,所以我只是看着A被骂,被退学,只是看着,不敢站出来,也什么都不敢说……我……我……” 这个卿卿说到最后已经崩溃了,泣不成声断断续续道:“我刚才骂了那么久罗含章,但我和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也是个胆小鬼,是个大坏蛋啊!!” ------------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人人骂罗含章,人人是罗含章 哽咽与抽泣在耳机里传来,走在路边的秦绝停下脚步,抱臂沉了口气。 “这就是《空碑》要表达的东西之一。” 她没有特别去安慰这位陷入愧疚和自责的卿卿,只是声音不轻不重地说,“你为了保护自己,做出了某些选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在弹幕上发‘抱抱’、‘也没办法’、‘不是你的错啊’的其他人,也是站在了你的立场予以安抚,给予理解。” 秦绝重新迈开步伐,双手插兜向前走去:“那么为什么大家会讨厌、憎恶剧情中的‘罗含章’呢?因为观众们看见了秦弟弟的痛苦,看见了他惨痛的结局。” “但是,刚才那位卿卿会知道那个被退学的女孩A之后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找到工作,人生发展如何吗?说得再残酷一些,她会知道A现在是死是活吗? “没错,不知道。 “那么‘罗含章’呢,他就知道‘秦绝’发生了什么事吗?就像演员本人说的,他只是拿到了自己角色的剧本,根本不清楚秦弟弟那边是这样的结果。 “这就是现实,对于没那么熟悉也没有直接联系的陌生人,没有人会紧密关注着他们受到的伤害和影响。 “上帝视角的观众一定会疯狂地责骂着罗含章,因为他们亲眼看见了罗含章的怯懦对秦弟弟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打击。可如果能有人把自己代入到罗含章的立场,试想,你喜欢的女孩对你没感觉,而她有好感的男生却突然给了你一份文件,打开一看是女孩亲生父亲的犯罪史…… “你会怎么想? “荒谬、恐慌、远离……谁知道这把火会不会烧到自己身上?掺和这件事有必要吗?举报了,喜欢的女孩就可能从此成为了罪犯的女儿,被人指指点点,自己也可能遭到报复;不举报,留下证据,又有谁能保证这件事不会被人查到,自己不会被灭口? “整个过程中,罗含章根本没有想到秦绝,也根本不知道他投下的这把火会把无辜的秦弟弟烧死。 “这不是开脱,也不是洗白,是切换立场和视角看待问题。” 秦绝说话间已经拐过了一个弯,语气仍平静:“所以,刚才那位卿卿,选择保全自己不全是错的,不要让自己备受良心的煎熬,你反省了,后悔了,那么这部作品的意义已经足够了。” 那么多人骂着罗含章,可相同或类似的事件落在他们头上时,又有多少人能像他们理想中的那样,“义无反顾地做一个英雄”? 别的不说,你走在街上看见一群混混殴打中学生,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你的目光狠狠瞪了过来或骂了两句,这时候,你是冲上去救人、快走两步报警,还是匆匆收回目光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人人骂罗含章。 人人是罗含章。 “没有任何法律条文要求每个人必须勇敢、坚强,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秦绝顿了一下,说道,“只是,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保有一份赤诚与良善,小小地伸出一点援手。” 你可以不冲上去救人,但也可以绕过一条街确保自身安全后打个报警电话。 你可以不当着全班学生的面揭露真相,但也可以悄悄写一封匿名信给老师或被偷了东西的人。 就像剧中的罗含章。 固然可以说他最后的举报信是耍小聪明,是通过这个行为获取安心感,从而麻痹和欺骗内心,告诉自己“我不是什么都没做”,从良心的谴责中解脱,但,同样不能否认的是,罗含章最终仍然踏出了这一步,尽管没能改变什么,但他终究面对了这件事。 宽慰也好,开脱也罢,他起码行动了。 而更多的人,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无意间做出的、可能会对别人造成巨大伤害的选择,又或者把它深深埋在记忆的角落,继续自我欺瞒,让自己永远永远都是一个“没有犯过错的好人”。 弹幕安静了许久,直到刚才那位崩溃的卿卿发了一句【谢谢】。 “《空碑》能品读的角度还有很多。” 秦绝没有刻意去回应,口吻平淡地将这件事揭过,“比如,迟到的帮助和正义真的有用吗?又比如,处在正义的一方,在关键时刻究竟应不应该越过法律决定他人的生死?” “林父为一人而放弃其他所有人和事,只愿护着林柔让她一生平安幸福,这样的人到底是恶人还是英雄?” 正与邪,对或错,从来就没有固定的答案。 “我们中的一些人已经被‘好学生思维’和‘二极管思维’束缚得太久了。”秦绝看见了街角等待的车,不过脚步没有加快,“进行怎样的思考,获得怎样的感悟,都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想着‘什么才是正确的’,然后去贴合去认可那份‘正确’,从而改变自己的思想甚至思维模式。” 说着,秦绝已经来到了车门前。 “虽然这话有点太老父亲了,嗯,就当我给大家留了个家庭作业吧。” 她对着无人机镜头笑了笑,“不是强制要求,不过,如果你们能在话题区留下一点关于《空碑》的感悟,那我很期待能跟大家一起讨论这部作品更多的深刻内涵。” 给了卿卿们几秒钟的反应时间,秦绝挥挥手。 “下次见。” 她轻声说着,结束了直播。 …… 秦绝对自家卿卿说的这番话成了神预言。 《娱乐实习生》虽在黄金时段播放,但一期节目很长,看完以后人们有再多感悟也还要考虑到次日的学习和工作,必须早早休息,是以,当晚并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 然而,从第二天开始,《空碑》影视单品的播放量呈现出了恐怖的“J”型增长,起因便是某瓣上一位资深影迷的长评: 【影评】《空碑》:我无能狂怒,只能骂编剧或者自己 RT. 十几年了,已经有好久没被人打脸打得这么疼过了。 方友文和袁萧,呵呵,真有你们俩的。 虽然只是一部小单品,但我今天必须和大家说一说《空碑》。 先在最前面说一句,还没看过的,推荐去看,不管你收获了什么都不叫亏。 [展开更多内容] ------------ 第三百九十章 多方讨论(三)(推荐位加更) 在这篇影评里,帖主详细地分析了《空碑》每个人物代表的意义,和网上的风向不同的是,他表示每个人都有对错,即使能以普世的价值观来判别正义或邪恶,但也不存在绝对的好人和坏人。 就像林父,从林柔的视角他是一个绝对的好父亲;就像聂星梁,他把人想得太好了,同时因为自己做不了决定就把这份责任推给了罗含章。 哪怕是秦绝和卢秋,也可以说前者亡在了轻信与无知上,而后者则过于木讷敦厚,如果没有罗含章的帮忙追不到林柔也只能是自己活该,怪不了别人。 “——就连最纯洁无辜的林柔,都能因为她的纯洁而成为原罪。这就是为什么看完了《空碑》我彻彻底底地破防了,因为它太现实,现实得很可怕。” 这位影迷在评价里如是说道,“每个人都是对的,可每个人又都有瑕疵和错处。我作为一个观众,为了不让自己继续憋屈下去,只能疯狂地归因,找到一个最适合被骂的人然后宣泄情绪,以此来让自己好过。” “但是,我又能骂谁? “在《空碑》结束的那一刻我在骂罗含章,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第一时间躲得远远的;然后我去骂林柔的父亲,可我也知道他这份牺牲别人而成功脱罪的行为,如果换做是我,我甚至也会在心里为能够陪伴所爱的人一辈子而窃喜。 “接着我还可以骂秦绝,骂他又傻又天真,心甘情愿地去坐牢,可事实上他就是个无辜的可怜人,我没有任何资格秉持‘受害者有罪论’;那我应该骂聂星梁逃避责任吗?可聂星梁是个非常正义的警官,他救了很多人;好,既然这样我只能骂卢秋了,骂他毁掉了我心目中男神女神的圆满结局,让我再次感叹女神最后都属于老实人……但卢秋又有什么真正的过错? “每一个人都是这么复杂,我找不到任何一个能站在道德制高点堂而皇之输出和宣泄情绪的口子,所以最后我只能骂编剧,骂他报复社会,骂他写出这么一个让人憋屈又难过的故事。” “我们总是太擅长归因了,好像不把责任和过错推到某个人的身上,我们就不能说服自己继续没心没肺地活下去一样。”他在文章末尾说道,“写这篇长评前我看了一眼网上的反响,确实有很多人疯狂地辱骂罗含章,然而,当你是罗含章的时候,你又如何?——或许有人可以信誓旦旦地表示,我永远不会成为罗含章这样的人,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曾经成为过‘罗含章’】呢?” 这篇影评的出现掀起了轩然大波。 因为人们总擅长于责骂他人,而逃避反省自己,所以当这篇文章被人挂上V博后,网友纷纷涌进来辱骂帖主。 “你是不是想给罗含章洗白?”“吐了,你怎么有脸说秦弟弟和聂警官有错?”……只有极其微小的一部分人好好地思考了帖主的观点和论述,而更多的人根本没看懂这篇长评讲了什么,就开始现身说法,总之先找到一个能骂的点,然后骂得痛快,骂得真情实感,骂得自己都相信了自己的臆想。 当天下午,#罗含章必死#这一词条直接登顶V博热搜。 《空碑》,及其背后的《娱乐实习生》综艺,也彻底迎来了火爆期,正式成为了大众热点。 多方观点交织在一起,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只是一团混战。 就像那位帖主说的,“我不知道该骂谁,于是最后只能向编剧开炮”。 继罗含章之后,#编剧袁萧#同样在热搜榜单高高挂起。 热度就是这么回事儿,当一个东西引发了关注和热议,就会有更多的人来掺和、讨论、蹭关注,而他们的加入又再次让话题扩散,就这样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到最后,没看过《空碑》的人出门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了,因为周围的人都在聊,要么夸要么骂,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合群,就是落伍。 这种群体意识的无形绑架,强行逼迫着更多的人去了解《空碑》和综艺本身,一时间,《娱乐实习生》的路人盘扩大了十倍不止,播放量和议论度直接压下同期所有节目,高居榜首。 第三天开始,#聂星梁演技#冲上热搜。 秦绝这才后知后觉聂星梁公司打的主意,也反应过来为什么有人急吼吼地在《风雪芙蓉》的晚宴上就要对聂星梁下手。 因为那帮人知道,《空碑》一播出,聂星梁背后的人必然能借着这波热度和东风走一轮极有影响力的宣传,不提前狙一把到时就晚了。 果然,在这条热搜过后,蒋舒明爆出了“聂星梁受邀出演名著改编剧《风雪芙蓉》男主角”的消息。 签了罗含章的公司也不傻,同样知道这都是大风刮来的流量,黑红也是红,不蹭白不蹭,立刻暗中出力让#罗含章必死#的热搜词条继续在V博挂着,与此同时操纵舆论,把节奏带到“罗含章演技不俗”、“角色越讨人厌越证明演员演得好”上,反向营销,给罗含章本人圈了一大波粉丝。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注目的热点。 各大话题榜单、营销号甚至E站影视区的up主们,提起《空碑》时必然不会错过的一处——秦绝的哭戏。 “我宣布这是全片高光,不接受任何反驳。”——来自百万粉丝up主“影迷老六爱吐槽”。 他这条动态底下,评论一水儿的“确实”、“雀食”、“nsdd”。 为什么大家骂“罗含章”骂那么狠? 因为“秦绝”太惨了啊! 你忍心看着那么一个阳光开朗偷偷暗恋着姐姐的可怜无辜小奶狗落得这么凄惨的结局吗?忍心吗?! 兄弟姐妹们给我冲!冲爆罗含章! 惊讶于罗含章和编剧袁萧怎么被骂成这个样子的人去补了《空碑》,立刻就明白了群情激奋的点在哪里——因为“秦绝”太可怜了,很难不心疼他。 这个时候,罗含章公司营销的“越深入人心越证明演得好”,反而给秦绝吹了一股东风。 是啊!秦弟弟那么可怜无辜让人心疼,不就是说明秦绝演得好吗? 当大众理清了这条逻辑链后,#秦绝《空碑》哭戏#立刻以一种极为强硬霸道的姿态和速度登上了热搜,并且在这之后的两周里虽然排名起起伏伏,但就是没掉下去过。 这事搞得V博的工作人员都无可奈何,总经理看见这副“盛况”都过来问了一句:“花钱了吗?” “没有……”员工弱弱回答。 “没花钱上什么热搜,压下去!”一条热搜的交易链好多钱呢,不要浪费! “报告经理,压不下去啊……”员工们愁眉苦脸。 他们把平时给热点词条造势的职业水军都撤掉了! 但#秦绝《空碑》哭戏#还是顽强地维持在热搜前二十! “够吓人的。” 有员工低声跟同事议论。 别人不清楚,但他们却是知道,这是一条毫无水分,每一份数据都真真切切不掺假的热搜。 光是这点,对于目前娱乐圈内绝大多数明星的热度现状而言就已经非常的恐怖,没看#余雪琪新专辑预热#的词条都被挤下去了吗?那可是在歌坛火了十年的实力派个人唱将啊! “演得确实好啊,实力说话咯。” 同事耸耸肩。 乱七八糟的水分工作做得多了,冷不丁杀出这么一条真凭实力说话的,他们心里也在暗爽,看乐子看得分外舒畅。 “咳,那要继续压热搜不?”前一个人小声问。 “压也压不下去,就放着呗。”那人同样小声回复,伸出食指指了指上面,“给他们添个堵,多爽。” 两个V博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了打工人“热心回报”老板的愉悦笑容。 ------------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多方讨论(四)(推荐位加更) 《空碑》相关的词条像在团建似的,一刷热搜,每五条里至少有两条都是它。 聂星梁和秦绝两个演技热点的爆火直接引发了CP党争,甚至有不少聂星梁×林柔的CP粉跑来秦绝家里的网页,从直播回放视频里抠演员的糖吃。 啊啊啊啊,看这里!柔柔差点笑得摔下去的时候是星梁扶了她!这个眼神,好宠啊!绝对因戏生情了吧! 呜呜呜呜呜呜不是说好的有一个小时的拍摄花絮吗?哪呢哪呢,新粉饿饿,饭饭! 要下周才有!但是有太太剪了误解向视频,校园柔柔和小聂好甜哦快来看![E站链接] ……不要跟狂热嗑糖CP粉讲道理。 因为根本无法沟通。 不过,也不知是好是坏,大多CP粉都站的聂星梁×林柔,对于陷入暗恋的秦弟弟,她们表示……让灵魂伴侣在一起吧,弟弟归我! 这让小部分的姐弟CP党只能在秦绝×我的浪潮中苦苦求粮,哭喊北极圈冷CP的痛。 说起这个,兴许是冷圈常出精品的缘故,有位画手太太在重刷了五遍《空碑》后激情摸出数位板,把林柔掀起红校服的截图改成了掀起红盖头,额外产出的同人图里更是直接画了林柔穿着龙国式传统新娘礼服掀起盖头的模样。 原图、改图和同人图三张并排放在一起发V博,顿时引来了以千为单位的转发和评论。 【啊!!!这就是秦弟弟眼里的柔柔啊!!】 【我暴风哭泣,太美了太好看了呜呜呜他这么爱她】 不算意外的是,这条V博再次引爆了一个热点,起因在于某位大V博主的转发: “《空碑》里我可以忍住不骂罗含章,却根本没办法不心疼秦弟弟,因为这个人和我,和大家都太像了。家人们,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学生时代,青春懵懂,有这样一个女孩出现在你的梦里,她清纯漂亮,那股独特的干净气质彻底在你记忆里占据了一个位置,以至于你后来长大成人饱经风霜,最难忘的还是无疾无终的初恋。” 最难忘的,还是无疾无终的初恋。 这句话,配着林柔的剧照和同人图,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是啊,谁没品尝过暗恋的滋味呢!春心萌动,感情最是纯粹的那段时光里,那么真切深情地喜欢过一个人,乃至于深夜里辗转反侧,时而嘿嘿傻笑,时而忧郁感伤,甜蜜和苦涩都是青春特有的味道。 是以,就在大家以为《空碑》的热度在最初三天后总算能消去一些的时候,#林柔_国民初恋#再次登顶热搜。 其他赶在这时候营销宣传的明星:“……” 你们这个剧组烦不烦啊! 住热搜上了吗!! 到底是女主角,林柔先前没激起大水花,这一次热搜直接涌上来两个,一个“国民初恋”,一个“国民新娘”,凭借着落落大方的气质、轻熟风的颜值以及优越的歌喉与演技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据说已经接到了大量的商业合作邀约,光写真集和杂志的洽谈就有六个,那些之前退赛的女演员看得甚是眼红,又气又后悔。 然而,被网友热议的这些演员,乃至编剧袁萧和导演方友文,都没有在V博或其他平台频繁出现,顶多只是说了一两句“感谢支持”之类的话,哪怕被“网暴”的罗含章,都在发了两条“澄清”和感谢肯定演技的V博后销声匿迹,非常低调。 陷入情绪狂欢的网友们不禁愣了,这不科学啊?正常的明星应该赶紧抓住这波风口继续博关注吧? 再一问,原来已经是《娱乐实习生》的第五轮了,从导演到编剧到演员都忙得吐血,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嘶……这综艺,这么踏实的吗?有点意思啊! 更多的人从头补起了《娱乐实习生》。 至于那些被秦绝吸引注册了APP的新粉,起初还带着《空碑》的滤镜把秦弟弟当成秦绝,以为这是一个小奶狗式的鲜肉演员,没想到本人跟剧中差距这么大,纷纷惊掉下巴的这种事……就都是后话了。 别说秦绝本人,连卿卿们都淡定得不行,毕竟大家都是循环挖矿进来的,秦小狼这个人到底有多宝藏挖都挖不完,谁知道他哪天又拿出来什么新东西,嗯,习惯就好。 这也造成了一个很生草的现象,每当新粉在话题区里大喊“啊啊啊啊他竟然这个也会!”“什么原来XX里的XX也是秦绝!”的时候,都会有老粉卿卿在底下淡然回复:基操勿6。 同时配上一个“秦老干部安详喝茶”或“秦老父亲宠溺一笑”的表情包。 新粉:???这么厉害的秦老师你们都不吹的吗?! 老粉:没事,他就这样。 新粉:??? 老粉1:年轻人,淡定一点,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老粉2:嗯,偶尔夸一夸就得了,毕竟要夸的地方这么多,夸得累。 老粉3:是的,你永远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值得夸的地方,把激情先省一省,别到时候小狼还没表示啥你先嗨没劲儿了。 新粉:…… 新粉:是、是这样吗…… 这段时间话题区最常出现的表情包都是新来的卿卿发的,图上是个星空迷茫猫猫头,配字: 奇怪的追星感受增加了.jpg 在这之中,有一位ID叫做“清溪果酒”的新卿卿发帖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冒昧打扰各位家里人(好温馨的称呼啊,笑),先行自我介绍,这里是因《空碑》入坑的新粉丝,如果无意间触犯了什么规矩,还请前辈姐姐们及时告知^^ 在这里默默观察补矿了几天,忍不住想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的感受。其实,除了演技精湛、技能点多和做事认真勤奋以外,秦绝老师最吸引我的还是对粉丝的关切。 这里说的不是宠粉,而是他的态度和做法。 此处没有对比和拉踩的意思,只是,很少见到有着这么完整独立的三观,并且还能将这些积极有效地传输给粉丝的年轻演员。 秦绝老师上一次直播末尾里提到的“神预言”,我看完之后非常感动。 因为,我觉得,他是在认认真真地教导或者说指引着自己的粉丝,帮助她们建立和修正自己的思想理念。 对于还在上初中、高中的粉丝,在三观尚未稳定、很需要引领和矫正的时候遇到了秦绝老师这样的演员,一定很幸福吧。 而对于那些已经成年或已经在社会沉浮许久的粉丝,更是能明白秦绝老师平时说话做事的苦心。 虽然入坑只有短短几天,但是在补档的过程中,我发自内心地感受到了……这个人,他说的“和粉丝一起成为更好的人”不仅仅是一句口号,他是真心地想让每一位粉丝都能够独立思考,能够感受到文娱作品的美,能更加冷静、客观却又不失人情味儿地看待每一件大事小事,能以百倍的信心和勇气面对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我好惊喜,能在现在这个环境下遇到秦绝老师这样的演员。 这几天我反省了很多,也想通了之前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些事情,感觉获益匪浅。 谢谢秦绝老师。 从来没有追过星的我,非常开心能成为你的家里人。 听卿卿们说,现在秦绝老师正忙着拍摄第五轮的作品,加油呀,期待新的演绎~ ------------ 第三百九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早有安排,特地把第三轮后面出现的“招聘会”做成一期类似彩蛋的特别档,在放送的次日悄咪咪解了锁。 当时外界大半还在关注《空碑》,讨论这个的并不多,不过很快也就被眼尖的粉丝和up主发现,将一部分关注度从单品转移到了节目本身。 有的人吐槽节目组设置不合理,第四轮都分完组了为什么才开始招聘环节,有些演员实习生的粉丝更是提前开炮,骂节目组“有剧本”、“强行让我家哥哥/姐姐得罪人”等等。 E站影视区up主“影迷老六爱吐槽”倒是持有不同意见,他特地投稿了个视频分析这件事,还真把节目组“用各种方式试探和考验实习生们”的目的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拓宽了观众的思路。 至于那些情绪上头和主观臆断的人,他们最相信的永远都是自己,看见老六这么说也只是把“你一定收钱了”的帽子扣了过去,一副“我已看透你不必多言”的模样。 这些外界风波对《娱乐实习生》影响不大,节目组背后的几位大佬只稍微处理了下别有用心带节奏的蠢人,其余便让市场和观众去检阅,没有过多控制舆论。 突如其来的火爆和流量,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考验呢。 “……档期还要接着改。”会议室里曲楠痛苦地抓了抓脑袋。 他前些天刚跟父母沟通完,可谓是里外都心累,但作为组长和导演,无论如何都得咬着牙撑过去。 “这次是谁?”秦绝翻了一页笔记,随口问。 “李直。”曲楠疲惫地吐出两个字,他对演员本人没有意见,也理解他们公司想趁着热度和风头有所安排,只是单纯对档期变动这件事感到力不从心。 “他还有两场文戏,状态好一些的话要赶上并不难。” 秦绝也没去嘀咕演员的不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和刘哲,对自己的事业和时间安排有相对充分的话语权,像李直和陈丹青这样的大龄演员好不容易签了约,人微言轻,不得不遵从公司和经纪人的安排,没必要太苛责他们。 “嗯。”曲楠点点头,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相关人员和地点的调动,然后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在当前,“秦老师,这里的正反轴为什么……” “我看看。” 坐在他对面的秦绝抬头瞄了一眼,“哦,这里是考虑到拍摄场地狭小……” 彼时已是6月19号,《空碑》播出后的第三天,A组早就投入了第五轮的拍摄中。 网络热议没有在短时间内对剧组产生实质性的影响,秦绝和其他人在影视基地泡了三天,很多网上的反响还是下了戏听人说起才知道的,拍戏时哪有这个闲心玩手机啊,大家都忙得很。 哪怕是现在剧组收了工,秦绝和曲楠还在会议室里“补习”。 “呼……谢谢秦老师……” 曲楠仿佛回到了当年高考的时候,身体上已经累得不行了,精神上却还在拼命透支,以至于陷入了奇怪的亢奋中,又累又觉得我还能学。 “今天就到这吧。” 秦绝心态比较佛,补习进度全看曲楠怎么想,毕竟她拍《白昼之雨》时光是在粗排时偷师就花了一个月,还是全天制,曲楠想借着这点闲余时间全学完是不可能的。 “嗯!我回头再多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麻烦您。” 曲楠心里已经把秦绝当成恩师看待,勤学好问就是了,不说虚的。 “行,随时找我。” 秦绝拍了一整天的戏,又给曲楠和其余几人讲进阶课讲到深夜,这时候也没见累,收拾了下东西就打算起身走人。 曲楠把她送到门口,他还得回去接着和主创开会,调动资源团队什么的,一天能睡四个小时都是幸福。 “秦哥!” 张明早在外面等着了,自动自觉地接过秦绝手里的东西。 他昨天刚结束考试,马上就赶着回来了。 秦绝应了一声,两人钻进智能汽车里,隔了一会儿问道:“你们俩都吃饭了没?” “乔乔姐吃过了。她两小时前刚从录音棚回来,在家里吃的饭,我在来的路上补了点夜宵,嘿嘿。”张明笑着回答。 “那就好。” 秦绝点点头,余光里瞥见张明带着丝兴奋却没有意淫感的神情,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这小孩考完试发消息过来时她还在拍戏,只让闺女跟两边同时知会了一声,并不知道小狐狸和张明在家里初次见面时是怎样的情景,不过看张明的反应,明显已经被小狐狸“蛊惑”成功,抑制不住的亲近时时可见,该有的分寸也一点没少,秦绝放下心来。 两人乘车回到住所,一开门又是扑鼻的饭菜香。 秦绝脸上不自觉带了些笑意,换了鞋走过去,先揉了揉乔屿的脑袋才笑道:“几点了,还不睡觉。” 乔屿埋在她怀里蹭蹭,听着熟悉的心跳声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还不困呀~” 小狐狸只有在秦绝面前才会用本音说话,娇柔甜软的嗓音听得张明脸上一热,赶紧自动自觉地收拾好东西回到客房,房门紧紧关上,不去打扰。 “耳朵怎么样了?”秦绝被乔屿推着走到桌边坐下,接过筷子的时候不忘问道。 乔屿眉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脸上还是微笑着轻声道:“还在适应,慢慢来就好啦。” 之前的十几年虽然也受到过联觉的困扰,却没想到,觉醒了“绝对联觉”后会这样磨人。 《空碑》播出的当晚,乔屿在秦绝哭戏的那一段时再次因庞大的情绪感染力与共情诱发了异能,坠进满眼颜色的世界。 那一次,世界是绝望的灰白色,浓郁的窒息感压得人喘不过气,她侧着瘫倒在了沙发上,要不是森染及时关闭了所有音源,恐怕还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从中恢复。 此后的几天也是一样,乔屿发现,她太过敏锐,方圆几百米内的响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以至于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台被动接受信息的电脑,无时无刻不受到骚扰和干扰。 昨晚这幢公寓的其他住户在家里开了party,吵闹的声音涌上来,就像终端系统一瞬间被庞大的垃圾文件塞满直接死机了一样,她直接生理性反胃呕吐了起来,又缓了很久很久。 “狸狸,真的不要告诉阿爸么?” 森染趴在屏幕前打字问她。 “……”努力撑起身体漱了口的乔屿垂了垂眼,抿起嘴唇,坚定地摇了摇头。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三百九十三章 摄影棚A:内景(一) 《风雪芙蓉》作为名著改编剧,从立项开始就备受关注,得知蒋舒明从电影转电视剧“跨界”做导演时引发了一波讨论,现在男主角演员公布又是激起热议,看来星罗、星锋两家娱乐公司是下定了决心要全力推这部剧,给到的宣传都是最好最妥帖的。 不过,这部承载了观众情怀和期待的电视剧目前还在筹备阶段,试镜选角、取景选址这些忙完了并不代表蒋舒明就没事做,之后的联络各方资源才是重头戏。 电视剧剧组由于持续时长等原因,成分有时比电影剧组还复杂得多,上至妆造下到群演,门道和潜规则都一套套的,即便有些小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能过去,但数量一多,引发的连锁反应不可估量,为此蒋舒明宁可再累一点,也全程跟进,把细节尽可能拿捏得好好的。 至于在这过程里怎么给手底下的人浑水摸鱼的空间,他混迹剧组多年,自然也把握得合适,该紧紧该松松,省得有人捞不到油水剑走偏锋,反倒坏了正事。 蒋舒明这边尽心尽力,也有一部分原因来自竞争对手。 璨华娱乐几年前抓住了流量的风口,一度跃迁为国内体量最大的娱乐公司,势头正盛,野心也足,连《风雪芙蓉》这样的名著改编剧都敢大着胆子直接撞档。 接了那部剧导演位子的是蒋舒明的老朋友,于颖,这人在金梅奖颁奖典礼上凭借一部《大明》将倪诗媛捧上影后,票房口碑双双赚满,再次证明了他执导商业电影和为演员量身定做作品的能力,璨华娱乐想接着这波奖项热度继续榨流量,便着手推出了一部宫廷续作。 这部叫做《明韬》的作品和《大明》是同一背景,只不过讲的是女主后代的故事,能蹭情怀的地方绝不放过,还邀请了倪诗媛和岑易这两位新晋影后影帝友情客串,噱头拉满。 最近,实力歌手余雪琪为《明韬》献唱主题曲的消息一公开,更是多加了一层buff,要不是初期被突如其来的《空碑》压了热搜,舆论反响还能更炸裂一些。 对手频频发力,星锋、星罗作为《风雪芙蓉》的制片方自然不甘示弱,蒋舒明一个导演管不到这个,但南素瑕作为音乐总监,从那次晚宴后就已经和秦绝这边开始了较为频繁的联络。 6月19号,张明陪着乔屿去了沪城当地的一家录音棚,把《天下无双》这首歌的试听版录了下来,交到了南素瑕那边。 移交文件时,乔屿表示自己还未读完《风雪芙蓉》的原著,这首歌的情感表现力还有上升空间,南素瑕同公司那边商量了下,决定把这首歌作为宣发时的杀手锏,现在先压着不动,刚好走一波饥饿营销,吊着媒体和观众的胃口,乔屿也因此有了更多准备录音的时间。 “过几天我们全剧组要转移到下个摄影棚,呆多久得看拍摄进度,一时半会回不来。” 次日清晨,秦绝习惯性地在吃完早餐后揉了揉怀里的小狐狸,假装没看见她好转了不少的气色道,“明子跟着我进组,你和阿染留在家里行么?” 昨晚赖在姐姐怀里睡了个好觉的乔屿眯着眼睛,软糯糯地“嗯”了一声,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没事的~” 她浅浅笑了下:“而且,张明是姐姐助理这件事有很多人都知道,如果被人发现我和他同框了,说不定会给姐姐造成麻烦。” 这话说得有理,聂星梁无端招惹到的“黑腿子”余毒未消,秦绝也不方便让小狐狸这么早就抛头露面,能藏着还是尽量藏好,避免暴露痕迹才是上策。 别到时候又来一个“震惊!演员秦绝与年轻女孩同居”的标题党娱乐新闻,那就有乐子看了。 “嗯,说的是。”论心思细腻,秦绝在他们小队里顶多排第三,前两名是七军师和小狐狸,她对此很有自知之明,“那你们俩有事就互相商量着看看,实在不行,把黎雅调过来,她母亲出院也有段时间了,忙得过来。” “好~” “明白!(o´ω`o)ノ”平板屏幕里的森染举起尾巴尖尖。 “隔音耳机的事催一催他,哦,还有,没睡饱记得再睡个回笼觉,你现在体质和末世时是两个概念,还是多休息。” 秦绝又叮嘱了几句,才拿着小狐狸做的便当出了门,与早等在楼下的张明会合。 “秦哥,怎么了?”两人上了车,张明留意到她脸色不对。 “没事。” 秦绝摆摆手,有点无奈。 小狐狸啊…… 相认之前裹着厚厚的心防,满满都是精明与警惕,逢人只言三分真,相认后却又太乖了,依赖信任着秦绝的同时又不想她担心自己,反而把难受悄悄咽下去了,瞒着不说。 唉,带崽好难。 秦老队长向后靠在车座里,浑身散发着沧桑。 也罢,重逢才几天呢,不急,慢慢来就好…… 要不是第五轮的拍摄节奏太过密集紧凑,秦绝本该更多地留在家里陪着小狐狸,不过,要是知道她调整工作只为了陪伴家人,乔屿自己恐怕也不会同意的。 这丫头,有时候犟起来,那股倔劲儿能跟兔兔有一拼。 还是顺其自然吧。 有自家闺女照看着,至少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秦绝眼神放空了两秒,细微地摇了摇头,收回心神。 智能汽车一路载着她和张明来到影视基地的小楼前,这时候才刚早上六点。 也难怪秦绝要嘱咐乔屿睡个回笼觉了,四点多起来折腾早餐和便当,现在出外摆摊都很少这么拼了,看了很难不想敲敲脑袋让她赶紧接着睡觉。 “秦老师早。” 一进门就看见曲楠在忙活,他只来得及匆匆抬头打了个招呼,又马上埋下头去检查分镜。 对导演来说画分镜本是基本功中的基本功了,时间紧任务重,曲楠手里的本子画了撕撕了画,边角都隐隐有些发皱。 “早,我去上妆。” 秦绝脚步更加匆忙,在绝对的正事面前,什么寒暄都不比行动来得有用。 她不像薛媛和苏酥有自带的保姆车——第五轮开始,考虑到部分实习生成功签约,节目组也逐渐对这些自备妆造放宽了限制——只能压缩路上的时间,早早赶到。 “坐。” 进了化妆间,古文松也二话不说,下巴点了点椅子,手上已经摸出了粉底盒。 “第四十六场,倒数第八行。” 秦绝语速很快地说了一句,张明应了一声,哗啦啦把标注了大段内容的剧本翻开,开始念起对手台词。 也就过了六分钟左右,刘哲火急火燎地冲进化妆间,进来时还接了一句词。 “——晦之,及冠的人了,这等举措又与稚童何异?” 秦绝半点没被惊到,一边侧过脸方便古文松上妆,一边继续不疾不徐地念着台词。 张明很有眼力地闭上嘴巴,让两位演员互相对词。 “稚童稚童,你只晓得斥我稚童!” 刘哲嘴上说的和他身体上动的完全是两码事,化妆间里的一众人都见怪不怪了,谁知道他们演员是怎么做到脸跟行动截然分开的。 “我今日还真就同你卯上了——那人与吾,你须得选上一个!” 秦绝正闭着眼让古文松扫眼影,闻言睁开化好了的那一只,眼珠一转,斜睨而笑。 “你呀……” 她幽幽笑叹,“可知世间风沙,最留不住的,却是握在指间的这一捧?”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摄影棚A:内景(二) 秦绝的时间安排一向以剧组优先,即便《空碑》成为热点,她依然回绝了不必要的专访和拍摄,一整天都在跟组。 古文松已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动手飞快,质量相当好的假发片接在秦绝发间,用的发夹形状各异,但都不大,最小的只有食指指甲尖到第一个指节那么长,细细密密地插进偏向发根的地方,固定得死紧,哪怕秦绝来回甩头也只能拍到一头飘逸柔顺的长发,毫无破绽。 化妆间和换衣间是连着的,妆发搞定以后,秦绝站起来向里间走去,边走边扯开薄外套,这外衣是按扣的,一扯“啪啪啪”一阵响,张明跟在后面,服装助理拿着戏服往上套的时候,他就负责把秦绝的长发抬起来,等穿好了再放下。 六月下旬的沪城已经晴朗得过分,秦绝身上那件薄外套是特地穿着吸汗用的,省得沾黏到戏服不好收拾,这边换好了衣服,她便快步出门,两只手提着衣袍下摆噌噌下楼,向棚内赶去。 由曲楠选取、节目组负责联络的摄影棚是沪城影视基地里条件还不错的一个,大约有四分之一个学校操场那么大,是一条颇具江湖味道的古式长街,重点铺设的是一间小三层楼的客栈,此外便是驿站、成衣铺子等等,此时群众演员也已换上了戏服,吆喝的打杂的过路的比比皆是,一百多人各司其职,等着主演入场。 “秦老师!” 见秦绝来了,曲楠从取景器前探出头,他刚才还在忙着调动群演的走位和摄影机的位置。 “选了哪个点?” 秦绝直接问他。 “那边,客栈二楼的窗口。”曲楠指了个方向。 A类资源给了不少替身的名额,灯光替身、武打替身都有,但秦绝终日泡在剧组里,直接省了用替身的功夫,当下顺着曲楠的指示三两步进了客栈,脚下一刻不停找准了地方,伸手撩起一边外袍,撑着窗沿就坐了上去,上身向后靠在窗边,长发随意散落,姿态闲适悠然。 “一号机!一号机往右一点!” 曲楠在底下拿着大喇叭喊,“摇臂!” 这处棚内景好就好在是个复合式的,客栈内部也一应俱全,届时无需转移场地,直接进去拍摄即可,曲楠当初还挺会挑。 静态戏不用秦绝走位,也省掉了导演给演员讲戏的步骤,曲楠定了机位和景别,又微调了几次灯光,马上就回到小马扎准备开拍。 不是他要急,而是这种涉及到群演的戏不得不急,这可是大夏天,古装戏服再薄裹在身上也热得不行,更别提棚内负责模拟白天的一排大灯照着,再拖延下去还要给群演擦汗的时间,万一再有个中暑的就更麻烦。 一声指令,摇臂缓缓下移,自上而下拍摄秦绝,也顺带着拍了二层向下的俯瞰画面,六七八米的高度对于某些恐高患者已经不是很友好,但秦绝,或者说她所饰演的男主角,却仍是一派轻松写意,仿佛倚靠在软塌之上,两侧有侍女执扇柔柔扇风。 不多时,他似是从小憩中醒来,微一偏头,瞧见了楼下的某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缓缓露出个很浅的笑容,颇有兴趣的模样。 “好,卡!” 曲楠松了口气,A类资源的群演头子人也很好,他帮着筛选的群众演员质量都不错,没出乱子。 又补了两个特写,苏酥刚好赶上,曲楠撤下了一部分群演,让他们去场边吹风扇,接着带着灯光组和摄像组一起安排苏酥的走位。 拍苏酥的时候,秦绝便躲在客栈的摄影死角里,避免穿帮顺便也能复习一遍台词。 今天她有两场重头戏,一是与初涉江湖的侠女苏苏客栈初遇,二是与皇子李喆的单方面争执。 拍摄的次序是依照演员档期、摄影棚预约时间等因素来决定的,跟故事的正式顺序并不一致,如果演员对剧本不熟悉,就很容易演得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也就是俗称的“前后状态接不上”。 好在剧本不长,秦绝又下过功夫,有过经验,这点问题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 “——此话当真?” 一身短打,背后负剑,梳着两个丸子发髻的小侠女狐疑地偏了偏头。 “真真假假,哪有定论。” 她面前这人闻言失笑,“你信,便是真;不信,便是假。” 他随即背过身去,轻轻一甩袍袖,偏过头来望向她:“好啦,我秦某人今日闲得发慌,且做一次镖师,护你一程。” “哼,说得好听……” 小侠女嘴上小声嘟囔着,脚下却诚实地跟上了他的步子,“你这人,真怪!——等等,什么镖师,我又不是东西!” 那姓秦的明显顿了一下,转头一副忍笑模样。 “你不是东西?”他微微俯身,凑到小姑娘面前笑问。 “我、我……” 这猝然凑近的脸,清俊至极,小侠女又羞又恼地红了脸,“我是!哎?!不,我不是!” “噗哧。” 年轻男人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你这怪人——” 小侠女气得跺脚,拳头在半空挥了又挥,最后气哼哼地压在了身侧。 一男一女的身影在小小的喧闹声里渐渐远了。 …… “卡!” 曲楠的声音传得很远,演区里充作背景板的群众演员顿时浑身一松,等群头在场边点了头后,立刻作鸟兽散,三分之二的人都跑去抢那几台为数不多的电风扇,跑得慢了的只能远远地坐着,扯着宽大的衣袖疯狂扇风。 秦绝扶了一把苏酥,两人一同走来,第一句话都是:“过了没?” 曲楠认真把画面重复了两遍,松了口气: “可以了!” “呼——” 苏酥也跟着长长出口气,拍拍胸脯,一张小脸已经在灯下烤得比腮红还红,仿佛能冒出热气。 秦绝却没时间停留,听曲楠说“过了”之后便脚步飞快地向化妆间走去,又是一路走一路脱,张明和服装助理一左一右跟在她身边接着脱下来的戏服。 没过两分钟,秦绝身上又剩下一件紧身背心和长裤,汗水积在锁骨窝里,整片胸口上方都汗津津的,路过群众演员时,匀称有力的肩背手臂惹得这些小姑娘们脑袋像向日葵似的齐齐往这边转。 “给我二十秒。” 冲回化妆间,秦绝给古文松知会了一声,从航空箱里拿出冰冻好的一次性毛巾擦了擦脖颈和锁骨,然后利落地坐回了化妆镜前,任古文松卸妆再上妆。 “秦哥辛苦了。” 张明翻出一个水雾型的清凉小风扇,举在旁边吹。 “没事。” 秦绝表情不变,有饭吃有衣穿,有想做的事情有活下去的希望,这也叫苦日子? “对了,群演里穿淡绿色长裙半散头发坐在场边的那个,去看一眼她,可能要热晕过去了。”她突然说。 “啊、好!”张明急急点了下头,拿了两个小冰袋出去了。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摄影棚A:内景(三) 曲楠分配场次喜欢用煎饼式设计,即同时让两个演员在化妆间上妆,谁先好了就先到棚内拍单人镜头,等拍完了刚好另一个人也到了场,这两人的对手戏结束后正好第三人的妆造也搞定了,便让前两个或休息或改妆,同时拍摄第三个人的单人部分。 他这方法第一次拿出来时就被组里的摄像师吐槽“这不就是小学二年级煎饼奥数题”,由此得名。 是以,等秦绝赶到另一个棚子,刘哲的戏份已经结束了七七八八。从曲楠和节目组分配的执行导演的表情来看,他今天的表现绝对超出了预期。 考虑到威亚和武戏容易受伤影响拍摄进度,开拍前一周的戏份都是文戏,秦绝和刘哲也算老相识了,配合默契,一连几次都是一条过,接着以防素材不够又补了两条。 啪! 刘哲没能接住的茶盅在桌上摔了粉碎,他手掌下意识地蜷起,神情因这响声骤然一变。 偏执、恼怒、遗憾,眼中皆而有之。 这样的他保持着表情和姿势过了二十秒,等曲楠喊了“卡”才把举在半空的手放下,另只手掸了掸溅在衣袖上的茶盅碎片。 “可以了。” 这条反反复复拍了六次,后三次还是秦绝和刘哲一致要求重拍的,曲楠开了慢速来回看了几遍,终于敲定。 涉及到道具损坏的戏拍起来都很麻烦,像他们这种茶盅还好,数量多体积小成本低,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只需要注意一下每条拍完及时清理掉碎屑不穿帮就行,若是涉及到内力震碎桌椅板凳之类的,那可有的受了,光是道具就要做半天,习惯提前开工的祝溪这几天头发已经越掉越多。 “收工!” 曲楠接着发话,全剧组上下都发自肺腑地欢呼了一声。 刘哲重重地呻吟了一声,扶着桌子站起来。 “这么累?”秦绝笑问。 “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刘哲着实有点疲惫,摇着头说。 秦绝知道他指的是皇子的气势,要用演技让气场这种无形的东西变得“有形”,还要透过屏幕传达给观众,实在很不容易,刘哲显然下了苦功。 “呼,明儿见!” 刘哲也就小小抱怨一句,伸了个懒腰,紧赶慢赶地往换衣间走了。 秦绝依旧如剧中的男主角一样,优哉游哉地迈着步子,反正下了戏她也要跟曲楠几个人补课的,对她们这群人来说,下了班才是学习的开始。 挥别了几位组员和节目组分配的助手,熟悉的会议室里,六七个人头又凑到一起,时而记着笔记,时而讨论些东西。 “嚯,外卖到了!” 曲楠手机响了响,他拿起看了一眼,欣喜道。 离门最近的摄影师噔噔噔下了楼,拿着一大包热气腾腾的饭菜回来,包括何佳逸在内的几人都冲上去,高强度的学习下每个人都饿得眼冒绿光。 “秦老师,你——” 曲楠刚要给秦绝递饭,就见后者微微一笑,从背包里掏出了保温饭盒。 “……”曲楠。 怎么感觉被秀到了呢。 “中场休息吧!”秦绝边掀开饭盒盖子边道,“歇一会儿再继续。” “嗯嗯嗯。”何佳逸忙不迭点头,“啊——饿死我了,都这个点了!” 秦绝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想起了什么,笑道:“那休闲一下,看看电视好了。” “好耶!” 会议室里安置了一个中等大小的显示屏,平时都是道具组讨论尺寸时用得多,此时秦绝拿手机点了两下,投屏播放。 “呦,这不是乐舞秀嘛!”摄像师扒饭的同时抬头瞅了一眼。 “乐舞秀最近越来越没看头了。”年纪稍微大了一些的美术师直摇头,“不懂现在的小年轻喜欢听什么。” “流行歌不都这样。”编剧王凯跃随意道,“就口水歌呗,随便听听完事了。” 曲楠笑了笑,他也想说别太吵就行,不过又一想,现在很多偶像男团女团的歌曲都是电音,有的听着还行,但不适合电音还非要做成这种效果的听起来就很emmm了。 他们补课补得很晚,没赶上“乐舞秀”的开头,这时已是下半场。 “啊啊啊啊啊啊HOS!!” “嘶……” 电视里粉丝的尖叫太有穿透力,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皱起眉,秦绝也把音量连续下调。 “哈哈,这不是那个姓夏的么!” 王凯跃倒是不对男团脸盲,吃饭间隙看了两眼就乐出声。 他在《空碑》火爆之后看秦绝跟个没事人一样还特地去她V博看了看,结果吃到了《囚笼》时期的远古老瓜,虽说自己也谈不上站在秦绝这边,但看见夏禹霆粉丝跳脚又被打脸还挺爽的。 “哪个姓夏的?”何佳逸跟着抬头。 “哦……少年季声。”曲楠也认出来了。 “《囚笼》吗?”摄影师不忘给自己塞一口饭,“呃,不行,认不出来,他们长太像了。” 曲楠还看了看秦绝,发现后者的关注点没在“时光男孩”男团的夏禹霆身上,反而一脸慈祥地看着最后出场的那个团。 “嗐,这三个团也就九猎还好一点啦。”何佳逸作为一个资深偶像团吃瓜选手,在吃夜宵的间隙里侃侃而谈,“‘九猎’和‘时光’都是明烨娱乐的,他们是前后辈的关系,你们还记得璨华娱乐的偶像歌手罗凌嘛?有传闻说明烨娱乐就是看到了罗凌的吸金能力才打造偶像男团的……” “哦哦哦。”几个大老爷们不明觉厉地听着,虽然娱乐圈是个圈,但影视和偶像的距离并不近,尤其是对这些幕后工作者来说,提起偶像他们心里只能联想到胡乱跨界、片场耍大牌和拍戏矫情这种事。 “……就是这样,明烨作为首个尝试偶像男团的娱乐公司,早年赚了不少呢,不过后来凰歌泛娱推了‘朔风’男团嘛,市场就被分走了一些。”何佳逸说到这里还偏头看了看屏幕,“最后那个团,‘千色’?没印象,应该是新人,不过杨柳娱乐居然搞偶像团了,有点意思。” “嘿,我喜欢那个!”王凯跃指的是梁毅轩,“这才叫男人嘛,你看前面几个都娘们唧唧的,一点儿都不阳刚,那个九猎的彭喻也是。” “哈哈哈哈哈哈当心被骂。”何佳逸嘲笑他,“那可是九猎的ACE,粉丝超多的。” “切。”王凯跃嘟囔着,“搞不懂为啥现在都要搞这个风格,那个‘千色’?里面也有俩长头发的,其中一个还行吧,我知道朔风里也有长发走国风路线的,但是另一个怎么看着这么——” 他嘀咕的时候镜头刚好切到了于蓝为数不多的特写,屏幕里,绑着侧编公主头的少年不知看向哪里,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挥了挥手。 “……靠。” 王凯跃突然脸一红,不出声了,闷头扒饭。 秦绝险些笑出声。 ------------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千色”乐舞秀播出(上) “好尬啊,这个采访。”何佳逸看着看着“噫”了一声,“节奏老师的尬聊不减当年。” “已经成为节目特色了。”美术师笑着摇头。 屋子里几个人的关注点还在夜宵上,只时不时抬头看看,闲聊几句。 说到底,即便现场的人再怎么沉浸其中,狂热追捧,对于屏幕外的看客而言,也不过是一档下饭节目,随意拿来做谈资的东西罢了。 唉,流量当道,要做好文娱事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曲楠习惯性把感慨放在心里,拧开一瓶矿泉水,正仰头要喝,突然听见电视里传来一声: “我捻起一缕时光~~→↑啊~” “噗——” 曲楠差点喷出来,呛了半天,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时发现被呛到的不止他一个。 一抬头,大家都以一种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屏幕里的“时光男孩”。 “这……破音了?”摄影师五官扭曲,遭受了极大的精神创伤。 他话还没说完,下一句又响起: “让你的美→↓跃然在纸上~啊~” “……” 救命!!! 王凯跃忍不住一个后仰,蹬地带着滑轮椅子向后退了半米。 “好尴尬啊!” 他尬得脚趾蜷缩,头皮发麻,“他们自己不觉得很尴尬吗!” 就算他没什么音乐细胞也能听出来跑调了啊! “秦老师,要不咱换个台……”曲楠弱弱地说。 稍微对秦绝有点了解的都知道她很会唱歌,至于跳舞,曲楠也在团建时亲眼看过这人在跳舞机上有多游刃有余,在他看来,在座各位里秦绝这个懂行的恐怕受到的精神污染最多。 “……”秦绝也确实很无语,换台倒是没换,只不过把音量降到了最低,留了最后一小格以示尊重。 室内安静了不少,王凯跃和何佳逸立刻一边一个开始吐槽。 “这是全开麦了吧?” “全开麦咋了,唱歌的不就应该全开麦?” “不不,唱跳半开麦挺常见的。” “那也不是拉胯的理由啊!” “这倒是……” “噫呃,刚才那个人差点摔了是吧?” “别问问就是舞台太滑。” “卧槽这个唱rap的这麦喷的,感觉他口水差点吐我耳朵里。” “吃饭呢!!恶不恶心啊!!” 这两人一来一往的,别看平时折腾剧本时经常不对付,在喷人的频率上却出奇的一致。 曲楠几次想插嘴,表达一下“虽然是挺拉胯但是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容易嘛”的意思,但看了看电视里“时光男孩”的表现,到底没能说出口。 说到底,不论做什么,菜是原罪。 “唉。” 曲楠不打算出声了,摇摇头接着吃饭。 别说,听着这两个编剧你一言我一语,再配着电视的画面,有种在看E站影视区up主吐槽视频的错觉,还……挺下饭? “哎。”王凯跃也在叹气,“怎么就唱了三分钟!” 他还没槽够呢! “别遗憾了,可赶紧让他们下去吧……”何佳逸喷是喷,但脑子还在,庆幸自己不用再接着遭受这等强度的精神污染。 “呃啊,还有两个团。”摄影师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但看见投屏的是秦绝也没说什么,就是不太理解秦老师这独特的下饭品味。 “再看看吧。”秦绝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个也拉胯就换台了。” “嗯嗯。”何佳逸点着头,嘴里正嚼着块肉,嚼着嚼着突然僵住了。 ……为什么秦老师的气场突然很可怕! 她费力地把肉咽了下去,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下对面的秦绝,不知为何突然感觉到她周身弥漫着“呵呵,要是这团跟上一团没什么区别我就放下筷子去鲨人”的恐怖气息。 不、不至于吧!! 何佳逸僵硬转头,果然看见秦绝把音量又调回了正常水准,此时,排在第二个也是压轴出场的“千色”已经坐在了主持人邹杰的旁边。 五个长得都挺帅的也很有辨识度……可惜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何佳逸默默给他们祈祷了三秒。 她很早就关注秦绝了,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从第一轮之后就成了卿卿们中的一员,自然也看过秦绝在跑步机上自如唱歌的录播视频。 不吹不黑,跟前面那个“时光男孩”比,秦老师的体力和唱功都是碾压好吗! 何佳逸脑补了一番秦绝凭借惊为天人的唱跳实力吊打“时光男孩”和“千色”几个小男孩的画面,迷之爽到,很不厚道地偷笑了两声。 “哦?这个小队长,还挺会说话的。”美术师吃饭吃得快,此时捧着杯热水看电视。 “比上个团强。”摄影师点头,“这个年纪,这么会搞气氛挺难得了。” 像他这种有过几年实习经历的人,非常知道情商高会说话的重要性,所以就更不理解怎么上个团反应木呆呆的也能被底下粉丝喊“可爱”,只觉得自己的审美跟大众十分脱节。 “哇——” 屏幕里走了一个“千色”从采访席走到副舞台的长镜头,五个少年一排大长腿,梁毅轩、杨继晗和夏淞三人的外衣下摆随风微微扬起,看得何佳逸赞叹了一声。 “气场还不错耶!”她升起了一点期待感。 “嘁,装逼。”王凯跃小声逼逼。 反正待会儿肯定又拉胯得不成样子,实力不行就知道整这些花样,有啥用! 他这么想着,重点关注了一下梁毅轩,也没别的原因,就是一眼望去这个最爷们,如果他表现得还不错,自己也能找点代入感。 舞台灯光骤然一暗,冷光降下,干冰渐渐铺开,音乐随之响起。 “啊呀,这个前奏挺好听的!很新颖,不是很口水歌的样子。” 何佳逸小声评价了两句,正要伸手拿水杯。 层层推进的音乐里猛然间爆出一声碎响! “我靠!” 摄影师跟了一整天的组,这动静和刘哲手里茶盅打碎时发出的声音非常相似,差点条件反射地去检查镜头。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屋子里又响起王凯跃的声音: “我草!!” “你闭嘴!” 何佳逸的声音压在王凯跃的尾音,摄影师转头一看,立时吸了口气。 这个团的表演……! 兴许是懂了何佳逸不想让王凯跃的感慨压住电视声音的意思,秦绝又把音量适当地往上调了调。 激烈的乐声和歌声顿时充满了整个会议室。 好、好帅?! 意外的好帅?!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千色”乐舞秀播出(下) 上一个团已经拉胯成了那个样子,大家压根就没对接下来的节目抱以期待,没想到还能收获到这样的惊喜。 在场的大多数都是男性,没有几个人像何佳逸一样看得脸红心跳,不过面露惊异的大有人在,毕竟“千色”的表演是实打实的厉害,哪怕是圈外人看了都觉得很强。 “这是全开麦吧?” 摄影师喃喃道。 看设备和“时光男孩”是一致的,但这反差实在太强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上个团的麦克或调音出现了什么问题。 “是全开麦。” 曲楠跟录音组接触得多,“千色”在唱跳时那些略重的换气声以及小小的喷麦音都足以证明他们是全开麦真唱。 本来现场live就是这样的,这种无伤大雅的小细节反倒令人觉得更加真实,身临其境的感受也更强烈。 很燃! 非常直观的燃! 国内常见的偶像流行乐就那么几种类型,比如国风团“朔风”每出新曲必有传统乐器和戏腔部分,比如“九猎”以轻快律动为主时常加些电音,可以说在这两种风格里,这两个团基本处于食物链最顶端。 但“千色”呢? 他们直接开辟了一个新的曲风! 关于曲风和受众群体,这也是偶像团一直以来为人诟病的点,“朔风”尚且还能凭借着龙国国风吸引一些喜爱听戏又不介意他们做融合和新编的中老年粉丝,但“九猎”始终对标的都是年轻少女和上了班的妈妈粉,这就导致某些年轻男性和上了年纪的中年人在某些社会文化偏见的影响下始终对偶像男团报以轻蔑的态度,表示“男不男女不女的,都是无脑小丫头喜欢的玩意儿”。 那也有人说了,这是市场群体本就不同啊,年轻男性可以喜欢偶像女团,中老年人就去听余雪琪等实力派歌手和国内仅存的一些摇滚乐队不就好了? 确实,在“千色”出现之前,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想的人多了,便成为了定式,定式多了也就成为了规矩。 可现在,“千色”极其强势地打破了这种规矩! 新曲风意味着新受众,新受众意味着新市场! 之前许许多多偶像男团,或许都考虑到粉丝群体的年龄和接受程度,于是再怎么“燃”、“热烈”,都像蜷缩在小房间里一样,非得加上一点明快柔和的元素,生怕“过于极端吓到粉丝”,也就一直定位在人畜无害的温柔小少年上,站着中庸的位子,在“软”和“强”的交界处吸最多的金。 但“千色”偏要说不! 他们非常锋利,异常爆裂,就是要把十七八岁的少年锐意活生生赤裸裸地展示出来! 什么大众默认什么不成文的规矩,通通撕开给你看! 在队长时晏的带领下,舞台上的五个人宛若一杆标枪,枪头直指观众。 激越的节奏,异常有力的舞蹈,就连王凯跃之前逼逼赖赖过的夏淞和于蓝,在舞台之上都根本看不出任何他自以为的“娘气”。 唱歌很魅?是啊,可这唱腔影响于蓝跳舞帅气吗?完全不影响! 更何况,这种“魅惑式”的唱法,同样不是硬凹出来故意搔首弄姿勾引粉丝的东西,那一句时晏和于蓝的和声,不止何佳逸,王凯跃和曲楠等人听得头皮都炸了! 这就是实力! 锐利、自信,所以从容! “草!是B-BOX!帅!!” 歌曲进入中段,王凯跃彻底打了鸡血,两眼发光地盯着屏幕上正双手捂着话筒B-BOX的梁毅轩,兴奋得脸都红了。 就像很多女孩看女孩第一眼就知道自己是否与她合得来一样,男生之间的气场相吸也只在一瞬间。 王凯跃摇晃着,双手跟着梁毅轩的鼓点在腿上拍打,俨然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 “——GUITAR!!” B-BOX结束,现场观众还未来得及反应,屏幕前的观众更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于蓝的电吉他声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直直跃出,狂野地砸在所有人面前! “草草草!!” “啊啊啊啊你闭嘴——” 何佳逸恨不得把C语言连发的王凯跃掐死。 电吉他的乐音怒张着,但很快,杨继晗和他低沉有力的贝斯音加入了战场! “嚯!!” 美术师也支棱起来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能在偶像男团里看见他最喜欢的摇滚乐队battle环节! 这几个孩子……很厉害啊! 一屋子人不自觉地开始跟着节奏摇摆,可还没完,杨继晗与于蓝的对弹后,紧接着就是如流星般坠落的夏淞! “啊啊啊啊!!!” “你别吵!” 这次轮到王凯跃恨不得捂住何佳逸的嘴了。 是Rap啊!难得一见的优质Rap! 虽然王凯跃是个常见混迹在评论区的键盘说唱家,但他确实也有一些足够装X的鉴赏力。 现在市面上的Rap都是些什么东西!要么靠嗓门大要么靠编曲来带,其实词、韵脚和发音都特么烂得可以! 点名“九猎”的成煦火,就是你!! 麻痹的整天拿电音怒吼和怪叫装来装去还有一群无脑粉丝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龙国rapper前几的! HOS组合的成煦火还不晓得他在这里被人在心里疯狂嘴臭了,实际上王凯跃骂了两句也懒得理他,整个人被夏淞的Rap带得嗨得飞起。 “居然敢押a韵,牛逼!” 尝试过的人都知道,虽然元音韵爆破感强听起来爽,但现场表演最容易喷麦翻车了! 就冲夏淞胆子这么大,王凯跃也忍不住夸他一句厉害。 很快,“千色”的表演到此结束,五个人的身影在聚光灯下来了个定格,镜头从右往左平移过去,每个人喘得都很厉害,脸上汗水涔涔,却更显魅力。 哪怕是不懂的人看了都要说一句,这几个孩子真卖力气,是对待这份事业应有的态度! 锐气、曲风燃、舞蹈炸裂、多才多艺、态度认真勤勉、为人谦虚…… 只这一次初舞台,就奠定了“千色”在路人观众心里的初印象。 许许多多个关键词,一个负面的都没有! 哦,也不是没有。 衣服太暴露了吧!! 再多来点让我批判一下!! 何佳逸:“吸溜。” ------------ 第三百九十八章 选谁好呢 电视里的粉丝尖叫声在“千色”表演结束后也显得有些刺耳,秦绝便再度把音量调低,不过调的幅度不大,留了三四格的样子。 再一看何佳逸和王凯跃,明显已经徘徊在入坑边缘,刚才那一曲,看得他俩忘记了自己原来要做什么,何佳逸要去拿水的手一直悬在半空,王凯跃手里还拿着筷子,上面夹着的饭菜掉了都不知道。 “好帅,真的好帅!” 何佳逸感叹,“没想到国内居然出了质量这么高的偶像团!” “嗯,很强啊。” 哪怕连摄影师这种get不到“千色”风格的,也会承认他们实力真的不错。 “怎么才四分钟!”放下了筷子的王凯跃又在嚷嚷,这次是真一脸遗憾,还想再多听听。 “哎?为什么风云音乐没有?”何佳逸愣住。 风云音乐是龙国常见的音乐APP,和全球性质的M站不同,风云音乐作为龙国本土的娱乐应用,其运作模式多是购买龙国音乐人的歌曲版权放在曲库中,若是独家版权则只能购入会员资格,如果不是独家,则会以数字专辑等模式售卖歌曲的播放权和下载权。 “留声机也没有?”王凯跃也问。 留声机是龙国另一个很受欢迎的音乐APP,曲库稍窄,但会收录许多小众歌曲。 “啊,原来还没出道啊!”何佳逸飞快从V博上找到了想要的信息,叹气道,“‘千色’是预出道,歌曲自然没上线啦。” 她撇撇嘴:“真是的,大不了我去刷视频单品。” 不只有《娱乐实习生》会把作品单品放出来,像“乐舞秀”这类由各种表演组合而成的节目也会这么做。 “靠,牛逼啊,破收视率了!” 王凯跃感叹的却是另一件事。 美术师听到他这么说,也拿起手机看了看,笑道:“还真是,‘乐舞秀’今晚的收视率比其他节目拔高了一截。” 谈到收视率这个问题,多少有点昨日黄花的味道,毕竟随着科技和网络的发展,越来越多的人倾向于使用移动端这类娱乐媒介,而非笨重的电视机,这也是现在大家都关注节目视频线上播放量而不是电视收视率的原因。 不过,破收视率的价值还是非常大的,这代表着这期“乐舞秀”的路人盘扩大了。 换而言之,看了这期节目又被吸引的不仅仅是经常出现在网络上的粉丝群体,还有会在晚饭后闲来无事打开电视以作消遣的中老年观众。 在“乐舞秀”收视率逐渐式微的当今,实属难得。 “啊呀,他们公司怎么回事啊!居然只发了一条V博!”何佳逸抱怨道,“还不给单独的成员开V博,只有团的官方账号。” “那不挺好的?”曲楠好奇道,他觉得这样能让人更注重整体,不像有些偶像团的成员单拎名字大家都认识,合在一起根本不知道是哪个团,也不知道有什么代表作。 “虽然是这样啦……”何佳逸撅了下嘴,叽叽咕咕道,“但观众和粉丝也会有更偏好的人嘛。” “切,你不行吧。”王凯跃常年混迹在网上,找资源这叫一个得心应手,当下把手机屏幕给何佳逸晃了晃,“看!官网在这儿呢!” “什么,我看看!”何佳逸立刻瞪大了眼睛,照着关键词一搜,“好耶!……妈诶,这会员价,便宜得像在甩卖。” 她点进注册页面,上面除了基本信息以外还有一个选项,大意是“千色”里最喜欢的是谁。 啊,好纠结啊! 何佳逸抬头一看,对面的王凯跃也露出了非常挣扎的表情。 好纠结啊! 王凯跃心想,“千色”这五个人,最合他口味的肯定是梁毅轩了,但是于蓝也不赖啊,那个姓杨的跳舞真不错,夏淞的Rap给人印象很深,至于队长?队长的存在感还用说吗,那可是站C的人! 他和何佳逸不约而同地挠起头发。 就在这时候,电视里传来了非常折磨耳朵的歌声,还是和声。 “这谁啊!” “好难听!” 两人一齐从手机里拔出脑袋,不客气地吐了句槽,然后定睛一看竟然是“九猎”。 “不是吧,几天不见啊,九猎就这么拉了!”何佳逸满脸震撼。 “我的妈呀快调低音量吧求求了。”王凯跃连声道,现在HOS组合轮到成煦火Rap了,那电音听得他一激灵一激灵的。 秦绝闻言下调了音量,才刚调到最后一格,就听见电视里响起一声十分刺耳的呲音。 电音爆麦…… 她有点哭笑不得:“调音台也拉胯了。” “嗐!早先不是被人扒出来了嘛,说是有些歌手全靠现场调音加后期修。”王凯跃抖了抖听到呲音起的一层生理性鸡皮疙瘩,嫌弃道,“恐怕是出啥事了,揭开这层遮羞布啥都露出来了。” 再一想,这不就更说明“千色”实力很强嘛!前后都拉胯,又不是个例,真就谁菜谁尴尬啊! 王凯跃感同身受地爽了一下,然后继续纠结选谁去了。 像他这样的人不在少数,同一时间里,网上的讨论热火朝天的,有一半都是路人瞧见了“千色”的优质表演,再想到之前某些饭圈脑残粉的弱智操作,一来二去忍不住出言嘲讽了几句,口水仗也就这么打起来了。 实力吊打下,“节目组恶意拉踩”等言论更是层出不穷,大多数都出自另两团粉丝之口,甚至闹到了“乐舞秀”主持人之一的若韵那里,非要“讨个说法”。 若韵自然不会有什么明面回应,这也不在她的职权范围内,只不过有人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了她的看法,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却很明确:为了保证收音效果,当天下半场录制时都是全开麦的,其余幕后工作一切照常,没有变化。 粉丝更是大怒:你不知道我们哥哥唱跳时候要半开麦的吗!你就是存心害人! 吃瓜的路人顿时乐了。 呦呦呦,您唱不了全开麦还有理了咋的?看看人家“千色”! 粉丝更怒:一定是那个什么糊团故意搞事!他们居然敢踩着前辈上位!呸,不要脸! 路人笑出声。 这不更好笑了吗,你要说“千色”单独针对你们团也就罢了,但下半场那么多人拉胯,这还叫“踩着上位”?说白了不还是实力说话,不愿意承认自己水平垃圾! 粉丝震怒:你一定是对面的水军!要么就是我家的黑子! 路人:行吧。 任何事情扯上了流量明星的粉圈,基本就很难消停下来,这期间也有不少理智的粉丝评价说“确实这次我们团的表演可能没那么好,没关系,下次注意就是”,但这群人无一例外都被同一圈子的人骂“叛徒”、“卧底”,问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说这种话“是何居心”。 没办法,毕竟现在是六月下旬,这个时间代表着什么呢,代表着高考和中考结束了,大部分脑子不太够用的小妹妹们放暑假了,闲得很…… 这么闹下来,竟然倒逼着不少人真的或爬墙或多粉了一个“千色”。 毕竟,要不是爱豆本人值得,谁乐意和傻X在同一个粉圈呢。 柳华珺此时也没闲着,她早就盯着初舞台播放了,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千色初舞台#和#千色一战成名#在公司运作和大众呼声里登上了热门榜单,大家都是娱乐公司,这点营销宣传谁不会? 别看网上吵得沸沸扬扬,柳华珺这里能直观地看到官网会员增长的后台数据,她比谁都清楚,“千色”真的火了!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团动态(上)(为冉听花开加更2/2) “喂喂,给点力啊!”王凯跃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千色”官方的会员卖那么便宜了,感情这东西也太少了吧!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信息量少,是能互动的地方太少了,不管是路人还是注册了会员的粉丝,充其量都只能看看,这是什么弱智交互啊! “啊——”何佳逸也有点崩溃,短短十分钟,她已经把团和每个人的资料、动态都翻完了,物料竟然就这么没了!没了?! “这是饥饿营销吗?这是难民营销吧!”她抓狂地捏着手机。 秦绝在旁淡然喝茶。 “连个留评论的地方都没有,醉了,表达支持也不行?这主页谁设计的啊太狠了吧!”王凯跃连连吐槽。 秦绝在旁淡然喝茶。 “你看到时间轴了没!6.13“乐舞秀”录制,刚才亮起来的是6.20“乐舞秀”播出……” “看见了啊!但为什么其他都是灰色的!有病吧!!” 秦绝在旁淡然喝茶。 网上那些同样发现了这点的粉丝也觉得非常离谱,有吐槽杨柳娱乐没有做男团经验就瞎搞的,也有精神共情推测公司人手不足我们要包容的,但无论如何,大家的看法都非常一致:东西太少了!你起码出来发个饼啊! 这时候,团的官方V博“千色_Iridescent”有了动静。 正被表演燃得上头的粉丝赶紧冲了过去,却发现这条V博只是非常公式化地感谢了大家的喜爱和支持,顺带指路了“千色”官网的网址,最后说明了两点:一、《DON’TUEVERSTOP》这首曲子要等正式出道后才会上线各大音乐应用;二、本账户是“千色”除官网主页外唯一指定官方账户,且不会有成员个人的V博,谢谢理解。 这说词,高冷得简直把“看好了我只是来营业的有事自己去看官网”这句话明晃晃地打了出来,给粉丝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靠!负责运营的是谁啊,会不会干事!”王凯跃怒吼。 秦绝悠然喝茶。 “呜呜呜呜孩子饿了,要饼……”何佳逸哭唧唧的。 秦绝悠然喝茶。 “我想听歌啊!!可恶,这什么傻逼公司,挣钱都不会!”王凯跃气得用力扒了一口早已经凉了的饭。 秦绝……秦绝茶喝多了,出门上了个厕所。 曲楠无奈地笑了一下,和其他人一起整理起桌上的餐盒和一次性餐具,准备一会儿再开工补课。 桌子那头,王凯跃和何佳逸还在抓狂。 “啊啊啊看看看!” 电视在秦绝离开后放着没关,过了一段“乐舞秀”固定的回顾环节,终于到了这期节目的片尾,何佳逸立刻眼睛亮了,拍了两下王凯跃的手腕让他转头。 王凯跃回头一看,一眼看见了位置显眼的“千色”五人,然后就看见梁毅轩没了外套,只穿着背心长裤,那膀子,就算是男的在健身房里见到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再一看,哎?原来外套在于蓝身上披着。 于蓝跟其他三个比起来本就不高,舞台这次还特地穿了薄毛衣,体型加萌萌袖加梁毅轩过大以至于有点松垮的西装外套,就更显得他整个人很小,这么一看,还真是很有一股……温婉乖巧的味道。 王凯跃看了看梁毅轩,再看了看于蓝,接着又看了看梁毅轩。 感觉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种感触非常玄妙,整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感觉看见了那种标准的龙国式夫妻,男的一方非常强大、可靠,还有一点铁汉柔情,女的一方温柔、贤淑、居家,是男人心灵的港湾。 ……所以这俩人看着还挺配的哈。 王凯跃古怪地瞅了一眼手机,他屏幕上刚好点开了于蓝个人动态里的“小厨房”模块,上面有一条于蓝自己发的晚餐照片,摆盘温馨好看,热气腾腾,看着就很好吃。 ……这么一看,更有既视感了。 王凯跃搁那挠头纠结了半天,最后成功说服了自己: 梁毅轩是他心目中男人应该有的样子,好评! 梁毅轩很有男人味的举动符合我的喜好,好评! 梁毅轩关心的是于蓝……呃,反正偶像不能有女朋友,那只能冲着队友了,可以接受!好评! 想通了的王凯跃点了点头,越发觉得自己非常睿智。 而且“千色”这个团还挺神奇,就比如说于蓝,台下看着软了吧唧的,台上却丝毫不减帅气。 王凯跃想了想,决定就事论事。 舞台上唱歌跳舞弹吉他的于蓝是个帅哥,是个爷们,和舞台下他是梁毅轩的小女友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冲突! 我嗑到了! “靠!你这个邪教!” 何佳逸听见了王凯跃的嘟囔声大为震惊,“你是没听见时晏和于蓝的和声吗!而且明明杨继晗和梁毅轩两个跳舞最好的放在一起才更顺眼!” “你们这种小女生就是肤浅!!”王凯跃勃然大怒,“梁毅轩和于蓝才是最标准的配置!这身高这体型这气质谁看了不说一句很配!” “你这是性别刻板印象!!” “我这才叫一切情侣的定位终点!!” 从卫生间回来的秦绝:? 这俩人刚才不还是一副联合吐槽的样子么,怎么又争论起来了? 秦绝挑挑眉,对上了曲楠等人无奈又好笑的眼神,重新回到了座位。 “切,你们女生就是喜欢这种!”王凯跃据理力争,“你看到没?刚才‘乐舞秀’的片尾,结束的那个时候,梁毅轩把外套给于蓝了!什么叫爷们!什么叫铁汉柔情!” “你只是因为对梁毅轩有好感而已好不好!”何佳逸反驳,“明明时晏和于蓝更搭!你知道V博有现场人是怎么说的吗,镜头不在的地方时晏和于蓝经常对视!” “那能证明啥!我告诉你……” “叮咚”一声,两人动作整齐划一地闭嘴、低头、划手机。 只见“千色”官网会员可见的团动态里,杨继晗突然冒出来发了条消息。 【杨继晗(绿字)】:啊哈哈哈终于播出啦是不是?好像有很多粉丝关注我们的样子,给大家分享当时的后台照片! 【杨继晗(绿字)】:夏淞瘫在时晏身上抱着他的腰睡觉.jpg 何佳逸王凯跃:“……” 奇怪的CP增加了! ------------ 第四百章 团动态(下) 还没等两人以及网上密切关注着“千色”动向的粉丝们有所反应,团动态里很快又是一条,不,是连续的很多条。 【夏淞】:[杨继晗趴在床上睡觉被子掉下床.jpg] 【夏淞】:[杨继晗鸡窝头睡醒惺忪刷牙.jpg] 【夏淞】:[杨继晗胸口露一大片震惊低头发现背心穿反.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王凯跃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这感觉,这迫害,一看就是亲兄弟啊! 他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和大学室友之间的趣事,狂笑不已。 团动态里飞似的闪出杨继晗的回复。 【杨继晗(绿字)】:喂!!! 【杨继晗(绿字)】:你虾仁猪心啊!! 【杨继晗(绿字)】:不对,这都啥时候拍的啊!! 网上密切关注着团动态的粉丝们一阵爆笑,好家伙,你们两个也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 可爱!私底下的生活小花絮再多来点! 不过看夏淞这个混世魔王一样的恶劣性子,再联想到他在初舞台上的表现,难道看上去最斯文典雅的反而是个不良人设吗? 仿佛在回应粉丝之间的猜想似的,夏淞在团动态里非常高冷地回了一个字: 【夏淞(紫字)】: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杨继晗好惨啊。”何佳逸也不厚道地笑了。 笑归笑,手上还是非常诚实地点开了照片大图。 第一张杨继晗趴着睡觉的图片里,白色的被子呈一条从左上到右下的斜线,一半搭在杨继晗的下半身,一半坠到地上,男粉看了高呼太真实了这就是蹬被子的我,女粉的关注点则全在杨继晗睡衣下摆卷起时露出的腰背曲线,忍不住嘿嘿直笑。 【杨继晗(绿字)】:…… 【杨继晗(绿字)】:你个混球除了欺负我还会干啥…… 【杨继晗(绿字)】:[卡通阿拉斯加委屈巴拉宽面条泪.jpg] 【夏淞(紫字)】:[白底黑字:是你先的.jpg] 粉丝又是一阵欢笑。 虽然不能直接在官方主页评论,但这种仿佛在看直播一样的感觉也蛮有趣的嘛! 好像误入了“千色”的小群聊似的,可可爱爱! 紧跟着又一条消息闪出来,是不一样的颜色。 【梁毅轩(红字)】:别玩手机了,于蓝叫你俩吃饭 【杨继晗(绿字)】:w⊙Д⊙w 【杨继晗(绿字)】:来了!! 【杨继晗(绿字)】:啊不知道有没有粉丝在看总之大家回见啦!白白! 【夏淞(紫字)】:。 团动态恢复了平静。 还留在训练基地的“千色”五人吃夜宵去了,至于网上的反应,嗐,大魔王都说了,实力到了就没必要想东想西的,那就放宽心嘛! 这个“乐舞秀”播出的夜晚,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像何佳逸和王凯跃一样笑得鹅来鹅去,被这几个能唱会跳又毫不做作的大男孩圈了粉。 “乐舞秀”也是老牌节目了,抓热点的反应和本事不比谁慢,不到一小时就上传了这期节目的舞台单品。 今晚刚刚入坑的“千色”粉丝正愁没东西循环呢,立刻欢天喜地地跑过去了。 就像何佳逸说的,歌没上线我刷视频还不行吗? 而且“千色”的这首歌真的好燃,边听歌边干活感觉事半功倍!冲冲冲! 如此这般,强硬的实力和独特的运营风格,让“千色”成为一股偶像团中的清流,从出现在大众视野开始就吸引到了足够的目光。 公司这一边,柳华珺又异常沉得住气,没有第一时间让他们抛头露面,而是把工作都安排在了一周之后,就导致“千色”的粉丝们在苦苦等饼之中一天恨不得在《DON’TUEVERSTOP》的舞台单品里泡上七八个小时,那一期“乐舞秀”的所有单品里,唯有“千色”那首歌播放量高得吓人,甚至把HOS组合和“时光男孩”都压下去了。 至于那两个团的粉丝不甘示弱,疯狂刷播放量数据,却频频被现实打脸只能恼羞成怒在V博等地诋毁“千色”的事,就都是后话了。 见自己的学生打了个开门红,秦绝这几天的心情也很愉悦。 这几天她家里的APP中常有卿卿聊到“千色”,有一部分人觉得还是不要在家里提别的艺人比较好,这话说的没毛病,只是有那么单独几个戾气略重,说那些提到了别人的卿卿“不专一”、“花心”,严重点的还讲过更难听的词汇,什么“不洁”、“不检点”、“精神出轨”之类的,看得人直皱眉。 秦绝留意到以后就在直播中单独讲了这件事。 “我看到有家里人问到底能不能提其他人,这个很好理解也很好解决,说得直白一些,这毕竟是我和我卿的家,在这里的卿卿们都是冲着我来的,那平时的话题和谈论中心以我和我的作品为主就再正常不过了。” 秦绝说道,“但是也要考虑到对于有些人来说,最近的热点话题和感兴趣的明星艺人都是她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从这个角度来看,跟人分享‘我今天早上吃到了很好吃的一碗面’和‘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很有实力的偶像组合’其实区别不大,只是随口聊聊天而已,没必要见到一个就急吼吼地冲上去把人家嘴巴捂住不让她说话,无论怎样,尊重和理解都是相互的。” “所以同样的,也在这里提醒一下经常提到其他艺人的卿卿们,可以提,但请把握好度,不要在话题区和创作区无端ky、大量刷屏就好,当然了,可以的话也不要在提问版块问我‘对某某明星怎么看’,这我要怎么回答?我进影视圈也就去年的事儿,有的同行是真不熟啊,更别说其他类型的艺人了。” 秦绝说完这些特意等了一下弹幕中的回复,见绝大多数的卿卿都表示听懂了之后,脸色严肃了些许:“还有一件事。” “我知道现在的追星里有‘单推’、“唯爱”等说法,但是,大家一定要明白两个道理,第一,你习惯唯爱一人,是你的事,别人有很多有好感的演员、歌手、偶像,是别人的事,别人没资格改变你,你当然也没有资格和立场改变别人。你可以因为自己的‘专一专情’和‘唯爱’而开心、自豪,却不能把它们当成一种优越感,从而嘲讽和谩骂他人,这个道理换过来也是一样的。 “第二,我很感谢有些卿卿只喜欢我一个演员,但是,我很想告诉你们,不要因为对某个人某件事的专爱而忽略了其他的精彩。嗯,这么说有点难理解是不是?说简单些,就是喜欢归喜欢,却不要盲目,不要眼界变窄。人外有人,哪怕我的演技一直有在进步,但不管是经验、技巧还是情感表达,我真的没有岑哥做得好,难道你们会因为喜欢我就觉得‘我们秦小狼才是最棒的,岑易凭什么拿影帝’吗? “懂了么?我当然知道人会更偏心自己喜爱的人和事,但一定不要在这点上着相了,不要认为‘我喜欢的就是全世界最好,我不喜欢不在乎的就是垃圾’。这样,你们很有可能因为太过‘专情’于我,从而不愿意主动了解其他演员或艺人的优秀之处,而不了解,就更容易听信谗言,先入为主地贬低他人的成绩与努力。 “如是往复,你们就会变得越来越主观,越来越盲目,到最后就变成了‘我只喜欢秦绝一个人,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别人永远比不上她,永远配不上我的眼神’,如此狂热、痴迷、无脑拥护、拒绝沟通……这样,真的好吗?” ------------ 第四百零一章 “好了,不用在弹幕里急着反省自己批评自己,我提到这个只是想告诉大家,你们当然可以喜欢我、最喜欢我,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多多关注其他一些很有实力也很有趣的人啊,你看,十一同学、星梁、林柔,还有最近大家频繁提到的‘千色’等等,不要让自己的眼界和格局变窄,只蜷缩在小小的世界里,你可以有很多感兴趣的爱好、作品、明星……你了解得越深或越广,才更有机会提高自己的审美、见识和涵养,不是吗?” 【小狼说得好对……咳咳,容我小小地“杠”一下,你这么积极鼓励粉丝们多了解其他的艺人和作品,就不怕自己被比下去,然后粉丝爬墙吗(狗头】 秦绝愣了一下,笑出了声。 “所以要更努力才行啊!”她含着笑意,“只要我足够优秀出色,那么大家就算看遍了精彩的文娱作品和明星艺人,也还是会喜欢我。” “既然我有这样的决心和自信,又有什么好怕的?” 弹幕池安静了几秒。 【可恶!被他帅到了!】 【传下去,小狼说你们尽管海王,反正最后都会回到他的怀抱】 【传下去,小狼说他魅力实力都没在怕的,你们就是爬墙成八爪鱼也还是我的人】 【传下去,小狼说卿卿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秦绝被一大片玩梗弹幕逗得直笑,她知道自家卿卿都听进去了,只是嘴上还要贫一下。 【抱抱秦老师,我懂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帅哦,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你们看的人越多,对比之下越觉得我最好”吗www】 【好坦荡好自信,重要的是头脑很清醒“说教”也很温柔!!】 【呜呜呜呜小秦同学好棒】 【岑秦双粉的人表示,简直说在我心坎上!】 【所以有些卿卿们不要瞎出警瞎操心啦,多看看也多见见世面,格局放大点】 【+10086】 该说的都说完了,家里的秩序和氛围恢复了正轨,秦绝也就笑着挥挥手关掉了直播,继续投入第五轮的拍摄。 节目组当初只给了三个自选摄影棚的份额,但一部故事情节完整、人物塑造丰满的古装短剧自然不可能只靠三个棚子就拍得完,那些额外的内景外景就要看导演曲楠怎么统筹规划了。 这几天里,A组辗转了几个地方较窄的棚内,连《娱乐实习生》给的那个“新手村小摄影棚”都用上了,不为别的,主要是不会额外收费,自己折腾室内布景就行,省钱。 这么一来二去,文戏内容进展迅速,不说拍了个七七八八,起码一半是有了,于是每天收工后曲楠又多了一项工作,和节目组配备的后期助理组一起做粗剪。 没办法,时间紧张,只能赶着拍赶着剪,好在A组的演员实力都不错,也没有耍大牌和勾心斗角的事情发生,拍摄进程还算顺利。 尽管《娱乐实习生》是一档竞演类综艺,但多少还是比真正的剧组要单纯许多,美术师就不止一次感慨这环境难得,即便像曲楠、祝溪这些还没正式踏入圈子的应届毕业生,也多少感觉到了这一点,于是一个个倍感珍惜,全心全意扑在作品上,力求不留遗憾。 彼时已是6月23日,距离拍摄开始已经过了第一个整周,马上A组全员就要转战下一个大摄影棚,秦绝、陈丹青和苏酥等人也即将亲身体验威亚的残酷。 曲楠对情绪和氛围比较敏锐,看得出来大部分组员都挺紧张,便尽可能高效地完成了今天的任务,提前收了工。 也正好,秦绝可以早点回去陪小狐狸,顺带跟卿卿们一起看第三轮《空碑》的花絮。 张明起先面对着乔屿时还有些局促,不过在亲耳听过她唱歌后就逐渐打消了那些青春期小男生会有的旖旎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亲近与尊敬,像对秦绝一样。 小狐狸端着饭后小零食走来时,坐在沙发一侧的秦绝恍惚间回到了还只能居住在帐篷里的时候。那时,她如少年赤那般坐在地上,脊背绷得笔直,被凝固后的血块糊住的武器就放在其中一条腿上,她低头擦拭。 “姐姐。”摸索着走进来的小狐狸单手放下帐篷的门帘,轻声浅笑,“怎么又不开灯?” 秦绝顿了顿:“开了。” 小狐狸便抿着唇笑,也不说话,只是慢慢走过来把食物和水放下(秦绝及时把武器移到了一旁),轻轻侧靠在她肩背处。 “姐姐又在骗我了。”小狐狸笑着说。 秦绝沉默。 那是一种怪异的自责和自救,就像《空碑》里的罗含章,多年后也要试着写一封举报信投出去,不论结果如何,都能说服自己做过了,以此解开心结,让自己“脱罪”,秦绝也是如此。 小狐狸看不见了,她便也在独自一人时关上了灯,面对七军师时以“训练夜视”的借口搪塞过去,其实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对自己的惩罚。 这份惩罚没有任何实际用处和意义,仅仅是自虐式的自我安慰罢了。 “你怎么知道的?”于是秦绝嘶哑着开口问道。 “灯也有声音呀。”小狐狸轻轻笑着。 心知露了破绽的秦绝闭口不言了。 小狐狸靠着她,浅浅哼着无词的旋律,歌声轻而浅,悠扬空灵,直至秦绝周身流淌着的阴沉气息渐渐消失,直至她叹了口气,放下满是血腥味的武器和擦拭武器的布条,擦了擦手拿起食物分成两份。 “你先吃。”秦绝道。 小狐狸停下哼歌,柔柔地“嗯”了一声。 两人在黑暗里对坐着将晚饭吃了,隔了一会儿,小狐狸才道: “姐姐,有很多人,很多实力强、势力大的领头人,都是不会难过的。” 秦绝没什么表情地嗤笑了声,一只手抚上她的头发:“你是说我太多愁善感了吗?” 小狐狸顺势倚在她怀里,听着稳定的心跳声,闭眼轻声说道: “不,我在说姐姐有良心。” 她声音很慢,很柔和:“你有良心,有底线,所以能共情,会难过。” “你未免把我看得太好了。”秦绝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小姑娘,哄孩子似的。 “是姐姐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小狐狸的话语还是慢慢的,声音很轻,“你很好,很温柔,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她低低笑起来,蹭蹭秦绝的胸膛。 “所以姐姐对自己好一些嘛。总是在为别人着想,也要考虑一下自己啊。” 那时的秦绝有点想笑:“你在心疼我?” 小狐狸伸出一只手,指尖摸索着去触碰秦绝脸的轮廓。 她说:“嗯,我心疼你呀。”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零二章 (推荐位加更1/2) 【错觉吗,小狼好放松hhhh】 【哈哈哈哈真的诶,竟然整只狼都靠进沙发里了】 【表情好温柔,是最近有什么好事吗?】 【说不定是在想《空碑》的剧情……】 【???前面的刀死我你有什么好处?(震怒】 一排排弹幕让秦绝回过了神,她笑了一下,上半身向前,手肘拄在膝盖上,两只手去掰面包。 【哎?对面有人吗?】 无人机在森染的精准控制下只对准了秦绝一个人,花絮还没解锁,卿卿们都在直播间里挂机,眼尖地看见她把餐碟上的小零食分成了两份,其中一份推了过去。 【是张明吧应该23333小张助理辛苦了!】 【对哦,孩子考完试了哈哈哈哈我都忘了】 【给助理小哥哥呱唧呱唧!】 弹幕来来回回地版聊着,秦绝也不多解释,只是笑笑。 没过一会儿,《娱乐实习生》的新一期花絮视频正式上线,先是节目组剪辑拼接的精华版,然后再开放各个小组的一小时花絮。 与之前相比,实习生的总数和小组数量都少了,每个人的镜头量也随之增加。 【突然想感慨,这大概是第一个会给幕后人员这么多镜头的综艺了吧】 【是不是第一个难说,不过很用心是真的】 【看节目了解到很多知识,以前除了演员以外基本不关注,现在我已经记住方友文和袁萧了(咬牙切齿】 【啊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卿卿怎么和我爸妈一样】 【握手,俺爹俺娘也是,上周我们仨在电视机面前一起怒骂罗含章和袁萧】 【草,笑死,大家快去看V博】 【怎么啦】 【罗含章又上热搜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惨了(对不起我在狂笑)】 互联网不但有记忆,现在看来这份记忆还很持久。 《空碑》爆火带来的热度和讨论好不容易在两天前回归正常趋势,现在节目组花絮一播,还没轮到《空碑》呢,就有一票网友被唤起了当时被刀到痛哭失声的经历,于是罗含章再次被推上了风火浪尖,喜提热搜。 说回节目,前面的几个小组仅看花絮倒也一派和谐,唯一不变的是官方视频弹幕里的撕逼争论和乐子人的看戏吐槽。 《娱乐实习生》火了以后,真有不少人为了吃瓜来补往期综艺,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截图、做表情包、气脑残粉,摆出一副“哎~我就是闲的~我就是玩儿~”的态度。 比如《匪恋》那一组,就有演员在开会讨论的时候被截了表情包,组内的道具师和化妆师也没被放过,网友把他们的表情包在V博上放了一排,连着看下来就是: “你tm在逗我?”.jpg “这玩意儿能演?”.jpg “这剧情能看?”.jpg 吃瓜人爆笑,把这套表情包称为“抗拒三连”。 没过多久,另一个小组也荣获三连系列表情包,那几张图片里演员服装师和美术师接连翻了个白眼,明显对导演和编剧非常无语,只能偷偷趁两人低头时表达一下不满,没想到被跟拍摄像师拍下来了,现在又成了广大网友的快乐源泉。 【这几个组的导演和编剧惨遭鞭尸hhhh】 【罗含章:这还叫惨?】 【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逗我笑了我在敷面膜】 卿卿们也是一片欢乐的海洋。 过了一周,大家对罗含章和袁萧的怒气消散了不少,逐渐由愤懑转化到了迫害。 也有人留意到了本该在《空碑》组的摄像师张越却跑到了邵清龙那一组,不过这点细节在各种明暗撕逼抢戏份里实在不显眼,提出问题的人也只好抱着疑问和好奇心自个儿琢磨去了。 花絮照常播放,到了《空碑》这组,弹幕量和评论都有了明显的增长,虽然没有复刻当时十条里九条都在骂罗含章的盛况,乍一看也是气势汹汹分外吓人,秦绝家里的直播间同样不遑多让,不过大半部分还集中在秦绝本人身上,没那么义愤填膺。 【哎?小狼在哪】 【我也没看见】 【可能没拍到吧,一会儿就有啦】 【不是的,各位姐妹,你们仔细看那边那个提斯塔尼康的人……】 【???卧槽!】 秦绝自己都要忘记这件事了,此时看家里人提到这点,倒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感觉,还挺有趣。 【哥,你这臂力是真实存在的吗】男粉震撼发言。 【本来还在肖想下次接机时能不能抱一下小狼,现在感觉这一抱我可能会死……】 【前面卿卿不至于不至于】 【真的不至于吗!!这可是斯坦尼康啊!!】 【我也觉得还好?看着不很重的样子,我还扛过我爸的摄影机呢】 【是啊,小狼这一脸轻松看得我也……】 “非专业人员不要尝试。”眼看着弹幕逐渐被误导,秦绝赶紧出声,“注意安全,别想当然啊。” 【hhhh他又开始了】 【秦绝:菜鸡不要作死】 【哈哈哈哈哈哈好像官方那边还没人发现,好想提醒一下他们哦】 【哇!聂星梁!!!】 呼,出现得太是时候了。 秦绝见卿卿们的注意力被转移,松了口气,心里给聂星梁记了一功。 虽然她知道这些小姑娘只是说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忍不住多操心。 秦绝把视线从弹幕上移开,一抬头就看见乔屿抿着唇,眼睛弯弯的,蕴着一点笑意,又带着些思虑与温柔。 即便失去了记忆,这副神情还是同末世时一样,看得人心口一暖,又禁不住有些心虚。 “……”秦绝低下头,轻咳一声。 其实她这样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心疼的。 对她来说,能咽下去的都不叫苦,能忍的也不算疼。 只是从小狐狸到贺老爷子,总是非常关切她,尤其是前者,坚持认为坚强和客观上的痛苦是两码事, 哪怕秦绝再厉害再强大,也不代表她承受的苦难和负担就是必须的,所以该心疼还是会心疼,该念叨也还是会念叨。 秦绝……秦绝只能没辙。 她隐约知道自己的内里就像一位老兵,执拗而顽固,不惧苦累,不怕风霜,心硬得跟石头似的,少有人能捂热。 不过,能爱着人,又被人爱着,是很难得的事。 尽管她内心深处还是觉得自己与自家狗子才是一路人,但这并不妨碍她珍惜和感恩小狐狸、老爷子和卿卿们对她的感情。 这么想着,秦绝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咦?亮橙色…… 乔屿眼前闪过一抹暖色调,她微微怔了一下,眉眼愈加柔和,无言轻笑。 真好……有在接受着善意,有在改变着…… 她眸光烁动,想起自己在家里补秦绝早期视频时的情景。 那时,屏幕里小麦肤色的少年发出的所有声音,从言语到呼吸,都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虚假的情绪色彩。 在那之下,是一团恐怖而冷硬的浓黑。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零三章 第三轮《空碑》花絮(推荐位加更2/2) 《娱乐实习生》的后期组非常良心,精华版的花絮剪辑中基本没有错过实习生们的高光,至于那些真剪不出来什么的,也确实怪不得节目组了。 《空碑》这里,最先出现的便是聂星梁的部分,弹幕先是“哇”地感叹了下聂星梁和秦绝排演打戏的片段,纷纷表示这痛快利落的动作戏让人大饱眼福,然后没过多久就被花絮里缺心眼的聂星梁整得风中凌乱…… 你说好的高冷稳重天才警监呢?! 这人谁?! 因为《空碑》而入坑聂星梁的女友粉们接连裂开,没裂开的那些高呼“反差萌我可以”。 可惜,现在的聂星梁比之前沉稳了不少,虽说性情里的阳光活泼没被摒弃,但天真烂漫的确不复存在了。 成长经常让人迷惑自己究竟是收获得更多,还是遗失得更多。 花絮里的镜头又给到罗含章,他的钢琴水平着实不错,就连弹幕看了也不得不说一句“只看前面是挺人模狗样的”。 等到了后面的文戏,罗含章几次掏打火机失败和差点烧到手多少让观众们好受了点,莫名有种“罪有应得”和“你活该”的心理快感,骂声也跟着少了一些。 老实人卢秋的部分一过,画面就聚焦到了林柔身上,蓝天白云操场台阶,敏感些的观众刚一看到就不行了,那位曾经写过长评的资深影迷还在V博上发了个“汪的一声哭了出来”.jpg 【啊……弟弟好温柔!!】 【呜呜呜花絮好暖啊,小心翼翼地把校服从柔柔头顶拿下来】 【哇!!!】 弹幕又炸了一波,只见花絮里的秦绝手中腾出火焰,再一甩手就多了一大捧玫瑰,林柔懵懵地接过,眼里盈满了惊喜,接着秦绝在她身旁蹲下,两人一起拍了张照片。 【啊!!!!!!!!!!】 【谢谢!!谢谢秦绝!!谢谢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官方视频里那些站了弟弟党的CP粉一秒破防,意难平最难疗伤,但秦绝在花絮里的举动就像一块神奇膏药,那位曾画过新娘红盖头林柔的太太连发了十条V博,不是“啊啊啊”就是一串乱码,看得出来人已经不行了。 然而下一秒,镜头好死不死的切到了场边的方友文和袁萧那里。 只见方友文幽幽叹道:“你真不是个东西啊。” 然后袁萧也幽幽叹道:“我真不是个东西啊。” 观众:草! 正躲在秦绝直播间里跟卿卿们一起看花絮的方友文和袁萧:草! 怎么把这段放出来了! 要死人的! 果不其然弹幕又炸了。 方友文那叫一个憋屈啊,他只感觉自己跟袁萧像两只沙滩边的海鸥,明明是旁边那只鸟不做人,但暴怒的人民群众非要冲上来把他俩的羽毛给一起拔了。 更惨的是,也不知道节目组的后期是什么恶趣味,这两人的画面刚过,就转到了秦绝的高光哭戏。 花絮不像正片给的是特写,而是离得稍远,把桌前翻着日记的秦绝和周围的工作人员都拍了进去。 也正因如此,故事和角色的存在感被弱化了,演员和演技的存在感却在增强。 第三方花絮视角,真实感拉满,夹杂着杂音的哭声不知为何更让人觉得撕心裂肺,哪怕是自诩冷静的老影迷听了都忍不住心里一滞。 【秦绝这个演员演得真好啊……】 【我还以为是分着拍的,居然一镜到底】 【纠正下,这个不叫一镜到底,不过能一条过真的很厉害】 【实力很强!期待这位青年演员以后的作品】 【哇还补了一条,连续演两次一模一样的戏太牛了】 连之前《囚笼》时期的影评人方木泉都冒出来了,在V博上点评道:“非常出色的进步!他不断突破着自己的舒适区,我认为秦绝已经是一位及格的演员了!” 网友即刻在底下回复: “木泉老师好严格啊hhhh” “这才及格吗?我觉得已经吊打某些咳咳咳了!手动打码不要来杠我哈(狗头” 不同于外界的大众评论,卿卿们此时此刻的重点全在其他的地方。 【不是粉丝真的get不到啊,我暴风落泪】 【是啊是啊……】 【呜呜呜呜小狼真好,好爱他,又开心又难过是怎么回事】 【新粉探头,请问大家在说的是?】 【摸摸前面新卿卿,小狼哭戏的这套卫衣是我们给搭配的(,,´•ω•)ノ“(´っω•`。)】 【???什么!】 【指路5.17直播录播,小狼现场换装!!我不允许有人没看过这么香的录播!!】 【那件黑红色的T恤嘶哈嘶哈】 【卫衣那套当时说的就是要比较阳光比较乖巧,我们才那样搭的】 【没想到竟然剧情是这样的……袁萧我去年买了个表呜呜呜呜】 【秦弟弟,啊,我的秦弟弟TAT】 【绷不住了,他那么乖呜呜呜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诶?等一下,我才反应过来搭衣服原来是五月中旬的事??那么早吗!】 【换句话说《空碑》播出得好晚啊】 【影视作品和节目都是这样啦,前期等待很漫长的】 【……事业粉还在等上一部电影……快点……快让我看……(虚弱】 【我有一个朋友快不行了,她临终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见那部电影上映——】 【这个朋友就是我!】 【没错,就是我,我不请自来.jpg】 【到底档期有没有定啊!QAQ】 “没定,但是快了。”秦绝瞥见大家都在问,念了几条弹幕后回想了下,“今年之内应该没问题。” 她偶尔会厚着脸皮请教老爷子关于拍摄上的问题,这个消息还是上次俩人打电话时贺栩亲口说的。 唯一有点奇怪的地方,就是他当时说这话的口吻非常神秘,好像在筹备什么厉害的惊喜似的。 秦绝倒也不急,就这么慢悠悠地等,只是卿卿们每天都惦记着,时不时就要问上几句。 【啊啊啊啊好耶!!】 【年指活!】 【虽然我第一反应是这个男人在画饼(警惕】 【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啦,小狼向来说到做到的】 【我不服,明明《致卿》还没发呢!!】 【《致卿》要集齐三个版本再发啦,轻快+抒情+手语,大家耐心点嘛~】 【呜,被治愈了,虽然《空碑》很刀但是小狼好治愈!】 【我也很馋《致卿》!demo旋律超好听的QwQ朗狼什么时候正式发呀?】 秦绝沉默了一下,有点心虚。 咳,没事,怕什么,反正有袁萧顶着呢,和她这个平平无奇的演员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秦绝对着无人机镜头灿烂笑道: “不是有手语版么,第四轮播出时就发。” ------------ 第四百零四章 摄影棚B:威亚(一) 看着弹幕里卿卿们的欢呼,秦绝良心稍微痛了一下。 不过考虑到《熔炉》的剧情,她觉得有必要来一点治愈的东西,哪怕是影片以外的泛化作品也好。 再怎么说,这些现实题材文娱作品的出发点是引人思考,而不是单纯地发刀虐心,给观众施加不必要的情感焦虑。 结束了直播,张明提前收拾行李去了,秦绝听了会儿小狐狸练歌,深夜时分,三人各自休息。 次日,秦绝惯例早起,吃过了早餐后前往影视基地。 路上她习惯性地回家里看了看,先是刷了几个《空碑》的同人二创视频,然后看见话题区里有个热帖,头图放的还是当时轰趴馆里罗含章趴在自己脚边的录播截图,便一挑眉点了进去。 “……噗。” 又生草又惨,秦绝看了都忍不住笑出声。 昨晚《空碑》花絮播出过后,罗含章再次登上热搜,有家里的卿卿出于迫害目的把那天的录播视频切了个片,截取了罗含章给秦绝道歉的一段发到了E站,标题写着“点击就看罗含章同学趴在秦弟弟旁边忏悔痛哭”,结果视频猝不及防就火了,现在还挂在E站首页。 一些表情包应运而生,比如“罗含章悔恨.jpg”、“抱紧我的小抱枕.gif”、“我是鸵鸟.gif”等等。 然而没想到的是,现在的商家捕捉热点的速度也是一绝,龙国某知名线上购物网站的卖家看了E站那视频以后连夜改了商品标题,硕大几个字放在商品图上:“空碑罗含章人渣同款忏悔抱枕”。 有好事的网友闲着没事一搜,嘿,还真搜到了,立刻又拿去V博分享,大家全在不厚道地哈哈哈哈,有的不差这点钱便随手一买,到了货发现质量还行,遂在宝贝页面评价道:“五星好评,已经拿去闷死前男友了,谢谢店家。”那轰趴馆里的抱枕和地毯本不是什么牌子货,一时却销量风靡。 在此之后,什么“秦弟弟同款卫衣”、“林柔同款校服”也出来了,甚至儿童玩具里还有挂上“聂星梁同款手枪”关键词的,看得人啼笑皆非。 市场给到的经济反馈最为直观,罗含章的公司一看热度又起来了,好!热搜继续买上!没事儿,黑红也是红! 就这样,罗含章又在热搜上挂了一周,成为了今年第一个因为演技不错反被示众鞭尸的演员…… 信息时代,流量当先,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酸唧唧地说他是大风刮来的热度,看得罗含章本人哭笑不得的同时还有点窃喜。 不得不说经历了《空碑》这一波以后,他的心理素质都强大了不少。 但饶是如此,罗含章还是日夜期盼第四轮能快点播出。 这种在热搜上躺平被广大网友鞭尸的待遇,他愿意无私地转交给张牧和詹长清! 求求了,《熔炉》快点播吧! 可能观众都没想到,所有人里最期待第四轮播出的竟然是罗含章。 话回当前,秦绝在家里乐呵呵地看了一圈,刚好车也停了,就同张明一起赶往目的地。 今天换了新的摄影棚,演员也要正式尝试威亚,秦绝进门时曲楠正在跟旁边几个新面孔交谈,从谈话来看,这就是节目组分配的威亚指导了。 “是啊!时间紧,以往的演员上威亚都得训练个两周才行。”其中一个点头感慨。 “我们节目总是在挑战不可能。”曲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啊,秦老师!” “嗯。” 秦绝上前跟几位威亚指导握了握手,大家简单打过招呼,便各司其职,该去化妆间的区化妆间,该调试设备的继续调试。 “嘿,有点意外啊。”威亚指导里的老王话比较多,低声跟同事八卦,“那个小秦,真人气势挺足。” “可不是么。”另一人也这么说。 作为节目组安排来的资源,这两人多少看了些节目片段,本以为秦绝会像《空碑》里的角色那样是个阳光又乖巧的人,今天打了个照面,才发现本人截然不同。 他俩闲聊的时候,秦绝已经坐在化妆镜前任古文松开工,张明在一旁跟她对词。 等搞定了妆造,服装师和两个武术指导就走了过来。 “小秦老师,你要不要先垫点棉片?那钢丝绳勒着疼。”其中一人问道。 威亚师有一大半都是武术指导转行的,寻常武指对此也有独到的了解,一开口就知道是经验丰富的人。 “没事。”秦绝笑了笑,利落地把外衣脱掉,露出贴身无破绽的作战服。 两个武术指导对视一眼,点头道:“也行。” 经常有涉世未深的演员觉得威亚还挺好玩的,想切身体验一下是什么感觉,等吃了苦头就知道难受了。 服装师辅助秦绝套上威亚衣,这东西也分不同种类,常见的有全身威亚衣和半身威亚衣,前者穿戴效果要舒适许多,外表看着像个厚重的背心,吊点包括双肩、两肋、腰两侧和腿等等,足有二十个,比半身威亚衣更易隐蔽。 然而,全身威亚衣缺点有两个,一是造价贵,为了保证质量和安全,每一个零件都是实打实的钱,美国顶级动作大片里的特技威亚衣单是锁扣上一个指甲大小的轴承都要二十万美元;二是泛用性略低,举个例子,如果演员戏服很薄,那全身威亚衣就容易显得臃肿,后期也不好处理。 因此,服装师给秦绝穿的是半身威亚衣,这种类型的威亚衣主要固定腰胯,背带很多,外形看着像个张牙舞爪的三角裤衩,等秦绝大体穿上后,两个武术指导就凑上来把威亚衣系紧,力道之大,像给欧洲中世纪的宫廷贵妇们穿束腰似的,拼命抽绳收紧。 “小秦老师,男演员吊这个更吃苦,你忍忍哈。”武指说道。 “嗯嗯,没事放心,绝对不会影响到功能的,对身体没害处,就是勒得有点疼!”另一个也说。 秦绝:“……”谢谢,不过那玩意儿我压根没有。 ------------ 第四百零五章 摄影棚B:威亚(二) “威亚”的概念是早年从wire(钢丝)这一单词音译转化而来的,吊威亚也就是俗称的吊钢丝绳。 固定好威亚衣再穿好戏服后,秦绝抵达摄影棚,就有专业人员拿着钢丝过来。 在业内,钢丝的粗细可以直接与拍摄效果挂钩,越细的钢丝后期越容易修掉,但同时也对钢丝本身的质量有着极高的要求,因此有圈内人常开玩笑说,这钢丝就跟牙医似的,人家拔牙时间越短收费越贵,钢丝也是越细越贵。 “千万不要乱动。”此时的威亚指导就非常严肃地对秦绝说道,“一定要严格服从命令,以人身安全为主。” 秦绝低头看了眼他们手中的钢丝,非常细,直径只有几毫米,若不是还缠绕在一起加上她视力比常人好些,乍一看都看不到这一团东西。 纤细的绳索也就意味着锋利异常,不用威亚指导多说,秦绝就知道这些钢丝的威力。 在她眼里,拿这几根钢丝杀个人绰绰有余,若是加上起吊机的速度,一瞬间将人脑袋割下来也做得到。 无知者无畏,也就更爱作死,秦绝知其份量,全程都老老实实的,让威亚指导非常欣慰。 “你又不上场,怎么抖成这样。”秦绝反而对一旁的曲楠说道。 “……”曲楠心道我也想啊!但是听威亚师科普了那么多,我现在真的很怕! 他深吸一口气:“嗯,尽量,秦老师加油。” 就算这种飞檐走壁的戏码可以交给替身,但涉及到近景和特写,演员要吊威亚是个必然的活计,更何况这人还是秦绝,以她的敬业程度和武力值,曲楠一开始都没想过上替身,感觉自己提出来了也要被秦老师反驳回去。 “导演,起吊装置您来看一下——”那边威亚师傅喊道。 曲楠急急忙忙过去了。 威亚从业人员统称为威亚师,但下面还有很多细分类,比如威亚指导(训练师)、武术指导、负责快速抽拉钢丝绳的威压师傅等等,起吊机的操控和维修师傅也可擦边算上,这里面指导和牵绳师傅是演员最需要沟通的职人,尤其是后者,假如演员和牵绳师傅没默契,对不上节奏,就得一遍又一遍地重来,演员也越拍越疼,更有甚者,若是其中一人失误,演员拍戏时直接撞到墙上的都有,更别提其他小伤了。 一整个上午,秦绝都在试威亚。 即便科技发展技术进步,有许多影片的拍摄可以用后期特效弥补,但吊威亚仍然是绝大多数武打和特技时必用的技能,涉及到古装戏和打戏的演员不会吊威亚,在旁人眼里几乎可以直接与“这演员不行”五个字等同,明面上的排挤倒不会有,暗地里被嘴碎却是常事。 因此,哪怕是常用替身的流量演员,也或多或少都会尝试威亚,就算效果不怎么样,也能顺势卖卖惨,宣扬一波敬业,让粉丝心疼一下什么的,四舍五入就是赚了。 “好,停!” 威亚师发话,秦绝慢慢从空中落地,脚底终于踩到了实处。 “秦老师!”曲楠一个箭步冲过去,冲到秦绝面前又一时不知道说啥,张了半天的嘴。 “没事。”秦绝还是那句话,安抚了曲楠后就转头和牵绳师傅沟通。 她作为第五轮半个动作设计指导,给男主角想了许多体现轻功高超的动作细节,要实现它们不跟师傅沟通是真不行。 “嗯,行,这样的话角度就得调整一下。”牵绳师傅和威亚指导都凑过来讨论。 “还有一个动作,是这样……”秦绝口头描述了下。 “这得靠腰部的吊点吧?”牵绳师傅思索道。 “是,钢丝绕在腰间,这样你才能快速旋转。”威亚指导举了几个例子,“钢丝得抽得非常快才行,过程只有几秒。” “可以。如果这个能实现的话那我觉得……”秦绝接着说道。 曲楠看看她,又看看威亚师们,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有点多余。 而且为什么秦老师的思路完全跟得上啊!你不是今天清晨才正式接触威亚的吗! ……算了算了,不要以常人的程度揣测秦老师的高低。 曲楠默默安排别的事情去了。 “——行,那就这样,试试吧。” 秦绝结束讨论。 几个威亚师你看我我看你,还是老王惊异道:“小秦老师,您不歇一会儿?” 半身威亚衣以腰胯为主,全靠核心肌肉群带动,细皮嫩肉的演员甚至刚悬空就开始难受,因为重力的改变和钢丝的紧箍会让人产生自己被撕成两半的错觉,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武戏演员,这一上午下来,侧腰、后腰、大腿根等处也早都肌肉酸软,在戏服下留下许多勒痕,淤青淤紫都是家常便饭。 而且除去这些,寻常人可能体会不到吊威亚时摆动作有多难,事实上,双脚离地三四米,全靠腰部的威亚衣吊着,很多人连直立起上半身都非常困难,整个人只能以“∩”的姿势被吊起来,像一条蔫了吧唧的蚯蚓。 眼睁睁看着秦绝飞了一上午还情绪稳定头脑清晰,几个威亚师都很震惊。 “没事的,早定完早开工。”秦绝神情如常。 “小秦老师,吊威亚谁吊都辛苦,不用逞强的哈。”老王还怕年轻人要面子,特意多说了一句。 秦绝笑了笑:“我知道,放心吧。” 她又说:“我拍过《囚笼》。” 几个威亚师回想了一下少年赤那的打戏:“……那没事了。” 在他们看来,那么惊险刺激的动作怎么可能不吊威亚,嗯,既然小秦老师自己有数,那就按他的要求来吧。 于是秦绝刚落地没一会儿,又被吊上去了。 等她和威亚师们敲定好了常用的动作,曲楠也从另一个摄影棚赶了回来。 跟组的古文松给秦绝补了补妆,拿纸巾吸掉汗水,又把假发加固了一遍,折腾完这些刚好苏酥也从化妆间出来,曲楠吸了口气,招呼着群演入棚,准备走位和调光。 下午两点,正式开拍。 ------------ 第四百零五章 摄影棚B:威亚(三) 按剧本来看,秦绝饰演的男主角与苏酥饰演的小侠女的对手戏是最多的,何佳逸和王凯跃在敲定这些时考虑到了平衡问题,戏份多的高光就少,戏份少的反而每一场都是重头戏,典型的“质”、“量”各取其一。 今天这场吊威亚的戏码发生在故事中后期,讲的是男主角为护小侠女暴露了武功,因此被风信阁主沉丹青发现行踪,派人追来,于是两方人马在客栈中有所冲突的情节。 …… 苏苏浑身上下只挎着个行囊,长剑负于背后,离谷前夕她溪边洗漱时散了长发,秦归雁这厮含笑夸奖,也不知是有意宽慰还是真心欣赏,反让苏苏双颊泛红,不甚自在,是以此刻发式依旧是云鬟模样,与初入江湖之时颇为相似,至于这两年前后心境多少异同,便也仅有本人可知。 “走吧!” 苏苏一凝心神,转头笑道,声仍清脆,宛如黄鹂。 秦归雁瞧出她心事重重,只兀自强撑罢了,也不揭穿,只是轻轻颔首,随着苏苏一同入了客栈去。 “店家,两间上房。” 苏苏唤道,店小二赶忙弯腰应了,露出热切笑容,就要引两人上楼。 秦归雁目光随意漫过客栈大堂众人,表情看不出喜怒,与此同时手中一柄折扇利落收起,在掌心翻了两个花儿,垂在腰侧。 “嗯?”苏苏回头疑道,“你怎么不跟上?” 秦归雁笑了笑:“舟车劳顿,你且上去歇息。” 见苏苏正要说话,他又笑道:“我可不想晚膳时又瞧见哪个小家伙哭得梨花带雨——” “哼!” 苏苏脸颊绯红,半嗔半怒地瞪了他一眼,却也知这人特意留了时间空间供自己独处,撅起的嘴唇努了努,又浅浅抿出点笑意,转身随小二上了楼。 秦归雁也不闲着,正大光明地打量了一圈,悠然走到角落中的一桌,大咧咧地坐下,单手一翻,本倒扣在桌面的茶盅就滴溜溜落在了对面那人的手边。 “一杯茶都不请?” 秦归雁扬了扬下巴,眸中尽是揶揄之意。 对面那位短打模样的江湖人士苦笑一声,拎起茶壶给他满上一杯,两人凑在一处头挨着头,神情对比鲜明至极。 “你呀……”那苦笑之人长叹一声,“非要这时找我叙旧?” “你不方便?”秦归雁道。 “不方便!”老友道。 “但我已经坐在了此处。”秦归雁道。 “那就更不方便了!”老友道。 “哦?这也不方便?”秦归雁道。 “我今日来了这里,怎么都不方便!”老友道。 秦归雁哈哈笑了两声:“闲来无事,我骨头又痒了,你说这方圆百里,要助人为乐,该往何处去?” 老友跟着笑了,低声道:“依我看,那西北八十里的村子就不错,村口种了两棵枫树,正是火红时,打眼得紧。” 秦归雁摇头晃脑道:“好主意,好主意!” 老友深深叹道:“是我欠你。” 说罢举起茶盅便要饮入。 秦归雁没执扇的一只手按在他小臂处,生生阻了这口茶。 “是我欠你。” 他定定地看向友人的双眼,半晌,神情顿收,又露出那副懒洋洋的笑容,手却依旧扣在那处,纹丝未动,“唉,我突然改了主意,不想助人为乐了。那村子啊,还是你自己去找吧!” 这一句说罢,秦归雁突地翻手一扯,力气之大,竟将对面友人拖离了板凳,又是一抡一甩一推,这人便如炮弹般向着门口激射而出,这一系列动作只发生在瞬息间,客栈大堂竟无人反应过来出手阻拦,眼睁睁看着那人摔出大门,落地时扬起一片尘土。 唰! 大堂众人齐齐站起,不论是拿刀的、拿剑的、拿枪的,还是要饭的、算命的、说书的,皆容貌肃立,凝息弓步,死死盯着秦归雁那一角,蓄势待发。 被十数道目光所笼罩的那人,却施施然坐了下来,捻起老友没喝的那杯茶送到嘴边,慢条斯理地品了品。 众人皆惊,惊愕之余眼中又腾起一份并非好意的期待,衬得满堂气氛愈发肃杀。 “啊呀……”秦归雁顿了顿,语气无甚起伏,“好茶。” 他竟又喝了一口。 众人眼神更是炽热。 “厉害!”秦归雁赞道,放下了空已见底的茶盅。 “你……”堂内打头的一人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早先听闻秦飞燕举止怪异,神秘莫测,今日一见果真是个怪人! “风信阁何时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秦归雁却伸了个懒腰,主动开口,“挟人旧友,以作诱饵……啧啧,是擅自行动吧?不说沉丹青,便是黑尧、紫印二人知道了,都得狠狠罚你们不可。” 见他一语道破自身来历,又直呼阁主与两位舵主的名字,众人霎时色变,面露骇然。 “莫听他多言!”有一女子急急喝道,“他已中了蚀骨软筋散,秉阁主之命,趁早将人捉回便是!” 这一言似是提醒了堂中诸位,只见那带头的刀客抖出两捆粗绳,另有两人在旁辅助,就要大步走来。 “原来叫这个名字……真没新意。”秦归雁却是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声,眼看着对面几人走来,突然又露出了漫不经心的笑容。 “少说废话!” 打头大汉一手拔刀一手执绳,厉喝而来。 “哈!” 秦归雁朗笑一声,软靴蹬地,上半身向后折去,带着底下的板凳打了个旋儿,又一蹬墙,竟与板凳一起斜飞出去,半空中人凳分离,只见他伸手一拍,板凳便数次翻飞,“啪”一声四只凳子脚安稳落地,秦归雁则袍袖一展,轻飘飘又在凳上坐下,没执扇的那手还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 此番轻功如鬼魅一般,方才还处在最易被包夹的角落,这时却已稳坐在客栈大门之前! 众人皆是新入风信阁不久的帮众,自诩混迹江湖多年,却怎看过如此这等惊才绝艳的轻功,看来这秦飞燕真如江湖所传的那样,快、轻、灵,无一不登峰造极! “不……不行!他身中剧毒,此番机会不能错过,快上!” 又有人大喊一声,惊醒被震撼住的同伴,十几个人的吼声交叠着,十几条身影也有前有后地向着秦归雁冲去! …… “卡!” 曲楠一口气险些憋进嗓子眼,没等秦绝从演区走过来,就激动地用力鼓起了掌。 “牛逼!!” 王凯跃也在喊,刚才那一系列的镜头看得他两眼放光! 秦绝身上还吊着单线钢索没拆,先把摔倒的几个武行群演扶起,又问了声被摔了四五次的那位饰演旧友的演员,见人没事才走到曲楠旁边,两人一起看了遍回放。 “过了吗?” “过了,绝对过了!”曲楠兴奋得满脸通红,“照这个质量下去,这部片子肯定没问题!” 秦绝细细回味了下他设置的几处机位,角度得当,水平有明显的提升。 嗯,学进去了就好,怕就怕在不能学以致用,那不就白补课了。 秦绝欣慰地笑了笑。 “……”曲楠。 这才刚下戏,秦老师怎么又变爹了! ------------ 第四百零六章 全剧组上下都没能想到预想中困难重重的威亚戏能开头开得如此顺利,但很快苏酥和陈丹青二人的进展就重新让众人认识了吊威亚的真实难度,即便有秦绝在旁分享经验,苏酥还是不慎被锋利的钢丝刮掉了上臂的一小块皮肉,疼得流出泪来。 女演员的核心力量一时半会练不出来,为了保证姿势美观,苏酥用的是双线威亚,优点是悬空时更加稳当,对身体的负担也小一些,但缺点便是线越多越容易剐蹭到衣服或皮肤,姿势稍有不对就会像现在这样意外受伤。 “唉,还是男人更擅长些。”威亚师老王摇摇头。 他倒不是歧视或怎样,只是觉得女演员毕竟皮肉嫩了一些,这是当今审美和市场影响的,怪不了她们。 “那可不一定。”同事反驳道。 “怎么不一定?你看小秦老师。” 同事古怪地看他一眼:“小秦老师在正常比较的范围内吗?” 老王想了想:“……那倒也是。” 他从业也很多年了,能吃苦的演员不是没有,但能吃苦又有悟性有实力的就很少了,秦绝完全是凭借一己之力无形中拉高了众人心目中对演员适应威亚的标准,拿他跟苏酥和陈丹青比实在太欺负人。 “不说了,干活去。”老王招呼道。 那边苏酥做了冷敷,又有医护人员缠上了绷带,擦掉眼泪后很快又生龙活虎起来,秦绝在边上问她“好些了吗”,苏酥嬉笑着道:“没好!等拍完了攒着回家一起哭!” 众人愣了一下,都笑了起来,秦绝揉揉苏酥的脑袋,也笑。 就这样又折腾了两天,曲楠本想余些时间让苏酥休息恢复,毕竟下了威亚后的难受劲儿连壮硕的男人都撑不住,身上全是淤青,走路都疼得直抖,但苏酥铁了心要卯到底,她害怕自己松了这股劲头就难受得吊不起威亚了,于是跟曲楠协调了一下,把这部分打戏全集中到了一起。 “……呼!” 这日,苏酥在几名威亚师傅的牵拉下平稳落地,刚迈出一步就差点软倒在地,旁边的刘哲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 “过了吗?过了吗?”小姑娘连声问道,小脸煞白,声音都是虚的。 “肯定过了!” 刘哲搀着她先坐下,另有威亚师过来解开钢丝和威亚衣之间的搭扣。 “过了!”曲楠看过一遍回放,点了点头。 苏酥这才闭眼低头,像只虾米似的垂下上半身,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刘海,又流淌着划过颤抖的眼皮和嘴唇。 “快歇一会儿吧。”秦绝从张明手里拿了条空调毯给苏酥披上,后者微微一点头,棚内炙热的大灯、场边冷气、厚重的戏服、悬空威亚、武打动作再加表情和台词管理,一番折腾下来,已经累得没力气说话了。 曲楠让人关了风扇,省得冷热交叠让人感冒了,好在这时已是夜晚,内外温差没那么悬殊,没了风扇和冷气也不至于让其他群众演员中暑。 苏酥歇了一会儿,被人搀着回化妆间换下戏服,那边秦绝和李直还有一场夜戏,几个威亚师又忙活起来。 在剧组工作就是这样,别说什么加不加班,压根就没有所谓朝九晚五的概念,都是导演定了几点开工,大家便投身进去片刻不得闲,直到正式收工才算一天工作结束。 秦绝的补课并不固定,一般都根据收工时间调整,这几日曲楠忙着做粗剪,秦绝也就不给他增添负担,只是人依然在会议室里坐着,主创团队哪里有能搭把手的就去帮一把,效率能高一点总归是好事。 “您老人家是个铁人吧——” 王凯跃趴在桌子上双眼无神,他们这种跟组编剧也很辛苦,要随时随地和导演商讨剧本,修改台词和动作细节,这几天他跟何佳逸黑眼圈对着黑眼圈,第五轮要是被淘汰了届时直接去川省兼职大熊猫都够了。 秦绝把盛着热水的纸杯推过去:“我装备好。” “啊?”王凯跃脑子累得快转不动了。 “你可以理解为,防护服?”秦绝一挑眉,把作战服换了个概念,“不过不是医疗的那种。” “哦!”王凯跃堪堪跟上思路,“习武之人常用的护身软甲?”他写剧本写得魔怔,说话也这股调调。 “差不多吧。”秦绝点头,任由他自行理解。 龙国传统武术兴盛,小学体育课都有那么一两节的太极拳内容,武行、武术大赛更是屡见不鲜,保护身体各处关节的武术装备就像运动类的护腕护膝一样常见,并不稀奇,只是质量好的穿着都重,价格也贵,不是专业到一定程度的人反而不适合用,王凯跃等人也就没想到这处。 秦绝并没诓骗他,她家狗子出品的作战服正面挨子弹都行,更何况应付威亚钢丝,是以,这些天的高强度威亚戏对她来说远比不上钻研演技更难,这也算是她个人的小优势了。 唉,人嘛,有软饭吃当然要吃,反正是自己对象,又不丢人。 秦绝捧茶笑而不语。 “哎,慕了!” 王凯跃没头没尾地感慨了一句,呻吟着撑起上半身,摸出手机,打开“乐舞秀”舞台单品,点击《DON'T U EVER 》,开始播放。 这几天他和何佳逸全靠音乐buff坚持工作。 别说,这歌是真的燃,劲头十足还听不腻,听着听着就边抖腿边干完活了。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对王凯跃公放歌曲也没有意见,这大半夜的,就得整点激昂的振奋一下神经,不然就睡过去了。 “哦呼!!” 何佳逸在门口就听见了歌声,拿着夜宵进门的步伐都加快了不少,“来,外卖到了!” 屋子里一阵欢呼。 最早点夜宵时何佳逸还是拒绝的,大晚上吃这些还不知道要胖成什么样子,后来悲痛地发现自己形成了一个循环,具体过程是这样的:前天晚上吃夜宵→胖了→第二天工作强度太大→瘦了→当晚再吃夜宵→胖了→后一天再工作…… 于是何佳逸从此不再抗拒深夜聚餐,挣扎在胖瘦的循环里欲生欲死。 “都快两千万播放量了!” 她右手拿着鸡翅,左手把王凯跃的手机横过来,悲痛道,“我已经背下来他们哪一秒是什么分镜什么舞蹈了!” “是啊!”何佳逸说这个王凯跃可就不困了,张口就跟着吐槽道,“这破烂公司!” 秦绝又在淡定喝茶。 “唉,幸好还有团动态可以看。”何佳逸委屈地咬了一口鸡翅,“我觉得我被公司PUA了,呜呜呜。” 王凯跃有气无力道:“你们饭圈女孩不是最擅长冲公司了吗,冲啊!” “冲不动啊……” 何佳逸翻了个白眼, “有的是粉丝眼巴巴地等着看每天的团动态呢,抱着那点粮食津津有味地啃,团结不起来还怎么冲。” 自“千色”的“乐舞秀”舞台播出到现在过了七天,才七天,CP粉已经发展得相当壮大了,V博等地同人文图乱飞。 什么“蓝时”、“时蓝”、“夏时”、“轩晗”,还有王凯跃吃的“轩蓝”,甚至杨继晗和夏淞的互怼也有好多CP粉喜欢看,叫他俩“欢喜冤家组”。 “我预感到这团的CP组合远不止于此……”何佳逸一副看透了的模样拿小号在V博发言,“如果猜中了请叫我大预言家。” “嘁,要不是作品质量真的好,翻来覆去看都不腻,这公司早被冲烂了。”王凯跃说着去摸手机,刚好这一遍放完了,打算再按一下播放。 “叮咚!”一声提示音响起。 “团动态!” 他和何佳逸异口同声,刚才骂公司的愤慨全然不见,眼巴巴地点了进去,身体俨然已经被调教得非常诚实。 “哦草!!” 王凯跃眼睛一亮,“是新歌!”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零七章 不插电演出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早对王凯跃和何佳逸的追星行径见怪不怪,看他俩用眼神询问能不能投屏也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 说起来,每晚吃夜宵时看点“千色”已经成为小组的固定环节了,就像王凯跃自己说的,实力到位了,人又讨喜,就算反复播放也不会惹别人烦。 “啊,是小太阳!哈哈哈哈哈这个角度。”何佳逸笑起来。 时晏的脸腾地出现在屏幕左下角,歪着头,稍微有点后仰,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又可爱又好玩。 “开了吗开了吗?”他的声音跟着传来,带着清晰的呼吸声和调整摄像机位置的咔哒咔哒声,收音相当真实。 有过Vlog拍摄经验的人立刻知道这是DV机(数码摄像机)自带的声音收录,无形中就觉得屏幕里的人更加亲切。 何佳逸手机叮叮当当地响,她不用看就知道是飞讯群内的粉丝同好被萌得哀嚎,赶紧眼疾手快把音量关了。 “呦,竟然是直播。”王凯跃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他们要干嘛?” 时晏的脸迅速后退,露出了后面四个人的身影,几个大男孩一起向镜头挥手。 “……靠!” 这一亮相,不止王凯跃低声惊呼。 出现在屏幕内的“千色”五人都是干干净净的素颜,没做发型,头毛软蓬蓬的,一看就是才刚吹完,每个人的衣服也不华丽,普普通通的牛仔裤或休闲裤,上半身或是白衬衫或是T恤,乍一看,除了颜值明显超标以外,和平时的同学邻居没什么不同。 但引人惊呼的却不仅仅是他们的造型。此时此刻,时晏和于蓝挎着木吉他,杨继晗怀里抱着长得很像吉他但只有四根琴弦的原声贝斯(木贝斯),梁毅轩坐得稍远一些,面前是台架子鼓,角落里的夏淞险些看不见脸,因为他那里有一台摆放角度非常刁钻的立式钢琴。 屏幕还在轻微摇晃,是时晏双手拿着DV再次试图调整位置: “这ok吗?”他半转头问,“能收到音吗?” “队长,先试一把音!”梁毅轩举了举鼓棒。 “嗯!”时晏点头。 梁毅轩手里两根鼓棒转了个花儿,先是敲了个“邦哒哒、哒哒邦”,懂行的一听就听出来这是架子鼓基本功之一的六击奏。 然后还没等看直播的人反应过来,他骤然加快了鼓点的速度,加入了吊镲,一连串激烈的鼓点澎湃而出,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卧槽!”粉丝目瞪口呆。 “嗯……我觉得声音有点太大了。”梁毅轩敲了二十几秒停下,时晏眯起其中一只眼睛思索着道。 “那把鼓再往后撤撤。”梁毅轩呲牙一笑,就像平常乐队在排练似的,踩着凉拖就站了起来,半蹲着搬起架子鼓。 时晏以外的人都过去搭把手,梁毅轩手背轻拍了于蓝小臂一下:“你歇着去。” 他们都知道这些日子于蓝因为家里的事状态不是很好。 于蓝愣了一下,笑笑退后:“嗯。” “现在呢?”梁毅轩几人把架子鼓撤后了一些。 “再试试吧!”时晏道。 梁毅轩一点头,痛快利落的鼓点再次响起,让刚才没赶上直播开头的粉丝狠狠饱了一下耳福。 “我感觉没问题了,一会儿唱大点儿声就行!”时晏比了个大拇指,梁毅轩举起鼓棒回他。 “夏淞——”时晏又喊。 夏淞先是给时晏比了个手势,又换了个手势朝着梁毅轩的方向摇了摇,后者会意,在夏淞按下琴键之后,一串“咚咚哒咚”的轻快鼓点随着钢琴声响起。 旋律浪漫而明朗,几次变换了和弦,非专业人士听不出门道,却也觉得这琴声和鼓点的配合非常悦耳,甚是好听。 时晏始终眯着眼跟着节奏摇摆,等两人的合奏停下来才收起这副享受的小表情:“没问题了!于蓝?” “继晗先吧,他的不好收音。”于蓝含笑道。 “好——” 时晏和杨继晗都应。 只见杨继晗席地而坐,木贝斯搁在腿上,左手把着音位,右手攥成空拳,在琴身上正着侧着分别敲了几下拍子,接着从擦音开始,流畅的贝斯低音夹杂在节拍里倾泻而出,让不少正观看的粉丝反应过来“这不是吉他”以及“原来木贝斯的音色是这样”。 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和亲友分享,就因杨继晗接下来的表现看得呆了。 和吉他不同,贝斯的快速指弹有着独特的帅气和魅力,琴音调子虽低,却意外引得耳膜震动,带来一种怪异的享受,迷之低调,又迷之爽快,惹人惊叹不已。 杨继晗也试了两次音,时晏让他再坐近一些。 接着轮到于蓝抱着吉他来一段solo,他和杨继晗要调整起来都很简单,自己抱着乐器挪挪位置就够了。 最后是夏淞接替时晏过来听音,时晏退到中央边弹边唱了一小段,有心的观众立刻听出来这时早些时候岑易发售的《少年》,看着真少年唱《少年》,不由得露出会心的笑容。 “没问题。”夏淞简单说道,回到了自己的钢琴凳上。 平时无人机在旁拍摄还好,现在面对镜头,他还是习惯性借着钢琴藏一下自己,降低存在感。 时晏笑嘻嘻地跟他擦肩而过,把DV机的上下高度调了调,让机器在收音良好的同时能刚好框进他们五个人。 “好啦!” 他抱着吉他回来,右侧是和他一样盘腿坐着的杨继晗,左边是一条腿支起三角形另一条腿伸长坐在地上的于蓝,三个人都赤着脚,距离两两相隔,没挡着后面的梁毅轩和夏淞。 “嘿嘿,这算不算突击直播?”时晏的笑容让观众也跟着腾起好心情,“我们训练结束来放松一下,屏幕对面的大家也跟着一起放松下吧!学习上班辛苦啦~” 他朝着镜头挥挥手,然后手指蜷起,比了个“1”。 梁毅轩会意,两根鼓棒相交敲了四下,节拍已定,下一秒,鼓声、钢琴声、贝斯声、于蓝的主音吉他和时晏的节奏吉他一同响起。 旋律明快活泼,却不吵闹,琴音交叠,和谐得仿若一体,就像校园午后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阳光,暖融融的却不炽热,想让人微笑着闭上眼睛,细细去听。 惯例的两个八拍过后,面前没有任何话筒的时晏张口唱道: “走在风中,今天阳光,突然好温柔……” ------------ 第四百零八章 不插电演出·《温柔》 后来常有“千色”的歌迷说,听《温柔》,只开头一句就能让思绪瞬间飘飞到那段青春怅惘的时光。 懵懂,萌动;微涩,无奈;感慨,释然……这首歌似乎特写了人生轨迹中的某一瞬间,又似乎讲述了一个完完整整的故事。 “老师,你说,唱《温柔》是不是要有一段失恋的经历才行?” 时晏在拿到歌词时这样问过。 “你去街上唱三天。”秦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时晏有点不解地点了点头。 第一天他回来,秦绝问他有多少人停下了脚步;第二天他回来,秦绝问他有多少人听完了全程。 第三天他回来,秦绝问:“有没有熟悉的脸?” 时晏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嗯!有四个人,其中三个昨天也在,今天也在,还有一位戴着框架眼镜的书卷气小姐姐,第一天路过听了一会儿,接下来的两天都从头听到了尾!” 秦绝没说什么,轻笑着点点头,让他接着再唱。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时晏的笑容渐渐多了一些别的内容。 “怎么了?”秦绝在复盘时问他。 时晏眉尾垂着,有点小无奈,有点小难过,努力笑了一下: “嗯……今天那位姑娘没有来。” 秦绝不置可否,叫他换个地方唱歌。 时晏明显地愣了一下:“要换地方吗?可是,这样的话……” “那个常来听歌的女孩。”秦绝开口,“你对她感觉如何?” “诶?”时晏想了想,“很感谢她。她听歌的表情很认真,哪怕周围没有其他观众也会在每首歌结束之后大声鼓掌,虽然我们没有说过话,但是我很喜欢她的笑容。” “你对她有感情,有印象。”秦绝道。 时晏点头。 “那你真正了解她吗?”秦绝问。 时晏怔住,摇摇头。 “你觉得你们在彼此的人生中能留下的痕迹有多深?”秦绝又问。 时晏沉思了一会儿。 我不会忘记她。他先是这么想着,然后心里又打鼓了,默默在这句话前面加上了“五年之内”的期限,再想了想,又改成了“三年”。 那个书卷气的女孩呢?或许,她也会记得唱着歌的自己,记忆可能持续一个月,一年,也可能一周就忘掉了,亦或者很久很久之后突然回想起这一小块生活的碎片,发现自己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男孩。 秦绝没有要求时晏一定给出上一个问题的答案,静静等了片刻又道: “五天,五天的相处,让她被你划进了‘粉丝’、‘歌迷’、‘陌生朋友’的范围内,现在她突然不在这里了,你们分开了,什么感觉?” “像是……少了一些东西。心里堵堵的,很酸很涩,不太舒服,但是又没有办法。”时晏迟疑着说。 “你们以后的粉丝也会是这样,有留下来的人,也有主动离开的人。她们或许会逐渐失去追星的爱好,回归现实生活,或许会喜欢上别的偶像,把爱恋转向他们。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就是她们离开了你。” 秦绝说道,“你放在心上的,在一段时间里称得上很重要、很喜欢的人,离开了你。” 时晏的表情立刻变了变,难以言喻的堵塞感从心脏一直上升到喉咙。 然后就见秦绝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喏,在这场和粉丝之间的朦胧交往中,你失恋了。” 时晏呆了两秒,赫然瞪圆了眼睛。 “记住现在的感受,回去好好想想怎么唱这首歌。”秦绝揉了揉他的脑袋。 ……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明朗且轻快的旋律里,时晏抱着吉他,低头笑着,唱着歌。 歌词一字一句,简单易懂,却细致入微,描绘着生活中的点滴心情。 每个人都有共鸣,每个人的故事却又都不相同。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明明是想靠近,却孤单到黎明。 “不知道不明了不想要为什么,我的心—— “那爱情的绮丽,总是在孤单里。 “再把我的最好的爱给你——” 秦绝点拨了时晏,时晏又把这种感受分享给了他的队友。 几个男孩偶尔会想象曾喜欢过他们的粉丝脱粉的情景,说不难过是假的,那股微微的涩意、对自己的质疑与反省以及最后的叹息,都是那么的真实。 “那个时候,大概我们和离开的粉丝之间就变成单方面的恋爱了吧。”于蓝轻声说着,“拼命努力‘把最好的爱给你’,试图挽留,却始终‘传达不到’,所以‘让你自由’。老师说的就是这种心情么?” 其他四人不约而同地苦笑了下,再大大咧咧的男孩子,都有情思细腻的时候。 而这样的心情,也随之留在了歌曲当中。 “不知不觉,不情不愿,又到巷子口。 “我没有哭,也没有笑,因为这是梦。 “没有预兆,没有理由,你真的有说过。 “如果有,就让你,自由。 “这是我的温柔……” 这首歌渐渐唱至末尾,时晏笑容里的无奈消散些许,仰起脸来,像是已经释然,又像把往事藏进了心底。 “这是我的温柔……” 于蓝的声音加入进来。 “这是我的温柔……” 接着是杨继晗,夏淞,梁毅轩。 “这是我的,温柔……” 清爽干净的大男孩们弹奏着乐器,不插电,不修音,歌声自然真实,仿佛鲜活地坐在观众面前。 旋律依旧明快,五个人的嗓音和谐交叠,重复着相同的歌词,带着淡淡的惆怅和忧伤,讲述着一段没有结局的恋爱。 “让你自由……” 最后一句唱罢,只剩乐器的声音还在持续,不多时,这些声音也缓缓消失在空气中。 “千色”安静着,屏幕外的听众们也安静着。 王凯跃不知回忆起了什么,憋了半天,仿佛一定要拿话题强势掩盖住此时的心情一样开口嚷道:“这竟然是不插电演出!” ------------ 第四百零九章 不插电演出·《倔强》 不插电,由unplugged翻译而来,指的是不使用(连接电源的)插座。在音乐表演上,特指不使用任何电子乐器,或不经过任何电子设备修饰加工的现场演出,多见于流行音乐。 实际上,不插电演出并非一种正式的演出形式。就像现在有了手机和音乐APP,反而会有人专门去听MP3或留声机唱片似的,不插电演出也是这样带有复古和怀旧色彩的娱乐表演。 尽管没有专门的定义和规范,但大家都默认着“不插电”等于“尽可能使用原声乐器的原始音色”,总而言之,就是自然、真实、纯朴。 不过放在实际演出中,“不插电”也没那么严格,涉及到乐器演奏时,表演者通常都会使用麦克风或拾音器等电子设备来做收音和扩音,毕竟还是要保证视听质量和效果,要是台下稍微远一点的观众听不到声音,那就本末倒置了。 所以,像“千色”这种实诚的不插电演出真是非常少见,说形式吧,实在太接地气了,就跟大家日常生活里排个练唱首歌随便录一录似的,但说质量吧,又完全是专业乐队的水准,搞得观众这个矛盾啊,都不知道怎么夸了。 这时王凯跃嚷了一句,何佳逸却还沉浸在情绪里,只是瞪了他一眼没有出声,反倒是美术师说话了: “咦,这不是前段时间喵影音上的歌吗?我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小队长唱的来着!之前都带妆还做了发型,气质差别挺大,还真没看出来。” 喵影音又谐音“秒(妙)影音”,是龙国国内最流行的短视频平台。 “嗯,V博之前也有很多人拍到了,是队长的路演。”何佳逸这时才回过神,接了一句。 “什么?”王凯跃惊讶。 这歌他从前两句就听出了是哪一首,确实熟悉,在网上火了有段时间了,但之前听的都是片段或者别人翻唱的,还真不知道时晏的街头卖唱事迹。 “亏你还自称资源之王呢。”何佳逸现在有力气翻他白眼了,“看,就是这个。” “……靠!”王凯跃看了两眼,赶紧把搜索关键词记住了,嘴上不忘吐槽,“你们饭圈都什么鬼代号,小地鼠是啥啊,这谁能搜到!” “明明社区里也有粉丝转过相关资讯,你自己看漏了还怪别人!”何佳逸哼了一声。 “这不都……”王凯跃气焰消失,小声逼逼,“切,这不都看官网主页看习惯了吗。” 虽然每天都忍不住骂公司,但这种省时省力简单直接的官方安排到底还是很爽啊!人懒了多正常! 他说着就切出去看了眼团动态,果然,那条时间轴解锁了好几条,除了最顶上的“6.27“千色”不插电演出直播”外,甚至还清晰注明了时晏之前出去路演的时间和地点并提醒粉丝理智打卡,这信息量说句不好听的,跟腹泻似的。 “哎?等等,那不是还有一首吗!”王凯跃点看其中一条时间轴,快速扫了一眼时晏唱过的歌单,底下那串翻唱的歌名他都非常眼熟,只有最上面的《温柔》和它后面的那首很陌生。 “啊啊啊你有毛病啊快切回来!!他们继续了!!” 事情就是不经念叨,何佳逸看见了飞讯群里的嘶嚎,急得猛扯王凯跃袖子,给电视投屏的还是他的手机呢! “哦哦哦哦艹!” 王凯跃手忙脚乱点回去。 “你个@#¥%——”等切换成功,屏幕之中时晏已经唱完好几句了,何佳逸气得咬牙切齿,却还记得拼命压低了声音不盖住“千色”的歌。 “我,如果对自己妥协,如果对自己说谎。 “即使别人原谅,我也不能原谅。” 唱这首名为《倔强》的歌曲时,时晏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明亮了许多。 如果说《温柔》还会让这些半大不大的男孩子们纠结歌词和感情的含义,那《倔强》无疑是他们内心最真实也最畅快的表达,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理解,因为每一个字听上去都与自己百倍契合! 唱出来,唱得开心,唱得响亮,就足够了!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疯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在!我!活!的!地↓→!方!” 时晏故意用力唱了后半句,杨继晗几人都笑了,不约而同地张口合唱。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我和我骄傲的倔强,我在风中大声地唱。 “这一次,为自己疯狂,就这一次!我和我的倔强——” 不仅“千色”边弹奏乐器边合唱,就连屏幕外的观众和粉丝们都下意识跟着唱了起来。 这两首歌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出现,最初是路人拍下了时晏的路演,在其中一个播放量非常高的视频里,时晏亲口承认这是他和他队友的歌,只是那时仅有他一人自弹自唱,虽然旋律和歌词水平很高,但缺少了专业的编曲,多少差点意思,再加上时晏一看就是不愁吃穿不缺爱的小孩,于是大家都以为这是哪个学校的高中生业余搞一搞乐队,没往深了想。 后来,由于曲子质量高,时晏唱得也好,这些路演视频在V博和E站得到了大量的转发,引得喵影音等平台的用户和主播们纷纷翻唱,有的人自己不唱,却也会把这两首歌中的某些片段拿来做短视频的背景音乐。 一来二去,出去卖唱的时晏有了许多特意来蹲他唱歌的粉丝,网上也有更多的人虽然不知道时晏是谁,对《温柔》和《倔强》却大有印象。 “……逆风的方向,更适合飞翔。 “我不怕千万人阻挡——” 回忆之间,时晏已经唱到了第二段主歌。这次他的队友们都知道这家伙想干嘛,遂跟着一起大声唱道: “只!怕!自!己!投↓→!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五个男孩子笑着,唱着,副歌又起,掺杂了笑音的歌声听着更加真实,观众都在想,这不就是平时在KTV里和亲朋好友一起吼歌的我嘛! 这么想着,大家都不自觉跟着笑了。 好可爱,好阳光,好青春! 不论是歌还是唱着歌的人,都带着满满的正能量,坐在正中央的时晏笑得眯起了眼睛,像个明亮温暖的小太阳,辐射着他的队友,也同时把这份暖洋洋的气息传达给了屏幕外的观众。 “就这一次,让我大声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前面喜欢听歌却没记住歌词的人顿时乐了,主歌副歌我跟不上,“啦”我还能不会么! 就连秦绝所在的会议室里的每个人都跟着唱了起来,哪怕是之前没完整听过这首歌的,一路听到了现在也对旋律烂熟于心。 这首歌,好适合大合唱啊! 曲楠如是想着,脸上也露着笑容,忙碌了一整天的疲惫都被扫去了不少。 这首歌,好适合在台下一左一右挥着荧光棒啊! 何佳逸和其他粉丝们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 想到这里,她们突然就酸了。 下次“千色”的现场到底是什么时候!!好想去看啊啊啊啊!! ------------ 第四百一十章 深度与广度 屏幕中,唱完了两首歌的时晏超可爱地“呼~”了一声,往旁边瘫去,脑袋枕在于蓝那条伸长的腿上。 “哎,刚才那遍,最后是不是有点快?”杨继晗转头看梁毅轩。 “瞎说,我的鼓可没快过。”梁毅轩乐道,“你自己弹快了吧?” “不可能!”杨继晗叫道,“一会儿回去复盘!” “复盘就复盘,怕你不成。”梁毅轩把其中一根鼓棒朝他甩过去,杨继晗看都不看伸手就接住了,在掌心横着转了个花样。 “一顿夜宵!”杨继晗笑。 “好啊!”梁毅轩也笑。 躺下去的时晏笑得抖来抖去:“你俩为什么总是打这种没结果的赌呢。” 杨继晗弹嗨了的时候总容易误判体感,其实大家听歌时也常这样,偶然一个瞬间就觉得:哎,这歌节奏是不是快了?实际再听听,就会发现前后的节拍是一致的,没有变速。 所以每一次,他们俩复盘后都会迅速达成一致,勾肩搭背去食堂吃饭。 夏淞显然与时晏想到了一处:“姜卿娥行为。” 说白了就是想吃饭.jpg 梁毅轩和杨继晗异口同声:“喂!”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晏刚要坐起来,又笑倒了,于蓝也跟着笑。 五个人就这么聊着些完全没营养的话题,有的梗观众听不太懂,但并不妨碍他们感受到“千色”此时的放松快乐。 “啊——”时晏把吉他轻轻放到一边,伸着懒腰从于蓝腿上起来,随后扒拉了两下躺得乱乱的头发,对镜头挥挥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总之谢谢大家听完《温柔》和《倔强》这两首歌!之前都是我一个人出去弹唱,现在终于能和队友一起把它们表演给大家了,非常开心!” 他重新盘腿坐着,带着笑容道:“‘千色’是一个唱跳和乐队兼具的偶像团,我们老师说过,没有固定的风格,同时就意味着有着无限的可能。希望以后也能给大家带来更加多彩的作品!” 时晏笑嘻嘻地投下炸弹:“在这里感谢‘爱乐之家’节目组的邀请,我们七月三号见啦!拜拜~” 其他四个人跟着举起手挥了挥。 这段算上开头结尾只有十分钟左右的不插电演出就在大男孩们的笑容里结束了。 虽然时间很短,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立刻成为了粉丝间热烈讨论的话题。 没想到“千色”竟然还是一个年轻的乐队! 没想到之前大火的《温柔》和《倔强》是“千色”的歌! 没想到作为一个偶像男团,“千色”这样全能! “这也太神奇了,怎么会有这种什么都会长得又帅性格也好还这么年轻未来不可限量的人!” 何佳逸够不着对面的王凯跃,就激动地抓住旁边曲楠的袖子说道。 曲楠一转头:“那不就是?” 何佳逸跟着转头,然后她看见了秦绝。 何佳逸:“……”是哦。 真正的大佬竟在我身边! 会议室里的几个人都笑起来,美术师和摄像师拿出了手机:“何编啊,那个官网会员怎么注册?” 何佳逸愣了一下,惊喜道:“你们也要入‘千色’的坑吗?” “入坑不入坑的搞不太懂。”美术师说,“不过他们的乐队歌曲质量真好,想关注一下。” 刚才不插电演出的时候他也去官网看了一眼,可能是考虑到最后还有“爱乐之家”的节目宣传,直播并没有设置成仅会员可见,但即便如此,没有会员的路人是接收不到通知提醒的,这么好的表演错过了未免可惜。 反正价格也不贵,就支持一下这群孩子吧。 一旁的摄影师也在点头。 像他俩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时间虽然晚了一些,但仍有熬夜的上班族只赶上了后半段,在V博和朋友圈等处抱怨着没看到全程。 这些人可能并不关注国内的偶像团体,也可能觉得《DON’TU》太吵不是他们的菜,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乐队形式的“千色”吸引了。 原来如此,这就是“千色”啊!缤纷多彩,风格众多,总有你能喜欢到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官网主页又刷新出了几条新物料,大家心心念念的《DON’TU》练习室版本作为粉丝福利,仅限会员可见,刚才不插电演出的录播则继续公开,只要是点进来的路人都能看到,还特意标注了一下“可以转载”。 看见最后这四个字,二十几家营销号和媒体立刻行动起来,不管是柳华珺打点过的还是没打点过的,都紧锣密鼓地开始赶稿,他们可不在乎什么粉圈争端,能拿到热点和流量就是胜利。 可想而知等到明天白天,又是一场爆发式的宣传。 原本这种铺天盖地的营销是很惹人厌的,有不少路人就是因为某些APP开屏广告总是频繁刷出不认识的脸,还有粉丝到处ky彩虹屁乱吹,从而对那些流量明星本人产生了恶感。 但“千色”的情况却不相同,实力虽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还是《温柔》和《倔强》两首歌在这之前就已经打入了大众视野并收获了广泛的喜爱,群众路线先走好了,此时的宣传再出现,大多数人就没有了那种“被强塞安利”的负面情绪,反而会好奇地点进去,关注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 这其中最郁闷的就要数“九月猎人”的粉丝了,前段时间《温柔》和《倔强》夸张点说都能算得上火遍全网,只要是经常上网刷V博、喵影音和E站的年轻人,少有没听过的,自然也有很多人喜爱。 然而,这能想到这原来是“千色”的歌啊?! 在这些粉丝眼里,这就相当于她们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精神出轨了!我可是九猎的粉丝,怎么能喜欢“千色”的东西!! 陷入这种思维怪圈的粉丝们被真相恶心得难受,为了消除这种罪恶感,就只能通过骂“千色”来宣泄情绪,同时撇清自己的“投敌行为”。 这些人里,默默删除之前发的两首歌相关动态,或者发一篇小作文表达自己“之前不知情竟然无意中给‘千色’艹了热度我有罪”都还算好的了,更有甚者,直接把矛盾引到内部,什么?你作为九猎的粉丝竟然听“千色”的歌?叛徒!挂她!今天我就要把你撕退圈! 只不过,这种现象在旁人看来,除了奇怪和魔怔外根本没有别的感受。 不就是一两首歌么?喜欢就喜欢,想听就听呗,整得跟阶级斗争似的,至于吗? 又过一天,“千色”的官网主页更新,放在最前的正是时晏提到过的“爱乐之家”出演。 这就是之前柳华珺给他们谈下的工作,“爱乐之家”是国内最有名的乐队类音乐综艺,虽然渐渐离开了年轻人的视野,在中老年人尤其是摇滚爱好者的群体里却仍旧很受欢迎。 偶像团体竟然能去“爱乐之家”,光是这个奇妙的碰撞就够惹眼球的了。 有的人不了解其中详情,看见这样的组合就张口开喷,比如“流量不要祸害音乐人”、“完了,最后一片净土也要被资本腐蚀了”等等,齐刷刷在“爱乐之家”的官方V博底下喝倒彩。 但像美术师这样年纪稍大,也对乐队颇为关注的人却看得很透彻。 “很难得啊,‘千色’的作品重的是广度而不是深度。”他这句话直接说到了点子上。 这是文娱作品在受众上绕不开的一个话题。 广度,指的是路人盘大,传播度广;深度,指的是入坑之深,喜爱和支持程度深。 在娱乐业发展的早期,“广度”才是文娱界受众的大头。 一首歌、一本书、一部电影,看的都是路人的欢迎度,喜爱的人越多,作品和创作者本身的知名度也越高,由此循环往复,优质有趣的作品被继续创作出来,人民群众也能享受到精神上的快乐。 然而,现在的受众天平却从“广度”倾斜到了“深度”。 这很好理解,对于那些急于捞金变现的娱乐公司来说,让一百个人都喜欢这首歌,掏钱买一张唱片;还是让一个人深度入坑,疯魔似的一买就买一百张唱片,这两个哪个挣钱更快? 毫无疑问,是后者。 因为“广度”需要的东西太多了,质量要高,要契合不同年龄的喜好,还要大力宣传,从网络落实到电视、公交车站广告牌……每一样,都相当花费时间,根本不符合他们“内容短平快、销量集中爆发捞完就走”的商业目的。 是以,思想固化的粉圈诞生了。 不论是洗脑、PUA,还是内斗、提纯,亦或是做数据、艹销量,都是上面揪着粉丝榨金的把戏。 既然能糊弄着一个人为我买几百张唱片,那我何必呕心沥血地打造高质量的作品让几百个人都掏出钱买一张呢?那多难啊! 圈,给我圈起来! 养好了,就宰! 于是各大热门榜、排行榜,渐渐涌现出了数据女工的身影,刷出来的播放量和销量也渐渐成了“稀松平常”,普通的路人观众没有办法从这些榜单上找到真正喜爱的内容,只能叹息一声,接受现实。 可谁还记得,这些排行榜最早的作用,就是告诉更多的人,“你看啊,这首歌喜欢的人特别多,要不要来听听”? 现状已经变了。 谁高高挂在榜首,代表的却不是他或她的作品优秀,广受欢迎,而是“XXX家的粉丝战斗力可真高!又第一了!”,更可悲的是,这种现象已经逐渐被大众接受,整个文娱环境也就愈发乌烟瘴气,万事利为先,谈合作时首先考虑的是这个明星的流量和粉丝量有多大,能从这些粉丝身上榨出多少油水。 至于明星本身的作品、实力甚至劣迹,有谁去管? 钱到位了,洗地都好说。 “原来如此,我懂了。”何佳逸喃喃着道,“我知道为什么‘千色’给人的感觉这么特殊了。” 就像美术师说的,这些男孩勇敢地站了出来,用最基本也最重要的作品,强拉着畸形的饭圈文化向旧时光倒退。 倒退回那个受众广度至上,靠硬实力掰腕子,创作者与观众互为良性循环的年代。 ------------ 第四百一十一章 实际上,他们现在做的事不也是这样么? 调动一个剧组,从取景到拍摄,从剪辑到配乐……《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组给予的太多了,几万信用点拍一部四十分钟的短片电影,说出去都要被同行笑掉大牙,要知道这种规格的影片拍摄造价放在外面足有十倍甚至几十倍。 何佳逸反应过来的时候,禁不住一头冷汗。 这是种后知后觉的敬畏。 外界的人可能以为《娱乐实习生》也能凭借着广告招商、版权售卖等方式回收成本,但他们这些切身参与节目的实习生却知道,节目组无偿把版权留给了主创团队,这部分的利益沾都没沾,反而每一轮的资源都比上一轮更丰厚,不说甩卖,几乎就是在白给,给他们这些人练手的机会。 这其中受益最多的,就是曲楠这样的导演。 何佳逸突然有点难过,她似乎透过这个节目组看见了一个或一群老者,他们老了,倦了,却还是想把最好的最重要的传承给孩子们,为此呕心沥血、绞尽脑汁,想出这样一个锻炼的办法,一步步引导着,鼓励与批评并重,所有的一切只为了攫取一丝发展中的可能性,为了一个优质文娱的未来。 可是……作为孩子的这些实习生们,又有几个能真正领会这份苦心呢? 又或者,能有几人在获取了知名度、拿到了工作邀请后还能保持这份本心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何佳逸心里沉甸甸的。 她可以坦白地讲,自己一路晋升到了第五轮,之前那几个offer看不上眼是一方面,想试试自己还能走多久是另一方面。但饶是如此,假如下一轮璨华娱乐或是哪位举足轻重的导演给出了合同,她知道自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动心。 毕竟是人,是人就会俗气。 俗气,所以短视,所以急功近利。 因为现实已经无数次向人证明了一件事:理想主义者会死得很惨。 所以为了活下去,大家都要俗气一些。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就比如袁萧,比如秦绝,他们上一轮义无反顾地钻了规则的空子,演绎、拍摄出了那样精彩的《熔炉》,最后不也没有被埋没,反而被曾欣慧琴导演予以认可,给了更好的深造机会吗? 谁说理想主义者不能成事? 节目组的态度有多鲜明,不是很明显吗? 就像一位老人家拍着子孙辈的肩膀,用混杂着欣慰和鼓励的目光看过来,笑道:“你尽管优秀起来!其他的,我们这群半入土的家伙给你担着!” 何佳逸的眼睛陡然湿润,恰在这时曲楠宣布了中场休息,陈丹青、秦绝吊着威亚缓缓从半空降下,整个剧组如同紧绷着的巨人骤然放松,疲惫,却也充实。 她笑了一下,三两步走过去,曲楠还当她有什么剧本上的问题需要讨论,汗都来不及擦就急忙转过头来。 却不想何佳逸说的是: “曲导,下一轮分组要是我还在,要是你还能选人,一定带我一个啊!” 她眸子闪闪发光。 …… 距离“千色”不插电直播已有三天,六月末,提前下了戏的秦绝捧着热茶坐在沙发上,一旁的乔屿和张明各自忙活着,俨然一副筹备出征的架势。 “我说……”秦绝看着那两只忙碌的身影,有点无奈有点好笑,“只是出个外景而已,不至于吧?” “秦哥,你可不要小看乡下地方,蛇虫鼠蚁多得很呢!”张明道,“我知道你不怕擦伤,但万一过敏了可不好受。” “嗯,饮食方面也不清楚是什么样子,威亚、爆破这些已经很危险了,还饿着肚子硬撑可不行。”乔屿也浅浅蹙起眉头。 “…………”秦绝无言望天,“行吧。” 她现在有种强烈的半百老人被小辈拾掇着准备去住院的错觉。 幸好照顾小狐狸的梨木雅子要等秦绝和张明走了才会过来,不然这三个人凑在一起,秦绝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呈几何倍的关切目光,她会感觉自己半截入土。 “行了,秦哥,我先带着行李箱和航空箱赶过去哈!” 张明一如既往的聪明又贴心,马上秦绝就要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拍外景了,他们兄妹肯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留在这多打扰,不如先带着行李离开。 秦绝失笑,点点头,又道:“你今晚有空去秦科体验馆拿个流量大点的户外WiFi。” 这孩子考上了学校,走的是网课的路子,别到时候因为信号不好耽误了预习。 张明挠挠头一乐:“嗯呢!” 等他带着行李走了,还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乔屿抿嘴一笑,手里翻出个巴掌大的类似手机壳的东西,正是秦绝提到的户外WiFi。 秦绝险些笑出声:“你呀……” 乔屿狡黠地笑了笑,拿起小行李箱表面那层自热食品,就见灯光之下闪出一片白花花的寒光,竟然是一排大小形状各异的冰质小刀。 “呦。” 秦绝来劲了,放下茶杯凑过去。 “安全要紧。”乔屿声音软柔柔的,说出的话却显得很恐怖,“姐姐带着防身。” 要是这里还有外人在,恐怕会被她这话激得一身鸡皮疙瘩。还“安全要紧”?安全要紧不该带些防具吗,真就进攻是最好的防守? “懂我啊。”秦绝接下来的话充分说明了她和小狐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才是下乡必备嘛。” 四角方正带了金属加固的小行李箱中,拿掉外面无足轻重的东西后,底下全是乔屿准备的“户外防身用品”。 这规格,怎么说呢……临时杀人抛尸都够用了。 秦绝把玩着只比手掌稍长的冰刀,这东西又轻又薄,边缘锋利,储存在便携冰盒里,一共十把,用乔屿的话说,“用不到真正该用的地方,拿来降降温也挺好”。 不知道小狐狸这些日子结合着森染零零碎碎讲的末世旧事脑补了什么,不过看这样子,对秦绝杀人不眨眼这件事倒是接受良好。 “我之前可比这个吓人。”冰刀在秦绝指间来回翻飞,她短促地笑了下,转头看向乔屿。 乔屿却软和了眉眼:“所以心理压力也更大呀。” 虽说那时《空碑》让她看了难受,可更难受的果然还是刚刚重生时对外人一律警惕带刺,生怕伤害了别人的秦绝。 姐姐是鲜红色的,强大、热烈、温柔,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样温暖的红色底下蕴着一团浓稠得化不开的深黑,只是她隐藏得太好了,大家都以为她已经好起来了。 薄如蝉翼的冰刀唰地在秦绝指间停住。 “你在暗示什么?”她看着乔屿轻声问。 乔屿轻轻抱住她持刀的这条手臂,身体被冰得颤了一下,但还是把头倚在秦绝肩窝蹭了蹭。 柔顺的长发软乎乎的,像毛茸茸的小动物,秦绝骤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她比谁都怕自己伤害到最亲密的人。 “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小狐狸呢喃着,“副队又忙,姐姐为了收敛凶性,忍得很辛苦吧。” 秦绝静静听她讲话,没有出声,但呼吸带来的颜色已经给了乔屿足够的答案。 确实如此,自从《白昼之雨》杀青,她已经满打满算四个月没动过手了,哪怕在戏里也没有,像《熔炉》和现在的打戏,都是拼命收了力的,忍比演更加辛苦。 矫枉过正……么。 她知道小狐狸的意思,也是,为了融入现在这个和谐社会,秦绝强行把自己属于末世的那部分压进了意识深处,可消除了嗜虐欲不代表她就不怀念曾经那些在生死边际走钢丝的日子,用更通俗的话来讲,山林里的野兽成了家养的,它自己能不难受么? 感慨并感谢当今的幸福日子是一码事,但那些刻进了本能的野性却是另一码事。 “我听张明说,这次要去的地方紧贴着一片山林保护区。”乔屿浅浅笑了下,“虽然比不得真正的野外,但说不定还能让姐姐透口气。” 秦绝笑叹一声,翻手把冰刀收进袖口,腾出这只手揉了一把小狐狸的脑袋,后者眯起眼蹭蹭她的掌心,直起身来。 “我来总结一下你的想法。”她含笑道,“我们这类横跨在末世和现在的人呢,还是得找到一个平衡点,不能偏激地倒向某一边,太放纵或太压抑都对情绪状态不好,是这么个意思?” 乔屿点头,笑盈盈的。 秦绝目光移向别处,怔了两秒,有些感慨:“这话,还真的只有你才会说。” 她和自家狗子是一个德性,要不是尚有牵挂和羁绊,分分钟就能在世上失踪;森染又诞生自人工智能,思维方式本就与常人不同。唯有小狐狸,既经历过末世、留下了能力的痕迹,又没有具体记忆、确实活在当代这样承担着双重角色的人,才能从这种角度看待问题。 “去适应,去面对,去融合……”乔屿白净修长的食指划出了两个半圆,“这样或许能更好受些。” 秦绝把已有融化迹象的冰刀重新放回冰盒里,盖上不透明的盖子,微微点了点头。 停顿了一会儿,她转头看向乔屿。 “你也是。” ……乔屿怔了一瞬,抿出一点浅浅的笑意:“嗯,我在努力。” 突然觉醒了可怕的能力,突然得知自己曾在末世生活过,突然遇到了灵魂深处极其亲近却在现实里全无印象的家人……要接受这一切,其实是相当难的。 乔屿到底是自幼从孤儿院长大的乔屿,还是秦绝心里的小狐狸,这种角色上的煎熬很磨人,也让人迷茫。 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秦绝转的,也不是每一个她亲密的战友都必须保持着她心目中的模样。 乔屿究竟是顺从了灵魂和本能上的亲近,还是出于不安和寻求庇护的心理尽力让自己成为了秦绝所需要的“小狐狸”,她也说不好。 秦绝在适应,乔屿也在适应。 “慢慢来吧。” 秦绝向她伸出手去,“至少现在我们都能确定一件事,你不会害我,我也不会害你。” 乔屿低头看着那只手,轻轻点了下头,掌心贴上掌心。 “顺带一提。”秦绝牵着小姑娘回到沙发上,在《娱乐实习生》第五轮播放、开启语音直播的前一秒,她含着笑说,“就是摘掉了小狐狸的滤镜,我也还是很喜欢听你唱歌。” 乔屿的眼睛眨了眨,白皙的小脸突地红了。 “姐姐就会讲这种话撩人。”她羞恼地瞪了秦绝一眼,不像记忆里那个温婉乖顺的小狐狸,却更像乔屿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一十二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一) 闫俪月“哒哒哒”几步回到住处,只来得及和同住的同事姐姐点点头,就冲进了自己的卧室。 “开始了没开始了没?”她放下通勤包连连问道,耳机差点在这匆忙的过程中甩掉一只。 “还没呢,月亮你别急!”语音通话里传来“苞米丛里恰枣糕”的声音。 她俩说好了今天一起连麦看第四轮播出,虽然在家里直播间发弹幕也很方便,但果然还是这样的实时通话更能及时表达心情。 “咦?” 闫俪月,即ID叫“琉璃月亮”的卿卿先是打开了《娱乐实习生》的线上放送网站,又点进了“秦绝的家”网页,却见直播间是一片漆黑,中间偏下的位置打了一行字:今天的故事不适合出声,直播间放着给大家版聊用。 “安心啦,小狼有在弹幕池回复大家的。”枣糕一听就知道她在疑惑什么。 “嗯嗯。” 闫俪月也看见了不断向上翻腾的弹幕,每十条里就有一两条秦绝的发言。 【第一次赶上播放!超级期待!!】 【和小秦同学弹幕合影!】 【贴,都可以贴(*ω\*)!!】 【第四轮了好快呀,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了不过还是恭喜朗狼晋级第五轮!】 【秦老师晚上好——】 自从《空碑》打出了人气,家里就多了不少新卿卿,对秦绝的称呼也变成了一个辨别方式,叫“小狼”、“朗狼”的大多是《囚笼》入坑的老粉,而通过秦弟弟这一角色认识秦绝的,多半都叫她“小秦同学”。 “为什么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闫俪月轻轻拍了拍胸口,尽管第四轮的具体内容没有透露出来,但根据那些看过现场的卿卿的描述,基本可以断定整体基调和《空碑》差不到哪去,为此她还特意准备了两大包纸抽放在小书桌上,就怕重蹈当时看秦弟弟哭得涕泗横流纸还不够用了的覆辙。 枣糕幽幽道:“是啊,毕竟有袁萧呢……” 袁萧,爱的战士,不做人的代名词。 天知道当时第三轮刚看完《空碑》不久就眼睁睁看着袁萧和秦绝又分在了一组这种事……对她们来说是怎样的暴击。 离我们小狼远点啊!!!(震声) “唉,我倒不是很担心这个。”闫俪月叹了口气,“虽然刀子很多,但袁编剧的实力是很强的,作品也很有深度……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枣糕问道。这个时候《娱乐实习生》第四轮已经开始播放了,林宇钦带着亲切的笑容念着开幕词。 “我知道说这个不好啦!”闫俪月嘀咕道,“但是我对那个叫孟新宁的导演印象真的好差,当时第三轮的招聘会说走就走,搞得小狼他们第四轮连个导演都没有,拍摄和统筹上肯定很辛苦的!” “嗐,朗狼老非酋了,他第一轮时还分到了导演和编剧都莫得的第八组呢,放心啦,相信他!”枣糕安慰道。 “嗯——” 闫俪月应着声,看着节目组官方那里大片大片的路人弹幕,显然不止一个人和她想到了一起。 【《空碑》来的,期待秦绝】 【复读,期待秦绝】 【这轮还是别期待了吧,你们没看分组吗】 【什么分组?】 【是说秦绝和袁萧那组没导演的意思吧,我也觉得挺一言难尽】 【??没导演咋啦,不是有袁萧吗!我对那货的报社能力很有信心】 【不不这玩意儿跟编剧关系不大,都第四轮了你们还看不出来导演有多重要吗】 【故事讲得好就行呗……】 【笑死,搁你这么说那电视剧电影都能靠编剧挑大梁了】 【哎怎么开头就吵啊火药味别这么浓】 【认真讲一下,导演对整体的选角、拍摄、运镜、打光还有后期剪辑等都很重要,你们看邵清龙的表现就知道了,这期我也不看好秦绝那组,只能希望他们尽量加油了】 【谢邀,当时人在现场,我就坐在这看你们,什么都不多说(笑)】 从弹幕的数量和不太和谐的氛围就能看得出来,《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的受欢迎程度今非昔比。 闫俪月瞄了眼视频左下角的在线观看人数,禁不住“嘶”了一声。 好多人!比上次多了十倍有余! 这还不算那些坐在电视机前的人呢,呜哇……这次真的可以说是万众瞩目了! 怎么办,突然更紧张了! “你不要这么焦虑嘛搞得我也担心起来了。”枣糕可怜巴巴的。 “呜呜呜对不起可是我还是忍不住替小狼担心……”闫俪月哭唧唧地搓了搓自己的脸。 上一轮的热议带来了知名度的同时也无形中把秦绝、罗含章等演员推到了风口浪尖上,真不知道现在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就看这轮的表现如何,好迅速开炮。 “——啊,还行!是下半场呢!” 眼看着袁萧上台抽完了表演顺序,枣糕松了口气。 闫俪月跟着放下了心,她真怕秦绝那组排在第一没有任何铺垫,毕竟观众总会对首先出场的作品报以稍显极端的态度,要么非常宽容,要么严格得过分。 【曲楠啊。。。没啥意思】 【苏酥还是很棒的!期待!】 【救命,开场就这么俗】 【这组审美不行啊!舒媚那么好看打扮得这么土】 【啊我窒息,这男的带个拖油瓶谈恋爱的情节是个啥啊,建议曲楠去拍乡村爱情】 又来了。闫俪月无奈地呻吟了一声,关掉了官方弹幕,回到她的快乐老家。 果然,家里卿卿们的发言要客观温和多了,看着至少不心累。 “唔,我觉得还可以呀。”枣糕在对面边吃东西边看,“中规中矩吧!挺温馨的。” “剧情是有点套路了,或许李直的部分可以再渲染得悲情一点?”闫俪月向秦绝学习,试图从专业角度做点分析。 不过,曲楠这部叫《家人》的影片质量还是不错的,有些卿卿看到最后饰演舅舅的李直因病去世还掉了眼泪,正在弹幕上发着“呜呜呜”和嚎啕大哭的表情。 闫俪月在文档里敲了几行即时感想,这是她认识秦绝以后养成的观影习惯,尽管刚刚观看的时候有所触动,但情绪上大体还很冷静,写影评的思路也很清晰。 我泪点还是蛮高的嘛!她心想。 ------------ 第四百一十三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二) “哇!” “我喜欢这个!” 闫俪月和枣糕一前一后出声。 她们俩聊的正是方友文的作品《错》,这部片子很挑观众,爱动脑子的人会为电影里陈丹青和丁鸣谦代表的善恶交锋大呼过瘾,对这类型题材不感兴趣的就觉得特别无聊。 闫俪月打开官方弹幕看了两眼,果然评论两极分化。 不过,方友文作为导演的实力倒是再次被肯定了,很多观众都表示记住了这个名字,期待他以后的作品。 除此之外还有个引人注目的事,就是大众对丁鸣谦的看法。 闫俪月最早对这个演员的观感也很一般,因为这人恃才傲物的感觉太浓,演技好是好,但在前几轮的花絮里总是一副仗着实力强就趾高气扬的模样,为此还被评委老师批评过“只顾炫耀自己的演技而不顾大局”。 但前不久从秦绝那里看《空碑》的时候,闫俪月发现丁鸣谦的态度比先前谦逊了很多很多,看来是经过了评委和厉害同行的毒打,人也在慢慢改变了。 只可惜,要扭转大众印象并非易事,加上《错》里丁鸣谦的角色前期也不讨喜,此时不论是弹幕还是评论里都有许多骂声,充满了“看讨厌的人被打脸可真爽”、“活该”的心理快感。 闫俪月颇为感慨地摇摇头,又很快和枣糕聊起来: “我觉得《错》这部影片可以排第二!” “附议!理念冲突又被迫妥协的情节好有味道!”枣糕附和。 至于第一?那肯定是我们小狼那组的作品啦!这才不是双标和狂妄呢,这是基于事实的推断! “说起来,你觉得邵清龙这个人怎么样?”下一组的影片开始播放了,闫俪月一手托腮。 “没啥感觉。”枣糕又在那边吧唧吧唧,“实力是还行吧,但是他的粉丝有点烦人。” 长得帅的年轻导演又不是没有,干嘛跟追星一样从头到尾弹幕刷刷刷的,有也刷没有也刷,素质啊,素质! 还是她们卿卿懂事有礼貌。 邵清龙的《银龙》一路播放到末尾,枣糕先打了个哈欠,接着闫俪月也被传染了,两个人的连麦里一时间哈欠连天。 “好幼稚……”枣糕喃喃。 “好无聊……”闫俪月叹气。 “就,有点无语。”枣糕在那边直挠头,“聂星梁居然是配角诶,戏份还这么少!那么好的男主角人选呢,邵清龙他又不是没看过上一轮的《空碑》。” “嗯……我觉得女主演甘露的演技挺一般的其实……”闫俪月小声道。 “好烦哦,我真的不想看特效了,就这居然比方导的作品分数还高!”枣糕有点气恼,“明明作品内涵完全不在一个档次嘛!” “没办法呀。”闫俪月郁闷道,“你看官方那边的弹幕,大多数人还是喜欢这种看个乐呵的。” “真是的……虽然动脑子会累,但不动脑子会废啊!”枣糕还是气鼓鼓的。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此时综艺进入了广告时间,闫俪月百无聊赖道,“我有的时候上班特别累,就想看点不带脑子的东西笑笑就过去了。但是好可惜,或许就是因为我这种无脑看剧的行为太多了,导致厂商也以为所有人都爱看这一类没什么内涵的作品……” “是啊——”枣糕有气无力道,“就好像一个筐里有苹果草莓菠萝香蕉西瓜好多水果,只不过我今天想吃苹果,其实草莓和西瓜我也很想吃的,只是现在吃不下去而已,但是水果商看见我吃苹果,就觉得我只喜欢苹果,然后其他的水果他就不进货了,到头来筐里全是苹果,你不吃也得吃……” “太真实了……”闫俪月无聊得都要睡过去了,脑袋撞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 “啊这群人好烦啊!”枣糕的声音惊醒她。 “怎么了?”闫俪月捂着额头问。 “就这群记者。”枣糕无声撇撇嘴,“还好意思说小狼在第二轮采访环节说话失言呢!哪里失言了,菜就是菜啊!” “呜啊。”闫俪月立刻清醒了,紧张兮兮地去看官方弹幕有没有人骂秦绝。 “呼……还好还好……” 她又拍拍胸口,幸好《空碑》已经播了,大家都知道小狼的实力很强,人嘛,就这么现实,大佬说别人“还能更优秀”就叫客观评价,菜鸡说别人不行就叫小肚鸡肠,从弹幕的风向来看,大多数观众还是很认可秦绝当时说的话的。 “哈哈哈哈被骂了,让你们打扰人家做准备!”枣糕幸灾乐祸道,“这些记者没想到这一段还会被节目组录下来吧~” “……小狼刚才的状态有点怪。”闫俪月心脏蓦地揪了一下,可能是刚才那瞬间的秦绝脸色太白,也可能是她气质太冷硬,虽然说话做事还跟平时一样礼貌淡然,但就是让人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应该是入戏了……吧。”枣糕迟疑道。 闫俪月下意识捏紧了旁边的纸抽。 【哎呦这不那姓罗的吗?还男主角呢,我呸!】 【告辞,我现在看不得罗含章】 【现场表演还挺好玩的】 【是不是有点儿戏啊?】 不多时,官方这边的弹幕接连飘过,《餐厅》那组的男主角正是由罗含章饰演,看来还是有不少人对他余怒未消,张口就开喷。 这次闫俪月没有关掉弹幕,她同样觉得这一组敷衍得过分,看别人的吐槽也能找到些同感,省得她自己批评了。 “这是目前为止最拉胯的吧。”枣糕又想打哈欠了。 “笑点和泪点也是有的,就是……敷衍。” 闫俪月找不到更合适的词了,“一间餐厅里发生了几件因为看不清而啼笑皆非的事,然后结尾告诉观众原来男主已经看不见了,所以才特意找到这家昏暗的餐厅和女主说分手……” “还是很幼稚。”枣糕评价道。 “确实。”闫俪月也点头。 罗含章还不错的演技并没有拯救这场表演,就连家里的直播间都没有几个卿卿被感动,大家全都面无表情地想着“哦,是这么个故事啊,已阅”。 “接下来将由第二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枣糕的尖叫声冲破闫俪月的耳机。 “终于来了!” 闫俪月没有被吵到,她自己的眼里也迅速有了神采。 究竟是怎样的作品呢,好期待啊! ------------ 第四百一十四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三) 这个开头还算友好。 短短几分钟,闫俪月已经从赵婉轩的表现中获得了许多信息。 “残疾人犯案?” 看着画面里的女律师手持文件喃喃出声,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手上想敲下几个人物关键词以便理解,却反应过来自己在第二组作品播出时就点了全屏,要想在电脑上记录的话还得缩小屏幕。 啊啊,怪不得那些专业的影评人都喜欢额外拿一个小本子! 闫俪月吃了没经验的亏,气愤又懊恼地挠了挠头发,赶紧把注意力又集中回去。 “这么黑的吗……”枣糕被这段快速剪辑的采访片段惊到了,“肢解碎尸,我的妈呀。” “肯定有误会——”闫俪月话未说完,就听见屏幕中的老大爷夹着卷烟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浑浊老态的眼睛里混合着恨意和快意。 他哑声道:“阿琴干得好啊!” 琴,秦? 节目正式播出时底下都有字幕,作为卿卿的闫俪月和枣糕秒秒钟get到了取名的谐音。 “啧。”枣糕看见抖动的采访画面禁不住咂了咂舌,她经常陪爸妈看社会和法制类的节目,对这种阻碍拍摄隐瞒真相的事情再熟悉不过,隐约有些不爽。 “肯定是被冤枉了……!” 开头抛出的悬念和暗示非常简明扼要,闫俪月一下子就猜到了大致剧情。 残疾人犯案,护工和院长被老大爷骂成“王八蛋”,莫非是那个叫做琴的聋哑青年替人背了锅?不知道反派是谁扮演,既然梁承磊已经是法官了,那张牧是院长,詹长清是护工? 他们两个是变态,虐杀小孩,然后把罪名扣在了琴的头上?不对啊,刚才的报道说这两个人也死了……难道是琴和他们拼杀的过程中失手杀人,所以明明是幸存者,却因为说不出话就被冤枉了? 那也太残酷了! “诶,竟然是现场演出!”枣糕的声音把闫俪月的思绪带了回来。 “嗯嗯?可刚才……哦,我明白了,之前那段影像类似楔子,引出开头?”闫俪月暂且放下疑问,继续观看。 “这个舞台好赞哦。”枣糕感叹,“要不是刚才导播特意拉了一个远镜头,我还以为还在播视频呢。” “是哦,原来刚才小狼状态不对劲是因为过会儿要现场演戏。”闫俪月说着说着突然酸了,有比较成熟的短片电影《空碑》在先,她没想到第四轮还能看见秦绝当场表演。 好羡慕台下的观众啊! “可惜《娱乐实习生》招大众评委的渠道太刁钻了,居然按年龄排。”枣糕又在连麦那边嚼嚼嚼,“之前不是说16岁至26岁这个年龄段的申请爆满嘛,好多实习生的粉丝还在那里吵呢。” “嗯,除了录入身份信息外还要交很多影评,应该是为了避免某个演员的粉丝比例太大影响评分吧。”闫俪月回忆了一下。 这时屏幕上还在播放赵婉轩和梁承磊在餐厅的对话,内容不咸不淡的,所以她们两个人还有心情聊天。 “怎么还不提呢,看这样子就是法官有问题吧。”枣糕嚼完饼干又开始吸溜酸奶。 “说不定是法官多年后得知了真相,但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只能放弃,而现在同为法律工作者的妻子发现了这个陈年冤案,于是就调查了下去,最后和丈夫翻脸了。”闫俪月合理推测着后续情节。 她倒不是那种热衷于推理、提前破解剧情的观众,只是听说第四轮也是刀子,多猜一猜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至少省点纸巾…… “嗯……有点无聊。” 枣糕是个实诚人,不会因为这是秦绝所在的小组就给全员也铺上几米厚的滤镜。 “演技,不太行。”闫俪月本来没想说这么直白。 只是如果按照她刚才推理的剧情的话,那这顿饭应该会有很多心理层面上的犹豫和矛盾,但不论是赵婉轩还是梁承磊,都没能把这些很有层次感的内容体现出来。 不过也可能是她太想看秦绝出现了,所以对其他演员就失去了一些耐心。 “这个现场布景好强啊。”枣糕再次感叹。 有赖于秦绝在第一轮的表演,卿卿们也关注起了剧情和演员以外的东西。 节目组在拍摄现场表演时采用的是多机位,此时呈现给屏幕后观众的也是近景和特写的流畅切换,要不是偶尔有个远景,还真难看出来是临场演的。 “诶?” 看着看着,两人同时惊讶出声。 “又接回视频了?” “应该是。”闫俪月推翻了自己刚刚的猜测,“小狼他们是想一段视频一段现场吧。” “感觉跟演唱会有点像。”枣糕回想了下和同学看“九月猎人”演出时的景象,“播录像的时候艺人就在后台换衣服,然后工作人员折腾舞台啥的。” “我觉得梁承磊在说谎。” 闫俪月没去接她的话,皱眉道。 亲眼看见同院的孩子被欺凌,所以精神失常,这还说得过去,可因为沟通问题误告院长,这真的是“误”吗? 果然,没过一会儿,画面里的赵婉轩也对着那份判决报告产生了怀疑。随着她的探查,詹长清也间接出现了。 一个小组的演员总共就那么几个,现在看来张牧演的肯定是院长。呃,虽然以貌取人不好,不过他的样子一看就很适合反派……闫俪月已经对这个故事中的正邪两方非常笃定。 琴肯定有苦衷! “好家伙!这是监狱一角吗?” 枣糕的声音传来,“这也是现场布景?!” 回神的闫俪月细细看了两眼,横向展开,舞台特有的追光灯,肯定是现场没错了。 “啊啊啊、狼!”枣糕语无伦次地嚷嚷两声,及时捂住了嘴巴。 闫俪月的反应跟她一样,这时候都坐直了上半身,差点趴在屏幕跟前,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秦绝从舞台一侧出现。 那是一个穿着囚服的年轻男人。 监狱询问室的布景灯光本就白得亮眼,可他的皮肤却惨白得更加惊人。 他很白,脸上却没有半点红润,像被刷了层白漆似的,既不健康也不真实。 可他很漂亮。 这个叫做琴的聋哑人有着一张很漂亮的脸,从轮廓到五官都很精致,眉眼尤其惹人惊艳。 如果不是眼纹和唇弧太深,如果他的气质可以不那么阴沉,说一句“他是明星”别人也会信的。 此时此刻,琴正戴着手铐在透明挡板前站定,两名警察一左一右站在他后面,接着,现场切给手部特写,银色的手铐在纤细的手腕上微微晃动着,刺眼,却又格外引人注目。 “咔哒”两声,手铐被解开,闫俪月一眼瞧见了琴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还有右腕内侧一道细细的伤疤。 那疤痕,很新。 仿佛有人无数次地用指甲在同一个位置划开皮肉,以此告诉自己: 不要怀疑,发生过的事都是真的。 ------------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四)(推荐位加更) 赵婉轩见到了二十五岁的琴。 闫俪月眼中的屏幕突然被分成了三部分,两侧很窄,中间很宽。 她下意识有些不满,因为秦绝和赵婉轩的画面在这种处理下被缩放了,不能看到更多的细节着实难受。 但很快,节目组就用行动告诉了观众他们这样做的用义。 左侧那一条窄窄的黑幕上出现了字幕,是赵婉轩“说”的话。 哦……! “原来要同步翻译手语。”枣糕也不吃东西了,声音压得又轻又低。 此时她和闫俪月的关注点一大半都在秦绝身上。 呜呜,他好漂亮。 这次的妆面又和上次不一样了,很精致,而且是那种年轻男子特有的精致,又帅又美,明明这样的五官自带脆弱的味道,可琴整体的气质却阴沉中透着不屈,甚至有些癫狂,把这种易碎感全部压下去了,让瓷娃娃成了铁水浇灌下的实心人偶。 联想到秦绝饰演的还是个聋哑人,先天的弱势裹在他冷硬又死气沉沉的气场外,更增添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好矛盾,又好戳人。 即便当前的剧情更偏向严肃,闫俪月还是忍不住馋了馋。 这样的小狼,好色哦。 人总是想看到自己喜欢的事物也被其他人肯定,她下意识点开了弹幕。 【大美人!!!嘶哈嘶哈!】 【赵婉轩这手语是真不熟还是演的啊】 【本来女律师这个角色在剧情里就是现学的手语,你在质疑什么?】 【嘿嘿嘿……琴真好看……嘿嘿嘿……】 【这分屏真傻逼,字幕放底下不行?】 【囚服,手铐,脆弱又倔强,太刺激了,我社爆!!】 【前面姐妹矜持点,琴是残疾人】 【还有这种好事?】 【哈哈哈哈哈草,还有这种好事!!】 【漂亮哑巴!!喜欢!!!】 我CNM—— 一向教养良好的闫俪月差点骂出了声,手哆嗦着关掉弹幕。 她涌起一阵强烈的反胃感,突然觉得刚才馋小狼的自己也好恶心。 是啊!闫俪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他妈跟随时随地发情有什么区别? 看见一部作品,不管它在讲什么,反正“角色好色我冲了”,“先爽了再说”。 她浏览的速度快,依稀还记得有几条弹幕说着【色起来了】、【这不当场按倒嘿嘿嘿?】、【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有声音.jpg】,都嘻嘻哈哈的,一副非常快乐的样子。 虽然作品才讲了一些前情提要,但看到这里还猜不到发生过什么的,你们脑子是萎缩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啊! 闫俪月简直看见了一幅栩栩如生的画,画上是一群老爷打扮的观众,隔着一方小小的屏幕,对监狱里的、舞台上的漂亮聋哑青年笑着指指点点,但凡青年怒视过来,他们就继续大笑,吹着口哨乐道:好色哦!好色哦!老爷我就喜欢这样性子烈的!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有多色吗?我看分明就是他故意勾引我! 闫俪月越想越恶心,真的低头干呕了一声。 “月亮?”枣糕听见了她的声音。 “没事……”闫俪月小声回答。 她本来关掉了官方弹幕,还想着要不要去家里直播间看一眼的。 可是,她隐约感觉这一次小狼的直播间不会是她的快乐老家,因为那里的卿卿浓度是百分百,大家就是被秦绝吸引着才来到这里的,无脑馋的人只会更多更多。 过了头的喜欢和热爱既能破坏掉应有也必须要有的分寸感,也能催生出更多更失智、毫无疑问会恶心到闫俪月自己的内容。 她打消了这个主意,没有去看。 她甚至害怕看到现在开着直播的秦绝本人在弹幕池里警告乃至发火。 因为闫俪月心里知道,她自己也短暂地馋了一下,脑补了些越界的内容,她和那些过分的发情观众没什么两样,秦绝如果生气了,失望了,这里面的祸因肯定也有她的一份。 不想看,不想面对,不想承担,所以逃避。 闫俪月抿了抿不知何时变得干巴巴的嘴唇,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回画面。 好在赵婉轩的手语字幕因为演员本人的不熟练每一条都停留了较久,闫俪月并没有错过什么剧情。 然后她就看见了琴的笑容。 嘴唇两侧慢慢上扬,眼神定定的,在阴沉中硬生生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怪异又畅快。 得意洋洋。 “……卧槽!” 枣糕的惊叫甚至都慢了半拍。 她心脏突突地跳,伸手摸了把额头发现上面全是冷汗。 小狼的演技恐怖如斯! “月亮,月亮?” 连麦那边没声了,又给枣糕造成一次惊吓。 “我,我没事……” 闫俪月的声音弱弱响起。 她一时之间震惊得忘了分析这段剧情所代表的伏笔和含义,第一反应竟是同样感受到了一阵快慰。 妈的,让你们色,吓不死你们这群色痞! 闫俪月抽出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莫名觉得自己也好受多了,就像懂事的小孩子知道自己做错事后得到了惩罚那样,反倒松了口气,良心安定下来。 其实不用她这么想,那些观众也很快得到了现世报。 “我们去做‘志愿者’吧!” “有个叫馨华的孤儿院,嘿嘿,里面都是聋子哑巴……” 我草! 闫俪月已经关掉的官方弹幕里,之前发了条【人在现场,就坐在这看你们】的那位观众现在抬手发了第二条: 【刚才发情的,看到了吗?“志愿者”看着有多恶心,你们就有多恶心】 像是不过瘾似的,他又发了一条: 【脸疼吗,良心痛吗?(冷笑)】 仿佛印证了他的讥讽似的,这条弹幕之后,镜头直转馨华福利院,叫阳光的聋哑小男孩在浴缸里花洒下拼命挣扎,他越痛苦,这部还不知道名字的片子就越像一个巴掌,响亮亮地打在了刚才看客们的脸上。 什么都能开玩笑是吧? 什么都能舞黄是吧? 什么都可以娱乐至死是吧? 真他妈该! 官方的线上节目视频里,弹幕量骤减。 一部分是因为被剧情震惊住了,吸引住了,所以聚精会神地看了下去;一部分是想说却不知道说什么,输入框里删删减减;还有最后一部分,就是被刚才那位观众骂得抬不起头,不好意思再出现的。 情节发展到这里,彻底凭借着沉重的剧情和演员出色的演技,强压着观众收起了嬉皮笑脸,带着认真的、严肃的、正经的心情观看这部影片。 摒弃理想化、美化的想象,严谨细致地观察事物并据实摹写,以强烈的逼真性和事实复现带来冲击,引发思考。 这就是现实主义作品的意义。 ------------ 第四百一十六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五)(推荐位加更) 镜头的推移不像在拍摄,仿佛给观众呈现出来的是一部纪录片。 没有背景音乐,没有后期音效,只有阳光“啊啊”的喊声,听着有些好笑,但他不出声后,画面就变得更加死寂,明明三人处在院子里、阳光下,四面都是暖融融的,却没有任何声音。 视听对比…… 有颇为专业的影迷忍不住为之一悸。 语文阅读理解里常有一句“以乐景写哀情”,其实放在影片拍摄时也是一样的道理。 福利院中琴、青和阳光三人或坐或站在日光底下,以暖色调为主,色彩饱满鲜明,若是有无意中点进视频的观众,或许还会纳闷地去看音量键,怀疑自己是不是按了静音。 这是谁拍的?第二组不是没有导演吗? 以视觉上的明丽衬托听觉上的缺失,手法既刁钻又犀利,根本不需要任何煽情的手段,就能让观众无形中心中发拧。 因为他们作为信息的接收方,无论是感官还是心理都会首先默认自己看到的是“和谐”的东西,这种和谐指的是音声画面的和谐,而现在,这部作品却把这样的和谐打破了。 人对不和谐的东西天生就有敏锐度,一旦觉察,便会下意识关注,调度拍摄的人正是用这种方法让观众们自发地意识到了“为什么这么安静”,从而反应过来“他们是聋哑人”、“这是聋哑人的世界”,紧接着再有所感悟。 屏幕前的人像在观看默片,渐渐的,他们也跟着沉默了。 身上尚有淤痕的青和阳光的手语对话,伴着阳光悠然神往的模样而同时出现的回忆片段,都以强烈的反差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一边是正常人、大人的世界。 一边是聋哑人、孩童的世界。 于是观众听见了被琴揍翻在地的护工们肮脏的骂声,听见了每个孩子被“检查”时周围志愿者淫邪的碎语。 可同时他们看见的是聋哑小孩们茫然的脸。 光天化日,这些没有做错任何事的孩子们就这样被理所当然地欺负着。 上帝视角为什么叫做上帝视角?因为在神的维度里,所有的生命都是一样的,蚂蚁和大象并无不同。一视同仁,所以毫无波动,淡然俯瞰。 但观众并非如此。 他们拥有了上帝视角,却不会像高高在上的神明一般无情,也正因如此,他们仿佛切身体会到了残疾人的不幸,痛苦、难过、窒息,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一个聋哑姑娘被卖掉了。 一个聋哑女孩怯生生地“说”有人摸她。 一个聋哑少女在灿烂阳光下被几只手拖进了房间。 看着,只能看着。 琴和被欺辱的少女隔着一扇窗户。 观众和他们隔着一块屏幕。 幽暗的校长办公室里,镜头聚焦在一块小小的名牌。 名牌连着带子,再向上就看不见了,只能瞧着名牌向下坠着,晃来晃去。 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名牌的样式、名字也几经变换,仿若噩梦交叠在一起。 闫俪月又一次打开了弹幕。 她并不想具体看看其他观众会说什么,只是她现在好难受,浓重的窒息感倾轧下来,甚至令人有种肺部被塞满了的错觉,她痛苦又无助,非常想寻找一些别人的痕迹,感受到一点微弱的联系让自己好受一点。 鼠标点了一下弹幕开关,然后又点了一下,又点了一下。 闫俪月后知后觉,不是她没开弹幕,是已经没有弹幕了。 视频空荡荡的。 或许有人早已看不下去,关掉走人;或许有人知道自己的愤怒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愤愤看着。 很安静,所有的一切都很安静。像画面中的琴他们一样。 直到那半截砖头在地面划过的刺耳声音响起,直到琴隔着窗户和某个正在办事的人对上视线。 “看见了又怎样?你还指望一个哑巴报警啊?” “你听听,也只有这种动静了。” 有一条弹幕出现在视频顶端。 【救命啊】 无助者别无选择的一句话:救命啊。 …… 闫俪月摘下了耳机,伸手去摸纸巾,一连抽了很多张,握在掌心满满的一大把。 她擤完了鼻涕,又抽出好几张,这次没有做什么,只是拿它们捂住了整张脸。 不想…… 不想再看下去了…… 又或者说,已经看不下去了…… 既从心理上看不下去琴他们遭受的非人虐待,也从生理上看不下去这么令人压抑的影片。 “可是。”有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你不看,事情就不会继续下去吗?” 逃避和漠视没有意义。 你不记得罗含章吗? 闫俪月打了个激灵,用力抹了两把已经哭得发疼发肿的眼睛,睁眼看去。 然后愕然瞪大了双眼,哆嗦着靠在了椅背。 像看见了青踉跄跑来的琴一样。 镜头风格从此刻起骤变。 灰暗的色调占据了绝大部分,映照着这座死寂的福利院。 没有沉重的大提琴声,没有任何烘托氛围的配乐,只有餐盘掉地的脆响和干瘪的“啊啊”声。 从《空碑》了解到《娱乐实习生》这一节目,抱着好奇和期待追看最新一期的观众们,从未想到自己会直面这样一部作品。 它太真了,真得让人浑身发冷。 电视机前的三口之家紧紧依偎在一起,手机屏幕前的夜班族颤抖着裹上了外衣。 电脑前的闫俪月抱住了自己。 她多想也给琴一个拥抱啊。 不久后,仿若老天爷开眼,詹长清作为一个救赎式的转机出现了。 阳光轰然洒下,映得琴本就出众的眉眼更加璀璨鲜亮。 太好了! 无数观众跟着想,太好了!要有救了! 他们看着琴将手伸进床板缝隙里,纤细的手腕被木刺划开一道流血的口子。 琴无所谓地凑上去拿嘴唇裹住了伤口,眼睛却看着一身得体西装的詹长清,另只手忙不迭将手机递给他。 因为有希望在,所以这点疼都没关系。 这个讲不出话的漂亮青年眼睛亮亮的看着詹长清离去的背影。 笑容那么真切。 镜头隔着一堵纵向的墙,从明媚阳光平移到阴恻恻的街道转角。 观众沉默着,沉默着。 再一秒,弹幕如暴雨倾盆。 ------------ 第四百一十七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六) 【我草!!!我草啊!!!!!】 【[该弹幕违反相关礼仪法规,不允显示]】 【[该弹幕违反相关礼仪法规,不允显示]】 【救命啊为什么会这样】 【律师不是来救人的吗?!】 【……前面有伏笔的】 【不我是说,明明按照一般的故事……律师是来救人的……】 【[该弹幕违反相关礼仪法规,不允显示]】 【真尼玛黑啊!凭什么啊!为什么啊!】 【詹长清我草泥马】 【[该弹幕违反相关礼仪法规,不允显示]】 疯狂上弹的弹幕池里十有八九都超出了违禁词的极限,被屏蔽的力度比《空碑》播出时更甚。 甚至有更多的观众因为官方视频里实在骂不痛快,直接冲进了V博。 两分钟,仅有两分钟,《娱乐实习生》官号最新一条V博底下的评论被屠版。 詹长清和张牧两人原本无人问津的V博账号被放大加粗挂上了综艺社区,网友的私信宛若暴风骤雨。 此时又有人说:“我建议你们先看下去。” 节目组似乎与这位观众心有灵犀似的,短暂的黑暗过后,导播切了一个巨大的远景。 这是在干什么……? “艹,这是现场?!” 先前从《空碑》入坑的那位资深影迷今天调休,难得在家陪着爸妈看电视,他这话出口还愣了一下,但二老都在掩面落泪,没人计较他这句脏话。 “作孽呀……” 他母亲颤颤巍巍地说着,他父亲搂住了她的肩头。 作为儿子的影迷只来得及攥住母亲的手,鸡皮疙瘩就无法控制地起了一身,乃至他猛地打了个哆嗦。 母亲还以为他也看得发冷,便红着眼伸出一条手臂,把比自己大了不止一圈的儿子护进怀中。 “小忠啊,不怕,不怕……” 韩忠有点哭笑不得,心口却诚实地一暖,眼圈蓦地红了,向父母的方向靠去。 他其实是被这一组的现场设置惊到了。 节目组竟实诚地放出了布景的全程,只见舞台之上,以金色和深红色为主的法庭正大光明地呈现给了所有观众,不知是工作人员还是小组成员的人穿着制服,将深黑的警示柱搬了上来,那两根连着带子的短柱摆放得如此之近,近得似乎坐在观众席前排就能伸手摸到。 当场开庭。 观众真的就是观众,亲自坐在法庭的旁听席,亲眼所见这一切。 袁萧怎么能这么敢?! 眼看着青和琴从舞台一侧出现,韩忠心脏都要停了。 这就是现场表演永恒的魅力。 韩忠想起来他曾经在网上和人争辩“话剧表演到底会不会被时代淘汰”,对面那人的看法便是所谓表演,最重要的就是代入感和沉浸感,以前没有条件,表演者只能通过现场将内容展示出来,可现在有后期有特效,营造出的画面愈发真实,去一场影院看3D电影不比现场表演强得多? “你看那些京剧、话剧,就算布景再厉害,道具再逼真,演员不还是要走位、面向观众等等,但凡有这样的动作出现,当然就会出戏啊!”那人如是说,“难道你还要强迫观众把京剧里的马鞭自己脑补成高头大马?” 当时韩忠的反驳是这样的: “沉浸感!你也说了是沉浸感!倘若有现场表演能让观众切身感受到自己就是这个故事的参与者,那岂不是真实感爆棚!不然你以为鬼屋、密室逃脱是怎么来的?就冲这一点,话剧表演永远都不可能被淘汰!” 话是这么说,其实韩忠心里也清楚,这种让观众亲身加入的表演实在太少了,说得夸张点,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换而言之,就是要有足够的场地、观众,富有逻辑的剧情和恰如其分的背景,至于演员的演技那更是重中之重。 然而没想到,袁萧和秦绝他们却做到了。 哪怕韩忠被震撼得久久失语,他的大脑还是分割出了一小部分注意力,用来……酸。 好酸,好酸啊! 为什么我当时不在现场啊!! 詹长清朝观众席露出了笑容的那瞬间,韩忠情绪里的柠檬占比几乎达到了顶峰。 这是!何等!神级的!观众体验啊! 他酸得想哭。 刀子又如何?能亲眼看见、亲身参与这种级别的现场演出,可以说是最高级的享受了! 在他的懊悔和羡慕里,很快,电视屏幕中正式开庭。 环境正式,流程顺畅,詹长清从容宣读起诉书,姿态完美,几可乱真。 韩忠感受到母亲的手臂都收紧了,手指攥着自己一小块衣服料子,分外紧张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屏幕还是按窄、宽、窄分成三个部分,詹长清用手语为琴实时翻译着张牧的每一句话。 节目组的收音质量很好,若是屏幕外的观众戴着耳机把音量调大,还能清晰听见琴剧烈的呼吸声。 “这是个圈套。” 韩忠刚看了个开头就懂了。 开庭不久就把“琴可能精神有问题”这一点抛了出来,毫无疑问就是为了引导法官的判断,让他的思路走偏。 等等、不对…… 韩忠恍然响起这部作品最初就是赵婉轩和梁承磊的戏份,该死,后面的情节实在太真实太精彩,他险些把前面忘了! 作为法官的梁承磊本来就有问题! 他回想起三人曾在鹿花苑餐厅吃饭的事,冷汗涔涔而下。 这还开个屁的庭?!只不过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演出! 想到这里,韩忠又禁不住一声苦笑。 以“现场演出”表现“虚伪的演出”……太讽刺了。 这部作品竟然跨越了第四面墙,从里到外都诠释着悲讽。 果然如他所料。 “詹长清竟然还他娘的能做律师,就这演技,不去做演员真是屈才!” 两侧的字幕与法庭上众人的话截然不同,对比起来是那么刺眼。 眼睁睁看着屏幕里的詹长清故意歪曲琴表达的意思,韩忠六十几岁的父亲都骂出了口。 韩忠很想提醒他爸,詹长清确实是个演员,演的就是律师,然后又一想,靠,这不又是一个破壁设定! 虚伪得能去做演员的律师,真的是个在演律师的演员。妈的,套娃给谁看呢?!越想越气! “垃圾!!” “滚啊!!!” 节目甚至收到了观众席的声音,另一方面也说明了现场观众的愤恨有多强烈。 但哪怕是在这样的声浪中,詹长清还是镇定、正经地警告着琴,叫他安静。 可真恶心啊……叫一个聋哑人安静,安静?! 已经说不出话来的人,竟然还有被人嫌弃吵闹的一天吗! 韩忠拳头都攥紧了。 他就这样看着那个脸色苍白、喉结蠕动着的聋哑少年抬头看向律师,颤抖着用手“说”了句“对不起”,落下泪来。 袁——萧—— 韩忠的手指攥得咯咯直响。 尼玛的,老子跟你不共戴天!!! ------------ 第四百一十八章 第四轮《熔炉》反响(七) 落差,向来是最能牵动观者注意力的东西。 倘若琴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内向怯懦的聋哑少年,观众们此刻也不会悲痛愤恨成这样。 正因为他先天弱势却始终不屈,宛若荒郊野岭中的一颗杂草般脆弱又坚韧,他反抗了那么久,斗争了那么久,现在却还是被迫在大人的淫威下低头认错,才让数以万计的观众由内而外感受到了强烈的压抑与窒息。 就像扁平化的音乐无法令人感受到乐感强弱一样,一个人物越是起伏、波动,才越显得真实鲜活。 这个叫做“琴”的少年,勇敢而强大,又无知且弱小。 悲剧总将最美好、最有希望与活力的事物捧到顶端,再狠狠向下摔碎。 转头看向台下,浸着眼泪努力露出笑容的琴,正是碎裂的代名词。 他们这群人天生就是轻脆单薄的瓷器,偏偏这里有个少年非要把泥水灌进喉舌,让它们沉甸甸地坠进胃里,试图把自己变成一个坚硬的泥偶。 可易碎品就是易碎品。 有人“啪”地打碎了他,他遍体鳞伤地倒下去,又哆嗦着爬起来,尽全力向更脆弱的瓷娃娃们露出笑容。 碎了,又怎么样? 就算碎成一片片的,他也要继续用泥水把瓷片粘起来,重新粘成一个坑坑洼洼的、人的模样。 琴安静乖巧地继续站在法庭上,用轻微颤抖着的双手回答法官的每一个问题。 詹长清的翻译越发恶意,充满了误导。 小小的斗士顽强地立于角斗场中,却不知道这方场地只是巨人手中把玩着的玻璃器皿。 听得懂他的人,无法伸手援助;装作听不懂他的人,继续耀武扬威。 琴那侧的窄屏幕中出现了这样一句话。 琴:这些照片上欺负人的都是护工,没有张牧。 他比划着,看向詹长清,视线从律师的眼睛移动到律师的手,等着他回答。 詹长清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 詹长清:当然没有张牧,他本来就没有犯罪。 琴满脸愕然,詹长清却继续“说”:你没有证据证明他犯罪了。 “放他娘的狗屁!” 韩忠的父亲气得把沙发扶手拍得啪啪直响。 “这是什么破烂!垃圾!” 这位老人家年轻时当过村里的团支部书记,往镇上求助时见多了那些睁眼说瞎话的人,他们每一个都像此时的詹长清一样衣冠楚楚,摆出一副假惺惺的神情,嘴里念叨着什么也不是的屁话,把责任往外推,把好处可劲揽。 “坏啊!这些人,坏到了骨子里啊!” 韩忠的母亲哽咽着,不住地抹着眼泪。 当年洪灾淹了她娘家在村子最边上的半亩地,米被冲走菜被泡烂,一家四口没剩什么余粮,低声下气地求村长赶紧给上头的官老爷打个电话,好派些人帮忙救一救灾,可那人也像这个姓詹的律师这样装聋装瞎,百般敷衍,等她家里的田被彻底泡成泥汤了,他才向上面又哭又求,还拍了好些灾害的照片做证明,可最后呢?上面运来的补给,全都堆在村长自己家的院子里! 人啊,怎么能坏成这样! 人啊,又怎么能被欺辱成这样! 老天爷你开开眼,你告诉我,弱小的人就活该被欺负死吗?弱小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世上吗?! 可往上数三代,谁没穷过,苦过,谁还没弱过呢? 屏幕以外的他们揪着心,电视里传来的骂声也愈发清晰。 那些坐在现场的观众们比电视机前、手机前的观者体会着更加深刻的绝望,也因此燃起了更为庞大的怒火。 琴越是错愕,越是焦急,法庭上几位大人的神情就越温和,台下观众们的怒骂声就越激烈。 张牧含着慈和的笑容对孤零零的少年打起手语。 他“说”一句,詹长清讲一句。 宛若最默契的相声搭档,你一言我一语,包袱里藏着重铁,抖出来活生生砸死人。 琴站在那里,像一条躺在案板上脱了水的鱼,从头到脚都痉挛着,双目怒睁,眼里血红。 …… 闫俪月一头撞在桌面,断断续续的呜咽溢出来,时而掺着一声喘不过气的鸣音,浑身发抖。 太难受了,她不想听,她不想听琴绝望嘶哑的喊声。 画面里用大白嗓“啊啊”哭叫的少年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他涨红着脸,被挟制住的手臂迸出青筋,两只眼睛死死瞪着对面还在微笑的男人。 不知道有多少人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亲眼看着青冲进法庭,扑在了琴的胸膛。 衣服宽大破旧,肩头仍有淤痕的女孩慢慢露出一个哀求的笑容。 杀了我吧。 哥哥,杀了我吧。 我们赢不了,至少还能逃跑,是不是? 我们逃吧,死掉吧,这样就不会痛苦也不会难过了。 少年看着她,泪水像汹涌的洪水似的,将他眼里的炬火浇灭了。 法庭的灯光与这群孩子的希望一起变得漆黑。 不一会儿,屏幕渐亮。 鹿花苑餐厅中举杯谈笑的大人;跌跌撞撞冲进食堂的孩子们。 死气沉沉的琴和他手中的厨刀。 不断重复着的动作,仿佛珍珠坠地般连成一条线的血浆。 收进透明餐盒里的二十四颗心脏。 你说, 为什么好端端的少年会变成这样? 是啊,为什么呢? “当啷”! 糊满了鲜血甚至已然看不清形状的刀重重落地,一个惊悚且布满了压迫感的仰视镜头里,是琴居高临下的眼神。 血液铺满了他大半张脸,浸透了他不合身的衣服,顺着脸庞、鼻梁、下巴,一缕一缕向下流淌,一滴一滴打在地上。 还算干净的一只眼睛里,不知名的情绪沉淀着,细看好像有无数条灰黑色的线交缠着,混沌、死寂、毫无生机。 校长办公室出现了。 办公椅上的张牧出现了。 仿若恶鬼似的,沉默的少年复仇者也出现了。 被挡在办公桌后重复着的捅与拔的动作,向外喷涌的血液,拍打在桌边逐渐失去了力气的手掌。 深深映在观众眼里的,是琴扭曲的侧脸。 还有他们耳朵里听见的,一声接一声的嘶喊。 再一晃眼,二十五岁的青年脸上挂着悠然的微笑,像个真正的、旁人无法理解的喜悦的疯子,怪异而癫狂地走向刑场。 你看啊,你看。 是、我、赢、了。 “砰”一声枪响,他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表情就此定格。 那是一个灿烂的笑容,比数年前福利院午后的阳光更亮。 …… 字幕和结局如正义一般姗姗来迟。 但孤勇的斗士早已光荣落幕。 他带着血和泪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跳进了滚烫的熔炉。 ------------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不要靠近袁萧,会变得不幸(一) 标题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屏幕外的观众如当时场下的大众评委一样,一时竟发不出声音。 仿佛在故意讽刺什么,又仿佛是给观众留下一些缓冲的时间,《娱乐实习生》第五轮节目在这时进入了广告环节。 清新活泼的音乐,光鲜亮丽的明星,包装精美的产品,让人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不敢相信那个世界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就像韩忠的母亲现在还拉着她的儿子,颤颤巍巍地问:“就这样了吗?这就结局了吗?” 韩忠迎着母亲泛着泪光的眼睛,失语许久,才沉重地点了点头。 “唉。”韩忠的父亲无力地拍着沙发扶手,“唉!” 是,最后翻盘了又怎样,詹长清和梁承磊终于入狱了又怎样,我们常说大仇得报死也瞑目,可如果当时能活下去,谁会真的想死呢? “演得好,演得好啊——” 老人家揽着老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句话。 像他们这样亲身经历过艰苦岁月的人对《熔炉》的感触也最深,因为世道变了,还上学的小年轻们可以有着种种烦恼,比如作业、考试和那些幼稚却清纯的恋爱,但无论再怎么烦恼,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真正直面过生死,因此也就对这样阴暗深刻的故事大感不适,第一反应是回避和逃跑,不愿去看。 “这是什么破节目啊,怎么能给孩子看这个!” 与此同时,也有另一个三口之家坐在客厅里。 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机的中年男人听见老婆骂骂咧咧的话语,看都没看,嗤笑了一声:“你懂个啥,现在就是要卖惨,越惨分数越高,不信你等着看我说的对不对。” “电视上怎么能演这个呢!”女人看到一半就不想看了,是孩子非要抱着遥控器不放,想到这里,她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孩子骂道,“看看看,一天就知道看这种血腥暴力的东西,有那时间不知道好好学习啊?!” 死死攥着电视遥控器的小姑娘眼睛红着,哭过的声音十分沙哑:“我今天写完作业了。” “作业就行了吗?不知道背课文?不知道做题?” 女人又嚷道,“人家高中数学能考一百四十分,你看看你!那学校开家长会我周围多少家长面前摆着的成绩单,啊,不是一百三就是一百四,你倒好,顶天了一百一,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进不了班前十,你就再穿件睡衣滚到楼道里站着去,我跟你丢不起这人!” 女孩死死咬着嘴唇,看着她不说话。 “哎呀行了,多大点事儿。”男人每天都要听上一遍这些话,不耐烦地摆摆手,“不都说女孩上了高中就没后劲儿了吗,你还指望个啥,反正以后都要找对象的,大学上个二本回来考个公务员就得了,瞧你天天这补习班那兴趣班费的劲。” “我呸!”女人伸出脚去踹她男人,“你个囊货一天到晚搁外边喝酒,你去开过一次家长会吗?啊?还不是我去!你都不知道那别人家长那老师的眼神,看得我都臊得慌!” “你他妈有病啊,我工作不要应酬的?”男人立刻听得烦了,骂道,“你个婆娘懂个屁!” “还我懂个屁,我不工作啊?我不挣钱啊?就你这一天天的——” 熟悉的争吵声充满了整个客厅,女孩在旁坐着,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眼睛还盯在放着广告的电视上,恨不得自己在这时候也是个聋子。 她父母来回吵了几分钟,男人把手机一摔,说着“不跟你一般见识”,就要伸手摸遥控器换到体育频道。 这一摸,摸了个空,仔细一看那东西还在女儿手里攥着,正好气在头上,一巴掌扇过去:“几点了还不睡觉!回你屋呆着去!都看的什么东西,学习不咋地还追星呢,追个屁星!” 女孩受了这一耳光,瘦削的肩膀抖了抖,没说什么,只是把遥控器放下了,低着头趿拉着拖鞋回到卧室。 她的身后又传来争吵声。 人格与尊严的践踏,肉体所受的屈辱,阶级与力量的差距,强与弱的剧烈对比。 经历过这些的人最懂《熔炉》。 她拉开椅子坐到小书桌前,从抽屉深处摸出一张小心折叠着的纸,那是秦一科技体验馆每周免费发放的小册子中的一部分,上面印着来自官方的消息前瞻。 女孩的视线在某一行字上停留了数秒,似是咬了咬牙,再次坚定了什么信念,将那张纸重新叠起放回原处。 暖黄的台灯旁,她静静坐在桌边,脑海里还回放着琴绝望的脸和他灿烂的笑容。 是啊…… 她还可以努力逃离,可是,他们却逃不掉了。 女孩闭上了眼睛,泪水一行行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 枣糕安静地看着屏幕里乔远苏给大家展示舞台设计,若是放在平时,她肯定会赞叹出声,用力鼓掌,只是现在却做不到了。 不是说乔远苏他们做的不好,只是她太累了,心理上的压抑让身体也变得无力,失去了精气神。 “月亮……”隔了好一会儿,枣糕才哑着嗓子出声,“月亮,你还好吗?” “我@#¥%¥……” 耳机里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哭腔太重了,以至于说的话全都含在嘴里,一句也听不清。 “唉,抱抱你……” 枣糕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瘫在椅子里喃喃道,“要不你去洗把脸……?” “嗯……” 闫俪月这声直接就是鼻音。 她放开了手里紧攥着的只剩下个软塑料外壳的抽纸,哭得肿起来的眼睛依稀能从缝隙里看见垃圾桶已经满了,却提不起劲去换个新的垃圾袋。 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闫俪月才扶着桌子站起来,拧开门把手往外走。 她住的是公司宿舍,待遇还算可以,除她以外还有另一个同事姐姐在,她们两人共用卫浴和厨房这些地方。 闫俪月刚一出来,就听见一串哭声。 比她早入职了两年,一向果断强势,工作能力特别出色的同事姐姐正坐在小沙发上爆哭。 闫俪月走过去,看见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平板,平板上放着《娱乐实习生》综艺。 哭得撕心裂肺的同事姐姐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过来。 两双哭肿了的眼睛对在一起,你看我,我看你。 闫俪月:“《熔炉》……” 同事姐姐:“嗯……” 才刚说了几个字达成共识,两人就听见平板里传来曾欣慧琴的声音。 “你们组里玩视觉引导的人是谁?” 眼睁睁看见秦绝不是举起话筒而是下意识打起手语,闫俪月刚停下的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同事姐姐朝她伸出手,两个人没多说一句话,窝在小沙发里抱头痛哭。 ------------ 第四百二十章 不要靠近袁萧,会变得不幸(二) 【心疼小狼】 【天啊……嗓子……】 【光是听着我都能感觉到那种剌喉咙的感觉了,就像扁桃体发炎的时候还要咽东西一样】 【谢谢林老师,递水的林老师好暖啊QAQ】 【※以下发言可能引起不适:岳扬老师刚才问的那句给我看笑了,为什么要问小狼嗓子要不要紧啊,评委问了这话演员肯定要回答的好吧?回答不就更得说话了吗?一说话不更疼了吗?这叫关心?】 【前面别引战】 【我觉得不是引战。。。仔细一想是挺内啥的】 【但是岳老师也是出于好心啊】 【好心办坏事的事情还少吗???】 【别吵别吵……秦老师看见弹幕多影响心情啊qwq】 【秦绝:这个问题等结束了我们再聊。】 【!!小秦同学,呜呜抱住】 【好的好的——】 【竟然是临时学的手语吗!新粉震撼到了】 【前面的,你还没习惯被震撼吗……】 【好可爱呀琴和青QwQ揉头好暖我又哭了】 【袁——萧——】 【草草草,袁萧guna!!!】 当袁萧和詹长清的特写依次出现在屏幕上时,不止秦绝家里的卿卿们,连官方那边的弹幕都炸了。 情况比起《空碑》时更甚,密密麻麻的弹幕叠在一起,一眼看去简直看不清它们说的是什么。 过了两三秒。 【?我卡了吗】 【哎?我也是,我还以为是自己手机不行,大家都卡了吗】 【那什么……破案了,好像是瞬时弹幕太多】 卿卿们在家里直播间面面相觑。 这,群情激奋,直接卡崩了? 是的,真的崩了。 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还好,用手机和电脑端的人难以置信地刷新又刷新,结果就见网站整个白了,怎么点都点不出来。 草,这合理吗?! 老子还没骂够呢!!袁萧和詹长清还有那个张牧给我站出来!!! 这群人带着无尽的激愤再次涌上V博。 跟他们形成了强烈对比的是另一群可怜巴巴的人: 救命啊!哪里有电视啊!让我看后续看点评啊啊啊啊!!! 反差之惨烈,令人侧目…… 有少数在官方网站没开弹幕的观众顿时成了幸运儿,在《娱乐实习生》V博社区里突然拥有了一大群嗷嗷待哺等着他们文字转播的亲朋好友。 好哥哥好姐姐,我是您亲妹妹啊!求求您告诉我现在《熔炉》这组的点评到哪了!! 综艺节目放送向来都是网络与电视同步,即便网上卡崩了也不会暂停,丝毫不管万千网友的怒骂和哀求,该白屏还白屏,问就是工作人员正在努力修复,建议您去看电视。 以至于无辜的程序员纷纷惨遭流弹,无端被许多网友问候了家人。 你说《熔炉》闹这么大干嘛啊! 临时加班的程序员心里凄苦。 “我艹!我艹我艹我艹!曾欣慧琴!曾导!啊啊啊啊!!” 韩忠差点兴奋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在父母面前不好激动得骂脏话,就眼疾手快地打字发V博分享现在的心情。 太好了!这个节目真好啊!好的作品不会被埋没! 一想到《熔炉》会被国际知名的优秀导演曾欣慧琴接手正式拍摄,一想到袁萧和秦绝都会参与其中,韩忠和他的父母就升起一种强烈的参与感和荣誉感,感动得眼圈泛红。 努力能得到回报,真是太好了! 韩忠的手机疯狂震动。 看来大家都很开心啊!他一边想着一边点开V博,结果被铺天盖地的评论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啊就啊,倒是说人话啊!!!】 【快说曾导怎么了!!妈的急死我了!!!】 韩忠险些被骂懵了,赶紧搜了搜事情始末,然后他……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哎呀,幸好今天回家陪父母了!又团圆又一起看了这么好的作品,哎呀呀! 无数网友看着他这条狂拉仇恨的V博,直接一个虎目含泪:“我去年买了个表——” 不怪韩忠嘚瑟成这样,其实他心里知道,这都是因为刚看完《熔炉》实在太压抑太难受,所以才下意识地从其他方面寻求一些心理上的安慰和快感。 人的情绪机制就是这样,乐极生悲,或悲极反笑,都是生理和心理上的自我调节。 韩忠没去管悲愤的网友们,跟父母一起继续认真地看起了节目。 “是朱老师啊!我记得他。不愧是文化人,评得真好。”韩忠的父亲感慨点头。 “这个节目真好啊。”韩忠母亲还在抹眼泪,“好看,之后还有没有呢?我想接着看。” “有!”韩忠一边听着点评在备忘录疯狂记笔记,一边抽出心神来回复母亲的话,“每周一播,现在是第四轮,下周是花絮,妈你要是想看我把之前的节目下平板里你慢慢看。” “哎哎,好好好。”韩忠的母亲连连点头。 “高水平!”韩忠父亲文化水平虽然并不高,却非常乐意听有文采的人讲话,“你看看,这才是真正的文化人啊!说的话一听就很有水平,但还能让我们这样的人听懂!哎,这才叫本事呢!” “可不是。”他老伴附和道,“上次我看电视里的那些个专家,哎呦,讲得可厉害了,弯弯绕绕,啥也没听明白。” 哪像电视里的朱子疏、阮紫雁这些评委,听他们这么一说,连她都知道了秦绝哪里演得好,听得直点头呢。 “哎?是叫秦绝吧?”韩忠的母亲看着电视问儿子,“哎呦,怎么给孩子起这样的名字,不吉利呀。” “你这就没文化了吧?”韩忠父亲教育她,“知道有一个成语叫‘惊才绝艳’不?就是说一个人可有才华可棒了,人家说不定是这个绝呢!” “哦哦,也是,有道理。”韩忠的母亲心情在这时总算好了一些,笑着说道,“这个叫秦绝的小崽儿,真的好绝!” 她岁数大了,不懂小年轻说的追这个星、那个偶什么的东西,但是这个叫秦绝的演员,她想多多关注一下。 “那个叫袁萧的编……编剧是吧?也挺好的,就是这个故事整得也太闹心了。”韩忠的母亲评道。 老太太此时还不知道,网上跟她有共鸣的人多得数不清,节目还没播完呢,V博上已经有了一张转疯了的表情包。 不要靠近袁萧,会变得不幸.jpg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不要靠近袁萧,会变得不幸(三)(为冉听花开加更1/1) 《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在第四轮依旧秉承了他们一如既往的头铁风格,把《熔炉》这组的点评和后面秦绝自爆钻规则空子的片段全都放了出来,除了必要的流畅度剪辑外,正式内容半点没动,不出意外又引起了轩然大波。 喜欢《熔炉》的大有人在,觉得看不懂、压抑、就是在卖惨的观众也大有人在,两方人马为扣分一事争吵得不可开交。 唯一在这些声浪中特立独行的还是来自璨华娱乐的一条公开声明,时间点刚好掐在《熔炉》那组的招聘环节,宣布女演员于青已经签约,正式成为了他们公司的艺人,请大家多多支持。 《娱乐实习生》这一轮的节目时长也跟着《熔炉》一起严重超标,时间渐晚,不少网友看完了秦绝他们那一组的内容就休息去了,要么在床上辗转反侧,要么在梦里继续被刀。 但也有人坚持要等最终的分数结果,在他们看来,《熔炉》这么好的作品就不应该扣分,袁萧和秦绝他们做的事情明明那么有意义,不信你看今天晚上龙雅剧院收到了多少好心人的捐款? 然后刘哲所在的最后一组的作品就把他们看吐了…… 某个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姑娘在这天晚上哭着跟朋友说晚安,还麻烦朋友一定要看到最后好告诉她最终结果,结果次日早上她问起来的时候,就见朋友发了两排吐血的表情说道: “妈的,幸好你昨晚去睡了。” 《同在屋檐下》的垃圾程度,我愿称之为本轮最烂!! 这个姑娘当时还很冷静,觉得是不是《熔炉》质量太高,以至于她的朋友对最后一部作品太苛刻,于是不信邪地自己去补了官方放出的单品。 然后她也哕了…… 我可以不愿意再看第二遍《熔炉》,因为实在太虐了,但这不代表我就忍受得住《同在屋檐下》啊! 谢谢,我低血压都好了呢!! 这姑娘咬牙切齿地发V博。 还好最后那几个垃圾导演和编剧都被淘汰了,众望所归,大快人心! 唉,幸好今晚还有官方放出的分组片段可以看,嗯嗯,到时候看看秦绝和谁分在一起! 只要不是袁萧,都行!! 《空碑》和《熔炉》已经成功地向大众证明了一件事:如果你还想保持好心情,就不要靠近袁萧…… 不,袁萧无所谓,但千万不能让他和秦绝分在一起! 这两个人加起来的杀伤力太恐怖了!不要靠近!不然会被刀死!! “我悟了,有实力的编剧和有实力的演员到底会诞生出多么可怕的化学反应,我现在彻底悟了!”有网友在V博如是说道。 像他这样还能冷静讨论实习生的人从宏观上看还是少数,此时此刻,节目刚播完的第二天,各个社交平台已经因为《熔炉》争执得昏天黑地。 上一轮的《空碑》尚且可以将其归类为虚构作品,以林柔、罗含章、聂星梁等人物作为意象和代表,谈论不同人的人生和选择,借此引发思考。 可《熔炉》呢?《熔炉》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社会问题。”《影评人》杂志率先发言。 “沉重的现实,弱势群体的生存环境,我们是否被和平美好的表象蒙蔽了太久?”来自《妙影荟萃》。 “亡羊补牢?不,我们更应该防于未然!”龙国残疾人福利基金会恳切发声。 某瓣里,有关于《熔炉》的影评雪花般涌出。 关爱残疾人群体的,主张严格审查法庭人员贪污受贿的,斥责秦绝他们让真正的聋哑孩童参与过于残酷的作品拍摄的……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看法。但,能引起关于社会现象和人性的讨论,激发深度思考,就已经说明这部作品拥有了足够的现实意义。 E站影视区up主、V博博主、飞讯公众号、电影杂志……多家媒体的参与,给《熔炉》添了一把旺盛的大火。 甚至到了最后,《娱乐实习生》看没看过不重要,但一定不要错过《熔炉》! 哪怕太多太多的人看完一遍就再也没勇气打开,《熔炉》的视频单品播放量还是以恐怖的速度持续上升。 实在是基数太大了! 何佳逸都没想到,《熔炉》,作为短片电影的《熔炉》,竟然直接轰开了影视作品广度和深度并举的大门! 广度与深度,在作品的思想内涵上,又是不同的概念。 用最通俗易懂的例子来讲,广度,就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化作品,它们就像摇花手、土嗨歌、洗脑神曲或者商业大片等等,阅读理解的门槛很低,对观众的文化素养没有太严格的要求,所以能够得到大多数人尤其是中老年群体的喜爱,传播度非常广。 而深度,顾名思义,指的就是作品的思想深度,就像某些晦涩难懂的诗词、古文,亦或是富有深意的文艺片,它们很挑观众,既看创作者与观众之间的脑电波和缘分,又看观众自身的文化水平与修养,因此也就比较小众。只不过,那些真正喜爱它们的人确实会非常用心地品味,挖掘更多的细节和内涵,深度也就在这个过程中体现了出来。 广度与深度某种意义上是相差极远的两个概念,许多作品都只能二者选其一,然后再去对标相应的受众群体。 然而,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作品能合二为一。 那一类作品,便是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的结合,也就是俗称的“雅俗共赏”,叫好又叫座。纵观古今,这些作品无一不是脍炙人口的经典。 然而,当今的作品思想与受众是个怪圈,用字母来代指的话,就是思想上的广度为A,受众上的广度为B,思想上的深度为C,受众上的深度为D。 按照一般的客观规律,A跟B应该在一起,作品简单易懂,所以传播广,火遍朋友圈,七大姑八大姨都听说过;C跟D应该在一起,作品内涵深刻,所以少部分能懂它的观众能品出味道来,热爱程度也深。 这样AB加CD的分组,才是文娱中常用也应该有的现象,它确保了每一个层次的人民群众都能够找到适合自己的音乐、、电视剧和电影等,享受精神和文化上的快乐。而在这之中,若有BC这种既有广度又有深度的经典作品,那就是绝对的精品文娱。 结果让人没想到的是,现在的部分作品怪就怪在最不应该结合的A跟D反而经常分在一处。 没什么思想内涵的东西,反倒有粉丝疯了一样的追捧,然后不断往里砸钱,把不走心的创作者捧得更高,让他们继续以理所当然的心态制造更烂的作品。 接着,这类“可复制量产、制造时间短、利益回报快且高”的摆烂作品就让资方尝到了甜头,于是大家争相比烂,捞完就走,在钱堆上笑骂观众是“金鱼脑子,这次吃过了屎下次还会吃”。 这也正是以贺栩为代表的一系列文娱老人愤怒的原因。 你说你做不到BC那样的精品、经典也就罢了,现在连AB+CD都做不到,这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吗?! “我虽然也在网上调侃不要靠近袁萧,但我感谢他,感谢他这样的文娱创作者出现,让我知道原来我们龙国的文化作品还在前进,没有开倒车。” 知名影评人方木泉在V博这样说道,“近年来口碑票房双丰收的经典作品,继《囚笼》之后,我大胆地赌一把,必有《熔炉》!” “期待曾欣慧琴导演的正式电影!期待袁萧的进步!期待秦绝的表演!” ------------ 第四百二十二章 衍生论点一:娱乐,可以,但要分场合 《熔炉》的连带反应远远不止于舆论。 一位社会学家主动公开了自己发弹幕时的用户名,他就是曾在现场观看秦绝演出,后来又在播出时冷笑着指责弹幕无脑发情的那一位。 “我想大家最近看残疾人相关的报道和文章已经看得太多了,但《熔炉》,或者说《熔炉》引发的社会现象并不仅仅局限在弱势群体上。”他在龙国知名问答软件“秉笔直书”上发表了一篇专栏,“在这里我要提出一个问题:我国一部分年轻人的审美是否下沉了太久了?” “出生在信息时代的他们,家境条件只要在及格线上,极有可能从小就接触到了许多电子设备,比如手机、平板电脑。这让他们的思维变得开阔先进,同时却也拥有了‘过分自我’的弊端。 “尽管我国始终致力于打造全方位的文娱产品,但我们不得不承认,在年龄这一道坎上,作品的分水岭依旧严重。我们有许多为成年人服务的文娱,有许多提供给小孩子看的动画,可青少年呢?他们能看什么? “于是自认为脱离了稚童范畴的他们通常会抱着憧憬和向往融入成年人的世界,自以为了解到了社会阴暗面,自以为自己对性文化的推崇是一种开放和先进,自以为自己‘懂得不能再懂’——这种现象不仅限于十几岁的群体,而普遍存在于心理年龄较小、思维闭塞或生长及教育环境有局限性的人们当中。 “那么单刀直入地进入主题吧:性开放和性骚扰是两种概念,望周知。 “在《熔炉》播出的初期,相貌身材出众的聋哑青年‘琴’引来了许许多多观众的在意和‘垂涎’,他们或她们在发表言论的时候,可曾尊重过‘琴’这个人?可曾考虑过‘琴’的想法? “这时一定有人说了:‘不就是个角色吗?我馋一馋怎么了?’又或者‘这是我的事,我说什么做什么还要你来管,你几把谁啊?’ “我不知道当时发表过那些猥琐言论,或现在仍然抱着上述想法的人是否已经被《熔炉》的后续剧情及结局触动,但你们至少应该知道一点——你的放纵,不是礼貌。 “网络时代的历史并不悠久,即便征信制度提供了极大的助力,我们仍有太多没能完善的地方。我相信许多人在现实当中当然不会对着聋哑人口出恶言,也不会对着正常人进行言语上的骚扰,可,这难道就是你们在网络平台无端发情的理由? “公共场合的概念,是供公众从事社会生活的各种场所的总称。换而言之,只要一个地方可以为不同性别、年龄、职业等等的人提供工作、学习、文化、社交等功能,它就是一个公共场合。说得更清楚些,《娱乐实习生》的节目有千万观众同时观看,每个人都有发表弹幕和评论的权利,那么它当然也是一个公共场合。 “人当然不是圣人,也有追求性文化的权利。但是,在包括网络平台的公共场合发表不适宜言论,这显然是个需要讨论、需要规避、需要自省的问题。 “今天的‘琴’作为一个虚拟的角色可以遭受如此对待,明天或许有真正的聋哑群体发视频求助,想想吧,如果在那样一个求助的视频里,仍有漫天遍地的弹幕刷着‘哈哈她身材可真好啊’、‘不会说话不是更好吗?’,觉得视频里的人是那么的可爱、性感,她或他楚楚可怜的样子是那么‘香’,而没有人关注他们绝望的心境和求助的初衷……你觉得那些弱势群体的下场会怎样? “公开场合,亦或者应该严肃认真对待的场合,就请注意并收敛你的言辞。你可以不为他们发声,但至少不要再踩上一脚,让自己成为最后一片雪花。 “呵呵……看到这里,我猜有人依旧会说‘你凭什么管我’。是的,我当然没有任何权力限制你的言论自由,只不过这并不妨碍我觉得这样用下半身思考、万事皆可玩梗娱乐的发言和行为非常恶心。以上。” 读完了这篇专栏的闫俪月攥了攥手机,只觉得心里发沉,却吐不出气。 她那时没有看家里直播间的决定是对的,听其他卿卿说……当时,大家吵起来了。 一部分粉丝像官方视频里的弹幕一样说着“好香啊”、“好色啊”,而另一部分觉得“是不是太过了啊”、“不觉得说这话很过分吗”,以至于最后甚至有人表示“说到底还是和小狼距离太近了,这要是仅限粉丝的群那还不是随便说?”,然后就有更多人怒骂“秦老师自己亲手打造的家你还搁这挑错了你有病吗”…… 那场被秦绝本人制止的短暂争吵似乎引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就是在这个家里,卿卿们和秦绝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呢。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被大家喜欢着的秦绝,永远不会避讳这些问题。 现在不论是打开网页还是APP,最显眼的一处都是秦绝本人在那天晚上的回复: 【在谈论“馋不馋”之前,先跟大家聊聊“做观众”这件事。有的观众看文娱作品,看的是演员好不好看、服化道是否精美、角色设定香不香,或者更直白说,“这东西对不对我的性癖”,这些都是代表欲望的“本我视角”。】 【而有的观众,他们会沉浸到剧情里,会将角色看作鲜活真实的人,会思考会感悟,这是代表现实中的“自我”和代表良知及道德判断的“超我”的结合。】 【从创作者和演绎者的角度来说,一部具有深刻思想内涵的作品诞生以后,我们所希望的就是把观众从“自我”带到“超我”的层面,让他们有所触动,有自己的体会和心得。】 【然而,“本我”、“自我”、“超我”这三大精神部分,都是平等且客观存在的,哪一种都不该被否定。】 【我知道一定会有人从道德角度批判“发情”行为,但是你们争论的点在我看来是偏的。】 【“发情”本质上不是错误,错误的是“不分场合的不适宜言论”。】 【有些卿卿可能觉得太难懂了,那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吧。众所周知观众看剧看电影肯定会有一个关注点对不对?对于《熔炉》来说,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关注剧情进展,进而关注残疾人等弱势群体的困境。那么在这个时候,假如有几百条弹幕都在“馋我身子”,你们觉得这会不会带偏其他观众的注意力和关注点?】 【这就是俗称的“带节奏”。】 【不管你有意无意,只要数量多了基数大了,这股声浪就会拉动着其他人的注意力,把他们的思想从本该关注的地方引到无关紧要的地方。】 【所以……我个人是觉得,性癖这东西是自由的,就算你真的喜好残疾或更重口的东西那也是你的事,跟别人没有关系。但既然是这样,你也得知道一点,那就是不能让自己的个人喜好在公共场合过度影响别人。】 【馋不馋我,都是个人选择,不必用道德和良知强行绑架自己或绑架别人。只不过,你们自己心里有点数,觉得“好色好香”什么的跟你的亲友小窗聊就是了,不要在人多的公共场合刷太多,一来影响别人的观看、造成不适;二来也会带偏观众们的注意力,这是我们作为创作者不愿意看到的。】 【娱乐,可以,但要分场合,不要让娱乐占据了你大脑和思想的全部,以至于回避和扭曲掉那些“真正应该也值得被思考的东西”。明白了吗?】 ------------ 第四百二十三章 衍生论点二:弱势、共情与同理心 闫俪月还记得她给同事姐姐安利了“秦绝的家”后,同事姐姐看到这段话时的神情。 “你喜欢的这个演员……真特别。” 她有一点难以置信,也有一点说不出的感动,“很难得,不,完全就是很罕见的那种……” “我知道。”闫俪月用力握住了同事姐姐的手,“我知道。” 秦绝是不一样的,和她迄今为止认识过的所有年轻演员都不一样。 当包括闫俪月在内,忍不住馋过“琴”的卿卿们同时被内部同好和外面的路人及专家在道德上指责的时候,秦绝却以更加冷静、全面、理性的视角分享了她本人的观点。 她理解粉丝对她的喜爱,理解她们兴奋和激动的点在哪,却也会约束和提醒卿卿们要注意场合,要分得清轻重。 这样的举措,说得夸张一些,对闫俪月这些人来讲是一种真切的救赎。 说到底,欲望是人的本能,是人之常情。 它和道德良知分别处在天平的两端,而人会用一生平衡这两点。 比如食欲,当食欲、求生欲大于道德良知的时候,饿得要死的人就会去偷去抢。 比如**,有的人能保留良知的底线不去犯罪,有的人却被欲望压倒成了禽兽。 秦绝没有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厌弃她们一时不慎的欲望作祟,没有像闫俪月一样亲身经历过,很难理解这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因为,对那些有良知、只是偶然犯了错误的卿卿来说,假如秦绝生气责骂或者对她们的行为抱以鄙夷憎恶的态度,她们一定会被自己的良心折磨得发疯,不断地觉得“我真恶心”、“我怎么能这样”、“我被小狼讨厌了真是活该”,然后陷入自责和内疚里,一直一直不会放过自己。 真是那样的话……又与“存天理、灭人欲”有什么区别? 道德和良知是人的底线,却不是一座禁锢和压抑着人性的大山。 尊重人性,理性看待,保有良心。 这就是秦绝教给她们的东西。 也正因如此,《熔炉》播出过后,有许多卿卿认真地和秦绝探讨起了深层次的问题。 这个演员此时根本不像演员,而像大家的人生导师。 [提问]小狼,当时在直播的时候你不是说“这个问题稍后再谈”嘛,我来催催qwq,我想听你关于岳扬老师问问题的看法……到底这种关心是不是错的呢? [回答]这种事说深一点,是共情和同理心。生活中我们经常会关心和帮助别人,但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清楚这种关心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说实话,要彻底规避掉这点是不可能的,因为人本来就很难完全站在他人的立场看待问题。岳老师那时当然是出于好心,只是他没有当场想到“我回答问题也会说话用嗓子”这件事,而我知道他的本意是好的,所以我不会怪他。 [回答]既然说到了这个,那就再多说点。“同理心”指的不是包容、同情,反而是设身处地的理解和尊重。就比如,一个人患了绝症,他的家人都拼命想救他,想让他活下来,但他本人却觉得自己岁数大了,差不多到头了,不如痛痛快快地玩一场然后离开这个世界吧,在这个时候,他有一位老友理解并尊重了他的想法,他们离开医院,游山玩水,最后潇洒告别。……这个时候,你们觉得“家人”和“朋友”这两边的做法哪个正确呢? [回答]答案是,没有对错之分。来自家人的是不放弃,是挽留,是关怀;来自朋友的是理解,是尊重,是共情与同理心。如果老人最后活了下来,他未尝不会感谢家人的不离不弃;如果老人与朋友旅游后离开人世,他说不定在临死前也会闪过一丝后悔和不舍。这谁能说得准呢? [回答]人生是很哲学的,没有定论。但不得不说,同理心是很重要也很宝贵的一项品质。拥有同理心的人,能更好地理解他人。就像我虽然不能帮你切实地提升考试成绩,但我可以在你因为成绩陷入抑郁和焦虑时,陪你一起说说话,一起坐在屋顶看星星。 [回答]同理,这也是当时在点评时评委老师们的看法。强与弱的概念是相对的,每个人都有作为弱者的瞬间。引用一下岳扬老师的话,“当我拥有着你拼命想拥有,却始终得不到的东西时,我所有建立在这东西之上的傲慢行径,对你来说就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淫威。” [回答]各位卿卿,不要以为“这个东西”的体量很大,很遥远。它可以是“健康”、“健全的器官”,也可以是“我的成绩”、“我今天在游戏里抽到的卡”。懂了吗?有些时候你的分享和你的关怀,或许对别人来说是一种傲慢,会给他们带来创伤。这就是同理心存在的意义。 [回复·回答]看到最后醍醐灌顶……太真实了,我跟我朋友最近都在玩一款抽卡游戏,她有一个特别想要的角色,氪金花了好多钱都没抽到,结果我用官方送的道具一下子就抽到了,当时我还兴奋地跟她分享欧气……现在想想感觉自己是个煞笔,幸好她人超级好没有生气……站在她的立场来看,真的会有一瞬间觉得挺难过的吧,唉。 [回复·回答]对对,所以接着秦老师的上一个回答,我们可以觉得琴很香,觉得他的缺陷和弱势让他更吸引人,但是一定注意不要把这种话放在公共场合(包括直播间)说啊!不然身体有些缺陷的卿卿们看到了会怎么想?(啊……我说这些话会不会也给你们带来不适,对不起对不起QAQ) [回复·回答]抱抱上面的卿卿,我是那个教秦老师手语的聋哑卿,谢谢秦老师说了这么多,也谢谢你的关心和理解~#比心 [回复·回答]唉,好感慨。同理心说起来简单做起来真的难。我妈妈之前意外住院,我去陪床的时候看见隔壁病床有个爷爷在接电话,他做的就是喉部相关的手术,说话时很吃力很费劲,声音特别轻,这个时候明明应该静养休息的,但是从免提里还是能听到对面的人一直不停地问“你没事吧”、“恢复得怎么样了”……就……这种关心反而会给人造成困扰的啊,唉。 [回复·回答]没错,关心的时候多给别人想想吧。我也有过这种经历,有一次我爸说要是考好了就带我出去玩,后来我考到了班里第一他还是因为工作把这件事忘了……再之后他可能是想弥补吧,就给我买了新衣服,但我在乎的根本不是什么奖励,只是一句他的道歉啊…… “说点题外话吧。我是《熔炉》入坑的新卿卿。”话题区里有人发帖这样说,“这几天看下来觉得特别感慨,简直看见了一个明星与粉丝的全新互动体系……现在我们常用‘偶像’来代指唱跳明星、年轻小鲜肉什么的,可‘偶像’这个词本来代表的意义是什么呢?不就是‘榜样’吗?” “我在这里宣布秦绝是我的偶像,最传统也最重要的那种,能作为学习榜样和人生标杆的偶像。 “立帖为证,希望我也能成为更好的自己。 “现在刚好高考完,作为一个学生党,看完《熔炉》后没什么钱可以捐助,所以这个暑假我想去做志愿者,帮助残疾人群体,嗯,虽然微不足道,但能帮一点是一点! “谢谢小狼,谢谢各位卿卿!” 【呱唧呱唧!!】 【举手!有组团的吗我也要去!】 【是新的志愿卿!好耶!俺也在做志愿者哈哈哈哈】 【求教怎么报名啊我也想去!】 【已经在学手语了——】 载着整个剧组的下乡大巴车里,秦绝看着屏幕上的回帖,浅浅吐了口气,合上了手机。 人生总是有那么一瞬间,能让人觉得……“活着”充满了价值和意义。 她能重生真是太好了。 ------------ 第四百二十四章 衍生论点三:无人听,则呐喊无声 《熔炉》播出后的这几天里,《娱乐实习生》官方解锁了第五轮分组的内容,秦绝这边也正式公开了她的原创歌曲《致卿》。 她先前找小狐狸帮着听了几次,敲定了最终的编曲和唱腔。用小狐狸的比喻来讲,节奏轻快的那一版是浅绿色的,像山谷间拂面而来的风,柔和又清爽,朗朗上口;抒情版则是略微有些深的蓝色,包裹着暖暖的橙红,宛若户外夜幕下的篝火,沉淀着特有的安心与温情,适合浅浅斟唱。 “手语那一版的编曲……”乔屿当时细微地顿了顿,抿出一个笑容,“虽然采用的乐器音色和抒情版是一样的,却非常坚定,像漫漫长夜中猝然亮起的烛火。尽管火苗在狂风中摇曳着,随时都会熄灭……但它仍然拼命地发光发亮,传递着微弱而坚韧的温热。” 乔屿蕴着笑意看过来:“姐姐,你一定非常珍惜自己的粉丝和出演过的作品。” “咳。” 秦绝老脸一红,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这种事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在小狐狸和军师这两个人面前她少有能藏得住的秘密,想想就有点羞耻。 “专业性呢?”秦绝那时有意岔开话题。 “唔……我觉得对于《致卿》来说,编曲的专业与否并不是那么重要。”乔屿想了想,轻笑道,“因为心意已经全都在里面了,卿卿们一定能听出来的。” 秦绝怔了一瞬,低笑着点了点头。 “嗯。” 终归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首原创曲目,又是特地为了家里人写的,紧张在所难免。 现在,看着家里话题区热闹又温馨地谈论着《致卿》、志愿者和手语学习,秦绝这颗心踏踏实实地稳在了胸腔,真的像盛着一株细小的火苗,散发着融融暖意。 双向奔赴这个词被用得多了,听起来似乎有点土,不过,她与卿卿们的确做到了。 何其幸事。 …… 秦绝和她家里人的动向只是《熔炉》庞大反响中的一小部分,除去那些延伸出的额外话题,《熔炉》带给人最直观的还是对残疾群体的关注与思考。 正如编剧袁萧在接受线上采访时提到过的那句:无人听,则呐喊无声。 如果能有更多的人懂得“琴”他们的手语,事情会不会得到一些改变?那些可怜的孩子们会不会多出一些求助的选择? “是的,我们最应该做的就是把交流和沟通的通道打开。”某位致力于残疾群体救助事业的手语教授说道,“之前常说‘要致富先修路’,在我看来,要想真真切切地帮助到残疾人,也得先从信息交换做起,把这条言语上的道路打通。” “要多听听他们的声音,要认真关注他们的需求。”龙国扶贫扶弱基金会副会长在V博上转载《熔炉》单品并说道,“前不久发生的‘形式化盲道’事件历历在目,我们不仅要予以关注,更要落实到每个细节!” “盲道事件”指的是在龙国某个一级城市的商业圈里,由当地政府牵头在各大商场、公园和其余地标处修建了盲人专用通道,然而修建完成后,却有人发现某商场外的盲道坡度大得离谱,斜得像滑梯一样,别说盲人走的时候容易吃力,就连使用轮椅的人士都上不去,分分钟就得滚落下来。 显而易见的面子工程。 而现在,由于《熔炉》的社会反响,类似这样的项目在审查和监督上都拔高了标准,不仅是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在看着,更有数以万计的人民群众看着! 文娱的力量,究竟能有多大? 谁也说不好,但谁都能从这些连锁反应里看得出来。 有关注,就有后续的跟进,就有资金上的支持,就有来自舆论和责任上的良性压力。 哪怕此时的《熔炉》甚至不是一部正式的院线电影,但它仍然牵动着人心,也引发了改变。 有人转载了秦绝在家里公开的基础手语教学视频,不论是V博还是E站,这些视频都在热门榜单上挂了很久。 说得俗气直白一些,只要眼睛不瞎,都看得出来这个演员到底拥有多么精湛的演技、多么敬业的态度,和多么踏实的精神。 “我对秦绝,对《熔炉》剧组大部分成员唯一的评价就是:实诚!” 岳扬在V博感慨道,“他们诚恳打造作品,认真对待每一处细节,我们就需要这样脚踏实地的文娱人啊!” 这样一群人,用尖锐且血淋淋的现实主义影片为残疾群体、弱势群体强硬发声。 别让《熔炉》的悲剧再次重演! 无人听,则呐喊无声! 有人回避惨痛的事实,有人不愿相信,固执己见地认为他们就是在拿黑深残做噱头,但不论怎样,《熔炉》已经收获了远不止于一部作品的反响与回馈。 这些回报自它播出以来,甚至不过三天。 信息时代是把双刃剑。 它可以让大众审美和文娱趋势流于“短、平、快”,却也能帮助《空碑》和《熔炉》这样的优质作品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发酵,引发热议。 《熔炉》小组的成员们也被重点关注,但除了赵婉轩、梁承磊等演员,很少有人在此时接受媒体采访和其他的通告邀请。 即便是备受关注的编剧袁萧和詹长清这些主力,最多也只是参与了一次短暂的线上访谈。至于秦绝,各大媒体干脆就没联系上。 记者们试着调查了一下这位演员,发现她似乎很早之前就维持着这样的作风。 虽然目前为止的作品还很少,但每次表演结束后都不会扒着角色不放,仿佛对她来说角色只是一位存在于另一个世界的朋友,作品完结了,她就秉持着尊重,让角色本身彻底独立。 所以很多路人都眼熟秦绝,却也都只记得她的角色。 少年赤那、小职员、黑帮父亲、秦弟弟、琴…… 背景截然不同,身份性格迥异的人物鲜活而真实地出现在观众面前,秦绝这个演员反倒像是个幕后工作者,低调得不可思议。 “我们试过了很多种联系演员秦绝的办法。”有家娱乐杂志的记者在半公开场合开玩笑道,“后来发现最管用的还是成为他的粉丝。” 很少有人知道,原来艺人和粉丝的距离能如此之近,还能如此健康。 商业合作找人找不见,还以为他有多么日理万机,结果摸到“秦绝的家”里就看见这人随时随地跟自家粉丝聊天,你说气不气! “作为潜在合作者当然很气。”那位记者在聚会结束后小声笑着和关系亲近的圈内好友说道,“但作为粉丝,嗯,超幸福的!” ------------ 第四百二十五章 放血 7月3日下午两点,曲楠一行人正式抵达外景拍摄地。 这一处地方并不在影视基地的范围内,是很常见的山村文化产业,村长和镇长招商引资,把村子里靠山靠水的部分外包出去,让投资商改造成适合拍摄的外景地,人家投资商收娱乐公司和剧组租用外景的钱,村民们就收那块地的年租金,同时还能搞一搞农家乐之类的副产业,算得上两全其美。 摄影师、服装师等人依次下了大巴车,后面陈丹青扶着薛媛,秦绝扶着苏酥,这两个半路晕车,此时迈步都有些晃悠。 “嚯!” 帮着拎器材的刘哲刚一下车,就下意识耸了耸鼻子。 这里靠着山,地理位置有些偏僻,环境也更原生态,空气甚是清新,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吸一口感觉肺都干净了。 “各位老师先坐,先休息!” 来迎他们的是村长,一个挺和善也很会办事的小老头,见有人晕车了忙不迭搬来两个圆凳。 这里的拍摄地是曲楠当时心一横一咬牙定下的,用掉了A类资源里的最后一次机会,由于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联系并出资,从沪城出发到村落的一路上他们都没被为难,杜绝了因为年龄和资历被人下菜碟的可能性。 秦绝把苏酥扶到圆凳上坐着,拧开一小瓶矿泉水递给她。 原本演员们有助理的都带上了几个,只是没想到这山路大巴车实在难走,薛媛和苏酥的助理也晕了。 为此曲楠自我检讨了一路,说到底要不是他经验不足,为了省钱非要一车装下,也不会弄出这档子事。 好在时间预算还很充足,今天下午和晚上都留给演员适应环境,等明天起来再开拍。 “老刘妹子家里是专门开旅店的。”村长边说着边招呼了一个小伙子过来,“导演老师啊,您看看哪些老师需要休息,现在方便走的跟着东子过去就行。” “好好好,谢谢您了。” 曲楠和村长一个比一个客气,连连应声。 “我跟着去吧。” 秦绝知道曲楠他们主创团队还得争分夺秒去协调外景拍摄,遂朝那边点了个头,示意这里有她照看着。 “慢点儿啊。”不远处的陈丹青也低声提醒。 薛媛这丫头本来体质就弱,性子倒是挺倔,非要跟组。她的戏份在外景并不多,最后几天过来也来得及,不过演员本人执意要提前踩点适应,曲楠自然是开心的,也就没拒绝。 “秦老师秦老师,麻烦您了,我来吧。” 苏酥的助理是个男生,估计自己也觉得晕车失职这事太离谱了,下车缓了一会儿立马就快步走过来。 “嗯。” 秦绝也不推诿,小心地让他接过苏酥的胳膊。 “有晕车药吗?”她转头问那个叫“东子”的小伙子。 “有!我们这都备着呢。要是症状不严重,咱一会儿过去闻闻俺妈做的香囊,那个管用!”东子咧嘴一笑,看得出来是个很健谈的人。 秦绝跟他一路走一路聊,打听到不少消息。 东子大名叫刘栋,栋梁的栋,在外面学的技工,赶上暑假便回家帮忙。他们老刘家院子多,平时的收入就来源于曲楠秦绝这样来拍戏的剧组人员。 虽说是村落,但房间布置得相当不错,保留了淳朴气息,卫浴倒也一应俱全,条件不是很艰苦。 女演员和助理们拎着行李箱住进了隔壁的院子,那边更宽敞,专门待客用;刘哲和秦绝这几个住进了老刘家自家的院子,演员待遇从优,一人一个房间,张明等助理就跟其他工作人员拼了个房,大通铺那种。 刘哲安放好行李,一出门就见秦绝站在院子门边,脚底下有条大黄狗转来转去,又亲近又警惕,呲着牙呜呜汪汪地叫。 “干嘛呢?”刘哲走过去伸手拍她肩膀,“——嘶!” “你嘶什么,我又没用劲。” 秦绝放开他的手腕,转过头来淡淡一笑。 “是不疼,但这不是被吓到了嘛。”刘哲心有余悸地回道,又“咦”了一声,仔细端详起秦绝的脸。 “怎么了?”秦绝眼神一斜。 “不大一样……”刘哲跟那条大黄狗似的绕着秦绝转了一圈,摸着下巴琢磨,“咦?到底哪里不一样?” 秦绝好笑地看他一眼,没理会,继续望着不远之外的大山。 “我懂了。” 半晌,刘哲喃喃自语道,“大家都努力适应着新环境,怎么就你一个人跟回家了一样?” 秦绝险些笑出声,随口道:“我喜欢户外,不行么?” “骗谁呢你。”刘哲说,“你那么宅,妥妥的室内派。” 他可是在秦绝家里的直播间跟着一起争论过演技的人,知道眼前这个演员做起分析来恨不得一天都长在电脑跟前。 “你就当我内外二象性吧。”秦绝悠然回道,目光仍眺望着远方。 刘哲本还想说些什么,看见秦绝的侧脸突然顿住了,猛地打了个寒噤,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相当古怪。 眼前这人瞧着既遥远又危险,明明嘴边的浅笑很是惬意放松,那怀念似的目光和周身的气质却仿佛一头凶兽终于出了牢笼,正揣着令人畏惧的兴奋感呼吸着自由的空气,令人不寒而栗,完全想不到它接下来会做出什么。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刘哲诚实地后退了几步,不再跟秦绝搭话。 总感觉还是命重要,做人该怂就得怂。 “小秦哥!” 有声音传来,是刘栋。这小伙子短短半小时就跟秦绝变得亲近,此时站在两米以外的地方一手拎鸡一手挥动着招呼,“俺妈说今晚给你们炖鸡汤接接风!” “好啊!” 秦绝畅快地笑了声,“要帮忙吗?” “哎呀,你们是客人嘛!”刘栋想起也常有明星就乐意体验这些农家事,或者想拍两张照片啥的,遂立刻改了口,“小秦哥想来就来!” “好。” 秦绝毫不客气,抬手打了个哈欠,悠闲甚至有点懒散地走到刘栋面前。 “两只是吧?” “哎,对——” 刘栋正应着,都没意识到她伸出了手,只是一晃神的功夫,那两只鸡就拎在秦绝手上了。 “哎?” 小伙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一愣,隔了两秒又说,“……哎?!” “发什么呆。” 秦绝抬手,一巴掌呼噜了下刘栋的脑袋瓜,“在哪放血?血要不要?” “哦哦,后院,血不用留,俺家有现成的鸡血冻……不是,小秦哥你咋跟俺爹似的……” 这一巴掌削得可太有生活气息了,刘栋半天才回过神,挠挠脑袋跟在秦绝后面。 老刘家拢共有两个大院子,一个彻底隔开给姑娘们住了,另一个是大院接小院,中间隔着道矮墙,他们一家就住在更有人味儿的小院子里。 秦绝一眼瞧见了地方,施施然走小路到了后院,那两只鸡在她手上噤若寒蝉,僵得和死鸡没什么区别。 “哎呦!咋让老师拿着呢,这孩子!” 刘大妈正好在院子里洗着菜,一抬头看见秦绝就嗔了后面的刘栋一眼,又转过脸笑道,“呀,老师你这拎鸡的手法还挺地道!” 秦绝笑着点点头:“是,以前常拎。” 就是物种不大一样。 她径直走到另一个小马扎处坐下,绕开粗绳,脚下踩着一只鸡后脖子跟背部相连接的那处,脚尖脚跟都压着翅膀根,被她踩着的鸡一对小眼睛里黯淡无光,看来已经彻底丧失了生的希望,毫不挣扎。 秦绝再一翻手,还在手里的那只鸡就调了个头,鸡脚攥在她掌心,整只鸡倒吊着。 她空着的那只手用不着捏着鸡冠鸡头,那鸡就老老实实地任她薅了一把,等秦绝掸掸手把鸡毛扔掉的时候,这只鸡脖颈的位置就淌出一道血柱来。 “嗯?” 这下别说刘栋,刘大妈都愣了。 拔毛倒是能徒手,可放血也没看见这小老师手里拿着刀啊! 那边秦绝没有理会两人的惊诧神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没摸到熟悉的水袋,恍惚了一下才低头笑了笑,任鸡血汩汩往下流。 真浪费啊。 她拎着鸡直摇头,浑不在意地在衣服下摆把手里细小的鸡毛蹭干净,然后伸出手去接了一些。 比人血稍暗了点的红色血液在秦绝掌心漫过,泼墨似的染出一片鲜艳。 才刚打听到秦绝动向找过来的张明:“……” 他在呆滞中脑海闪过两个想法。 一、我秦哥的技能点怎么又多了。 二、这生活花絮……要拍吗? ------------ 第四百二十六章 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jpg 放血杀鸡是常见的处理方式,一把将鸡头剁下去虽然看着痛快,却会让血液留在肉里,既显得肉质驳杂不说,还得额外去除异味,反而不方便。 秦绝自然地处理掉了两只鸡,只见矮墙小院之中,墙上挂着几串纯天然的农作物,她敞开长腿坐在小马扎上,神情淡然自若,周围一地鸡血鸡毛,看着非常像一个下乡的文艺知青……转行做了屠宰场场主。 画面过于违和,围观的三人集体风中凌乱。 “人呢?来接一下。” 秦绝不以为然,提着鸡晃了晃。 “哦哦哦!” 刘栋和张明恍惚着走过来,一人接过一只鸡,然后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两只鸡死得非常安详。 “去毛和肢解要帮忙么?”秦绝问。 “啊?不用不用!”刘栋下意识回了问题,接着又是一愣。 一般杀完鸡拔完毛之后的那个步骤都叫“拆骨”,要么“剁肉”,这“肢解”……正常人谁用这词儿啊! 眼看着刘栋的表情逐渐往惊悚发展,秦绝抖了抖手起身:“嗯,那麻烦你了,我去擦个手。” “哥,我这儿有纸。” 张明连忙道。 “卫生纸哪擦得干净。”秦绝好笑地斜他一眼,从刘大妈手里接过一块长得很像抹布的湿粗布。 来回擦了擦,等布头被浸得差不多了,秦绝就蹲在院子里的露天水龙头那把布一拧。院子里的排水做得不错,鸡血这种拿水冲一冲再擦一擦,马上就干了。 “小老师不是城里人么,这个熟练呢。” 秦绝的动作举止实在亲切,刘大妈看着直笑,无形中多了不少亲近感。 “这不是生活经历还挺丰富么。”秦绝笑呵呵地跟大妈搭话,“叫我秦绝就行,不好记的话叫秦小狼也行。” “呦,后一个好!”刘大妈一听乐了,村里人喜欢拿动物当名,要么觉得贱名好养活,要么叫着有气势,二狗虎子什么的一大堆,她对“小狼”这俩字儿接受良好。 “刘姨给我多留一碗鸡汤哈。”秦绝大咧咧地套近乎。 “好说,给你留两碗!”刘大妈手一挥。 这小伙子不像之前那些过来拍戏的明星嫌弃这嫌弃那的,长得精神性格又直爽,多喜人。 正聊着,秦绝手机嗡嗡两声,点开一看是曲楠的消息,他们已经在研究几天后要用的爆破点了。 “唔,外景有点事儿,我先过去。”秦绝给刘大妈知会了一声,又道,“明子你留这儿吧。” “哎!” “那是我家老弟,给我当助理呢,平时有什么事您帮衬着点。”秦绝笑着跟刘大妈说了最后一句,点点头离开了。 “好说好说。”刘大妈听着直笑,这俩孩子哪像艺人和小助理,反倒是秦绝这个当老板的更会操心,比电视上那些时髦的明星有人味儿多了。 正拔毛的刘栋看着秦绝往外走的背影啧啧称奇,跟张明调笑道:“你不是助理吗,怎么还留守后方的?” 张明苦着张脸:“我秦哥谈工作时候说话太高深,听不懂也帮不上忙,还是打打杂得了。” 他还以为自学了知识之后好歹能赶上点,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刘栋哈哈大笑。 “哎,对了!”张明边学着薅毛边道,“你们家晚上睡得早吗?我哥拍戏时每天都熬得可晚了,能不能方便下给我们留个灶台?” “小事儿!”刘栋应着,“有多晚啊?” “嗐,有时候半夜两三点钟呢……” 两人渐渐聊开了。 话回外景地,那地方离村子稍有些远,但村长家里有个特殊业务,不方便开保姆车的时候可以去他那借小电驴,曲楠见秦绝这么快赶来,下意识以为她骑着电驴一路兜风,便也没多想。 “情况怎么样了?”秦绝三两步走过来。 “嗯,现在有个问题就是……”曲楠几句话把事说了,眼神突然一顿,“诶?秦老师——” 秦绝瞥了一眼,发现自己左手食指侧边还蹭着一道鸡血。 “没事,你接着说。” 她随意抬手用嘴吮了一下,把血迹舔干净了。 “哦好,就刚才剧组工作人员的测试结果出来了,发现达不到预期的爆破效果……”曲楠说着带秦绝过去,两人站在小山坡上向下俯瞰,“起吊机加上威亚距离倒是够了,我在想要不要后期在这里加个特效……” 秦绝在旁听着,时不时“嗯”一声。 曲楠不是在抱怨,也不是什么事都来麻烦她,只是到了某些刁钻的现实困难时总习惯性找个人念叨念叨,其实心里已经有了两三个腹稿。 “秦老师,你觉得哪个方案比较好?” 曲楠一口气说完,忧心忡忡地问。 拿到剧本脑补画面是一回事,实际拍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说句实话,看着最终影片支离破碎特效尴尬,有良心的导演其实比观众还难受。 “首先肯定得把摇臂架起来。”秦绝沉吟,“你那两个俯视镜头还是近景,上无人机都难拍。” 航拍大多拍的是极为广阔的远景,按照曲楠的要求,除非现在薅一个秦一科技的技术员过来,否则无人机极有可能控制不好精细度,效果还不如摇臂。 “至于水花……” 秦绝咂了咂舌,“是很难搞。” 虽说她能从十几米的小山坡上直接往下跳,但砸出多大的水花也不是演员能控制的,总不能跳一天就为了找一个角度和幅度都完美的镜头,效率太低还影响拍摄进程。 “只能先放放了。”曲楠叹气,他这方面的确不擅长,“明天先按照预定的场记单开拍。” “嗯。” 秦绝颔首。 “我今天闲下来找老方聊聊。”曲楠挠挠头。 他们导演组的实习生之间也是很常来往的,竞争虽竞争,却也不会把对方视为仇人,处处严防死守。 “他说不定比你还头疼。”秦绝笑道。 曲楠立刻懂了她指的是什么,忍了忍还是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是啊,《熔炉》的影响可还没过去呢。 方友文所在的C组里,袁萧、詹长清和于青都在,尤其前两个,加在一起何止是一对火药桶那么简单。 就在今天早上曲楠还看见方友文在朋友圈里哭,说是拍摄时有片场清洁工看见了袁萧和詹长清,差点没操起拖把给他俩一人一下,吓得袁萧现在出门帽子墨镜口罩一应俱全,就差没戴个银行抢匪同款头套了,方友文看着都心慌。 “……阿嚏!” 猫在摄影棚里的袁萧打了个喷嚏,这是他今天打的第四个喷嚏了。 “你看看,玄学还是有道理的。”方友文翻着分镜本道,“有多少人在背后骂你呢。” 袁萧虚弱无力地干笑了两声:“你快闭嘴吧……” 方友文揶揄他也不是第一次了,《熔炉》舆论发酵的这三天里,某线上购物网站的速食元宵销量惊人下跌,商家正摸不着头脑,V博上就有人拍了一大碗元宵的图片然后配文:“气死我了,今天咬死你@袁萧”,瞬间收获八千转发,于是网店商家悟了,连夜把商品标题改成“XX牌元宵:观看《熔炉》后的降压神器”…… 方友文:“早上好,最近速食元宵价格大跌又大涨,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 袁萧:“……” 损不损啊你! ------------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事实上方友文迫害袁萧的时间并不多,作为C组的导演,他要操心的东西远比外界群众想象得还要繁杂。 《熔炉》播出后,即便是想专心第五轮的袁萧也被拉去做过线上采访,更不用说本就打算提升知名度的演员们了,哪怕他们自己不想,背后的娱乐公司也不过放过这些好机会。 毕竟,《娱乐实习生》的热度今非昔比,连董凡那种第二轮就退了赛的人都收获了一些关注。此前那些被淘汰的实习生里同样也有爱作妖的,恨不得在公众平台每句话都打上综艺的标签,或者透露“自己曾与某某演员某某编剧一组”,秦绝就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多出了不少“圈内好友”,又很快在卿卿们的“抱走不约”下回归了清静。 与《熔炉》有直接关系的詹长清和于青现在是方友文小组里通告最多的人,前者比较特殊,在外抛头露面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普法,顺带做个澄清,以防自己成为下一个罗含章;后者说起来就头疼了,方友文光是想想就心力交瘁。 “方导!” 方友文正在脑内梳理着这几天的拍摄安排,熟悉的声音传来。 “咦,你不是今晚有工作吗?” 小跑过来的正是于青,方友文有点惊讶地问。 “刚才经纪人说飞机要延误五个小时。”于青跑得急,停在方友文面前稍稍有点喘,“收工了吗?我还能多拍两场!” 她本来已经换下了繁重的戏服去公司配备的保姆车上了,幸好听到消息的时候还没卸妆拆发型,省了很多重做准备的时间。 方友文只犹豫了两秒:“好,去换衣服。” “嗯!” 于青用力点点头,接着朝服装间跑去,等她的身影差不多消失在方友文的视野里,一男一女两个助理才气喘吁吁地出现。 “那边。”方友文指了指。 这两人没说什么,赶紧跟过去了,方友文还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叹了口气。 于青这丫头…… 作为导演,方友文到底比别人多知道一些事情。 近期偶像男团“千色”势头正盛,一个预出道搞得轰轰烈烈,通告没有多少,外面的热点倒是自发地多了一大堆,稍微有心的都知道他们是杨柳娱乐的艺人,粉丝和半只脚在坑里的路人更是对“千色”的五位成员都如数家珍。 于青的家庭情况目前得到的关注比较少,也没人深挖她和“千色”于蓝的兄妹关系,但再怎么说,自家哥哥在杨柳娱乐,要是能去同一家公司,平时相互照看也方便些,更何况杨柳娱乐本就注重演员发展,且整体风评极好,这么些年也仅仅出现了许穆一个反面例子,还是在脱离公司自己开工作室之后翻车的。 在外人视角,于情于理,于青似乎都该选择杨柳娱乐。 然而让方友文和袁萧都没想到的是,她最后竟然去了璨华。 本来剧组里的演员和哪家签约都是个人选择,轮不到别人操心,但璨华作为龙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比谁都清楚营销和包装的套路,当时《熔炉》还没播呢,于青的经纪人就已经找上了方友文,让他把于青的戏份和场次往前放,到时好腾出时间跑通告。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于青还没成年,让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每天跑日程是不是有点太……? 方友文欲言又止。 他当然知道娱乐圈里信奉“出名要趁早”,但璨华娱乐这种借流量和热度急吼吼变现的行为属实有点恶心。 别的不说,光是这几天,于青的频繁出现已经隐隐让部分网友有些反感,毕竟《熔炉》的主演秦绝本就低调,这么一对比反倒显得于青在吃作品红利。 不过璨华到底是璨华,尽管大量的通告造成了一点反作用,但整体上的确让于青的知名度上升了一大截,不少粉丝都喜欢这个有灵气又敬业的小姑娘,在V博云养闺女。 只是辛苦了于青,第四轮播出前她还整天泡在片场琢磨演戏,《熔炉》播出后就像个加班不得闲的上班族一样终日奔波。 说到底,为什么要选璨华呢。 方友文和于青不算太熟,袁萧却是很熟的,他非常清楚这孩子喜欢演戏,也想好好演戏,看着和流量盛行的璨华娱乐完全不搭调。 “不清楚。”当时小组团建才刚结束,袁萧在仅有他和方友文二人的小包间里摇着头,“我还以为是她父母的主意,不过看样子,下决定的是小青丫头自己。” 方友文沉思着:“她心情看着不大好,或许是起冲突了吧。” “嗯。”袁萧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作为导演,方友文考虑的是演员状态和拍摄场次,袁萧跟他比起来更担心于青本人一些。 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来,袁萧再次摇了摇头,收心去看剧本。 看着看着,他诡异地沉了脸色。 “怎么了?”方友文还以为是剧本有问题。 袁萧垂眼叹了口气,把话题扯开了,没有回答。 …… 于青一只手虚虚挡在下半张脸前,打了个哈欠。 “快登机了,上飞机再睡哈。”助理姐姐拍拍她。 “嗯……” 于青下意识想揉揉眼睛,手伸到一半被助理轻轻挡住,握在手心。 “哦,对不起,我忘了。”于青反应过来。 经纪人有吩咐过的,只要是在外面,包括机场候机的时候,都必须化那种“纯天然”的淡妆,她刚才差点就把眼影抹花了。 “没事,习惯就记住了。”助理说道,“来,笑一下,给你拍照。” “嗯。” 于青乖乖点头,伸手比了个V字。 “笑得太僵硬了,不好。”助理拍了两张,皱起眉。 “嗯……” 于青扯扯嘴角,“不好意思莹莹姐,我有点累了。” 她何止是累,今天早上六点坐飞机飞了回来,在片场吊了一上午的威亚,中午坐车去另一个地方接了两个杂志的采访,下午接着回摄影棚,趁着飞机延误临时加场次拍到了晚上七点,现在坐在候机室里脑子都是空的。 “乖哦,马上登机了。”莹莹助理又说,“那不笑也行,来,看镜头,眼睛睁大一点。” “嗯……”于青依言照做。 她看着助理连拍了几张照片,正在挑选,顿了一下才说:“莹莹姐,我不能自己发V博吗?” “没事,你不用操心这个。”莹莹助理哄孩子似的拍拍她,“想玩手机刷V博记得用小号啊,不要给人发现了。” 于青用力闭了闭眼驱散困意,声音又低又轻,充满了疲倦:“嗯,好。” 她抬起头,视线有些涣散地看向候机室墙上的电子钟表。 “快九点啦……”于青小声说。 “嗯,不急哈,马上登机了。”莹莹助理低头复制着V博文案,随口应付道。 于青很慢很慢地眨着眼,没有接话。 快九点了…… 哥哥要上场了吧? 她拿出贴了防窥屏钢化膜的手机,点开V博,登录小号,在“千色_Iridescent”最新一条动态底下慢吞吞地打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00FFFF:于蓝加油!“千色”加油![比心][点赞]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千色”爱乐之家 ——您有一条新的V博—— @Cyan于青V 7-3来自沪城江临机场 去下一个工作点啦~勇敢小青加油挣钱!ヾ(◍°∇°◍)ノ゙ [俯拍视角下小姑娘抬眼看向镜头.jpg] ☆收藏|转发(33)评论(75)赞(259) “……” 于蓝沉默地给这条V博点了个赞,退出小号,长按关机,将手机交给助理。 柳华珺配给他们的助理都是话不多但会踏实办事的人,眼前这个比于蓝大了不少的男人也是这样,他稳稳接过了手机,妥帖地收进包里,全程不发一言。 “于蓝!” 杨继晗的声音比他的人先到,半大少年笑嘻嘻地从侧面扑过来抱住了于蓝,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于蓝嘴边露出一点笑意。 “考虑到过一会儿的演出,是不是让你维持现在这种心情会更合适一些。”夏淞说这话时还坐在沙发上,翻着乐谱没有抬头。 坐在对面的梁毅轩单手翻了个花,将鼓棒两端对调,拿没那么尖细的一头敲了敲夏淞的脑袋。 “好好说话。”梁毅轩说。 夏淞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抬起头来。 他盯着于蓝的眼睛。“你最好是为了表演。”两秒后,他又重复道,“你最好是。” “嗯,我知道。”于蓝脸上的笑意稍微深了一些,点了点头。 “你就不能直说‘我希望于蓝表演以外的时候开心点’吗?”杨继晗抱怨了一句,整个人挤到夏淞旁边,手欠地把他脑后的发簪抽了出来。 夏淞手里的乐谱边缘一皱,与此同时近期才染成了茶色的半长发也披散了下来。 “你如果不想明天起床时看见我趴在床头,就赶紧老老实实地把头发扎回去。” 他用一种阴森森的语气看着杨继晗轻声说道。 “噗哧。” 梁毅轩欲盖弥彰地咳嗽了两声,没忍住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好嘛。”杨继晗委屈巴拉地嘟囔着,把发簪放嘴唇上抿着,两只手扒拉起夏淞的头发。 真是的,于蓝最近状态不好,时晏跟着担心,夏淞又跟着时晏担心而担心,像个小刺猬似的,不扎时晏不扎梁毅轩,就知道跟他使性子。 “左边有一缕掉下去了。”夏淞看着乐谱悠然提醒,“……别碰耳朵。” “嗯昂。” 杨继晗还抿着发簪,胡乱发音表示听到了。 约五分钟后,时晏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一点小意外,场务拿错流程表了。”他口吻轻快,“演出照常,和以往一样电视网络同步直播。” “辛苦了。”梁毅轩笑了笑。 之前还不晓得,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在外表演从来没有过十全十美的时候,有意外才是正常。 尤其在今天的“爱乐之家”上,就更正常了。 作为龙国的老牌音乐综艺,“爱乐之家”每年夏天都会组织一场长达四小时的特别演出,名字叫“Band-LiveSpecial”,之所以把形容词special放在后面只是不想缩写太尴尬,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固定标题。 老乐迷们对此表示十分理解,但很损地把缩写玩成了梗,要是被邀请到的乐队表演得不错,他们就夸“BLS(不老松)”,用以代指“牛啤”、“经典”、“宝刀未老”;要是拉胯,这群乐迷就一口一个“SBL(傻逼来了)”,不管台上的艺人是德高望重的前辈还是粉丝多的偶像都没在怕的,嘴巴相当毒。 玩乐队和喜欢乐队的人都比较躁动,有疯劲儿,那些从小就看“爱乐之家”的观众们大多都步入了中年,在对待音乐和表演上,他们既坚定又顽固,实力强就是强,卖脸卖人气的滚一边去就对了,我们可不买你的账。 许多喜欢摇滚和激情的年轻人们入了“爱乐之家”的坑之后,也被这群老观众的“坏风气”传染,爱憎分明,看不上眼的怎么营销都不好使。 有这样一群乐迷在,“爱乐之家”很难像“乐舞秀”一样融入大众市场,完成转型,同时因为搞乐队的音乐人越来越少,流量歌手和偶像又都被乐迷骂走,“爱乐之家”这叫一个每况愈下,虽说不会被电视台轻易叫停,但也只能靠着经典和情怀继续往下走,BLS就是他们每年唯一的辉煌时刻了。 “怎么样了?” 此时此刻,晚七点开始的BLS直播已经结束了上半场,节目制作人吴致钟急匆匆地推门而进。 “最初爆了一波,有不少闻风过来看‘千色’的观众,然后听说他们在下半场,又走了。” 实时监控室里负责看数据的组长苦笑了下,“之后跟平时一样,正常涨幅。” “好。”吴致钟沉重地点了下头。 “已经不错了,粉丝和路人没啥耐心看两小时。”另一个坐在电脑前的中年男人安慰道,“说不定下半场就爆了。” “但愿吧。” 吴致钟定了定神,掏出手机继续关注社交平台上的反响。 “嘶。” 果然又骂起来了! 哎,这帮硬骨头啊! 吴致钟看那些乐迷的发言就觉得脑仁疼。 天知道他看见V博上转疯了的“千色”乐队有多惊喜,现在“爱乐之家”就需要这样偶像和乐队的复合型明星! 但是再怎么说,还得看他们自身的实力,要知道打着乐队旗号的艺人之前也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都被乐迷们喷了个稀碎,有的直接心理阴影了,之后再邀请他们出演都是一口回绝。 给点力啊!小伙子们! 吴致钟现在比“千色”的亲妈粉还操心。 他们“爱乐之家”的乐迷有多顽固,吴致钟非常清楚,而顽固和偏执又常常伴着刻板印象,有不少人看见宣传海报上的“千色”是个偶像男团,想也没想就先骂上了,好在“千色”那五个孩子性格和心态都挺好,他们的粉丝目前战斗力也不是很强,这才没像往年一样从“乐队演出”变成“路人围观骂战吃瓜”。 只是…… 吴致钟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张叠得平平整整的节目单,忧心忡忡地展开。 如果“千色”今晚把广受好评的《温柔》和《倔强》搬上来表演,他都不会这么担心。 可他们现在要唱的是两首从未公开的新歌! 此时距离晚九点还有二十分钟,“千色”正是下半场的开场。 吴致钟看着钟表,感觉自己血压都高了。 “冷静,冷静……” 他是“爱乐之家”第四任总制作人,他不能慌。 每一个真心喜爱这档节目的,都是狂热的乐迷歌迷,都有着浓烈的摇滚精神,钟爱叛逆,追求赤诚,吴致钟也不例外。 正是这股精神,让他力排众议,在BLS正式举办的前一周压着极限邀请了“千色”,也正是因为听过了他们送来的歌曲小样,吴致钟甘愿承担新歌首唱的风险。 反叛、冒险,是乐队人和摇滚人的最爱。 可就是因为太多的人在现实中被束缚了太多,不能够孤注一掷,这才把感情都宣泄在歌里,向往音乐中的自由。 然而试问,如果这里有一个机会,一个不成功便成仁的翻盘机会,你想不想下定决心,把全部的赌注压下去? 你想吗? 你又敢吗? 事实证明,吴致钟敢! 时间一分一秒地向前走去,他用力捏紧了手机,眼睛死死盯着监控室里拍摄着主舞台的四号机屏幕。 “各部门准备!” 与此同时,场控导演在后台捏着对讲机大声喊道,“灯光、机位准备!调音台准备!下半场……五、四、三、二、一!” “开始!” ------------ 8.27-8.31,更新即删 睡眠不足,状态不好,时间不够。 所以质量不行。 所以短期停更。 遵循惯例,为了流畅的阅读体验,这篇通知将在恢复更新时被删除。 以下是原因和题外话。 近期情节是歌曲首发+感情支线;对于灵感型和浸入派写作的作者来说,你们读者在阅读时候感受到的所有情绪都是我在码字时已经切身体会过的了。 不巧,最近的剧情从《熔炉》反响到“千色”演出,都并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愉快的故事,它和毕业论文叠加在一起只能让我的情绪和状态进一步跌到谷底。即便放下更新质量不提,操心配音也需要花费时间。 若进展顺利,8.31恢复更新,前提是我能顺利完成毕业论文并找个时间睡满九个小时。 停更期间的更新都会记数,九月统一补回来。换而言之,比起停更,更像延迟更新。 就当是作者替读者攒更了吧。 要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下面一点题外话: 诸位或许可以对“兴趣导向型作者”这一概念有个印象,或者再简单粗暴一些地说,我这种没有经济压力也并非服务读者和市场的作者,我想不想写,想写什么,想怎么写,基本只取决于我自己。 追更这本书的确有风险,因为能确保它一路平安顺遂直到完结的,只有作者本人的良心和自我要求。 跟成绩无关,跟知名度也无关。 甚至与职业道德也没什么关系,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因为标注合同上的“作品总字数”五十万,我已经写完了。 所以我以绝对的平等立场恳请诸位读者回头看看第四百二十三章的标题。 从八月中旬开始,你们看到的所有文字,都已经是我能在极其短暂又被疯狂学业压缩下的时间里,拼命能写出来(且质量足够过我这关被我发出来)的东西了。 你可以说不够看。 但“短小”和批评谩骂式的催更(含起点在内的各个平台)并不是什么礼貌。 前头已经说过了,我不是服务于读者和市场的作者。 那么现在我觉得,也没必要跟大家藏着掖着。 我现在的处境就是很艰难,所以更新质量我自己看不下去,所以不想把半成品拿出来。 甚至这篇小通知的措辞口吻也比较激烈。 因为,亲爱的们,在你们起点阅读页面后面那个敲键盘码字的,她也是活的啊。 你们一目十行的段落是一个字一个字打出来的,键盘它是不会自己动的,一部的情节构思和情感表达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好不好? 我累了,我得处理一些目前来看更加重要的事情,我想休息一下。 谢谢体谅。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幕间骤雨 六月八日,杭城,“雾雨庭院”咖啡厅,二楼靠窗角落座位。 细细密密的雨丝帘幕似的自屋檐挂下,在玻璃窗上划过一道道朦胧的水痕。 “不合胃口吗?” 于蓝轻声问道,“我以为这里的慕斯蛋糕会是你喜欢的口味。”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赶紧停下搅动着甜点的动作。 “不是的!”她抬头看向哥哥,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发生什么啦?”于蓝伸手顺了顺于青垂落下来的头发,目光与嗓音一样柔软温和。 于青蜷了蜷手指。 “哥。”她避开了于蓝的眼睛,“我……我们昨天录完了《娱乐实习生》的第四轮。” “嗯。”于蓝轻轻点头。 “虽然,虽然……大多都是秦老师的功劳。”于青慢慢地说着,“嗯,我沾了光,也拿到了公司的offer。” “哪有沾不沾光一说。”于蓝轻笑着理了理她的刘海,“你努力了,也付出了很多,收到回报是应该的。” 于青死死咬着嘴唇,鼻间溢出的“嗯”已经带了隐隐的哭腔。 “怎么啦,收到的offer不是想要的吗?” 于蓝眉头一皱,一只手习惯性捧上妹妹的脸颊,大拇指轻柔地点了点安抚着她。 于青哽咽着摇了摇头。 在哥哥关切又担忧的注视下,她用力动了动喉咙,但还是没有抬头。 “我收……收到了,璨华娱乐,和,和……杨柳娱乐的offer。” 于青一字一句地哭着说。 于蓝微微一怔,眼睛立即亮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真的?!有杨柳吗?你拿到了杨柳娱乐的offer?” 他的反应像是给于青再加了一道重担,小姑娘的眼泪唰地流淌下来。 “怎……”于蓝怔愣半秒,连忙柔声哄道,“你想去璨华吗?嗯……杨柳娱乐很好的,对演员尤其专注,虽然柳姐现在忙着带我们,但她看人很准,一定能给你分个特别好的经纪人。” 于青肩膀颤抖着,眼睛周围全红了。 “你别担心。”于蓝只当她是不舍和恐慌,两只手捧着妹妹的小脸轻声道,“有我在呢,嗯?柳姐人很好的,我在她面前能说得上话。不然,我还可以找老师——” “我不要去杨柳娱乐。” 于青哽咽着打断他,抬起头来,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划过于蓝的手指,一些流过他的手背,一些濡湿了他的掌心。 于蓝一愣。 “我不要……我不能去杨柳娱乐。” 于青红着眼睛稍稍改了口。 “……为什么?”于蓝低声问。 于青再一次地用力咬了咬嘴唇,下唇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因为他们也要我去杨柳。” 她看着哥哥,声音很轻,又很沉,像一小撮被雨水打湿的柳絮。 于蓝怔住了。 几秒后,他扯出一丝笑容安慰道:“那很好啊!你看,你来了杨柳之后,我也能多照顾——” “他们就是仗着你在乎我!!!” 于青猛地哭喊了出来,崩溃的声音在仅有二人的咖啡厅二楼回荡着。 她挣脱了于蓝的手,从肩膀到嘴唇都剧烈地哆嗦着,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啊! 她当初还小,还不懂事的时候就害哥哥被打骂了那么多次,可等她意识到了不再顽皮之后,为什么爸妈还是不能放过于蓝呢?! 为了接送她上学,从来没时间参加课后社团的哥哥;为了照顾她,自己生病了也只会在半夜偷偷找水吞药的哥哥。 在这个家里好像于蓝就是最完美也最低微的家政机器人,所有的一切都由他包办,所有的错误也只由他承担。 “不是蓝蓝哥的错!是我不小心摔倒的啊!” 没有人听于青的话。 “你他妈现在还知道让小妹说情了是不是?!嘿你这小扫把星,老子我今天——” 也没有人能阻止于蓝被推搡到地上。 “为什么不照顾好妹妹?” “家里养你是干嘛吃的?” “你怎么不趁早去死啊?” 母亲不会开口劝解一句,她只会把哭泣的于青抱在怀里,半护半推着她回到卧室。 “乖,不哭啦。”女人哄着她,“爸爸不是故意吓你的,不要怕。” “……我不……哥哥……”于青哽咽着。 女人拍着她后背的手尴尬地顿了顿。 “他……他是哥哥嘛。”最后母亲总是这样说,“照顾你是应该的。” 小小的于青被她抱着,人类的体温那么暖和,于青却冷得发抖。 暖橙色的灯光照亮整个客厅,母亲系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一道道家常菜,饭菜的香气袅袅上升,在餐桌周围镀上一层浅浅的温情的氤氲。 于青坐在高度合适的椅子上,高大的男人扮出各种各样滑稽的鬼脸哄着刚哭过的女儿,又被妻子故作嫌弃地一瞥,因而发出爽朗又宽厚的笑声。 他们是幸福的三口之家。 所以很久以前于青就知道,她不能在这样的晚餐时间流眼泪,也不能频频看向家里最偏僻的小房间。 哪怕她知道于蓝正带着伤又饿着肚子蜷缩在门后。 她要露出被哄好的乖巧可爱的笑容,她要大口大口地喝汤吃菜,因为只要她好了,面前这对男女心情才会跟着好起来,才能在晚饭结束之后把那道上了锁的房门打开,用无所谓或是轻蔑的口吻俯视着说一句: “滚出来吃饭。” …… “哥……” “乖,别进来。” 隔着一道门缝,于蓝温和的声音夹杂着有意克制的吸气声传来。 “别进来。”他笑着重复道,“会吓到你。” 于青只能用力咬着嘴唇把眼泪憋回去,闷闷地说一声“嗯”。 “哥。”过了一会儿,她背靠着门,看着天花板低声说,“你为什么不恨我呢。” 于蓝的笑声浅浅传来。 “傻阿青。”他含着笑意,“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于是于青只能默默地抹着泪水,在于蓝已经这样说了的情况下,她再争论什么都显得虚伪又恶心。 好像接受才是唯一的选择。 接受于蓝毫无保留地对她好;接受父母毫无保留地对于蓝不好。 她是于青。 她是被全家人深爱着的宝贝小公主。 …… “我不。” 咖啡厅的角落里,于青咽喉动了又动,“我、绝对、不去、杨柳。” 于蓝仿佛被迎面而来的尖针扎穿了一样,倏地皱了皱脸。 “阿青。”他跟着激动的于青站起来,双手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道,“不要在这种地方置气了。我虽然现在还人微言轻……但以后的几年里,我会努力拥有更多话语权的,你现在还没进圈内,不知道璨华和杨柳的区别是什么……听话,好吗?留在杨柳,留在我能够得到的地方,让我保护你,好不好?” 于蓝认真又心疼地去抹她的眼泪:“乖啊,哥哥自己都不介意的,这个家里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一个……好不容易可以两全其美的事情,不要钻牛角尖了,嗯?” 砸在手背上的泪滴宛若重锤坠下,于青咬牙又咬牙,终于狠下心来,挣开了于蓝的手。 “哥。” 她比于蓝小了一圈的身板因呼吸剧烈而用力起伏着,泪水打湿了下半张脸,双眼通红。 “我是你妹妹。” 于青声音虽轻微,咬字却极重,“不是你的蛀虫。” 于蓝骤然颤抖了下,表情和动作都像被按了暂停键一样僵住了。 “你那么优秀,你在哪里都,好得不得了,你一定可以有精彩的事业,精彩的人生,精彩的爱情……”于青起先还哽咽着,到后面越说越是顺畅,“没有我,没有我你一定过得更好。” 她深深地看着于蓝,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所以,别管我了……哥,求求你,不要这么在乎我了。” 那两个人就是仗着于蓝的心软和在乎,才能不计后果地攀附在他身上吸他的血。 她哥哥是全世界最出色最好的人。 他怎么能让这么无耻的父母,这么不要脸的妹妹拖累一辈子。 于蓝站在原地,眼神定定地看向于青。 “听话。”少年向她伸出一只手,轻声重复道,声音像千疮百孔的玻璃,“阿青,听话,好吗?” 于青没有说话,泪珠一串一串地掉下来。 她看着他,固执地、坚定地、决绝地摇了摇头。 于蓝的那只手重重坠下。 幕间骤雨,势若倾盆。 ------------ 第四百三十章 “千色”爱乐之家·《假如》 “于蓝。” 梁毅轩的声音和肩膀上的重量同时出现,于蓝回过神来,一侧头就看见了队友戴着露指手套的手。 场控导演的呼喊、工作人员的脚步声……节奏紧张却有条不紊的背景音里,四双眼睛向他看过来,或明显或收敛地表露出关心的意味。 于蓝定了定神。 “今天我向老师学习。”他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做浸入派。” “‘千色’准备!” 通知的声音远远传来。 始终隐隐皱眉的时晏看着于蓝发白的脸色,突然急促地吸了口气,扑上去抱了抱他,又很快放开。 “走吧。” 时晏凝声道。 回应他的是四个人整齐划一的点头。 BLS的下半场,开始了。 老师说过,每一次舞台都是一场战斗。 像泼出去的水,像刺出去的刀,再没有收回的可能。 “千色”的所有人都在忐忑。 这不是于蓝一个人的问题——即便他的状态不受影响,BLS对他们来说依旧是场硬仗。 因为“千色”的表演曲目没有事先公开。 这意味着今天到场的他们的粉丝,或歌迷们,心里都带着对《温柔》或《倔强》的期待。 期待着现场演奏,期待着与“千色”一起大合唱。 可“千色”却将在毫无预示的情况下打碎他们的期待。 新类型的曲子,到底能不能得到认可?又能否受到欢迎?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就说明他们彻彻底底辜负了粉丝的期待和信赖。 “啪”。 五道追光灯没有减轻这些大男孩心头沉甸甸的压力,以时晏为首,“千色”五人走上舞台。 “啊啊啊啊啊啊!!” 汪朵朵还是没忍住叫了出来,一只手攥住旁边父亲的衣摆,激动地扯来扯去。 是真人,是真人啊! 看着比视频里的还要帅! 小太阳是搭了条披肩么,诶好像不是,啊,原来是衬衫后背设计了一串流苏,好帅好好看!像翅膀一样垂下来!杨继晗怎么又穿了紧身裤,还是皮裤!救命啊这个腿!嘶——后面梁毅轩那件低领黑T恤!这个锁骨这个胸口呜呜呜爹咪!哦凑!夏淞!夏淞染头发了!他今天这件带纱的长衬衫也太仙了吧! 场馆信号不好不能发飞讯给同好姐妹,身边又站着爸爸,汪朵朵憋得脸都红了,只能在心里疯狂飘弹幕。 哎?等一下,我家蓝蓝呢! 看了半天没看到自己的首推(团里最喜欢的一位),汪朵朵急得踮起脚来回张望。 她下意识按照乐队的站位去分辨,嗯,站主唱C位的是小队长时晏,那他旁边的吉他手应该就……哎?! 汪朵朵愣了愣,用力眨了两下眼睛。 怎么站在旁边的是时晏? 等等,那也就是说今天主唱的……是于蓝?! “大家好,我们是‘千色iridescent’。” 还没等汪朵朵反应过来仔细打量于蓝的穿着,站在麦架前的长发少年就单手扶着话筒说道。 噫呜。 他的声音温和又平静,分明是男孩子偏低的声线,却带着点难以描述的柔,听得汪朵朵耳朵麻酥酥的,亢奋劲消散了不少,反而变得害羞矜持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了台下喝倒彩的喊声。 什…… 汪朵朵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一旁的汪父伸手捂上了她的耳朵,又被她摇晃着头挣开。 有没有搞错!于蓝只是刚说了句话而已啊! “娘炮滚粗——” “哈哈哈哈,‘千色’SBL——” 各式各样的污言秽语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声势庞大,比那些为了“千色”而来的观众的呼声不知道高了多少倍。 甚至台上的时晏和杨继晗脸色都变了变。 但台下的暴躁乐迷不管这个,他们最喜欢看的就是这些哗众取宠的卖脸偶像维持不住体面的样子! 流量搞什么乐队?我呸! 别来污染我们这块最后的净土了!恶臭饭圈和资本家都滚出去啊! “今天很荣幸能来到BLS的舞台。” 出乎意料的是,于蓝像丧失了听觉一样,声音依旧平和,慢吞吞地响起。 “我们的第一首歌叫做《假如》,请欣赏。” 他说完后撤了半步,稳稳地向前鞠了一躬,其他四人也一样,行礼过后才各自调整姿势准备演奏。 不顾为了底下粉丝们听了于蓝报幕后的一片哗然,时晏微微侧头,同坐在编曲键盘后的夏淞对了个眼神,接着无需梁毅轩的鼓点,一串干净的钢琴声与吉他音便交叠着流畅响起。 抒情歌? 汪朵朵下意识按了按心口。 光是这个前奏……听起来就已经很感伤了。 她倒不是很介意“千色”没有唱《温柔》或《倔强》,能听到新歌也很好嘛,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见到了真人,光是这点就不枉她央求了父亲好几天才如愿凭着家属票一起入了场。 但作为老乐迷的汪父却下意识皱起了眉。 太平淡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摇滚情节在作祟,可站在BLS舞台上的,几乎都被默认成了摇滚人。 歌迷是不讲道理的,他们中的一些人甚至分不清摇滚有几种类别,但仍然会理直气壮地表示“摇滚是种态度,要疯,要炸裂,要嘶吼要叛逆”。 于蓝还没开口唱,光是这样的前奏,就已经惹来了更多的嘘声。 一首乐队的歌开头没有鼓,没有乐器合奏,只有软绵绵的矫情钢琴声,怎么好意思叫摇滚! 夏淞垂着眼眸,充耳不闻,另一只手移到了琴键左前方的小键盘,铺开一段弦乐。 于蓝双手在话筒上交握,闭上了眼睛。 “一份爱能承受,多少的误解。 “熬过飘雪的冬天。” 所有的欢呼和倒彩似乎都在耳返的隔绝下变得遥远,最后只剩下于青哭喊的声音,像一把尖刀插进他的头颅,不停翻搅着,让思绪和回忆鲜血淋漓。 ——“他们就是仗着你在乎我!!!” “一句话能撕裂,多深的牵连。 “变得比陌生人还遥远。” ——“别管我了……哥,求求你,不要这么在乎我了。”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不知不觉跟上的鼓点在歌曲进入高潮时也依旧轻和,宛若雨点打在人心。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想假如——是最空虚的痛。” 一直到这时,才有观众将情绪从歌词和旋律中抽离,后知后觉地有所意识。 这个主唱的唱功,好可怕! 汪朵朵愣愣地看向台上,明明舞台上有追光,有徐徐飘浮在地上的干冰,有很多乐器,可那五个人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 “哎?” 她脸颊一阵冰凉,下意识伸手摸去,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落泪了。 汪朵朵不是专业的音乐人,甚至称不上有点资历的歌迷,她所做的就像场内任何一位普通观众一样,听着,沉默着,被感染着。 从前奏响起到现在,于蓝的歌声宛若一只手,撕扯着听者的咽喉与心脏,痛感并不强烈,既不针对也不爆发,却始终持续着,像冰凉的水流悄然在心底漫过,等觉察到的时候,心和体温已然一起变得寒冷。 你看嘛,于蓝唱得还是很好的啊,“千色”也是真的很优秀…… 不知是不是在逃避难过的情绪,汪朵朵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父亲,她记得老爸点评歌曲时非常专业。 “……爸?” 汪朵朵再一次愣住了,喃喃道。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那个孤身把她养大到十几岁,天塌下来都面不改色的强大男人,也和她一样红了眼睛。 轻缓又带着些许坠垂感的间奏在这时结束,于蓝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台下非常安静。 “一个人要看过,几次爱凋谢。 “才甘心在孤独里冬眠。 “最初的爱越像火焰,最后越会被风熄灭。 “有时候真话太尖锐,有人只好说着谎言——” 那个站在麦架后的孤零零的少年握紧了话筒,一下子把它从麦架上拿了下来,他瘦削的身体弓下去,歌声在黏连的唱腔中陡然迸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哑音,缀在了乐段的末尾。 “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找你没说的,却想要的。 “假如我不放手,你多年以后。 “会怪我恨我,或感动。” 阿青,阿青。 终于在这个家里……连你,也不需要我了吗? “为什么幸福,都是幻梦。 “一靠近天堂,也就快醒了——” 哈……如果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冷,那一定是连它们都在排斥着我吧。 “于蓝”。 这个名字,这个符号所象征的,所代表的,到底是谁? 我的姓名,我的身体发肤,我的血液我的基因,都是那一对男女给予的……可十八年过去了,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肯定过我是他们的孩子。 那么……我是谁? 我是阿青的哥哥。 我是她的保护者,守护神,而她是我的亲人。 唯一的…… 也是不久前,已经彻底不存在了的…… 亲人。 “也许爱情,更像落叶。 “看似飞翔却在坠落——” 音乐从不是定式。 它诞生自万事万物当中,是风吹拂树叶,是雨滴答屋檐,是孤身一人闲来轻哼,也是高朋满座锣鼓齐鸣。 谁说唱爱情的歌只能用来表达爱情? 又是谁说,听唱爱情的歌,只能共鸣到爱情? 音乐的情感表现力与感染力,从未死死框在某一处。 又一遍重复的副歌,于蓝低着头,一只手紧攥着麦克风,另一只手撑在空荡荡的麦架上,没有任何发圈和饰品的长发暴雨般披散下来,像自欺欺人的屏障,又像向外发泄的刀刃,每根发丝飘动的轨迹都充满了无序的狂乱的悲伤。 “假如真可以让时光倒流!你会做什么——? “一样选择我,或不抱我。 “假如温柔放手,你,是否懂得。 “走错了可以,再回头。” 为什么,为什么能从这歌声里听到他仿佛在自嘲似的苦笑? 汪朵朵依靠着父亲,心脏拧成一团。 “想假如……” 最后,像是放弃了,累了,于蓝低哑的声音慢慢融进整首歌的尾端。 “是无力的寂寞……” 钢琴声轻轻地消散在夏淞自琴键上悬空的手和垂坠的指尖。 《假如》结束了。 正如人生没有假如。 ------------ 第四百三十一章 “千色”爱乐之家·《离歌》 一曲结束,汪远军一时竟有些无措。 男人同女人一样被思想文化与社会责任塑造着,作为一个单身父亲,他这些年来已经近乎偏执地把坚强刻在了骨子里,再苦再累都不曾轻易流下眼泪。 但,是人都有感情。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处脆弱柔软的地方,而当它被狠狠戳中时,性别及其连带的对行为和思维方式的刻板要求都将变得无关紧要。 正如此时的汪远军,一张有着岁月痕迹的脸上浸满了热泪。 他并不熟悉台上的歌者,顶多知道这是女儿喜欢的偶像,却没想到能被这样一个半大孩子的歌声敲开了密闭已久的心防。 只因为他唱得太痛,唱得太真。 是啊……假如时光倒流,我能做什么? 汪远军脑海里清晰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那是汪朵朵的母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他心目中依旧是巧笑嫣然的模样,在每个孤独又寂寥的夜里,一遍又一遍地让他重新为她心动。 他们的爱情诞生自二十年前,那时他憨厚老实,只想拥有一个幸福快乐的三口之家,平凡温馨地过一辈子,但她不是,她飒然、大胆,像荒郊里怒放的野花,充满了热情的生命力。 那时她意外怀了身孕,他央求她留下来,留在那座小城,但她却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屈居家中,终日面对锅碗瓢盆。 于是这株野花顽强而固执地留下了刚刚满月的孩子,远赴重洋留学深造。 她很爱他,却不会因为爱情停下她冒险的脚步。 或许人生就是由无数个遗憾相交而成,没有谁对谁错,却总会伤了人心。 假如时光倒流。 假如我不放手。 多年以后,你会怪我、恨我,还是感动? 汪远军品尝到了眼泪的咸味,嘴唇哆嗦着,若不是衣服下摆还有女儿牵扯的重量,险些蹲在地上失声大哭。 这首歌,不论是编曲还是歌词都很出色,但把这些出色的词曲发挥到了极致的,还是台上主唱嘶哑的歌声。 他没有用干巴巴的大白嗓用力呼喊,反而在最撕心裂肺的时候都稳稳地保持着卓越的唱功,这份实力与表现力,难以想象竟出自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汪远军微惊,转过头去,发现是女儿汪朵朵踮着脚,把一张纸巾贴在了他的侧脸。 小丫头有点懵,有点担心,有点害怕,却还是学着他之前哄她的样子轻轻用手拍着汪远军的后背,眼里盈满了关切。 汪远军喉头动了动,接过纸巾狠狠擤了把鼻涕,把垃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长叹一声。 “爸没事。” 他揉了揉汪朵朵的头。 又问:“刚才台上唱歌的那位,叫什么名字来着?” “于蓝!‘千色’于蓝!”汪朵朵愣了一小下,立刻眼睛亮亮地回答。 “是吗?呼,他唱得很好。他们乐队的表演也很好。” 汪远军的视线移回台上。 还是几个大男孩啊……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有这样痛彻心扉的经历? 隔着几排观众,汪远军似乎在某个瞬间对上了于蓝的视线。 那是一双哀柔的眼睛。 眼尾是垂着的,眼神光并不很足,瞧着恹恹的,有些病态,既流露着淡淡的愁苦,又铺满了心死般的平静与宁和。 好多人都熟悉于蓝的眼睛,因为他们在失意、伤感、崩溃过后,从镜子里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原本热闹的BLS演出现场安静得有些不寻常,偶尔有人出声,也因为声音过于突兀而渐渐没了动静。 在这般氛围中,于蓝将话筒放回了麦架上,收音里能听到他沉重的略显急促的呼吸。 “第二首,也是今天的最后一首歌。” 已有些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像之前那样双手握着麦克风说道,“请欣赏,《离歌》。” 后方高高挂起的大屏幕上同步显示出了歌名,字体是行草,不知是谁写的,笔迹缭乱又有力,看着有些狰狞,仿佛是哪个人自我折磨时随手写来发泄的产物。 夏淞的钢琴声再次响起,但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串令人意想不到的乐音。 “……二胡?” 汪远军和他旁边的另一对乐迷一起愣住了。 实际上,乐队歌曲里的音色构成并不会局限于吉他、贝斯这些队内本就有的乐器,很多时候为了丰富整首歌的音色和音域,创作者也经常加入小提琴等其他乐器,在现场演奏时通过后台播放为表演增色。 但……二胡? 这个跨度是不是有点大啊! 只是很少有人还能像他们一样有空分析歌曲的构成,刚听过了上一首歌,两首歌的间隙又极短暂,大多数现场观众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就再次被攫住了心神。 这首《离歌》又是抒情弱起开头,光是前奏旋律就透着股抓耳的忧伤感,一听就是和《假如》风格类似的歌。 于蓝唇角幅度很小地弯了弯,低落的苦笑藏在细微的呼吸中。 “一开始我只相信,伟大的是感情。 “最后我无力地看清,强悍的是命运。” 开头四句,刚才陷入回忆,各有共鸣的乐迷们顿时更胃疼了。 你妈的,唱歌能不能不要这么写实! “你还是选择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这个“他”,在不同的人耳朵里指代的人也全然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些刺痛钻心的经历,不像《假如》那样压抑又遗憾,反而在憋屈下腾起一股强烈的悲愤。 于蓝的嗓音也仿佛要表达出这点似的,咬字比之前更拖沓,声音拉长唱腔黏连,像发出了自嘲又无力的呻吟。 他闭着眼,自六月上旬时始终压在心里的悲恸像湍急的巨浪,层层拍打上岸。 耳畔不自觉响起那对夫妻的寥寥数语,还有他们为数不多的真心笑声。 “呀,我们于蓝是个好哥哥啊!” “哈哈,很会照顾妹妹嘛,挺好挺好!小青就交给你了!” 他所有的价值都体现在照看于青上,只有在那些时候,他才是他们的儿子,是家里的一份子,可以被正眼看待,可以得到几句回应,甚至可以得到肯定、夸奖和奖励。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于蓝猛地缩紧了肩膀,攥在话筒上的手背与小臂绷起青筋。 与此同时,鼓点音量骤然增强,整首歌被推向高潮。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于青或许不清楚,她的在乎,她的选择,她的回避,反而正正好好将于蓝推到了家门之外,将他赶走。 从今往后,于蓝没有家了。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用“不拖累你”做理由,是何其残忍的一件事。 即便真心,也是残忍。 绵长哀怨的二胡声再次响起,钢琴与弦乐紧跟其后。 于蓝在高音过后没显露出任何不适,可他在长发后若隐若现的表情,又似乎在告诉在场观众,有比不适更痛苦的事情已经恶狠狠地、毫不留情地发生过了。 “原来爱是种任性,不该太多考虑。 “爱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 直白的歌词剖开了连同于蓝在内的所有人的胸腔,让一颗颗鲜活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每跳动一下都有殷红的血液迸射出来,心越热,血越凉。 没有聪不聪明,只有愿不愿意。 是啊…… 她他就是不爱你,亦或者她他就是太爱你了,所以做出了这样那样的决定,你又能怎么办呢? 有谁能真正改变一个人的坚决,又有谁能操控感情和真心? “你还是选择回去。 “他刺痛你的心,但你不肯觉醒。 “你说爱本就是梦境。 “跟你借的幸福,我只能还你——” 嘶哑的尾音再度出现,于蓝拼命攥紧了话筒,力气大得让它在掌心压出了深深的红痕,好像把整个人的气力都牢牢地倾注了下来,又好像是凭借着麦架的支撑才不至于脱力倒下。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这个家,这个家,他想留下啊! 一个人真的能痛痛快快地把血缘亲情割得一刀两断么? 就算一直以来的经历大半都是昏暗的色彩,就算自始至终都是痛苦的回忆占据了大半,可…… 可那也是家啊……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嘶吼的歌声仿佛从不具名的远方传来,随着唱段和旋律颤动的于蓝像一具被强行操控着的行尸走肉,疯狂,病态,却又死气沉沉。 他再次重复起了副歌,这一次,台下有几百人势若癫狂地跟着唱出了声。 “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 “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 谁没有过痛心彻骨的别离? 谁没有过疼得、无力得几乎想立即去死的瞬间? 这一曲仿若铁盆下燃烧着的暗火,没有热烈夺目的颜色,温度却血淋淋的炽热得惊人。 于是所有人都吼了起来,唱不上去又怎么样,我只是需要一首歌来放声大哭! “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 “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挣扎着嘶鸣着的歌声里,于蓝恍惚间听见了那对男女的喝骂。 “你怎么没护着你妹妹去杨柳?!” “家里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不知恩的东西!” “翅膀野了是不是?你这辈子就该好好照顾她!!” 是啊……是啊……我也想啊。 我也想啊!!! 再也没有任何一次斥责,能让于蓝找不出半点反驳的理由。 他被无力与自责淹没。 “看不见永久,听见…… “离……歌……” 六月二十五日,父母接连打来电话。 辱骂,呵斥,皆而有之。 只是没有一句生日快乐。 ------------ 第四百三十二章 BLS演出结束 此时此刻,“爱乐之家”的Band-LiveSpecial线上放送平台已经炸开了锅。 “千色”的两首歌唱罢,于蓝抬手拨开额外凌乱的长发,露出整张脸。 他的表情和眼神像表演开始前一样平静,但在台下观众和线上网友的心理作用下,怎么看都觉得那张脸写满了哀伤和麻木。 某大学宿舍里,两个挤在笔记本电脑前的男生沉默不语。 坐在靠左位置的那个叫陈映,他常年鄙视国内偶像,追崇乐队,尤其喜爱听摇滚乐,这次特地拉了自己学古典乐的室友刘素一起看BLS的线上直播,既能卖安利,还能顺便在外人面前拿自己丰富的乐迷资历和知识储备来装个逼,顺带嘴臭两句那些不知好歹的流量明星,吐槽就是有人听才过瘾嘛! “千色”的火遍全网的《温柔》和《倔强》陈映听过,凭他的耳朵,要分辨出质量好坏并不难,但他特别烦一些“千色”粉丝和路人学到什么词就乱用,把这几个人吹得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龙国乐队虽然近些年在走下坡路,也不至于被这样的小毛孩拯救好不好!什么“乐队之光”啊,差不多得了! “真的,听着特别来气!”陈映从BLS上半场结束就开始跟室友刘素絮絮叨叨,“一口一个摇滚乐,那两首歌算个屁的摇滚!旋律热闹一点,歌词矫情一点,故意讨好一下大众,要是他们痛快地说自己在搞流行乐也就算了,那我确实承认唱得不错,嘿,没想到粉丝还好意思说是摇滚呢,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实际上,像陈映这样的摇滚乐迷数量有很多。 摇滚乐种类繁多,有许多衍生出来、或与其他风格相结合的分支,流行摇滚(PopRock)也是其中一种。 顾名思义,流行摇滚就是流行乐与摇滚乐的混合,最早它是作为“乐观的摇滚乐”出现的,与传统摇滚要表达的叛逆和激情不同,流行摇滚从编曲到歌词没那么特立独行,相对也要正能量一些,因此收获了大众的喜爱。 然而,随着时代发展和审美变化,流行摇滚渐渐从“摇滚乐的一部分”变成了“流行乐的一部分”,它放宽了传统摇滚里对于演奏技术专业性的要求,曲调也几乎摒弃了尖锐感,变成了“紧凑明快的旋律”加“清爽上口的歌词”的组合。 从宏观上看,流行摇滚的出现和发展其实扩大了摇滚乐迷的范围,也让更多年轻的听众喜爱上了这类型的音乐。但对于陈映这种自诩传统正统摇滚人来说,所谓的流行摇滚就是一种侮辱,完全就是迎合大众华而不实的商业产品,从里到外都假惺惺的。 人如果在某个领域成为了深度爱好者,对相关知识和现象产生偏执和优越感是常有的事。 就像陈映自己说的,假如“千色”坦诚表示自己就是在唱商业作流行乐,他也不介意,反正又不是他的领域,那帮人爱咋咋地呗,然而没想到“千色”竟然上了以摇滚为主打的BLS,好家伙,这不就是在往陈映的枪口上撞吗! 喷,必须喷! 重铸摇滚荣光,我辈义不容辞! 也幸亏他的室友刘素性格比较与世无争,才能听陈映逼逼了这么久。 “哎,我真的吐了。我求求他们回去流量那边当个小白脸吧,你看到没,对,就是这个,好像叫于什么来着,救命啊,也太娘了吧!” 陈映简直尴尬地头皮发麻脚趾扣地,“不要给圈外人造成这种误解啊!!我们摇滚人不是娘炮啊啊啊!!” “啊,我不是在影射你。”陈映悲愤中看了眼自己头发稍长的室友,“我是说风格气质不搭,你能懂不?就,你们这样的,要么就搞一些那种很典雅很复杂的我们听不太懂的玩意儿,要么还不如当个小网红呢,总之不要来搞摇滚啊!!” 刘素听着有点迷茫。 “可是你不是喜欢楚煌老师吗?楚老师不也是长发?” “哎,那是两码事啊!” 陈映抓狂地直挠头,“搞艺术的形象肯定和平常人不一样的嘛!” 楚煌老师弹着电吉他唱歌时候那一甩头,那张狂缭乱的头发,多帅多叛逆啊!可有味了! “行行。”刘素哭笑不得地敷衍道。 “我今天就得给你好好讲讲他们这种伪摇滚有多恶心!” 陈映露胳膊挽袖子,特地把笔记本电脑的亮度调到了最高,配着早就已经切换到了全屏的直播页面,整场节目可谓是纤毫毕现,透着一股决不罢休死磕到底的专业气势。 刘素是个拉小提琴的高逼格古典乐爱好者,对摇滚乐和流行乐的兴趣都很一般,跟室友陈映看直播纯属闲的没事找点乐子,心里倒是对他的愤慨没什么所谓。 屏幕里,“千色”全员出现,主唱于蓝报幕,BLS的下半场正式开始。 陈映听了个开头前奏就直翻白眼,但他的习惯是从不打断别人听音乐,就算已经积累了一大堆吐槽的话,也只是憋在心里,试图以一副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让刘素get到他有多难受。 唉,不行啊!太拉胯了! 哪怕让那个叫梁毅轩的鼓手或者姓杨的贝斯手来主唱也好啊! 这个于蓝,实在太阴柔太娘了,出现在摇滚舞台上简直辣眼睛。 摇滚要的就是粗犷,狂野,听摇滚的人都是真心实意听歌找共鸣的,才不会看脸追星好不好!低俗,太低俗了! 陈映苦大仇深地看着于蓝唱歌。 然后他的表情渐渐就变了。 从鄙夷,到惊讶,再到迷茫,最后整个人怔忡在电脑前,上半身全僵了,仿佛过电一样失去了语言能力。 《假如》演罢,再唱《离歌》。 就连兴趣不是很大,只是看个热闹的刘素都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手机,被屏幕中的于蓝和“千色”吸引。 两首歌,即便算上报幕,总共也不到十分钟。 他们两个齐齐沉默了。 BLS的直播胜在真实,台下乐迷们的反应也被一并收录了进去。《离歌》结束后,场子竟有几分钟的静默,导播或主持人都没出现,“千色”也只是静静地呆在舞台上,但没有任何人发出异议。 包括屏幕前的观众。 【……天啊……】 【我操,给老子听哭了】 【这小兔崽子看不出来还挺会唱,妈的】 【求问作曲作词的是哪路大神?!震惊我全家!】 【呜呜呜啊啊啊蓝蓝——】 【嘶,今年的BLS质量很高啊】 【新生代崛起了吗这是?】 【于蓝是真的失恋过吗怎么唱得这么痛苦啊……】 光是从用词和语气就能看出哪些是“爱乐之家”的乐迷,哪些是路人,哪些是跟着“千色”过来的粉丝。 刘素憋了两秒,转头看向室友,试探着问:“……这不是摇滚吗?” 激情宣泄的曲调,直白真实的歌词,嘶哑且具有爆发力的高音,他这个外行听着感觉很摇滚啊? 陈映脸都憋红了:“算,算是吧。” 其实他能听得出来,《假如》和《离歌》也并非传统摇滚乐,只是含有一些摇滚要素而已,一定要分类的话也是“流行摇滚”。 但,和之前那两首不一样,这一次“千色”的曲子是真的以摇滚为主流行为辅,它的内核不说非常摇滚,也至少相当贴近了,跟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流行摇滚完全不同! 即便是陈映都找不出批评的点。 刘素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然后看了眼站在麦架后长发披散着的于蓝,再次试探着问道: “那什么,你觉得这人不摇滚,是不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 陈映:“……” 妈的,你不要说得我们唱摇滚的人就一定长得很丑一样! ……妈的,好像确实都不咋好看。 他在心里接连骂了两句。 可恶,他就是看不惯于蓝这种小白脸嘛!! 摇滚人要是能靠长相就能超受欢迎被美女团团围住,哪还会有那么多伤心操蛋的人生故事! 呜呜呜,我们就是长得丑,招你惹你了!!! 其实陈映很喜欢的老牌摇滚巨星楚煌也这么说过:“呵呵,我人长得不帅啊,那不就只能靠气质了。” 妈的,所以这就是丑人都去唱摇滚的原因吗! 我不想承认! 陈映潸然泪下。 其实他知道长相不是摇滚乐的门槛,只是这类型的音乐太激烈太狂放,大家都沉浸在歌曲里纵情发泄,很少去管主唱和乐手长得好不好看。然而久而久之,这种现象反而让摇滚乐迷心里产生了一个思维定式:小白脸一定不适合也不懂摇滚。 虽然刘素这个外行人话说得直白了点,但真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于蓝太好看了!所以他不行! 不要让摇滚圈的乐队人也跟着外貌内卷啊!那也太扎心了吧喂! 正是基于这样微妙的心理,才引得那么多乐迷排斥“千色”在BLS的出演。 不过,在于蓝和他队友出色惊艳的发挥下,这些怒斥的声音基本都消失了。 偶然有几条不和谐的弹幕,也会迅速被老乐迷们喷回去。 因为他们虽然看不惯美型偶像插手乐队,但他们更清楚“千色”的实力如何! 既然实力到位了,那就没什么可骂的! 现在还嘴硬不肯承认的,我看你才是真不懂音乐,妈的,快喷下去,我们老乐迷跟你丢不起这人! 这就是他们,敢爱敢恨,说一不二,虽然也有刻板和偏执的地方,但却依旧直率豪爽。 弹得好,唱得好,所以我服气了! “千色”BLS!!! 线上直播齐刷刷地刷起了这句话,各种颜色的都有,交叠在一起蔚为壮观。 这些带颜色的弹幕可是做不了假的,因为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该账号在“爱乐之家”不同级别的资历,资历越深颜色越显眼,而要拥有这种高调尊贵的弹幕特效,注册年份和平时的活跃度缺一不可。 很多对“爱乐之家”有所了解的人看见黄色和红色的弹幕也在刷“千色”BLS,险些惊掉下巴。 这时候,突然一条象征着五年资历的黄色弹幕出现:“千色”于蓝SBL!!! [蓝色]【???操!】 [紫色]【哪个傻逼发的弹幕!!】 [红色]【妈的,你长耳朵没有】 [红色]【给你五秒钟自己撤回去,老子丢不起这人】 “草草草!” 陈映手忙脚乱地撤弹幕。 他妈的,之前按得太顺手了,打错了啊啊啊啊! ------------ 第四百三十三章 现在他这条命是“千色”的了 “感谢大家……” 大约安静了三分多钟,于蓝的声音再次传来。 随着他开口,舞台上的灯光恢复了正常的暖色调照明,将先前那股悲痛和心碎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与此同时,场下的哭嚎声和线上的弹幕也收敛了许多,屏幕内外的观众都聚精会神地等着于蓝讲话。 “很抱歉占用各位的时间。”于蓝嗓音听着有点沙哑,或许是在耳返里听到了导播的吩咐,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依照惯例,再次介绍一下。我们是‘千色iridescent’乐队。” “这是我们的队长兼主唱,‘千色’时晏,队里的吉他手。”于蓝转向时晏,后者笑着鞠了一躬,眼角有些不易觉察的红痕,但笑容依然灿烂。 和开场不同,他们赢来了绝大多数人的欢呼。 “这是我们的贝斯手,‘千色’杨继晗,队内的写谱师,也负责作曲。” 杨继晗笑嘻嘻地挥了挥手,鞠躬之后起来得太猛,自己把自己绊了个趔趄,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于蓝忍笑看他,目光温柔。 “咳。”他手握空拳在唇边抵了抵,正色继续道,“这是我们的键盘手,‘千色’夏淞,负责编曲。” 夏淞施施然从双排键编曲键盘后站起,单手抚胸躬身一礼。 “这是我们的鼓手,‘千色’梁毅轩,轩哥,乐队能组建起来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功劳。” 于蓝含笑的眼里掠过一丝感激。 如果当初没有梁毅轩的提案,他就不会因为身兼声乐和吉他双技能而被柳华珺看中并来到“千色”。 梁毅轩痛快利落地站起,把鼓棒夹在掌心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最后,呃,我是‘千色’于蓝。”于蓝半带窘迫地笑了笑,“副唱,副吉他手,偶尔负责作词。” 他收获了音量最大的喝彩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诧异又转成了惭愧。 “谢谢,谢谢大家耐心听完了我们的两首新歌。” 于蓝再一次重复道,“我们是‘千色’,希望以后能为大家带来更好的歌曲和乐队演奏。” “‘千色’加油!!” 正中央第六七排的位置响起了女孩子超大声的应援,声音清脆,带着点哭腔,越众而出。 “‘千色’加油!” “很棒啊!继续努力!” “专辑发了吗!” 有了汪朵朵起头,更多的支持声响起,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眼看着于蓝因为台下观众不再特意关注他自己而是关注整个乐队松了口气,又马上被应援的声浪惹得有些无措,时晏赶紧挎着吉他走过去,一把搂上了于蓝的肩膀,另只手顺势握住了话筒。 “谢谢大家的支持!不麻烦的话还请关注‘千色’的官网主页哦!” 时晏毫不怯场,嗓音清亮,“很荣幸也很开心能来到BLS的舞台,马上要出场的是我们‘千色’所有人都超超超级崇拜的煌乐团大前辈,我们这些后辈怎么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占节目时长呢!而且再不下台就赶不上前排听歌啦!给孩子一个近距离看偶像演出的机会吧求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观众的笑声接连响起,刚才不死心喊着“安可”的人也停了下来,理解地笑出了声。 “快去吧快去吧!” “辛苦啦!” “加油啊‘千色’的小伙子们!” 时晏笑着重复了几遍“谢谢大家”,在转头的瞬间朝着仍有些怔愣无助的于蓝眨了眨眼睛,搂肩的动作换成了护着他的腰背,于蓝会意,两人一起弯下腰,鞠躬的同时慢慢后退。 其余三人也是一样,直到舞台灯光暗下,他们才直起腰,安静迅速地离开了舞台。 几步下了台阶,步入后台甬道,时晏的手始终留在于蓝背后,明明只是一只手而已,却传来了惊人的暖意,烫得于蓝眼圈一红。 正走着,视野里的地面出现了几双脚,于蓝连忙抬头,忙不迭鞠躬:“楚老师好,张老师好……” 后面四人紧跟着行礼问好,少年们紧张又激动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哈哈哈哈哈,你们好啊!” 打头的楚煌爽朗笑道,毫不客气地搓了一把时晏的脑袋,又拍了拍于蓝的肩膀。 两个孩子直接被这么亲近的举动搞懵了,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圆。 “不错,加油啊!” 楚煌后面的贝斯手张莫扬跟着笑道。 实力很棒,态度谦逊,而且还很年轻! 国内乐队圈注入了新活力啊! 像贺栩、曾欣慧琴一样,站到了一定位置达到了一定境界的圈内大佬,根本不会持着狭小气度对新生代抱以嫉恨。在他们这些人的眼里,这样的好苗子代表着文娱的未来。 “咦?” 煌乐团的鼓手陈撼星看着激动得脸都红了的梁毅轩愣了一下,猛地拍了拍脑门,“我靠!你是不是梁严峰的儿子!” 梁毅轩倒吸口气:“是,我叫梁毅轩……您认识我爸?!” 老头子不是说当年他在圈子里没混出什么名堂吗?他又耍我? “好家伙!”陈撼星不知他心里所想,上上下下打量着比自己高了快两个头的梁毅轩,“老梁的崽子都长这么大了!” 啧啧,梁疯子这基因真讨人厌呐!儿子比爹还高还壮,哦呦,瞧瞧这大臂肌肉,一看就是敲鼓的好材料! “会不会说话,没有个长辈的样子!” 煌乐团里的键盘手一巴掌糊了陈撼星一熊脸,然后自己郑重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笑容端庄慈祥:“小梁啊,我是你李叔……” “操,就你会装!”陈撼星二话不说来了个双臂锁喉打断他,还不忘跟梁毅轩笑笑,“轩啊,别理他,这玩意儿就知道假正经。” 梁毅轩在内的“千色”五人:“……” 前辈!你们是摇滚圈超厉害的乐队大佬啊!怎么快五十了还这么活泼! 楚煌捂脸呻吟了一声:“妈的,真丢人……” “你俩别几把闹了!痛快利索麻溜的,要上台了!” 楚煌在陈撼星和键盘手李客的屁股上各踹了一脚。 “千色”五人:“……” 不、不愧是煌乐团的队长,行事作风好狂野…… “嘘,小家伙们不要说出去哈。” 煌乐团目前来看仅存的一个正经人张莫扬举起食指在嘴唇前摇了摇,笑眯眯的,“以后舞台后台见咯,‘千色’乐队。” “哦、哦!嗯!我们会努力的!谢谢前辈们!” 时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鞠躬。 然后他们几个便眼睁睁地看着煌乐团的四位大前辈骂骂咧咧地走远了…… Emmm…… 有点风中凌乱。 哪怕是刚才还沉浸在歌曲哀伤余韵里的于蓝都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这……前辈们真是有个性啊……哈哈哈……” 时晏努力给煌乐团的大佬们找补了一下颜面,可谓是非常的贴心小棉袄了。 “别愣着,我们快回去啊!”杨继晗回过神来,“快快,要赶不上了!” 当时拿到表演顺序单的时候他们还兴奋地讨论了好久呢! “嘶,快快快!” 时晏带头快步走向休息室。 他们五个人脚步都急匆匆的,穿过了艺人特供的甬道后就正式来到了嘈杂忙碌的后台,一路上不论遇到的是谁、认不认识,都先鞠躬或点头说一声“老师辛苦了”。 “老师辛苦了!” 快赶到休息室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人,时晏条件反射地打招呼。 那人神情复杂地顿了顿,然后露出了笑容:“嗯,你们也辛苦了。” 时晏半惊喜半害羞地笑道:“谢谢老师!” “快去忙吧。”那人含笑点点头。 “嗯,老师再见!” 时晏乖乖应声。 眼看着这五个少年从自己身边路过进了休息室,吴致钟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眼神停留在那扇贴着“千色”名牌的门上,许久不曾移开。 真好啊…… 这群孩子们,真好啊。 这一把,他彻彻底底地赌赢了。 …… 网上掀起的声势和圈粉狂潮自不必提,“千色”拿着经纪人柳华珺给的特别许可,心满意足地在后台不碍事的地方齐刷刷抱膝蹲坐了一排,近距离观看着剩下的演出。 “太强了,太强了。” 杨继晗不住感慨,坐在他旁边的夏淞虽然不说话,但手里的笔记却写得一页比一页满。 梁毅轩则是兴奋之余脑子里还惦记着他爸之前的乐队历程,再看台上那些名字分外耀眼的前辈们时总觉得有点迷之魔幻。 “怎么样?” 炫目的舞台灯光下,时晏转过头来。他的脸是背光的,但一双眼睛明亮依旧。 “……”于蓝笑了一下,“小队长,看演出的好机会不要浪费在我这里啊。” 时晏不大满意地拧起眉头,低声反驳道:“怎么就叫浪费了,你是‘千色’不可或缺的队员,我是‘千色’的队长,还不许我在乎你吗?” ……于蓝表情瞬间有些狼狈,尴尬地别过脸,头也低下去了。 “你。” 他张了张嘴,声音很轻,“最好还是不要说这种话……” “我不,我就说。” 时晏看了眼另外三人,整个人向后挪了挪,大半个身子都挤在于蓝身上,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道,“我担心你在乎你,在乎得不得了,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再自己憋着了?” 他们都看得出来于蓝有心事,也勉强知道他家里有点问题,可于蓝从未开口说过任何细节,把情绪压得死死的,拼命做出一派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模样。 时晏何止担心,他都快愁死了。 “于蓝。” 他借着后台角落昏暗不分由说攥住于蓝的手腕,顿了一下,语气软和起来,“蓝蓝哥,大家都很关心你,给点面子好不好?” 听到那个意义极其特殊的字眼,于蓝呼吸重重一滞。 他咬紧了嘴唇,很想故作轻松地说一句“好吧,你赢了”,或者不像他风格地开个“撒娇对我没用”的玩笑,亦或是神情郑重地道声谢,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出来。 于蓝幅度轻微地吸了口气,轻轻挣开时晏的手,然后伸出双臂,从后面抱住了他的小队长,头抵在了那个少年的肩窝。 时晏被他抱着,很安静,触感软乎乎的,体温很暖。 像枕头旁的抱枕。 像衣柜里的玩具熊。 像一根救命稻草。 “……。” 温热的呼吸打在自己的肩颈,时晏依稀听到了于蓝微乎其微的呢喃。 他说: “现在我这条命是‘千色’的了。” 时晏闭上眼睛,有点无奈,有点好笑,有点难过地向后靠去。 “好啦,放轻松。”他轻声说,掌心在腰间覆上了于蓝的手背。 眼前舞台绚烂,灯火明灭,背后温度灼热,心频共振。 等了好久,时晏才听见于蓝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他于是欣慰地扬起唇角,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 第四百三十四章 “千色”先前还半吊子的时候,乐队的质量就已经很突出,哪怕是直接去魔术酒吧卖唱也能达到“日子虽苦但能糊口”的程度。 想来柳华珺也是想拿这个特色吸引一批粉丝,等她们有了滤镜,就能更好地在唱跳层面有更多的包容心,也就是所谓的亲妈粉“陪伴成长”。 是以,秦绝对这群小家伙的乐队演出完全不操心,她只需要自己扒完伴奏唱完demo再把无损音质的版本交给他们,“千色”里的杨继晗就可以自行拆谱分配给队友,定完主唱后夏淞再根据实力和演奏习惯各方面微调一下,接着闷头练就完事了。 只不过这次没想到的是,“千色”爱乐之家的第一时间反馈不是来自于何佳逸和王凯跃两个粉丝,反倒来自她家卿卿。 “如果我有罪,请直接惩罚我,而不是让我在看完《熔炉》之后又听了《假如》和《离歌》”…… “噗。” 秦绝不厚道地笑了。 此时是他们下乡的次日凌晨,曲楠还在折腾打光,秦绝就坐在化妆镜前偷闲看家里话题区的帖子。 那位叫“雾里落花”的卿卿发了一排崩溃大哭的表情,根据她的发言来看,这可怜孩子是被同学带进了《娱乐实习生》的坑,又因为《空碑》粉上了秦绝,结果难得第一次蹲第四轮首播,就被《熔炉》虐了个遍体鳞伤,从V博摸到“秦绝的家”APP,看见她原创的手语版《致卿》又被暴击了一次……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千色’的《倔强》轻快明丽,以阳光又治愈的方式鼓励歌迷振作起来,却没想到他们还有一个vocal叫做于蓝,而于蓝主C的曲子竟然这么致郁……” 雾里落花暴风哭泣。 她拼命抢到BLS的票就是想靠着“千色”温暖一下她被《熔炉》和秦绝捅刀的绝望心情,没想到于蓝迎头又给了她两刀!!! 人干事?! 真的一定要把我刀死在这给大家助助兴吗!呜呜呜呜!! “太惨了。” 秦绝毫无悔改之意地感叹道。 像雾里落花那样既喜欢秦绝又喜欢“千色”的卿卿有不少,她这个帖子发出来后,很多双厨卿都在下面回复。 【我懂!我完全懂你的感受!】 【怎么会有这种事,生活好歹也是起起落落的,但为什么我最近吃到的都是刀子!】 【前面想多了,人生分明是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QAQ……】 【题外话,我真的好喜欢长发哦,“千色”里粉的是于蓝和夏淞,之前入坑秦老师也是无意中刷到了E站的翻唱录播】 【啊你是说那个小揪揪对不对?!真的好好看!不过后来剪短了qwq】 【搓搓前面卿卿狗头,你们有没有发现小狼头发长得超快的哈哈哈哈哈哈只要他想留没多久就又是中长发啦~】 【放宽心各位!这次第五轮是古装戏!长发绝绝好耶!!!】 【长发党支棱起来了!】 【草,无形中我们又歪楼了XD】 【这不是卿卿们的传统艺能吗hhhh聊着聊着就不知道话题转哪里去了】 【说起来,我觉得“千色”的歌很适合用来做小秦同学的剪辑诶(试图把重点扳回来】 【你是说《温柔》和秦弟弟吗】 【“这是我的温柔”】 【那么《熔炉》和《离歌》……】 【闭嘴吧呜呜呜呜呜杀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要啊!!“想留不能留”……不要啊!!(惨叫】 【谢谢,孩子想象了一下已经被刀傻了】 【好主意,水贴被卿卿们安利了新歌,刚才去听了一下,配着歌词脑子里已经有分镜画面了,今晚就剪】by璃雨滴答 【草草草!!】 【住手啊璃雨老师——】 【璃雨大大搞快点!我眼睛已经消肿了完全可以再多哭两次!】 【你们这是要虾仁猪心啊#大哭】 【可恶不要说这么扎心的事啊!(璃雨老师加油我也想看)】 【题外话,大家有没有发现不论是朗狼的歌还是“千色”的歌,都很难唱……】 【。。。格局小了,这说明实力歌手的高质量歌曲都很难唱】 【确实,我妈每次必点余雪琪的歌,虽然是我亲妈但她的歌声真的让我很想迅速离开这个世界(捂脸】 【其实小地鼠主唱的两首歌还好啦2333于蓝才是真正的高音怪物】 【我懂,《离歌》的高音实在可怕,还叫什么《离歌》,叫《离谱》好了】 【草hhhhh】 【别忘了咱秦老师也是高音怪物,之前有次翻唱给我听傻了】 【路走窄了姐妹,他是全音域怪物】 【全音域怪物笑死我算了,不过有一说一,我唱《僕》那首都是高音可以但低不下去,用低音的调子唱高音又上不去……】 【太真实了】 【(好像又歪楼了笑死)咱小狼还是体力怪物,你们忘了《I just wanna run》了吗】 【你是说那首在跑步机上全程清唱超稳超燃真假声转换绝了的歌吗,我一点都不记得了呢#面无表情】 【笑得我奶茶喷出去了】 【不太懂音乐有啥类型,但是《run》那首歌好乐队哦,有生之年能看见“千色”翻唱吗】 【做梦就大胆点,有没有可能秦绝和“千色”乐队合作】 【草草草,不要让我产生妄想啊!已经馋起来了!!】 【六个帅哥,嘿嘿,嘿嘿嘿嘿……】 【这么一说我太想看小狼搞乐队了,是不是和“千色”合作都行,主要是他弹吉他和敲鼓的时候真的好帅……】 【还有跳舞的时候也……】 【那么问题就来了:(指挥)】 【团建到底什么时候播!】 【团建到底什么时候播】 【团建到底什么时候播!!】 【标点符号倒是搞整齐啊喂!强迫症好气哦】 【好像有人预测了,团建是第五轮前后播】 【隔壁开盘结果怎么样了?】 【那个“到底第五轮谁和秦绝是官配CP”的投票帖吗hhhh】 【薛媛小姐姐还是第一】 【没办法,气质太大家闺秀了,感觉好配哦()】 【狼嫂:你礼貌吗】 【礼貌狼嫂:你吗】 【草,我错了!!!(后退三步】 【我比较喜欢苏酥耶,元气妹妹可爱!】 【emm,我还是坚定自己的看法,从演技和气质来看丹青姐姐更配小狼】 【握手】 【主要是朗狼演技进步太快了,呃没有拉踩的意思但总感觉薛媛和苏酥压不住他……】 【多正常啊,那可是秦绝,谁能压得住呢】 【谁能压得住呢+1】 【嫂子:我】 【笑死,从那次吃火锅之后嫂子就变成霸道总裁了】 【这种事告诉我们霸总只会和霸总在一起(不是】 【双A文学,香香】 【实不相瞒看了《熔炉》之后我是真的很想让嫂子从天而降(?)把琴救了然后和孩子们一起幸福快乐结局(?)】 【不要把演员代入角色啊喂!……但是确实好香哦】 【这不写个快穿文简直对不起小狼演过的好故事】 【快让狼嫂穿越各个剧本拯救朗狼】 【草,是女强快穿文】 【草,快在某绿色软件开书,我去追更】 【???刚去吃了个饭没看帖, 这是怎么聊到这的(震撼】 潜水翻帖子的秦绝拇指滑到这里已经笑得肩膀直抖。 不愧是她家卿卿,生草能力已达至臻之境,无人可比。 秦绝顺手把最后那段截了个图发给程铮,虽然能猜到那人看见时是什么反应,但手贱一下她很开心。 “咦,今天状态很好啊!” 正打算补妆的古文松走过来仔细端详了下秦绝的脸,“皮肤很清爽,很有活力。” “这是什么形容词。”秦绝收起手机笑道。 “容光焕发的意思。”古文松也笑,“这是怎么回事,乡村山水养人吗?” 听他这么说,秦绝笑容有点微妙:“嗯,或许吧。” “后面那场落水戏不如全素颜算了。”古文松调侃,“还给我省点事。” 正好那边曲楠挥手叫人,秦绝哈哈一笑,两边袍袖一展,合手作揖。 “这可使不得,届时仍要叨扰先生。” 她语毕,嗪着悠然笑容兀自往演区去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三十五章 摄影棚C:外景(一) …… 时至夏末,日光乍泄,晨风习习若青丝拂面,溪流潺潺似素手抚弦。少焉,水面涟漪大盛,如莲瓣初绽,露滴溅射,碎响泠泠;再细眼望去,缘是枚圆润小石暂替花心,此时已浮于淙淙溪水之上,顺流而下,失了踪影。 曦斑落地,树影婆娑,不多时,扶疏枝条分至两侧,一条人影飘然而出。身若鬼魅,轻灵之极,似清风缥缈,虚不可察,又如白驹过隙,翕忽而逝。 待得步履站定,此人形貌方瞧得明晰。直裾青衣,外披大氅,身形颀长昳丽,发似泼墨,无鸾带丝绦之缚,悉数洒下;面白而清润,鬓深若刀琢,眉弯似新月,目朗如璨星。最是后者,眼周泛粉,型若桃花,流转间自成朦胧醉态,堆起千般风流,万种情思。 只见这人一手持扇负后,一手轻拨树枝,再一会儿,足音层叠纷响,一娇小身影直冲而来,躬身拄膝,胸前起伏,浅喘阵阵。 半晌,伊抬首而望,便观得她肤若白雪,梳一对包状发髻,杏眼浑圆,睫若蝶翅,琼鼻樱唇,眸光烁动似灿夏,声韵清脆若黄鹂。 她道:“你怕不是幼时吃了什么奇珍异果,怎的徒步百里,如此举重若轻!” 秦归雁轻笑一声,将那尖锐枝条放下,也不言语,只拿折扇点了点不远处。 苏苏凝神看去,双眼立时一亮,抬足欲奔,被身旁人一条手臂拦腰捞住,猫儿似的扑腾了两下,怒而鼓腮,愤愤回头。 “你做什么!”她瞪道。 秦归雁噙笑问道:“你可还有气力攀山采药?” 苏苏张口欲言,粉唇开开合合,终是伴着声“哼”紧紧抿住,寻了处阴凉地瘫坐揉腿。 秦归雁望着她笑,徐徐走向那处,单手一翻,便又有几枚鹅卵石停在掌心。 “喏,变个戏法给你瞧。” 他扬了扬手中小石,忽一弹指,溪面遂如片刻之前,水滴飞溅,盛放莲花。 …… “卡!” 曲楠从小马扎上站起来,满意地看了遍回放,朝演区里的秦绝和苏酥点了点头。 “好耶——” 苏酥见这条过了,立刻冲了回来,扑在助理的小风扇前发出得救了的呻吟。 古装戏,太热了!TAT 走在她后面的秦绝看着想笑,伸手捏了捏小丫头脑袋上的可爱包包头,苏酥半羞半恼地“哎呀”了一声:“秦老师,你不要让我入戏太深嘛!” 刚刚演完戏就来逗人,很容易混淆的啦!这个高危人物! 周边的工作人员都笑起来,秦绝尴尬地咳嗽两声,赶紧双手掌心向外,一副“我不是我没有”的模样连连后退。 跟组的化妆师古文松在旁笑得最是爽朗,他可是在秦绝的妆面设计上下了功夫的,就是要突出曲楠要求的“一遇秦飞燕秦归雁误终身”的惊艳感,是以,秦绝才被化成了一双多情又撩人的桃花眼,上了妆后这一照面,嘶,效果真的强。 “今天还有几场?”秦绝也不在意这点小插曲,笑着朝曲楠这边走来,顺便跟张明确认场次。 张明回了个预定中的数字,很会来事儿地补充道:“刚才曲导说效率很高,兴许还能加两场。” “好。”秦绝点头,挽挽袖子也坐到边上吹风扇。 她和苏酥的对手戏是串联故事前期和中期的主要脉络,场景很多很杂,要在各个不同布景的摄影棚里辗转,不过难度尚可,因此完成得也快,没有给剧组增加额外的负担。 从凌晨五点进组换衣上妆开始已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秦绝和苏酥补了两条特写机位后,曲楠就招呼着大家吃午饭。 排到了下午的是场打戏,场面可以说是全局最宏大的多对一打戏,这个“一”自然指的是秦绝的角色,用编剧王凯跃的理论来说,“没有险恶环境里独自一人迎战的情节怎么能叫装逼爽文”,于是秦绝就被安排着来爽一爽了。 严格来说,这场戏苏酥也在旁边,不过只承担着背景板和衬托秦绝的作用,从头到尾都很轻松。 “这也太苏爽了,就是那种想一想觉得好浪漫但是又好羞耻的戏码……” 何佳逸捂着脸,语气无力。 “画面上呈现出的效果应该是不错的。”曲楠倒是接受良好,毕竟这个故事的主旨之一就是要拉满代入感,让感性观众沉迷于男女主之间的爱怨情仇,让喜好动作戏和爽文的观众沉迷男主角痛快装逼。 草草解决了午饭,一行人又往下一个摄影地转移。 这片外景设置得很有文章,俯瞰之下是被划分成块状的,每一大块都是人为干预下的不同景色,是个复合式的拍摄地点,也刚好适合他们组的需求。 来自武行的群众演员和几个武术指导已经在那里等了很久,曲楠这边拍摄的时候他们就在排练,双线程操作进一步把时间利用起来,每分每秒都不放过。 “小秦老师!” 秦绝刚下车就有人喊道。 “来了。” 秦绝此时是一身便服,涉及到打戏,每每都得先过几遍走位,正式开拍时再上戏服反而更方便。 她凑过去,那一堆群演总共三十几个,有男有女,手上拿的兵器各不相同,呼吸均匀下盘稳当,一看就是练家子。 有秦绝在的打戏,曲楠只需要负责调景深和机位就行,那边秦绝和武术指导边讨论边试验,这边曲楠和祝溪几个折腾片场,又是双管齐下。 “对,差不多就是这样……辛苦各位了。” 半小时后,秦绝敲定最终版本,朝着各位群演鞠了鞠躬。 她这个男主角要做的并不多,这次更是因为剧情设置连威亚都用不上。换而言之,这场打戏有一半的精彩都得看群演怎么自己去世,真正辛苦的是他们。 毕竟,不论再有技术再有经验,吊威亚还是会累,摔在地上还是会疼。 每一处群体动作戏的背后都有配角和龙套们的艰苦付出,即使他们与主角是绿叶和红花的关系,即使他们在剧里剧外少有姓名,也不常被人关注。 秦绝非常清楚这样默默出力的人能汇聚成多大的能量,因此每次都尽可能地多留意多关照一些,哪怕只是一句问候,也总比没有强。 这场戏果然不太好拍。 三十多人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要怎么拍得错落有致、详略得当,不仅演员要仔细注意,导演和摄像师更得集中精神,随时调整。 一整个下午,剧组都耗在这场戏上。 祝溪提前准备的道具接连报废,正带着整个道具组紧急赶工。 现场混乱纷杂,镜头里却得拍得干净又清晰,曲楠感觉光是擦汗就要把自己擦秃了。 八个小时里,演员出框、威亚线缠在一起、摔出去时姿势不到位、该吐的血没有吐或吐歪了、虚虚打出一掌和群演退后的动作没合上、镜头位置偏离导致拍摄穿帮、其中一个空档没抓好于是整个节奏垮掉只能全盘重来…… 晚九点,个个带伤的群演结了工资,当天坐着曲楠给安排的大巴车返回市里,他们明天还有别的场子要赶。 “到地方要是还不着急,就先喘口气。” 秦绝拎着一堆保温盒,她旁边的张明提着一兜子医疗用品,两人依次把东西送上去。 “喝点鸡汤补补,都新鲜的。”秦绝笑笑,跟靠得最近的群演握了握手,又松开,朝着所有人挥挥,“路上注意安全!” 两人和曲楠目送大巴车开远,张明不自觉想到了《囚笼》的时候,咧嘴一乐。 “笑什么呢。”秦绝呼噜他一巴掌。 “嘿嘿,哥你对群演和小工一直都这么好。” 不到一年,看看秦绝现在的成就和关注度,张明当时能从剧组小工成为她的助理,很难不说是一步登天。 “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秦绝好笑地把这小子揉得东倒西歪,“不都在剧组里一起工作吗?是剧组的人,那就都是我同事,照顾点是应该的。” 走在他俩旁边的曲楠愣了愣,转头看向秦绝,想说什么却一时半会又说不出来。 都是同事…… “干嘛呢,看路。” 秦绝又反手拎起曲楠后脖颈。 “啊,啊!” 曲楠一回神,才看见自己面前是一棵树,差点就撞上去了。 他狂汗:“谢了,秦老师,刚没注意……” “太累了吧?”秦绝笑着摇摇头。 “算是吧。”曲楠挠挠后脑勺,憨厚笑道,“刚才也突然有了点感悟。” “呦,那不错啊。” 秦绝随口应道。 正说着,几人从山路大道走到了通往村子的小路上,村长家的两架小电驴还锁在树旁边,是专门给他们来回出行准备的。 “你俩先回去吧。”秦绝说道。 “哎?没事,秦老师,这个小电驴能带人……” “能不能带人我还不知道。”秦绝翻了个白眼,“我散散步。” 曲楠一想也是,自己真是累傻了,遂挠头傻笑了两声,点点头。 不过说起来,咋感觉秦老师自从下了乡之后就变得更……更活泼了呢? “哥你注意安全啊。” 张明知道他没什么立场劝说秦绝改主意,遂口头嘱咐一句。 “嗯,没事。” 秦绝颔首,又道,“等等,航空箱里那个盒子给我。” ------------ 第四百三十六章 与鹰(一) 夜色已深,茂密树林之中突有脚步声传来,落地很轻,若非凝神去听,说不定还只当是风声吹过草丛罢了。 片刻,秦绝停在铁丝网前,仿佛游子归家般微微仰头深吸了口气。 半隐在云后的月光水一样漫过她惬意疏狂的笑容,和隐约泛红的眼睛。 “哗啦”。 声响很浅,只惊飞了两三只野鸟,秦绝从铁丝网的另一端落下,回头望了一眼,轻轻啧了一声。 还是太重了。 她闭眼三秒复而睁开,视觉已被调动到合适的敏锐度,虽说眼里并非夜白如昼,但基本的视物却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不觉间,她的呼吸也敛得极轻,周身气势微弱,几乎不可觉察。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秦绝寻了个被树影遮蔽的位置,干脆利落地将外衣外裤褪下,然后伸手向作战服的肩臂腿侧摸去,来回摸出七八个负重片,拿外衣卷了个严严实实。 始终贴身穿着的作战服检测到秦绝正不着外衣暴露在空气中,便自动贴合着她的皮肤延展,很快就从裹胸短裤的上下样式变成了长袖长裤的紧身服,胸腹胯要害之处又覆盖了一层,乍一看颇有大片电影里特工装备的味道。 秦绝打开小狐狸准备的冰盒,甫一掀盖就感受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禁不住弯了弯唇角。 她在作战服腰侧伸手一划,外层立即人性化地裂开一道口子,薄如蝉翼的冰刀隔着内层分别被放置在外臂和腰的两侧,大腿外侧同样各自放了两把备用。 作战服的调温可整体可局部,完全不必担心冰刀融化。 把凶器,呃,把防身用具准备好后,秦绝拿起外裤如法炮制,将外盒遮得严严实实,徒手挖了个浅坑,同外衣一起埋在树旁。 此处没有监控,树木生长的位置也很刁钻,她早在前一夜探查时就发现了这个地点,完全是有备而来。 孤身伫立在野外夜风之中,秦绝浑身舒畅地伸了个懒腰,又一绷劲,身体上下骨骼噼啪作响。 健身房毕竟不能挑战得太极限,很多匪夷所思的拉伸动作都不方便,在家呆着又想开直播干点正事或者跟自家卿卿聊天贴贴,好不容易给秦绝逮到一个机会,活动之际,接连发出几声舒坦的喟叹。 呼。 这么一抻,恐怕没过多久就得长高了。 少年少女青春期时常有“生长痛”,多半都是骨骼在发育时会感受到的疼痛。只不过放在秦绝这里,她的痛感来源于刻意压制着骨骼发育,虽说不至于给她造成什么困扰,但多少有点憋屈却是真的。 她挑的这地方着实偏僻,折腾了近五分钟周边都没有任何异常,可谓是荒无人烟的最好诠释。 好在,没有人,倒是有些其他的东西。 秦绝转身的瞬间,左手闪电般向上方探出,旋即手指便传来一阵紧缚感,低头看去,只见一条小蛇被她两指捏住了蛇头,正试图反绞脱身。 “嗯……” 秦绝举着它打量了一番,另一只手捏着七寸左右的位置把这条小蛇提了起来,然后扔到了一边。 劫后重生的小蛇落入草丛后迅速不见了。 秦绝甩甩手,摇了摇头。 还是幼崽,不够塞牙缝的。 她伸手往脖颈后摸了几下,一个兜帽便在拉扯下逐渐成形。 戴好兜帽,秦绝左右晃了晃脖子,突然如离弦之箭般疾冲而出。 密林之中人影翕忽,不像剧里的秦归雁那般轻灵写意,却更适合在当前这片野性与凶意纵横的山林生存。 过了好半晌,秦绝才隐隐觉得双腿发热,于是三两下攀到树上,挑了根顺眼的粗枝悠然坐下。 此时她已在村落几公里外,左近寥无人烟,一股强烈的远离文明喧嚣的遗世感直直上涌,适意又自在,险些有长啸一声的冲动。 爽了! 秦绝再次深深吸了口气。 爽多了! 她上半身向后靠在树上,反手拍了拍这棵老伙计,两条垂下的长腿隐藏在细密枝条中,时而晃上一晃,像突如其来的哪一阵夜风吹乱了树枝似的,扰起哗啦啦的声响。 她静静望着月亮。 身处高处,似乎阻隔着月轮的云都变得轻薄,那带了些缺口的银盘散发着莹莹辉光,清冷玉润,凝视着直叫人心静。 体内的躁动感渐渐消散,秦绝阖眼含笑,收回双腿向前搭在树枝更远处,抱臂低头,渐渐睡着了。 …… 她睡得极有分寸,两小时后便睁开眼,眸中难得染了点未散的惺忪。 伸手一撑,秦绝直直从树上跳下。 陡然而来的失重感让她迅速恢复了清醒,在下落过程中几次抓牢了树枝,缓冲落地。 嘿,这招真是百试百灵。 秦绝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长期战斗养成的本能妙用多多,就像现在这样,简单粗暴地驱散困意,效率极高。 她才向外走了两步,嘴边笑容不变,手迅速向右后方一扬。 在方才短暂一瞬间内,秦绝竟已经完成了侦查、瞄准掏出冰刀又射出的一系列动作。 “哦?” 她转头去看,一条拇指粗的长蛇正被冰刀钉在树上,蛇身的其他部分激烈扭动着。 沉吟片刻,秦绝不知想到了什么,笑骂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还挑上嘴了。” 和谐社会啊秦老队长,你当现在是能随手抓到三指粗或手腕粗细大蛇的时候呢? “唉,落魄了。” 秦绝吐槽完自己,又幽幽感叹了一句,“不行啊,也得忆苦思甜。” 她走过去仔细辨认了下这蛇的品种,很遗憾,这倒霉孩子不在保护动物之列,于是两秒之内痛失性命,亡于秦绝之手。 拿先前那把已有融化迹象的冰刀钉住蛇头,再摸出另一把冰刀绕着蛇头下方旋了一圈,扯着分离的蛇皮用力向下一拉,这条夜宵就被成功分了皮肉,进了凶手的肚子。 “嘴刁了。” 秦绝指尖抹了把嘴角,咂舌道。 若是还未与小狐狸重逢,兴许她此时的食欲和饱腹感能更强一些。唉,可恶,不知不觉被自家妹妹养娇气了。 但是小狐狸做的饭,真香。 十分不人道地腹诽了下夜宵的口感,秦绝就像一只误闯低级密林副本的凶兽BOSS,肆无忌惮地在此处巡游。 这片山区在树林深浅交界处被铁丝网围着,平时少有人来,秦绝散步似的走了几百米,才瞧见远处树上有监控器的痕迹,想来是进入监管的范围了。 像这样的山林保护区,常有守林人在。 科技时代么,必要的地方安置监控也不稀奇,秦绝没去贸然打扰,她一个不速之客很有自知之明。 屏息凝声,轻手轻脚地向后退去,等退到了安全距离,秦绝才稍稍放开了动作,顷刻间没了人影。 可惜,再怎么放纵,终究得顾着些文明社会,秦绝无意破坏既有规则,把这份遗憾很好地压制住了,又找了棵树靠着,闭眼在脑内补充地图。 这让她想起末世时带着一队人向外探索的时候。 艰险,但也挺快乐。 抬头望了望天色,体感和生物钟的回馈告知秦绝现在已然差不多凌晨两点,该回去补一小觉准备起床拍摄了。 她活动了下肩颈,正要下来,突然听见一声不甚清脆的长鸣。 ------------ 第四百三十七章 与鹰(二) “噍——” 它又叫了一声,声音听着没什么活力,更像是习惯使然。 那是一只鹰。 秦绝在树叶与枝杈的间隙中微微眯起眼睛。 借着月光,她瞧见那只鹰体型不大,飞羽灰褐,前额与下半体乳白,胸腹缀着斑纹,同样也是褐色,只是颜色更暗些。 雀鹰? 秦绝挑了挑眉。 她记得这些小家伙要么在东北、蒙省一带,要么去云贵川那片过冬,一只野生雀鹰出现在沪城附近,有些古怪。 莫非是家养的?雀鹰常栖于山林间,多以鼠类和昆虫为食,被这里的守山或守林人饲养也不稀奇。 秦绝将存在感收敛得更轻,皱眉观察。 那只鹰在树林间穿梭了一阵,转飞翔为滑翔,停在一棵树上歪头去啄羽毛。 嘴峰长,尾羽延展得更远……呦,还是鹰妹妹。 秦绝心里调侃,面色却没有明显的亲近与放松。 在动物界,许多种类都是雌性比雄性更大更凶猛,眼前这只雌鹰瞧着比标准意义上瘦削许多,跗蹠(音同夫直,鸟类腿以下到脚趾之间的部分)上的角质有所缺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离得近了,还能看见它羽毛并不光鲜,有些部分已经稀疏脱落。 然而,这样一只老雀鹰却从鹰喙到脚爪都散发着野性,那是捕食者特有的凶狠味儿,秦绝对此相当熟悉。 她安静地注视着,呼吸微不可察。 那只鹰在树上歇了一会儿,再度振翅而飞。 这一飞,体态的细节就更多地表露出来,明显能看出它平衡性略差,似乎其中一只翅膀落下了什么毛病,不太使得上力。 秦绝始终未动,等它飞离就闭上眼辨别着风声动向,很快知道这家伙往有监控的那片地方飞去了。 或许是去找人了吧。 怪事秦绝见得多了,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待雀鹰彻底飞远之后,她翻身下树,人影在树林间飞似的闪过,返回先前铁丝网那处,从树下取出衣物冰盒,消除痕迹,自如地按计划折返。 回到刘大妈家的客房,秦绝草草擦了擦身上的汗,合眼睡了一会儿,又在张明过来敲门的前五分钟睁开眼睛,起床冲澡洗漱。 一切如常。 “哦?刘姨,早啊。” 秦绝出门时手上还擦着湿发,离得老远就望见刘大妈在院子里干活。 “早啊!”刘大妈回头笑道,“哎呀,狼啊,你们工作也忒辛苦了,天天起这么早呢。” “是,打个提前量,省得活干不完么。”秦绝笑着点头。 “这倒是!人还是勤快点好!” 刘大妈听了连连点头。 嗐,这年头的小年轻,哪个不是懒兮兮的,她家刘栋也是,就有那个什么……拖延症,上高中时候老师留的那假期作业都非得堆到最后一天才写,要不是现在家里不愁吃穿了,她还不得拎着烧火棍打他屁股整天督促好好学习。 看看人家小狼! 还得让栋子跟他多接触接触,就算学不到啥,能熏陶点气质也行啊。 秦绝还不知道她在刘大妈眼里荣升为别人家孩子,打了声招呼就跟张明一起带着航空箱往外景地赶去。 今天她的戏份仍是和苏酥一起,不过只有早上加上午,可以早点下班。 很多时候,古装戏麻烦的地方不在于正式拍摄,而在于拍摄前的准备。古文松化妆时就在调侃,说是“妆造两小时,开拍五分钟”。 又说:“不过,也得是你们态度敬业,演技又好。要是真精心准备了几小时,最后敷衍了事,那就太伤人心了。” 是人都想看见自己努力后的成果如何,他们化妆师这些幕后人员往往也是很期待作品的。 只可惜,很多时候剧组拖欠工资,演员耍大牌甩脸色要求一大堆,惹得幕后工作者也常破罐子破摔,至于最后留给观众的是什么样子,还有谁去管呢。 “嗯。” 秦绝也不过分谦虚,只是就着后面那句评价道,“既然是承载着其他人的心血和期待站在台面上的,就得拿出相应的态度和努力来。” “是啊。”古文松感叹着,左右检查了下妆容,满意颔首。 “能遇到合心意的工作伙伴也很幸运。”他示意秦绝可以起来了。 “确实。” 秦绝笑笑。 她时至今日也非常感激贺老爷子给了她参加《娱乐实习生》的机会。 时间总在集中注意力的时候流逝得极快,短短一个上午秦绝和苏酥辗转了三处外景,终于把秦归雁与苏苏满天下悠游的片段全部补足。 “回去再拍两场,苏酥老师就可以杀青了。”曲楠擦着汗笑道。 “啊,不要这么说嘛,突然还挺不舍得的——” 苏酥托了托自己刚卸完妆的小脸,“曲导记得把剧照打包发到群里呀!” “一定的。”曲楠点头。 “我也快了是不是?” 刘哲的戏排在下午,人刚好做完妆造出来。 秦绝一转身:“呦。” “你好贵啊。”她诚恳感叹。 饰演皇子的刘哲此时穿着身淡黄袍,袖口袍边皆滚着银色绣纹,从腰带到玉佩再到足上锦靴,看着不是世家子弟也是大富大贵之人。 “好奇怪的形容词!”刘哲吐槽回去。 “哈哈哈哈,这一身浑身上下透着股钱味儿。”服装师在旁边笑。 “加油上班。” 秦绝不再逗他,拍拍肩膀比了个大拇指。 她记得刘哲还有骑马的戏份,也不知安排到了什么时候。 “孤晓得了,你且快活去吧!” 刘哲嫌弃地摆摆手。 秦绝十分配合地扬起下巴,迈着悠哉且欠揍的步伐走了。 片场笑成一片。 “秦哥,你还要散步不?”回去的路上张明问。 “今天不了。”秦绝整了整衣服,“回去补点笔记,顺便蹭两口鸡汤喝。” 对不起,她还是光荣叛变了曾经的艰苦岁月。 唉,鸡汤,香。 土生土长的小笨鸡,吃起来真是满口生津。 甚至想给自家卿卿嘚瑟嘚瑟。 看这块鸡肉,超好吃的,我吃给你们看看.jpg 秦绝幽幽一叹。 “堕落了。”她道。 张明:? “最近放飞自我放飞得太严重了。”秦绝继续说。 张明哈哈笑道:“不也挺好的?人活一世,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就怎么开心怎么来嘛。” “你小子还学会教育我了。” 秦绝伸手搓他脑袋瓜,“最近课上得怎么样?” “呃呜……” 张明感觉他秦哥手劲又大了,抱着鸡窝头应声:“还行,还行,一切顺利。” “想的话就多学点。”秦绝意味深长道,“以后有更好的教育环境。” 七月五日,秦科宣发部部长正式向外宣布,应国家号召,秦一科技以私企身份投资创办大学。 全名秦一科技大学。 ------------ 第四百三十八章 秦一科技自创建以来,已经风风雨雨过了八个年头。 创业初期那三年,以程铮为首的秦科团队宛若爽文主角一样,在铺天盖地的质疑与非议中凭借实绩拓开了一片天地,自此之后,秦一科技稳稳坐在民营私企的辅助位,和国家展开诸多友好合作,切实改善了许多民生问题。 相当于“后勤”的人民基建有秦一科技从旁辅佐,生产效率和民众幸福感稳步提升,宏观层面上龙国就更方便将一部分财政资源和关注重心转移到其他领域,比如,军事。 蓝星自某几次著名战争结束进入和平年代后,就逐渐出现了“竞争指数”的存在。 这个概念最早还只是人们心中不成文的评判与比较,后来被国家层面的联合组织设立了一套严谨的衡量标准,正式放在了台面上。 根据联合组织发表的统计报告来看,龙国在军事、民生上的指数自秦一科技出现便以迅猛的速度持续上升,势头之盛,引人敬畏。 “竞争指数”就宛若四年一度的奥运会一样,自己的国家拿了金牌或指数高居第一,都是能让国家公民脸上有光,心中沸腾起民族自豪感和归属感的大事。 为什么秦一科技能如此得人心?因为他们小到民众生活的方方面面,大到国家竞争发展层面,都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人民是有眼睛的,他们或许不清楚秦一科技里有姜子扬、文旭淮这些人,但他们能看得到秦一科技和程铮的名字,并深深地记在心里。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秦一科技虽然体量庞大,有秦一物流等多个分支,行事作风却很低调,就比如和政府部门合作的身份证明临时码,除必要的收集意见和详情公示外,根本没多宣传什么,不声不响地就把这事办了,等办完且确认没有任何bug了,才由国家出面向民众普及,可谓是深藏功与名。 起初秦科的用户和科技迷们还在吐槽“程总您完全不知道记者发布会这种东西吗”,后来已经习惯了,跟各界媒体一起时刻关注着秦科官网的一举一动,闲着没事就打开网站和APP看两眼,跟在古玩市场淘宝贝似的,一发现点什么迅速双眼放光。 是以,这一年来有不少人都在惊讶,怎么始终默默做事的秦一科技突然变得高调了起来,这倒不是说他们宣发力度大了,而指的是项目公开得越来越快,且一个比一个重量级。 “莫非是被陶世诚气到了?”有人猜测。 “不是吧,程总的度量怎么可能跟我们似的。”又有人反驳。 “不过陶世诚够惨的,嘿嘿,虽然在外国人那混得风生水起,但在龙国科技圈已经没啥人待见他了。”前面那人笑道。 “嘁,活该。他不是想去美国哪个科研所任职吗?趁早滚过去吧。” “哈哈哈哈,你是说陶世诚申请参加项目被拒绝,就恼羞成怒不慎说漏嘴了的那个小道消息是吧?” “是啊!我跟你说,绝对保真。不信你去看期刊,好家伙,那个叫秦玦的到底是谁啊?每期固定有她一篇,思路和理论新颖得吓人,就是不知道咋想的,非得投科研文娱相关。啧啧,也说不定就是为了防着陶世诚那种人呢!” “你这话说得有道理啊,嘿,可不咋的,他陶世诚不是管学术领域吗,文化的事儿跟他有啥关系?哈哈哈哈哈。” “这招又损又狠,我喜欢!对付那种人,就该让他眼睁睁看着实验项目被别人主持,然后自个儿难受去。哼,占了秦科的便宜,还想有第二次?!” “你说秦玦该不会是程总自己的马甲吧……” “这……那秦玦不是个女的吗?” “哎呀,兴许是幌子呢!反正以我的眼光看,那种质量的研究成果,哎呦,不是程总,还真难相信。” “管他呢!反正铁定是秦一科技的人。哈哈,这场兵不血刃的翻身仗打得漂亮!” “哎?你看今天消息没有。乖乖,继新能源新材料和智能汽车之后,秦一科技要办大学了——” 每个动向都被社会各界和国家内外密切关注着的秦一科技,今早消息一出,就立刻成了最最热点的话题,哪怕是刘大妈家也不意味。 科技发达人民富裕了,谁家还没个网呢。 “可惜呀!” 秦绝一进门就听见了刘大妈熟悉的嗓音,“你要是再晚几年生,努努力,说不定今年就考上秦科大了!” 刘栋一脸便秘:“妈,你可够看得起我的……” 能被秦一科技大学录取的那得是什么怪物啊! 人家都说了,民办大学,录取和考试标准自定,一年三个学期,每个学期就收几十个人,这么万里挑一,谁知道要考的知识有多难! 秦绝听着笑出了声,见两人注意到这边,遂挥挥手打了声招呼。 “呦,今天回来得早啊!”刘大妈一见她就笑呵呵的,“狼哎,下午留家吃饭不?他陈婶家的鸭蛋可好吃了!” “好啊。” 秦绝笑着点头。 “哎?你是多大来着,也该上大学了吧!我跟你说啊,那个秦一科技今天……”刘大妈逮到了新的听众,又要从头说起。 刘栋哭笑不得:“妈,人家小秦哥是演员好吧?学艺术的。” “艺术怎么了?谁说秦科大就没有艺术了。”刘大妈特别霸气地一挥手,“我看你是不懂程总有多厉害!” 刘栋:??? 秦绝险些再一次笑出声。 “没想到刘姨也是秦一科技的支持者。”她笑道。 “哎呦,狼啊,不是跟你显摆。”刘大妈自豪地扬了扬下巴,“我们可都是老客户了!用你们小年轻的话说,这叫老粉丝是不是?” “别搁那瞎三话四咧。”刘栋直乐,“小秦哥比咱们厉害多了,人家还会装无人机呢!” 这还是他跟张明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回头找了找视频,好家伙,完全看不懂,只感觉贼牛啤。 刘大妈接连惊讶地叫了两声:“狼还会这个呢?” 秦绝闷笑点头:“是,乱七八糟的都会点。” 这下轮到刘栋给他母亲科普了,什么秦绝曾经因为组装无人机的视频出过圈啊,什么男明星粉丝一般都是小姑娘但是秦绝的男粉就特别多啊…… 秦绝忍不住扶了扶额,有点羞耻。 “还有视频呢?”刘大妈来兴趣了,“来,让我看看!” 秦绝在她热情洋溢的眼神下呆了两秒,无奈又好笑地揉了把脸,走到旁边的小马扎上一坐,摸出手机。 “这个……要不您也下载一下我家的APP?” 怎么有种诱拐中老年人滥下应用的错觉啊,倒也不必! 她一边迷之羞耻一边又忍不住想笑,什么呀这都是。 日光融融,微风吹过农家院,秦绝同刘大妈凑在一起,时不时聊些东西,她耳朵尖稍有点红,但脸上是笑着的。 “嗯?你这表情不会是在感动吧。” 刘栋一转头瞅见张明,有点懵,笑着推了把他的肩膀。 张明回神,笑嘻嘻地还了他一下:“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就……” “就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的。”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三十九章 与鹰(三) “——嗯,对,基本的功能就是这样,这里有个简洁版,用这个看着更方便。” 帮着刘大妈完成了实名认证,又等她“哦哦”地看完了组装无人机的片段,秦绝含着笑介绍了几个功能。 感谢自家闺女,当初开发国际版时为了让外国卿卿不至于被太多的按钮和讯息扰乱注意力影响理解,森染就多给“秦绝的家”APP写了个简洁模式。 在这个模式里,浅色调的背景上均匀分布着两个长方块,分别是“官方版”和“粉丝互动版”,除此之外还有个“联系客服”。 点进前一个“官方版”,就会浮现出几个圆圆的图标,最中间的是“按时间线”,两边分别有“视频(含直播录播)”、“影视官方讯息”和“路人评价(含他人影评)”等,最底下是一处搜索栏,旁边还有个话筒状的按钮,如果怎么搜关键词都找不到想看的部分或者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就让人工智能客服来帮忙吧。 而点进后一个“粉丝互动版”,便有“二创衍生区(粉丝自制同人图文视频)”、“话题区”、“直播区”、“提问区”和“建议区”等图标可供选择,长按就能看见简单的介绍,下面同样设置了搜索栏。 “这么方便!” 刘大妈惊叹,“这不是跟秦一科技的APP差不多嘛,用着真顺手!” 现在的那些手机应用,点进去花花绿绿的,先是开屏广告,然后又让你关注好多不认识也不感兴趣的人,平时动不动就弹通知,叮叮当当的,关也不知道怎么关,还经常点到个啥就开始下载了花钱了,搞得她们这些不太会鼓捣手机的中老年人烦得很。 秦绝笑意更深:“是啊,不管做什么产品,关注用户需求是第一位的。贴心点,方便点,大家都开心。” “可不是!”刘大妈来回点点,玩得不亦乐乎,“真好,现在你刘姨也是卿卿了。这小名儿,起得真文艺。” “哈哈哈哈哈。”秦绝止不住笑,“以后您想找我聊天就点互动版的提问区,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按那个客服就行。” “哦,这个我知道,秦一科技的应用也有这个,图标也可显眼了。” 刘大妈乐呵呵的,“我家那人以前还说呢,你整天找人家客服妨不妨碍工作,我一想也是啊,后来还是人家程总厉害,说是……这个客服啊,已经升级了,都是那个什么智能,听着像真人似的,其实是电脑,不会累也不会烦,态度可好了,让俺们放心求助!” “嗯,科技时代。”秦绝附和着笑道。 “多好,多方便。”刘大妈看着手机里并排的“秦一科技”和“秦绝的家”两个APP图标,爱不释手,“一看就是真的用心了呀。” 老百姓才不在乎那些高高在上的权谋纷争、利益垄断,对他们来说,能看得见摸得着的改变才是最好的。 这样一群人,可能学历水平参差不齐,但生活经验却比谁都足。他们最是知道谁更真诚,谁喜欢做面子功夫。 “咦?这个‘馋小狼身子’是啥意思?”刘大妈点进了话题区。 “咳咳咳咳!” 秦绝转头猛咳,抬眼一看刘栋和张明都在那拼命憋笑,一张老脸立刻臊得通红。 “没事、就,呃,夸我长得,盘靓条顺呢。嗯,对,就是这样。” 她口齿艰难地给刘大妈解释。 “哦——”刘大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们年轻人花样真多,我得多学学,活到老学到老嘛,省得跟你们都聊不到一块去了!” “倒,倒也不用……” 秦绝捂住脸,“她们就是……比较热情。嗯,这个,习惯就好。” 啊,她这个半百老人不要面子的吗! 秦绝放下手沧桑地望了望天,觉得这小马扎实在坐不下去了,光速溜回了房间。 刘栋“噗哧”一声,扯着张明哈哈大笑。 “乐死我了,哈呼。”他笑得直喘气,“小秦哥真好玩。” 又说:“那个APP我也要下一个。” 好真实啊,完全不像明星! 张明一乐:“快下快下!我哥男粉比例最近还降了呢,快来凑个数!” “靠哈哈哈哈哈。” 刘栋跟张明嘻嘻哈哈笑闹之际,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亲近感。 嘿,说起来人家秦老师还给俺家杀过鸡呢!这说出去多有面子! 有了这样的小插曲,好像得到了快乐buff一样,秦绝这一下午做事的效率都高了些。 晚六点,她退出经典影视片段的视频,关掉平板,伸着懒腰走出房间。 别说,农家院确实更敞亮更亲切,连风都是舒服的。 没等走近,秦绝就听见了交谈的声音,再一转弯,便看见刘大妈和另一位中年妇女站在大院门口。 那个女人瞧上去状态不大好,身材极瘦,脸色蜡黄,像一截残存在沙尘暴中的枯枝。 秦绝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 “哦,狼啊,学完习啦?”刘大妈看见她出来便招招手,“这就是你陈姨,陈淑兰,她家的鸭蛋味道可好了。” “您好。” 秦绝从善如流地点头问好。 陈淑兰麻木的眼睛动了动,仔细打量着秦绝的眉眼,隔了好一会儿才咧开干裂的嘴唇:“哎,哎,你好。” 刘大妈看起来对陈淑兰这副模样已经十分熟悉,自然地拉着她的手笑道:“正好,你今天晚上来我们这边吃饭咯,不要总一个人呆着,多沾沾人气。” “嗯,行。”陈淑兰慢慢地笑了笑,她对话语的反应有点慢,手上做事却是不慢的,“鸭蛋,我先放进去。” 刘大妈应了一声,没特意陪着她进去,等陈淑兰摇摇晃晃却也熟门熟路地进了后院,才咂嘴叹了口气,跟一旁的秦绝道: “那是刘栋他婶子,我弟媳妇。可惜她家儿子几年前也不晓得发生什么了,在山上没回来,整村的人去找也找不见……” 刘大妈没有留意到秦绝一瞬微微皱起的眉,接着叹道,“也是可怜,我家小叔本来身体就不好,去得早,谁想到孩子也……唉,她不死心,又找了好些遍,还是没结果,人也渐渐成这样子了,真是作孽哦……” 一向乐观开朗的刘大妈,也有惆怅感伤的时候。 “好啦,不给你讲这些伤心事了。”没过一会儿,她又笑道,“等着,刘姨给你们做饭去。” 今天刘哲那边还有一场大夜戏,估计得耗很久,还特意给秦绝发了飞讯说自己留剧组吃,让她转告刘大妈一声不用留饭。 实际上,剧组人员包括演员在内的三餐伙食都是曲楠抽调经费安排的,不过秦绝来这的第一天就表示更想尝尝当地的农家菜,一二来去刘哲也被她带着一起吃了。 开销方面是他们自己出钱,尽管A组资源比较富足,但古装戏要调动的群演数量颇多,盒饭的量自然也大,秦绝和刘哲自掏腰包“开小灶”也正好给曲楠省点经费。 当然了,明面上这种关心是不会说出来的。 况且刘大妈的手艺是真不错,家禽养得也好,他俩又不委屈。 反正闲来无事,秦绝仗着院子大,开始绕着圈背台词、练走位。 她内容全记在心里,用不着剧本,张明就拿着本子站在边上对词。没过一会儿,刘栋探头探脑地走过来,扒拉着院墙往这边瞧,瞧了两三分钟,无声“哇哦”了一下,悄咪咪掏出手机。 他站的位置蛮刁钻,张明低头对词没看见,秦绝注意到了也没去管。 “呵呵,秦飞燕,你这人真够市侩,平时恨不得躲我到天涯海角,用我之时,倒是眼巴巴地凑上来了。” 张明并无台词功底,陈丹青的部分念得有些生硬。 秦绝丝毫没被他平淡的语气影响,依旧望着前方那个不存在的人,眼眸一低,嘴边慢慢绽出个苦笑。 “我无意……胁迫你什么。”她的咬字,甚至断句前后的呼吸都拿捏得细致恰当,“且当我是递交信件的无名小卒罢!信使带的消息,陈阁主得空一阅便可。至于秦飞燕此人——” 秦绝突兀地沉默了,身周的空气似乎也跟着凝滞起来。 看人演戏,隔着屏幕和现场看是两码事。此时的刘栋就错愕地张大了嘴巴,因为他完全能感觉得到几米外秦绝那里的沉重气氛,光是看着,就已经能从那人的动作和表情脑补出一系列的难言之隐。 他不信邪地低头看了眼正在拍摄中的手机屏。 草,效果立减百分百! 可他刚刚还因为要偷拍视频一直盯着屏幕,感叹着真会演呢!没想到肉眼看去又是一番新世界! 秦绝的沉默持续了三秒,这三秒钟里,她什么都没做,周边却像被感染或辐射了似的,散发出一片死寂,看得人不敢呼吸。 “此人。”她终于开口,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只是正常的说话音量,“前尘旧事,实无可辩。于你诸多亏欠,自觉心中有愧……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免得错上加错。” 张明努力压了一下呼吸,才只慢了半拍将词接上: “自觉有愧?呵,那你说来听听,愧在何时?” 秦绝神情微动,眉轻蹙,眼一颤,本就紧闭的嘴唇抿出微微上扬的弧度,分明是笑的模样,整张脸却骤然盈满了苦涩与自嘲。 她启唇说道:“时时如此,日夜皆然。” 这八个字说罢,秦绝却出乎意料地抬了眼,只是视线仍低,哪怕前方空无一人,观众也能恍惚意识到被她直视着的“对面那人”是坐在椅子上的。 这一眼,情惊风雨。 刘栋用了浑身力气才没让手机抖动,虽然他对这个故事一无所知,但就在这一刻,他突然有种非常想看后续,想了解真相的冲动! 到底是发生过什么,才能让这样一个男人把歉疚和苦涩全写在眼里,几乎把“我对不住你”几个字明晃晃砸在那人眼前,却又在这样自嘲自讽的同时顽固地表示“可我不能遂你的意”。 如果这是个普通的男性角色,想必刘栋早就会在心里吐槽,这不就是渣男么?嘴上说着我惭愧我有错,实际却没有半点真心悔改的意思。 可秦绝的表演不一样。 太深重,内容也太多了。 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这个男人是爱过,或仍爱着面前那个女人的,但他却充满了苦衷,不能说、不能动、不能改,像自己给自己设立了牢不可破的囚笼,即便酸涩苦意如针扎在心,仍旧固执在原地,毫不动摇。 这样的表演,真是手机能拍出来的吗? 刘栋下意识又去看屏幕,视线刚挪过去,就对上了秦绝直视镜头的眼睛。 卧槽! 他吓得手一抖,因为秦绝精湛的演技无形中更添一份压力,怂唧唧地干笑着:“啊哈哈哈……小秦哥……” 秦绝微一点头,转过脸去闭着眼睛,右手攥成空拳,拿食指和中指的指节部分压了压鼻梁,才重新睁眼和善道: “没事,刚才吓到你了?” “啊、没没,好吧是有一点。” 刘栋嘿嘿挠了挠头,很会顺杆爬,干脆举着手机走过去当成小采访了,“好强啊!眼睛看的比视频里拍的气场还强,刚才看得我都不敢喘气了。” 秦绝愣了愣,笑道:“是啊,镜头会吃戏感。所以演的时候,得稍微‘用力过猛’一点。” 她两只手比划了个引号,动作还挺可爱,“这样拍出来给观众看才不会让感染力变弱。” “哦哦哦。” 刘栋一脸长知识了,“原来演戏也有好多学问啊,我……哈哈,没事没事,受教了。” 他差点就把后半句“我平时看那些明星的剧也没看出来这么多门道”给说了出来。 “嗯。”秦绝点点头,又道,“拍一小段没关系,但是麻烦不要放出去。” 她提醒道:“第五轮还没播,剧透可是大罪过。” “嘶——我晓得了,嘿嘿,那我自己留着做个纪念。”刘栋憨笑道。 秦绝也笑了:“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哇,宝贵的现场啊这可是。”刘栋两眼发光。 “好好,那谢谢肯定了。”秦绝含笑瞥他一眼,仿佛爷爷看孙子似的慈爱又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 “噫。” 刘栋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狼哎,栋子,吃饭嘞——”刘大妈的声音传来。 “辛苦了,就来!”秦绝应声。 “来啦来啦!”刘栋也应着,关了摄像,美滋滋地把手机揣进兜里。 演戏费心神也费体力,秦绝中午吃得不多,正好饿了,迈步往后院走,跟刘栋一前一后地在院子里支桌子、摆碗筷。 嗯? 她忙活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头去。 陈淑兰靠在门边,正以一种极为深情的、带着怀念似的目光看着他们。 觉察到秦绝的眼神后,这个骨瘦如柴面色青黄的中年女人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干瘪的微笑。 ------------ 第四百四十章 与鹰(四) 几个人在院子里围着坐了一桌。 灯泡黄澄澄的,时而有几只小飞虫撞着玻璃,发出断断续续的响动,饭菜的香气袅袅上升,圈出一方温馨的小天地。 刘大妈念叨着家常琐事,讲她老公去城里供货还没回来,又埋怨着刘栋都大学了还没个女朋友,秦绝闷头干饭,听着刘栋有气无力地反驳他母亲,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意。 “狼哎,瞧你也二十了,有对象没呢?” 刘栋一脸无奈:“妈,小秦哥是明星艺人好不,你不要问东问西的嘛。” “哦呦。”刘大妈一拍脑门,“看我这记性。” 她看秦绝实在亲切,下意识就当成了自家后生,一时没想起来明星对这些事避讳得很。 “没事儿。”秦绝放下水杯笑道,“我是演员,又不是偶像,单身不单身的影响不大。” “是哦,演员嘛,演戏才是工作。”刘大妈接话道,“那个谁,岑易,都有孩子咯,也没耽误人家拿影帝。” 秦绝含笑点头。 说话间,她留意到陈淑兰仍瞧着自己和刘栋这边,视线虽没有侵略性,但一直被人盯着总有些怪异,便转头笑道:“陈姨,怎么了吗?” 陈淑兰慢慢笑了一下:“没什么呀,就是看着你和栋子坐一块,挺好的。” 刘栋挠挠头,试图安慰:“这个,是啊,小梁哥在的话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刘大妈在旁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正要出声岔开话题,却见秦绝疑惑道:“小梁哥?” “哦,就是我堂哥。”饭桌上的气氛一时有点尴尬,刘栋自知说错了话,硬着头皮解释道,“陈婶的儿子。小时候我俩经常在一块玩儿,这不,你瞧名字都是差不多的。” “原来是这样。”秦绝了然点头。 “哎,是。”陈淑兰不像刘大妈担心的那样,还是缓缓笑着,“刘栋,刘梁,栋梁之材。” 她看样子并没被戳中伤心事,反而还挺高兴能聊到她儿子:“当时梁子七岁,栋子五岁,‘栋’这个字原先留给了大的,是他自己嫌不好听,选了个栋梁的梁。” 秦绝失笑。 “可不是,梁子打小就有主意。”刘大妈忧心了一阵子,见陈淑兰没受到刺激也松了口气,笑道,“我们栋子以前可傻嘞,呆愣愣的跟个木头似的,多亏他小梁哥带着他玩。” “哎呀——” 刘栋满脸的一言难尽,“你说就说嘛,怎么总得嫌我一句。” 一看就是亲妈! 大家都笑起来,陈淑兰也跟着笑,半晌轻声道:“现在梁子就比栋子小咯。” 秦绝筷子顿了顿,不动声色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她这话一出,刘大妈又开始紧张。 陈淑兰倒是还含着笑,那张枯黄的脸上跟着泛起了光彩:“梁子呀,被山神接走啦。” 秦绝一怔:“山神?” “嗯,嗯。”陈淑兰柔柔笑着,“他从小就喜欢在山里跑,不爱学习,念完了高中,就说要学他村里的大伯,做个看林子的,还说自己是山神使者。” 她的笑容异常真切,充满了母亲对孩子的怀念和疼爱。像在分享一个荣耀的秘密似的,她看着秦绝的眼睛,无比认真: “这不,山神疼他,就把他留在了山里。他呀,现在是个小神仙啦。” 秦绝余光瞥见了刘大妈泛红的眼圈,于是轻笑着凑向陈淑兰的方向,同样认真又好奇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可真是奇遇,他这些年一定过得很好。”她说。 “是咯!”陈淑兰一听这话就笑了出来,反应都更快了,一双缀满了皱纹的眼睛笑盈盈的,“我跟你讲,他啊,自小就招山神的喜欢。五六岁的时候偷着跟在大伯屁股后面进山,差点找不到路,后来不知怎的就回来了,这不是山神的庇佑又是什么呢?” “自那以后他可相信山神啦,说是,山上的每棵树,每根草,每一片风都是山神的化身,是祂在护佑着大山的孩子们。 “所以呀,他做了守林人以后,整天都呆在山里,种种树,除除草,跟野鸭野兔玩儿,还讲什么,‘保护生态自然就是保护山神’。 “你瞧,这么好的孩子,山神肯定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所以等他长大了,二十岁了,就把他留下来做神仙啦。” 陈淑兰仿佛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笑意盛满了眼眸。 刘栋咬了咬嘴唇,眼眶泛红,别过了头。 张明也跟着沉默了。 “是吗,那可真好!”秦绝却还像没事人似的,眼睛亮亮地接话道,“陈姨,这我还真知道,这人呢,回归了自然以后,从此每一丝风每一滴雨都是他。不是有句话这么说的么,‘既是一,也是万’。” “对对对!” 陈淑兰更乐呵了,“小狼你真懂,我今天去窝里拿鸭蛋的时候,有个个头大的没拿住,掉地上咕噜噜滚走了,你猜怎么啦?没过一会儿,它就被风给吹回到我脚底下啦!” 她嗔笑道:“你瞧瞧这孩子,真是的,我老是老了,又没老得跑不动,就知道弄这样的小心思。” 秦绝直笑:“孩子嘛,不都这样,想对你好都不当面说的,觉得害臊、不好意思。” “是是,就喜欢嘴硬。”陈淑兰笑眯眯地点点头。 她们聊了好一阵,从“有次陈淑兰九点了还没睡觉,就有一阵风把灯泡吹灭了,一定是刘梁提醒她早休息”,说到了“每天早上陈淑兰起来推开屋子门一看,就能瞧见地上堆着好几个野果”。 聊了大半个小时,陈淑兰笑呵呵地说她得回家了。 “好,陈姨早点休息。”秦绝含着笑挥手,“别让梁子惦记了,他管着那么大的山呢,多累。” “对对,你说的是。”陈淑兰止不住笑,“我这个当妈的,怎么能给他工作添麻烦呢。” 她这么说着,笑着同刘大妈告别,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脸色都红润了不少,皱纹也舒展开了。 秦绝一行人目送她带着笑容离开。 夜风吹过沉默的农家院,隔了半晌,刘大妈才又喜又悲地叹了口气:“唉,狼哎,你可真是……” “陈姨活得已经够难了。”秦绝没多说什么,只是淡淡道,“开心点总没错的。” “是,你说的有理。”刘大妈笑着摇摇头,“哎呀,真该早点哄哄她的,省得她总孤零零的,没个笑模样。” “毕竟是最亲近的人,有顾虑是正常的。”秦绝安慰道,“也就我这样的外人才更方便说这些。” 她说着伸了个懒腰,笑着揭过话题:“也不早了,我先回去呆着,刘姨,栋子,明天见。” “哎,好好,快歇着吧。” 刘大妈点头。 秦绝遂跟张明走向前院,各自回了房间。 “咔哒”一声,房门落锁,她脸上的笑容立时消失。 墙上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走着,秦绝猛地动了动喉咙,面上隐约透出酸涩和沉重。 她闭眼,悄然叹了口气。 心情沉甸甸的,虽说有利于拍戏,但也得及时排解才行。 秦绝晃晃头,拉紧厚实的窗帘,走进简易洗浴间,将晚饭期间沾到的“人气儿”冲了个干净,之后只穿着作战服走了出来。 还是去逛一圈吧,权当散心。 她像上次那样带好冰刀,将后窗拉开一道不宽不窄的缝隙,人影一闪便跳出了屋子。 夜空静谧,秦绝灵巧地拐了个弯,余光透过窗棂,又瞥见陈淑兰的身影。 她下意识顿了顿,寻了个不会被发现的树枝高处,静静守着陈淑兰洗漱、熄灯,安安稳稳地回到里屋休息。 秦绝小小松了口气,正要向山林的方向奔去,就听得一阵熟悉的振翅声。 ……! 她猛地抬了眼睛。 夜幕之下,翩然飞来的,是一只衔着野果的雀鹰。 ------------ 第四百四十一章 与鹰(五) “每天早上推门就能瞧见地上有果子”……顿时,陈淑兰的话语包括她当时的表情细节半点不落地出现在秦绝的脑海。 她说这话时神情是很自信的,没有谈及“山神”时的恍惚、梦幻和不断自我催眠的模样,可见这事的确发生过,还发生得很频繁,不然她也不会将这件事与“山神显灵”、“儿子看望”联系到一起。 秦绝眯了眯眼,望着那只雀鹰滑翔到陈淑兰家的院子里,低空盘旋着将野果掷下。 它体型不大,嘴上叼一个,爪子里抓两个,运果子的效率挺一般,秦绝从陈淑兰口中得知野果的数量通常是五到六个,心道这家伙恐怕还要折返一次。 她腾起淡淡的好奇心,更多还是对刘梁当年失踪的困惑和怀疑,于是借着机会,在后面远远跟上了那只雀鹰。 莫非真是“山神”来了? 秦绝随即在心里笑了一下,可能性太低了,最符合逻辑的推断应当是这只雀鹰与刘梁本人有关系。 再结合雀鹰本身的状态,说不定刘梁就是它的主人,在做守林人期间养了这只鹰,加以训练,后来主人失踪了,它也便成了这样。 当然,也不排除有好心人暗中关注着陈淑兰,于是特地训鹰来释放善意,只是可能性同样很低罢了。 秦绝极其迅速地穿梭在林间,缀在那只鹰的末尾,她将存在感敛得极浅,奔跑跳跃的足音融在夜风里,几乎不露破绽。 不多时,她看见雀鹰转飞翔为滑翔,停留在一片树林中。 这片林子较为稀疏,现在又才七月初,能结出果子的树很少,那只鹰飞了半天,才又找到了几个野果。 这些果子里,其中两三个是结在同一棵树上的,秦绝远远望见它扒拉了两下树枝,很是挑挑拣拣了一番,才两爪勾着树枝用力振翅摇晃,等最大的果子掉了下去,就立刻半空拦截,抓起来飞走了。 还挺聪明,知道拣大的拿。 秦绝无声失笑。 她望着雀鹰飞走的方向,这次没去追赶,只是停留在原地,把刚才它的飞行路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对了对地图。 它飞得非常熟练。 从空中路线来看,这只鹰近乎飞了一条直线,显然十分清楚自己的目的地在哪里。 有意思起来了。 秦绝走到它刚刚挑果子的树旁,熟稔地徒手爬到树上,俯下上半身仔细观察。 有啄弄过的痕迹……这野果那雀鹰自己也吃。 又或者,就是因为它自己吃这些,才特意把果子送给陈淑兰的。 这么一想,有人训练过它的可能性又大了些,毕竟动物虽有灵性,但能通人性的少,正如猫会叼蟑螂和老鼠到主人面前邀功或“投喂”一样,这只雀鹰如果没经过特定的训练,一定也会拿自己最常吃的昆虫和鼠类献礼。 换而言之,它极有可能被某个人告知过“活物或动物尸体不能放在人类面前”,因此才会把野果当成安全无害的礼物,每天都送。 秦绝一边思考着这些,一边默数着时间,有意释放出了自己的存在感。 她决定跟这只鹰友好接触一下。 静静等了一段时间,果不其然,秦绝听到了熟悉的振翅声,频率比之前剧烈得多,显然那只鹰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并且心生警惕。 动物,尤其是生活在野外的动物,对人身上的善恶感知甚是敏锐,秦绝虽然没有恶意,但身上的凶性却是不能完全掩盖得住的,刘大妈家养的那条大黄狗就是这样,一边觉得亲近一边又有些惊惧,现在这只雀鹰也是如此。 秦绝没有贸然行事,她知道那只鹰没有离开,于是安静等着。 倘若它真是刘梁的猎鹰,也应当知道有些人类的凶性与和善并不冲突,毕竟守林人不像稳坐办公室的白领,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猎枪持有许可证,平日里也经常上山。有的守林人则直接是自然保护区的督察、警监,真遇到了偷猎者,他们拥有优先击毙的权力。 秦绝在树上等了颇久,那只鹰显然很懂丛林生存法则,遇到了不熟悉的生物不会轻易展开攻击,因而只是盘旋着,不断观察并进行判断。 看来不做点什么,真要僵在这里了。 秦绝改变策略,主动从树叶枝条间探出头来,朝着雀鹰的方向挥了挥手。 那只鹰先是因为响动迅速飞退了数米,然后看见了人类挥舞的手,显而易见地困惑了半秒,秦绝甚至能看见它人性化地歪了歪脑袋。 “看来真的很熟悉人。” 秦绝自语一句,两腿夹着树枝来了个倒挂,摘下一颗果子。 这野果闻着清香,但一看就没怎么熟透,不过秦绝两次进化后的胃不担心这个,折身坐回树枝上,擦了擦表面就要咬一口。 她故意在快咬到之前停下了,看看果子,又看看雀鹰,然后在手上抛了抛,抓稳以后做出一个“递出去”的动作,另只手再次挥了挥:“嘿——吃吗——” 声音不是很大,但足够传到雀鹰那里。 那只鹰“咕咕”叫了两声,犹豫着向这边飞来,过程中不断飞前退后,像流浪猫面对食物一样,警惕地试探。 秦绝只是含笑保持着动作,等它上前。 终于,这只雀鹰折腾完了,飞到了很近的位置,就着秦绝的手啄起野果。 它啄的力度挺大,有种宝鹰未老的既视感,好在秦绝拿得稳当,也不怕被它啄到,半点不躲。 这鹰啄食了几口果子,或许是秦绝丝毫未躲让它感觉到了怀念,又或许单纯是因为善意的投喂而多了些好感,它停了下来,向后飞退了一点,在秦绝面前忽闪着翅膀。 “嗯?”秦绝愣了一下,明白了它的意思,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拿着手里被啄了三分之一的果子咬了一口,“咔嚓”一声,口感清脆。 嗯……就是味道有点一言难尽,没事,问题不大。 秦绝吃完这口,又把果子举过去。 这样分享食物的举动似乎赢得了这只鹰的极大好感,它明显欢快起来,再次埋头啄起野果。 他们俩就这样人一口鹰几口地把这个果子吃完了,秦绝为了表达对食物的尊敬,特地把最后那点果肉啃了个干净,掌心只剩下孤零零的果核。 雀鹰在她头顶盘旋了一圈,低头把果核叼了起来,然后俯冲而下,秦绝好奇它要做什么,也跟着跳下树去。 她敏捷的动作让那只鹰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不知道它是在判断些什么。 这雀鹰果真很熟悉人类,见秦绝也要下来,就特意多等了一会儿,等秦绝脚踩到地面了,它才飞到了树根附近,两只爪子刨了个坑,把嘴里的果核吐进去,然后再用爪子把一旁的小土堆推回坑,在上面来回踩踩。 秦绝大为震撼。 “好家伙,你这环保意识也太强了。” 她轻声笑道,两只手浅浅碰在一起给这只鹰鼓了鼓掌,鼓完掌又一想,给它竖了个大拇指。 雀鹰“咕咕”叫着,听着好像挺开心。 “这么熟练,到底是谁教的你?” 好感度刷到了友善,秦绝直接开口问道,“刘梁?” !!! 听到了最后两个发音,那只鹰猛地激动了起来,翅膀飞快扇动,差点刮秦绝一脸。 “咕咕咕!!” 它叫着,叫完了就想低头去叼秦绝的衣角。 然后发现这人的衣服怎么滑溜溜的,没地方叼…… “咕咕咕咕咕!!” 雀鹰急得绕着秦绝飞来飞去。 “在哪里?” 秦绝秒懂它要做什么,伸手指了个方向。 “咕!” 雀鹰直接拿头撞她的手臂,翅膀扑棱扑棱的,把秦绝的指向撞得换了一边。 “那边?”秦绝又问。 “咕咕咕!” 雀鹰在她头顶顺时针飞了两圈。 这可能是它和刘梁之间的指令问答,但秦绝不了解具体内容,也担心有所闪失,遂抬手朝那方向的前上方一指。 “带路!” 回应她的是一声嘹亮的鹰鸣。 ------------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与鹰(六) 那只雀鹰宛若流星般直直向远方冲去,疾飞了半晌又放慢了速度,紧张地向下望去。 在林间狂奔丝毫未被甩下的秦绝伸出一条手臂,重复了一遍垂直指向空中又向前方落下的动作,雀鹰这才又是一声鸣唳,放下心来,以刚才迅猛的速度继续直飞。 它的路线笔直,也并未给跑在地上的秦绝造成行进上的麻烦。她像那只鹰飞翔与滑翔交替一样,时而在矮植草丛穿梭,时而借着前冲力起跳,脚踩在树干中下方,跃动在树林间,完全不受地形和植被的阻碍。 雀鹰显然除了去陈淑兰家以外,对寻找主人的这条路也非常熟悉。不知是不是等待多年,它的情绪异常激动,飞起来时那半边稍显吃力的翅膀也不顾一切地扇动着,几次险些失了平衡撞在树上。 这只鹰带着秦绝一路飞向有监控器的地方,秦绝留意到了这点,遂在抵达交界之前突兀地停留在了某棵树上,手指伸进嘴里打了个声似风鸣的呼哨。 虽然这不是雀鹰听惯了的指令,但它能辨别得出这不是自然风声而是秦绝在试图交流,于是冲过了十几米又折返回来,在上空盘旋。 秦绝静静蹲在树枝上,把锁骨处的作战服料子抻长上提,从表面看,她额头处有兜帽垂下,阴影挡住眉眼,下半张脸现在又有了类似口罩的遮挡,乍一看甚至都认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她调整呼吸和心跳的频率,让那只鹰看着她的存在感越来越低——这种观感很惊悚,就好像你的眼睛明明看见某个人站在那里,但大脑却逐渐迷糊起来,怀疑起亲眼所见的事物是否真的存在,究竟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 处理好之后,秦绝伸手捻起头顶树叶的边缘,先左右摇了两下,又顺着叶脉剐蹭两下,接着停顿了两秒。 然后她消失了。 雀鹰只觉得它视野里的人影完全不见了,仿佛从来就没出现过一样。 正在它盘旋得有点迟疑的时候,远处再次传来了树叶的声音。 “哗哗”、“嚓嚓”。 两两一组,先摇后剐。 一般风吹过不会有这样规律的声音。 雀鹰灵性十足,立即明悟了那个人还在,这是她用来表示“我在这里”的讯号。 不再犹豫,这只鹰再度向目的地的方向飞去,期间把握不准秦绝位置时就停下,听到了声音后再继续。 此时辅助秦绝潜入的作战服功能分别是光学迷彩和红外成像仪,前者和《白昼之雨》拍摄时“裸露”上半身有异曲同工之妙,配合着她的低存在感可以进一步“隐身”;后者其实是第二道保险,凭她的夜视能力足够看清监控器的位置,但能提前留意到活物从而有所准备,总归是好的。 过了这处边界,明显能感觉得到周边环境的不同。一定要形容的话,没监控的地方更偏向荒山野岭,生物肆意活动,植被野蛮生长,而安装了监控的地方多少精致了一点,是有人为干预在内的“山林保护区”。 或许是考虑到这座大山平时寥无人烟,主要活动的都是动物,监控器藏得并不刁钻,且外圈布置松散稀疏,秦绝路过时特地瞥了一眼,发现有的监控上已经糊满了灰尘和雨后的淤泥。 此后,越接近内圈,监控的分布越是密集,秦绝在看见了七成新的监控器后立刻拔高了警惕,从这里开始,已经有人固定擦拭和更换它们了。 不过,目前为止这些小仪器的型号都很老旧,估计是当地政府调拨经费购入的产物,山林保护区这么大,需求的数量也多,价格承担不起的情况下,不可能挑又贵又好的买,功能也仅仅以夜视、拍摄和录像为主,此时倒是方便了秦绝潜入。 只要没有大批量的热像仪,她暴露的可能性就可以压到最低。 哪怕真有,也可以远程联系下自家闺女覆盖监控,只不过在不知道这里是广域网还是局域网的情况下,后者得多费些功夫就是。 那只雀鹰来得频繁,但胜在有高空优势,普通的监控奈何不了它,倒是更方便。 一路疾行,时而停顿,一人一鹰花费的时间稍长,等到了地方,秦绝确认周边无危险后先是看了眼天色,发现离天亮还有段时间且足够她回返,这才转过脸去仔细观察前方。 眼前是一座特征明显的山林小屋,一看就是守林人平时居住的地方。 木质结构,底层架高,门前面是小型阶梯,有三四道台阶,旁边还架着扶手,若是没看错,后方还有个小院子,有一棵树长在那里,和雀鹰叼果子的树极其相似,只是又细又矮,看来是在不算适宜的生长环境里养分不足,又没人照看,已经半枯了。 这周围监控不少,门上方有一个,屋檐左右两旁又有两个,其中有一个明显是拆掉了鸟窝才安上的,留下了一些巢痕,不仅如此,左右那两个监控器的型号也新一些,应当是后来被人加上的。 不论那人是谁,光是从拆鸟巢这个细节来看,至少他或她跟刘梁比起来并不喜欢这片大自然。 秦绝兜帽内侧的红外成像告诉她这里没有活物,于是在心里默默测算着监控的范围,寻了个安全的位置无声下落。 没有了负重片的她,身形比平时要更灵巧轻便。 那只雀鹰久久在小院子的上空盘旋,也不出声,只是一圈又一圈地飞。 秦绝谨慎地沿墙摸到后院,一眼看见两个监控摄像头,都是坏的,外壳和玻璃全碎了,可见破坏者动手之凶猛。 她观察着碎裂的痕迹,若有所思地抬眼看了看。 这是那只鹰啄坏的。 啄的痕迹也不新了,至少有两周之久,但却没人来更换,可见他们对这里的监管并非特别严格,有种“事情不大就先凑合着混混”的意味在。 小院子附近总共有五个监控,两个向外,三个在里,里面其中两个覆盖着关键之处的监控又已经被雀鹰解决,剩下那个安在墙角的,虽然位置隐蔽不会被轻易发现,但同时照看到的范围也很小,秦绝要避开没什么问题。 她躲着监控翻过木质院墙,风似的飘落下来。 这次秦绝没有再走两步踩踩询问雀鹰找的地方是否正确——她刚一进来,就看见那棵矮树底下的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瞧着也很怪异,不像是用工具翻的,秦绝再次抬了抬眼,看见雀鹰顺时针飞动的身影比之前更激动了,心下了然。 恐怕又是它用鹰嘴和爪子一点一点刨的。 秦绝悄无声息地走过去,蹲在刨得杂乱的土坑旁。 最里面有被人为填充过的迹象……是这只鹰刨出了什么,结果又被某个人给埋下去了,于是它锲而不舍地接着过来刨? 秦绝眯了眯眼。 她侧着倒下,半贴在地面,像小学生在拥挤的教室桌椅里斜着身子低下去捡掉落在地的橡皮似的,一只手张开五指宛如利爪,向土坑偏中心的位置伸去。 然后骤然发力,猛地一插! 哧! 秦绝的半条手臂直接没进了土里,手指传来的触感彻底令她眸光一沉。 那是一具人类的骸骨。 ------------ 更新删 状态差到爆炸,疯狂卡文,今天零点之前是搞不定了,总之攒着一起看吧……该有的更新量肯定是不会少的。 每次一到这种情节我的状态都会极差,不过浸入派作者也没什么办法,受着吧就,唉。 这篇小通知更新后删,各位读者朋友我们稍后见(鞠躬 ------------ 第四百四十三章 次日清晨。 曲楠揉了揉带着黑眼圈的眼睛,一转头看见从入口走进来的秦绝,不知怎的打了个激灵,原本还浓郁的困意立刻消散。 “……秦老师?” 他说话的语气都有点小心翼翼的。 有这种反应的不止曲楠一个,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感受到一个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能这么的……骇人。 曲楠一时之间不晓得如何形容。 秦绝的五官不是明显的笑面或怒面,换而言之,面无表情的时候也仅仅是一副清冷淡然的模样,然而,这样与平时无异的表情,现在看着却令人无端害怕。 虽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但浮现在每个人心头的都是一句话: 秦老师心情很不好。 曲楠紧张起来,不过首先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不是演员情绪影响拍摄进程,毕竟秦绝的敬业程度他非常清楚,那又是什么原因?起床气?不至于啊? 他开始认真回忆并反省自己最近的表现是不是太拉胯了,仿佛看见了班主任脸色不好遂立刻自动自觉检讨起近期考试分数的学生。 “个人原因,不用多想。” 秦绝路过曲楠时淡淡道了一句,往化妆间去了。 “哦,哦。” 她开口时曲楠还是条件反射地心里咯噔了一声,听到内容后心情才安稳了些。 也是,谁还没个情绪不好的时候呢。 都是秦老师平时太镇定太平和了,大家都下意识觉得这人没有负面情绪,或从来不会表现到人前。 秦绝走到化妆镜前坐下,她过来之前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 “怎么心情不好?”古文松也立刻发现了,边拿吹风机边问。 “在找状态。”秦绝简略回答。 古文松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明后天有全片最高光的戏份之一,除去威亚和落水不提,妆容都要换两套。尽管很多时候幕后工作者没有义务和必要了解故事情节,但对于古文松这样专业且负责的化妆师来说,通读过剧本的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虽然距明天还有一整天,但每个演员都有每个演员的习惯,秦绝提前找状态是她的自由,外行人不必替人操心。 凌晨五点到七点,秦绝搞定妆发造型,走进演区。 她今天的情绪的确是真实散发出的,且是有意为之。 自从整个剧组转移到外景拍摄地,薛媛没戏份时也每天跟组,有意无意地盯着她,先前秦绝可以视而不见,让小丫头自己折腾去,但现在她有要事,不如通过情绪外放震慑一下以作警告,至少无形中能让她安分些,免得另起祸端。 站在镜头前,秦绝气场顿变,不怒自威转向秦归雁常有的轻松写意模样,眼里藏着些淡淡的歉疚。 拍摄开始,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整部作品时长不足一小时,剧组除群演外的人也不是太多,这些时日的相处与合作让彼此间都磨合得很好,效率颇高。 “卡!” 曲楠叫停,秦绝后退两步,敛了表情,晦暗不明的眼底让同她演对手戏的陈丹青瞧了个激灵,仿佛看见了一片雷云,黑沉沉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闪电肆虐。 “抱歉,没休息好。” 秦绝略一点头,解释道。 “……嗯,演戏费心神,又换了环境,是会很累。” 陈丹青顿了一下,很快调整好了隐隐惊惧的状态,关切道,“我这里有些安神的冲剂,要不要喝点?” 秦绝微怔,扯出一点礼貌和感激的笑意:“好,谢谢陈姐。” 又道:“我先去歇一下。” 陈丹青点点头,看着秦绝走到不远处坐下,抬手招呼着助理把冲剂和保温杯拿来。 今早张明被秦绝派了出去,此时已在去往城里的车上,是以,秦绝独自一人坐在场边,身影虽然孤零零的,但周身弥漫的不好惹气息却让人觉得并非是她孤独,而是其他人畏惧不敢上前。 王凯跃呲了呲牙,感觉自己真的看见了一个爽文男主,还是喜怒无常杀伐果断的暴虐那款。 好在秦绝拍戏时会变得正常,就像有着明确开关似的,曲楠一喊开始,这人立刻就切换模式,比秦一科技的机器人换得都快,还更丝滑。 就是可怜了离演区近的工作人员,感觉自己在阴晴不定的天气里坐过山车,心脏随着导演的“”和“卡”起起伏伏,时而风和日丽平静过弯,时而雷雨密布急坠而下。 等今天的份额拍完了,秦绝把最后几口安神冲剂喝干净,礼貌答谢了陈丹青和她的助理,就起身往换衣间走。 她路过时,状似无意地看了眼薛媛。 这一眼有着之前心情不好的铺垫,没人觉察到多了些凶意,薛媛被钉在原地,俏脸煞白,原本在脑内想好的说词也忘得半点不剩。 一切只发生在极其短暂的一瞬间,秦绝顿了顿:“抱歉,状态不佳。” 像是才觉察到似的。 “啊?没……没关系……” 薛媛狼狈回神,勉强笑了笑。 她今晚还有夜戏,秦绝不想吓过头以至于影响曲楠拍摄,遂点到即止。 也不知这姑娘到底要做什么,一天到晚自以为隐蔽地打量秦绝,偏偏试探和隐藏的功夫又不到家,惹得剧组里有些人误以为薛媛对她有意思, 偶尔还来打趣一两句。 秦绝一律以“不清楚、没兴趣、有对象了”三连回复。 换好衣服出来,她给刘哲发了条消息叫他们不必等人正常开饭,接着在拍摄地外围树下找到了村长家的小电驴,骑着离开了。 骑到半路,秦绝突然像失去平衡了似的,在荒凉的路边漂移一般带着车划出了相当刺耳的一声。 她面无表情地停下,扶正车头,重新坐上去。 然后在村头左数第一个人家的大门口停了下来,下车按门铃。 “哎,来了!” 此时已是傍晚七点半,屋子里的人对着答话机应了声,没过一会儿,屋门嘎吱声传来,再接着阵脚步声,随后是院门开启时哗啦啦的响动。 “咦?演员老师?” 身材矮瘦,面容和善的村长看着秦绝惊讶道。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吃晚饭了。” 秦绝歉意地笑了笑,“今天状态不好容易走神,刚没看路,让石头把车胎刮了,麻烦您看看损伤得严不严重,也方便我及时赔钱修车?”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四十四章 “哎呦,没事没事。”村长听了事情原委,连连摆手,“哪有赔不赔的,来我先给您看看,别影响了您剧组日常出行才是呢。” 秦绝笑笑,将小电驴搬进院子。 村长年纪略大,身子骨倒还挺硬朗,眼神也好,拧开了院子里的白炽灯,细细一看,又上手摸了摸,松了口气: “演员老师您谨慎,这小电驴没损伤嘞,您看,就是蹭出来的印子吓人,哪里都没坏。这车嘛,磕磕碰碰多正常。” 村长给秦绝指完,又笑呵呵道:“不过路上出了点事是容易不放心,要不您先歇会儿,或者骑我家这个备用的回去休息,这辆小电驴留在这换个新轮胎,明早放到村头给您用。” “行,没事就好,麻烦您了。” 秦绝和气笑道,“那我在这等一会儿,不把这事搞定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哦呦,演员老师真是实在人。”村长笑道,“您要不进屋看会儿电视?” “没关系,正好我吹吹风,棚子里热得很。” “行,您先歇着,我去叫我儿子,他干活比我快多了。”村长点点头。 “好。”秦绝礼貌点头。 进屋出屋的事,用不了太长时间,村长儿子就住他们老两口对面,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壮汉子,比他父亲宽了一圈不止。 寒暄了两声,这个叫邓树山的男人就打开了工具箱,拿着器具在院子里拆起轮胎。 “邓哥是学汽修的吗,真专业。”秦绝挑起话头。 他们剧组的人在村长看来都是大客户,可不能招待不周,于是热情接话道:“是,年轻的时候去城里学过两手,平时就在村里给大家修修东西。” “哦——” 秦绝应道,又笑,“怎么不去城里找份工作呢,这个年纪正好又稳重又会做事,老板就喜欢这样的人。” “哈哈哈哈。”邓树山听了也笑,“谢谢演员老师了,是我这人没什么志向,还是喜欢呆在村里,种地管田看看山啥的。” “也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么。”秦绝含笑接话,又“哦”了一声,“说到山,昨天还听陈姨提过她儿子呢,听说是个守山的小伙子,咦,是守林人还是守山人来着?” 她看向村长,村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赶紧说道:“您说的是陈妹子吧,唉,没想到打扰到您了,是这样,她家儿子早些年出意外了,小伙子是个守林人,平时也呆在山里不出来,大家就没注意,直到连续两个月了都没个信儿,进山的看林边屋子空了,这才……” 他声音并不稳当,有点发抖,语速也快了不少,试图拿往事吸引住秦绝,让她注意不到邓树山僵硬而沉默的背影。 “啊,原来是这回事。”秦绝认真听着,时不时跟着点点头,“真难啊,我没见识过大山里是什么样子,说不定是被狼叼了……课本上的《祥林嫂》就这么讲的,山里危险。” “是,是。”见她一副学生不谙世事的模样,村长的语气舒缓了不少,“我们当时都不同意来着,毕竟梁子太年轻了,平时还性子急,自己在山里多危险,但他非要去,上头也批准了,给证了,劝不动哎……” “那新的守林人是谁呢?” 秦绝只当听个故事,一个人没了就仿佛故事角色领盒饭了似的,时间距离都远,并不在乎,饶有兴趣地问到下一个话题。 “唉,不瞒您说,我们这片山啊,又偏又荒,也没个开发的地方,不然我们能把最大的那块地圈给投资商,让他们建影视剧外景么。” 村长唉声叹气地说着掏心窝的实在话,“刘梁没了以后,上头也不给个准确答复,总说是人还没找到,判别不了死亡情况,就这么拖着……” “哦……是常有这种事。”秦绝接道。 “是哎,后来我们也没办法,反正山就在那放着,跑不了,就让村子里的青壮年轮流过去看看,呆个一两天。”村长讨好地笑笑,“演员老师,这话您可不要和别人讲,我们也是……” “我知道。”秦绝很了然地点了点头,“不然也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了。” “诶,那刘梁之前的守林人呢?”她突然又想到,“他们守林人是退休制吧?既然刘梁不见了,就没有退休再就业的说法?这不就事情解决了吗?” “哈哈哈哈,演员老师是文化人,会用词。”还在折腾轮胎的邓树山擦了把汗,插话笑道,“之前守山的是老王,哦,梁子就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惜后来年纪大了,看山时没注意,摔断了一条腿,脑袋也磕坏了,他也孤苦伶仃的,没多久就病死了。” “啊……” 秦绝像是听不得这么残酷的事情,皱了皱脸,“那村里人没有照顾他吗?” 这话实在太天真了,村长露出一脸大人看孩子的复杂表情,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讪讪笑道:“话是这么说,但这……不是最亲的人,谁也不能保证照顾得又细又好。” “啊,也是……”秦绝低落了一下,“政府呢?政府不给拨款吗?” “拨是拨了,唉,演员老师您可能不了解,这人一老啊,身上的病就多,哪里是一点小钱就全治好的呢。” 村长叹息。 “那刘梁呢?”秦绝像是非要抗拒这个结果一样,锲而不舍地杠起来,“不是说刘梁被他看着长大的吗?” “这。”村长苦笑了下, “那时候梁子在外考证呢。他没上农业大学,要做守林人就得另外考证,这不就没来得及……” 秦绝长长叹了口气。 “好吧。”她这才放弃追问,表情沉重,一看心情就不是很好,“陈姨说,刘梁喜欢跟着大伯进山,这个大伯应该就是老王了吧,真可惜,明明是这么好的故事,刘梁也跟他大伯一样做了守林人,多好的传承……” 对于这种小孩子一般,明知道结果却还要不停反驳纠结的行为,村长有点哭笑不得,顺口安慰了两句。 “唉,也是。”秦绝恹恹地应道,语气很不是滋味,“陈姨说她儿子被山神接走了,或许是真的吧。” 孩子需要一个童话般的结尾,于是村长附和起来。 这个“故事”越像个故事,自然就越好。 “本来想听点开心的,唉,又是这么致郁的情节。”秦绝挠挠头,自我安慰道,“没事,说不定刘梁真的遇到了神灵,被点化了呢。嗯,我就当昨晚那只鹰是他好了,这么想想舒服多了。” 村长和邓树山同时呼吸一滞。 “鹰?”村长惊疑道。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四十五章 “啊?是啊。”秦绝没在意他们的异常,打了个哈欠,“昨晚我正睡着呢,突然听见有鸟在叫,还有当当啷啷的动静,开窗一看好像是只老鹰,我也不清楚,长得挺像的。” 她揉揉眼睛,起身去看小电动车:“邓哥,换完了吗,没事我就回去休息了。” “呃……还、还差点。”邓树山磕巴了一下,讪讪道,“这个,我突然发现备用的轮胎也有点问题,您等会儿啊,我再看看。” “哦,行吧。” 秦绝伸伸胳膊,做了两个拉伸,用力闭了闭眼,驱散困意。 村长陪着笑,犹豫着问道:“演员老师,那鹰怎么吵到您啦?要是影响了您几位的休息那就不好了,真是对不起。” “嗐,别提了。”秦绝有点烦躁地皱了皱眉,“我听力比别人好一些,睡觉也浅,今早两三点钟吧,大概,就听到外面的鹰在叫,好像还往下甩东西,像个铁皮。” 村长和邓树山对视了一眼。 “铁皮?哎呦,没砸到您吧?”村长紧张道。 “那倒不是。”秦绝摆摆手,眯着眼仔细想了想,“当时我困着呢,也没细看,就感觉有东西反光……大概这么大一块。” 她在掌心比划了下,又说:“我起先还以为这鹰偷手机呢,又一看,好像是什么破烂碎块。那鹰还挺搞笑,跟人喝醉了似的在那抖腿,一边飞一边用力甩,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铁块上的什么线缠爪子上了,甩得这叫一个费劲……” “缠着线?!”邓树山惊道。 “啊……是啊,怎么了吗?”秦绝愣了一下。 “啊,没有没有。”邓树山赶紧笑笑,“这个,影响了动物平时,呃,捕食,我们也得处理着……再说砸到人也危险呐。” “那倒是。” 秦绝不疑有他,点点头道,“它甩下来好多呢,这才叮叮当当的,一直吵得我睡不好,今天在片场状态都不行,唉。” “那,那我们赶紧处理下。”村长忙不迭道,“这个……您还记得什么吗?那鹰往哪飞了?” “不清楚啊。”秦绝又困得闭了闭眼,甩甩头道,“我就起来两次,一次是听见它叫,然后迷迷糊糊躺回去了,一直听着当啷声翻来覆去的……”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又起了一次,这次没看到啥,好像记得它在哪家屋子上面绕了几个圈吧,不知道为啥,就觉得那是陈姨家……”她皱皱眉,“也可能是我晚饭时听陈姨说了刘梁的事,就做了个梦?” 秦绝拨弄了两下头发:“没事儿,如果它是刘梁化身的话,那我原谅它了。” 邓树山突然说道:“我送您回去吧。” “嗯?没事,不用麻烦您。”秦绝回过神道,“车胎换完了吗?” “换完了换完了。”邓树山叠声说着,坚持道,“我送您吧!” “哎呀,真不用,是我这边先麻烦的……” “演员老师啊。”村长见两人推来推去,赶紧道,“这不是看您困了吗,虽然这路近,但晚上也不太好走,我们送您过去吧。” “啊,对,对对。”邓树山跟着说道。 “呃,好吧。” 秦绝有点无奈地嘀咕了下,“我又不是小孩……不过你们这服务也太周到了。” 她笑着摇摇头。 “应该的。”村长陪着笑道。 于是秦绝打头,邓树山和村长骑着另一辆电动车跟在后面,没过多久就到了刘大妈的院子门口。 “哎呦,狼回来啦?快让我看看,昨晚没睡踏实吧——” 秦绝刚进院子,刘大妈就听见声音快步走过来,一看后面还有两个人不禁一愣,“哎,邓大哥,你怎么……” “哦,是我回来路上走神把车刮了,先回去找的村长看车。”秦绝解释道,“他们不放心我,就一路送过来了。” “哦哦,哎呦,我还当是怎么了。”刘大妈招呼着,“来,先吃点东西,还给你留了饭菜呢。” 村长摆摆手,叫了刘大妈一声,示意有话要说,秦绝回头看了看,见刘大妈朝她指指屋内,遂自然地转身进了门。 她清晰听到了村长问起昨夜响动的声音。 …… 在里屋吃饭的秦绝先以平时的速度解决了大半,然后留了一碗底,掏出手机边看边慢条斯理地吃。 等余光瞥见村长和邓树山脸色不太好地离开了,才收了手机将最后几口扒拉完。 “真的是,我们睡觉沉的还好,你们城里人觉轻,被吵到了多难受。”刘大妈进屋说着,“也不晓得那大鸟怎么飞进村子来咯。” “可能是飞迷路了吧。”秦绝笑笑,“那我今天早点回去休息。” “嗯嗯,快去快去。放心吧,村长已经去弄啦,不会再飞过来了。” 秦绝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她从凌晨出门时就一副没睡醒头疼的模样,现在瞧刘大妈的样子,这一晚上都不会来打扰,或许还会拦一拦其他在附近走动的人,更方便秦绝行事。 回屋,落锁,关灯,换衣。 秦绝拉低兜帽,没着急出去,静静靠在窗旁细听。 “他妈的,真的是这东西……!” 伴着邓树山的低骂,秦绝还听见了东西在地面的剐蹭声,显然是有人在捡那几块“铁皮”。 “你着什么急!”没过一会儿,更重一些的足音响起,旋即便是村长低声喝道,“再找一找,别落下哪块,到时不好解释。” “有什么不好解释,说是野鸟随处乱叼的不就得了。”邓树山嘀咕着反驳, 却也听话地停下了。 蛮谨慎的,不知道那暗屋是否也是村长的主意。 秦绝继续耐心等着,直到两人走离了几十米,才闪身跳窗出去,潜行跟上。 她见邓树山跟着他爹回了村头的院子,鬼鬼祟祟进了里屋,村长的妻子还问了两句,听说是吵到了客人休息,在处理正事,便也没多问,继续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 秦绝找了个死角,整个人隐藏在阴影里,凝神去听。 “妈的,那只死鹰!” 邓树山愤愤骂道,“已经不知道第几次了,就来给我们捣乱!” “唉,早给你说了,不要弄那些东西,违法的呀……你瞧,这不就被客人注意到咯。” 村长唉声叹气。 “怕什么?!” 邓树山那里传来“咚”和“当啷”的声音,像拳头重重砸在桌面,把“铁块”也震了起来。 “大不了把那个演员也杀了!” 逮到了。 秦绝眼里骤然闪过一丝凶光。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四十六章 与鹰(七) 昨夜。 秦绝沉着脸将手收回。 在上空盘旋的雀鹰还当她放弃了,急切下落,“咕咕”叫着。 秦绝摇摇头,将手插出的痕迹掩了掩,将嗓音压得粗哑:“谁杀了刘梁?” 雀鹰听不懂她的意思,仍是边绕圈边叫。 秦绝遂指了指埋着刘梁尸骨的坑,然后站到坑边,虚虚做了几个挖土扬下去的动作,接着点了点自己。 雀鹰似乎明白了,飞的速度慢了些,像在思考和回忆。 秦绝又说:“能找到吗?” “找”这个字那只鹰熟悉,它徐徐飞了两圈,突然从“咕咕”转为鸣唳,向远方飞去。 秦绝立即跟上。 这一次雀鹰飞得极远,途中甚至不得不停了几次,在树上休息了两三分钟。 秦绝追着它跑了大半个晚上,体力倒还盈余,还能分出心神去想这件凶杀案的起因。 她方才摸到骸骨时根据手感仔细判断过,下手的人甚是狠厉,光是她摸到的腿骨部分,关节处就被生生凿断,此外还有多处碎裂迹象,哪怕刘梁还活着,也迟早会因为粉碎性骨裂咽气。 狠绝、残忍,伤情程度近乎一致。杀害刘梁的那个人,或那一群人,在动手时根本没有停顿,要害处力道尤其重,甚至可以排除慌张杀人的可能。 是熟手,不惧杀人,背过人命,连后续处理都很老练。 亡命之徒么…… 能在这个时代过着刀头舔血日子的,会是什么人? 偷猎者? 雀鹰在这时候休息完毕,再度振翅,秦绝一边跟着,一边继续思索。 不像。 这片山林说是保护区已经很给它面子了,目前她探索过的地方,就没见过任何一只濒危动物,哪怕是林中小屋附近也没有珍贵的植株,只能说是片自然风味留存较多的山区,唯一的优点是生态循环还算不错。 既然没有目标,又怎么会吸引以利为先的偷猎者。 刘梁的死疑团重重,但既然被人杀害是确凿无疑的事实,那必然是起了冲突或触犯到了禁忌。 若是后者,显然是刘梁这位守林人发现了那些恶徒的秘密,于是被他们毫不犹豫地灭了口。 正想着,秦绝瞥见雀鹰倏地加快了速度,心知是要到了,立刻将存在感进一步压低。 她没想到这只鹰真能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飞的过程并不果断,不知道是它对秦绝的指令有点茫然,还是有额外的原因。 秦绝疾奔的脚步突然一顿。 她瞳孔罕见地紧了紧,手下却没忘记剐蹭了几下树叶,给雀鹰信号。 那只鹰显然比她更清楚前方的威胁是什么,立刻飞退,扑棱棱停留在树上,收翅的幅度比之前重了一些,显得体型更小了。 秦绝有些荒谬,她让雀鹰停在这不动,自己跳到了更近的树上,蹲下,透过兜帽察看。 她面前的是个山洞。 洞口瞧着是天然形成的,但越往里越有被人为开凿过的痕迹,洞壁内侧高处还固定着两个监视器,从外形和新旧程度就能看出比林中小屋那里的要先进很多。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洞里有活物。 隔着近二十米,又有层层树木挡着,秦绝依旧能嗅到空气里的气息。 野兽的存在感除非刻意收敛,否则是逃不过同类的。 她只是觉得当前这情况多少有点……荒诞。 因为热成像反馈给她的信息是,山洞里有一头熊。 很瘦,瘦得快要没个形状了,但从体型和其他细节能大致判断出,里面那活物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一头熊。 离谱。 秦绝紧皱着眉,给鹰打了个手势,接着猛然释放出了极强的存在感。 那是类似凶兽宣誓地盘的气势,带着极强的攻击性与侵略感,分寸却又拿捏得恰到好处,不至于令其他活物好似千斤压顶般无法呼吸,顷刻间丧失斗志。 即便是已与她有过接触的雀鹰,也在近距离被气场扑了一脸后霎时将警惕拔高几倍,条件反射地远远退开,几乎看不见影。 秦绝的眉头却皱得更深。 不过二十米而已,她心里有数,哪怕加上洞深,那头熊也不会感受不到。 竟没反应…… 秦绝咂了咂舌,在密集的树林间跳跃着向前,于洞口五米外的树上停下,屈膝发力,脚下树枝立刻发出一声断裂的爆响,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已如利箭般弹射进了洞内。 落地之后,身后才传来粗枝坠落在地的重响。 但秦绝没有停滞,足尖才刚触到地面就立即弹起,身体宛若一张薄薄的纸,贴在洞壁上方,蜘蛛似的向前移动。 洞穴不深,只是被人在十几米的地方向下挖出了一条通路,通路的入口又被石头挡住,跟个并不贴合的下水井盖一样。 秦绝在没有监控的地方翩然落下,躬着身子,手臂肌肉绷紧,单手就将石头移到了一旁。 这一移,入口顿时溢出了浓烈的腥臭味,野兽的体味、血液和粪便的味道等混杂在一起,张牙舞爪地涌进鼻腔直冲天灵盖,如果换了别的人,说不定眼睛都能被熏得模糊。 秦绝不为所动,沿着梯子直直而下。 好消息,里面的监控摄像头都没对准入口及下面的落点。 更好的消息,她直接和那头熊打了个照面。 秦绝沉默着向前看去。 她的视野里有一块极其狭窄的地方,宽不过一米,高不过两米,人在这站着都已觉得来自头顶的压迫感极强,窄得透不过气。 熊当然也一样。 秦绝没有特意再释放气势,那头熊光是意识到它前面站了一个人形的东西,就已经瑟缩着向后退。 但它后面就是墙,无路可退,只有脖子和四肢上带锈的锁链哗哗作响。 隔着一层笼门,秦绝与这头熊面对面。 它瘦得皮包骨头,毛发黯淡脏污,有的地方甚至混着泥打了结,胸腹部被剃得露出皮肉,站不够高,趴不够宽,只能像橱窗里的熊娃娃一样坐着,四肢瘫开,正面对着人,被链条紧紧铐住。 它发不出声音,最多只有呜咽似的动静,因为下巴早脱臼了,只能张着嘴。它嘴边一圈都没有毛,嘴里也没有舌头,牙齿钝钝的,有的很短,有的干脆已经不见了。 秦绝视线移开,转到了墙角。 那里有个手打的木架,最底下是清洁工具,能看见残留着粪便的桶,再往上的格子是小点的桶,里面有一点糊糊,或许是食物,位于最上方的则是一个横放着的不锈钢手提箱,像电影里两方人马交钱交货时用的那种,哪怕积了灰,其金属质地也跟其余东西格格不入。 秦绝向最上方伸出手。 箱子的搭扣才刚“啪嗒”一响,那头熊就立即挣扎起来。 一时间,这块前后顶多四五米的地方充斥着“哗哗”的锁链声。 “安静。” 秦绝的气势伴随着她平静的话语短暂迸发,又很快收敛得一点不剩。 那头熊没再发出声响,像坏掉的玩偶,毫无声息地坐在那里。 秦绝在黑暗里摸索着打开了手提箱,确定没有危险后,伸手一探。 那是一套仪器。 活熊取胆汁的仪器。 ------------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与鹰(八) 秦绝沉默着合上箱盖,原路返回,离开洞口。 她蹲在几十米外的树上,伸手朝着天空中的雀鹰挥了挥,然后擎着右臂,让受召而来的鹰稳稳抓在自己小臂上。 “所以。”秦绝另一只手顺了顺它的羽毛,看着它道,“有人在山里养熊取胆汁,守林人刘梁发现了这件事,于是被杀害了。” 雀鹰听不懂她的话,只是不住地移动着脑袋,时不时“咕咕”叫着。 它在茫然,它只能带秦绝来到这里,却找不到那些人在哪。 秦绝从身上摸出一把冰刀,褪掉战斗服附着在手指和掌心的部分,将刀握在手里。 林间气温加上她手掌的温度,很快冰刀便有了融化迹象,融出的水在她掌心凝成个小小的水洼。 “辛苦你了。” 秦绝将手抬到雀鹰的鹰喙旁,看它低头啄水。 她眉头微皱,沉重的情绪宛若阴云密布在心头。 看这鹰的表现,它是知道里面有头熊的,可山洞里遮挡入口的巨石并非鹰能撼动的东西,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它曾亲眼看到过一群人扯着锁链,将那头熊带进了这个地方。 整件事情的走向变得更加明朗。 三至五人不等的恶徒选择了这片荒凉的山林,将其作为藏私地,非法饲养一头成年黑熊并榨取价值谋求利益。刘梁成为守林人后,无意中察觉了蛛丝马迹,看见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并被他们发现,因此当即“失踪”,连报警或传递消息都没来得及,人就已经死去了。 随后,残杀了刘梁的那群人出于谨慎,将熊转移阵地,换到了更加偏僻的山洞,并在林中小屋和洞内外布置了监视装置若干,抽身离去,每隔一段时间才会过来给熊喂食,抽取新的胆汁私下售卖。 目前,除了有意掩盖真相的那群人外,还没有人知道刘梁死去的真实原因及其背后牵扯到的违法勾当。 只有这只鹰。 它亲眼看见那些人带着熊换了地方,就此离去。 也亲眼看见了自己的主人被残忍地打碎了骨头,失去了性命,最后埋在林间小屋的后院,腐化成一具冰冷的尸骸。 秦绝静静看着鹰垂头啄水。 这只忠诚的雀鹰无数次想刨出刘梁的尸骨,或许是它以为这样能救他,或许是它想通知他的母亲陈淑兰,只是每每都被那些人阻挠,刨出来了便又埋回去,像逗它玩似的,不断循环往复。 秦绝又转头望了望山洞的方向,眼珠一瞬变得猩红。 她起了杀心。 倘若没有陈淑兰自我催眠似的梦呓,倘若没有刘梁的惨死,倘若这群人只是找个地方精心饲养这头熊,和它和谐相处,只是时不时在它同意下攫取一点私利,秦绝都不会这么快作出插手的决定。 “想报仇吗?”她问。 掌心的冰刀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指节那么长的刀尖。 雀鹰抬头看她,叫声温驯:“咕咕?” “那些人。”秦绝指着山洞的方向,“杀了刘梁,你要报仇吗?” 人、山洞和“刘梁”这几个字放在一起,这只鹰听了霎时激动起来。 秦绝微微吸了口气。 “行。” 她不介意顺手帮了这个忙。 “阿染。” 秦绝摸出信号增强器打开,又把无线耳机塞进耳朵。 “——来啦!” 森染的小奶音延迟了几秒才响起,她最近一直忙着程铮那边的大项目,这也是秦绝轻易不想打扰自家闺女的原因。 “我正面的方向五十米外有个山洞,洞里有人非法饲养野生黑熊并贩卖胆汁。”秦绝简洁道,“查一下山洞内外监控录像的去处。” “收到!” 森染立即回答,“阿爸,要调派人手过来吗?” 秦绝沉默了一下:“可以,先待命。” 森染旋即了然:“我明白了!” 隔了一会儿,她声音里有些挫败:“报告阿爸,这个山洞里所有的监控都是非传输式的,没有网络,短时间内我追查不到去处。” “没事。”秦绝对此早有预料,万能钥匙遇上了没锁孔的密码锁也一样没辙,纯属专业不对口而已。 换而言之,那群人的确手法老练,杜绝了被人从网上一锅端的可能。 “整片山林保护区的监控设施,只有安装在村口和路面附近的连接了网络。”森染接着说道,“路线规划上很难看出哪个人去了山洞那边,也无法确定谁进了山。” “嗯。”秦绝颔首,这片山林对进出的把控到底有多松,她对此很有发言权。 只要那群人稍微小心一点,找个偏僻点的方位翻过铁丝网,基本就不会留下痕迹了。 “既然这样,那就引蛇出洞好了。” 秦绝让自家闺女不用担心,关注着她阿妈和小狐狸就行,随后关闭通讯收好设备,凝了凝神。 “来。” 她一抬手,抓在她小臂上的雀鹰便顺势腾空而飞,一人一鹰再次回到山洞不远处。 “那是监视器。”秦绝蹲在树上,将洞外两个监控装置指给停留在她小臂上的鹰,“啄碎摄像头,有用,但太费力气。” 她摸出一把泛着寒气的冰刀,说:“看好了。” 接着,秦绝将鹰放飞,自己攀着树枝一路登到树顶最高处,腾地翻身一跃,身影如鹰隼般贴着山壁直冲而下,那把反射着稀薄日光的冰刀“哧”地刺进了监控器边缘的地方,接着狠狠向外一挖一割! 当啷。 监控摄像头带着几根断裂的电线掉在了地上。 秦绝借着蹬墙的力道返回树上,伸手一指另一个监控器。 “噍——” 那只雀鹰一声长鸣,俯冲直下,如法炮制,恶狠狠地又啄又抓,将摄像头和后面的线缆挖了出来,砸的砸,割的割,然后抓着战利品飞回秦绝身旁。 “干得好。” 秦绝轻声赞道,确认对鹰没有危险后,手动将残留着的电线绑在它的爪子上,绕了个活结。 “走,回去送果子的地方。” 她拍拍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回撤。 看这个时间,抵达的时候刚好赶上凌晨。 方便她“睡觉被打扰”。 ------------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既然监视器不是联网的,那要读取录像,就必然得用拔插式储存卡。也就是说,有人经常过来这片地方,将已经存满的数据卡拿走并换上新卡,然后带回去查看录像。 尽管这片山林荒无人烟,检查录像的间隔可以稍久一些,但也不至于每每都特意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种种推断之下,除非是隐居山中的野人,否则这个“定期查看”的人,一定长期住在村子里。 外包影视外景拍摄地的这个小村落总共就二十几户人家,有的坐收租金,有的种田供货,有名有姓又常留在村里的就更少,是个再简单不过的排除题。 而且,到底是经过了国家认可的山林保护区,堂堂守林人失踪,难道还不上报?又或者,哪怕上头有意压下案子,但几年来都没有新的守林人上任,难道不奇怪? 不管怎么看,这事跟权力最大的村长绝对脱不了干系。 哪怕他不是参与者,也一定能从他那里挖到些线索。 秦绝的引蛇出洞,就决定先从村长下手。 不论那群人是直接拖了村长下水,还是在他身边安排了时刻监视并通风报信的人手,她这通敲山震虎都能震到实处。 既然特意把熊安置在荒凉山林,显而易见,那群人最怕的就是暴露。 动了他们的监控,便是最管用的威胁和挑衅。 果不其然。 此时此刻隐藏在墙外死角的秦绝眯了眯眼。 答案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容易——邓树山是那些人里的一个,而他的父亲是包庇他们的知情人。 亲生父子,血浓于水,呵呵。 “亲”和“理”之间,选择家人而不选择法制与正义,实在太常见不过了。 从秦绝之前跟这父子俩的对话来看,刘梁之前的守林人王伯恐怕也遭了他们的毒手。 孤苦伶仃,摔断了腿,磕坏了脑袋,抱病而终……不要试图与穷凶极恶的人讲道理,也不要揣测他们的底线。 许多被利益迷了心的人,早已经撕掉了那层外衣,只不过是还披着张人皮的恶鬼罢了。 挡了财路,就要杀;碍了事,也要杀。 手上染血这种事,只要开了个头,再做起来就非常容易。 黄赌毒之下,还有更多数不清的犯罪轨迹,像蜘蛛网一样四面八方地向外扩,层层黏连,断了一根就有另一根立即续上。 暗网上直播强暴虐杀,偷猎保护动物贩卖药材和工艺制品,地下诊所非法抽取罕见血液、摘除器官…… 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堕落成魔鬼。 秦绝脸色阴沉,但仍维持着姿势未动,继续细听。 “放屁!”村长压低的骂声传来,“你怎么跟那些人学!人命的事!” 见自己的儿子重重哼了一声,脸上尚有乖戾之色,村长又道: “那演员知道些什么?今天这事一听就是赶了巧了,要不是那鹰被线缠住,又怎么会甩掉东西吵到人家。” 他似乎在劝慰邓树山:“要不是修车时提到了这事,你还不一定知道呢!” “那我还得谢谢他不成?”邓树山话里冒火。 “别理会就是了,这帮人不过是来拍几天戏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哪个不是嫌弃这乡下地方条件差,没多久就走了,他们什么都发现不了。” 村长又劝。 “这倒是。”邓树山喘着粗气,咂了咂舌,“算了,管他妈的,还是先解决那只鹰!”他说:“爸,我上山看看!” “这都几点了?”村长声音压得更低,“你这一来一回,路上撞到剧组的人又说不清。” “我换条路上去。”邓树山不耐烦道,“妈的,那鹰!当初就该让冯哥把它也一起拍碎了!只残了个翅膀顶个屁用!” 他骂骂咧咧的,重重的脚步声渐远:“行了,爸,你不用操心。” “哎——哎,行,注意安全啊。”村长劝不动,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眼看着儿子走远,他原地踱了两圈,越发愁苦。 “造孽啊……” 推拉抽屉的声音响起,村长为难地砸吧着烟袋,嗓音苍老低哑。 “唉,可赶快了结了吧,说好的五年,希望他们说话算话……” 秦绝安静地等着,直到村长再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步履缓慢地离开房间,才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墙角。 她的速度完全能追得上邓树山。 这人果然如她预料的那样,就是那个隔一段时间来拔插储存卡,检查监控录像的“线人”,真正的大头还在他提到的“冯哥”那群人身上。 秦绝并不担心逮不到人,只要邓树山还有点眼力和脑子,就能看出掉在洞口附近的监控器跟雀鹰爪子里抓的那些碎裂铁块不同,线缆的切割面非常利落。 换而言之,这不单纯是鹰在捣乱,而是有人插了手。 邓树山的行进速度在常人里算得上迅速,只是跟秦绝比起来显然不够看,折腾了半天才到了山洞附近。 他胆子倒是不小,举着应急手电一路行进,还没走到洞口就眼尖地看见了秦绝特地留下的线索。 邓树山捡起监控器看了看,脸色骤变。 与此同时,周边的大树“哗啦啦”晃动起来,声响仿佛厉鬼哭嚎,吓得他一个激灵。 “操!”邓树山以怒骂掩饰自己的心慌,把那个坏掉的监控器捧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了看,越看越是害怕,到最后像是捧着个滚烫的炸弹,看它一眼都觉胆战心惊。 “有人来了……有人发现了……” 邓树山低声嘟囔着,甚至没敢进去山洞里面再看一看。 他害怕那头熊被人放出来了,虽然他看过它几次, 知道那东西都饿脱形了,但那也是熊啊! 瘦死的骆驼还他妈比马大呢! “操!” 他又骂了一句,掏出手机对着监控器拍了几张照片,闪光灯在深夜里甚是明显,秦绝在心里“呵呵”笑了两声。 要不是还要引出后面的人,现在的邓树山早就因为这些弱智行径送命了。 她刚才大可以跳下去,手刃下切直接击昏,或是夺走手机将闪光灯对准邓树山的眼睛,保准让他直到死也不知道是被谁杀的。 想动手。 秦绝眼眸沉暗,那股嗜杀的欲望在《白昼之雨》后成功消散,却不代表她真的就没了“瘾”。 不着急。 她安抚着自己,菜鸡一个,杀了也爽不到哪去。 终于,邓树山收起手机,找个地方把监控器藏了,好歹没忘换了储存卡,这才慌慌张张地下了山。 “阿染。” 等他离开了几十米远,秦绝轻轻出声,咬字含在嘴里。 “追踪他的联络记录。”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早上八点,秦绝叼着咖啡冲剂的管状包装袋,坐在场边听曲楠和陈丹青讨论。 两天两夜没怎么睡觉,身体扛得住,只是考虑到拍戏质量,还是尽量提提神要好些。 “怎么还有你这硬嚼咖啡粉的。”刘哲在旁吐槽。 秦绝哼了声鼻音表示听到,含糊着说:“酝酿情绪,不要打扰。” 刘哲遂点点头,理解地站到一边。 这个半真半假的借口秦绝从昨天用到今天,毫无破绽。 等陈丹青和曲楠聊完了,她拿掉嘴里空空的冲剂袋子,漱漱口朝曲楠走去。 “这几天的拍摄效果如何?”秦绝问。 “已经很不错了,不过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曲楠有点遗憾地笑了笑,“还是受限于水平啊……” 他说的是运镜、灯光一类的安排,这些都要看导演自身的功底和风格。 秦绝没有说“慢慢来”这种话,毕竟《娱乐实习生》到了第五轮,竞争越发激烈,曲楠以后有没有机会独挑大梁当导演还很难讲。 “我呢?”她问,“我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 “没有没有。”曲楠否认,又仔细回忆了一会儿,“真的没有,昨天和陈姐的那场对峙张力很足,超出预期。” 最近的拍摄在情节上都是松散断层的,本来还在担心演员切换不好当时的情绪和心境,但他昨晚才看了粗剪,各个片段接得顺畅丝滑,剧情的割裂感很低。 秦绝闭了闭眼:“行。” 最近两天她的时间被占用得太满了,夜游本是舒缓压力来的,却无意间破了个悬案,晚上持续跟进情况,自然就没有了分析角色、反省当日表现和在影视空间里排演的时间。 这种情况下,要想保证演戏时不拉胯,就只能在片场全身心投入,哪怕是中场休息,也得在脑内不断复习剧本和人物小传。 好在努力之下结果没受影响,累就累点,这倒是无所谓。 只是,今天是最后几场还算轻松的戏码,从明天开始,秦归雁的故事就要进入大结局,为了演好他的情感爆发,秦绝得采用她最熟练的浸入式方法,至少得提前半天沉浸到角色中。 今晚必须结束…… 她眼前闪过几个身影,陈淑兰,那头熊,还有那只鹰。 直面人类不加掩饰的恶意,和这些恶意之下的无辜者的苦难,这种感觉异常难受。 许多观众光是看着《熔炉》里的剧情就已经忍不住暂停、跳过或闭上了眼睛,对秦绝而言,从陈淑兰痴痴的笑,到刘梁的骸骨,再到熊的呜咽,她当然可以强制自己冷静地思考和布局,但心情上的沉重不可避免。 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说,能被影响到心情,这是好事。 还能被触动,还能被冲击,因而感动、怜惜、愤懑、爆发……这都是好的。 最怕的还是沉默着,慢慢接受,习以为常,然后变得麻木不仁,活在世上成为一具庸庸碌碌的行尸走肉。 末世里有大多数人都成了这样,目标是活下去,但却说不上是为了什么活下去,于是终日砍砍杀杀,满足食欲,发泄性【防和谐】欲,对苦难和灾祸冷漠以对,对人的哭喊、求饶、崩溃和绝望无动于衷,没有想守护的人和事物,也逐渐没了自己生而为人的灵魂。 秦绝凝了凝神,将演戏以外的思绪排除在外。 她露出了一个秦归雁标志性的,轻松写意似的懒懒笑容,抖抖袍袖,向演区走去。 …… 晚六点,刘哲和薛媛留在外景地继续拍戏,秦绝和陈丹青回返。 苏酥在昨天就已杀青,乘车回到了沪城,今晚刘哲再有两条也将正式结束拍摄,不过他没什么通告,决定跟组看看秦绝接下来的表演,曲楠也就随他去了。 “今晚要播花絮了吧。”陈丹青笑道。 “是。”秦绝含笑点头,“正好一会儿和家里人一起看。” 陈丹青现在知道了她的“家里人”指的都是谁,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拿粉丝不当外人。” “本来也不是外人。”秦绝笑了笑。 “嗯,去吧,多说说话调节心情。”陈丹青没在这个话题纠结,拍了拍秦绝的肩膀。 秦绝点头。 回到暂住的院子里,刘大妈和刘栋正摆着碗筷,秦绝快走两步,上前搭了把手。 “狼啊!晚上过来一起看电视不?《熔炉》的花絮是今天吧?”刘大妈招呼着。 “是今天。”秦绝边说着边接过热腾腾的菜盘放下,笑道,“不过我跟家里人商量好了,要开着直播一起看,无人机拍院子会不会给您带来麻烦?” “怕什么咯,你给我们农家院打广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刘大妈哈哈大笑,“看你!想拍就拍,不方便就回屋子里。” 秦绝失笑:“嗯。” 刘栋在旁边也笑:“妈,看你这话说的,肯定不方便的嘛。小秦哥他们还没拍完戏呢,要是搞得粉丝过来围观就不好咯。” “也是,我忘了这茬了。”秦绝顺势接道,“那还是一会儿吃完了饭回屋呆着。” “对了刘姨。”她又眨眨眼道,“第五轮的花絮到时也要播的,我们努力点,说不定那时候就有不少影迷过来参观打卡了。” “哦呦,尽管来尽管来。”刘大妈给秦绝夹了一筷子排骨,“跟你家卿卿讲,自家人过来都打七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绝直笑,“行,可能还要麻烦您亲手多做点菜了,怕不是她们还想尝尝我的同款。” “好说!”刘大妈豪迈道,她的手艺还是相当能打的。 吃完了这顿饭,秦绝手里还捧着大半碗鸡汤,侧身进了房间。 两台无人机自动亮灯,无声漂浮在半空,等秦绝坐下开了电脑,打开直播,高清画面就一秒出现在了“秦绝的家”直播间界面。 【啊啊啊啊啊啊】 【第一!!】 【我来了我来了!】 【可恶怎么又没抢到第一,呜呜】 【晚上好——】 密集的弹幕涌来,秦绝蓦地有些感慨,不知不觉间,她家里人越来越多了。 从《空碑》到《熔炉》,再加上偶然间看见从而产生兴趣入坑的,林林总总,APP的注册人数比之前翻了几倍。 【搓搓狼头,怎么眼睛底下有点发黑呀】 【你是不是又没好好睡觉?!(震怒】 【有动作戏肯定拍得超累吧,贴贴小秦同学】 秦绝沉默两秒,微一低头笑了笑。 “没事,最近事情有点多。”她这么说着,“还忙得过来,不用担心。” 。 ------------ 第四百五十章 第四轮《熔炉》花絮 即便只是拍摄花絮,《娱乐实习生》这档综艺依旧收获了十分可观的即时观看数。 节目组并没有因为《熔炉》的反响而特别对待,一小时的花絮仍保持着“分享真实”的原则,没有乱七八糟的音效特效,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剧本,如果不是少了个旁白,看着就像纪录片一样。 黑底白字,“熔炉”二字缓缓浮现在正中央偏上的位置,接着是“第二组”、“编剧:袁萧”等主创团队的信息。 这些介绍不只出现在片头,随着画面亮起,嘈杂的声响涌入,十几个助手中间,耳朵上夹着原子笔的袁萧出现在特写镜头里,旁边再次显示出了“编剧袁萧”的字样。 “这是生怕观众记不住我的脸啊!”袁萧在《空碑》的时候就这么哭唧唧地说过。 紧接着,镜头推进,道具师乔远苏和美术师手中拿着作图工具,一笔一笔地在白纸上打出整个舞台的设计草稿。 【好专业……咦,我还以为是用电脑画的】 【不是的啦,涉及到具体尺寸、比例尺什么的,好像都得先手绘】 镜头聚焦了一会儿乔远苏和美术师后,又转移到邬盎她们。 服装师和乔远苏一样,正伏案作画,笔下逐渐勾勒出秦绝、于青等演员的轮廓,手边已经有了几张草稿,熟悉《熔炉》的观众一眼就能看出其中一张是“琴”囚服的雏形。 包括邬盎在内的两个化妆师坐在一起,面前摆着一排演员们的正面大头照片,她们一边对着镜子在自己脸上试妆,一边看着照片,凑过去与服装师讨论。 画面再转,七八个穿着节目组制服T恤的助手站在一处,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提前出现,正是和他们讨论着的秦绝。 她面容认真,手里还拿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本子,这时镜头拉近,给到本子特写,只见左侧如四格漫画一样描画着粗糙的分镜,右侧则密密麻麻写着台词、动作,以及额外用红笔标注的人物心境。 “对,这个地方的打光板如果能再往上一点……对,张牧老师头部的侧后方。” 秦绝说话的音量适中,夹杂在众多的讨论声里,配合着手势和指向,和工作人员沟通着。 画面平移,狭小的工作间里,录音师杨冬和几个助手调试着设备,桌面杂乱,零零碎碎放着各式各样的收音麦,麦架就放在椅子上,视觉上比平时举起来看着还要沉重。 “这套衣服的尺寸可以……” “不行,我觉得这个机位还是……” “袁编剧!您看下这里……” “总感觉还差点意思,你说这个摆件是不是放在这会好一些?” “原告:琴,男,汉族……” 妆造的修改,摄像机的调试,布景的打造,演员的念白……声音处处交叠在一起,最直观的感觉便是忙乱。 第四轮,比前几轮更令人深切地感受到,在这样的压力下,在这样的信念下,每个人是多么的争分夺秒。 突然,画面和嘈乱的声响戛然而止。 屏幕过了一个漆黑转场,再亮起时,“龙雅剧院”的牌子明晃晃出现在中央。 秦绝就坐在那个影片中各种意义上令人难忘的后院里,大腿上摆着一本手语书,于青在她旁边,出演了《熔炉》的小孩子们也都在这。 他们比划着,对视着,无声笑着。 然后,詹长清诵读的声音响起,镜头切换,他正站在临时工作室中,身形笔挺,手里拿着一沓稿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迹。 “不行,要修改一下。” 读了一会儿,他坐下拿笔,继续改动。 【啊!是舞台的模型!】 【什么什么】 【哇,原来还有这种东西的吗!太精致了吧!】 【前面,不是精致,是考虑到台上表演时的走位,必须先打个模子出来】 正如卿卿们弹幕提到的,詹长清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几个约二十厘米高的模型。 模型有的是纯白的,有的上了色,离詹长清最近的就是一个缩小版本的法庭,已经被美术师涂上了熟悉的金色与深红色。 【好强……好认真……】 【太敬业了】 【每一份作品的背后都有这么多付出啊】 【感动】 直播间的弹幕逐渐减少了,大家都在认真看着。 “啊——” 极其突兀的一声,花絮再次转场,是在剧院简陋台子上发出嘶哑喊声的秦绝。 不少观众心里立刻就咯噔了下,几乎条件反射般红了眼眶。 然后就听秦绝咳了咳,用极其冷静的声音和表情问袁萧:“像吗?” 袁萧手里捏着个录音笔,放了一遍,又放一遍,然后皱着眉摇摇头。 “像健全人的哑声。”站在他俩旁边的詹长清也摇头,“比如吃咸了,或者扁桃体发炎的声音。” 弹幕里零零碎碎地发出【hhhhh】的消息,也有吐槽【我刚要哭就卡住了】的。 但画面里的几人依旧严肃,秦绝点点头,清清嗓子,面上是思索的神情。 “有没有医学剖面图,我看一眼。”她说。 再然后,便是长达半分钟的“啊啊”声。 听起来很鬼畜,有点好笑,但是看着秦绝发出的声音越来越白,越来越哑,发着【hhhh】和【2333】的弹幕也渐渐消失了。 接着,节目组给了一个后期加速的处理。 一个定格镜头中,被加快了速度的工作人员来来回回,那个多重嵌套的舞台就这样从无道有,逐渐成形。 看着他们亲手从零开始构建出那样复杂精美的舞台,有人感慨,有人感动。 画面继续转移,右上角的数字时钟不断变换,邬盎的手和化妆镜前的秦绝形成了动静对比,直到加速处理停止,邬盎退后端详了一阵,长长出了口气,擦擦汗点了点头。 秦绝站起来,镜头给到她的特写,已经完全是满身血浆,半张脸都被鲜血浸染的琴了。 【我草】 【特效妆nb】 【秦绝的演技也nb,刚那一个眼神又吓到我了】 节目组官方放送平台上的弹幕惊叹不已。 再然后,便是拍摄过程中的花絮,涉及到真正的聋哑人参演,袁萧在片场不是喊的“action”,而是比出个手势举起又落下。 阳光从浴缸里扑腾着出来,刚才穷凶极恶的群演赶紧拿着毯子给他披上。 小小的聋哑演员对他露出一个缺牙的可爱笑容。 接着,是舞台排练,没有节目组显示即时翻译的大屏幕,剧组用的是人力配合,袁萧自己就站在下面,手里举着词板,秦绝比划一句他往上翻一页。 剧院的孩子们也在台下看着,结束了就跑过去抱抱秦绝的腰,对张牧和詹长清的小粉拳攻击看得观众含泪微笑。 在这整个过程里,秦绝、詹长清、袁萧的手语越来越熟练,剧组的拍摄越发有序,舞台彻底成形……仅有四十几分钟的《熔炉》,就这样一点点诞生。 两周,十四天。 就像医生在手术台与病魔作斗争上的每分每秒,就像建筑工人在洪灾里短时间内建造出足够坚实的安全所。 文娱人拼起命来,也能造就不凡的奇迹。 他们是影视工作者。 文艺作品是他们永恒的勋章。 ------------ 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的确是个恶棍来着”(为渔者自鱼加更1/2) 【抱抱小狼,是不是又共情了,表情好沉重】 【我懂,我看完了也很沉重……】 【这一个小时的花絮也跟电影一样】 【好认真啊,真的太认真了】 【对不起我一想到前几轮有些小组的花絮就想笑,什么啊那都是】 【嗯,第二组都在认真做事,没看到吵架和塑料友情】 【感觉好涨知识,原来影片是这么做出来的啊……】 【不止呢,还有现场表演】 【我室友在看其他组,感觉也很和谐,还有很多搞笑趣事】 【《熔炉》这边基调就很沉重啦,没有搞笑很正常】 【嗯嗯,我知道,没有对比的意思】 【唉,好刀啊,又想哭了】 【我今晚也要在璃雨老师的《熔炉:想留不能留》里度过吗……救命啊我的眼睛】 【不要提那个视频……】 【我反倒觉得很暖心诶,好喜欢看秦老师和孩子们在一块】 【题外话,认真的绝哥真的好帅,是一眼会动心的程度】 【认真工作的男人就是好帅(呜呜,是不是现在说这个有点不合时宜)】 【我觉得没事啦,确实很帅呀,不用太矫枉过正√】 【是的是的,自家人夸夸秦老师没事的】 【附议,小秦同学自己之前也说了有很多场合,“馋”很正常,前排提醒不要瞎出警】 【好惆怅啊】 【+1,看完花絮心里沉沉的,但是还想多看两眼朗狼,开始自我折磨.jpg】 【我决定回去刷唱歌录播……唱歌绝,永远的神】 【搓搓秦老师,看着好累啊,是不是也影响到心情了呢】 秦绝揉了揉眉心,一时没有说话。 一部作品结束之后,她的重心就会投入到下一部作品,也就是当前秦归雁的故事里。 曲楠额外加的那个设定,对秦绝来说有着别样的代入感,那种满世界找不到一个同路人,只能伪装成自己也是众人里的一员的感觉,与她刚重生时的状态非常相似。 只是,卿卿们的存在,让秦绝多了一份踏踏实实的牵绊,在演艺事业上留下了独属于她的痕迹,这些痕迹本是温暖的,现在她却需要重新回到被自家卿卿接回人间之前的状态,这样才能将秦归雁这个角色更妥当地演绎出来。 世事无常,小狐狸的提议,与鹰的偶遇,以及她接下来将要做的事情,都无心插柳,明晃晃地提醒着秦绝“自己的确不是卿卿们看到的那样”。 她一时间有点想笑,嘴边也真扯出个苦笑来。 “说起来,对琴杀人这件事,你们怎么看?”秦绝突然开口问。 【emmm实话吗?我觉得杀得好啊!】 【杀得好+10086】 【小狼是觉得不管怎样还是不能以暴制暴吗?抱抱你】 【嗯……主要是,对琴来说已经没办法了】 【对啊,是张牧和詹律师把人往绝路上逼的,这种动手我可以接受】 【放宽心啦!!能让人产生这样的思考就说明《熔炉》很有意义】 【内啥,说句不好听的,虽然现在的法律体系已经很不错了,但世上肯定没有完美的处理方式,也还是会有很多人诉求无门只能采用暴力……】 【我觉得还是加强道德建设吧,如果人没有那么坏的话,很多坏事也不会发生了呀】 【。。。有点天真(没有说前面卿卿不好的意思)】 【我对人的道德底线没啥期待,真的,可能是我遭受到的恶意太多了吧】 【_(:з」∠)_我还是倾向于世上还是好人多的……】 卿卿们的观点并不一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 “如果你们并不知道幕后真相呢?”秦绝想了一下,说道,“假如你们只看得到琴杀人的报道,又会是什么想法?” 【啊这】 【新颖的观点增加了,我想想】 【我觉得还是会相信琴吧……就,看着也不像是没有苦衷就随便杀人的人啊(?)】 【这个问题很有意思。我坦白讲,我会相信报道。我可能会觉得有疑点,但在铺天盖地的定论面前,我……并没有坚信直觉的勇气,也不会有查证真相的兴趣。所以说到底,面对一件和我没关系的案件,我只会草草根据现有信息得出一个结论,然后继续自己的生活】 【呃,不要这么说嘛……】 【好残酷啊,但是刚才我想了想,好像自己也是这样的】 【嗯……我也……】 “那如果我和你们看到的,也不一样呢?”秦绝笑了一下,“和琴不一样,观众一开始看到的是负面,但我,你们接触到的我,可能一开始留下的是正面印象,所以也会带上相应的滤镜。” 【诶?话题突然转到了这个层面吗】 【啊我懂了,这不就是在说爱豆的人设和私下的差距吗?(是这个意思吧?)】 【啊哈哈哈哈哈原来狼在担心这个啊,搓搓你!我的话没关系!】 【秦老师:我不是什么好人(狗头】 【还好吧我觉得,这里老追星人了,艺人面对粉丝和面对家人朋友不一样不是很正常吗】 【大家不要着急喷我哈。。。我觉得小秦同学就是太真实了,把大家都当家里人,虽然我是能感觉得到真诚的,但外人可能就会觉得是人设啊什么的,嗐】 【我明白,其实明星艺人吧……我一般都不会真情实感的,就,他们好好营业,我欣赏他们营业然后获得好心情,顺便花花钱啥的,一来一回大家各有所需就完事了,塌房了我就走人,但是秦老师确实很真实,就难得的真情实感入坑了……】 【我没懂哎,小狼这是在给我们打预防针??#茫然】 【哈哈哈哈哈哈我觉得按照秦老师的道德标准,可能是他对自己要求太高啦】 【我也这么想的hhhh你说的“和正面印象不一样”是不是指抽烟喝酒啥的ww】 【反正我很放心啊!朗狼最早连他有对象都告诉我们了,而且一路关注到现在,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塌房的风险,之前不懂事时学过抽烟也是,在片场拍戏找角色感觉所以路边抽烟也是,他不是什么都跟我们说了吗?】 【对啊,又没有所谓的“黑料”,如果说路边抽烟那个算黑料的话,秦老师也堂堂正正面对了,还呼吁大家不要学,不藏着不掖着,我反而很喜欢这种态度】 【确实】 【确实!!】 【不知道大家的反应会不会给秦老师造成压力】小镜子许敬伊这时慢慢打字道,【但是不要担心,我们也是有自己的眼睛,有判断力的,秦老师不必苛责自己成为“卿卿心目中的那个人”】 【是不是现在粉丝数量增多了,反而让你心有顾虑,没有以前那么直白潇洒了呢?我只想说没关系的,你的情绪可以表露出来,你的秘密也可以只说给最亲近的人听,那些人当然可以不是我们呀,毕竟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 【总之,我的话,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也会具体事情具体分析的,就像秦老师很久之前说的,如果觉得对这个人没感觉了,那就好聚好散,留一份回忆,如果觉得自己依然有喜欢他或她的理由,就继续下去】 【呜呜呜镜子老师太会说了】 【附议!!!】 【我也附议!我就是这么想的!!】 【其实这个问题好简单的啦,不还是跟面对家人一样嘛,就好像我可以在爸妈面前发脾气,也可以对着他们报喜不报忧一样】 【是的是的,有时候在学校脑子一抽做了亏心事或者发生了丢脸的事情,瞒着家人也很正常啊】 【呃啊,是这样的,我小学一年级不懂事的时候觉得同桌的橡皮好好看还偷拿过,后来她找了半天很着急突然就意识到我这是在做什么啊,赶紧悄悄放回去了,就……这种事情我肯定不会跟爸妈说的啊!!小狼你能get吧!!(用力比划)】 【揉搓朗狼,我们当然很开心能被你信任,能看到你的个人情绪,但是如果有什么不方便告诉我们的,你也没有义务一定要说出来的!!没事的!!!】 【“秦老师。”】先前为粉丝定名“卿卿”的那位小姐姐发了一条语音,【“您或许听过一句话:‘任何人,掘地三尺,私德一定有亏。’”】 【小狼是不是有点抑郁情绪了?】“琴家的小丫头”——冯晓娅也发了几条弹幕,【唔,作为过来人,我觉得还是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说得越多,可能当事人反而觉得心里难受,麻烦到别人了,所以按照你的心意做事就好啦!先走出负面情绪是最重要的!】 来自卿卿们的弹幕越来越多,放眼望去都是熟悉的ID,秦绝静静看着,半晌吐了口气。 “嗯,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抽风。”她甩甩头,“也跟新戏有点关系,最近在找情绪。” 【搓搓——】 【呜呜呜,抱抱揉揉搓搓捏捏擀擀你!!】 【前面哈哈哈哈哈哈你这是什么面点安慰法,突然笑出声】 【面点安慰笑死】 秦绝也“噗哧”一声笑了:“自己拿块面团玩去,不要来折腾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天晴了雨停了他又行了(狗头】 【矮油让我瞧瞧是谁又在打起精神怼粉了(狗头叼玫瑰】 【今天份哄狼(11)】 【嘿嘿,开心点啦——】 “你们不知道的我可多着呢。”秦绝没什么起伏地笑了一声,“行,既然都这么说了,等以后哪天我十恶不赦的罪状列出来,如果确实是真的,我不会辩解,也不会有所谓的洗白,到那时,你们可以自由地选择离开,打可能打不到,骂我的话随意。” 她想了想,又扯出一个微笑:“对了,假如有一天我被公众口诛笔伐,而支持我的人也会被卷入战火,遭到伤害受到委屈的时候,你们要记得及时回来踩两脚啊,心意在就够了,表面先混过去再说,别让自己日子太难过。” 【草草草,你闭嘴!!】 【不要说这种话啊啊啊啊啊啊(尖叫)】 【可恶我听不得这个啊QAQ不要这么说话!!】 “嗯,不说了,大家心里有数就行。”秦绝摸出一根pocky叼着,“说这些是真心的,不是倒逼着你们在反套路下一辈子都坚定地站我这边,如果反而让你们多了道德枷锁或者无形中被PUA了,一定直接跟我说,我当场撤回。” 她再次露出笑意,笑容比先前更真切一些。 “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个人,的确是个恶棍来着,别太期待。” 无线耳机里已经传来了森染的报告。 那群人上钩了。 ------------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与鹰(九)(为渔者自鱼加更2/2) 事情进展比想象中的要顺利。 昨夜森染追踪发现邓树山与那群人的联络方式只有电子邮件一个渠道,应当是为了避免使用即时通讯软件时留下不必要的痕迹。 不论是发信还是收信,两边使用的邮件账户都是临时的,内容在已读后会立即被删除,倘若不是森染,要挖出那群人还真有些难度。 好在他们发展的线人邓树山没什么脑子,从林间小屋的监视器现状就能看出他平时偷懒,果不其然,这一次的邮件里也是撇清了自己的失误,用了一大串行话,拐弯抹角地说那只鹰又过来捣乱,不知道是不是带了个人过来,末了问“冯哥”日子是不是快到了,要不要顺便来看看。 秦绝一边浅眠,一边等着自家闺女的提醒,大约在凌晨四点钟,那伙人回了邓树山的邮件。 多亏了他的愚蠢和遮掩,冯哥一伙将秦绝当成了又一个刘梁,只骂了邓树山两句怂货,说他“不敢杀鸡宰货,又要兄弟擦屁股”,最后提到了最近空闲,会过来搭把手。 这群人的行动力着实不慢,只过了一天,森染就报告说在公路监控里看见了邓树山接他们的身影。 “三个人,两男一女,皮衣寸头额角有疤的是‘冯哥’,另一个男性被他叫做‘鹞子’,女人名叫‘秋玲’。” 森染早已侵入邓树山的手机,对敌方的情报一一道来,“他们是伪装成登山客过来的。” 彼时秦绝已经和卿卿挥别,关掉了直播,听到这话冷笑了声: “倒是明目张胆。” 也是,自家父亲就是村长,事事有他兜底,的确没什么好怕的。 秦绝给已抵达城里的张明去了个消息,让他和程铮派来的人接头,顺便等着报警。 毕竟,现在终归没有刘梁被害的确切证据,秦绝在拍戏,又不能指望着森染操控无人机把那块巨石抬起来,然后拍下那头熊的惨状。 若是那群人依旧警惕,不打算出现,她倒是可以找机会摄录证据,报警立案,但当下正好引蛇出洞成功,干脆直接跟他们打个照面。 做出这个选择的根本理由还是因为答应了那只鹰,既然它想报仇,那应下了这个忙的秦绝就把仇人都带到刘梁的坟前。 如果那只鹰想以血还血,她不会拦着。 指望一个从末世回来的人遵纪守法,真没多大可行性,更何况秦绝面对的是几个暴徒,她唯一的顾虑只有面对自家卿卿时的罪恶感。 她们喜欢的、肯定的、正努力学习工作想要奔赴到的人,手里染过的性命一大堆,实在不是什么好人。 闭眼定了定神,秦绝熟练地换好装备带好武器,闪身离开。 空中传来了熟悉的振翅声,秦绝微妙一顿,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到底不是刘梁,即便吩咐了雀鹰在山林里呆着不要出来,这家伙还是执拗地飞过来给陈淑兰送果子了。 “阿爸,他们看到了……!” 森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秦绝微一点头。 这鹰肯定会直面那些人,早晚都要暴露,问题不大,至于兜底就交给她吧。 没有停顿,秦绝回到房间,很快套了身衣服推开门,往院子走去。 “刘姨!” 她先喊了声,小跑到刘大妈面前,低声道,“拜托您一件事,可以吗?” “好啊,这是咋啦?”刘大妈也刚看完《熔炉》花絮,正唏嘘着。 “我之前让张明进城拿了点东西,嗯……给陈姨的。”秦绝故意斟酌了一下,声音继续压低,“就,您能不能请她过来看看电视,说说话什么的,让她先不要回家,好让我把这个惊喜准备好。” 刘大妈愣了一下:“这,你可真是……” “看她那个样子,心里难受,能帮点是点。”秦绝接着说道,“我弄了些小玩意儿,看看能不能解开她的心结,反正不害人,总归试一试。” “行,行。”刘大妈连连应着,“那我去叫她过来。” “哎。”秦绝轻笑着点点头,“麻烦您了,我也得准备好一会儿,这个时间段就在屋子里不出来了。” “懂,你放心吧!”刘大妈笑道。 秦绝见刘大妈往陈淑兰的院子去了,才又嘱咐了在门口玩手机的刘栋一句,匆匆回了房间,重新出发。 她听着森染的汇报,先摸到了邓树山的房子背面,恰好蹲到了村长招呼着他儿子单独说话,遂熟稔地躲进阴影。 “爸,都快进山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邓树山道。 村长猛吸了两口气,低声说:“你怎么直接把人叫来了,这……” “你不用慌,本来也要到日子了,那金丝猴不好养,冯哥他们过来看看,多照顾着。”邓树山道,“皮毛油光水滑的,这样卖给那些有钱人他们才喜欢呢。” “唉……”村长直叹气,“我知道,总之你不要冲动。” “还不是那只鹰!”邓树山压低了声音骂道,“我们刚才进村时玲姐拿望远镜都看见了!它找的就是陈寡妇是不是?妈的,今天晚上就把他们都弄死!” “哎!”村长赶紧道,“老王和梁子都没了,老陈妹子一个人痴痴傻傻的能碍着你什么事儿?可别再杀人了!” “哦,没有,我说的鹰。”邓树山赶紧找补道。 村长又为陈淑兰讲了几句,邓树山急着回去,嘴上再三保证,把他爸敷衍了过去,伴着一阵开门关门声没了动静。 秦绝皱了皱眉。 这群人看见鹰与陈淑兰有联系后果然起了杀心,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 刘大妈家的两个院子里还住着不少剧组的工作人员,陈淑兰就算看电视到深夜,也能遇见下了夜戏的刘哲他们来来回回,人多总是有优势的,那些人不好明着动手。 秦绝又听了两分钟村长的叹息自语,确定他对邓树山他们私自养熊取胆的事并不知情,只以为真如儿子所说,是在大山里养珍稀动物卖给富豪贵妇当宠物,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呵”了一声。 村长包庇亲人犯法,无疑有罪,但在外被冯哥收买成线人,对内又满口谎话的邓树山,实属罪加一等,死有余辜。 秦绝敛起存在感,抢在那几人出发之前疾奔进山。 那边,雀鹰送完了果子,就一如既往地留在林间小屋周边,时而盘旋,时而落在附近的树上。 上山的路太多,监控没联网,信号又差,瞥见了雀鹰去向的秦绝只能二择其一,自己去了山洞那边。 不出意外,那头熊才是冯哥一行人的根本目标。 至于邓树山提到的“日子”,恐怕就是过来取胆汁的时日。 秦绝藏在树上思考了一瞬,还是没有提前把熊放出来。 一来她不清楚那些锁链镣铐和笼门是否有额外的防“越狱”措施,比如电击;二来那头熊的状态太差,几乎丧失了战力,顶多看着唬人,实则根本不可能对带了装备的那群人构成威胁。 秦绝调整呼吸,继续等待。 没过多久,邓树山、冯哥和秋玲来到了山洞外,鹞子不见人影。 “真他妈的贼!” 冯哥看了看电缆的平滑切面,往地上啐了一口道,“监控也没录上,那只烂鸟又带了什么人过来!” “该不会是专业的吧?”秋玲出声。 和进村时的时髦形象不同,此时的她嗓音非常沉静,像个学者,手上还拎了个箱子,和洞内那套装仪器的金属箱很像。 “去他妈的,专业的哪稀罕管我们这档子破事。”冯哥一拉面罩,骂骂咧咧地往里走,“就一小货,赚点外快,这都计较,那顶上的人还活不活了?” 秋玲不在意他的语气,掏出个口罩戴上,往前婀娜行了两步,又转头对邓树山笑道:“你不进来?” 邓树山的视线从她丰满的臀部收回来,干笑了声道:“我,我在外面接应。” “嗯?好吧~”秋玲的声音隔着口罩,丝丝柔柔的,“要不然你去帮鹞子吧,抓一抓那只鹰。” “哦,也行!” 邓树山不疑有他,憨笑两声点头,还自以为体贴地问了一句,“你们可以?” “这都多少回了,没事。”秋玲盈盈一笑,朝邓树山扬扬手,正好洞里传来撬石头的声音,同时还有一声吼,邓树山条件反射后退了一步,自觉尴尬无比,立刻干笑着表示自己这就去了。 他离开以后,秋玲又摸出一个口罩戴上,把两层口罩压得更紧了些,才几步往洞口深处走去。 秦绝从树上轻巧跳下,八爪鱼似的倒着贴在山壁上。 “没用的东西!”她听见冯哥骂道,“一个小货存在这让他看着都他妈事情一大堆!” “现在要取吗?”秋玲问。 “不取了,趁那怂逼找鹰,赶紧把东西运走。” 冯哥的骂声和稀里哗啦的锁链声混在一起,那头熊自始至终都只发出轻微的呜咽,恐怕刚才的吼声是特意放给邓树山听的。 “好,我去开车。” 秋玲利落应着,刚才的对话全在洞口进行,她压根就没下去。 “……等等!”秋玲突然叫道。 “啊?!怎么啦?”冯哥不耐烦道。 “石头被动过!”秋玲焦急地蹲下身,拿手电照来照去,“之前你不是只用撬的吗?它怎么平移了!” “我草泥马。”冯哥骂着,锁链声更响了,还有挪动笼门的声音,“邓树山那个怂逼玩意儿借他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进来,看来真是惹到厉害的了!” “你快把货弄上来,我现在就去开车!” 秋玲心急地说着,其实他们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早多了,今天上午就绕着公路监控把货车开到了山区的另一个地方,正是打着甩掉邓树山的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快快快!”冯哥道。 秦绝眸光一闪,远远跟上了跑出山洞的秋玲。 ------------ 第四百五十三章 与鹰(十) 怪不得山洞里特意留了个装仪器的箱子,想来是做备用,外加试探邓树山的。 秦绝边跟着秋玲边回忆当时的手感,那套取胆汁的仪器八九成新,没用过几次,看来冯哥这群人最初就没信任过这个线人,哪怕知道他是个外强中干的怂人,也多留了心眼进一步考证。 秋玲身材不瘦,只不过曲线抢眼,容易让人忽略她的肌肉,此时跑起来速度还真不慢,只是地方属实偏远,秦绝缀在后面,好一会儿才看见她掏出钥匙,边喘气边上了车。 那是一辆搬家用的小型厢式货车,车厢不是很高,刚好装得下那头熊。 货车起步,尽管情势有所变化,但毕竟没亲眼看见危险逼近,秋玲比之前冷静了些,手打方向盘的动作很稳当。 她无需掉转车头,方向是直冲着来路的,刚好跟秦绝对上正面。 时间突然变得漫长。 秋玲只觉眼前闪过一个蝙蝠似的黑色影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耳边就听见了两声动静。 咚。 哗啦!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后知后觉地在大脑凝滞下辨别了声音的来源,向副驾驶的位置看去。 不算宽敞的驾驶席内仿若电影慢镜头,秋玲眼睁睁看着右边车门的玻璃窗陡然碎裂,碎屑随冲击力暴射而出,大半散落在车座,她甚至还没抬手护住自己——有一个浑身漆黑、几乎融进黑夜的人,宛若没有骨头似的,从还残留着不规则玻璃刺的狭窄车窗里窜了进来,速度快得难以置信,以至于她的视网膜上只留下了一只手的模糊虚影。 “……咯!” 秋玲喉头发出一声古怪的窒息音,双眼翻白,身子立刻软塌塌地倒下。 下一秒,那只手扯着她肩头的衣服将她整个人甩到了副驾驶席亮晶晶的玻璃渣上,脚一踩手一转,整辆货车在轮胎刺耳的摩擦音里转了小半圈,动势戛然而止。 秦绝表情未变,分秒不停,被特殊材料妥帖包裹住的十指握在方向盘上,再度发动货车。 山区之中树林密布,杂草丛生,又不好开灯,开车行进本就艰难,她沿着为数不多的通路向山洞开去,顺便确认车上没做手脚,只是普通的货车样式。 很好,既然不是特定的密码或指纹才能开,就更方便到时一同捉了—— “噍——” 远方突地传来声尖锐的鹰鸣。 秦绝瞳孔缩了缩,立时改变了开车降低对方警惕再袭击的计划,刹车开门一气呵成,“砰”的关门声刚落,她人已然冲出十几米外。 是它,是那只鹰。 “我草了尼玛的,该死的东西!” 黝黑的洞口只露出一只软绵绵的熊脚,疤头冯胳膊上还绕着缚熊的粗链条,手里抄着撬棍疯狂挥打。 此时此刻,三个男人都在这里,雀鹰就徘徊在他们上空,一边尖啸一边俯冲,身材瘦高的鹞子抓着外套舞得呼呼作响,邓树山手里则拿着把铁锹,拍打时泥土也跟着往下抖。那土质与山洞附近的不同,是林间小屋后院的土壤。 怎么全员到齐?邓树山和鹞子追着鹰过来了? 秦绝离山洞还有段距离,在高速行进中根据声音判断着情势,眉头紧皱。 “冯哥闪开——!!” 邓树山突然大吼了一声,疤头冯闻言闪到一边,邓树山趁机向前猛冲,像拍苍蝇似的一铁锹拍中了雀鹰的翅膀,砸出异常沉重的声响,听着都叫人牙酸。 “噍——” 鹰哀鸣着沉沉坠下,被疤头冯一把扯住,再次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麻了个痹的,倒霉东西!” 扑棱! 疤头冯跺了两下还不解气,正要再踏上去,雀鹰猛然扑闪着歪斜的翅膀从地面直冲而上,朝着他的脸又啄又抓。 “操!!操!!!” 鹞子在疤头冯的骂声里连跳带扑,那鹰及时收爪,正要振翅飞高,却因为翅膀受了重伤,冷不丁被鹞子拿外套扑了个正着,按在地上。 “噍——噍——” 它的鸣唳被闷在衣服里,整只鹰剧烈挣扎。 “我来!” 邓树山又找到了机会,鹞子顺势躲开,让他朝着外套鼓鼓囊囊的地方又是结实的一铁锹。 “咕、咕咕……” “蠢货,打都打不到正地方!”疤头冯正在气头上,他妈的这只死鸟突然疯了一样冲过来,险些把熊都激到,还猛抓了他一通,此时更是恼火,扯过邓树山手里的铁锹侧拿在手里,极其大力地用边沿凿了下去! “……噍……” 铁锹侧沿又细又锐利,宛若一把刀子扎下,鹰挣扎的幅度骤然微弱。 “看见没?”疤头冯吐了口唾沫,“这才叫下死手!” 他不解气地又凿了一下,这一下把鹞子的外套都划破了个口子,鹰也不再动了。 “真他妈晦气。”疤头冯喘着气道,“学着点!要砸就拿最狠的地方砸,人骨头也给他砸碎!” 邓树山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现在战局已定,只会顺风输出的他看到疤头冯暴戾的样子,心和腿又在打怵了。 “妈的。行了,干活!” 疤头冯把铁锹一扔,抹了把汗,骂骂咧咧道,“那婊子怎么还没开车过来,真他妈慢!” “开、开车?” 邓树山愣愣问道。 疤头冯转头看了他一眼,刹那间的凶狠让邓树山心脏重重震了两下。 “啊,开车。”疤头冯鼻子里哼出口气,不耐烦道,“这地方都被人发现了,当然得换,再找个山洞。” “哦……哦,这样啊,哈哈。”邓树山干笑着,点头哈腰,“好的,都听冯哥的。” “鹞子过来,他奶奶的,折腾了这么半天,都是这只死鸟,老子差点没劲儿。”疤头冯招呼着,往山洞进。 手电筒的光一晃,邓树山才看见那头熊就在洞口,顿时腿一哆嗦,颤巍巍地倒退了好几步,魁梧的身体缩成滑稽的模样。 鹞子嘴上应着,余光瞥见邓树山的反应,嗤笑了声,路过时顺手将外套捡起来,抖了抖灰。 地上只有形状扭曲的一坨,依稀能看出是鸟类。 “来,先拉进林子里。” 疤头冯的声音在邓树山耳朵里因恐惧而变得遥远,他站在距离山洞较远的地方,不住地打量着周围,好像这样就能表现出他也在做正事。 突然地,邓树山看见那坨鸟影动了一下。 “冯、冯哥!” 他开口想提醒,第一个字破了音,却已经晚了。 那只鹰倏地腾起,甚至没有鸣叫,只有翅膀破空之声,迅猛地扑在了疤头冯的侧后方,在他后脑和脖颈拼了命地抓挠。 “我操!!!” 疤头冯嘶吼着,剧痛和没死透的鹰加剧了他的怒火,他烦躁到了极点,转过身一只手就要把鹰狠狠扯开。 哐! 他不知道这一刻发生了什么——意识仿佛被谁甩在了脑后,甚至身体也后知后觉地隔了几秒才感受到疼痛,那是撞击,宛若一辆负重极高的卡车疾速撞来,后背直直怼进了山壁,内脏和骨头都被挤压着,胃酸和血液一齐上涌,不知道嘴里喷出的是什么,四肢百骸几乎如盛满了水的囊袋被刺破那样爆裂开来,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眼球死死向外凸出。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 第四百五十四章 与鹰(完) 那双眼睛宛如暗夜中象征着死神的炬火,分明是在燃烧着的,却同时又冰冷得令人心惊。 瞬息间的袭击没有给疤头冯任何思考的时间,他凝滞的双眼里只留下了一个残影,紧接着耳畔似乎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不,是半声,鹞子只来得及发出前半个音,便迅速被清脆的骨骼“咔吧”声打断。 “你!你……” 邓树山嗓音不成调子,满脸冷汗,他站在命运的岔路口,面前漆黑的身影将两条路留给他,垂下的五指朝他露出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它们问:“你怕死吗?” 他自欺欺人的心说:“不。” 他无比坦诚的腿说:“是。” 于是邓树山在身体的支配下“噗通”跪了下来——不是他预想的反应,却又是他心底真想做的——他语气支离破碎地说:“别杀我!别杀我!不关我的事啊!” 秦绝静静伫立着,魁梧的男人跪着,瘫软在她脚下,涕泗横流,很快裤子下面也跟着脏了。 鹰鸣划破了丑陋的哭喊,秦绝微微偏头,那只鹰飞着,拦住了正试图悄然逃跑的疤头冯的去路。 “噍——” 它如饮下了生命之泉般爆发出了强劲的力气,飞高,俯冲,利爪在疤头冯布满了抓痕的脸上留下新的血痕。 这次没有人来打扰,片片羽毛飘扬,被包围在其中的疤头冯丧失了反抗的气力和勇气,他仓皇逃跑,连滚带爬,但刺痛的内脏和折裂的胸骨肋骨支撑不起快速交替迈动的双腿,他跑着,边跑边喷出鲜血,成了鹰的猎物。 “啊——” 疤头冯的惨叫一声一声传来,“啊——” 他跑出了几十米,血液洋洋洒洒铺了一路,然后他的嘶嚎更加尖厉,伴着层层巨响。 秦绝余光扫过喉骨碎裂瘫软在地的鹞子,甚至没有多给崩溃求饶的邓树山一个眼神。 她没做任何措施,将这个可笑的胆小鬼置于此地,身影翕忽一闪,追鹰而去。 疤头冯被它驱逐着滚下了山坡。 鹰滑翔而下,扑闪着翅膀,啄瞎了他的眼睛。 他起先还在嚎叫,很快声音就渐渐湮灭在“扑棱棱”的声响里。 雀鹰围着他,变换着方向,像一台无情而冰冷的机器,上了发条后便永不停歇,重复着盘旋、俯冲和攻击的动作。 乱七八糟的血洞和衣料碎片滑落在地,秦绝坐在坡上,安静注视着。 疤头冯是在一小时后咽气的,或许更久。 他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气息在遍布全身的剧痛下越发微弱,仿佛任何一个面对暴徒无能为力的弱小者,彻底没了呼吸。 鹰转着圈,翅膀陡然一松,直直下坠。 它落在秦绝的掌心。 “……咕咕……” 雀鹰轻微地抖动了下,头转向秦绝的方向。 它的身躯扁平怪异,羽毛脱落大半,两翅松垮地耷拉着,喙上残留着布料、肉和血。 “以后跟着我么?”秦绝双手捧着它,问。 她半小时前听见秦科的人到了,此时都训练有素地隐藏在林中等待命令。 救的话,或许来得及。 鹰低低叫了几声,已经变得绵软的翅膀扑腾着,幅度越来越大。 秦绝沉默着,抬手一扬,它被托着飞上了天空。 她单手向着树林的方向一横一压,接着随鹰飞跃而去。 雀鹰飞得不高,不快,时而歪斜地下落,又在险些撞上树干之前低鸣着避开,继续向前飞。 秦绝知道它的目的地,放慢了速度跟在后面,一路无言。 他们回到了林间小屋的后院。 月光映照着一半暴露在外的骸骨,和掩埋着另一半的土壤,它们莹莹发光。 鹰没有停下,它飞着,像以往任何一个平常的日子那样,在刘梁的上方盘旋。 “噍——” 一圈又一圈。 一圈又一圈。 直至“啪嗒”一声,它掉在骨头上,黯淡的羽毛染了同样的尘土。 死去了。 …… 秦绝轻轻抬起右手,手背向后。 身穿山林迷彩、刚灵活翻墙过来的男性当即停在她身后半米处,低头汇报道:“队长,罪犯三男一女已抓获,专业人员正在对熊进行安抚和治疗。” 秦绝放下手,望着两具尸体。 “全息投影准备得怎么样了?”她问。 “报告队长,守林人刘梁生前的影音资料已收集并分析完毕,两名队员正在安装中。”男人顿了一下,“副队说,声音方面交给乐巫……” “好。”秦绝平静地点了点头。 她比了个手势,走上前,昔日末世里并肩作战过的分队长会意,跟在她身后。 他们在林间小屋、刘梁和鹰曾经的居所慢慢走了一圈,手上多了点东西,又回到后院。 秦绝半跪下去,拾起一片羽毛,转手交给她的战友。 “去吧,麻烦了。”她说。 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表情一动,张了张口,最后低头领命:“是。”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浅银色的月光落在秦绝的兜帽上,过了很久,它静止依旧。 …… 陈淑兰揉了揉眼睛,从被窝里起来。 她先是惺忪地环顾了一圈,待看清了屋内摆设,便立刻醒了,披着衣服踩鞋下地。 “哎呀,睡醒啦?”刘大妈在院子里笑笑,“还早呢,要不再躺会儿?” 陈淑兰恍惚响起昨夜她们俩边看电视边聊儿子的片段,也慢慢露出一点笑意。 “不啦,昨天晚上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我得去看他啦。” “好好好。”刘大妈没再流露出明显的关切和可怜神色,笑着迎上去,“梁子都是山神了,你还怕他去别座山出差不成?慢点儿啊!” 陈淑兰被逗笑,眼角带着喜意点点头,走向自己家里。 她离开前特地瞧了瞧刘大妈的门前,没瞧见果子,等拿钥匙开了自家前院的门,模模糊糊看见门前几个圆溜溜的影子,就立刻露出笑容。 嘿,这孩子,妈去串门了都不知道,别看平时鬼灵精的,有时候还真死心眼。 陈淑兰抿唇直笑,在门前慢慢蹲下身,把果子一颗一颗捡在怀里,单手环抱着,另只手去摸钥匙。 “……呀。” 她进门时被绊了一小下,第一反应去护果子,发现一颗没掉后松了口气,这才察觉到屋里黑漆漆的。 灯是昨晚被拉着去看电视时就关好了的,可她记得窗帘没拉上呀? 正想着,不远处突然闪出一道暖黄色的亮光。 陈淑兰愣了愣,猛地睁大了眼睛,鞋都没来得及换,趿拉着一双踩脚布鞋急忙忙向那处跑去。 她跑的一点不差,在光线暗的环境里也没碰到任何东西,因为尽头是刘梁的房间,她每天都要打扫一遍,比家里的任何地方都更熟悉。 陈淑兰心咚咚跳着,抱着果子,轻轻拉开虚掩着的房门。 她记得这扇门昨晚也是关上了的。 房门拉开时没有吱呀呀的动静,因为前两天刚在门轴附近上了润滑油,只看了一道缝隙,陈淑兰一双眼睛便睁得圆圆的,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那是刘梁,半透明的,散发着暖黄色光芒的刘梁,正站在房间里,侧头望着墙上。 墙上挂着的是他小时候同爸妈拍的全家福相片,陈淑兰昨天刚刚擦过。 她另一只手缓缓上抬,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哭出了声,惊扰了回来看看的儿子。 怀里的果子随着陈淑兰的动作掉下了一颗,“咚”一声响。 她吓了一跳,又焦急又紧张地向下看,又向前看,看儿子的方向。 刘梁也听见了声响,在陈淑兰忐忑的注视下,他的身影没有顷刻间消散,而是先疑惑了下,接着自然地转过了头。 陈淑兰和她的儿子对上视线。 “妈,你怎么站在那啦?”刘梁笑起来,开口是熟悉的乡音,他甚至走近了一些,笑嘻嘻地看着陈淑兰。 少年的模样如离她而去时那般年轻。 陈淑兰颤颤巍巍地把门拉大,在刘梁鼓励似的目光下走进去,走近,抬头。 她端详着儿子的面容,她记得他皮肤黝黑,眼睛明亮,脸上有笑纹,一口小白牙咧嘴笑的时候最显眼,靠左边的犬齿是颗小虎牙,尖尖的,有点凸出来。 “妈,我升官咯。” 刘梁还是笑嘻嘻的,一只手指了指天上,“升官就管得严咯,不让下来啦。” “哦……哦!” 陈淑兰怔了怔,旋即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泪花闪在眼角,那里的皱纹都笑开了。 “是好事啊!”她骄傲地说,“你要好好上班,晓得嘛?” “哎,那当然啦——”刘梁脸上流露出熟悉的倔模样,那是一副“你又把我当小孩”的小大人样子,陈淑兰最常见到他这表情,忍不住笑意更深,泪水划过她上扬的嘴角。 “好咯,得回去了。” 刘梁挠挠耳朵,脸上的笑纹像小花猫似的。 “你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嘛?”他伸出双臂,有点羞赧,又异常珍重地虚虚环住了陈淑兰的肩膀。 “我在天上一切都好。别担心。” 他在陈淑兰耳边,在母亲抑制不住的哭声里轻轻说着,“以后不要随便哭啦,健健康康的。天老爷说,我们小神仙的在世亲人都能活到长命百岁,你不要到时去了天上还掉我面子咯。” 陈淑兰含泪笑出了声:“哎,哎,我知道咯。” “嘿嘿,那我走啦。” 刘梁松开她,像往日被叫起床后那样抖抖手脚,“嗯——”地伸了个懒腰。 他身上的光芒渐渐变得更加明亮,随后泛化成柔柔的光点,萤火虫般环绕在陈淑兰身旁。 少年的声音轻轻飘荡。 “再见啦。”他说,“妈。” 光点在陈淑兰的掌心消失,“啪嗒”一声,屋内灯光大亮。 泪眼朦胧里,陈淑兰看见儿子的书桌上多了些东西,她流着泪走过去。 那里摆着一根羽毛。 和一大捧圆圆的树种。 ------------ 第四百五十五章 战后 凌晨四点,曲楠放下空空的能量饮料罐子,舒了口气,摸出眼药水滴了两滴。 从一片空白逐渐勾勒出完整的故事,这个过程充满了艰辛,但也充满了同等的快乐和满足,每次为剪片子头疼之后,再看成片,都是满当当的成就感。 曲楠不擅长创作故事,但他很喜欢在画面里堆叠细节,像一个腼腆的小孩子,把自己珍重做出的手工作品收在小盒子里,等着有谁主动打开。 在这个快餐时代,这种爱好是很吃力不讨好的,因为深度观众总是很少,没人愿意花费大量的时间研究细节并乐在其中,所以意识到这点的影视作品都将宣传和营销放在重心,对他们来说,能凭借各种词条和“梗”吸引到人来看就是成功。 曲楠蛮喜欢何佳逸,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类似于工作上的灵魂伙伴。 他缺失的地方,刚好是何佳逸的优越处,这个戴着浅灰色镜框的女孩,活泼、直率,言辞和观点都很犀利,完全支撑得起一部影片里的主题与内涵,却又非常细心,能兼顾到作品中的柔情。 当时方友文执导的《错》便出自她手,在曲楠眼里,那部影片实在非常非常优秀(《熔炉》已是排外作,咱们人类不能跟神仙比。他心里想着),是他理想中渴望达到的高度。 哎,还是老方强啊。 自己还在摸索当中,方友文却已经做到了。 曲楠一边感叹,一边心里有点窃喜,毕竟大家都是被秦老师指点过的学生,现在他受到的指导更系统、更全面,上课时间还更长,于是就有种被老师私底下开小灶的感觉,还挺暗爽。 “咳咳,不能骄傲,不能骄傲……”曲楠自言自语着,“教给你的东西也没见你吸收得有多好,举一反三也不会,怎么能拿师父的指点当优越感。” 他总是习惯性地“贬低”自己,也因此脾气温和,知道一个人的力量多么微小,于是更重视人际关系,时刻都保持着难能可贵的谦卑。 棚子外传来开门声,曲楠连忙抬头。 他有点疑惑,因为工作人员都在,这么早会赶来做妆造的演员通常只有一个,但……此时传来的脚步声,实在太沉重了。 沉重得不像秦绝。 来人正是她,穿着身单薄的长袖长裤,右手臂被泥土糊住了大半,一路蔓延到近肩膀的高度,视线再往下,能看见她的手黏满了土壤和绒毛,手背和指节布满细小的伤口,指甲缝在渗血。 “秦老师?!”曲楠一惊,站起来的时候差点带翻折叠桌。 他冲过去:“呃,您,您摔跤了吗……?” 秦绝很平静地看着他,甚至笑了一下。 “哦,没事。”她说着路过曲楠向化妆间走去,“学了回林黛玉。” “……?” 曲楠愣在原地。 化妆间的外面有一排水龙头,秦绝找了个最角落的,把作战服外侧的尘土冲净。 时间上的确来不及回去冲个澡,这时候也只能拿作战服的外显模拟混一混。 毕竟,她不能用铁锹铲土是吧? 秦绝想着,轻轻扬了扬嘴角。 她顺便弯腰把头发也洗了,问曲楠要了条毛巾随手擦了擦。搞定一切后,她走进化妆间,这次实在来得太早,古文松都还没到这,里面只趴着几个人,是服装师和节目组分的助手,想来改衣服又改到很晚。 秦绝轻手轻脚地从他们身边走过,抽了两张桌面上的公用湿巾,在试衣间里将作战服调回平日里的背心短裤样式,再次做了遍清洁。 她自己的事,总不好也弄脏了戏服。 凌晨五点,古文松打着哈欠赶来,才刚进门就见几个负责服装的人面面相觑,有的脸上同他一样残留着困意,有的已经清醒了,表情有点复杂。 “怎m……”古文松刚发出一个半音节,就见服装师比了声“嘘”,动作幅度很小地朝另一个方向指了指。 他随着看去,看见穿好了大半戏服的秦绝趴在化妆台前,已长了不少的头发微湿着散下来,手边放着一本边缘褶皱的笔记,压在摊开的剧本上。 那是一个疲惫的背影。 …… “确定没事?”化妆期间古文松再次强调了一遍。 “有事,但还在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秦绝视线还停留在剧本上,语气非常自然。 她很擅长在几天几夜没睡觉的情况下继续压榨自己的极限,方才也没有真的进入沉眠,化妆间内的其中一个人动了一下她就醒了,只是还保持着姿势闭目养神。 古文松沉默地换了个刷子,眼神扫过秦绝正看着的剧本桥段,隔了一会儿才道:“很狗血。” 然后又说:“很生活。” 秦绝笑出声,念了两句台词,自己也叹道:“是呗。” “明明有着足够的资本和力量过上每天都无忧无虑的好日子,非要自我折磨,困在道德和情感底线里。”古文松评价秦归雁,“太生活了。” 秦绝又叹,对着镜子里的人笑:“这不就是人生吗。” “是啊。”古文松感叹。 秦绝只笑不语。 张明是快中午的时候赶回来的,他只是遵循秦绝的命令,在沪城某处等着和一群看起来很厉害的人接头并指明方向,对整件事情不甚了解,直到今天凌晨一两点钟才收到了秦绝的消息,从沪城回到这里,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骑着电驴往外景地赶。 哎,说起来,村长他家怎么空了呢? “哦,他们不在家里了?”闭着眼的秦绝突然出声。 自己嘟囔着的张明吓了一跳,身体诚实地把他路过时看见村长家大门紧锁的事情先说了,才无奈道:“哥,你真的是在休息吗?要不睡一会儿吧?” 秦绝还闭着眼:“睡着呢。” 睡个头啊! 张明现在非常怀念乔屿,不是因为她有多好看声音有多好听,主要是乔乔姐能管得住自家老板…… “村里还有什么别的事吗?”秦绝又“睡着问”。 “……”张明无语了一下,老老实实答,“不清楚了,我来时只瞄了眼村头。” “嗯。”秦绝应了一声,闭着眼不说话了。 森染在今天上午拍戏的间隙里已经告诉了她,秦一科技在山洞里收集了足量的证据,走了秘密渠道向国安局举报,已死的疤头冯和鹞子,以及还活着的秋玲与邓树山一个没少,都被送进了城。 根据秦绝的意思和她提供的刘梁受害详细,那边并未大张旗鼓地为前守林人王伯和现守林人刘梁发放荣誉奖章,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已经详细记录在了卷宗中,还在世的亲人将在无声无形中享受国家的慰问和补贴,以后生活各方面的困难都会减少一些,比如看病挂号快,非特殊情况下不必排队等药等等。 至于秋玲那边,作为真正操作取熊胆汁的技术人员,她掌握的情报比疤头冯和鹞子这种刀头舔血的打手和走私人更多,至于挖出了多少运熊和黑市贩卖的情报,又根据这条线索揪出了几条走私线路,那都是国安局的事了。 看在秦一科技的贡献和自身的面子上,没有人追究为什么鹞子的喉骨碎了,为什么疤头冯多处骨裂,内脏大出血。 问就是遭了报应,是那只忠诚勇武的鹰召来了天谴。 几分钟后,曲楠的声音传来,秦绝睁开眼睛。 她上午还有一段与群演的对手戏,讲的是秦归雁和友人的日常闲谈。 秦归雁此人混迹江湖,人缘极好的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喜欢出手相助,且将其归于“反正无事,自找乐子”,于是朋友们都知他施恩不受谢的脾性,无奈笑叹之余,又打心底为之敬服。 武艺高强,道德高尚,朋友遍天下,还常有美人倾心。 可谓是非常爽文。 “是挺爽的。”秦绝拍完了这几条后站在演区边缘说道。 “是吧!”编剧王凯跃眉头一挑,不是他吹,他真的很擅长写爽文! “我说的是做好事不留名。”秦绝慢悠悠道,“是挺爽的。” ------------ 第四百五十六章 整部影片的大结局,也是最为高光的部分,即将在今天完成。 中午十二点左右,剧组在演区边缘支了张桌子,大家各自凑成一堆吃饭。 秦绝身上的威亚没拆,牵着根线坐过来吃午饭,在花絮镜头里看着有点好笑。 “吃饭呢,别看了。” 陈丹青无奈地推了推她的手腕,眉头微蹙,眼神含着一抹嗔怪。 秦绝闻言,偏头看她一眼,嘴角明显地向两边抻了一下,是个险些笑得露齿又忍住了的表情。 她垂眸叠声道:“是是——”说罢,噙着笑意将剧本放在一边。 曲楠看在眼里,低头偷笑。 她们两人的反应与秦归雁和沉丹青无异,当演员在片场闲暇也能窥见角色的影子时,就说明在钻研角色和演技上是真的用了心了,不愁拍出好戏。 薛媛就坐在秦绝和陈丹青对面,秀气的眉眼闪过一丝黯然,没说什么,神情不太自然地低头吃饭。 隔了两个桌的威亚师感觉自己吃到了瓜,忍不住和同事交换了几个眼神。 兴许是角色和剧情设置的问题,在编剧周晃定的大脉络下,何佳逸必须遵循“每个重要女角色都爱男主”的硬性标准,无论是薛媛还是陈丹青饰演的人物,自然都是心慕秦归雁的,而角色间的纠葛又常被人带到演员身上,这几天秦绝忙着那只鹰的事没去管,殊不知薛媛入戏太深对她爱而不得的八卦已经换了好几个版本了。 “不过这小秦老师也真拼。”威亚师声音含在嘴里,“看着真累。” “可不是。”另一个人附和道。 拍戏这么拼的演员,在现今剧组已经很少见了。 没点阅历的威亚师和武术指导,甚至还没见过秦绝这样的呢。 正是二十岁,最趾高气扬的年纪,却每天天不亮就出现在片场,威亚动不动就挂上整天不拆,无论是吃饭还是中途短暂休息,剧本和笔记都从不离身。 除此之外,对包括群演在内的所有工作人员态度是真的和善,看到了会点头,打戏拍完会拉人起来检查伤口、鞠躬道谢,搬东西瞧见了就搭把手,递剪刀等尖锐物品时永远把刀尖朝向自己。 这年头,很多幕后人员都默认了演员不找事已经是天大的好运,秦绝放在那些人的对比面,简直加分百分之三百。 也正因为如此,她先前那段“心情不好”出现的时候,反倒有人松了口气。 这才是正常人嘛!他们差不多都这么想。 而且即便是情绪状态差,秦绝也没有找茬发火,只是看着气场阴沉了些,不好接近而已,实属克己典范,许多年纪比她大的工作人员都自愧不如。 “啧啧,我看没戏……” 有人用气音八卦道,被同事推了一肘子,示意他不要乱讲。 那人也不生气,笑着做了个“你懂的”的表情,提醒他的人一脸无奈,但眼神也表达出了肯定的意味。 差距实在是太明显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薛媛各种找机会跟秦绝搭话,但后者始终沉迷演戏,半点火星都不给。 主要演员就这么几个,唯独薛媛跟她的关系一直不冷不热的,充其量算个熟人。 是以,也有人猜测秦绝早看出来薛媛的意思,只是不想让人家小姑娘太尴尬,于是干脆回避。 不管怎么样,吃瓜群众每天看着是挺乐呵的。 他们想的也没错,秦绝对付薛媛自有她的一套方法,而且符合逻辑,各方面都说得过去。 因为在剧本里,秦归雁与薛媛饰演的薛钰就是萍水相逢。 戏中,薛钰无意间被秦归雁所救,之后便是十分符合爽文套路的一见倾心,是一段彻头彻尾的单方面相思。 这个人物的构造非常典型,久居深闺的大小姐,本就有着对宅外繁华的憧憬和向往,而秦归雁的出现,恰好让她所有的想象都具现化了,成了一切的代名词,从此自由是他,情爱是他,她期待的万千事物都是他。 只是,这个人是秦归雁,也是秦飞燕,燕子注定不会永远停驻在哪一家的屋檐。 哪怕薛媛的表现没有现在这么奇怪,秦绝考虑到自己浸入式演戏的方法,也不会特意与她有所接触。 至于现在,就更方便以剧情为借口,能避则避。 秦绝看得出来薛媛对她没有恋爱上的意思,只是这丫头的举动古怪又浅显,判断不出是想示好还是使坏,她自己犹犹豫豫,秦绝也乐得清闲,偶尔对她效果式微的“出击”挡上一挡,总之拖到拍完就够了,要是下一轮再分到一组那另说。 她这边倒是轻松,薛媛却不同,每天都煎熬着,不知从何入手。 唉……搭话搭不上,拍戏时时间又太紧了,威亚方面也不知道怎么做…… 薛媛闷闷地小口吃饭。 对于剧组里的风言风语,她也是听到过的,其实心里比谁都要憋屈。 我是有男朋友的!……只是他说现在两人都在事业上升期,不好公开,薛媛理解他的体贴,也只能默默把委屈咽下去,每天还要担心这种话会不会听进男友的耳朵里,想着万一他误会了可怎么办。 可是,真的不知道要做什么…… 尽管男朋友一句句教过她,但薛媛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成长在无忧无虑却也多少有些封闭的环境下,人际社交方面的经验很少,害羞和内向更是占据了她性格中的绝大部分。 我真是太没用了。 薛媛埋头咀嚼着饭粒,眼圈微微泛红。 他很少找我帮忙的,之前都是我在依赖他……而且他那么优秀,喜欢他的女孩子又那么多, 难得一次撒娇和求助我都办不好的话,会不会,会不会就这么失去他? 薛媛越想越慌,拍摄已经要结束了,自己却还拖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最近他回消息的速度也变慢了,虽然最后肯定会回复,但她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觉得他没有刚刚交往时那么爱她了。 是对我失望了吗?还是……太久没在一起了?他对我没兴趣了? 薛媛家境不如男友,在圈内的地位也不如他,天知道她被追求时有多么惊讶,几乎没多想就答应了他的告白,开始了自己人生中的初恋。 这段恋情难得且珍贵,她异常珍惜,可随着交往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每次联想到两人的未来就越感到自卑。 她本来就配不上他,能得到他的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如果现在这点小事都做不到,也太不应该了。 想着想着,薛媛眼泪险些掉下来,赶紧匆匆放下筷子,低声道了一句“不好意思”,狼狈地低着头向卫生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饭桌上的人都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望向秦绝。 秦绝:“……” 不关我事啊,真的。 。 ------------ 第四百五十七章 摄影棚C:外景(二) 午饭间的这点小插曲没有产生影响,比起剧组内常见的争番撕逼,薛媛偶尔失常都在大家的接受范围内,顶多当无事发生就行,也不需要额外做些什么。 下午,接驳的保姆车准时到位,曲楠带着演员和工作人员向另一处外景地出发,正是秦绝之前和他聊天时去过的小山坡。 曲楠为了这块地方操碎了心,又要保证演员安全又要保证拍摄效果,剧组下乡这么些天,每天都要抽出一部分时间在这里赶工。 直到今天,终于在预定计划内搞定了各项起吊装置和摄录设备,等这几场戏完成后,这处山坡会被后期处理成陡峭的悬崖。 尽管平时不会有人涉足这里,但曲楠还是秉持着影视拍摄的原则,拉起了警戒线,还请了当地村民做保安。保安都是第一天来时帮村长干活的几个青壮年,平日被教导得很好,做事爽利认真。 可怜那小老头,公事清白,又会办事,却被不成器的儿子拖累了,可谓世事无常。 秦绝和陈丹青等人在外景地外围的凉棚里休息补妆,曲楠在做最后的地形确认,旁边的导演助理和群头也借着这个时间再次和群演说戏。 山坡底下的河流前不久才出镜过,正是秦绝和苏酥拍摄用的那条。其实在拍戏中,一处布景被反复用个三四次实属正常,就像现在,配上情节的引导和适当的色调,成片后很少有观众反应得过来悬崖和先前的溪流距离没多远。 只不过,有些影视剧一是布景实在狭窄,二是导演摄像不上心,重复使用就算了,机位角度都相差无几,一眼望去就穿帮,这才被观众频频吐槽。 话回当前,今天下午秦绝和陈丹青要拍摄的落水戏便要依托于这条河流。 它作为“护村河”,约二三十米宽,从地势高的地方流下来,沿途分叉,这才有了几处清浅小溪。 此时正值七月初,老天眷顾,这几天来都没下雨,唯独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雨,假如拍摄顺利,夜戏就不必人工降水,称得上一句天时地利人和。 除此之外,梅雨时节河流常有汛期,最近没有降雨,也控制了这条村落外的河流水量,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湍急,曲楠又特地挑了一段卵石少的河段,危险性大大降低。 秦绝顺手给陈丹青倒了杯凉饮,自己抖抖袍袖走上山坡。 坡底,陈丹青饰演的风信阁阁主孤身当关,守住了坡顶的几架重要军械,使战局利势向其中一方大幅倾斜,也因此被人围攻。 得知了这件事的秦归雁心神俱震,匆匆赶去,却终究来晚一步。 彼时沉丹青身负重伤,而战事结局已定,她与秦归雁间的最后一次情感爆发戏过后,两人便双双坠崖。 为了拍好这几组镜头,威亚的起吊装置自不必说,山坡和河岸各安置了摇臂摄像机,坡底还铺了一段轨,从右往左划出一个半圆来拍摄沉丹青浴血奋战,届时配合着恰到好处的慢速播放和节点停顿,震撼的效果就出来了。 秦绝穿过演区,走到坡顶,低头向下望去。 落水戏这段,她和陈丹青都拒绝了替身,此时河流上下游已设好浮标,贴近河岸的两边也安装了爆破点,前后近二十米处铺了安全网,不仅如此,河流下游还特地搭了急救棚,节目组分配的医生都在这里,还有村里水性最好、有相应资格证书的几个小伙子来做救生员,刘栋也在里面。 没过多久,早已穿上威亚衣、换好戏服的陈丹青补了补妆,走进演区。 秦绝寻了个马扎,坐在曲楠旁边看着她拍摄,酝酿自己的情绪。 监视器里的风信阁阁主沉丹青长裙染血,纷飞的血液与她的红唇比起来不知是谁更艳。 她扬着一抹似疯似癫的笑意,将五六个披甲将士几掌打飞。 有人质问,有人叱骂,有人讥讽,可她全然不顾,仍是守紧了山坡,寸步不让。 “卡!” 陈丹青戏路甚广,经验也足,加上她的武打动作以力为主,多是掌法,与群演的配合没那么多,这几组复杂的动作戏镜头拍了近两小时便过了。 曲楠声音刚出,便猛地传来“哐”的一声,监视器旁众人皆是心里一惊,转头去看,就见秦绝颀身而立,脸上铁青,尽是怒火。 她闭了闭眼,只是几秒的功夫,怒火里又多了歉疚、后悔、自责、难过……种种苦楚藏在眸中,眼角红粉更甚,透出一股惊人的悲艳。 曲楠眼里赫然爆发出一团惊喜的光彩,急道:“一号机!一号机就位!” 于是秦绝沉默伫立,仿佛视频暂停、时间定格,所有的心理变化与即将到来的情感爆发都锁在身体里,只等着曲楠按下开始键。 群演在群头的大喇叭下再次就位,长枪端前,齐齐保持着刺向陈丹青的姿势。 秦绝振袍走向演区一角,身吊威亚,不多时,曲楠一声令下,她宛若一道流星疾速冲去,似摩西分海,所至之处人群皆散,遍天翻飞身躯里扩出一条通路,直到她飞向最前方击出一掌,强硬的气劲将陈丹青身前几人重重震开,喷血倒飞数米。 群演退场,曲楠举着喇叭,再“卡”再开,多机位特写定点拍摄,陈丹青且说且退,秦绝焦急迎上,直至她飞快地劝了些什么,被陈丹青一声厉喝打断。 …… “我不在乎!”那个女人瞪大了眼睛,嘴角渗出癫狂的笑意。 她随即大笑出声,一向端庄典雅的长发在风中舞得狂乱。 嘭! 战局已定,沉丹青两手用力一挥,坡顶几架木质军械骤然爆裂,碎屑撒了一地。 “哈哈,哈哈哈哈……” 她狂笑着后退,后退向更高处。 “秦、飞、燕!”沉丹青一字一字地叫他的名字,眉眼躁狂,殷唇吐血,“你到死都忘不了我!!” 歇斯底里的笑声中,她纵身一跃。 “沉丹青——” 半日穿行数百里的秦飞燕目眦尽裂,厉吼一声,凭着最后一股气力猛地向她飞去。 砰! 两条身影一下一上直直坠落,河面扬起巨大的水花,似山崩海啸。少顷,河水如雨,连丝牵线般急降,再看水中,已无二人踪迹了。 …… “卡!” 曲楠喊完这一声,第一个向坡下河岸跑去。 刚才那组镜头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十几条来拍,光是落水,就先拍了陈丹青和秦绝各自坠落,然后用鼓风机和吹风机抢着时间迅速处理好,换上备用戏服,重做发型妆容,再用多机位拍了两人一起坠下。 之后,为了要补特写,秦绝自己又跳了一遍。 砰! 她在水花中扬起头,就近游向河岸,戏服湿溻溻地层层黏在身上,古文松接的假发已有部分散落,一头黑发像丝丝小蛇扭曲着粘在额头鬓角。 立刻有张明拿着毯子冲过去,可秦绝一把挡开了他,向着下游河岸快步走去。 先完成了拍摄的陈丹青正裹着毯子坐在急救棚里,头发也湿着,肤色苍白,形容狼狈。 秦绝承着湿漉漉的沉重戏服疾走了一路,期间推开了各个赶来的人,不管不顾地冲到了陈丹青面前,“啪”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看着她,肩膀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紧促,双唇紧抿,死死咬着牙,鼻头眼角全是红的,虽然未发一言,可从那双眼睛里已能读出许多内容。 责备、恼怒、后怕、哀求,甚至自我的挣扎,皆而有之。 对上那双通红的眼睛,陈丹青骤然一惊,才刚出戏没多久的情绪顿时又浸在了方才的情境里,险些落下泪来。 陈丹青手里本来捧着的保温杯因这一下从手中掉落,当啷一声,热水洒了一地。 这声音唤回了秦绝的理智,她遽然清醒,眼睛睁大,一张口,嘴唇先颤抖了下,空了半秒才松开了紧攥着陈丹青手腕的手,眼神陡然慌乱,低声道了句“抱歉”。 一棚子的人包括陈丹青在内都因这突然间的变故愣住了,秦绝痛苦地拧了拧眉,坐到门边最角落的位置,张明急忙要把毯子披上,但她却先朝自己的助理伸出手。 “手机。”秦绝低声说,喘息仍剧烈,眼睛死死闭着。 张明又惊又急,赶紧摸出手机递过。 秦绝接手机的手也哆嗦着,指尖抖着按亮屏幕,解锁,看都不看便点开一个号码,仿佛抓着救命稻草般贴在耳旁。 电话那端传来乔屿软柔柔的声音。 她陡然松了口气,像是紧紧提起的心脏终于落了地,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整个上半身都瘫下去了,一只手死死抱住了自己,另一只手牢牢按着手机。 “喂。”秦绝声音又轻又软,嘴边带笑,眼里浸满了温柔,“你在家呢?……嗯,嗯,我刚拍完戏……没事,说点什么,随便说点什么……” 随便说点什么,让我知道我不是秦飞燕。 我从末世胜利了,我珍惜的在乎的人都还活着,活生生的,可以笑,可以行走,可以享受接下来灿烂又幸福的人生。 我没有亲手再伤害任何一个重要的人,也没有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 来,告诉我,我是秦绝,不是秦飞燕。 几天几夜的睡眠缺失、精神紧绷,到刘梁与鹰的案件落幕,再到秦飞燕与沉丹青的阴阳相隔,像《白昼之雨》那时一样,疲惫和思绪塞满了秦绝,她再一次入戏太深,混淆了角色与自己。 好在,情况与那时不同了。 她没有了不受控制的嗜血欲,也再次遇见了往昔的家人。 小狐狸在通话那端轻轻哼起了歌,歌声如曾经一样成为了秦绝的锚点,让她舒缓下来,得以喘息。 急救棚内静悄悄的,所有人都看着入戏发疯的秦绝缩在一个角落里,身上和头发都湿漉漉的,狼狈极了,却在低声打起电话之后,从眼神到声音都充满了眷恋与柔情。 哦。他们都想起来,秦老师是有对象的。 薛媛站在人群里,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下来,秀气的面容扭曲在一起。 她听见周围的工作人员在窃窃私语,有讶然,有惊羡,有过来人看年轻后辈恋爱的了然和感动。 “我要哭了。”薛媛听见何佳逸捂着下半张脸小声说,“救命,他好爱她。” 他好爱她。 薛媛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男友和自己的恋情。 到底是谁能被秦绝这样爱着,到底为什么这样的爱情不属于我。 两相对比,她又气又妒,怨恨爬满面庞,下唇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泪水的咸味蔓延在齿间心头。 ------------ 第四百五十八章 演员在片场的花边趣闻有的是,但看见一向正经敬业的男主演当众煲电话粥还是极大地满足了吃瓜群众的八卦之心,有的好事者不忘回头看一眼薛媛的表情,更多的人还沉浸在“嗑到了”的心情里,连曲楠都不由自主地无声露出了“咦嘻嘻嘻”的笑容。 何佳逸和王凯跃两个编剧的心脏都是酸酸涨涨的,就仿佛大夏天喝到了一杯非常美味的柠檬冰饮,啊,好酸,可是又好爽。 “……嗯,一会儿还有一场。”秦绝轻声说着,对其他人的反应充耳不闻。 乔屿在那边说着些平时重复过许多次的话,但家人正是因为在乎、关切和念叨才是家人,秦绝听得直笑,哄孩子似的叠声说了几个“好”。 “今天下了戏一定回去睡觉好不好?”乔屿又强调了一次。 秦绝含着笑应了,眼神微妙地垂了一下,本就低柔的声音压得更低。 “回去再找你算账。”她低语。 刚才那首无名歌里,小狐狸对声音和情绪安抚的掌控几乎达到了她末世前期十分之一的水准,明明才刚完全觉醒联觉没多久,这小家伙又背着她偷偷锻炼了些什么东西? “……唔,好。” 乔屿的语气顿时弱了下去,“记得睡觉记得休息。” “嗯。”秦绝轻笑起来,“记住了,那我先挂了,有事回去再说。” “好~” 唉,可能长辈的心态就是这样,一方面秦绝很乐意看到小狐狸适应她的能力,变得更强,更善于自保,但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这孩子能像普通的女孩那样拥有家人的陪伴和关心,快活自如地享受生活,追求梦想,远离人心的晦暗和脏污。 行了老队长,不要搞得自己像什么封建大家长一样,尊重小狐狸的想法,爱是尊重、信任和理解,不是以爱之名的强加束缚和过度保护。 秦绝默默反省了一下,舒了口气收起手机,抬眼就看见一排津津有味的吃瓜脸。 “……”她无奈又好笑地揉了揉额角,“不好意思,我现在去换戏服。” 说罢起身向急救棚内的简易换衣隔间走去,表情和反应这叫一个坦坦荡荡。 何佳逸捂住小心脏,实在被戳得小鹿乱撞但又不好兴奋地尖叫出声,只好就近掐住曲楠“嘤嘤呜呜”了一阵。 好可爱!好自然!这就是官配吗!甜死我了! 其他人里也有几个本想等着秦绝挂电话后调侃几句的,没想到这人完全没有一般小年轻处对象被人发觉后的羞赧和尴尬,从头到尾大大方方的,不刻意炫耀秀恩爱但也不会因为羞耻和顾忌特意避人,这种做派反倒让人羡慕。 就像秦绝平时专心于表演一样,自信、热爱,所以坦荡安然。 “慕了……真的慕了……” 何佳逸还在亢奋,一脸的姨母笑。 这就是搞CP的快乐! 我单身不单身不要紧,别人的爱情就是最香的!官配更是香飘十里! 急救棚里弥漫着谜一样的氛围,一眼望去周围人的表情不是“哇哦”就是“噫~”,要不然怎么说自古流传下来的许多故事都涉及感情戏码,这充分说明了人民群众无论哪个时代都对吃CP和掐CP是一样的喜闻乐见。 秦绝收拾得快,她的作战服自带防水烘干,只需要把几层湿漉漉的戏服剥下来就行,像热水、毛巾被这些保姆车上都有,走几步的事而已。 她打理妥当,迅速出来,其实落水戏还有两个镜头没拍,但由于涉及到特殊处理,今天的场次安排是先回到最大的集中棚,那里有许多半外景,指的是借附近地形顺势打造出的布景,自然与人造两相结合,不会穿帮,拍起来也要更方便一些。 一行演员上了保姆车,曲楠带着工作人员收拾场地、结群演工资等等,要稍晚一些才回去。 秦绝正好要做妆造,时间安排得很合理,没有浪费。 许是为了避免刚才的入戏太深和戏外的“情感纠葛”,她没跟陈丹青和薛媛在一辆车上,车内只有助理张明、古文松和几个为人和善老实的化妆助手。 节目组分配的司机开车很稳,古文松便在车里给她卸掉残留的妆面,又解下她的假发。 “确定要真染?” 见秦绝打了个电话以后情绪状态好多了,古文松询问时也带上了轻松的笑意。 “来吧。”秦绝说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头发长得快。” 古文松点点头,又说:“漂染伤发质,回去记得多保养。” “放心。” 有小狐狸BUFF的秦绝真的很放松,笑道,“我的头发它自己心里有数。” 古文松笑着摇了摇头。 他拧开膏状药剂,按部就班地抹上头皮隔离剂、漂发剂等。其实漂发前最好不要洗头发,没有了发油,漂染时对头皮的刺激会更明显,产生痛感,但影视拍摄向来紧迫,他们这个竞演类综艺更是争分夺秒,也只好委屈秦绝刚落水就漂发了。 秦飞燕痛不欲生,一息白头的这个情节,是何佳逸和曲楠商量后添加上的,她认为高光桥段应该也值得更有冲击力一些,曲楠则是觉得白发在结尾时有点睛之笔的效用,两人一拍即合,秦绝也无异议。 她白发出镜的次数不多,只有三场。 一场是方才的落水戏,为了后期特效处理得再拍两条,一场是今晚与薛媛的对手戏,还有一场得等回了城内再拍,作为整部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 许多时候,幕后大量的道具、妆造都只在正式作品中出场几秒而已,观众甚至留意不到那些转瞬即逝的细节,但只要出镜就有痕迹,就能加强对全局画面的感官塑造,无形中影响观众的观感,这也是影视制作者始终在追求精细的原因。 秦绝在漂白头发时,薛媛也在上妆。 她的戏份多集中在内景棚,但出于她“对秦绝有意思”的大众误解,曲楠和其他人都默认了薛媛随时跟组的这件事。 反正他们也不是大剧组,多个人不会碍事。 明眼人如祝溪和古文松心里都非常清楚,如果薛媛今天能老老实实呆在集中棚,先把妆造做好,等秦绝那边搞定后,曲楠一过来就能开拍,时间上来说效率更高。 但……拍戏就是这样,期间有无数种千奇百怪的事情发生,演员的古怪要求更是屡见不鲜,薛媛执意要跟,曲楠也不好阻止。 风评这东西,有一部分也是对比出来的。 如果说薛媛拙劣的凑近乎和几次片场失态还能让众人闲着没事吃两口瓜,当个乐子看,今天秦绝入戏发疯给“对象”打电话的事一出,就显得薛媛没有分寸了。 毕竟,假如秦绝同样是个对外单身的男演员,搁这跟薛媛明着拉扯暗地暧昧,那工作人员也不会多说啥,顶多背地里嘴碎两句罢了,但现在的情况是,秦绝明显是个敬业专情的人,大家都看在眼里,心知肚明,自然衬得眼巴巴的薛媛十分无理取闹。 人家都有对象了,你还凑上去干啥? 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 几个看不下去的人欲言又止。 他们不方便说出口,和秦绝关系不错的古文松倒是没这个顾忌。 “那小姑娘的事,你就这么处理了?”他笑问。 “什么?”秦绝还在漂发,低头看着剧本。 “要不是你最近状态的确不好,我还当是故意提醒她呢。”古文松笑道。 秦绝愣了半秒,这才反应过来。 “哦。”她真没把薛媛当回事,随口道,“萍水相逢而已,反正马上要杀青了,以后有机会合作再说。” “也是。”古文松点头,“委婉回绝就够了,不伤面子。” 他又调侃道:“年纪轻轻,还是个情种,这么喜欢你家小女朋友?” “……”秦绝好笑地放下剧本,看着镜子里捣腾她头发的古文松哭笑不得道,“我是挺喜欢我对象的。” 她这手偷换概念玩得可溜了,因为在末世时就是这样,早已习惯。 为了保护小狐狸,顺便给自己挡掉乱七八糟的桃花, 秦绝采取了七军师的建议,对外一致和自家妹妹是“情侣关系”。 小狐狸不介意,秦绝不介意,程铮对此更不介意。 他信任秦绝,也同样自信,并不在乎无关之人怎么想。毕竟,爱情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 这点放在秦绝身上也是一样,她看到所谓的“秦一科技董事长花边秘闻”时从来都是一笑置之。 说到底,排在占有欲前面的,是尊重和信任。 倘若因为外界的风言风语就占有欲爆发,升起“醋劲”,甚至在爱人面前表现出来,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信任感缺失,同时也没有从爱人那里得到足够的安全感。两个人都有失职。 当然,如果只是在借机调情,小“作”一下玩玩恋人间的情趣,那是另一码事,只不过秦绝和程铮都不会这么做罢了。 说来也巧,末世时她心死,习惯性扮男装,重生后她无意间进了演艺界,对外仍是男人,也仍无意间借着小狐狸的帮忙挡掉了不必要的麻烦。 没想到奇妙的命运连这种小细节也复刻了。 秦绝失笑,没再多言。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五十九章 摄影棚C:外景(三) 给秦绝漂染白发的用时比古文松想象中的短,因为漂白头发实际上是利用含脱色效果的化学物质将黑色素洗掉,一般来说,头发越黑的人用时越久,秦绝的发色浓得像墨一样,却没想到只漂了两次就变成了纯白。 古文松纳闷地盯了一会儿,探寻未果,满脸狐疑地拿起染发剂。 “都说了,我的头发自己有数。”秦绝笑道。 她的身体进化了两次,包括头发都是强适应,正如她的胃不怕吃生食也不怕寄生虫一样,头皮在初次漂白时有了刺痛感,便也不自觉地开始适应新刺激,于是痛感减弱,发根附近的头发更快更妥帖地迎合着漂白剂中的化学成分,迅速变白,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适者生存”。 “你该不会是什么神兽变的吧,建国之后不许成精。”古文松摇头叹道。 秦绝笑而不语。 漂掉了头发中的天然色素后,古文松又将人工色素在她头上抹匀,这样视觉效果更柔顺丝滑,拍出来看着也舒服。 除非是手工一根根勾出来的影视专用假发,否则市面上的平价假发在镜头里多少看着有点劣质,这种“质感”上的东西很难说清,有时就是会让敏锐的观众看得浑身不得劲,觉得很假、差点意思。 所以说,真的东西终究是有好处的,秦绝也是比起CG特效后期弥补,更喜欢实景实物实力演员的那一派。 染完头发,秦绝带着一股染发剂的味道走到演区,现在是正式开拍前踩走位、调整机位的时候,秦绝穿着便服,薛媛还在化妆间里,替她踩点的是节目组分配的替身。 这场戏情节非常简单,用一句话概括就是薛钰冥冥之中有所感召,走至溪流下游,无意间在月光下看见了万念俱灰的秦飞燕。 彼时,她表面说服自己往事已过,心里却十分清楚那个轻灵写意的身影仍停留在她脑海之中,日夜魂牵梦萦。 夜空悬钩,月光如白练,白发人坐于岸边,宛若天上的云中仙在人间投下一缕淡然的影子,如梦似幻。 这种浪漫空灵的感觉最讲究氛围感,构图打光缺一不可,曲楠连夜恶补许多前人作品,此时真要拍摄起来还是心有忐忑。 “……秦老师,交给你了。” 过了几遍位置,又定了机位景别,曲楠憋了半天如此说道。 何佳逸在写剧本时将这段勾勒得美轮美奂,但曲楠实在做不到将它复刻出来,这不是自不自信的问题,是残酷的实力和悟性的问题。 思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这一整段交给秦绝把控最好。 对上这样有灵气、有颜值、有气质的演员,直接来个怼脸大特写,剩下的她完全可以自己解决。 秦绝心知要曲楠拍这个着实有点强人所难,别说他了,擅长写实的贺老爷子都不一定拍得出浪漫梦幻的味道,无非是专业不对口罢了。 “好,我尽力。” 爽文桥段必备的仙气四溢大特写,秦绝还真不担心演这个,毕竟她身边有七军师做参照,那可是个真·神仙似的人物,捻两段他的气质模仿一下,再加以改动,贴合人物心境与整体氛围,对秦绝来说并非难事。 她朝曲楠点点头,那边薛媛不知是不是“感情受伤”,这么久了也没出来,秦绝瞥了一眼,没去理会,径直回到古文松处走一套洗头发、接白色假发的工序,顺带换好威亚衣和戏服。 秦飞燕落水的这身衣服剧组足足备了六套,湿一套换一套,好在两位演员演技强效率高,此时还剩下一半,绝对是够秦绝用了。 她做好妆造出来时,场边的美术师直接吸了口气。 虽然这种描述太过俗气,可此时的秦绝,真如谪仙一般,清越超然,不沾一丝凡尘俗意。 她皮肤并非里常写的“冰肌玉骨”、“莹润细腻”,只是普通的偏白肤色而已,此时却因为这头及腰白发,营造出了似人似仙的缥缈感。 一眼看去,恍惚间以为是神仙垂足于此,可再看,却又变成了早生华发的失意之人。 此时的秦飞燕在哀恸后心死情淡,自然散发出绝于人世间的气质,飘忽得像一缕烟,夜风吹过便散了。 秦绝先前得知结局时,就特地给眼神戏做了种种设计,和曲楠商量后选了个她认为最适合的方案。 这时的她,眼睛是死的,淡漠、清冷,但偶尔一瞬间,旁人似乎又能从那双颤动的眉眼里捕捉到一丝极其强烈的苦楚,就仿佛某个人已病入膏肓,对疼痛的感知都不再敏锐,反应也跟着变慢,只时不时后知后觉地抽动着身体,一副茫然模样。 秦绝从在场众人的表情变化中收到了反馈,微微颔首,调整了眼神道:“水呢?” “这里!”祝溪抬起手。 他身边摆着常见的折叠人字梯,共有五格,梯子旁还有个充气水池,此时水已经蓄到了半米深,这也是秦绝和曲楠提前定好的。 剧情里说落水,那就真的落,不要拿水桶淋。 他们两个人都很固执,就算落水和淋水的外显效果几乎一致,都是浑身湿透,他们也还是坚持秦绝再实际砸一遍水。 万一水花的位置就是不一样呢?万一衣服湿的深浅就是和淋下去有区别呢? 反正死抠细节又不亏。 跳就完事了。 见秦绝准备好了,曲楠摆手让众人退远,秦绝提着戏服下摆登到梯子第四格,正面朝下,不偏不倚向着充气水池纵身一跃。 “嘭”一声,水花哗啦啦扬起,泼得水池边到处都是。 秦绝单手把着池子边,人鱼出水似的猛一仰头,白发甩出一道水弧。 “抓紧时间。” 她把浑身湿透的自己从水池里拔出来,湿淋淋地站着,表情变都没变。 古文松立刻冲过去,为发丝黏住的位置和面部的妆容做微调,不然头发都黏着塌下来拍得也不好看。 搞定之后,秦绝力求写实,拖着湿溻溻的自己,一步一个湿鞋印走进演区,坐到指定位置,等身上的衣服自然风干到半湿状态,也让影片里的时间完全对得上。 她体温高,戏服干得比预想中快,曲楠便叫人催了催,让薛媛快点做好妆造。 不多时,薛媛走出化妆间,像其余众人一样,只看了一眼秦绝便惊得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起波澜,委屈上涌。 她本就心生怨怼,将现实代入戏中,那股哀婉幽怨演足了十成十。恍惚间,她心里爱着的那人真的成了眼前的秦飞燕,她就是薛钰,奢望着被爱,却只与心慕之人萍水相逢,只能无力地思念着他的影子。 威亚一动,衣衫半干的秦绝霎时消失不见,薛媛慌乱地伸出手往前小跑了两步,终是抓了空,指缝只有夜风穿过。 多机位将她的特写精准收入,曲楠看得心神一滞,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薛媛反而将薛钰演绎得更加真切,这段月下留白,甚至与先前的双人落水比起来也不遑多让。 “卡!” 曲楠出声宣布拍摄结束,带头用力地鼓起掌来。 不论薛媛是什么原因入了戏,她此时出色的演技是毋庸置疑的,曲楠不会遗漏任何一个值得被肯定的地方。 响亮的掌声中,薛媛晃了晃神,一眨眼,泪水滑落下来。 透过泪眼,她看见秦绝在威亚师的辅助下稳稳落地,几个人围上去递毛巾解搭扣,而处在人群中心的秦绝一派从容,偏头和助理说着什么,神情认真,身形挺拔,像明亮的火焰,散发着不可抵挡的光芒。 薛媛愣了愣,突然心跳得好快。 ------------ 第四百六十章 (为冉听花开加更1/1) 拍摄顺利,今晚收工收得早,明天曲楠先送其中一部分工作人员回城里,下午秦绝再补拍一组落水镜头,这次下乡外景就彻底结束了。 从七月三号到现在,也才过了六天而已,只是事情排得满满当当,冷不丁还以为过了大半个月。 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眼光毒辣,一个月的时间,集中拍摄三周,最后一周补镜头、剪辑成片加后期处理,只要导演的统筹安排和主创团队都不出幺蛾子,还是能做到将一部四十分钟左右的短片有条不紊地完成的。 就是折腾得大家都像脱了层皮,左半张脸写着疲惫,右半张脸写着憔悴。 比如祝溪那样的,好不容易明天不需要他的道具组了,收工后在车最后排和衣一躺,很快便睡死过去,大家回到院子的时候差点没想起来后头还睡着个人。 秦绝和曲楠更是拉低整个剧组的平均睡眠时间,她是公私事情交杂,曲楠是没日没夜地为剧组付出,两人同样在车内小憩了一会儿。 等到了地方,秦绝下车就奔着刘大妈家的后院去了。 刘栋知道她今天来来回回自由跳水,跟自家老妈提了一嘴后,刘大妈便表示今晚这鸡汤是煲定了,正好补补。 家养鸡,香。 吸溜。 秦绝健步如飞,给后面打着哈欠的曲楠看得一愣一愣的。 刘大妈知道他们明天就要走了,今晚干脆在院子里支起几张桌子,来了个很有农家特色的宴席,饭菜香味隔着院墙都能闻得到。 有的工作人员实在太累,身体熬不住,摆摆手婉拒后回房间补觉去了,剩下的秦绝、刘哲、陈丹青和曲楠等人就留下来围桌吃饭。 灯光暖融融的,各个饭桌并不特别热闹,大家都很累,埋头扒饭吃菜,时而音量如常地聊上几句,露出疲惫但很有成就感的笑容,拍进花絮里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真好啊。”曲楠感慨。 能和一群人为共同的目标努力,这种感觉太好了。 尽管过程中有争吵,有意外,有大大小小的困难,但像现在这样坐在桌边,热气氤氲,耳畔夜风吹过,再去回忆先前的日子,回顾这些天来的努力与成果,胸口便腾起暖意,尽是满足。 曲楠其实并不是个敢于突破、积极进取的人,此前说服家中父母已经是很难得的执拗时刻,真要让他向着“国际大导演”之类的目标行进,他自己也没有那样的野心。 他只是想留在这个圈子里,拍很多有趣且能被观众喜欢的作品,他希望自己能像玩游戏一样,每天上线都有日常任务可以做,升不升级有没有地位都不要紧,只要能一直一直和同伴开开心心地做任务就好了。 说实话,曲楠没有信心晋级到第六轮。 他的拍摄风格中规中矩,比起导演他更像记录者,单纯地给观众一个窗口,让他们看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这部《非雁》,出彩的部分全在以秦绝为主的演员们的演绎,曲楠相信这样的故事交给方友文或邵清龙来拍的话,他们都能比他做得更好,但他真的已经尽全力了。 他毫不怀疑由秦老师主演的这部片子能收获许多喜爱和赞誉,那些荣誉是秦绝应得的,她一定会获得超高的个人分数,也会将作品分持续拉高,而曲楠自己,只是一个还算及格的导演而已。 “曲导,你表情好惆怅。”刘哲突然伸手在曲楠眼前挥了挥。 曲楠回神,或许是太累了,反应也有点慢,慢吞吞地对他笑了一下。 “不留遗憾即可。” 秦绝坐在曲楠左边,手里还端着碗鸡汤,状似无意地说道。 曲楠吸了口气,又吐出来。 “嗯!” 事在人为嘛,哪怕来自邵清龙和方友文的同行压力超级大,但万一他就运气好晋级了呢? “加油!”曲楠举起饮料。 他声音略大,院子里为之一静,然后齐齐畅快地笑出了声。 “导演辛苦!”美术师举着茶在隔壁桌笑道,“加油!” “加油!” “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起加油啊!” 一声接一声,曲楠脸上尴尬的神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又充满了感动和豪情的笑容。 少年无锋,仍有凌云志。 先拼尽全力做到最好,然后等着命运批阅答卷就是了! 聚餐在热闹的欢笑声中结束,明天还有工作,在曲楠善意的督促下大家都没喝酒,吃饱后溜达了两圈便遵循着困意的指引,回屋倒头就睡。 秦绝像个精力怪物,散场后还有气力帮刘大妈收拾桌椅碗筷,等大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才望着月亮伸了个懒腰,摸出手机。 隔壁院子小二楼的一间卧室里,始终没有出现在饭桌上的薛媛偷偷拨开窗帘,在细小的缝隙里看向秦绝。 她看见她又在打电话,嘴边的笑意和面对其他人时不一样,是非常安心而放松的笑容,神情异常温柔。 薛媛心里拧出一股没由来的痛楚。 “嘀嗒~” 水滴落下的声响传来,那是飞讯特别关注才有的消息提示音,薛媛明显地愣了一愣,转身冲向的脚步罕见地变慢了,隔了一会儿才拿起被子上的手机。 她点开飞讯,看着万分熟悉的聊天框和男友的头像,又去看他发来的一大段消息。 看着看着,薛媛脸色骤然一变。 …… 秦绝边打电话边向卧室走去。 小狐狸对声音敏感,她同她讲话时声音会不自觉地变得柔和,这副轻言细语的模样被靠在门口吹风的服装师看见,还对她挤了挤眼。 秦绝笑着朝他摆摆手。 “……嗯,一个同事。”她含着笑,继续打着电话往前走。 等进了屋落了锁,秦绝小小地叹了一声。 “唔?”乔屿敏锐地觉察到这一声的情绪颜色有所变化。 “她在看我。” 秦绝说的是薛媛,“从刚才一直在隔壁二楼望着我,中间消失了几分钟,又回到窗边一直看。” 虽然没有威胁,但被盯着还是令人不大舒服。 乔屿刚听秦绝说了关于薛媛的事,知道这个人不对劲,闻言微微蹙起眉头。 “真的是入戏太深么?”她轻声自语。 “今晚最后那场戏,她状态确实还不错。” 秦绝在后半已经借着威亚飞走了,并没看见薛媛的特写,就事论事道。 “有点怪。”乔屿思索着说,“只是我的直觉。” 她又说:“姐姐,你等一下喔。” 说着,乔屿歪头夹住手机,打开轻薄小巧的笔记本电脑,搜索粉丝整理出来的《娱乐实习生》里薛媛的个人CUT。 秦绝听着键盘啪嗒声,挑了挑眉。 她家小狐狸……怎么一副熟稔的侦探口吻? 还有什么事是我这个老父亲不知道的?.jpg 乔屿捻起耳机,细细听了一小段,然后拖动进度条,继续听。 从节目第一轮听到第四轮,她眉尖渐渐蹙起。 “姐姐。”乔屿腾出一只手按住手机,“薛媛喜欢邵清龙。” ------------ 第四百六十一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一) 声音。 由物体振动产生,通过介质传播并能被人或动物所感知的声波。 风声、雨声,动物吠鸣、人类交谈,乐音、噪音…… 听觉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非独立,在最复杂的感官即大脑的接收与处理下,它与更多的感觉相连。 于是寒风呼啸使人情不自禁打起冷颤,泉水叮咚、林间鸟鸣惹人卸下疲惫,宛若置身春景之中,闲适惬意。 声音是一种媒介,也是一种力量。 那么,情感呢? 笑声为何感染力强,引人发笑,哭声又是怎样勾起人内心的共鸣? 再进一步,激烈的情绪可以经由声音为人感知,那抽象的感情能否在声音中有所体现? 能。 在乔屿的耳内、眼前,它们无所遁形。 …… 十七年前,镇医院。 裹在襁褓里的女婴安静地躺在女人怀中,气息微弱。 “第十四号——” 诊室内走出上一位病人,女人抱着婴儿站起,匆匆进门。 “大夫!我是,我是第十四号……” 她将襁褓小心地放下,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伸出手,查看女婴的眼睛。 “说说,怎么了?”医生问。 女人嗫嚅着,面容苍白憔悴。 “大夫,她看不见……” 生下来的两周里都闭着眼,好不容易睁开了,却怎么在眼前比划都没反应,只是呆呆地看向前方。 医生听完描述,皱着眉,问了几个有关日常饮食和照看的问题,伸手在婴儿面前慢慢晃了晃。 女婴睁着眼,眼睛圆溜溜的,清澈透亮,却没有神采。 “咦?” 医生小心地做着尝试,又拿出仪器,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奇怪,她的眼睛没有问题。”他露出迷惑的神情,“眼球发育得很好,眼睑没有破裂……这样,你带孩子做个眼底造影,还有OCT。” 女人本就惨白的脸变了变,低声说了句“好”。 医生开了几张单子,指了交款的窗口,女人接过几张薄薄的纸,指尖颤抖。 她抱起女婴,没有立即交钱,快步走向其他科室。 “孩子怎么啦?”另一个面相和蔼的女医生问。 “我,我不知道……”女人轻声说,“刚生下来时总哭,哭得很大声,哄不住,只能等她哭得没声了自己停下,然后隔了一会儿又哭……持续了几天后,就再也不哭,也不出声了。” 女医生眼底掠过一丝对这位年轻母亲的责备,没说什么,将婴儿抱到怀里。 “喂奶了吗?别是饿着了。” “喂了,喂了。”女人忙道。 “你这孩子体弱啊。”女医生边做些简易的检查边道,“在哪个医院生的?几斤几两,体检时的报告单带没带?” 女人低下头,枯黄的头发从耳畔掉下一缕。 她讪讪道:“家里生的……没,没做体检。” 女医生立刻把婴儿放下了。 她警惕地看了女人一眼,视线在她的穿着打扮上转了一圈,声音低下去:“快去补个体检,孩子才不到两个月大,不好好检查怎么行?” 女人低头称是,又接过几张单薄却沉重异常的单子,抱着女婴匆匆走了。 她直接走出了医院。 婴儿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像一个有些温度的、小巧的玩偶。 正值倒春寒,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人浑身发冷,瘦削的女人抱着孩子,裹紧了外衣,上半身弓下去,绕开大道,一步步向前走。 隔着一条街,她听见了熟客醉酒后的笑骂声,身形立刻缩得更小了,像只穿行在污水沟里的老鼠,佝偻着小跑起来。 夜色渐深,孤儿院的牌子出现在视野内。 女人把裹着婴儿的襁褓放在了门外的地面上,脱下外衣。 冷风吹起她大面积裸露的肩背和前胸,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衬得烟头的烫疤、青紫的掐印和红肿的鞭痕愈发显眼。 女人打了个激灵,正要将外套盖在女婴的动作犹豫了。隔了足足十秒钟,她哭着把衣服裹回了自己身上。 如来时一般,她匆匆离开。 …… “你来的时候,可小了,就这么点大。”院长奶奶翻着名册回忆着说,“小时候和现在一样乖,喂什么吃什么,也不吵人,就是不喜欢睡觉,眼睛总睁着,有一点响就骨碌碌地转。” 五岁的乔屿坐在小板凳上,小脸白净,大眼睛长睫毛,神情又乖巧,像橱窗里的漂亮娃娃。 她喜欢坐在奶奶边上,奶奶的话是亮亮的黄色和红色,鲜艳好看,还带着米饭的香味。 外面几个小孩子你追我我追你地跑过来,噼里啪啦拍着窗玻璃。 “乔山芋!乔山芋!出来玩!” 声音让乔屿下意识缩了一下,她站起来,走过去,细声细气道: “我不,你们好吵。” “你说什么?听不见!” 隔着一层玻璃,对面的小孩大声喊。 “哎呀别带她了,说话跟蚊子一样!”跟在打头男孩身边的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快点儿!丢沙包去了!” “不要,我要和她一起玩!”男孩大声说,“她好看!” 小女孩用力跺了跺脚,瞪了乔屿一眼。 “哼!蚊子鱼!”她声音尖利地朝她喊。 冰冷的、泥巴似的颜色砸进乔屿的耳朵里。 她痛得哆嗦了下,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回院长身边坐下,拿后背对着他们。 “告状精!!” 小女孩又叫道,“告状精!告状精!烦死了!” 乔屿疼得缩起来,脸皱在一起。 “奶奶,奶奶。”她吸着气,断断续续地小声说,“耳朵,疼……” 院长奶奶牵着乔屿的手,把她带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后背。 “好啦,你们自己去玩吧。” 接着,院长走到窗边对小孩子们说,“乔屿不舒服,以后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她就知道装病!” 小女孩委屈哭了,哭声震天响。 告状精!装病怪!搞得好像别人欺负她一样! “花铃你好烦啊,哭起来吵死了!”小男孩一脸不理解。 到底是想让乔山芋过来一起玩还是不想啊?你们小女生真奇怪! “你也嫌我吵!!” 花铃哭着吼了一句,转头跑远了。 烦死了烦死了!都是蚊子鱼的错!她好恶心! 乔屿蜷缩着钻到了院长奶奶的办公桌底下,捂着耳朵,后背贴着隔板,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 疼,好疼。 好想去死。 ------------ 第四百六十二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二) “死”的概念在乔屿的身上降临得太早了。 像任何一个小孩子那样,她问过院长奶奶什么是“死”;同样也像任何一个大人那样,院长告诉她,那是人去了遥远的地方,变成天上的星星,不会回来。 有些小孩子会将它当成很浪漫的事,也有的会持续不断地追问,比如“真的不会回来了吗”、“可我想他她怎么办呢”。 每当这时候,大人总会露出复杂又感慨的笑容,摸摸孩子们的头,说:“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年幼的孩子本该是生活在童话和快乐结局里的。本该是。 乔屿第一次看见“死”是在去年。 那年她四岁,院子里罕见地下了薄薄的雪,当雪花落在她掌心的时候,她能看见晶莹的淡蓝色,那种颜色纯净瑰丽,是大多数小姑娘都喜欢的梦幻色系。 于是乔屿的下半张脸藏在厚厚的围巾里,耳朵尖红彤彤的,悄悄出去看雪。 她避开了吵吵闹闹的打雪仗区域,向往日里少人问津的角落跑去。 然后,乔屿看见了翻腾的浓黑。 孤儿院偏僻的一角里,有小动物的叫声传来,尖细、凄厉,颜色像冒着泡的泥潭。 那是强烈的痛苦,深切的绝望。 浓郁的情绪透过色彩和声音席卷了乔屿的大脑,她太阳穴一阵嗡鸣,骤然失去了力气,靠在了墙边。 围着小猫的几个孩子没有注意到她,他们还沉浸在游戏里。 灰暗的色块里夹杂着几条鲜亮刺目的红绿,是小孩快活的笑声。 他们用生了锈的铁块穿过小猫的耳朵,他们嘴里的声音越是鲜艳,猫的叫声越是沉暗。 暗下去,再暗下去。 最后颜色像泡沫般消失了。 “咦?它怎么不叫了?”小孩子们的其中一个问道。 “它也不动了!”另一个说。 “啊呀,我知道,它是坏掉了!”第三个人说,“京京,你把它玩坏掉了!” “什么啊,真不好玩!”京京抱怨道。 几岁的孩子不清楚生命的概念。 不了解生与死,不明白为他人着想和同理心,比起痛苦更能体会到天真而残忍的快乐。 他们扔下了血迹斑斑的“玩具”,雪花飘落,落在眼睑上的冷意慢慢让缩在墙角的乔屿舒缓下来。 她刚才一直张着口,想要喘息,却只会吐气,不会吸气,就仿佛有人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阻断了“活着”的通路,于是耳朵被爆鸣堵塞,心脏怦怦直跳,手脚全都使不上力气,甚至血管里的液体也变得寒冷。 也就是从那天起,乔屿知道了什么是“死”。 当一个活着的东西发出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变得黯淡,他、她、它就是要死了。 当他们的声音彻底变得比夜晚还要黑,然后消失的时候,他们就是真的死了。 紧接着乔屿进一步明白了两个概念。 让其他人或动物声音变黑的,是坏的,是不好的——她在还没有学会“绝望”和“痛苦”这两个词汇之前就已经切身感受到了它们的含义,那么,在这个年仅四岁的小家伙的脑子里,她自然而然地认为“不能让别人也有这种感受”。 所以欺负别人和小动物的,是坏人。 与之相反的,是好人。 尚不及垂发之年,已能辨善恶。 若是让现在一些正为自家孩子的暴力任性举动而头疼苦恼的家长们知道了,还不知会怎么羡慕。 他们会想,这孩子多么懂事,多么乖巧,养起来又是多么省心。 想要收养乔屿的人家也这样想。 幼年缺乏父母亲人关爱的小孩子,要比同龄人更为敏感脆弱,他们的“自我中心”和被娇生惯养孩子的“自我中心”是不一样的,同样是自私,前者是基于“我缺少,所以我更贪婪,更害怕失去”,后者却是认为“我天生就该有这些,所以给我更多”。 于是来到孤儿院的大人们有不少人一眼就看中了乔屿。 是个女孩,长相伶俐可爱,安静不吵闹,很有礼貌,还会主动给人倒水,只是有些害羞和内向,问题不大,反而更惹人怜爱了。 他们蹲下来问乔屿:“你愿意和我们回家吗?” 彼时乔屿已有七岁半,但依旧小小的,无措地看着大人们伸出的手。 她试着相信过,试着告诉大人们,“我可以看见声音”。 第一句话说出来他们通常都会笑着说:“傻孩子,那是听见声音,不是看见。” 然后乔屿犹豫着,执着地说:“我可以看见声音,它有颜色,我可以看见颜色。” 接着大人们原本在笑着的表情就会僵住,他们会看向院长,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眼神乔屿却是能懂的。 她知道他们在无声地问:这个小孩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于是之前还对着乔屿友善和蔼的大人们讪讪地笑着,退却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多半是阿姨)并不介意,依旧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但乔屿却主动退后。 她觉得自己需要“同类”。 只有同类才能相信她,理解她。 孩子的世界简单又清晰,听故事时总要问“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玩游戏时“他帮我,他就是好”,“他不带我,他就是坏”,乔屿没那么极端,但她知道所有人都不相信她可以看见,包括院长奶奶,尽管她嘴上总是顺着乔屿的话说下去,可乔屿能看见谎言的颜色。 淡黄色的,一闪一闪的。 是善意,但也是谎言。 乔屿在孤儿院长到九岁,见识到了新的颜色。 隔壁新开了一家书店,店面不大,打理它的是个中年男人,经常搬着板凳坐在门口。 他很喜欢小孩子,会对他们笑,给他们糖果,把他们抱在怀里念故事。 有一天乔屿看见了他。 她抬头望着男人,而男人眼里流露出了惊喜。 他伸手招呼:“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 声音是亮的,亮粉色,里面混杂着一些很暗的橙色。 再一晃眼,色彩消失,乔屿看见的还是那张充满了善意的笑脸。 ------------ 第四百六十三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三) 她迟疑着说:“山与,我叫山与。” 院内的孩子们不认识“屿”,常常把她的名字拆开叫,声调不准和起外号的时候就成了“山芋”。 乔屿说不上来为什么,但她总觉得不该把全名告诉他,于是说了谎。 她很会说谎——既然谎言的颜色是一闪一闪的,那么自己在说谎话时声音的色彩越是固定清晰,就越不会被人发现。 “山芋呀?名字真可爱,真好听。”男人也听错了声调,想当然地以为她发音不准,于是像被可爱到了似的,笑容更深了。 乔屿眼前闪过鲜艳的粉色,像工人刷在墙上的油漆,黏腻着向下流。 她本能地有点反胃。 “谢谢叔叔。”乔屿小声说着,已经想转身离开。 “真乖!吃糖吗?”男人笑盈盈的,“我姓赵,你可以叫我赵叔叔。” “不……不用了。”乔屿紧张地眨着眼睛,声音细细的,“我不喜欢甜的。” 她再次撒谎道。 可是谎言没能帮助乔屿离开——经验告诉她,孩子不可以和大人讲话时突然转身跑走,那样很没礼貌,而且会伤害到大人才有的一种叫做“面子”的东西,他们呼吸声音就会变重,变成火一样的红色,那是生气的意思。 “哦?是吗,没关系。那小山芋想不想听故事呀?”男人不依不饶地笑着说,“叔叔是开书店的,有很多故事书,你想听吗?” 他伸出手,在大腿上拍了拍:“来,乖哦,过来,叔叔给你讲故事。” 乔屿眼前闪过泥汤一样的粉色,色块混在液体里流淌,淌出一副形状可怖的鬼脸。 明明她并不讨厌这个颜色,却从未有哪一刻觉得它像现在这样令人恶心。 “不、不用了,谢谢叔叔。” 乔屿脸上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向后退。 这时院子里的花铃跑了过来。 “喂!你干嘛呢?”她问。 乔屿吓了一跳。 “没事……”她嗫嚅着,“我回去了。” “去呗!傻站着干嘛?真奇怪!”花铃向来对她不算客气。 余光里,乔屿瞥见那位叔叔脸色黑了下去,不悦地“啧”了一声。 果然,颜色是不会骗人的,他刚才是装的。 乔屿再次笃定自己的判断很正确,就要抬脚离开。 然后她看见男人再次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招呼着花铃过去听故事。 “来啦!” 花铃欢天喜地地跑过去,乔屿甚至没来得及叫住她。 不远处的书店像个会吃人的巨兽,乔屿心脏震了震,没有勇气过去把花铃拉回来。 对不起。 她在心里痛苦地说了一句,逃回了院子里。 那之后,花铃神神秘秘地来找乔屿。 “喂,蚊子鱼。”她得意洋洋的,眉毛都向上挑着,“赵叔叔有没有摸你?” 乔屿惊得哆嗦了下:“什么?没、没有。” “哈!”花铃更得意了,甚至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 看嘛!果然赵叔叔更喜欢我!他觉得我比蚊子鱼更漂亮更可爱! 是我赢了! 乔屿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模样,越发觉得冷了,又打了个哆嗦。 “花铃。”她小声说,“那个人是坏人。” 花铃仿佛被烫到了似的跳起脚来。 “你又来!”她尖叫着,“你又来!人家不喜欢你你就觉得是坏人!” “我不是——” “蚊子鱼你好贱呐!你就是嫉妒我!” “我没——” 声音里直白的憎恶让乔屿难受地拧起眉,她已经比几年前好很多了,不会光听见刺耳的声响就疼得缩起来,可现在面对暴怒的花铃,她依然做不到大声反驳。 花铃重重地“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乔屿看着她的背影,眼神空空的。 她意识到有些人是不喜欢听真话的,哪怕是描述事实也不行。 上天给了自己异于常人的能力,似乎也同样降下了“不会被人相信”的诅咒。 从那以后,乔屿更会说谎了。 她对着晓优,对着京京,对着花铃,对着一些眼神怪异的大人都能露出乖巧的笑容,恰到好处地说他们是对的,今天的头饰很好看,她很羡慕。 “真好,我要是也有就好了。”十一岁的乔屿轻轻笑着说。 花铃扬了扬下巴。 “你长大以后没那么讨厌了嘛!”她用一副老气横秋的口吻说。 乔屿只是抿嘴笑,乖乖的,也不答话。 “哼,以后要是有人再送我头花,我就送你一个好啦!”花铃骄傲得像只花孔雀,眼睛得意地眯起来。 她已经是胜利者了,不需要和乔屿这样的小家伙计较。 “好,谢谢。” 乔屿还是轻笑着点头。 她发现人一旦变得“识相”,好像收获到的善意会变得更多——即使是只流于表面上的。 但那就足够了不是吗?面子上过得去,活得不是那么艰难,这不就足够了吗。 乔屿妥帖地笑着,附和着。 像所有刻板印象里的漂亮女孩,变得聪明又狡猾。 她开始试探声音的魔力,找许多关于色彩和情绪解读的书看,不断学习,不断试验,在察言观色上愈发娴熟,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该做什么事。 在这条看似正确的道路上,乔屿平安无事地来到了初中一年级。 她小时候身体弱,上学上得也晚,比同龄的花铃晚了一届。 某天放学,前几天还拍着胸脯说要在学校罩着她的花铃,在回孤儿院的路上气势汹汹地一把扯住了乔屿。 呼吸声很重,有泣音,红蓝粉交缠……她在委屈,又在羞恼? 乔屿条件反射地分析着,几乎本能地做好了心理准备。 “啪”! 她被花铃扇了一耳光。 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乔屿的脸顺着力道偏向另一边,她忍着疼,有意顿了顿,没过几秒花铃又扇了响亮的一巴掌。 两次叠加在一起,疼痛反而减轻了,变成了麻木。乔屿慢慢眨着眼。 “怎么了?”她轻声问,抓着空隙转过脸来。 乔屿面前,花铃眼睛泛着泪光,表情却是怒不可遏,整个人又是暴躁又是崩溃。 “你这个骗子!绿茶!心机婊!”她大声骂道,还骂了许多在学校里和小混混学的脏词。 乔屿耳边嗡鸣一片,她吸了口气,露出乖顺的笑容。 “花铃学姐,怎么了?”她小声问。 “学姐”是花铃上学以后要求她必须叫的。 花铃扬起手来,乔屿下意识闭上眼,但第三个巴掌没有落下。 “就你他妈最会装无辜!” 花铃恶狠狠地骂了最后一句,一甩书包走了。 她转身的时候,扎了铆钉的书包把乔屿撞了一个趔趄。 气虚,讲话口吻并不凝实…… 乔屿伸手摸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半张脸,眼睛还看着花铃的背影。 花铃知道今天发生了的某件事其实是她自己的问题,只是不愿承认,所以迁怒到了我这里? 乔屿垂下眼睑,细细想了一会儿。 回到院内,她找了个机会,问小时候还挺喜欢找她玩的晓优。 “你们今天生物课讲了什么?”乔屿问。 晓优脸唰地就红了,完全没有了平时咋咋呼呼的小男生样子。 “你、你别瞎问!”他逃也似的跑了。 乔屿没去追,只是坐在原地,按了按抹过药膏,已有消肿迹象的那半张脸。 好吧,初二生物课。 花铃大概知道女孩子的有些地方是不能给人碰的了。 乔屿和小时候不同,思绪变得冷漠。 我说过书店老板不是好人,是你不信的。 乔屿面无表情地想着,同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 如果花铃还在介意她当年的“临阵脱逃”,那她接下来的初中生涯或许会不太好过。 ------------ 第四百六十四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四) 这个世道是很奇怪的,人们一边说着男女一样,一边又不许女人的聪明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成绩好的女孩,可以;会说话的女孩,不行。 傲慢与偏见似乎是个永恒的主题,有极大一部分人相信,“柔弱”、“天真”、“懂事”、“聪明”、“漂亮”这些关键词不应该集中在女人身上,假如它们集中了,那必然就是这个女人的错误,于是她便成了所谓的“坏女人”。 这意味着,柔弱的女孩必须乖顺听话,她们或温婉或可爱,但理应对包括男女之事、人际社交的所有东西一无所知,像一张白纸般纯净且人畜无害——假若她们不是这样,假若她们有心计、懂自保,那么顺势而来的词汇就诞生了:黑莲花、心机婊等等,总之“她不是个好女孩”。 如果这样一个女孩还是相貌出众的,那就更麻烦了,因为“漂亮的女人一定会骗人”,而骗人就是不对的,即便只是为了自己活得更安全一些,即便并没有恶意利用和伤害他人也不行,不论如何,她们就该冰清玉洁胸大无脑才对。 人们是否注意到社会上的思潮向来如此?它有时是超脱性别的,只看强弱;可牵扯到了两性,情势又不一样了。 有人呼吁着举止温柔爱干净会打扮的男人不该被冠以蔑称,然后更多的人觉得“他是美人”、“他好香”;接着也有人呼吁姐姐就是最棒的,强大又坚定的帅气女人谁不爱呢?姐姐我超级可以! 那,妹妹呢? 那些的确就是符合着“普遍女孩模样”的、也很柔弱且并不该被指责的妹妹呢? 论头脑,她们懂得察言观色、善于在危险面前明哲保身,于是“绿茶”的帽子就扣上来,一众性别相同或不同的人笑着指指点点道:“你看她又在钓男人了,有这聪明劲儿就不能好好工作吗?茶,真茶!” 论相貌,好,我知道你天生丽质,衬得我又丑又low,你肯定充满了优越感是吧?一定在嘲讽我对吧?笑死,什么漂亮妹妹,周围一堆舔狗,还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婊子,骚里骚气的,你好看你就了不起吗? 人的善恶某种程度上非常平衡,换而言之,这世上有多少喜欢美女的人,就有多少冒着酸水变着花样诋毁的人。 处处做,处处错,社恐避人叫故作清高,释放善意、不被人讨厌叫圆滑交际花,会体察人心叫心机女,拿自己挣的钱买鞋买包买饰品叫拜金,懂得根据不同境况说不一样的话叫装、虚伪——而上述种种是很难向人倾诉的,因为世上就是有一部分人会说: “可你已经很漂亮了啊!你还想怎么样?” 就像一个妻子病逝儿子夭折的专情富翁跪在墓碑前痛哭时一样,有一部分也总是会说: “可你已经很有钱了啊!你还想怎么样?” 最容易遭人嫉妒的无非三种东西:权、钱、脸。 于是久而久之,拥有这三种东西里任何一项的人,似乎就失去了诉说悲痛的权利。一旦他们难过了、崩溃了,在某些人眼里,就会自动转化为“不知足”亦或是“活该”。 可,这世界上谁活着没有痛呢? 又有谁的痛楚,就该天生被人剥夺、封口呢? 于是恶意继续制造恶意,崩溃过的那些有权、有钱、有脸的人也接受了现实,变得冷漠,让自己完全成为了被别人嫉恨的模样,挥霍着他们拥有的资本,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优越感,反正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也会遭人恨不是吗?好呀,那就干脆真的成为那样吧!没心没肺的生活更快乐! 因此“特权”二字在这种现象的烘托下越发拔高,差距的拉大和“特权人”的嘴脸又进一步惹得平凡民众妒忌憎恨,而当他们也拥有了三种东西里的至少一样时,也渐渐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人性循环,不外如是。 乔屿剩下的初中两年便在这样的自暴自弃中度过。 她接受了自己随着长大越发出挑的外貌和身材,对以花铃为首的女孩们的谩骂鄙夷和一部分男同学下流的调侃无动于衷,活得像一位写在里也会遭人冷笑的,“过分完美的玛丽苏女主角”。 她开始百倍努力地学习,以成绩和讨巧的模样成为老师眼中值得被关照的学生,以此得到和关系好的老师上下学一起走的机会——这样那些真的有着淫邪念头的混子男生就找不到机会伤害她。 “好烦呐,活得跟宫斗一样,累不累啊?”常有班级里豪爽且大大咧咧的女生无语地评价道。 “嗐,人家是美女,美女都是这么困扰的啦~”然后便有人嬉笑着讽道。 说得好像乔屿要规避的一切都是自找的一样——好吧,如果这副来自父母的相貌是她的问题的话,那她的确是自找的。 于是乔屿学着把身上所有的优势都当成武器。 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她辨别着他们的声音,分析着他们的喜恶,尽全力让自己不被伤害也不会被麻烦找上门。 听起来像个过分矫情的被害妄想症患者。 如果不出意外,乔屿会继续这样明哲保身,承认并接受自己俗气且格局狭隘的生活,直到彻底病死老死,总之尽可能无害地——不伤害别人也不让别人伤害到自己——过完这一生。 她宁愿把宝贵且罕见的联觉一丝不露地藏进身体里,因为在回报社会和奉献自己前,她想好好活下去都很难。 任何都不能在没有提供一丝帮助和支持的情况下,站在制高点上口头要求哪位有能力的人做些为国为民的大事。 “能者多劳”的同义词叫“弱者白嫖”。 如果不出意外,乔屿会像普通的、外貌比较出众的女孩那样活完一生。 如果不出意外。 十六岁,院长奶奶被家人接回,新的院长告诉他们,年满十六岁的孩子必须离开孤儿院。 这不是一个太过绝情的安排,因为新院长在这之前已经联系到了许多有收养意愿的家长,除了包括乔屿在内的几个少年少女外,绝大多数孩子都找到了养父母。 收拾行李的时候,花铃突然走了进来。 乔屿早就听见了她的脚步声,停下动作,起身看过去。 “恭喜你。”她轻笑着对花铃说。 相貌和性情都比之前成熟了不少的花铃看着她,突然说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以前没有走吗?” 乔屿知道花铃说的是五六岁的时候,那时也有一对夫妻想收养她,但她拒绝了。 “因为他们先要的是你。”花铃继续道,“我不想要你挑剩下的家长。” 乔屿没再反驳,她知道这种事做起来没有任何用处。 “恭喜你。”她轻声重复道。 花铃顿了一下,右脚在地板上局促地碾了碾。 “你。”她开口,“你要来我家吗?” “那两个人——我的新爸妈还挺有钱的,不介意多一个孩子。” 乔屿有点诧异,她看见了花铃话语的颜色,的确是善意没错。 或许有一些来自赢家的施舍,或许有一些歉意和愧疚,它整体上是善意的。 “不了……谢谢你。”乔屿露出一个笑容。 “你确定?”花铃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急吼吼地发脾气,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不是我说,就是这个招蜂引……很显眼的样子,你确定要一个人讨生活?” 乔屿慢慢眨了眨眼。 “嗯,先试试吧。”她说。 “……行吧!那,那,回见了。” 花铃犹豫了一会儿,干巴巴地同她道了个别。 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在乔屿疑惑的注视下,过了好一会儿才问: “……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乔屿怔了几秒:“没有啊。” “怎、怎么可能!”花铃红了脸,“我明明对你——行吧,那你为什么不恨我?” 乔屿垂了垂眼睛,轻言细语道:“初二学校组织春游的时候,我被推进池塘里,是你救了我。” 她记得不同人的脚步声,推她的不是花铃,在她意识模糊间,盖下校服然后立刻跑走的才是。 花铃愣住了。 “是你救了我,还把校服外套扔给我了……不是吗?”乔屿笑了笑,“谢谢你。” 她叹息过,埋怨过,也恨过,但恶意的颜色很暗,习惯了就不会再特别留心了,反倒是色泽明朗的善意,她印象比较深刻。 最初只是因为不这样她会情绪爆炸,活不下去,后来渐渐地也就成了本能,作为性格里趋利避害的一部分,她像叠星星的孩子,把细小的善意收进透明罐子里,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哦。”花铃看上去有点无措,“哦。” 似乎是突如其来的感谢让花铃无所适从,她轻轻跺了跺脚,就要转身。 “……哎,那个,对了。” 花铃转了身又转过来,神情分外纠结,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道,“给校服的是我,但是,救了你的……是你。” 乔屿愣住了:“什么?” “哎呀!我、我说不清!”花铃急躁地扯了扯头发,“那时候我跟在孔小瑛后面来着,没想到她真的把你推下去了!我就、我是想救你的!可是我也不会水,只能在林子边看着你沉下去……” “然后你沉下去了,又浮上来了,顺着水漂到岸上,那时候天都要黑了,老师还在喊喇叭,我跑过去,就看见你本来肚子都这——么大了!眼睛也瞪出来,特别吓人!再、再然后,你就突然动了!” 花铃打了个哆嗦,脸上是恐慌和不解,“你自己撑着上半身把水都吐了,看着也正常了很多,我……我就吓得把校服扔给你,赶紧跑了。” 乔屿呆在原地,一时间被惊人的信息量冲懵了。 颜色的反馈告诉她,花铃的情绪没有任何伪装的成分,她是打心底相信自己说的是真话。 “所以……就,你也不用特别,谢我。” 花铃的声音弱下去,“要不是因为这个,我哪会叫你‘妖女’。” “好了好了!我、我走了啊,再见!” 她把整件事说出了口,慌乱中又有一丝异样的安心,赶忙小跑着离开了,这次没有停下。 乔屿懵懵地站着,脑子里混乱一片。 不是花铃救了溺水的她……她自己又活回来了……? 乔屿不自觉按了按心口,那里传来鲜活的跳动声。 似乎是“意识到”本身牵动了什么,她眼前闪过一大片灿烂而温暖的红色。 耳畔幻听到了某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 第四百六十五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五) 乔屿睡得很沉。 另一颗充满活力的心脏近在咫尺,每一次搏动都像古老的钟声,声音沉而稳,令人安心。 她依稀梦见了一些画面,它们荒芜、惨烈,又宛如皲裂土地中顶开石块的幼芽,勃发着难以言喻的生机。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个看不清面容的模糊身影,气质凛冽,线条冷硬。 在乔屿眼中,那是大团大团旺盛的火焰,假如“希望”这两个字能被切实存在的事物诠释,那它们必然是这团火。 现在她也被这样的炽火包裹着,梦里是,梦外也是。 火舌护住了乔屿的耳朵、肩背、腿脚,所有的关节和肌肉都在这热烈的温度下融化了似的,慢慢地放松下来,不再僵硬紧绷。 是家的感觉。 是生活在同类之中,被理解、被接纳、被包容的感觉。 铭刻在灵魂深处的丝线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将乔屿结成一个茧。 秦绝起床,她随之睁开眼。 这个瞬间光茧破开了,乔屿成为了队长的小狐狸。 …… 听说过“弃猫效应”吗? 这个现代诞生的新名词,描述的是被丢弃过的猫咪再被捡回来或拥有了新主人后会表现得异常乖巧黏人,生怕自己再次被丢弃的现象。 一部分自幼失去了双亲,缺乏家庭关爱的小孩子亦是如此。 乔屿从几岁的时候就知道,她最喜欢的院长奶奶有太多的小孩要关照,孤儿院是个大家庭,奶奶是大家的奶奶,不是她一个人的。 她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联觉和惹眼的外貌又反向促使着她深度自闭,像是把最珍贵柔软的部分缩进龟壳里,对外虚与委蛇,圆滑自保,对内始终如一,岿然不动。 直到一团火烧尽了乔屿的硬壳——它一早就在壳里残留着火星,等到了某个瞬间,便由内而外燃烧成大火。 她很安心,可安心之后又腾起惧怕。 “狸狸是乐巫!乐巫是末世里最温柔的人!” 森染在屏幕边上探出脑袋,从手机游到电视,快活地绕着乔屿转了一圈。 “是吗……”乔屿迟疑着,“那时的我都在做什么呢?” “嗯——”森染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在唱歌呀,每次打了胜仗或是有了大规模的牺牲,乐巫就会从阿爸的帐篷里走出来,给大家唱歌。” “……只是这样?”乔屿呆愣愣的。 或许那样艰苦环境下的“自己”真的特别擅长音律吧。 “不要小看艺术的魅力啊!” 反倒是森染打了个滚,在屏幕里变回人形,两只小手扒拉在边边上。 “你记得——哦,狸狸你忘了——那时候的生活非常残酷,在基地建成之前,天上的太阳是大火球,刺得人根本睁不开眼,温度远超现在,光是不让人被晒死就需要做很多措施,等到了晚上,又会异常的冷,篝火一旦熄灭,巡逻守夜的人就挨不到明天。 “后来垃圾系统的阴谋被发现,两方撕破了脸,它就再也没有让太阳出现过,于是四周都是黑夜,天空上挂着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活在那里的人如果不看着时钟做标记,根本不知道自己度过了几天。 “听阿爸说,能留到后来的人,精神上已经坚韧了很多。那些崩溃许多次的,有的疯了,有的自杀了,还有的在生存和心理压力下朝着队友扑过去,也死掉了。” 森染停顿了一会儿,又道:“阿妈生我的时间很晚,我诞生时基地已经建成了,有光有电,虽然食物和水依旧不富裕,但起码能支撑得起大家的生存需求,不像之前……” 乔屿心里“咯噔”了一声。 “之前?”她小声问。 屏幕里的森染默默缩回了蛇形,把自己团成一团。 “阿爸在第一次进化前没有左臂。” 她低声说,“听说,在她把阿妈从实验室里带出来、带回去的路上,系统操控了一场大地震。他们两个人在废墟里被埋了十六天,阿妈是吃着那条手臂活下来的。” 乔屿猛地哆嗦起来,仿佛在冬夜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所以后来,阿妈才光靠自己就做出了营养舱!虽然步骤和过程比垃圾系统的要麻烦很多,但还是成功帮助阿爸进化了!”森染的语气又鲜亮起来,“进化之后阿爸就又是四肢健全的强大战士了!……狸狸,你不要哭,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乔屿走过去,额头抵在壁挂电视的边缘,隔着一层屏幕靠住了森染,肩膀颤抖着。 “因为那时候,人类还没有团结一致,还被系统蒙在鼓里,在丧尸潮和兽潮之下,有东西吃、有水喝、有地方住……这些都是非常艰难的事。” 森染描述的时候语气很凝重,对她这样的智能生命体而言,接收了垃圾系统的数据就相当于自己亲眼看过了曾经发生的事情。 “而且,埋进土地里的尸体会继续被系统利用,变成新的丧尸。”森染停了一下,“所以很多人,包括那些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的人,都觉得,比起一把火烧成灰,还不如……” “还不如让战友们多一些储备粮。” 乔屿的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向下流淌。 “嗯,总之!”森染回想起自家阿爸不许她讲太多的事,赶紧咳嗽一声补充道,“总之当时大家的精神是很脆弱的,没有秩序、法律和道德底线的世界里,很多人都被环境影响着,做出了正常生活时绝对不会做的事情,所有人的内心都很疲惫,受不了的就疯了。” “而你,当时的你,之所以被称为‘乐巫’,就是因为你的歌声能缓解大家的自责和痛苦。” 森染轻声道,“活到最后的人,都承担着极大的精神压力,他们是靠着战友的血肉活下来的,见过了许多尸骨横飞的惨状,亲手解决过濒死或感染了丧尸病毒而痛不欲生的亲人朋友,经历过并肩、背叛、生死离别……” “七军师说,他们有太多活不下去的理由,只是在千万条临别祝福和期待的重担下,他们知道,自己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主动去死。一旦自愿结束生命,就代表着他们辜负了那些已死的亡魂,所以他们不该死,也绝不能死。 “那时的每一个人都活在这副状态下,只有在你唱歌的时候,他们才像是进了告解室的信徒一样,可以暂且松懈紧绷的神经,可以痛哭流涕,可以忏悔自己的错事和罪过,可以向天哭喊着亲人和战友的名字。 “阿爸说,越艰苦的环境,人们越需要艺术和信仰,因为它们能代表希望,能让人重整精神,继续努力地活下去。” 森染变回人形,伸出手掌,隔着屏幕贴上乔屿掐在电视边缘已用力得发白缺血的指尖。 “所以,阿爸是队长,是领袖,是定海神针一样的存在。而你,是‘巫’,是大家精神上的信仰。” ------------ 第四百六十六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六) 森染奶声奶气的嗓音和她轻声安慰的口吻不是很搭,但此时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关注到这点无关紧要的小细节。 “嗯……按我的理解,就跟现代社会也有很多人崇拜科学家、宇航员,或者喜欢哪个歌手、演员一样。”森染思索着道,“一方面,这些人想要拥有一个目标,能让自己努力地与之贴近,从而产生积极的进步;另一方面,也是这些人需要有他们自己的爱好,能在平时紧张的工作学习里放松压力,舒缓神经。” “啊,我懂了!”森染眨了眨眼睛,“这就是阿爸说过的艺术和娱乐的意义!” “可以放松下来,可以沉浸进去,可以感悟,可以享受,总之,它们能让人的精神世界丰盈起来,拥有百倍的信心和勇气继续在现实里追求自己想要的人生!” “狸狸,你不要担心。”森染看着才慢慢撑起身来的乔屿微微笑道,“你超级厉害,明明在末世里能感知到那么那么多的负面情绪,却依然能接纳和承担它们,反而给痛苦的人以慰藉。大家有时面对阿爸、阿妈和军师可能有点怕怕的,但是都超级喜欢兔兔和你~” “我……” 乔屿嘴唇颤抖着,“可现在的我不是这样的——” “唔,也没关系呀!”森染笑盈盈的,“毕竟现在是和谐社会了嘛!” 她接着小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多留意一下阿爸就好啦,只关心家人的话会不会压力就小了很多?” 森染说完自动自觉地捂住脑袋甩了甩,感觉这话有点太自私了呀,呜,在反省了。 “是……吗。”乔屿拿手背抹着眼泪,神情踟蹰,“这样……就可以了吗?” “呜哇!”森染突然缩了一下,委屈巴巴地在头顶摸了摸,摸出一个透明的加密文字泡,举起来看了看,“果然被阿妈批评了呜……” “不过阿妈说得对!”她把文字泡团吧团吧塞到身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他说,你做自己就好,顺其自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森染说完小声吐槽了下:“阿妈好相信宿命论哦,难怪他一直觉得自己和阿爸是天生一对。” “噗哧。”乔屿总算低低地笑了下。 “谢谢阿染,谢谢副队。”她噙着泪花露出微笑,“我知道了。” 此前在弃猫效应下,乔屿总是任由自己被灵魂中小狐狸的痕迹所牵引,对待秦绝从“前不久才重逢相认的、亲近又陌生的姐姐”直接一步跨越到“末世时的老队长”,而秦绝习惯了她昔日的模样,反而陷入灯下黑,一时没能觉察到不对劲的地方。 接着,乔屿留意到了秦绝放松又喜悦的反应后,就更会钻牛角尖,想让自己无限地贴近末世中的那位乐巫。 这样的强行改变下,她反倒把小狐狸和乔屿两个人越发地分割了。一面是被秦绝珍惜着的、末世里安抚大众、温柔又强大的乐巫,一面是冷不丁接触到了这些匪夷所思的过往,生怕惹人失望从而被丢弃,正局促不安的乔屿。 明明,这两个人应该都是她才对。 呼……放松,放轻松,深呼吸,回想一下姐姐的心跳声。 乔屿走进家里的盥洗室,熟练地对着镜子调整情绪。 她不会轻易流泪,因为哭声和泪水划过脸颊的细微声响会进一步把悲伤的色彩反馈到她身上,这样她的情绪就会陷入严重的恶性循环,变得越来越糟糕,然后引发过呼吸,眼前发黑,看见死亡的颜色。 乔屿听院长奶奶说起过她不哭不闹的事,或许在还没有记事的襁褓时代,她就已然经历过这样可怕的循环,而那时生物本能的自保自救反应从此烙印在了她的身体里,以至于乔屿在有了意识之后,能比常人更快地调整好情绪。 即便是和谐年代,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下,也有太多人会突如其来地陷入焦虑、抑郁,心情一点就炸,看待事物的角度也随之变得负面悲观。这么一看,乔屿的确拥有为人惊羡的能力,只是它诞生于庞大的痛苦和压抑,是她拼命挣扎求存后得来的成果。 有馈赠就有代价,果真不假。 乔屿轻轻揉着太阳穴,缓慢地呼气吐气,等心跳没那么剧烈后才俯身洗脸。 刚才听着森染的讲述,她的确有那么一瞬间扪心自问:现在的我是否还能达到末世时的高度? 这里的高度指的不是成就和地位,而是心境。 她觉得,她比那位乐巫要自私多了。 人怎么可能承担那么繁杂的负面情绪,还能把它们消化掉,接着笑以待人? 乔屿不知道那时的她是如何做到的,是能力,还是无比坚韧的精神? 唉……可能这就是环境塑造人吧。 她努力放轻松,苦笑着安慰自己。 现在活在和谐社会的我,即便经历过许多艰难的时刻,但和严苛的末世的确是没办法相比的。 也正因如此,我才……迄今为止活得都很俗气。 俗气,也小气,只想着能让自己安全平稳地活下去,整天算计来算计去,除了院长奶奶和秦绝,似乎对别人的关切都不是出自真心,只是知道“这样释放善意能让自己好过一些”。 也是啊,心灵活在底层的人,就很难去考虑什么格局,也缺乏社会荣誉感和责任感,没有大无畏的精神甘愿自我奉献。 在补《娱乐实习生》的时候,那样带领着大家向前进的秦绝,真是熠熠发光,很难不打心底里敬佩憧憬。 换做是自己,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成为那么厉害的人。 好啦,不要再想了。 乔屿用手指梳顺因沾了水而黏住了一些的长发,安静地注视着镜中的女孩。 放过自己,然后……顺从本心,更多地对姐姐好一点。 起码有一点乔屿是非常肯定的——不论是末世还是现在,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秦绝。 喜欢她,心疼她,很想黏着她抱抱蹭蹭,像女孩子间经常会做的那样,一起吃饭一起唱歌,一起猫在被窝里小声聊天,聊着聊着就困了,闭上眼睛时也弯着嘴角。 唔,那在姐姐去乡下拍戏的这段时间里做些什么好呢? 练歌和录歌是有在做的,研究菜谱和打扫房间也是,这些本来就是乔屿的爱好,她很喜欢呆在让人安心的房间里哼着歌收拾这个收拾那个,虽然不是什么很大气的事,但也很有成就感。 说起来,梨木雅子的班机是今晚抵达。 乔屿听森染说了,那是秦绝在拍摄《白昼之雨》时遇到的昔日战友,灵魂羁绊总能牵引着有缘分的人相遇。 现在梨木雅子的母亲已经出了院,她本人也正式成为了秦绝的全职员工。之前她都是边照看家人边接受森染的培训,做一些线上工作,这次秦绝离开了不放心,便把她叫来和乔屿一起住几天。 推测意图和体恤心情是乔屿很拿手的技能,她听秦绝提起这事时就领会了她的意思。 看这样子,姐姐是想让她和梨木雅子熟悉一些,假如以后真的歌手出道了,或许梨木雅子会成为她的助理。 不然,突然得到了金钱上的施舍与帮助,却一直没办法切实回报,只能做些不痛不痒的工作,梨木雅子自己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吧。 或许一会儿接到了人,可以把行李先放回来,和她一起出门逛逛街、聊聊天什么的,我记得地铁站旁边有家甜品店…… 乔屿在心里考量着,回房间换出门的衣服。 《天下无双》的预付款已经到账了,能花自己挣来的钱也让她安心许多,适当地添置了些衣物。 嗯,姐姐作战服不离身,虽然肯定不会透不过气,但有时候多备一些衣服也很好嘛,裙子不方便的话,像这样中性一点的套装感觉蛮合适的…… 乔屿扣上帽子,戴上无镜片的框架眼镜,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 服装的气质和风格多少能掩盖一些她个人的特质,不过在乔屿看来,这种类型的衣服要是秦绝来穿肯定更有味道。 好耶,不如过会儿拉着梨木雅子去商场给姐姐买衣服吧~ 乔屿喜滋滋地戴上口罩,全副武装挎包出门。 ------------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七) 都是曾在末世时朝夕相处的战友,程铮对乔屿的联觉能力非常了解,在隔音耳机的设计和制造上下了很大功夫。 市面上常见的耳机多以降噪为主,而此时戴在乔屿耳朵上的则是隔音和助听两种功能相兼并的无线设备。它们造型轻薄透明,像一层覆盖在耳朵上的水膜,入耳的地方连接着柔软的耳塞,看着轻巧灵便,实则结构复杂,除最基本的整理降低音量外,还能对接收到的声响类型进行识别,从而针对性地做出智能调整。 举个例子,若是在地铁里,这副隔音耳机就能主动降低乔屿耳内小孩子尖叫和哭闹的音量,并相应地捕捉到地铁报站等关键信息,放大它们的清晰度。 除此之外,乔屿还可以手动调整外界声音的接收范围和频次,开关和调节盘就在耳轮后面,用稍微凸起一些的阳文做标识,指尖轻轻按着一拨即可,旁人只会以为乔屿随意地拨了拨耳旁的长发,隐蔽且自然。 “等见面了给你换个更合适的。”程铮在电话里说道。 他没急着让乔屿过来秦一科技的总部,以便对着真人做个最真实还原的耳模。一来这孩子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坐飞机,二来让她留在沪城也好随时关注着秦绝的状态,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家先生一定很珍惜和小狐狸的重逢,舍不得妹妹这么早离开。 “好,谢谢副队。”乔屿眉眼一软,轻笑着应了声。 副队的声音虽然又低又平,但在她耳中异常清透,像一盏贮存着火苗的、莹白色的冰灯,凉丝丝的,却又带着一点直白的暖意。 这是一个很简单也很好懂的人,他的情绪和关注点从来都不加掩饰,关心就是关心,不会羞于启齿,也不会弯弯绕绕,有事说事,直指重点。 家人就是这样,在乎和关切是理所当然的,“对你好”没有目的,也无需理由,“因为我们是一家人”——这句话足以解释一切。 叮。 电梯发出悦耳的轻响,乔屿眼前闪过一缕蓝绿交织的浅色,仿佛水粉画上的轻轻一笔。 八音盒的音色,高音a²…… 绝对音感自动将收集到的声音信息反馈,乔屿抿唇一笑,走出公寓大门。 她有意识地让自己的肩背打开、挺直,不像之前那样含胸驼背,努力降低存在感。 “好看怎么了?从来没有任何一条法律禁止女孩长得漂亮。会打扮会化妆,过得精致典雅,那是人家姑娘自己的事,轮不到谁来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秦绝随口说的话回响在乔屿耳边,“谁还不是家里的宝贝了?况且这是征信社会,你又没害人,不必畏畏缩缩的。” 乔屿吸了口气,隔音耳机下一切声音都变得妥帖明晰,和眼前的繁华街区一起勾勒出最鲜活的图画,嘈杂、热闹,充满了烟火气,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囊括其中,宛若人生百景,是只有她才能感受到的视听盛宴。 活着真好。 乔屿眼睛赫然有些湿润,赶紧眨了眨,散掉水汽。 她顺着人流向前走进地铁站。 左手第一位的年轻姑娘在看手机,唔,呼吸声略重,有努力抑制的笑音……感觉很开心呢。咦?好梦幻的粉色,原来如此,或许是在和恋人聊天,或者欣赏喜欢的明星的视频剪辑? 右边的脚步声很快很重,嗯,是个白领打扮的男人……他表情好焦急,呼吸不稳,有担心也有害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会议吗,还是亲人出了事?祝他好运…… 乔屿安静地站在等候地铁的人群中,像一只以声音和情绪为食的无害异兽,收集着,分析着,与之前为了自保而抢先警惕相比,她此时的所作所为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是乐趣也是放松。 不多时,伴着隆隆的声响,地铁驶来、停下、打开,人群向外涌出。 乔屿有意侧开一步,让右手边的白领最先冲上了地铁。 “……喂?对对,是我,情况怎么样了?已经进急救了?好……好,谢谢,我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白领在地铁上接了个电话,信号不太好,他讲话也断断续续的,汗水从额角一滴一滴往下流。 挂断通话,他用力闭了闭眼,脸上尽是焦躁和痛苦,还掺着些懊恼。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老天爷保佑……” 白领用气音碎碎念着,余光留意着他的乔屿眨了眨眼。 找一找……这时候蓝色会比较适合,嗯,不能蓝得太明显,容易加重忧伤,这样的话那就藏青…… “这位先生。” 戴着八角鸭舌帽的女孩突然出声,咬字清晰凝实,语气沉稳,声线听着有些冷冰冰的,不近人情,“您是不是要到站了?” 白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乔屿正在与他说话。 “哦,没有。”他连忙抬头看了看,“还有四站。” 说话间,白领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得着急,甚至都没留意地铁的方向。 万一他坐反了,时间就更来不及了! 他后知后觉起了一层白毛汗,赶紧咽咽口水定了定神,强迫自己从慌乱中冷静下来。 不知为何,白领比预想中更加轻易地做到了这件事,方才还混乱的大脑也多了思考的余裕。 是个在街上发传单的小伙子看见上街买菜的母亲突然倒下的,老太太平时腿脚利索,说不准是不小心崴了脚,又或者被人撞到了,好在没磕到头,听说是没流血,只昏过去了…… 医药费的话还够,工资刚发不久……对了,还得安抚一下老婆,让她别慌,先接苗苗下补习班……身份证在身上,户口本还在家,不过手机里有扫描件应该没事……医保卡和医疗保险也都…… 出门之前请过假了,之前的年假还没用完,这几天的薪水没事…… 唉,对,还有那好心把老太太送到医院还给自己打电话的小伙子,得好好谢谢人家…… 白领渐渐恢复了平时处理工作的状态,虽然面上仍有担忧,但总算看着不像个无头苍蝇了。 他捋完了一大堆事,又给老婆发了飞讯,这才拍拍心口,带着丝紧张再次看了看站点。 这一看,就想起来刚才提醒他的女孩。 情况紧急,白领没心思打量乔屿的穿着,只是心有余悸地道了声谢。 “您……您是律师?” 他在紧张里随口问了一句,以缓解自己的焦虑。 乔屿在口罩下笑了笑:“不是。” 白领也没在意,道谢后的一两句只是常见的人情寒暄罢了,此时谈话自然结束,他的全部心神又放回了要事上。 过了一会儿,地铁到站,乔屿看着白领快步走出去。 正巧旁边空了个座位,她坐下去,复盘着刚才的尝试,若有所思。 虽然不像末世里那样能以磅礴的精神力和声波置人于死地,但将联觉和拟声运用得当也可以在无形中影响他人的情绪状态。 嗯,以后唱歌时也可以试试……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八) 接机比想象中的顺利,在耳机的辅助下,乔屿终于能像正常人一样自如地穿梭在嘈杂的人群中,在行李箱滑轮滚过地面的声响、场内广播、人们的交谈声和各式各样的手机提示音里轻快地向目的地走去。 俗语常说芸芸众生,庸庸碌碌。诚然,大多数生活在这世上的人一生都在奔忙劳碌,他们没有辉煌的成就和足以载入史册的大作为,只是平庸而辛苦地活着,在符合自己社会和心理境界的层次中有着平凡的喜怒哀乐。 但,留心去看,留心去听,却能发觉到不一样的地方。每个人——不是“人们”、“人群”里的一份子,而是每个人——都有他或她独特的情绪,或简单,或复杂,从不与旁人重复。 就像“哭”和“笑”是个广博的概念,人们都会流泪,也都会嘴角上扬,可每个人这样做的理由细究起来又不相同。 群体之前,人首先是个体。 乔屿在这一刻似乎明悟了什么,原本轻快而稍显急切的步伐放慢了。 她仿佛能看见一个来自第三方的视角,在这样的视角里,她站在中心,身边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每个人的身影都在快速变换,带着虚虚的影子。 乔屿抬手拨了拨耳后。 刹那间,声音及其连带的信息涌入,她眼前立时铺开一幅图景。 每一个细小的色块,颜色都不相同。 “这就是人。” 有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在她耳边隐隐响起,“独一无二的人。” 乔屿怔了两秒,意识到那是秦绝的声音。 低沉、苍老,布满了沧桑的中年人的声音,或许曾在那个惨烈残酷的末世里响起过的声音。 “麻烦让一下谢谢……” 身后传来路人的提醒,乔屿避到一边,道了声“抱歉”。 她眨着眼睛,身体自动向接机的地方走去,脑内思绪仍在翻涌。 顿悟这种东西,很难说清。 人经常会在人生中的某一时刻——可能是黑暗中静坐的一夜,也可能是突如其来的一秒——偶然地抓住什么,想到什么,明悟什么。 乔屿在目的地站定。 原来如此。 她眼睛看着形貌各异的乘客走出,而心神飘到了遥远的地方。 这就是姐姐在无形中践行的理念吗。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人”。 这听上去是一句废话,因为任何一个人都能或笑或无语地表示:这不是当然的吗?性别不一样,长相不一样,家境、阅历、性情等等都不一样……人当然不一样啊! 可是,人又真的能在生活和思考中牢记这个重要的大前提吗? 举个例子,就像老师。 老师当然知道每个学生都是独立的个体,可他们难道没有以“优等生”、“中游学生”、“差生”这样的概念来笼统地划分吗? 又或者,饭圈。 “XXX在追星啊,麻了,现在的脑残粉可真多”、“饭圈行为不要带到这里谢谢”,诸如此类盖棺定论的事,又发生得很少吗? 贴标签和划范围不是极个别现象,而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这是一种方便不费力的记忆方式。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仔细了解一个与自身利益关联不大的群体或概念。因此,先入为主、以偏概全、刻板印象也就随之而成。 再进一步,他们的思维和行为亦会改变。 在某些时候,将拥有共同点的人视为某一群体是极有效率的,它便于统计,能让身居高位的人根据大数据更加轻松地统筹规划和宏观调控。 但在某些时候,它的弊端也同样明显,那就是忽视人性。 老板会在乎每个员工的压力是来自经济、家庭还是健康吗?不一定。 人在上网的时候看见某个网友的言论,会默认他或她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吗?不见得。 所以太多的人发泄着自己的情绪,诉说着自己的悲苦,指望别人理解并给予关怀,却又无法同等地对待别人——于是同理心消失了,每个人都高高在上。 社会和舆论的浪潮推动着人们建立起阵营,然后分门别类地站进队伍里。接着,一个群体就向另一个群体进攻。 然后更多的对立面也增加了,男和女,老板和工人,父母和孩子,富与贫,美与丑,等等等等。 似乎在这个社会里,人们不找到一个完全对立的东西或团体就活不下去了一样。 二元思维由此疯狂膨胀,独立思考却在衰退,拿群体要求个体的道德绑架令个性发展也渐渐式微。 开口之前查成分,开口第一句扣帽子,然后争吵、谩骂。 这个时候还有人想起那句话吗?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是人”。 乔屿深深吸了口气。 她再次想到了离她最近的那个人,秦绝,那是一个非常不可思议的人。 在秦绝眼里,她的每一个粉丝都不一样。 她能记得他们每个人的ID、昵称、生活琐事,她能感知到他们每个人的心情。 秦绝对待角色也是如此,迄今为止,她演绎出的人物每个都不重样,不是模板也没有套路,不是靠种种标签包裹起来的设定,而是活生生的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乔屿闭上了眼睛。 稀有的能力令她拥有了超脱大众的视角,却也带来了相应的傲慢。 她可以感知,从而分析、应对,以此让自己获利或避开伤害。可这整个过程本质上是极功利的,从头至尾都是以她为中心,达成了目的便将那些“工具人”抛开不再过问,以便全身而退,继续安全地缩在她的壳里。 漠视人性,也就因此缺失了感情,无法敞开心扉,很难拥有亲密无间的朋友。 梨木雅子拎着小行李箱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乔屿收敛思绪,定了定神,将原本想好的开场白扔在记忆的角落。 她挥挥手,快步走去,一眼看见梨木雅子浅浅皱着的眉和稍有些迟缓的脚步。 “抱歉,黎雅姐,我没想到带点热饮给你。” 乔屿的掌心覆盖在梨木雅子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上,触感微凉,结合她本人不太自然的走路方式,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诶?” 梨木雅子愣了愣,脸颊微红,心头却是骤然一暖。 她没想到两人间的第一句对话竟是这样。 “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吧,你有乳糖不耐受吗?点一杯热牛奶可以吗?” 乔屿柔声问。 梨木雅子红着脸点了点头,回应着她,等两人在最近的快餐店里落座后,梨木雅子双手捧着热腾腾的纸杯,抿唇一笑。 “乔小姐,你和秦先生好像。” 她眼睑微垂,浅笑着说。 “啊,这个……” 乔屿罕见地有点无措,快速地眨了眨眼,心脏的位置迸发出一团小小的喜意。 都是因为姐姐,不知不觉间,她也有所改变了。 ------------ 第四百六十九章 Girls help girls(上)(10.5) 密布的阴云是在回去的路上出现的,翻腾着浓郁且粘稠的黑汁从半空滴落,打在地面上是一处腐蚀的痕迹,打在身上便燎出含着血的脓包。 乔屿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向相反的方向移了一步。 “不舒服了吗?” 梨木雅子立刻问道。 在她赶来之前,森染就特别提过乔屿的状况,具体病症并未提及,只说她对声音敏锐,容易头疼恶心。 乔屿急促地呼吸着,脸色发白。 她非常熟悉那样的颜色,曾经孤儿院角落的小猫,刚刚重生回来的秦绝,以及现在来自公寓一角的不知名女孩。 那是痛苦得恨不得立刻去死的颜色。 乔屿的第一反应是将耳机的隔音功能调整到最大,隔绝所有声响,耳旁万籁俱寂。 人的共情能力与体力和精力一样是有限的。特殊的联觉令乔屿成为强共情者,也意味着哪怕是日常生活中的一瞬间,她都会吸收和共情他人的感受,负面情绪尤甚,等这些阴郁感积累到顶峰,乔屿自身也会陷入焦躁抑郁。 她下意识想要避开。 秦绝选定的高级公寓是一处富人区,住宅群中央有一栋别墅,常有酒会和餐会供人社交,出现一些意外在所难免。 乔屿抿起嘴唇,牵着梨木雅子绕了一条路。 住宅区路灯常亮,她们顺利地抵达了公寓楼下。 “没事吧?”梨木雅子回头问,乔屿读出她的唇语和脸上的关切之意。 “没事。”乔屿这样说。 无论那边发生了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生活中总得避免不必要的情感焦虑,尤其是她这样的状况,如果弄巧成拙,反而给人添麻烦,秦绝知道了又会担心—— 乔屿突兀地停下了脚步。 她的姐姐是多么出色的一位演员,以至于当她想起她的时候,两部作品也随之浮现在脑海。 一个是《空碑》。 一个是《熔炉》。 是,人当然要先过好自己的生活,再善良的强共情者也没必要满世界乱转,把做好事和帮助别人作为自己的毕生准则。 一向懂得自保的乔屿更不是圣母,并不会特意为陌生人做些什么。 但是……假如事情就发生在眼前呢? 她突然想起罗含章,想起秦绝说过的话,想起她在《熔炉》表演里用大白嗓发出的嘶哑呐喊。 “我去看看。” 乔屿把耳机调回原状,露出一点笑容,“黎雅姐先上楼吧。” “诶?这怎么行——” “我不知道会不会需要警方的帮助。”乔屿压低了声音,“如果需要,就麻烦你在楼上打电话了。” 她道:“我去去就回。” …… 今天是7月3日。 张经理筹备了两周的入职仪式,对潘婧来说无疑是个大日子。 “呃,琳姐,所有人都要去吗?”她在这之前小声问过带自己的主管,“那个,我酒精过敏,能不能……” 主管庞琳瞪了她一眼道:“公司聚会是常事,而且还是特意给你们这些实习生转正准备的欢迎会,这点社交都不来,以后同事怎么看你。” 她接着放软了声音:“就是个团建活动而已,又没人逼你喝酒,我知道你们这些刚毕业的小姑娘容易担心,没事的。” 潘婧脸一红,连忙点点头应了一声。 也是,都参加工作了,肯定要社交的,人际关系最难处理了,不能伤了上司的面子。 潘婧的成长环境很常见,有一对很爱她的父母,自小衣食无忧,成绩也不赖,毕业后成功拿到了心仪的offer,来到了这家主打彩妆产品的公司。 她特地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做好了规划,选择了竞争相对没那么激烈的二线品牌,这样努力工作三五年,说不定就能凭借资历和成绩得到一个升职的机会。 “哦,对了。”主管庞琳又说,“到时你们都要做自我介绍的,我们是时尚界的公司,你们的颜值和气质都是门面实力的体现,这样,一会儿我给你们一人拿一套化妆品,正好试用一下,到时候说说自己的感受和心得。” 潘婧在内的几个女孩都喜出望外地点了点头。 憧憬彩妆行业的姑娘自然不会不懂怎么打扮自己,注重外表并不是什么肤浅的事,就像主管说的,各行各业都有独特的规则,时尚相关的工作对仪表有要求再常见不过。 潘婧带着主管赠送的化妆品回了小公寓,认真做了全套测评,把观点整理成一段一段的小作文,然后修改、润色,尽可能写得简洁又不失幽默生动,希望届时能小小地展露一把实力,给上司留个好印象。 她非常热爱自己的工作,也异常珍惜这份offer。 “呼,穿什么呢~” 潘婧最后看了一遍纸上的成果,确保自己记住了每个细节,站起来走向衣柜。 她看见一条礼服裙,黑色的落肩款式,只露出了锁骨和手臂,很长很保守,但面料丝滑柔顺,很有质感。 这是妈妈送她的毕业礼物。 嗯,就这条啦!再找找合适的鞋子和饰品就OK~ 潘婧换上长裙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赶紧咳嗽两声,但一看见自己这副超级正经超级“大人”的模样,又想笑了。 她抿出一个在培训时练出来的标准笑容,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有点雀跃。 要正式签合同要参加工作了!是社会人了! 冲鸭! …… 潘婧踩着高跟鞋小心翼翼地向门卫出示了电子邀请函,她刚才环顾了一圈,大多数人都是开着私家车来的,只有她们几个从地铁站或出租车里走出来。 “这也太上档次了吧……” 同期的实习生在她身旁紧张地扯了扯裙子。 潘婧从出门后就打定主意一定不能怯场,要“端得住”,此时努力以礼貌且矜持的语气对门卫点头致谢,拎着裙摆慢慢走进住宅区。 她们在着装得体的服务生的指引下乘电梯来到了别墅的二层,一整个宴会厅华美得跟电影里的一样,女孩们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潘婧的努力没有白费,她的妆容恰到好处地放大了自己五官的优越处,很衬发型,同样也很衬她典雅风格的长裙,甫一出场就让几位区域经理眼前一亮。 主管庞琳向她投来肯定的一瞥,眼神里有着骄傲。 “你是……潘婧,对吧?”张经理回忆了一下,笑道,“你对这套彩妆产品有什么意见?” “意见不敢当。”潘婧谦虚地说,“我觉得这套产品的大众适配性非常高,首先是这盘‘粉黛’眼影,它……” 她原本只把自己的看法压缩到了三十秒钟,但看见几位经理都在频频点头,没有打断的意思,就随机应变,又多说了一些个人感官上的小细节。 “很不错啊!”张经理旁边的那位脸上流露出满满的肯定之意,“很有钻研精神。” “谢谢,谢谢李总。”潘婧有点羞涩地抿唇浅笑。 好耶!被表扬了!不枉我写了好几页的笔记! 她在心里欢呼。 同期实习生流露出的羡慕和憧憬更让潘婧心头一甜,她脸颊粉扑扑的。 简短的自我介绍和看法分享之后,欢迎会就进入了自由交流的环节。像里描述的那样,身着西装和晚礼服的男男女女举着造型别致的高脚杯,凑成一小堆交谈甚欢。 或许是潘婧出色的表现让其他转正的实习生升起淡淡的危机,她们比刚才主动了很多,有的和主管聊起自己的想法,也有的试图加入经理间的话题,对公司未来的发展表示期待。 潘婧一时有点无措,她更擅长被人提问,但要自发地开启话题却还是有些羞于开口。 嗯,要不然就躲在角落吃东西吧? 她有点局促地捏了捏腰间的布料。 可是又有点不甘心呢,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展示了自己的工作能力……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怎么一个人呆在角落里?” 潘婧小小地惊了一下,转过身去,看见了笑容可掬的张经理。 她记得他刚才非常欣赏她的表现。 ------------ 第四百七十章 Girls help girls(中上) 乔屿来到了那处墙角,隔着两三米,令人窒息般的黑云就沉重地压了上来。 这只是她才会有的感受,实际上,那里仅仅蜷着一个啜泣的女孩。 女孩哭声低哑,一边流泪一边干呕,好看的妆容全花掉了,让她崩溃的神情增添了几分诡谲。 她穿着身黑色长裙,款式修身,在并不暴露的前提下尽可能展现了女性的柔美,能想象得出这样一条裙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是多么优雅得体。 只是现在,这条裙子却皱巴巴的,沾满了脏污,和女孩自己一样狼狈。 乔屿走近到相隔半米的位置,蹲下来。 她没有出声,什么都没做,也不需要做,因为光是女孩夹杂着嘶鸣的哭声就已经让她彻底体会到了那股撕裂似的心碎。 只是一瞬间,乔屿成为了她的同类,她们散发着一样柔软而脆弱的气息,眼泪都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潘婧瘫坐在地上,蜷缩着,哆嗦着,她胃液阵阵上涌,耳边尽是嗡鸣,甚至都没能觉察到有人来了。 乔屿变蹲为半跪,和她的视线保持在同一水平,小心地挪过去。 崩溃的呜咽盈满了乔屿的耳朵,她轻轻拥住了那团绝望而沉重的黑云。 “你还好吗?”她小声问。 潘婧终于意识到了乔屿的存在,肩膀颤抖着偏过头去再次干呕了一声,脸上糊满了眼泪和鼻涕,唇边隐约有些涎液,窘迫而惨烈。 乔屿意识到这个女孩神智已经有混乱的迹象,快要疯了,心脏陡然一沉。 她试探着掏出纸巾,拨开潘婧凌乱的长发,轻轻擦她的嘴角。 潘婧还在流泪,眼泪是自动流下来的,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好像两口被拼命挤压的枯井,就算水分要流干了也还是强行淌出泪来。 她没有抵触乔屿的靠近和触碰,哪怕理智已经溃散得不成样子,但本能却感觉到,那是一个无害的、能理解她的同类。 潘婧的嘴唇动了动。 幸好乔屿的耳力足够听得清这微不可闻的气音。 “……好恶心……” 潘婧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地方,却好像又没有焦点。 她呢喃着:“好恶心。” 强烈的酸意涌上乔屿的鼻头,她闭上眼,抱着潘婧和她一起落泪。 这个时候不适合也不能做些什么,但身体力行地表达出“我在这里”就是最大程度的慰藉。 潘婧在乔屿的臂弯里剧烈地哆嗦着,时不时哕出声,然后痛苦地发出干咳。 她全身上下都是凉的,仿佛血液都不再温热,人气儿被死气一滴滴地吸走,没有一丁点希望。 乔屿半抱着潘婧,侧脸贴在她冰凉的额头。 “我在这儿呢。”她流着泪把自己砸进黑云里,“我在这儿呢……” 潘婧啜泣着,双臂无力又无措地放着,她想紧紧地抱住自己,可是又抗拒着触碰不干净的东西——脏了的正是她,于是自己触碰自己都变得犹豫。 有很多女孩天生就珍爱着只属于自己的宝物。 它干净、纯洁、独一无二,承载着对美好爱情的憧憬和向往,诉说着从女孩到女人的羞怯私语,或许未来还将见证澄透而柔情的母爱,在忐忑和坚强中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这样意义重大的宝物是该被怜爱着的。 女孩们将它妥帖地收好,小心翼翼地保护着,只等到某个人生中最最重要的日子,才将它和自己的心扉一同向爱人打开。 然而在这一天来临之前,纯净又脆弱的宝物被人狞笑着弄脏了,弄坏了。 随之而来的便是潮水般的崩溃和恶心。 ——试想,假如一个洁癖,亦或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有一件极为贵重且守护了多年的东西,而它却被人不留情面地、残忍地、下流地毁坏了,那他们会作何感想? 一个精美的手办被熊孩子砸裂了,它的主人会不会心痛? 一盏极其昂贵又意义特殊的琉璃灯被推下高楼跌成碎片,收藏它的人会不会既暴怒又伤心? 可这些身外之物能被妥当地收好,假若它们的主人不想再回忆起宛若心在滴血的痛楚,那将它们放置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静静等着时间修复创伤,抹平记忆就好了。 但女孩们的宝物长在身上。 它不能被血淋淋地剜出来扔掉。 于是她们就要带着脏兮兮的昔日的宝物过一辈子,丢不掉,忘不了,梦里都是恶徒的狞笑声和近乎将人撕成两半的剧痛,然后一天比一天憎恶着被污染了的自己。 黑云因此永远笼罩在她们心头。 被蟑螂爬过的水杯谁不想赶紧丢进垃圾桶? 被泔水泼过的衣服谁还想继续穿? 可脏了的如果是自己呢? 潘婧只想立刻死去。 阵阵恶心感如倾盆暴雨,雨滴重千钧,砸穿了眼睛,砸穿了心口,也把胃砸得粉碎,漏了个大窟窿,又凉又疼。 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从世界上扔掉。 脏东西消失了,她一定就没这么难受了。 乔屿的体温和泪水的温度成反比,坚持不懈地裹上来。 她吸着鼻子,每一次眨眼都有眼泪滑下来。 “都过去了。”乔屿颤着声音轻声重复着,“都过去了……来,我们坐起来喘口气好不好?” 潘婧呆呆地靠在她怀里,眼睛是死的,只有泪水一直在流。 乔屿难受地闭了闭眼,把气音压成黯淡的黑灰色,像似有若无的梦呓。 “你小学在什么地方呀?”她轻轻问。 “……”潘婧的眼珠茫然地动了一下,“淮……城……” “淮城啊,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乔屿嗓音轻柔,轻轻拍她的手臂。 “……嗯……”潘婧慢慢地眨着眼睛。 “你最喜欢吃什么呢?”乔屿侧脸蹭在她的额头,柔柔的,就像年幼时抱她在怀里的母亲。 ……母亲? 潘婧的呼吸有了一点颜色:“妈……我妈做的东西……好吃……” “好呀,她都会做什么好吃的菜呢?” “……豆腐……平桥豆腐……鱼圆……” 伴着慢而轻的呢喃,黑云里多了一点墨,是灰色的,仍暗淡,但至少不是浓郁的黑色。 潘婧眨眼的频率加快了一些,只比正常时稍慢了。 “我们有空回去吃,好不好?”乔屿的声音还是轻轻的。 “……嗯,好……” “现在慢慢坐起来好不好?地上凉哦。” “嗯……” 潘婧被乔屿扶着撑起了上半身,神情仍呆呆的,但泪水不再汹涌。 她茫然地眨眼看向她,眼睑颤着,像个迷路的小孩。 “眼睛很干吧?”乔屿来之前就摘下了口罩,现在伸手把帽子也摘下来,给呆滞而无助的潘婧戴上,然后两只手伸过去,用柔软的掌心轻轻盖住她的眼睛。 “来,休息一下哦。”她一点点引导着,“闭上眼,歇一会儿……对……别担心,帽子有戴上,不会被人看见的……” “不会……吗……?”潘婧喃喃。 “不会。”乔屿声音虽轻,口吻却非常笃定,“大家都不会知道的。” “好……” 潘婧颤抖的幅度没那么大了。 掌心的温度比不得热毛巾,但在这时已经是难得的热量,乔屿寻找着话题,每隔一小会儿就牵起潘婧的注意力,让她慢慢恢复思考的能力。 过了十几分钟,乔屿放下微微泛酸的双手。 潘婧眨了眨眼睛,视线焦点随着她的手移动,茫然变成了浅浅的迷惑。 “妆有点花了呢。”乔屿又摸出纸巾和湿巾,认真地看着潘婧,“我们先卸掉好不好?” 潘婧缓缓点了下头,像是终于有了点意识,想了一下才低头看向自己的小包。 “卸妆……”她抬手的动作仍有些迟缓,像一个刚刚拥有了生命的人偶,“卸妆棉……我带了……” “好哦。”乔屿帮她按着包包底部,“你好细心。” 任何一点肯定和夸奖在此刻都显得尤为重要,潘婧没对这句话表现出什么,但等乔屿把沾了卸妆水的卸妆棉轻轻按在她脸上时,她突然声音微弱地开口道: “我……化了两个小时……” “这么努力呀。”乔屿轻柔地接话。 “嗯……因为今天,要讲话……” “原来如此。”乔屿在擦过眼睛周围时进一步放轻了力道,“要讲什么呢?” “产品,产品的……看法。”潘婧的声音稍微多了点气力,“我准备了很久……” “嗯,嗯。”乔屿放下化妆棉仔细看了看,才又举起它,“然后呢?” “然后……” 潘婧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我,讲得很好……大家,上司,很喜欢……然后张……” “张……” 她猛地哆嗦着弯下腰呕吐起来,但没有任何能吐出来的东西,只剩下光是听着就足够难受的干呕。 乔屿赶紧抚着潘婧的后背,再次抱住她。 “不说了哦,不说了。” 潘婧的眼泪又掉下来,倚在乔屿怀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嗯”了一声。 “我们接着卸妆,专心卸妆,好吗?”乔屿另一只手捏着纸巾给她擦嘴。 潘婧吸着鼻子,无助地点点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乔屿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捏着卸妆棉小心又珍重地擦着。 “潘婧……” “好好听。”乔屿露出浅笑,“我是……秦雨桥。嗯,叫我桥桥就好。” “嗯。”潘婧再一次点了点头。 “婧婧,你现在想做什么?”乔屿的语气依旧柔和,但已经从黑灰色过渡到了浅橙色,像闺蜜间闲聊的那样平淡自然。 潘婧抖了一下,眼睛闪了闪,喃喃道:“洗澡。回家,洗澡。” “好哦,已经很晚了,我陪着你回去可以吗?”乔屿捧着她的脸看了看,确定妆面都卸干净了,这才收起卸妆棉。 潘婧快速点着头,快得也像在发抖。 哒哒哒哒哒。 乔屿耳尖动了动,她听见有人赤着脚快速跑来。 足音重,很焦急,但目的地并不明确,时跑时停,或许就是在找人…… 声音越来越近,乔屿从呼吸声和衣料摩擦的声响听出来那是个女孩,没有立刻采取措施。 更何况潘婧此时的状况也不适合转移。 “……啊!婧婧!” 那个女孩拐过了墙角,第一眼看见了穿着黑裙的潘婧,又很快因为她头顶的帽子和旁边跪坐着的乔屿愣了愣神。 昏黄的路灯下,乔屿脸上的泪痕很明显,周身无害而带着关切的气息既视感太强,只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好心伸出援手的路人。 闵圆圆短暂地怔愣了下,很快就把关注点放回了潘婧身上,她眼里闪着泪光,还在因为激烈的疾跑而大口呼吸,但是没过几秒,她就艰难地咽了咽火辣辣的喉咙,扑过去要拉潘婧起来。 “你被欺负了是不是?”她在紊乱的呼吸里用机关枪一样的语速飞快说道,“刚才团建结束我到处找你找不到,打电话发消息你都没反应,吓死我了!琳姐只说你身体不舒服先走了,要不是我看见有几个经理聊天时的表情不对劲差点就信了!” 她不由分说地蹲了下去,在乔屿来不及阻挡的时候挎住潘婧的一条胳膊焦急道: “是猥亵还是让他得手了?他戴套了没有?有没有证据?录音录像或者你里面的那些东西?快点儿,快去报警!快去取证!现在就去抓那个王八蛋!不能白白被欺负啊!” 潘婧被她拉得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身体瞬间剧烈地颤抖起来,甚至重新瘫坐下去,蜷缩着向墙角挪。 “不、我不、”她嘴唇哆嗦着,脸上再次呈现出崩溃的神情,“没有——什么都没有——没发生过——” 闵圆圆比她更激动,急得掉泪:“你在干嘛呀!” 必须要抓坏人的!慕慕和晓嫣的脸色好像也不大对劲,不知道有没有被占了便宜,这种时候怎么能忍气吞声呢!明明恶心的是那几个王八蛋,凭什么伤害要让被欺负的人承担啊?! “快点!我刚才已经报警了,可是他们说找人的话还不算失踪不能出警,现在我们去最近的警局还来得及!” 闵圆圆用力攥着潘婧的手,几乎是在哀求,“求求你了,坚强一点好不好?这个时候一定要冷静要保留证据,等取了样化验结果出来了就可以指认他了!千万不要自己咽委屈啊!” 潘婧“啊啊”地张着嘴,只能发出气音,她眼眶要瞪裂了,血丝像带着钢针的蛛网一样向瞳仁刺去。 一股骇人的气势朝着不断讲话的闵圆圆直挺挺地慑下,一时间她简直分辨不出是怒火还是冷意,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一只手挡开了闵圆圆牢牢握着潘婧摇晃的手,她不由得顺着向后跌坐在地。 背光的角度给那张惹人惊艳的脸蒙上一层阴影,乔屿面无表情地看了闵圆圆一眼。 “安静。”她说道。 ------------ 第四百七十一章 Girls help girls(中下) 闵圆圆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来。 乔屿无暇顾及她的反应,在吐出那两个字后就已经跪着向前把崩溃的潘婧抱在了怀里。 她能感觉到她抖得剧烈,像整个人赤身裸体地掉进了冰窟窿那样,已经是痉挛的程度。 乔屿加大了力道,用力地抱紧潘婧,然后用与她情绪相同的黑灰色嗓音在这个可怜的女孩耳畔低吟。 她本来没想用这种方式——音波的引导效果很好,控制性却也更强,容易让意志涣散的人不顾一切地依赖她。 细碎而压抑的低声吟唱让潘婧渐渐安静了下来,那是一种让她为之共鸣的旋律,充满了绝望和麻木的丧气,缓慢地吸走人的灵魂。 潘婧的眼睛慢慢失去焦点,虚虚地落在前方,整个人宛若一具艳尸。 紧接着,仅仅是听着就已传播出窒息感的乐音有了变化,从最深重的漆黑开始极其缓慢地变亮,黑色、黑灰色、灰色、浅灰色…… 潘婧恍惚地被这股怪诞诡异的吟唱牵引着,只觉自己躺在阴暗潮湿的小舟中,本要驶向河心溺亡,却无端被人操纵着向彼岸游去。 乔屿浓得像墨一般仿佛向外散发着黑气的眼睛逐渐恢复了原本的琥珀色,同路灯一样昏黄。 她一点点松开潘婧,一只手捧起她的侧脸,四目相对。 “潘婧,潘婧。”乔屿低柔地唤着,“我是谁?” 宛如恶魔私语,潘婧的眼神缓缓聚焦在她脸上,好半晌才用微弱的气音回答: “桥……桥……” 闵圆圆看着这副近乎催眠的奇异场面满脸错愕,过了一会儿,错愕又隐隐转变成敬畏。 乔屿闭着眼向前探去,额头抵在潘婧的额前: “张。” 只是一个姓氏的发音,潘婧就立刻条件反射地哆嗦起来。 乔屿的掌心贴上她起了层层鸡皮疙瘩的小臂,继续呢喃道: “你想他怎么样?” “……”潘婧茫然地眨着眼睛,身体抖动的幅度与思考和回忆起的内容成正比。 “不、”她颤着声音说,“不想,不怎么样,我不、不要……” 闵圆圆下意识就急得想说话,然后立刻回想起了乔屿先前的气势,抖了抖,闭上了嘴。 “是吗。”乔屿轻轻说着,“好,没关系的。” 她重复着:“没关系的,不是你的错……” 潘婧的眼泪又滑下来。 闵圆圆用力咬着嘴唇,她是真心为潘婧的选择感到难过。 但并不是每个受害者都像她一样充满了斗志和不屈,能充分享受复仇成功的快感。 有的人不行,就是不行。 她们受了伤之后只想赶快躲开、逃走,逃得越远越好,最好彻底把这件事忘在记忆的角落,锁进小盒子里再也不打开。 她们不在乎作恶者有什么样的报应有什么样的结局,只想远离与这次伤害有关的一切,名字不要提,事情不要提,所有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在这个世上,人不是一定要勇敢的。 我就是不想面对,我就是没那么坚强——那,又怎么样呢? 不可以吗? 这又有什么错呢? 闵圆圆的反应并没有被指摘的理由,她的做法理性且冷静,直指重点,但她没有任何立场要求作为受害者的潘婧必须坚强。 自欺欺人,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假装受到的伤害和恶心的犯案者都不存在,这是潘婧在崩溃中唯一能做的。 每个人的自救方式都不同。 不要以自己的想法去教别人,去鼓励她们站起来——因为她们所选择的所走的,说不定就已经是最适合自己的、仅存的一条路了。 闵圆圆又不是潘婧,她怎么会了解她全部的心情、知道她所有的顾虑呢? 乔屿的大拇指轻轻擦去潘婧脸上的眼泪。 “没事了。”她关切地看着她,“婧婧,我们回家好吗?你一定很累了,我们回去洗个热水澡睡觉好吗?” 潘婧吸了吸鼻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垂着眼睛停顿了很久很久,才再次抬眼,视线从乔屿的脸上移到闵圆圆的脸上。 “……”她非常痛苦、拼尽全力地张开了嘴,“……圆圆,其他人……呢?” 乔屿和闵圆圆一齐僵住了,泪水汹涌而下。 潘婧还是听进去了。 明明已经崩溃成了那样,在疯癫的边界线几次徘徊,却还是听到了闵圆圆的话,想到了那些也可能遭受了毒手的女孩。 “……不、不清楚。”闵圆圆哭得极凶,“但是、嗝,慕慕走的时候,一直在扯裙子,嗝,晓嫣被李总揽着,看起来、很难受、好像马上就要哭了……” 潘婧听着,眨着眼睛,又动作滞涩地转头看向乔屿。 那双布满了血丝,早已红肿的眼睛,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光,像一簇摇曳在狂风中随时都会熄灭的、还不足豆大的火苗。 是绝境里的勇敢。 乔屿几乎要被这点火苗烧穿心口,感动和心疼交叠着盈满了她的胸腔,隐隐发疼。 她握住了潘婧的手,嗪着哭腔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好,婧婧,我陪你,我陪你……去警局。” 潘婧极其轻微地、带着一点安心地点了点头。 …… 最近的派出所离这里有七公里,梨木雅子也从楼上下来了,带着大衣、热毛巾和保温杯,乔屿和闵圆圆左右围着潘婧,把她护在出租车后座的中间。 “师傅,去这个派出所。”副驾驶的梨木雅子将地图放大。 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没说什么,只是尽职尽责地踩下了油门。 派出所的地点稍有些偏,但还算好找,抵达后乔屿扶着潘婧下车,这个裹着大衣的姑娘在同伴的关心下总算恢复了一点气力,眼神光明亮了些。 一行四人走过去,坐在值班室的是两个男警察。 “报案。”梨木雅子走在最前头,她说这话的同时乔屿轻柔地捂上了潘婧的耳朵,“强暴案。” 两个警察的眼神不约而同地在这群女孩身上扫了一圈,乔屿美艳惊人,梨木雅子身材出众,闵圆圆和潘婧都穿着晚礼服裙,虽然看着狼狈,但仍能窥见“上流社会”的精致。 他们对视了一眼。 “行。”其中一个说,“来做笔录吧。” 另一个抬手示意了下方向。 乔屿的眼神不着痕迹地依次掠过这两个人,伸手拨了拨耳边的头发。 她们搀扶着潘婧进去,即使是夏天,夜晚的气温还是有点偏低,询问室的塑料凳子凉得人一颤。 做笔录本不该这么多人进去,但两个值班警察看起来不在乎这个。 “咳,嗯。”他们中的一个在对面坐下,“那么,受害人的基本信息,叫什么名字?” “潘婧。” 闵圆圆看了眼还有些无措的潘婧,抢着说道,“女字旁加青的婧。” “嗯。”男警察看上去也不是很在乎她主动抢答,“身份证带了吗?” “电……电子的……” 潘婧有点迟缓地从小包里拿手机,对面的警察胡乱点了下头,注视着她缓慢的动作,扯了扯嘴,有点不耐地按了两下圆珠笔。 “这个。”潘婧点开相应的文件,乔屿顺势把手机调转,让警察看见。 身份证的照片从来照得真实,男警察看了看证件上的大额头学生妹,又看了看楚楚可怜头发凌乱的精致潘婧,再次扯了扯嘴角,像在忍笑。 “时间、地点。”他说。 “今天晚上……十点,快十点半的,时候。”潘婧声音轻而抖。 “什么?”警察皱皱眉,往前凑了一点。 “7月3日晚十点半之前。”乔屿音量正常地复述道。 她的语气不是很客气,男警察看了她一眼,露出个“行吧,美女就是有脾气”的表情,挑挑眉低头记了两笔。 “你被强暴了?”警察问。 潘婧哆嗦了一下,乔屿和闵圆圆同时在桌子底下握住了她的手。 “……是。”潘婧抖着声音说,“是的。” “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警察问。 潘婧紧紧攥住了乔屿的手,抖得剧烈。 “张……张……”她努力张嘴。 “张河。河水的河。”闵圆圆担忧地看着潘婧,忍不住替她说道。 潘婧猛地一缩,难受地闭上了眼睛。 男警察对她的一惊一乍有点无语,吐了口气道:“嗯,张河,他和你什么关系?有过事实婚姻吗?” “不……他……”潘婧懵了一下,神情无助,“他是经理,公司的,经理……” “哦。”警察点头,“那你为什么会被强暴?” 潘婧愣住了:“……啊?” 她茫然地看着他,完全不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 男警察看着笔录咂了咂嘴,抬头重复道:“就是说,你有没有擦边球,言语暗示啊,或者让他误会了……” 他的眼神落在潘婧修身的裙子上。 这是什么傻逼!! 闵圆圆眼里满是怒火,差点就骂了出来。 “没有……我没有……” 潘婧的眼泪又一次地流下来,委屈而无助地重复着,“我没有……” “行吧。”男警察抓了抓头发,“那你怎么被强暴的?过程呢?” 潘婧已经在剧烈地颤抖了,闵圆圆一把抱住了她,瞪着警察喝道:“有你这么问问题的吗?!” “……”警察无语地说,“这位小姐,这是笔录,没有过程和证据我们不能立案。” “凭什么要把婧婧放在主语里啊!”闵圆圆根本不吃他这套仿佛公事公办很有道理的说辞,“她是受害人!你不去问犯案的,反而问受害人为什么?!” 她激烈的喝骂让潘婧缩得更小了,整个人一半倚在闵圆圆怀里,一半被乔屿护着。 男警察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强行耐心地解释道:“这位小姐,你们现在是在指控他人犯罪,必须讲清楚犯罪过程,我们才可以提交笔录,审核,立案,懂了吗?” “先换个问题吧。”乔屿突然说。 男警察趁机又正面看了她一眼,再次流露出了“好吧你是美女听你的”的神情,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地把笔录翻过了一页。 “是否保留了可以直接指向张河的犯罪证据?”他问道。 又补充道:“体液,JY,还有你的残留物这些。” 潘婧看上去要裂开了。 “没……没有……”她嘶哑着回答。 男警察的脸上呈现出了荒诞的表情。 “哦,原来他没进去啊?”他随口问。 我—— 闵圆圆差一丁点就真的骂出了声,眼里的愤怒快要冲破眼眶喷出来。 潘婧的喉头发出了一声极痛苦的哀鸣,她拉紧了大衣,几乎抬不起头。 “进、”她的声音几乎像一根飘在天上的针,又轻又尖,难听得扎耳朵,“进去……了……” 潘婧哭着说:“我……太恶心、……去厕所……” 她哭得说不下去了。 警察因为这刺耳的动静再次皱了皱眉,一副既无奈又失望的模样,像是老师看待浪费自己讲题时间的差生,泄气又好笑地说道: “哎呦我天,你怎么不留证据啊?傻姑娘。” “就你也有资格开口指责?” 乔屿声音冷硬地说道。 另一边的闵圆圆原本要张嘴的,但在这之前老实地闭上了。 其实她一瞬间跟警察想的是一样的,真的是傻姑娘,被人欺负了怎么能自己先弄出去,那不就没办法指证犯人了吗,事情会变得很难办的啊。 询问室的气氛因为乔屿的一句话充满了尴尬,闵圆圆对她生气时的声音极有印象,条件反射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然后她察觉到潘婧颤抖的频率变弱了,像是最后一点勉强撑起来的力气也散掉了。 是啊…… 闵圆圆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为什么全都是受害人的错? 为什么?凭什么? 她被无情地伤害了欺负了,恶心崩溃得几乎活不下去,不想脏东西留在身体里,很难理解吗? 客观上的确是劣势,是不理智,可受害人的心情呢? 就不该被理解吗? 明明生理和心理上都已经被迫承受了天大的痛苦,这个时候竟然还要继续承担错误和责任吗? 乔屿从来都站在潘婧这边。 去他的客观,去他的冷静,去他的格局! 她就是极其任性地把这些东西全都排在后面,自始至终占据第一的,永远都是当事人的心情。 潘婧想躲开,她就陪着她把这次恶心的经历扔掉天涯海角;潘婧从破碎的心里竭力举起一点勇气的火苗,她就把这簇烛火牢牢护在掌心。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 有时候它并不是复仇爽文,也并不是让社会大众拍手叫好的正义。 但那又如何? 乔屿永远尊重和理解当事人的选择。 高高在上地指责最大的受害者,真是离谱得可笑。 她站了起来,二话不说伸手拉紧了裹在潘婧身上的大衣,然后俯身抱住了她。 “别怕。”乔屿用那个牵引过潘婧心神和理智的嗓音轻柔地说,“桥桥在这里,别怕。” 潘婧死死攥着她的手腕,像濒死的溺水者不顾一切地抓着能碰到的任何东西。 “我们走。” 乔屿轻声说。 ------------ 第四百七十二章 Girls help girls(下) 梨木雅子注意到乔屿在发抖。 实际上陪着潘婧的三个女孩都有着不同程度的颤抖,只是潘婧的反应太突出了,才显得她们没那么起眼。 至于为什么会抖,很简单。 这间派出所地点有些偏,目前只看见两个警察,男性,且都身材高大强壮,嗓音粗、嗓门亮,而她们四个女孩正在不算宽敞的询问室里,狭小的空间、头顶惨白的灯光和就坐在对面的壮实男人——谁会不害怕? 经常有人嗤笑着说女孩反应过度,当她相貌普通时,他们总说:“怎么那么把自己当回事儿呢,一天到晚被害妄想症,真以为自己是个美女吗?就你这样的别人想犯罪都看不上呢!”而当这个女孩的确拥有姣好的面容和身材时,他们又说:“哎呀,女人就是敏感,看谁都像坏人,我们总被提防着也很委屈的好吗?” 是的,总是这样。因而在先天的性别和生理劣势以及后天社会舆论环境的影响下,包括此时坐在询问室里的四个姑娘在内的、很大一部分的女孩子们看见膀大腰圆或谈吐粗鲁的异性时都会下意识心里犯怵。 反应过激?不,这是本能的自保。 乔屿在伸手扶起潘婧的前后都用力憋着一口气,她很害怕,当然害怕,假如对面的男性做出什么来,哪怕只是出于阻挡意味的动一动手,她们都完全无法招架。 力量差距,尤其是肉体上的差距,永远最直白也最残酷。 “他要欺负你伤害你,你为什么不跑呢?” 也会有人这么问受害者。 可,跑得掉吗? “啊啊,也是。”这样的人会用一股令人异常恼火且委屈的口吻继续说,“你看,谁让你平时不锻炼的?跑都跑不掉。” 又或者,“心理素质真差,唉,还是你不行,只能硬吃亏。” 于是更多的受害者在层层打击下陷入了“果然我是活该吗”的自我质疑中,日渐崩溃。 潘婧现在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万幸,那名态度轻佻的男警察没有阻拦她们,只是耸耸肩露出了“好诶,不用上班了”的表情,然后目送着女孩们离去,眼神在她们的背影上打着转,半晌嗤笑了声,对同事摇了摇头。 “真是。”他的声音远远传进乔屿敏锐的耳朵,“都穿成这样了,还想不到会发生什么?啧啧,可真‘上流’……” 三个女孩护着潘婧向远离派出所的方向走去,但哪怕之前已经换上了梨木雅子拿来的运动鞋,潘婧依然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五分钟的路程,她几乎是被其他三人架着挪动的。 “……呜咳。” 只拐过一个转角,潘婧就脱了力,闵圆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让她把身体的重量移给自己。 潘婧再次干呕起来,身体打着摆子,不仅仅是脸部,连按在大衣上的手都变得惨白。 乔屿痛苦地拧了拧眉。 现在在她眼前的不是黑云,而是铅块,它不再空虚绵软,反而沉甸甸的直往下坠,砸进喉咙,也砸进胃里。 她完全能感受到潘婧正在承受的东西。 那已经不足以用“崩溃”来形容,是潘婧整个人都在瓦解,从额角、耳尖开始直到脚趾都裂成一片一片的,就像自己给自己施以凌迟。 本身作为受害者就已经遭受了身体和心理上的伤害,处在自我憎恶中,而刚才的询问进一步加剧了这种痛苦。 潘婧想逃避,可那簇象征着勇气的微弱火苗又烧在她心上,它提醒着她应该坚强,可她又十分清楚自己现在做不到了,因此加倍地自责、否定自己,被种种情绪塞得满满当当,像一个复杂而无解的鲁班锁,只能粗暴地折腾着,试图打开——或者直接毁掉。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个力气大又充满安全感的人在就好了,他或许能像童话里的王子、里的霸道总裁那样一把抱起无助的潘婧,让她靠在他的胸膛,在感受到温暖和慰藉后痛快地放声大哭。 但是没有——这就是最惨烈的现实,女孩们最好不要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缥缈的强者身上,尽管那样的情节既梦幻又浪漫。 于是梨木雅子向下一个稍微热闹了点的街口跑去,试试看能否打到出租或在APP上叫到一辆车,而闵圆圆和乔屿则半蹲着围在潘婧旁边,用一个比一个娇小的身躯给她挡着微凉的夜风。 “捂住耳朵。”乔屿吸了一小口气,她现在同潘婧一样泪流满面,心跳剧烈,强烈的恶心感萦绕着胃部和咽喉。 “啊?哦,哦,好。” 闵圆圆愣了一下,赶紧照做。 乔屿顿了顿,凑近已然双眼无神的潘婧,一串诡异的旋律从她的唇间飘荡而出,声音沙哑而古怪。 她伸手拨开潘婧垂落在两边以及被眼泪黏在脸颊下方的头发,掌心捧着她的脸,强行让那双空洞的眼睛看向自己。 乔屿唱着,唱着,直到潘婧失去了意识,直挺挺向前扑进她的怀里。 闵圆圆瞪大了眼睛。 被沉重身躯压着的乔屿咬牙支撑着潘婧的重量,并用眼神示意闵圆圆可以不用再捂着耳朵了。 “这……这怎么了?”闵圆圆的声音里同时有着担心和畏惧。 “催眠。”乔屿的汗水同泪痕混在一起,她疲惫地眨了眨眼睛,“先让她睡一会儿吧。” “来,小心一点。”她接着动作柔和地向后挪开,让闵圆圆抱着潘婧的上半身,“我去打个电话。” 森染的回复几乎没有延迟,她其实一直在等着乔屿的求助。 但她清楚——乔屿也清楚——能随时随地无条件动用这股力量的只有秦绝一个人,甚至连程铮都不行。 这是规矩。 谁能保证一个人有要紧事时另一个没有处在生死攸关的情境下?秦绝是最最重要也是最最优先的,不到万不得已,乔屿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事而借用森染的能量。 更何况,“降维打击”不是万能的。 就算现在立刻把张河和刚才那个惹人生厌的男警察全抓起来,潘婧的状态依然会是这样。 比起惩罚,乔屿关心的是这个几次濒死的无辜女孩。 “狸狸,我可以派车接你们到最近的秦科体验馆!医院也可以!”森染焦急道。 “不。”乔屿面露疲态,低喘着道,“阿染,麻烦找一个警局,另一个……” “现在有女警察值班的警局?”森染说话的同时已经展开了数据检索。 乔屿停顿了两秒。 “我想不是……”她低声说,“用‘近半年内受理强暴案件最多的警局’做关键词更好。” 性别既不是偏见也不应该是屏障,没人能保证女警察就一定不会戳到受害者的痛处。 “找到了。”森染一秒以后说,“我已经通知管家了,车马上就到——狸狸,这是我的判断,你别逞强。” 乔屿喘息着点了点头:“好。” 迟川把车安排进了梨木雅子正在叫车的APP里,直到女司机打开车门并帮着她们把昏睡的潘婧抱进车后座时,梨木雅子都还在惊异怎么会有一秒接单又不到三分钟就到了的网约车,要知道没写目的地的约车是最难被接单的,司机们通常都要视价钱决定自己是否应下这单生意。 乔屿照着手机上森染发来的信息说了个地址。 “我们要去哪?”闵圆圆小声问。 “警局。” 乔屿简单地答了一句,她让森染接管了自己手机的权限,把刚才在询问室里的全程录音作为证据在国家APP上投诉了刚才的男警察,然后用力把昏迷的潘婧揽到怀里(梨木雅子帮了她一把),嘴唇凑到她的耳边。 很多时候受到欺负的女性不想报警,除了难以启齿以外,还因为会在叙述过程中遭受难以想象的二次伤害。 乔屿利用类似催眠的技术淡化着潘婧刚才的记忆,这项工作并不轻松,她心情无比沉重,声音低哑,但依旧柔和。 她对这个昏睡着的姑娘充满了怜爱。 很难想象在这等情境下,潘婧依然能分出一份心神和勇敢为他人着想。 这是个善良而柔软的女孩,是一朵暴雨之下仍在努力抬起蔫巴巴碎瓣的花。 森染选定的公安局就在妇科医院对门,两者之间有着固定的合作交流。 私家车稳稳停下,与此同时潘婧也悠悠转醒。 她发出几声难受的呻吟,梨木雅子拧开杯盖一体的保温杯,倒出一点温水喂给她。 乔屿在潘婧看见警局标志、条件反射地发抖之前握住了她的手,声音柔和含磁,像掺着魔力: “婧婧,这里暖和,我们去里面呆一会儿,好不好?” 潘婧茫然地往她怀里缩,眼神不安地闪动着:“是吗……是吗?” “是。”乔屿抱着她继续说,“不要怕,我们只是去暖合一下,只是取暖。” 潘婧关于派出所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在自我保护的本能和乔屿的引导下藏进了深处。乔屿清楚这点,因此始终保持着类似催眠的语音语调,淡化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地方。 她们搀扶着潘婧下了车,女司机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乔屿,乔屿对她微微摇了摇头。 如果今天的事是动用特权和外部力量解决的,那以后潘婧遇不到她或其他伸出援手的路人,又要怎么办? 最重要的是自救。 私家车在女孩们身后开远,闵圆圆在乔屿的授意下早在过来的路上就报案说明了情况,此时公安局门口站着一位女警,隔着几米看见了她们的身影便立刻跑来。 潘婧被扶进了门,到了右手边带着透明玻璃墙的房间里。 局里在值班的还有一位男警察,他始终站得远远的,看见了走路虚浮的潘婧就立即轻手轻脚地从休息室里拿来几个坐垫,自己没有上前,而是递给了那位女警,女警紧接着又帮着垫在了潘婧的背后和臀下。 “有没有暖和一点?”乔屿问。 潘婧捧着女警给她的热水,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一些,有些慌乱和惶然地点了点头。 “我们在这里歇一会儿就好。”乔屿安慰着。 她的掌心攥着刚才女警悄悄塞过来的录音笔。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没有警察主动过来,仿佛如乔屿所说,她们真的只是找了一个地方暖暖身体。 隔着透明墙,潘婧的神情呆呆的,看着女警官坐在值班处,时而接起电话,时而低头写东西。 她看着很遥远,也很……安全。 潘婧紧绷的身体慢慢在其他三人的陪伴下松弛下来。 乔屿抱着她,空着的手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 “婧婧。”乔屿用呢喃似的声音问,“好点了么?” 潘婧下意识凑得更近,她喜欢这个声音,仅仅是听着就极有安全感。 “好……好点了。”她小声说。 乔屿像母亲把女儿护在怀里那样,伸手轻拍着潘婧的肩膀: “今天怎么了呀,出什么事了?” 车上的睡眠和这半小时的休息很大程度上舒缓了潘婧的神经,她转过脸去看闵圆圆,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 虽然闵圆圆掌心的手依旧在轻颤着,但这一次潘婧只是露出了疲惫和难受的表情,没再不受控制地落泪了。 “酒会……” 潘婧轻轻吐字,从闵圆圆鼓励的目光中找到了一点信心,而乔屿的体温和声音又增强了她倾诉的欲望。 她委屈地仰起脸看着乔屿的眼睛。 “说是,公司团建……我准备了很久……”潘婧慢慢地从头说起,尽管重复了一些内容,但没有人打断她。 她们都在耐心地听着。 “……张,张经理。”潘婧抖了抖,乔屿把她抱得更紧,“他突然出现了,他跟我聊天,聊了产品,聊了很多工作的事……” “我做了功课,我知道,最近新推出的所有的,产品……” 潘婧的声音难得地闪过了一丝橙红色的光彩,乔屿立刻轻声夸奖了她。 “……张河说了很多正经事,我们一直在聊,聊得很开心……他递了酒给我,我拒绝了,我说酒精过敏,不方便喝……” 潘婧眼圈红了一下,“然后他换了饮料给我,我也没有喝……真的没有……” 她怎么可能那么傻?女孩多少都有自保意识的,她明明尽全力避开了—— “他好像,不是很介意我拒绝了,我们还是继续聊天,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就问我……想不想去看看,还没推出的彩妆……” 潘婧靠着乔屿的肩膀啜泣。 “我还是,拒绝了——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和男人单独去什么地方——可是,琳姐,就是那个……” 她下意识看向闵圆圆,后者连忙接口道:“我知道,我们知道你说的是主管庞琳。” 潘婧颤抖着点了点下巴尖:“对,对,庞琳……她跟着的。她有跟着的。她走过来,和张河,夸我,夸我是实习生里最好的一个,然后我们三个一起——我们是一起——” “也就是说,你,琳姐,张经理,你们三个人离开了会场?”乔屿柔声问。 潘婧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她像被冤枉了的小孩子寻求帮助一样看着乔屿流泪,委屈极了。 “琳姐,她是女的——她是女的——所以我——” ------------ 第四百七十三章 Girls help girls(终) 闵圆圆和梨木雅子同时握紧了拳头,脸上都是难受和不忍。 是啊,因为庞琳也是女性,所以潘婧下意识放松了警惕。这太常见了,试想,两位上司一男一女,你们一共三个人,没有跟谁独处,都很愉快地聊着工作事宜,然后在他们的夸奖、肯定,还带着一点破格提拔的暗示下,你顺势被邀请去看看新产品——这谁又能想到会发生不好的事啊?! 潘婧红着鼻头,在乔屿肩上抽泣。 “我们去了另一个,房间,琳姐和张河都,都在给我讲马上要上市的,高光,修容……她,就是庞琳,她还说,让我试用一下,说说感受,想一下,广告词……” 她带着泣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明明是这样的,明明是——” 乔屿听得心口发堵,伸手去抹潘婧的眼泪。 “之后……琳姐,说,说她要去一下洗手间……”潘婧哆嗦着,嘴唇和牙齿都在打颤,但那股委屈阵阵涌上来,她咬着牙想对乔屿说完,“我以为,她只是离开,一小会儿……我还在写笔记……广告词的文案……” “然后张河突然,扑了过来——” 她闭上了眼睛,眼泪浸湿了乔屿肩膀处的衣料,“我不知道——我没有反应过来——他力气好大……他……” 乔屿在内的三个女孩都紧紧地拥住了潘婧,她们的手臂护着她打颤的肩背。 先天生理上的劣势,更别提当时潘婧毫无防备,还只穿着礼服裙,拿着小小的手包,这样的她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一个早有预谋还身强力壮的男人? 别再指责“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不逃跑”,甚至“为什么要轻信别人来到其他的房间”了——这只是个一心想着工作,想好好上进的女孩,她推脱过,拒绝过,饮料没喝也警惕着两人独处,可人心的恶又怎么能是她完全想象得到的? 恶念,防不胜防。 难道还要每一个潜在的、可能的受害者都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吗?怎么可能! 该被指责的是恶徒,而不是付出信任的她们。 更何况,潘婧已经努力规避到极点了。 “他压着我……扯着我的裙子往上……”潘婧在乔屿怀里抽噎着,发出令人心碎的呜咽。 她在巨大的心理阴影下把发生了什么简单地说完,而这时,她已经失去了痛哭的力气,只有偶尔吸一吸鼻子的动静,像一只遍体鳞伤的小动物。 乔屿隔着玻璃墙和不远处的女警对上视线,她也正随着潘婧的落泪而流泪,嗪着泪光朝女警点了点头。 潘婧的眼睛再次失去了神采,这一次是极度的疲惫导致的。 她喃喃着:“痛……好痛……我不记得、他好像扔了钱,还是说了什么……我不记得……” “他走了……我躺在地上……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爬着起来……好恶心……我看不清……我要去厕所、我必须——太脏了、我得……” “好了,好了。” 乔屿轻柔地摸着她的发顶,再次用具有引导力的声音安抚道,“过去了,不要怕,都过去了……” 事情走向异常清晰明朗,被欺负了的潘婧在崩溃下只想把自己弄干净,她从会场里逃了出来,却没有了回去的力气,只能蜷缩在墙角,在恶心和自我厌弃里期盼着自己快点死掉。 乔屿把录音笔递给了梨木雅子,梨木雅子又轻轻地走了出去,把它交给了女警察。 此时已是深夜,接近凌晨,女警察和她的同事一起对照录音里的自述飞快地做着笔录,还原案情。 潘婧满脸疲态地躺在乔屿的怀里,听她软柔柔地哼着歌。 完成了必要工作的女警察投来视线,乔屿领会了她的意思,又给了闵圆圆一个眼神,让她出去和警察沟通。 这个姑娘虽然莽撞了些,共情力也没那么足,却非常锐利冷静,最适合处理反击相关的事。 “——可以匿名?” 闵圆圆又惊又喜,眼里迸发出一团光彩,“好的好的……提交证据然后举报……哦,这样就能先拘留他了吗?!” “如果有其他的受害者,能征得本人同意后提供更多的证据和口述,会更利于办案。”女警察严肃道,“不必担心,根据相关条文,受害者有申请匿名的权利,这是她们应有的个人保护。” 闵圆圆用力点点头。 证据! 她握了握拳,只要能在婧婧那里拿到带有那个人渣DNA或者任何能识别出身份的东西,就可以通过匿名报案把他送进监狱! 闵圆圆这次没再冲过去刺激潘婧,而是摸出手机快速地打起了字。 她在车上时跟梨木雅子交换了联系方式。 安装着透明墙的房间里,梨木雅子手中的手机嗡嗡震动了声,她对上闵圆圆的眼神,立刻切出聊天界面,找了个潘婧看不到的角度拿给乔屿看。 乔屿目光快速掠过,微一点头。 “婧婧。” 她抱着这个勇敢地说出了自身经历的姑娘,侧脸轻轻贴在她的额头。 “别担心,我们去找医生姐姐好不好?让医生姐姐帮你把恶心的东西都弄干净,这样你就不脏了,好吗?” 潘婧攥着乔屿的一片衣角。 “是吗?”她颤着声音问,眼里是崩溃后如荧光般的希冀,“真的……吗?” 乔屿分外笃定地点点头。 “真的。”她看着她的眼睛。 潘婧用力动了动喉咙。 “好。”她说,“好……” 于是女警陪着她们一起走向马路对面的妇科医院,那里有一位接到了消息、正在等待体内取样的女医生。 妇科处置室内的床配备着相应的仪器,病患需要岔开腿向下坐,方便医生做检查和取样。 潘婧一把攥住了乔屿的手腕,喉间发出一声沉闷的惨叫。 熟悉的裙边上卷和分开腿的动作让她骤然回到了最痛苦的情境中,身体剧烈地痉挛着。 “桥桥。”潘婧哭着喊,“桥桥——” 眼泪在乔屿的鼻尖汇聚成一颗小小的水滴,她抱着潘婧,忙不迭安慰着她,陪她一起哭。 “乖啊。”乔屿哽咽着说,“很快就没事了,弄干净就好了——” 潘婧死死抱着她,像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不住地哭泣。 “裙子脏了,裙子脏了……”她哭着重复着,“好多血……还有那个东西……我妈送我的裙子……” 她本来是要穿着这条充满了纪念意义的毕业礼物,让它见证自己在职场努力上进的第一步的。 它本可以承载更多宝贵的回忆。它本可以。 “我知道。” 乔屿声音颤抖着,“嗯,我知道。” 潘婧的裙子,高跟鞋,细心挑选的饰品,还有精致的妆容,以及最最重要的、她准备了那么久的笔记。 那些她全部努力做到了最好的东西,现在却都成了唤起她噩梦经历的元素。 一个人渣轻而易举地就能让美好的事物变得脏污。 取样、清理、抹药的过程仿佛几年那么长,等潘婧的双腿重新平稳地躺在了床上,她已经不再哭了,又或者说,已经没有能再继续流淌的眼泪了。 然而还有最后一件事,签字。 那是一份授意书,代表着潘婧愿意将自己被强暴的经历和从体内提取到的证据提交给警方,以供查案。 薄薄一张纸,把她直到不久前都在疯狂逃避着的事实确凿无疑地铺开在她眼前。 潘婧的手在抖。 但最终,她握起了笔。 “结束了是吗。” 潘婧看着纸面右下角自己抖得不成样子的签名字迹,转头看向乔屿。 “桥桥,结束了……是吧?” 乔屿紧紧抱住了她。 “结束了,都结束了。”乔屿在潘婧耳边说,“婧婧,你好勇敢。” 潘婧没有回答她。 这个经历了强烈苦痛、几次崩溃的女孩在乔屿怀里沉沉地睡着了。 …… “根据一般流程,我们在征求本人同意后才会通知她的亲属。”公安局内,女警察和乔屿面对面坐着。 “她不想让父母知道。”乔屿说,“我最早问过她要不要让妈妈过来,但显然她没有感受到安全感,反而被极大地刺激到了。” 或许是羞于启齿,或许是不想父母也跟着难过……潘婧的确是这样的姑娘,上进努力,又柔软得不可思议。 “我们了解到她在沪城独居。”女警察沉吟道,“她的精神状态还不是很稳定,如果没有亲属的话……” “等她醒来,我跟她聊聊吧。” 乔屿想了一下说,“报案和签字已经是她最大的努力了,她对继续跟进案情没有任何兴趣,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了心理阴影的地方,让时间治愈自己的伤口……” 她轻轻呼出口气:“总之,我先和她聊一聊吧。” 女警点了点头。 潘婧醒来时是第二天下午,她睡得太沉,睁眼时几乎有了一种自己已经死去,正身处天堂的错觉。 那个分外熟悉且极有安全感的柔和嗓音响起:“婧婧?” 潘婧眨了眨眼,下意识去寻乔屿的位置。 午后的日光从病房的窗户穿过,洒得乔屿半张脸都是暖金色的。 真好看…… 潘婧呆呆地看着那张明艳漂亮的脸,终于浅浅弯起了唇角。 “醒啦~” 坐在床边的乔屿趴下去,眯眼抱着潘婧蹭了蹭,长发流泻在她的胳膊和手上,软软的,有点发痒。 她们像一对闺蜜日常聊天那样凑在一起,小声讲着天花乱坠的事,从哪家奶茶最好喝说到哪个牌子的衣服最常打折,直到梨木雅子端着餐点进来,乔屿扶着潘婧坐起,慢慢喝完了小米粥。 “……圆圆呢?” 潘婧开口之前犹豫了一下。 她不是对闵圆圆不满,只是心里还在抗拒发生的事情,以至于闵圆圆作为和自己同期的一员,潘婧提起她都会下意识联想到那家让人作呕的公司和它肮脏的员工。 “她是大家的将军。” 乔屿笑了笑,“她去帮助其他女孩了。” 潘婧的眼神躲闪了下:“桥桥,我……” “别担心。”乔屿双手把她的手护住,认真道,“你已经无私地奉献出了非常重要的证据,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不要因为自己不能像闵圆圆一样充满了斗志就为此自责。 潘婧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那我……”她隔了一会儿又小声说,“我,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吗?” 她甚至为自己“坐享其成”而感到内疚。 乔屿的心脏一瞬间变得更加柔软,她露出一个很浅的笑容,轻声道: “放心吧,你做得已经足够了,接下来的事有警察呢。” 潘婧想了一会儿,带着一点细微的哭腔,吸吸鼻子“嗯”了一声。 乔屿专注而温柔地看着她,她知道她还有话想说。 “桥桥。”过了十几秒,潘婧咬了咬嘴唇,“我……我想做那个手术。” 她的脸上同时出现了自欺欺人的痛苦和对自我救赎的渴望,“就是……可以修复、修复那个膜的……” 潘婧紧张地说着,关注着乔屿的反应,像等待着老师批假条的忐忑学生。 “好呀。”乔屿温和地说,“当然可以了。” 潘婧立刻松了口气,神情踟蹰:“你……你不觉得我太……” “你在自救。”乔屿用手指轻轻梳顺她的长发,“这有什么不好的呢?” 潘婧闷闷地“嗯”了声,抱住了她。 “谢谢你……”潘婧轻声说着,闭上了眼睛。 乔屿拍着她的后背:“婧婧,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嗯……我是说,还想留在沪城吗?” 潘婧条件反射地哆嗦了一小下。 “我想回去。”她对着乔屿倾吐心里话,“我只想,离开这里……那个人也好,那家公司也好……我想赶紧离开……越远越好……” 潘婧痛苦地皱起了眉:“但是,我明明答应过爸妈的,要在沪城找一份好工作——他们很早就说过希望我留在老家,是我太——” 看着她声音的颜色再度变得狰狞沉暗,乔屿立刻道: “不是你的错。” 她轻柔地说着,“人怎么会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呢?而且,相信我,叔叔阿姨会很开心你回去陪他们的。” 她的嗓音像有魔力,潘婧不知不觉间听得困了,才刚升起的心理压力顷刻间消散。 “睡吧。”乔屿带着潘婧躺下,“我在这儿呢。” 在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后,乔屿才慢慢起来,拿起了潘婧放在枕头旁的手机。 她在心里说了声抱歉,用潘婧的指纹解了锁,然后边打开通讯录边走出了病房。 电话在嘟嘟的响声后被接听了。 “婧婧?”那端传来潘婧母亲的声音。 乔屿的声线一秒变得中性冷静:“您好,请问是潘婧的母亲吗?” “是的,你是……”潘婧母亲顿时有点慌了。 “我是沪城古山区定宁路1278号公安分局的值班警察秦雨桥,警号310615。”乔屿语气不变,异常沉稳,“您先放心,潘婧本人平安无事,只是按照流程我们认为有必要通知直系亲属,以确保涉案的无辜员工在身心上得到保护和关怀。” 潘婧母亲吓得呼吸停了停,但对面的女警官措辞严谨,过分正经的口吻反而像一枚定心丸似的,让她信服。 “好的……那个,我女儿现在是怎么了?涉案是什么意思?”她紧张地问。 “请注意,以下信息仅可在您和您的丈夫之间流传,请务必不要告知其他亲属或非亲属。” 乔屿一板一眼道,“是这样的,您女儿的公司里有不止一位部门领导涉嫌犯罪,包括但不限于挪用公款、黑钱洗白等,昨晚他们部门以团建之名组织了一场集会,明面上是面向包括潘婧在内的实习员工转正欢迎仪式,实则借场地进行非法交易。” 潘婧母亲惊得倒吸了口气:“这、这——” “负责相关案件的同志得到消息,在集会中途对几名犯罪分子予以抓捕。但是很抱歉,在这个过程中您的女儿和其他几名不知情的无辜员工受到了惊吓,所以被转移到我局接受安抚。” 乔屿将影视作品里特警的语气和措辞模仿了个十成十,“昨晚,一些犯罪分子负隅顽抗,举止激烈,虽然没有对潘婧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显然把她吓得不清。女士,您应该比我们更清楚您女儿的性情和阅历……” “是,是的。”潘婧母亲心脏突突地跳,一阵后怕。 他们家一直是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从来没涉及到什么黑道白道的,婧婧遇到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那那些人……抓到了吗?”潘婧母亲小心翼翼地问。 “您放心,犯罪分子已在昨晚被悉数抓获。”乔屿淡定道,“但是显然,您女儿现在不适合继续留在这家犯罪嫌疑很大的分公司——” “那肯定的呀!”潘婧母亲颤抖着叫起来。 “——所以我们已经征得了她本人的同意,将派出特定的人员帮助她顺利辞职,在修养过后返回老家。” 乔屿不紧不慢地说,“因此特地通知您和您的丈夫,说明她返乡的原因。” “好,好好好……” 潘婧的母亲这才稍稍放了心,忙不迭应声。 “情况就是这样,重复一遍,为了保证潘婧的人身安全,同时也为了避免为我局接下来的工作处理带来麻烦,请务必不要透露任何有关案情的信息。”乔屿继续道,“可以的话,请您和您的丈夫在潘婧本人面前也不要提及,她现在的精神状况才刚刚稳定,一定不能遭受刺激。” “好的,我明白了,我知道了。”潘婧母亲连连点头。 真是作孽啊!她可怜的闺女肯定吃了好多苦…… “那么——” 乔屿拿开手机,把它从右手换到左手,交换的过程中发出一些碰撞的响声。 再贴到耳边时她的声音已经变了,声线绵软,有点哑,带着一点点细微的哭音。 “阿姨!”乔屿吸了吸鼻子,“阿姨好……我是婧婧的同事,我、不好意思,我不说自己的名字可以吗?” 潘婧母亲从响动中勾勒出了潘婧同事从女警官手中拿过手机的画面,连忙道:“没事没事。” “嗯。”乔屿闷闷地应了一声,“阿姨,婧婧特别勇敢,昨天晚上有个人拿着刀子冲过来,差点就把我掳过去做人质了,是婧婧一把拉住我跑掉的,她好厉害好勇敢,明明自己都那么害怕——” 潘婧母亲听着她的讲述,顿时在电话那头红了眼圈。 “哎,哎,没事啊,你也别害怕。”她心里又是骄傲又是后怕,嘴上安慰着这个小姑娘。 “多亏了婧婧……真的,昨晚我吓死了。我们几个同期的实习生一起在警察的保护下跑出来,然后上了车,到警局做笔录,感觉跟做梦一样,大家都反应不过来。” 乔屿带着一点哽咽道,“好在大家都没事,太吓人了……” 她语速稍快,是一副才刚从惊吓里恢复没多久的样子:“刚才我和婧婧还在聊天呢,她也是超级后怕,感觉心理阴影很重,她说她最近一段时间都不想在沪城呆了,现在就是很想回家……” “嗯嗯!回家,我们去接她!”潘婧母亲急急说道。 “……但是我们还得在警察姐姐的照看下过一段时间,她们说这样更安全。”乔屿说着压低了声音,“到时候婧婧会跟您说的,她刚刚还在难受呢,说感觉自己辜负了你们的期待,本来以为能做个都市白领,现在因为这种意外丢了工作回老家也有点难堪……” “这种事情涉及到案子,也没办法说实话,你们可一定要帮着婧婧打掩护啊。就,我们来沪城打拼,谁还不是挺在乎名声和面子的呢,都是小姑娘家……邻里亲戚的风言风语最难受了……” “我知道,我知道。”潘婧的母亲怎么会不清楚被人嚼舌根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们凭什么受委屈哦,放心吧,我们肯定瞒得死死的,你也是呀,回了家以后大不了就说那家公司看不上,休息一段时间然后找个更好的——” “嗯嗯,我知道的,谢谢阿姨。”乔屿点头。 她顿了一下,又小声道:“阿姨,等婧婧回去以后,您送她一条新裙子好不好?” “她在团建之前特别努力,准备了好多东西,还特地穿了您送她的那条黑色的长裙,就想着好好表现一下好升职加薪呢,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昨晚我们跑出来的时候她的裙子脏了,还划开了口子,洗也洗不干净,看见它还会想到那些吓人的事……婧婧好介意好难受……” 没等乔屿说完,潘婧的母亲就在那边泪如雨下。 “好,好。”她流着泪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啊,谢谢你告诉我……” 她的宝贝女儿啊! 一个人在外吃着苦,还这么让人心疼…… 乔屿软柔柔地应着声,又安慰了几句,挂断了电话。 她走回病房,小心地把手机放回原位。 潘婧安静地睡着,睡脸恬静安然。 …… 7月4日当天下午,警察在闵圆圆的协助下收集到了数量足够的口述笔录和实质证据。 7月5日,潘婧和其他受害者从公司裸辞。 7月6日,经理张河、主管庞琳等人被匿名举报,当地分局随后查证处理,相关涉案人员被拘留,等待下一步的调查。 …… 像秦绝那样强大果决,可以直接越过规则以个人武力解决问题的女人,终究是极少数。 影视剧和短视频里飒爽女警把歹徒打得跪地求饶的情节在现实中很难实现,因为绝大部分女孩的力气就是比不得恶棍,无论何时何地,脱离危险的第一准则是及时逃走,而非酷炫反杀。 世上更多的姑娘就像乔屿,就像潘婧,就像闵圆圆。 她们善良,柔弱,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和小确幸,或文静或疯或沙雕地度过着每一天,生活里既有诗情画意,也有嬉笑怒骂,无比鲜活。 她们或许软弱,但绝不可欺。 她们或许精致,但绝不糜烂。 她们或许性感,但绝不淫荡。 她们是女孩。 女孩帮助女孩。 ------------ 第四百七十四章 接到程铮的消息时,乔屿还在潘婧的小公寓里,帮她收拾行李。 潘婧住的地方本就快要到期,正打算转正后搬到员工宿舍的,没想到意外永远比计划来得要快。 “婧婧,我接个电话。” “好——”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了四天,潘婧的精神状态稳定多了。 乔屿朝她笑了笑,拿出手机和耳机走到阳台。 “副队?” “资料传给你了。”程铮平静地说,“是她那边的事。” 这个“她”不言而喻,乔屿目光紧了紧,立刻保持着通讯,切到相应的页面。 “刘梁……” 她喃喃着,“好的,我一会儿就去最近的体验馆录音。” 程铮原本要说的话没有出口,他顿了顿:“能力有长进了?” 乔屿沉默了两秒。 “副队。”她轻声道,“我知道……我为什么能成为‘乐巫’了。” 程铮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你就是。”他说。 乔屿抿唇莞尔。 他们都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要在秦绝身边,不论是末世时的小狐狸还是现在的乔屿,都必然会成长为这样。 秦绝深深喜爱并珍惜着小狐狸,因为这孩子即便在最残酷的末世也能毫无阻碍地体会和共情他人的感情,理解他们的罪过,怜悯他们的痛苦,那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比起善良,更准确的描述词应该是慈悲。 只是她并不知道,影响着这一切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乔屿同那时的自己一样,并不打算把这个最深层次的原因告诉秦绝。 她顾虑的、在乎的已经很多了,不需要再因为影响了身边亲密的人而承担起更大的压力,哪怕这种影响是良性的,但压力依旧存在。 “我先处理刘梁这边。”乔屿简洁道,“另外的打算……等姐姐回来时再跟她说。” 经过了潘婧这件事,她的心境不同以往,也认为自己是时候该有一些行动上的改变了。 以前的乔屿,万事自保为先,她收集分析着他人的感情,却从不深入。 但是现在,她觉得切实体悟到他们的情绪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不是所谓的“我有能力,所以我应该去做”,而是“我想去做,而我的能力恰好又能帮助我做到”——最重要的是发自内心的选择。 “好。”程铮应道。 乔屿依稀看见了冰上的火焰,那是带着些欣慰、感动和怀念的暖色。 这两个人真是如出一辙的…… 乔屿想到了秦绝平时的模样,忍不住软和了眉眼,浅浅窃笑。 她同潘婧打了声招呼,经过这几天的有意把控,潘婧对她声音和本人的依赖性减少了一些,只是下意识地露出了担心的目光。 “注意安全啊。”潘婧说。 “嗯,我叫车啦,下了楼就可以直接坐车。”乔屿双手环着潘婧的腰,蹭了蹭她的脸颊。 女孩子间的亲密贴贴总是能让人心情变好,潘婧忍不住笑了:“我做好晚餐等你回来呀。” “好耶~” 乔屿笑得眯起眼睛,又捏了捏潘婧的脸,才笑盈盈地转身下楼,离开的时候不忘喊她过来把门反锁。 她乘上智能汽车,在路上细细阅读资料,垂放在腿旁的左手禁不住捏皱了衣角。 活生生被砸碎骨头死去……刘梁…… 乔屿眉眼不住地颤动着,死死咬着牙低下头。 她翻过了一页又一页,从刘梁的死因看到他母亲陈淑兰的现状,再看到秦绝所有的计划。 雀鹰衔着野果盘旋的身影和姐姐微抿着唇的模样透过纸面浮现在乔屿眼前,等汽车抵达秦科体验馆时,她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雾气似的泪水。 她首先是不忍——感情稍稍丰沛一些的人都很难不为刘梁动容,接着又是愤怒和快意,因为她知道秦绝一定能将做恶之人顺利地扔进最合适的结局,等这一系列的情绪都在心里转过了一圈,乔屿闪着泪花扬起了一点嘴角。 就像梨木雅子之前说过的:她很像她。 乔屿极其庆幸自己在这段时间的耳濡目染下,学到了秦绝的温柔。 她吸了吸鼻子,先去洗手间处理了下眼泪和鼻涕,把情绪调整妥当,然后走进体验馆的封闭录音室。 房间里光线很暗,靠角落的位置已经站立着一个几可乱真的投影,那是刘梁。 强大的科技从残存的影像资料里复刻出了他的形象,神态五官栩栩如生。 乔屿沉下心,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陈淑兰痴痴笑着的样子,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森染时刻录下的音频已经能帮助她体悟到这位可怜母亲的心情。 我要表现出她最需要的,最能帮助她鼓起生活勇气、最能予以慰藉的…… 乔屿听了几遍刘梁还在世时意外留下的录音,它们零零散散,有些还不到两秒,然而对现在的乔屿来说,这已足够她从中发现规律,模仿声线、口音和不甚明显的口头禅。 她学着秦绝平日钻研台词的方式在速写本上设计句子,把握时间。 在这个时候,乔屿也是一名演员,用声音出镜的配音演员。 半晌,她定了定神,放下怀中的本子,走到电容麦前戴上罩耳式耳机。 再睁开眼,乔屿成为了重返世间、仅存片刻的刘梁。 …… 超出常人且本就与情感挂钩的异能在心境上有所突破后, 便宛若冲开瓶颈,反馈给乔屿十足的惊喜。 她发现自己能看到的颜色更细致了,甚至能确切分辨出当一个女孩对着手机捂嘴偷笑时,她的反应是来自喜欢的偶像还是她的男朋友。 除此之外,似乎嗅觉也随之加强,描述起来既缥缈又充满着写实的浪漫——就像潘婧的声音,是凌晨两点细雨下废旧老墙角处的野玫瑰香。 尽管相应地多了些生活中的困扰,但乔屿依旧非常开心。 7月8日,她和梨木雅子陪着潘婧去妇科医院,修补手术的前三天都要清洗患部,她们是特地等到潘婧的轻伤愈合后再着手做术前准备的,目前为止一切顺利,这个坚强的姑娘身心状态都很稳定。 “桥桥。”潘婧躺在似曾相识的仪器上,仍然因分腿的动作有一丝忐忑,她转移着注意力,不断告诉自己这没什么,“我真是……我真是太幸运能遇到你了。” 乔屿同那天晚上一样轻柔地握着她的手,嗓音温和。 “是缘分呀。”她说。 潘婧眼里烁动着感激的泪光,对她露出笑容。 “谢谢你……”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七十五章 秦绝的电话就在潘婧做完清洗、正在休息时打来。 乔屿一秒接起通话,和梨木雅子交换了位置,自己走到走廊僻静处。 她听到了粗重的呼吸,忧郁的沉蓝和暴戾的血红阴阳图似的相交在一起,鼻子里是腐烂面包的味道。 “姐姐?”乔屿心里咯噔了一下,强行冷静着让嗓音柔和。 她出口的刹那,暴风雨一样的颜色骤然变得晴朗,像晨风抚开阴云,伴着淡淡的青草香。 “喂,你在家呢?”电话那端的人温柔低语。 惶然、后怕、挣扎和轻微的求助意味毫不掩饰地扑在乔屿面前,她的心脏仿佛被人紧紧捏住又松开了。 “我陪新朋友来医院看病,黎雅姐也在。”乔屿柔声说,“……嗯,在拍戏吗,累吗?……好,那我哼歌给你听呀。” 她鼻音轻软,闭眼浅哼的动作似乎已做过千百次,带有安神和抚慰意味的歌声如丝如缕,渗进话筒,又传达到遥远的另一边。 真好,现在她确确实实能帮上姐姐的忙了。 再三嘱咐秦绝记得睡觉后,乔屿轻舒口气,这几天来的种种宛若走马灯般回荡在脑海,一时间只觉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有价值的时候。 这不同于她以往理解的“利用价值”,而是人在满足了基本温饱后所追求的、对社会和个人产生作用与意义的人生价值。 越是通过自身的努力创造价值,越能让人发自内心地感到充实和满足。 乔屿含着微笑回到潘婧身边,顺手抚了抚她有点凌乱的刘海。 “我今晚有些事情,吃了晚饭后得回去住了。” 过了一会儿,乔屿轻声道。 她还挂念着秦绝,没日没夜地破获了案情又惩治了歹徒,心情本就沉重还入戏成那样,真是太不让人放心了,还是在家里随时等着电话更好些。 潘婧愣了一下,忙道: “没关系的!我……我不害怕。” 她停顿了两三秒,又重复道,“嗯,我已经不害怕了。” “要不问下圆圆方不方便过来陪你吧,她这几天都忙着,也该好好歇一下了。”乔屿的神情更加柔软。 潘婧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女孩,又温柔又细心,光是听着她关切的话语,自己就忍不住有了落泪的冲动。 潘婧只觉心口被浓郁的暖意覆盖。 …… “——姐姐,薛媛喜欢邵清龙。” 乔屿鼻尖萦绕着百合花的清香,眉间拧成一点小小的结。 秦绝有点意外,她对这种感情并不敏锐:“怎么看出……听出来的?” “薛媛经常看向邵清龙的方向,讲话时如果邵清龙离她很近,她的声音会变得更娇软。” 乔屿边思考边说道,“第二轮的花絮里已经是这样,等到了第三轮,薛媛在谈到邵清龙时的声音颜色更艳了,有喜悦,有娇羞,还有一点……嗯,性意味上的依赖。” 那股强烈的亮粉色实在太惹眼,乔屿不用多费力气就能推测出薛媛正处于热恋状态。 “但是,邵清龙却不是那么的……”她眉头皱得更紧,“虽然他会回应薛媛的眼神,但并没有特别确凿的爱恋感,至少在声音上是这样的。” 光从有限的节目资料来推断并不精准,假如邵清龙是一个注重工作和事业的男人,那克制私人情感也说得过去。毕竟人的情绪是复合体,不是每个人都会把自己全部的心思反映到某一刻的声音中。 而薛媛则完全是少女怀春、满心满眼都想着恋人的模样,哪怕没有乔屿这样的能力,细心的人都能发现她的粉红泡泡,这才显眼得很。 “总不能是来暗杀我的。”秦绝有些好笑。 “罢了,静观其变。”她摇了摇头,正巧也走到了卧室门口,推门走进。 乔屿听见秦绝的呼吸极其短暂地滞了一下。 “姐姐?”她下意识敛息凝神。 “没什么,哈……” 秦绝的笑声里含着许多内容,她走过去,看见窗户外沿上有一颗野果,正沐浴在月光下。 它的位置有点偏,接触到窗沿的那部分表皮有点凹,显然有被撞击过,一看就是被谁从半空扔下来的。 这是那只鹰的谢礼。 在临战之前,它依着习惯给陈淑兰送果子的时候,路过也给了秦绝一颗。 乔屿听见了清脆的“咔嚓”声,是牙齿和果肉相碰的声响。 “真酸啊。” 秦绝含糊地说着,又传来“咔嚓”一声,果汁溅射出来的动静都仿佛带着轻快的气息。 乔屿眼前的颜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明朗,从夜晚进入白昼,湛蓝色的天空里悬挂着暖融融的太阳。 她本还在担忧着秦绝的心情,现在看来不用再特地安慰了。 乔屿弯起眉眼。 “你开心起来啦。”她欢快地说。 “是这样。”秦绝回答,“但是这果子真的酸。” 这对在前几天不约而同以自己特有的风格和方式帮助了他人的姐妹在电话里对着笑出了声。 秦绝“咔嚓咔嚓”吃着野果,心情愉悦地同她家小狐狸聊了几句家常话,随后便互道晚安挂断了通讯。 明天还有最后几个要补拍的特写镜头,搞定后剧组就会转移回沪城,也宣告着这次下乡外景拍摄正式结束。 秦绝把光秃秃的果核扔进垃圾桶,舒坦地冲了个澡,吹干自己的一脑袋白毛,换上睡衣躺回被窝。 一切圆满,她闭眼笑了笑,迅速沉进深度睡眠。 至于薛媛和同她相关的邵清龙,在秦绝这里连个插曲都算不上,完全没有影响她睡前的好心情。 不过事情或许就是这么凑巧,翌日清晨,秦绝和张明赶到那处拍落水戏的山坡时就发现剧组上下的表情都怪怪的,一副迫切想跟别人讨论又强行克制住的样子。 “怎么了这是?” 秦绝坐在临时化妆棚里问古文松。 “没看V博?”古文松随口问。 “很久就不用了。” 古文松应了一声,这种事明晃晃说出来还是不大方便,便随手摸出手机,切到V博页面递给秦绝。 “……?” 秦绝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娱乐实习生》第五轮B组# #演员舒媚发文曝光潜规则# #新人导演翻车# #邵清龙_塌房# 啊这。 秦绝被铺天盖地的热搜词条和营销号图文糊了一脸,迷茫得仿若一位刚拿到智能手机的耄耋老人。 她已经开始没兴趣了,但看见了舒媚的名字,正要放下手机的手又停顿了下。 这姑娘曾在《娱乐实习生》第一轮时与秦绝有过合作,虽说后来没有频繁联系,但总归是个关系还不错的熟人,秦绝对她颇有印象,想了想还是点进了舒媚的V博主页。 目光扫视之下,她微微皱起了眉。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七十六章 翻车 舒媚这篇曝光长文清晰地叙述了以邵清龙为组长的B组是如何暗示并打压女演员的,整个流程看着相当离谱,但仔细一联想娱乐圈里的各种“瓜”,又觉得这套操作再熟悉不过。 据舒媚所说,邵清龙会借由线下和线上会议来逐步显露他的潜规则目的。 他经常表示自己可以把控全局、平衡戏份,并拿出前几轮的成绩表示最终作品和演员的分数绝不会太低,然后征求让组内演员实习生的意见。 然而到了第五轮,那些混混了事的实习生早被淘汰,能留下来的演员必然都想出演丰满的角色,哪怕不是冲着演技进步来的,至少也会因为《空碑》等作品的大火而眼热,渴望自己也能凭借影片中的人物火上一把。 舒媚自然也有这样的上进心,所以她主动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希望邵清龙和编剧周晃可以设计角色占比更重的剧本,而不是像之前的电影那样把猫和虚拟银龙当成主角,虽说成绩可观但对演员没有实质性的好处。 尽管邵清龙对外永远是自信且略带傲气的模样,但他不会咄咄逼人,反而彬彬有礼。因此,舒媚担忧着的争执和发火并没发生,反而得到了一个来自邵清龙的“私聊机会”。 他表示,他觉得舒媚能有自己的见解非常好,希望和她多多交流。 舒媚也不是圣人,亦有私心,或许心里存了些趁机拿到好角色、多加戏份的心思,倒也真没拒绝,和邵清龙私下见了面。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邵清龙直接明示了她,“这是一笔交易,想做女主角当然得付出些什么”。 邵清龙看上去很是斯文有礼,像一个商人,把筹码和好处明明白白地摆出来,问的就是舒媚想不想要。 舒媚在震惊中当场拒绝了他。 邵清龙没有逼迫她,一副买卖不成也无妨的样子,只是嗤笑了下,警告她现在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舒媚说出去对她自己也没好处,让舒媚看着办。 这次私下会面就在舒媚的惊怒和憋屈下告终。 舒媚并非没脑子,她也知道邵清龙说得有道理,本想装作无事发生,但没过多久,B组除她以外的另一位女演员就被邵清龙当众提升为女主角——那正是个人试镜刚结束的时候,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舒媚的表现更好。 那么从私下会面到个人试镜之间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并不难猜。 舒媚本就对圈内风气有过心理准备,忍着不满咽下了这口气,决定好好出演配角,试图像《空碑》里的秦弟弟那样“逆袭成功”。 她拿出了百分之三百的努力,还偷偷庆幸过邵清龙事没做绝,既没有扣下她的戏份也没有在片场刻意刁难,本以为第五轮就能这样在些许波折中顺利度过,但越接近拍摄结束,舒媚越是时不时心慌。 女人的直觉普遍很准,舒媚也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她为此悄悄联系了节目组分配的负责影片剪辑的助手,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和金钱才从对方口中得知,原来邵清龙让他把自己的高光和三分之二的戏份全都剪掉了! 这意味着舒媚所有的努力都只能作为一个背景板和工具人出现,即使她演得再好,没有足够的表现时长也只能从评委那里拿到最低分,然后被彻底淘汰! 倘若舒媚没有多个心眼,她只能等到第五轮直播时才知道这件事,而那时显然已晚,用百口莫辩来形容都不过分。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打压终于把她逼到了底线,因此在V博愤然曝光。 《娱乐实习生》前一轮的劲儿还没过,《熔炉》花絮更是前两天才播,外界有多少双眼睛关注着这个综艺简直数都数不清。 舒媚猝然的V博长文,在各个社交平台引起轩然大波。 【草哦,大开眼界】 【???沃日这就有点恶心了吧,我还以为《娱乐实习生》是个难得的清流综艺】 【为什么我的心情非常平静,笑死,是不是秦绝袁萧给人印象太深,以至于大家都以为这个节目的实习生都很正经?从第一期就在追看的老观众表示不存在的,你们忘了截止到第三轮《娱习》都还是个吃瓜大本营吗哈哈哈哈哈】 【吃瓜大本营笑不活了,yysy我昨天还在复习董凡跳脚呢,看他破防真有意思】 【这个……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娱乐心态吧,心疼一下舒媚小姐姐,遇到这种事情真的好惨啊】 【好好笑哦,你说希望XXX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你希望的来嘛?】 【+1,我看舒媚也不是什么好鸟】 【我想到xm了,当时那货不也是被人爆锤】 【对对,什么情人都以为自己是正宫,结果利益没谈拢还是咋的,一个比一个骂得快】 【我估计舒媚也这样吧,说不定已经被潜了,发现自己没拿到更多的好处就过来反咬一口,心疼邵清龙,感觉他实力还是挺强的,怎么突然沾上这种事】 【吐了,上面这都什么恶臭人啊,真就有事全推女演员身上呗???照你这么说邵清龙还是受害者了?】 【舒媚锤得挺有逻辑的,现在已经很明显了,B组的许雪菲就是自愿被潜然后当上女主角咯,哇哦,我突然想到上一轮的《银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甘露:你礼貌吗】 【嘘,别说话,人家甘露姐姐可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大女主】 【笑不活了,帮前面补一个狗头,不然一会儿甘露粉丝要来撕你了】 【我打赌邵清龙的粉肯定来得更快,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哥哥是参加的选秀呢,蝗虫过境似的哪都能看见她们的彩虹屁】 【整个事挺心寒的,不过舒媚自己主动去了“私下会面”我也觉得很emmm】 【是的,说白了不还是自己想捞好处吗】 【你们逻辑有毛病吧谁没有上进心啊?这也要喷?该喷的不就是搞潜规则的邵清龙吗?】 【上进心哎呦,我笑得方圆百里都听得见,原来上赶着被潜叫上进心】 【qnmd你哪只眼睛看见小姐姐上赶着被潜了,她当场拒绝了好吗?!】 【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你是哪来的粉丝搁这护主子】 【纯路人,有一说一,这俩都不是什么好鸟】 【别在这装纯路人了点进主页一查成分就知道你是哪边的#白眼】 “邵清龙的公关已经下场了。” “哇,速度可真快……不过听说他背后一直有人呢。” 秦绝听见化妆间里有人小声议论。 虽然节目组有过规定,但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抑制住自己谈论八卦的心,哪怕是官方分配的助手也一样。 秦绝有点疲惫地把手机递还给古文松。 人民群众的吃瓜力量实在强大,从舒媚零点爆出来开始到现在也就五六个小时,就已经有人截图逐帧分析和邵清龙合作过的女演员了。 《银龙》的女主角甘露是第一个被集火的,因为第一轮的准备时间只有一小时,第二轮也仅仅几天还主要拍了猫,而第三轮邵清龙那组都是男演员,看来看去只有女主角戏份突出的《银龙》最有问题。 甚至有网友调侃“别低估了sql,万一人家结束得快呢,一小时里抢出几秒也不是不行”,或者“大家格局放大点,你怎么知道第三轮就没有受害者(狗头)”。 这使得此时和甘露同组的方友文、袁萧等人也倍感尴尬,证据太多,有不怕事的营销号直接从第三轮《银龙》花絮里扒时间线和甘露邵清龙的距离以及眼神等互动,哪怕出于情谊他们不信,但面对近乎实锤的信息,到底心里还是有所偏向。 等秦绝做完了妆造,战火甚至席卷到了林柔和于青。 她们两个就是邵清龙在第一轮时合作的女演员,当时他拍了个短片《未来恋人》,讲的是女主角自以为有个来自未来的男朋友,却发现原来是曾经的自己的故事。扮演成年后和成年前女主角的正是林、于二人。 原本“一小时里抢几秒”只是网友带着些许恶意和下流的调侃,但信息时代舆论翻飞,传着传着就变得模棱两可,真有不清楚节目组规则的人以为林柔和于青也惨遭毒手。 于是跟着拱火的人变得更多,乱糟糟的涌在一起。 好在此时的外景山坡上没什么异样,对于老王那些威亚师来说,这种娱乐八卦海了去了,琢磨舒媚和邵清龙的那点事儿还不如闲着没事看看薛媛单恋秦绝被强势诛心的笑话呢。 说起来,薛媛不都一直跟组的吗,怎么今天秦老师都要开拍了她还没来? “咳咳!” 曲楠向来是不为变故动摇只一心一意拍戏的人,此时用眼神提醒着几位在片场走神的工作人员。 他和其他导演不同的地方在于很少出言批评,哪怕是提意见和做安排,也都常用温和沟通的语气。 好在已经走到了第五轮,曲楠作为仅剩的三个导演实习生之一,基本不会被人下面子,尤其是官方分配的助手,对他态度都还不错,此时也都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心准备拍摄了。 秦绝补拍落水镜头的过程非常顺利,给这次外景画上了圆满的句号。 剧组欢呼着收工,曲楠去安排回程的大巴车,秦绝的行李今早已经收拾好了,不过她还是打算回村里看看,跟刘大妈和刘栋正式道个别。 路过其中一家院子时,她看见院门开着,里面有个正弯腰忙碌的人影。 秦绝弯了弯唇角,目光柔和,继续向刘大妈的院子走去了。 ------------ 第四百七十七章 返程 “哎呦,你这年纪轻轻的不要轻易折腾头发好不啦。” 刘大妈看见秦绝一头白发,虽然昨天已经说过了,今天还是忍不住又唠叨了一遍,“我们恨不得把头发染得黑黑的,你还非把自己搞成小白狼。” 她口中的小白狼咧嘴笑了笑:“没事儿,就这两天,回城里就染回去了。” “哎?!这么快!” 刘栋反而惊讶道,“白发好啊!虽然不太懂,但是感觉女生可喜欢这个了,帅!” “帅个头嘞。”刘大妈呼噜一把他脑袋,“那是狼自己长得好看,怎么搞都好看,跟头发颜色有个啥关系嘛。” “你这就不懂了嘛,偶尔换换风格噻——” 秦绝看着母子俩你来我往的争论笑出了声,余光瞥见住在隔壁院子的陈丹青和薛媛也收拾妥当出来了,心知到了分开的时候,便开口跟刘大妈和刘栋告别。 “好好,回去小心啊!” 刘大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开朗热情,“我们这儿想来就来!下次介绍他爹给你认识!” 她又晃了晃手机得意道:“我已经会用你那个APP咯,真方便,以后在哪儿都瞧得见你!” 秦绝笑着点头,接过刘大妈送的一大堆土特产,分了张明一些,空出一只手边走边朝他们挥挥。 她先去隔壁同陈丹青等人会合,官方的花絮摄像师也早在这了,早上刚拍完刘哲离开,现在又来拍他们。 薛媛跟在陈丹青后面,哪怕在镜头下,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想不通……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舒媚的长文仿佛晴天霹雳一样劈在薛媛头上,她绝对不相信那篇文章里描述的是她的男朋友,甚至到现在也不肯相信。 她像网上那些邵清龙的粉丝一样,坚持这都是造谣,是有预谋的抹黑。 可有一个事实是薛媛没办法否认的,那就是邵清龙没有回复她发问的消息。 她发了好多条,关心他,担心他,带着忐忑和害怕小心翼翼地问他“都是假的对不对?”,可飞讯特别关心的聊天窗里直到现在也没有回音。 薛媛脸色惨白地上了大巴车。 其他人还当是她还没有从昨天被秦绝当众秀恩爱的暴击里恢复过来,亦或是单纯晕车不舒服,或多或少都试图上前表达了关切,可薛媛心头嘴角都溢满了苦涩,唯一能做到的只有敷衍地点点头,自己缩在座位里不住地发抖。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信—— 薛媛在归途的全程都痛苦而挣扎地开合着眼睛,直到三辆大巴车在终点停下,曲楠宣布解散,她才“哗”一声呕吐了出来。 晕车是其一,情绪上的崩溃也加重了胃部的负担。 “当心!” 薛媛的助理赶紧扶住她,找塑料袋找矿泉水。 曲楠也吓了一跳,赶紧让薛媛先休息,今晚的小会议可以不用来了,身体为重。 组内其他的主创人员对薛媛的异常倒是没什么想法,只是感叹了两句她这体弱的特点也是真符合温婉闺秀的模样,还得多调养才行。 这么折腾了一通,剧组总算安稳解散,编剧和演员等现在没事,可以先行回去,曲楠自己则带着祝溪等人继续扑向摄影棚。 毕竟,明天还有几场收尾戏,又是威亚又是爆破的,难度也不小。 秦绝倒是悠闲,把头发扎了个小揪揪,扣上鸭舌帽坐上了车,迫不及待地回家跟小狐狸贴贴。 有重要的人在的地方就是好,能让人有种外界喧嚣从来与我无关的安心感。 她到楼下时刚好遇到梨木雅子,对方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很快脸上又浮现出两朵红晕。 秦绝:“……” 她有点尴尬地咳嗽一声,突然觉察到什么,周身气势一凛,轻皱眉头。 “老板?”梨木雅子微微一怔,张明也跟着紧张起来。 “没事。” 秦绝面不改色,余光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三人直升到高层,解锁开门,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像一堆快乐的小精灵争先恐后地涌向鼻尖,秦绝的脸先于意识露出放松的笑容。 “我回来啦。” 她放下东西,换鞋进屋。 “来啦——” 系着围裙的乔屿笑眯眯地从厨房探出头来,柔媚的眼睛立刻瞪圆了,跟梨木雅子的反应没什么两样,头顶仿佛闪出了一个代表惊喜的感叹号,布灵布灵的。 秦绝:“……” 真就龙国人均白毛控吗!倒也不必! 她无奈又好笑地接住扑过来的小狐狸,同时听见张明和梨木雅子在后面窃笑。 “有那么好看吗?”秦绝哭笑不得地问,“还是太新鲜了?” “好看呀~” 乔屿蹭蹭秦绝,语气飘扬得仿佛腰后有条大尾巴在快活地摇来摇去。 “晚饭过后要不要开下直播?”她眼里闪着亮晶晶的星斑,“卿卿们会很喜欢的!” “嗯?是吗?”秦绝一愣。 这她还真没想到。 不就是个发色……? “啊,染发是不是和剧情有关?”松开了秦绝的乔屿又很快反应过来,“唔,这样的话会剧透的——那还是保密最重要。” “这倒是。”秦绝笑着揉揉她,一行人往客厅走,“而且明天就换回来了,还有黑发的戏要拍。” “原来是这样。” 乔屿“哦——”地应着,又纠结地皱起小脸:“不过以卿卿的角度来想,难得换了发色,不多留些照片和视频太可惜啦……” 秦绝胡乱挠了挠这头白毛:“真有这么遗憾?” “嗯!” 乔屿用力点点头。 “也行,那我一会儿录几个唱歌的视频。” 秦绝想起她换了件衣服就能在话题区讨论两百多楼的自家卿卿,有一种古怪的幸福。 唉,依你们依你们。 她举手投降,心想自己一会儿是不是可以来一首《小白杨》,玩个笑点很烂的谐音梗。 乔屿催更成功,笑盈盈地又回了厨房,梨木雅子也去帮忙,两人在里面聊着什么,秦绝无意间听见了几个人名,本着尊重她们隐私的原则只当不知,并不多问。 过了一会儿,张明打理好行李和明天要拿的航空箱就要离开,被秦绝叫住,留下来一起吃饭。 “哎?这、这个……”他抓耳挠腮的,虽然说不上来但感觉哪里不太妥当。 为啥感觉自己在老板和老板的后宫面前很碍事的样子……? 等等,你这想法太危险了,秦哥是有对象的人! 张明在心里自己吐槽自己。 “瞎想啥呢。”秦绝把这孩子拎过来,“你就当,呃,平衡一下这屋子里的性别。” 乔屿和梨木雅子“噗哧”笑了出来。 张明也哭笑不得:“哥你这话说的……好吧,两男两女,那我在数量上也不算弱势群体。” “咳。” 秦绝把差点没忍住的笑意转化成虚假的笑容,一脸正经,“嗯,这确实。” ------------ 第四百七十八章 姐妹 这顿饭吃得烟火气十足,吃到一半秦绝不忘发挥她拙劣的摄影技术,拿出手机给桌面拍了张照,在家里分享给卿卿,配字:聚餐。 【馋死我了——】 【哇是聚餐耶!是剧组的小伙伴吗?】 【不是不是,我记得这个桌布,是小狼家里哒!!】 【这大晚上的,有些秦绝同学能不能对加班党友好一点,吸溜】 【你们怎么都说不到重点?!让我来!狼嫂是不是回来了啊啊啊啊】 【草!新思路!】 【我立马支棱起来了】 【贤惠狼嫂好耶】 【好奇另两个是谁www】 【应该有小张助理吧,慕了慕了#星星眼】 【说不定是爸爸妈妈~】 【是哦,朗狼之前好像都是自己住的,难道是公公婆婆来看儿子了吗!】 【前面瞎叫什么呢,这明明是我的公公婆婆(狗头】 【你们注意点啊嫂子兴许现在就看着呢23333】 【嫂嫂快去欺负小狼!不要欺负我们可怜无辜的卿卿!(拱火的眼神.jpg】 【喂hhhhhh】 秦绝捂脸长叹,她早该知道的,她家卿卿们的画风向来就是这么清奇。 叮当。 筷子和碗沿碰撞的浅浅声响传来,是乔屿夹了块小排骨到秦绝碗里。 秦绝放下捂脸的手转头看过去,看见了一双蕴着些关切的眼睛。 “……这也能?” 她没头没尾地问。 乔屿露出柔软的笑容:“嗯,这也能。” 只是一声叹息,她就能看见自家姐姐的情绪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 这个温柔、强大、坚定的人,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介意。她的弱点像一盆被埋进土里的含羞草,隔着厚重的土壤搔一搔,叶片就会细微地缩起来,只不过它们一直都在泥土里,在沉暗无光的地方,所以别人从来注意不到,发现不了,也很难体会到那种隐痛。 秦绝笑叹:“服了你了。” 她又说:“有空给我讲讲。” 这样卓绝出众、贴近末世时的感知力绝对不是随随便便能有的,小狐狸一定遇到了什么,也突破了什么。 乔屿莞尔:“好。” 埋头干饭的张明迷茫地看着这对兄妹,感觉他们的默契已经不是自己这颗小脑袋瓜能悟透的了。 这一来一回的谜语人干啥呢这是? “习惯就好。” 秦绝留意到张明“我是谁我在哪”宛若星空猫猫头的表情,忍着笑道。 “明白。” 张明一脸接受了现实的沉痛。 秦哥的境界果然无人能及,也就乔乔姐可以赶得上。 毕竟他刚才可看见旁边的黎雅姐也是满脸困惑呢。呼,不是我一个人没智商,放心了放心了。 秦绝和乔屿相视而笑。 确实有一部分是张明想的那样,两人太过熟悉,羁绊很深,对彼此的亲近和了解是刻进灵魂里的。不仅如此,乔屿的高敏锐高感知让秦绝很多时候都不必把情绪、感受和想法说得明白,在沟通里几乎不存在任何阅读理解的问题,简直是每一对甲乙方梦寐以求的理想对话。 不过真说到默契,还得看秦绝和七军师。这两人跟双胞胎似的,你一句我一句能把一整段话像对口相声似的说完,如果不是声线不同,旁人还以为这是同一个人说的话。 至于程铮,咳,那不是默契不默契的范畴,那叫本能。 这顿饭比平时吃得要慢多了,秦绝收拾碗筷时还唏嘘了一下,有种此时的幸福时光是额外偷来的错觉。 好吧,她得承认自己有时候是挺多愁善感的,这可能是老年人回到了和谐社会的通病,动不动就喜欢感慨岁月。 饭后,张明离开,梨木雅子回了客房,秦绝开着无人机录了半小时的歌,然后因为乔屿中途给她换了几个发型,又多唱了半小时。 “这么复杂的吗?” 秦绝看着小狐狸乐此不疲地给自己梳头,虽然不太能理解,但莫名也被传染了好心情。 “不要浪费嘛,染都染了——” “好家伙,龙国式理由属实给你玩明白了。”秦绝生无可恋地呻吟了一声。 两人又一起笑出来。 末世里大家都在努力活下去,每天都打打杀杀的,能腾出空收拾一下自己就不错了,哪有这时间和这条件,现在秦绝才体会到了那种“家里有个妹妹整天喜欢拿你当洋娃娃打扮”的心情。 同时感受到了当姐姐的心累。 她笑哼着,伸手去rua小狐狸脑袋,然后揪她软乎乎的脸蛋。 哎,手感真好。 有妹妹真好。 “唔!” 乔屿鼓了鼓脸,笑嘻嘻地和秦绝闹成一团,隔着吉他抱着自家姐姐蹭来蹭去,在她两边脸颊各啾咪一口,末了露出了幸福又贼兮兮的眼神。 感觉有点对不起副队,但是下次还敢.jpg 小狐狸狡猾地眯了眯眼。 姐姐是女人有什么不好的?是男人她才会顾虑呢,但是女孩子间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贴贴! 如果某种意义上这也算一种性别优势的话,那乔屿确实会在心里窃喜。 即使作为女性会面临着劣势、不公和潜在的危险,可一想到还能和最亲密最喜欢的姐妹或闺蜜一起手拉手逛街,分享奶茶和甜点,抱抱蹭蹭地睡觉,就忍不住心想,能作为女孩子来到这世上还是超级棒的呀。 哪怕有来生,她依旧愿意成为一个女人。 “哎呦,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活泼——” 秦绝笑着把乔屿按住揉搓一顿,话说到这又顿了顿,重新露出笑容,“嗯,活泼点挺好。” 乔屿眼里满是笑意,与她额头相抵: “嗯。” …… 秦绝罕见地又起晚了,睁开眼时下意识拉了拉被子,神情有点惺忪茫然,接着没过两秒,她猛地缩了缩瞳仁,那是“察觉到自己不警惕”而升起的警惕。 “嗯唔……” 睡梦中的乔屿被这股气势影响,黏黏糊糊地咕哝了两声。 秦绝突然毫无缘由地平静了下来,紧绷的肌肉和神经陡然一松,感觉到了脑袋底下枕头的松软触感。 她闭上眼睛吐了口气。 静静平复了下心情,秦绝睁开眼睛,温和地把小狐狸的手臂拨开,起身下床。 “……嗯?” 乔屿困困地哼着,眼睛半睁。 秦绝揉了揉她有点凌乱的发顶,把自己的枕头当抱枕递过去:“我去棚里,你接着睡。” 乔屿怔忪地看了她几秒,像是在睡意朦胧中判断了什么似的,软乎乎地点了点下巴,抱住了秦绝递来的枕头蹭了蹭,含糊道: “好,路上小心……” 是哦,她已经是本真的小狐狸了,不必紧张不安地扮演着那个一定要早起做饭的、“姐姐身边的小狐狸”了。 不想起的时候,当然也可以赖床呀。 秦绝看着乔屿再次睡熟,眼里含着笑意给她掩了掩被子。 真好,这孩子渐渐找回自己的样子了。 人的性情和处事本就受环境的影响,环境越是激烈,影响也就越大。 秦绝很乐意看到她熟悉、亲密的战友在和平年代里有不同的模样——那正是她战胜系统的意义。 做了个深呼吸,秦绝走去洗漱,出来时恰好看见梨木雅子将客厅的窗帘拉开。 浅金色的柔光打在她脸上。 那是早晨七点钟的太阳。 ------------ 第四百七十九章 片场惊变(上) 距离第五轮直播录制仅剩四天,秦绝在车里把剧本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低头细看。 最后这几场戏里,除了背景需要的群众演员外,唯一和她有对手戏的只有薛媛。 实际上,秦飞燕和薛钰二人的相遇相离在拍摄顺序上是完全相反的。秦绝跟薛媛在外景处拍的是两人的最后一面,今天拍的才是初遇。 听上去有些讽刺,却又刚好印证了着两个角色间的缘分,不论初见还是别离,都是生活中没头没尾的一个片段。 不过细究起来,根本原因其实是薛媛表示自己对威亚不适,曲楠这才把她需要吊钢丝的场次挪到了最后面。 哪怕重复NG,也有至少两天的时间去适应调整。 对于动作戏,秦绝不说十成十,也至少有八分的把握,但演戏时和对手演员的交互是极其重要的一环,两方或多方需要彼此协调气场和戏感。 有时候单独一方演技出众并不会起到拔高的效果,反而会因差距过大显得剧情割裂。举个例子,若是宫斗剧本里的某一幕戏的确写着A角色要比B角色强横,这时演员用气势强压下去是没问题的,但若是这场戏只是普普通通的对话交流、情感表达,并没有争吵对峙的戏码,这时再有人片面把他或她的演技拉到最高,在作品呈现上肯定就没那么好了。 这种情况,恰恰是那些中上流的导演要面对的。 在他们的剧组里,饰演主要角色的一般不会是没有技术的流量明显,但实力派演员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更多了,小到宣传压番,大到抢夺角色、品牌代言甚至著名奖项等等,有不少演员就等着在片场靠扎实的演技强压对面一头。 甚至在界内,这种靠实力说话的方式反而会引起他人好感,收获敬畏——只有导演才知道搞这种事的演员有多闹心。 说吧,实力派演员都有脾气,下了谁的面子都不好收场;不说吧,好好的一场戏,拍着拍着就变味了。 “德才兼备这话啊,放在演艺界也适用。”蒋舒明就这么跟秦绝闲聊过,“有的演员厉害是真厉害,会演,演技上来那个劲儿谁看了都叫绝,可偏偏就是不想以大局为重,他她的戏演好了,剧本却拍差了。” 不懂得为人物和整体作品服务,演技再强的演员,也不见得是个好演员。 这是秦绝自己悟出来的观点。 她下了车,走去棚内化妆的路上还在思考怎么把握好这个演戏的度,以数值来比喻,倘若吊了威亚的薛媛是6秦绝是9.8,那考虑到“接不住戏”的可能性,秦绝最好得把自己压到7~7.5左右,省得两方表演失衡。 事实证明秦绝的担心并无道理。 她直到快做完妆造了才听人说薛媛的保姆车到了楼下,等她穿好戏服走出去时,更是看见曲楠有苦难言的一张脸。 “怎么了?” 秦绝顺手拿着剧本过去跟他聊。 “状态不佳。”曲楠没说主语,为难道,“我有点担心……” “先定机位和景别吧。”秦绝没多说什么,“拍着看。” 曲楠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另一个化妆间内。 薛媛憔悴地坐在椅子上,眼睛肿得像两枚核桃。 她的状态远远不止曲楠描述的“不佳”,几乎是糟糕到了极点。 昨夜,薛媛辗转了一整晚,流着泪等邵清龙的回复,一遍遍地打他的电话,却没有一次接通,仿佛石沉大海。 直到今天凌晨,她在难过和困意中被放到最大的提示音惊醒,那是邵清龙发来的消息,长长一段。 开头他说自己被舒媚和别有用心的媒体污蔑,名声已经有了损毁,不能再拖累薛媛,中间回忆了许多他们谈恋爱过程中的甜蜜故事,表达了自己的珍惜和感谢,最后以彷徨犹豫的口吻问薛媛为什么要移情别恋喜欢上别的男人,说他很痛苦,不知道薛媛是不是真的爱他,末了以祝福的口吻提出了分手,“我想我不应该再耽误你了,对不起,我很懦弱,我们分开吧”。 薛媛如遭雷击。 她再想说什么时却发现自己已经被邵清龙拉黑了,他断绝了和她的所有联络方式。 往日温馨的卧室在此时显得那么空荡,仿佛有穿堂风直接刺透薛媛的心脏,不然她怎么会感觉这么冷?就算裹着被子也冷得直抖。 她不理解,不懂为什么男友能这么说。 我不在乎你被污蔑,我相信你啊!而且,而且你怎么能说我喜欢上了别的人,我明明—— 薛媛是想辩解的。 可同时,她心里有一个极小的声音说:真的吗? 你真的没有精神出轨吗? “我没有!” 薛媛对着墙壁哭喊出声,然而喊得越大声,就越显得她在自欺欺人。 她茫然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被分手的难过、被误解的委屈甚至被说中了的心虚都鼓鼓囊囊地塞在心口,好似蓄了个蛇窝在那里,千百条毒蛇啮咬着她的心脏。 她仓皇地崩溃了。 “……媛媛。媛媛?呃,薛媛老师?” 化妆师的声音唤回了薛媛的思绪,她下意识看了镜子一眼,立刻被那个眼袋深重满脸倦容的女人惊得一闭眼。 “好丑!”她低哑地叫着,却因为昨晚哭得太凶,已经没什么眼泪能流出来。 化妆师张了张嘴,小心翼翼地解释道:“这个,因为您今天的戏份……导演特别安排了……” 薛媛所饰演的薛钰是当朝阁老的小女儿,因为某些原因被皇帝李执远配和亲,薛阁老最是宠爱她,心中颇有微词,薛钰自幼羞怯内向,更是不想离开父母,因此得知消息后终日以泪洗面。 不过毕竟这部片子的主题是个爽文,怎么都得兼顾美观,原本曲楠想要的效果是惹人怜爱、泪眼朦胧的闺阁小姐,只是薛媛自己哭得太狠,甚是狼狈,化妆师已经尽力修饰得符合导演要求了。 薛媛缩了缩肩膀,她从小就很乖巧,很少有说话大声的时候,更别提对人发脾气了,下意识道了一句就不再吱声,低头去换戏服。 她的脑子一片混乱,邵清龙发来的长消息像蒙在面前的一层薄纱,不管看向哪里都能看到那些字在眼前飘荡,它们骂她能力差、低贱、不忠,一旦升起了反驳和否认的念头,那些字就会长出嘴巴尖锐大笑。 穿戴整齐的薛媛走出来,下意识寻了寻秦绝的身影,又很快因为自己这个举动而感到更加的羞愧。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曲楠的指示多多少少在这时拉了薛媛一把,语气温和的安排和调度令她恢复了一些神智,没再那么恍惚。 “要不要再休息一下?”曲楠问。 实在是大家都能看出薛媛的状态太差了。 “不!”薛媛迅速说道,“不,没事,我……” 她不能再给人添麻烦了!她怎么还有脸面影响别人? “啊……好吧,准备开拍。” 演员本人都这样说了,更何况整个片场都在等着,曲楠即便再忧心忡忡,也得硬着头皮面对。 “那站位就按你之前说的来。” 他说的是八号晚上,那天拍完了月下回眸后,薛媛发消息说她对威亚不熟,能不能有个固定的站位,还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曲楠今早确认的时候发现薛媛选的位置还真不错,一不会被爆破点影响到,二也方便机位调整,便欣然接受了她的方案。 站位? 薛媛恍惚了一下,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点了点头。 她连续拍摄了几条独角戏,考虑到演员的情绪,曲楠没有直接说过或不过,只是表示“再补一条看看”。 熟悉的片场氛围渐渐唤起薛媛对工作和表演的热情,她之前只是遭受了太大的冲击,此时做起正事反而能帮助她从天塌了的感觉中找回一点自我。 拍了将近一上午的废镜头,摄像机里终于能拍出些正常水准的东西,曲楠长出了一口气。 他指导着薛媛把她自己和有群众演员的近中景戏份都拍完,突然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秦绝一直吊着威亚在高处等着。 这也不是什么个例,秦老师总是说她先适应着(虽然曲楠强烈感觉到她似乎在借机摸鱼),动不动就找个高地歇着待命,曲楠对此非常习惯,只不过今天薛媛花费的时间着实太久,他直接就没想起来这事。 “呃,秦老师——” 曲楠抬头喊。 他们这次租的摄影棚布景又是一条长街,秦绝就躺在阁楼的背光处,听到声音懒洋洋地抬手挥了挥。 按理来说,凡是吊了威亚,必然有威亚技师在底下照看着,许是秦绝始终躺着没动,又或许是别有隐情,竟没人提醒曲楠。 “秦老师,我们要确认爆破点了!”曲楠举着喇叭。 秦绝从背光处转过来,再次挥了挥手,比了个手势示意听到。 她眼睛虚虚盯在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 第四百八十章 片场惊变(下) 这场含有小型爆破的戏在剧本里是夜晚发生的,曲楠本打算今天来个夜戏日拍,下午正式杀青,现在不得不根据薛媛的进度进行调整,又花了几小时重新确认了阴影、打光点和色温等等。 这也同时给了他和秦绝一个经验教训,那就是片场并非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每分每秒都在准确运转,事实上“无效率时间”要比想象中的多得多。 要不是还在脑子里过剧本,秦绝险些躺在上面睡着。 终于,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隐隐天黑,曲楠擦了擦汗,让演员就位,化妆师补妆。 秦绝打了个呼哨,在威亚师的配合下从两三层楼高的地方翻身落地,宽袖翻飞,轻盈得像只燕子。 “噫惹——” 何佳逸忍不住捧脸花痴,又小声道,“好可惜啊,今早就染回黑发了……” 王凯跃瞥了她一眼,扬扬下巴,心里有些自得。 看吧,我就说龙国人均白毛控! 这份爽文套路被我拿捏得死死的! 就是薛媛今天不大行,感觉和之前差点意思,唉,算了,反正拍摄质量都看导演,跟演员计较也没啥用。 ……又不是每个人都是秦绝。 王凯跃在心里小声逼逼着补充了一句。 想到了薛媛,他下意识回头看去,发现那姑娘也跟何佳逸似的,可能是粉太厚显不出脸红,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也是一副看痴了的样子。 让古文松补了补妆,再过了两遍走位,秦绝又一次被吊上去。 各部门就位,多机位的拍摄下,巷口昏暗,披了一件玄色外袍的薛媛维持着跌倒在地的姿势,两只手紧紧攥住袍子两襟,浅吸着气,垂头呜咽。 曲楠扬起的手重重向下一挥,秦绝轻灵跃出,威亚师娴熟操作,空中的人快得只剩一道虚影。 软靴踏在地面,薛媛先是感受到一阵微风抚过,随后便有一只暖和的手捧起了她的手掌。 她只来得及抬头一瞥——这一瞥,男子俊逸的面容径直刻印在眼底,紧接着这幅惊艳的容貌在她视线里迅速放大,直至她眼前一片漆黑,取而代之的是微微发硬却极为温暖的触感。 薛媛花了几秒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他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抱在了怀中。 “……卡!” 曲楠的声音打破这段旖旎的情节,薛媛的视野立刻恢复了明亮。 她首先看到的是一退就退后了半米的秦绝,然后在怔愣中听见了导演的话: “……薛老师,你们两个要飞了,蹬地呀!” 薛媛一惊:“啊,哦!对不起,不好意思……” 她不知为何心跳如鼓,但奇妙的是开拍前的崩溃和丧气却在此时减少许多,甚至她现在脑子里浮现出来的正是秦绝的胸膛…… 不! 薛媛哆嗦了下,邵清龙的文字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像根根钉子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精神出轨,他怎么会跟你分手?! 薛媛不受控制地抽噎了两声,赶紧埋下头去回到摔倒的姿势,听着秦绝和威亚师沟通,重新回到高处。 这条NG了……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她身体缩得更低了,像穿着单薄衣裳跌落在深冬雪地里一样,不住地打着摆子。 “开始!” 曲楠发令,秦绝再次旋身而下。 这一次薛媛记住了蹬地,却没想到自己腿脚绵软,根本使不上力气,仍是没能飞起来。 曲楠叹了口气。 “没事,再来。”秦绝倒是平静。 如此反复,薛媛NG了二十几条,她渐渐从自责和愧疚中获得一种扭曲的快感,仿佛只要继续失误下去,就能再次获得一个温柔的怀抱——那个怀抱硬朗、坚实,充满了男人特有的荷尔蒙,充满了安全感。 傍晚七点,曲楠身心俱疲地吐了口气:“秦老师,薛老师,这次我们要上爆破了!” 这次小型爆破不会对演员安全有任何威胁,不过是丰富背景音和制造浪漫桥段罢了,但再多的经费也不是随意乱花的,曲楠开拍前就跟秦绝达成一致,等薛媛进入状态了再用。 “来吧。”秦绝颔首。 第二十八次开机,寒冬,冷夜,秦绝身形鬼魅,飘然落地,她拉起倒地的薛媛,一只手带着她的手搭在自己腰间,随后将她脑袋牢牢按在怀中,另一只手则揽住她的细腰,两人衣袂在空中划出一道轻盈写意的半弧。 咻——嘭! 象征着爆破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时,薛媛正死死抱着秦绝,贪恋着这份温度。 等等,威亚,爆破? 一声接一声的响动终于撬开了被薛媛遗忘的记忆,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却因为头还紧紧埋在秦绝怀里无法张嘴出声,接着,两人在棚内高处飞旋了一圈,于原地飘落。 秦绝放开薛媛,她落地时再次脚软了软,差点跌倒,被秦绝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四目相对,仿佛哪一种交谊舞的定格。 薛媛呆愣愣地仰头看去,摄影棚内遍布星火,本是特效绿幕,却在这时真实无比,而眼前背着光的男人容貌稍显沉暗,可那双桃花似的眼睛却像盛着泉,清澈得不可方物,像黑暗里的暖光,只一眼就堕进去再难自拔。 “隆”的一声。 三秒。这是薛媛意识到自己在尖叫的时间。 她耳膜嗡嗡作响,只记得刚才有什么东西陡然倾斜砸下,等反应过来之后她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在导演、助理、武术指导、威亚师和群众演员们吵嚷嘈杂的动静里,呆呆地看向秦绝。 是秦绝。是他。他护在了自己身前,以一个强横又暧昧的姿势撑在自己身上,有一截机器的残骸从离他肩膀极近的位置倒了下来,“哐当”砸在地上。 周围半径两三米内都是杂乱的物什,一片狼藉,唯有秦绝撑住的这片地方安然无恙,包括此刻在她身下的薛媛。 薛媛本想开口提醒的,那是邵清龙的布置,在返程的前天晚上先发了消息,然后打了飞讯电话一句句教给她的。他教她怎么和导演说,怎么站位,怎么配合,他之前还说,这都是因为第五轮的拍摄太难了,他担心赶不上他们组的进度,所以薛媛作为他最亲爱的女朋友要帮他小小地作个弊。 他也说了,只是作弊而已,不会有人受伤。 薛媛呆呆地转过半张脸,她看见一堆乱七八糟的钢铁制品堆在那里。 而那里,是她刚才落地的位置。 他说过不会有人受伤的…… 他是想害我……想杀了我…… 分手一定是预谋好的……他早就对我厌烦了…… 他在骗我…… 乱糟糟的念头充斥在薛媛的脑海,仿佛过了十年,又仿佛只有几秒。 奇异的是,当曲楠和其他人在哗然中狂奔而来,当节目组的助手和摄影棚的管理人员大声喊着“都不要走”,当张明破着音狂吼“秦哥!”的时候,薛媛转回脸,看着身侧两条今天环抱了她无数次的手臂,看着上方熟悉的胸膛,再仰头看向棱角分明的下颔与脖颈,最后看见从她身前离开而显露出整张脸的秦绝。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可以为了这个男人去死。 ------------ 第四百八十一章 这场突如其来的事故在第三方视角看来极其短暂,反应最快的只有秦绝,在异样声音响起不到半秒的时间,她就轻推了薛媛一把,两人一齐倒在地上,刚好避开了从高处掉下的机器。 秦绝撑在薛媛身上停顿了几秒,确认不会有连带的危险后立即起身,第一时间举起手。 “没有人员伤亡!” 她喊道,又迅速重复了一遍,“演员没有受伤!” 这声厉喝携裹着理所当然的怒意,惊雷般震在众人心头。 “关心、询问和讨论自觉小点声!”秦绝说话的同时略显责备地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的曲楠,“省得说正事听不清!” 张明立刻停下了脚步不再往前冲,曲楠猛一拍脑门,本来冲在最前面的他赶紧一转身拦住其他涌上来的人。 “别扑过来了!”他大声喊,“让演员先退出演区!” 关心则乱,此时秦绝和薛媛的这一小块地方全是残块和硬渣,一群人下意识只想跑过来查看情况,忘了让当事人撤出来才是头等大事。 “群演和剧组工作人员停在原地!” 曲楠艰难接过了张明递过来的大喇叭,“禁止拍照录像!助理和威亚师过来接一下演员老师!跟组医生!跟组医生待命!” “剧组工作暂停!事故还在调查中!”他吼得险些破音。 秦绝把还躺在地上的薛媛拉起来,她的动作迅捷果断,根本没分出心神去看薛媛痴迷的目光。 看见导演点头以后,薛媛的助理和威亚师一前一后地冲了过来,威亚师颤抖着手把薛媛腰间的威亚搭扣解开,助理更是慌得魂差点飞了,踮着脚小心地避开碎块,扶着薛媛出去。 “呀!” 薛媛踩到东西,趔趄了一下。 秦绝正和曲楠及威亚师说着话,闻言转头瞪了她一眼:“注意看路,快撤出去。” “好好,马上马上。” 薛媛的助理心里清楚是秦绝这个男主演护住了自家演员,眼看他又在气头上,大气都不敢出,连忙点头。 助理抽空瞥了薛媛一眼,竟看见她满脸泛红,一脸被凶了之后的……娇羞。 哎呦我的姑奶奶啊!这时候犯花痴?! 助理一阵头疼,连哄带劝地把薛媛扶出去了。 解开威亚后,秦绝一把扯开下摆飘逸的大氅和外袍,干脆利落地叠了叠塞到张明手里,穿着身里衣蹲下,拿起残骸查看。 “从那个方向掉下来的。” 她依次看了几块,从缺损位置和碎渣飞溅的轨迹判断出了方位,站起来指给曲楠看。 那地方很高,比摄影棚内安置大灯的地方都要高,结构上有个三角的位置,勉强算个储蓄空间,有时候偷懒的工人会在里面放工具,省得每次定期修缮维护都要拿上拿下不方便。 “钢管、备用铁架等等。”秦绝边指碎块边道,“我初步怀疑是刚才两人的威亚绳在旋转时刮到了哪部分,直接把这些东西给刮下来了。” 曲楠倒吸了一口气,又立刻因为尘土吸进呼吸道而剧烈咳嗽起来。 “查吧。” 秦绝撂下两个字,抬脚和张明先行离开。 每次片场一出什么事,大众的视线总会第一时间聚焦在演员身上,她此时走到一边也好方便曲楠等人调查。 群众演员由于和《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签约,进入片场时都是不可以携带录音录像设备的,但毕竟规矩是死的,保不齐就有人偷带,更何况人多嘴杂,要控制住还是花费了些时间。 摄影棚的值班人员脸色比秦绝还差,这可是在他们棚里发生的事故!一旦处理不好,还会影响下个合作的剧组,万一事情闹大,名声和口碑也会受损,那就更不好办了。 秦绝边走边脱戏服,矮身进了化妆间,古文松和张明在她身后快步走着,架势看着像跟在旁边的护士,仿佛秦绝才是那个主治医生。 “手机给我。”秦绝先对张明说道,接着又转向古文松,“什么情况?” “威亚刮到了。”古文松在场边看得比当事人更清楚,“估计镜头里都拍到了,就是你俩飞到右边的时候……” “果然。”秦绝点头,垂眼在家里发了条动态,把事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了才把手机放到一边。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提,那就是这些东西本就放得危险,而刚才的小型爆破引起震动,令它们移了位置,这时再有钢丝绳一刮,顿时就一连串地掉下来了。 不过再怎么说,根本原因都是有人违规放东西,把爆破放大反而显得是曲楠的失误,这就大可不必了。 秦绝在先前躺上高处时就隐约瞧出了不对劲,但摄影棚毕竟不是她的术业专精,一时间也不好判别钢管等机械器材放在那里是不是正常,没有一定出言提醒的理由,还是随机应变更好。 换个角度想想,如何应对片场事故也是导演必然要面对的一环,反正没人受伤,索性锻炼一下曲楠好了。 秦绝卸好妆面换下衣服,和薛媛两个人先后坐车离开。 等他们离开之后,群头才跟群众演员一个个沟通,少不得给点封口费或恩威并施提醒他们不要乱说话,又是一番忙碌。 但信息社会的弊端就是如此,消息传得比什么都快,秦绝前脚刚上车,后脚张明就看着手机疲累地呻吟了一声:“秦哥,V博已经……” “不用管。” 秦绝闭目养神。 最需要通知和解释的人她已经安抚过了,卿卿们自不必提,就连小狐狸和贺老爷子也能在家里的APP第一时间看到事情经过和无伤结果,省去了许多无用的沟通时间。 至于其他人有什么反应,跟秦绝没关系,她也不在乎。 张明半路下车转道,回了自己的住处,智能汽车载着秦绝一路安稳地到了公寓楼下,这次她没感受到窥伺的视线,可能上次那人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情报。 秦绝倒是不怕偷拍和造谣,自家闺女和秦一科技都有一套特定的监察方式,任何涉及她人身安全的音像都会第一时间被清除,除非不联网、线下实体接头,但只要是娱乐圈相关,曝光私密信息和操纵舆论这些事不联网基本没有意义,所以通常都一抓一个准。 至于许久之前秦绝入戏莫森在倪省街头抽烟的事,既然是事实,她也不会故意遮掩,拍就拍了,堂堂正正面对、承认并对粉丝做正面引导才更重要。 回到家后,乔屿果然没像网友那么慌张,只是细细打量了下秦绝,确认了她情绪状态没受到影响后轻快地松了口气。 “网上已经有卿卿和影迷自发地在相关内容下普及情况了。”乔屿微微笑了一下,把手机举在秦绝面前,“导演也发了公告。” “动作挺快。” 秦绝看了两眼笑道,随后召来小无人机对准自己,拍了一小段视频。 “各位好我是演员秦绝。今天傍晚《娱乐实习生》第五轮A组剧组在拍摄中出了一点小事故,不用担心,没有任何人伤亡,实际上我和另一位演员老师都没擦破皮,唯一有损伤的就是沾了灰的戏服,这就辛苦服道化的老师们了,实在不好意思。 “现在曲导已经给出了安排,我也顺利回到家了,嗯,本来今晚也要杀青的,我们的拍摄进程没有耽误,至于要不要补镜头就等曲导通知,他也给我发了消息,说是今明两天会有更详细的声明和处理方案……总之,没有网上描述得那么夸张,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挂念。 “特别说明,以上内容开放授权,媒体和个人均可完整转载引用,重复一下,麻烦【完整】转载引用,切勿断章取义,谢谢大家。” 顿了一下,秦绝没再端着刚才认真的口气和仪态,肩膀一垮,口吻放松且自然地抱怨道: “好啦,干嘛自己吓自己,没事儿不要瞎脑补啊,我刚看了一眼,好家伙我在你们嘴里都要入土了,关心我还是咒我呢,都让人省点心啊。” 她随意地挥挥爪子,“嗯啊,没事了,我吃饭去了,不管是下课的补课的下了班的还是加班的,都记得吃饭哈,拜拜!” 视频录制结束,忍了好久的乔屿在沙发另一边“噗哧”笑出声。 “估计今晚要有卿卿睡不着了。”秦绝在云端点击上传,发出老父亲的感叹,“等风波平静后开个直播好了,他们不看见我真人恐怕还是放不下心——哎呦,你怎么还在笑我。” 她把沙发上的小狐狸拎过来贴贴,蹭了蹭她柔软的头发笑道:“姐姐饿了,开饭不?” “好,开饭啦~” 乔屿浅笑着眯起眼睛。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八十二章 “对了,黎雅呢?” 两人在餐桌对坐着,秦绝边给自己盛饭边问。 “她今晚留在婧婧那边。”乔屿莞尔,“姐姐下乡拍摄的这几天里发生的事情稍微有点复杂,我们睡前再慢慢说吧。” “好。”秦绝点点头,埋头吨吨吨地喝汤,喝完了仿佛老头子慢慢下到温泉里似的,发出一声上了年纪的喟叹。 刘大妈家的鸡,好香。 配上小狐狸的手艺,更香了。 她心满意足地闭了闭眼睛,由衷感受到了普通人的幸福。 秦绝吃饭的这段时间里,V博就如张明说的那样激起了一番波澜。 前有《熔炉》花絮,后有舒媚长文锤邵清龙潜规则,今天曲楠B组的片场事故一出,顿时就有各路牛鬼蛇神冒出来,趁机给《娱乐实习生》唱衰。 什么“气数将尽”、“《熔炉》成就太高反而搞不下去只能靠炒作维持热度”等等的言论层出不穷。 追节目的人大多都清楚B组有秦绝,虽然也有不在乎分组和竞演结果,只喜欢等影片单品出来再看的观众,然而不论是哪一类人,在朋友圈和V博等平台看见最先传出的风言风语都立刻被吸引了视线,或担心或唏嘘或吃瓜。 不过没过多久,秦绝家里立刻出现了她本人发的动态,有不少卿卿甚至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这颗定心丸就先吃下去了,骚乱被扼制在摇篮里。 许多卿卿自动自觉地去V博扩散,这之中自然也闹出了不少“胡扯,秦绝V博都没动静”、“这位路人您好,他不用V博很久了,这是在自己的APP里发的动态”等笑话,但配合着曲楠的公告和他在评论中的回复,局面很快控制住了,甚至又无形中拉了一波不知道在哪追秦绝的影迷来家里注册。 等秦绝到家之后的小视频一发,事情就更清晰,不少平白无故提心吊胆“被玩弄了感情”的吃瓜路人在看见视频后纷纷转去骂营销号带节奏,情绪发泄够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只剩下那些真正关注事情发展的在等后续声明。 秦绝把洗干净的碗筷放回橱柜,擦擦手打开直播。 像往常一样,无人机会自动识别和矫正机位,镜头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连不必要的人影反光都瞧不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QAQ!!】 【淦哦吓死我啦——】 【揉前面,小孩子不可以酱讲话喔(狗头】 “哎,我就知道。” 秦绝瞄了眼弹幕,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道,“现在看见了活的,放心了吧?真没出事。” 【好贴心啊……动态小视频还有直播,接连三个行动让我们不要担心】 【+1,突然更想哭了】 【题外话哈哈哈哈薛媛小姐姐发的报平安V博里一半都是小狼,英雄救美了属于是】 【我还是觉得不要提太多,秦老师救人是他人好,但yysy他有对象的()】 【呃,抱歉】 【没事啦,毕竟是第五轮的合作演员,不要太敏感惹】 【是的是的,我一般都当成营业(挠头】 【总之小狼确实救了人嘛,是善良朗狼!夸夸!】 【好险啊,之前看娱乐八卦都没觉得啥,今天头一次感觉心脏骤停】 【对……】 【到底是哪个没良心的编假料说小秦同学被砸进废墟里头部大出血的】 【草草草我也看到了那个!!】 【真的吓人,我回寝室的路上看了一眼直接慌了】 【我在社团团建吃饭直接吓哭了,部长还问我咋了……】 【啊哈哈哈我稍微好点,我是先看到家里动态的】 【是这样!!小狼那条动态特别早,非常及时!】 【对对立刻就有心理准备了】 【呃啊,难道只有我很放心吗,毕竟秦老师真的很强】 【很强也不影响我们担心嘛_(:з」∠)_】 【再强也是肉长的呀,都会受伤的】 【好了啦反正都过去了】 【嗯嗯】 【现在看见活的(?)小狼一脸放心】 【搓搓狼头!摸摸毛吓不着!(,,????ω??)ノ“(??っω??`。)】 【绝哥很累了吧,快去休息吧(抱抱】 “哦,还好啊。” 一直安静看着弹幕的秦绝开口,“我正打算出去健身。” 【?】 【???】 【草】 【不愧是你】 【不……不愧是你?】 弹幕一片问号风暴,除了问号就是“啊这”。 这是啥精神啊! 片场刚刚出了事故,现在我打算去健身.jpg 就,嗯??? 【给我整不会了】 【他竟然是认真的……他真的带着无人机出门了……(呆滞】 【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个黑人问号表情包】 【巧了,我是星空迷茫猫猫头】 【是新粉,虽然知道秦哥向来不走寻常路,但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惊吓的劲儿还没过呢,怎么突然变成看他直播健身了……】 屏幕前的女卿男卿们集体情绪断层,一副“我人傻了”的模样。 “你们在惊讶什么?”秦绝一边往外走一边茫然问道,“开了直播也不能一点内容没有吧?唱歌确实不大合适,聊天呢感觉会助长你们的担心,别又看着我脑补了一通悲惨遭遇搞得自己大半夜睡不着觉,既然这样那就找点事干。” 《空碑》和《熔炉》播出以后真有不少卿卿分不清角色和演员,一天到晚过来心疼她。 【虽然,但是,行吧,你说的也对……】 【嗯……那好的……?】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是今天好奇过来看看的路人,咋回事啊这hhhhh】 【太生草了,爱了爱了,当初转粉(狗头叼玫瑰】 【我好绝望昂,哥你自己长点心吧!没受伤是一码事,很危险是另一码事啊喂!!】 “我理解大家的心情,但也恳请各位不要盲目地让对我的担心大于对我的信任。” 秦绝并未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而是十分平静认真地说道,“总之,在剧组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前都别太武断,比起后怕和‘假如当时如何如何’的联想,还是希望大家可以想得积极一些,比如‘幸好没事’、‘福大命大’什么的,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反而给你们留下心理阴影。” “活着嘛,还是多点希望和阳光比较好。” 她说着推开健身房的门,看见里面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运动,遂礼貌地点了下头,指指无人机示意自己不会拍到他们,然后向角落走去。 其中一台无人机自动飞到秦绝身边,偏下的位置打开一个小口,秦绝从里面拿出小巧的收音麦克风别上。 “放宽心,哪怕以后拍戏时真有什么事,你们也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秦绝把声音放轻,口吻仍然平静,“演员事业以外的事我不太确定,但如果有必要,也会优先告诉大家。” 【懂,比如嫂子是谁#滑稽】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我还在酝酿情绪就被你打断了】 【抱抱各位卿卿】 【嗐,老粉已经知道这只狼是啥德性了,反正相信他就好,不然你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白担心】 【确实2333】 【说到了这个,突然想跟卿卿们分享下我的感受。我是体弱多病的类型,妈妈经常担心我,但每次一有小病小灾,去医院的时候我妈妈都一副天塌了我马上就要死了一样的反应,其实作为病人心理压力还挺大的,但因为是妈妈又不好说什么……】 【啊我懂了……确实是这样】 【有道理,可能对朗狼来说就是打了个喷嚏或者有点发烧,然后一群人就冲出来说“这样不行你要肺炎了肺癌了”,就,还挺晦气的(】 【也不是说前面担心的卿卿不对啦,总之还是像小狼说的,先相信他!(大力抱住】 【前面那个卿卿说的我可太有共鸣了,我妈妈也在带我看病的时候被医生提醒过不要情绪太激动太负面,这样是不利于病人恢复的】 【+10086】 【哇我感觉某种意义上也是在提醒妈妈粉,追星养崽没错但也不要太把想法强加到本人身上比较好】 【医生卿来了。 这种情况很普遍,单纯从治疗的角度上我们还是建议以病人的感受为首要考虑对象,尽量避免“病患抽出心力安慰家属”的事情发生】 【初中卿get到了新知识QwQ好像是哦,就像现在小狼还要抽时间两次三次地安慰我们,呜呜,还是不给小狼添麻烦最好啦】 【跟个风,课代表来了,总结来说就是相信秦老师,以家内官方消息为准,不要听信营销号和似是而非的爆料。嗯,这不跟以前一样嘛!】 【雀食】 “表扬一下医生卿和课代表。”已经在跑步机上做热身的秦绝含笑点了点头,“也感谢其他卿卿的分享。” 她又忍不住开始老父亲:“我们把事情抽离开,不看表面看本质的话,就会发现核心思路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涉及到了我的生命安全而非黑料八卦,正所谓关心则乱,大家就可能被影响了。” “不论如何,‘在意外发生后尽可能冷静下来’这一点对解决事情很有帮助,能深爱能共情很好,但也不要让情感覆盖理智,从而变得盲目冲动。感性和理性本就是相辅相成的。”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四百八十三章 【学到了学到了】 【论为什么每次秦老师直播的时候我都在做笔记这种事.jpg】 【hhhhh前面卿卿好可爱】 【健身时间(×)人生导师时间(√)】 【题外话,但凡我爸能像秦老师一样心平气和地教育我我也不至于听不进去他的话】 【草,好真实!】 【真实!】 【我那天突然意识到秦老师说的跟爸妈和老师说的其实差不多,呃,但好像后者我们平时还真听不进去……】 【可能就是口吻不同吧】 【我觉得也有可能是滤镜和环境不一样】 【对,我青春期的时候就会天然排斥父母说的话,总觉得他们就是在“管”我】 【“管”也有关心、教育和约束、束缚的不同含义嘛,还年轻的时候容易误解,挺正常的】 【+身份证号,能意识到这点也挺好】 【揉搓卿卿们,有空可以多和家人聊聊天呀,沟通蛮重要哒】 【我原生家庭比较一言难尽还是算了orz但是谢谢秦老师!给了我父爱!(?好像哪不对)】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啊!!o(*≧▽≦)ツ┏━┓】 【笑死我算了】 【《为什么每次直播都会变成卿卿们集体感叹老父亲》】 【《加个书名号就可以变成》】 【哎呦妈呀笑不活了】 有卿卿在话题区悄悄发帖。“他好像有魔力,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把乌云拨散”,她这样说。 直播间在嘻嘻哈哈的弹幕里恢复了平日的氛围,秦绝热身结束后开始举铁,岁月静好里透着一股钢铁般的励志,画风诡异又和谐。 【噫,为什么现在还没人说】 【你说的和我想的是一个意思吗.jpg】 【你们在打什么谜语.jpg】 【让我来!声音好涩哦!】 【哈哈哈哈哈别说出来啊www】 【收音麦是好文明!#捂脸】 【喘气好内个哦,戴着耳机给我听得小脸通黄】 【小脸通黄鹅鹅鹅鹅鹅】 【而且刚才说话也好温柔哦,又轻又温柔,嘿嘿】 【其实是怕影响到别人吧hhhhh好像进健身房的时候看见秦老师跟镜头外的人示意了】 【我知道嘛,但还是涩涩的XD】 【可恶,一想到狼嫂每天都能听到这么轻柔的男友音就狠狠慕了】 【咦我是不是听到了震动声】 秦绝也早听到了,那是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她把当前这组健身动作做完后才停下手,摸出手机划开。 “哦。是曲导的通知。”她说着抹了把汗,呼吸因锻炼的缘故微微加快,“好消息,我们拍的镜头没受影响,正常杀青了。” 【好耶!!!】 【辛苦啦辛苦啦!】 【哇太好了,本影迷顿时松了口气】 【本歌迷还在蹲唱歌直播呜呜】 【呵,本科技男卿说什么了吗真的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 【为什么我反而很紧张!!坏……坏消息呢?】 “坏消息……”秦绝恶趣味地顿了顿,“没有坏消息。” 弹幕一片嗔怪声。 曲楠显然是先在B组的群聊里说明了情况,没过几分钟,V博上也发布了联合声明。 据调查,这是一起意外事故,该摄影棚前一周刚做成定期维护,工人偷懒在高处堆放重物,后因小型爆破引发的震动和威亚绳的剐蹭,带动部分重物坠下,好在演员反应及时,无人受伤,事故责任由摄影棚工人、管理人员等承担,将公开道歉并给予经济赔偿,最后诚挚感谢了来自《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和该摄影棚所属公司的相关部门的有力协助。 事故的调查、协商和后续处理既迅速又顺利,效率极高,可谓是“意外不隔夜”,成功在事情闹大前控制住了风波,有的路人甚至还没搞懂来龙去脉,整件事就已经结束了。 曲楠自己也擦了把汗,他还以为要面对一阵疾风暴雨,好在有《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派人出面,摄影棚这边也超乎寻常地配合,原本看着分外惊险严重的变故就这样还算平静地解决了。 但也有人提出疑点:为什么重物要放在高处? 声明里给出的回复是工人懈怠耍滑,但人们理解中的工具和器材都是油漆桶、刷子那种东西,怎么会有沉甸甸的机械制品呢? 曲楠心里清楚这点,但摄影棚一方咬死了是工人偷懒加管理玩忽职守,认错态度压根挑不出错,此时《娱乐实习生》本就因邵清龙等事情处在舆论关注点,更何况第五轮马上要到了,谁也不想节外生枝。 反正没人受伤,那就……这样吧。 秦绝打的是同样的主意,实际上这事情刚出,森染就立刻分了一部分注意力到这边,背后是谁她已经心里有数了,只是这整件事多少有点离谱可笑,她不想跟折腾这些事的人浪费时间,去理解他们是什么神奇脑回路。 因为按照森染的数据分析,哪怕秦绝没有做出反应,她和薛媛也不会受伤很重,只要要害没损伤,基本就是上药再休息几天的事。 背后搞事的人把分寸拿捏得很恰好,既不会严重到影响拍摄进程,也不会轻飘飘无事发生,就像一个不上不下的恶作剧,令人费解。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不是冲着秦绝来的。 从情节安排上看,最后一组镜头正是秦飞燕在万家灯火下把迷路的薛钰揽着飞走,又把她平稳送到了被人接应的另一处小巷,在两人威亚荡过一圈后,秦绝会有个后撤的动作,这组镜头也就结束了。 至于薛钰在心动中抬眼找寻的后续,那是个大特写镜头,早在之前就拍完了。 换而言之,就算有东西掉下来,可能受伤的也只是饰演薛钰、留在原地的薛媛,秦绝顶多被连带反应擦个边,要全身而退再容易不过。 既然事情同她没有直接联系,那就静观其变好了。 假若以后秦绝红了,盯着她的人还不多了去了,哪里犯得上出来一个虾兵蟹将就去挖人家的巢,她可没这闲心,她的时间也不该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 直播顺利结束,可怜曲楠忙完这档子事又要回去关注成片的精剪和后期,不过即便工作排得满满当当,他也还是在群里通知大家明天去吃杀青宴,那是大家一早约好了的。 秦绝回了个“明天见”,正要退出时瞧见了薛媛发给她的飞讯好友申请。 “怎么啦?” 彼时这两姐妹已经躺在被窝里了,乔屿瞥见秦绝呼吸的颜色不对,蹭过来抱住她的手臂。 “薛媛加我好友。”秦绝一挑眉。 “这样啊,那姐姐想加吗?” “完全不想。”秦绝非常诚实。 她说这话的同时就点了忽略申请,然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侧过身抱着小狐狸揉了揉。 “之前发生什么事了?”秦绝轻拍着小姑娘问。 乔屿被温暖的火红色包裹着,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轻声把潘婧的事讲述了一遍。 她没有提潘婧的全名,也没有说“婧”具体是哪个字,对她的样貌、详细信息以及具体遭受的苦痛和伤害更是半点不言,只是叙述了这个无辜女孩那时的心情、伤害了她的坏人们和整件事的结局。 秦绝呼吸的色泽在乔屿眼前变得深重——依靠听力的联觉不需要睁眼也能看见——她微微笑着蹭了蹭她的下颔。 “已经没事啦,一切都在变好。” 秦绝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嗯,好孩子。” 她只不过是个有基本共情能力的正常人而已,在听了这段描述后都会心情沉重,真难想象能完全代入婧婧处境的小狐狸当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这也是秦绝最佩服小狐狸的一点,当所有人都在末世里成为了潜在的疯子时,只有她依旧善良慈悲,心甘情愿地做大家的情绪垃圾桶、痛苦回收站。 那么多人的惨痛哭声,那么多的负面情绪,甚至那么多罪孽,到底是怎么消化掉的啊。 “辛苦了。”秦绝轻轻地说。 她停了一下才说,“我没想到重生之后,你依然会……” 乔屿笑起来,温热的呼吸拂过秦绝的侧脸。 都是因为你呀。她弯着眉眼想。 ------------ 第四百八十四章 乐巫的诞生日 “大概这就是必然性吧。” 无声浅笑了一小会儿,乔屿认真道,“前后改变的只是生存环境,可我的能力和我遇到的人都是一样的呀。” 秦绝思索片刻,微一点头。 “姐姐,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乔屿把秦绝抱紧了些,像小动物挨挨蹭蹭那样在她肩窝吸了一大口,亲昵又珍惜,像临别前的仪式。 “嗯,你说。”秦绝揉揉她的头发。 “我想……去游历。” 秦绝一愣:“什么?” “我想一个人出去游历,可能是一座城,一个国家,也可能周游世界。”乔屿的语气很轻柔,却别有一番坚定,“我想亲耳听到这个时代的人们在开心什么,痛苦什么,想接触、收集、感受他们的声音和情绪,想在这个过程中系统地学习音乐相关的知识和技能,想把这些故事唱出来,让与之相似的人听到共鸣,让与之不同的人听到另一些人的声音。” 游历,一个在现代听来有点古板和落伍的词汇。 现在的科技如此发达,绝大多数人的生活虽有波折起伏,但与纷乱年代比起都还算平稳安康,龙国人可以在节假日同家人好友一起外出旅游、玩乐,即便是人生重大的节点,也可以按部就班地上学、考试、毕业、找工作。 相较之下,不同于旅行观览,而代表在游行过程中经历某事某物,注重途中的感悟与所见所闻,从而收获阅历、学识、社交人脉和综合自我提升的“游历”,在偌大的龙国中已经很难找到踪迹。 乔屿已经遇到了秦绝,她可以在家人的帮助和支持下,用大把的时间和金钱继续学业,然后顺利毕业,成为歌手或从事任何她想做的职业。 秦绝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她又想起末世,那时的小狐狸也是一样,明明最渴望的是有一个家,和家人一起度过平安喜乐的人生,但面对严苛的战况和艰难的环境,这孩子还是坚决地同最亲密的战友分别,孤身驻守在基地里。 这就是历史必然性吗? 哪怕是和平年代,有秩序有法律有家庭,乔屿依然勇敢地做出了决定。 秦绝知道小狐狸有多黏人,甚至在她刚才说出这番话时都把自己抱得很紧,分明也在不舍。 真是……长大了啊。 这个依赖着姐姐的十七岁的小姑娘,在短短的时间里突然就长大了。 乔屿看得见秦绝呼吸间无声的惊讶和感慨,她能体会到那种分外复杂的心情。 “姐姐,不用担心,这就是我自己想做的。” 乔屿闭眼微笑着,嗓音甜软,一如既往的娇俏可爱,“经历了婧婧这件事之后,我就在想,上天赋予了我这样特殊的能力,我又该怎样度过自己的人生呢。假若没有和你重逢,我一定会在胆怯和谨慎里过完这一辈子,但现在正是因为我有你了呀……” “我有了你,所以就算跑到了世界尽头,也能随时随地回家。” 她轻笑:“我可不是抱着什么拯救苍生的念头才想出去的,这几天我也是想来想去,才找到了‘外出游历’这个最贴切的词。” “我或许会到古朴的村落做客,学当地的民歌调子,学有趣的地方方言,也或许会漫步在欧洲哪座都市的街头,从零开始领悟新的语系,感受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思维习惯。 “我或许会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或许会对一些处事越界没分寸的人施以无伤大雅的恶作剧,我可能拥有新的朋友,新的老师,也可能面临新的艰险,体悟我不曾见识过的人性。每一种每一种,都是宝贵的阅历和经验,是无法取代的、特有的人生财富。” 秦绝还是沉默着。 几分钟后,她说道:“不行。” 乔屿眨眨眼,露出一点无奈的神情,像决定考省外大学的女儿对并不赞同这想法的妈妈撒娇一样,娇娇软软地蹭了蹭她: “姐姐~” 秦绝叹了口气,两只手捧住她的脑袋,把这只发动可爱攻势的小狐狸从自己怀里拔出来,在漆黑的房间里靠着优秀的夜视能力看向那双还在眨巴的眼睛。 “安全性考虑过没有?”秦绝问。 她现在可算是理解那些子女离家读书或外出工作的父母的心情了。 不管孩子本身的诉求是什么,做爹妈的第一个永远想到的都是他们的人身安全。 不放在身边,总觉得不放心。 “我有在做功课呀。”乔屿并没有因为心境和格局上的蜕变就摒弃原本的精明谨慎,掌心覆上秦绝的手背,柔声道,“高敏锐的觉察力能帮助我判别出其他人的情绪和念头,真有危险,我会在还没发生前就远远避开的。而且,我已经能做到用声音引导人的感官和想法啦。” 除此之外,如果秦绝需要她,她也可以在秦一科技和森染的帮忙下以最快速度支援自家姐姐,就像之前在线上为刘梁配音那样,既不会耽搁自己的事,也能帮助秦绝。 “不行。”秦绝还是这样说。 “唔……”乔屿为难地抿起嘴巴。 “如果你有末世时的记忆,说不定还好些。”她们谁都不打算和对方争执吵架,秦绝说话的口吻也是柔和的,“但是大千世界,你怎么能百分百保证自己不会遇到意料之外的敌人?” 这话有道理。 乔屿微微蹙起眉头,思索起来。 “你知道副队当初是怎么死的么?”秦绝提起程铮。 乔屿睁大眼睛,在秦绝掌心里摇了摇头。 “他死在实验台上。” 秦绝平静地说,“因为有个人拿他做生物实验,想把他改造成最强的人类。” 那个掳走了人的科学老变态在动手时不慎引发了室内爆炸,和程铮一起死亡,却同时被垃圾系统拉入了末世空间。 不仅如此,系统甚至还把实验环境完美复刻了出来,那人鼓捣起实验时本就与世隔绝,还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恍惚了一下就继续投入改造中。 以至于死亡前后,她家狗子的噩梦时间就没停过。 乔屿感受到秦绝平静口气下涌动的澎湃杀意,不由得心疼地皱了皱脸。 “所以。” 秦绝自己也意识到了,迅速收敛,把话题转回正轨,“你不清楚外面到底有多少人拥有奇怪的能力和庞大的能量。假如有人用机器人抓你怎么办?或者有人接受过抗催眠训练,意志力极强,没办法被你引导怎么办?” 乔屿沉默。 的确,如果连副队那样的家境和个人实力都会被劫走,她遭遇危险无法逃脱的可能性只会更大。 这些天虽然在联觉和心境上有所蜕变,却也无形中让她变得自大了。 “好的,我知道了……” 乔屿有点惭愧,也有点遗憾地低下头,“那我还是……咦?” 她敏锐地发现秦绝也在讶异。 “我不同意的地方只有独自外出。”秦绝好笑地搓搓乔屿的脸,“事实上你能有游历的念头非常好,按理来说,接触到的人层次越广,反馈给你的信息和经验也就越多,更别说你还想做一个传达人们情绪和故事的歌者,这是个很伟大的理想。” “……啊。”乔屿眸光闪了闪,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钻牛角尖了,“噗哧”笑出来。 “所以姐姐是想?” 乔屿觉得秦绝不会让梨木雅子或保镖一类的人物跟着自己一起,那样其实也不太方便,倘若她交到了朋友,让朋友也被连带地监视和保护着就属于侵犯他人隐私的行为了,她会过意不去的。秦绝也是极有分寸的人,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 “我的想法嘛……”秦绝沉吟片刻,“我建议你多线操作。” “你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侧躺太久,她换了个姿势,语气轻松,“首先要为一人游历做必要的准备,自保是不够的,必要的主动技能也要掌握,毕竟求人不如求己。” “基本的力量训练,技巧性的格斗招式,游泳,射击,跟踪与反跟踪……还有本就该学的高中课本知识。通识课程的存在是有意义的,只是应试制度压缩了它们的实用性。 “掌握这些需要大量的时间。这不巧了,你刚好有的是时间。那剩下的就是努力了。 “而在这个过程中,为了不让自己因挫折丧失自信心和意志力,对最终目标也产生质疑并因此退缩……我建议你同时采用先前的决定,把它们结合起来。” “诶?”乔屿一怔。 秦绝趴在她旁边闷笑:“我们重逢的那时,你不是在应聘虚拟主播吗?” “……呀!” 乔屿豁然开朗,眼睛亮晶晶的,“是哦,也可以利用线上交流,收集大家的声音和故事。” “对嘛。”秦绝悠然道,“不用心疼你姐夫的工作量,一个live2D或者3D模型而已,正好让黎雅给你当房管,快进到我家小狐狸堂堂出道。” “嗯——” 乔屿不好意思地埋在秦绝后背蹭蹭,好耶,可以不用离开姐姐啦。 她做出那个外出远游的决定前也是相当矛盾挣扎的,如果不是因为更远大更重要的人生目标与理想,哪个黏人的小丫头会想离家呢。 “正好,阿染那里有很多平行世界的歌曲。”秦绝把乔屿搂回来揉揉,“你可以用来拆谱学习,也可以拿来演唱,规矩和我一样,制作信息里的署名原封不动,同时以原作者的名义做慈善捐款,永远保留收入中的百分之五十或以上用于慈善事业,以示敬意。” 她含着笑,神情柔和又认真,“我相信你也会尊重和感谢那些优秀的音乐人老师们的。” “嗯!” 乔屿一脸动容,用力抱紧了她,“也感谢姐姐,感谢副队,感谢阿染——” “好啦,先睡吧,具体细节明天再讨论。”秦绝说着吸了一口小狐狸,“哎,孩子长大啦……” 乔屿低低笑出声。 她眼前布满了柔软的橙红与亮棕色,温和又安定,同时充满了来自长辈和家人视角的骄傲和感动。 真好。 有家的感觉真好。 乔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在暖洋洋的色调里睡着了。 ------------ 第四百八十五章 既然曲楠发来信息说镜头没受影响,秦绝自然就没了去片场的必要。距离第五轮播出还有三天,组内的演员接代言的接代言,赶通告的赶通告,左右一看就属她最闲。 各家媒体早就暗搓搓地吐槽过这个演员“不上进”,进了娱乐圈的人哪个不是恨不得自己忙得起飞,越忙就说明事业越红火,挣到的钱也越多,偏偏秦绝和她的经纪人油盐不进,完全不怕得罪人似的,一律以“专心参加综艺”为由拒绝商业邀请。 态度倒是诚恳,挑是挑不出错来的,只是这副岿然不动的模样多少让人看着着急。 随着《娱乐实习生》的一路行进,演员实习生的知名度也水涨船高,曲楠把杀青宴安排在了中午就是出于这方面考虑,方便组内的演员在饭后赶往机场跑下一个通告。 本就小有名气的苏酥自不必提,哪怕是演员出道不久的刘哲也顺利谈到了不错的杂志采访,一大早就去拍摄写真。 “早上好啊十九!你不会又在我跑通告的时候偷偷努力吧?”他在保姆车里闲的没事给秦绝打电话。 电话那端的秦绝一反常态,声音低哑且掺着些困倦,一听就没睡醒。 “有事没事,没事挂了。”她道。 刘哲大为震撼,甚至把手机从耳旁拿下来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了!你没起床?你竟然没起床?!” 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啊! 通话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随之而来的是秦绝的反问: “放假了不赖床还叫什么放假。” “……”刘哲。 可恶啊,明明电话那头的才是躺平偷懒婉拒好机会的那个,为什么突然觉得处在事业上升期的自己很惨! “照你这么说演员要放假三天呢,你该不会真打算这三天都宅在家里吧……”刘哲有气无力地说。 “对啊,不行?” 秦绝懒散回复,又重复道,“有事没事,没事挂了。” “你变了,你以前没这么嫌弃我的。”刘哲痛心疾首。 “因为我在和美女睡觉。”秦绝毫不客气,“所以没事是吧?挂了啊。” 刘哲:? 刘哲:??? 靠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通话挂断的页面,感觉有一万头羊驼在心头反复狂奔。 你你你你,有对象了不起吗?! 刘哲放下手机,看向小桌板上的化妆镜。 他看见了一条单身狗,它打扮得那么光鲜亮丽,看着却那么孤独寂寞,黯然神伤。 片刻之后的采访中。 娱记:“有点好奇我们小哲到目前为止有过很难受的时刻吗?” 刘哲:“有。” 娱记:“啊,具体是什么感觉方便说说吗?是拍戏时呢还是——” 刘哲幽幽道:“赢了事业,却输了人生……” 娱记:“……?” 秦绝还不知道刘十一同学在采访间里捶胸顿足地吐槽了她的罪恶行径,她听张明说过今天的天气,阳光充足饱满,万里晴空无云,这种大好的日子正适合—— 睡觉。 业内好友是什么?在妹妹面前不值一提.jpg 就算刘哲咬牙切齿地指着秦绝说她好狗啊,她也能抖抖耳朵面不改色地点头承认:对啊,我就是狗。 于是床上这两只犬科动物蹭在一起睡到了上午十点,直到昨晚去陪潘婧的梨木雅子回来,才伸着懒腰爬起来洗漱。 秦绝吐掉泡沫,放下电动牙刷,看了会儿镜子里的画面,突然笑了一下。 “唔?”乔屿抬眼看她。 “我刚刚在想,如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本来也是我妹妹的话,我们学生时代的日常会不会就像现在这样。” 秦绝笑着揉了一把乔屿的脑袋,抻着筋骨走向客厅。 “现在也不晚呀~” 她听见乔屿趿拉着拖鞋跟来,声音轻快。 “嗯。” 秦绝眼里含笑。 她们解决掉梨木雅子做的早餐,三个人在客厅一角对坐着商量起关于虚拟主播的细节。 森染依旧在平板内出现,以线上会议的形式参加讨论。她对外的形象是个盘着头发戴半框眼镜、很有精英气质的年轻女人,女中音,讲话口吻温和冷静,这是大数据汇总分析加个人偏好得出的结果。 “虚拟主播的前期筹备主要分为线上与线下。线上以虚拟形象、背景人设、个人特长和日常活动为主;线下则是面捕动捕设备、收音设备、中之人(主播本人)等。”屏幕内的森染推了推眼镜道,“相关工作人员包括但不限于画师、模型师、运营管理、剪辑、打轴、美工等。” “我们可以逃课不少。”秦绝笑道。 森染忍了忍笑意,咳嗽两声,正经道:“嗯,这是自然。” “先从线上说起吧。来,中之人,你怎么想?”秦绝看向乔屿。 “嗯……”乔屿单手托腮,思索着说,“没有一个固定的形象会不会更好些?只用声音的话,我可以成为许多人。” 她的嗓音一瞬间变成沧桑男声:“这样。”接着转成了清脆的少女声线,“这样也行。” “还有这样、这样,或者这样。”乔屿一连换了十几种,每种声音都不相同。 梨木雅子知道她会变声,但还是第一次听到短时间内跨度这么大的,惊异地睁大了眼睛。 “那不如在背景设定上做花样。” 秦绝搜刮自己记忆里多年积累的宅文化,“我记得虚拟主播里带兽耳和尾巴是最常见的了,直接做成动物也未尝不可。” “好呀。”乔屿想起之前自己在地铁站的感悟,“可以设定成以声音和情绪为食的狐狸。” “人形的话,多做几套模型也不错,轮换着用。或者届时根据观众的反馈,固定下几个常用的形象。”秦绝道。 乔屿点点头。 “日常活动……我可以先试着做声音电台。”她若有所思,“助眠、解压、讲故事等等。” “每天固定一个时间唱歌也不错。”秦绝道,“等慢慢收获了观众的喜爱和信任,就可以通过邮箱等渠道,收集大家自愿发来的语音,聆听他们的故事。” 现在不比娱乐匮乏的末世,信息爆炸的时代里各类文娱层出不穷,不说质量如何,至少新奇是有的,虚拟主播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观众见得惯了,自然就不容易升起关注的兴趣,随手刷刷就过了也是常事。 小狐狸要达成自己的目标,还需要很长的铺垫和努力。 正说着,森染提醒秦绝该出门了,她微一点头,让乔屿几人继续讨论,自己戴上帽子下了楼。 曲楠安排杀青宴的地方是个自助烤肉馆,价格比平民价略贵一点,但胜在服务好食材鲜,且菜谱很广,不必担心有人忌口踩雷。 秦绝一路收敛着存在感,光天化日下像个阿飘似的从人群中穿行而过,到了店内也用不着询问服务员,直接凝神一听,听出熟悉的声音然后顺着路找过去就好。 “……秦老师说快到了。”这是曲楠在说话。 “嗯。” 这声音,薛媛? 提到了她,就不由得想起今天上午邵清龙的回应。本来秦绝没关注这个,但家里有卿卿随口吐槽了几句,她吃饭时顺手一刷也就看到了。 针对舒媚的曝光,邵清龙在V博回复了一篇小作文,大意是希望她能尊重事实,不要因为一时情绪而造谣宣泄,然后说自己作为导演和组长没能照顾好演员的情绪的确是失职,在这里向舒媚诚恳道歉,最后又表示舒媚因对戏份不满而擅自罢工,拍摄工作没能顺利完成,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她能尽快回归片场,自己和大家都在等她。 通篇言辞恳切,却对舒媚放出的证据当没看见,有全程关注的路人和舒媚粉丝自然怒不可遏,但有些不明就里的网友光看这篇小作文觉得邵清龙态度已经足够好了,加上邵清龙粉丝的强势反扑,自然又是一番剧烈争吵。 一边骂邵清龙虚伪、无耻、反泼脏水,另一边骂舒媚无端造谣,想红想疯了,邵清龙才是受害者。 娱乐八卦里的惊天反转早已屡见不鲜,许多人也曾慷慨激昂地站队支持,但被欺骗了感情后就逐渐变得冷漠,不愿再相信任何一方,成了看乐子的吃瓜群众。目前来看,舒媚提供的证据确实薄弱,只有一些聊天记录和自己戏份被删的对照录像,现在情势反转,直接被邵清龙的粉丝推到了风口浪尖。 但另一些人也不甘示弱。他们或许并不是相信舒媚,只是因为粉丝太高调等各种各样的原因厌恶邵清龙,现在看他被锤,便有了种“看吧我早说过他不是什么好人”的预言家快感,于是现在也站在了舒媚一边,借机发泄自己的不满和憎恶。 ……但是,自己的男友,或至少有过一段关系的人还陷入潜规则丑闻里,正在舆论大战中,为什么从薛媛脸上看不出一点之前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一顿杀青宴,秦绝吃得头皮发麻。 如果说先前在片场薛媛是别有用心地想拉近她们之间的关系,那现在就是毫不掩饰的狂热示好。 组内其他人是无辜的,秦绝不想把气氛搞砸,闹得大家不欢而散,但饶是如此,面对那两道炽热的目光,以及一次接一次地搭话夹菜,她还是烦得脑仁疼。 这姑娘像是丧失了读情绪功能似的,即便秦绝明显表露出不快,她也是一副“你凶我了,好帅啊”的痴迷样子,起先其他组员还有在看热闹或小小起哄的,之后都渐渐看出薛媛的不对劲,赶紧干笑着扯开话题,饭桌上一片虚假的热闹。 “媛媛……?” 苏酥小声提醒薛媛,在底下轻轻扯她的衣服。 但薛媛浑不在意,还是一门心思地用长筷子翻转肉片。烤盘另一侧已经积了一堆熟肉,都是她给秦绝烤的。 祝溪见状叹了口气,也悄悄地扯了扯苏酥的衣角,在她看过来时微微摇了摇头。 “……”苏酥苦恼地点点下巴,没再去管,低头嚼起祝溪夹给她的两片香菇。 其实薛媛这情况他们都看得出来,应该是之前就有好感,昨天又被“英雄救美”,于是就彻底沦陷了吧。 可秦老师有对象了呀! 今天苏酥来得早,她还听刘哲呲牙咧嘴地吐槽秦老师在家陪女朋友呢,就算薛媛再怎么喜欢,秦老师也名草有主了嘛。 唉,恋爱脑好可怕…… 退一万步,恋爱脑就恋爱脑好了,如果只是情侣两个人间的事情,就算再狂热别人也管不着,可现在薛媛的行为远远超出了应有的分寸,饭桌上所有人都觉得秦绝没有撂筷子走人已经相当有修养了。 秦绝自己也这么想。 她面对这乱七八糟的一堆烤肉,自己不想吃,但分给别人的话别人肯定也很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都什么事儿。 还是末世好啊,可以一言不合动手…… 一股烦躁升腾起来,跟许久没发作的嗜虐欲没关系,纯粹是心情上的反感。 秦绝已经维持着微笑连续喝饮料喝了十几分钟了,但每次杯子空了薛媛也会抢着给她倒可乐,那股热情劲儿,曲楠拦都拦不住。 她现在在想要不要找借口先离开算了,这样说不定还能让薛媛恢复正常,省得打扰其他人。 “对了。”秦绝突然想起一个办法,转头问旁边的曲楠,“昨晚那个事故原因查到了没?” 啪当一声。 薛媛手里的长筷子打翻了。 ------------ 第四百八十六章 飞来横祸 曲楠还以为是薛媛有心理阴影,连忙安慰了两句。 薛媛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咬着嘴唇不说话了,沉默地折腾烤盘上的肉片。 “摄影棚那边给出的原因就像报告里写的那样。”曲楠这才转向秦绝,苦笑道,“是个多种巧合下的意外。” “嗯,能顺利解决就行。”秦绝倒也没有非要追究此事的意思,神情自然地结束了这两句废话,转向下个话题,“说起来,这部分花絮要怎么办?” 按照前几轮的惯例,拍摄杀青这种很有纪念意义的画面都会有花絮摄像师忠实地记录下来,就算当时没拍到,也会补一个全员都在的镜头。 可惜这次“意外事故”斜插一脚,打乱了原有的计划和安排,以至于曲楠这个杀青宴都不方便叫跟组摄像师,只能组员在一起吃个饭聚聚。 “嗐,就只能一会儿大家拍个合影了。”曲楠心情也很复杂,他好不容易拿到最好的资源,拼了命的压榨自己的精力为剧组付出,却错失了一个圆满结局,多少有点遗憾。 秦绝点头,笑道:“还没结束呢。你们提交成片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结尾。” “这我可要持反对意见了。”李直插话道,“播出的时候才是结尾。” “评委点评的时候才是结尾!”刘哲不赞同。 “给分的时候才是——”又有人出声。 曲楠看着这群斗起嘴的幼稚家伙,哑然失笑。 “是,还没结束呢!”他笑着摆手,低头瞅见了还剩半杯的饮料,顺手举了起来,“继续加油!” “加油。” “加油!” “哈哈哈哈,这时候先拍一张吧!” 饭桌终于恢复了热络的气氛,美术师招呼着大家保持举杯的姿势,好多人都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自上而下拍照,秦绝也拍了一张。 “敬《非雁》!”曲楠起头。 “敬《非雁》!” 其他人跟着齐声说道。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在座的人,或许有一些会被淘汰,或许有一些会得到心仪的工作主动离开。 即便是那些留下来的朋友,也不一定会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但山水总相逢,拥有过未尝不是永恒,能有这样一段同行的路已经是人生中宝贵的回忆。 大家笑笑闹闹地回忆起拍摄时的趣事糗事,薛媛在欢笑声里缩起身子,时而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 秦绝还是那样眼里含着笑意,并不多言,只是略带欣慰和溺爱地看着热热闹闹的朋友们。 就像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哪怕拼命去跑去追,也够不到他的一点影子。 薛媛垂下了眼睛。 …… 沪城,某公寓内。 一个穿着松垮T恤和破洞牛仔裤,脸上有几颗青春痘的男人打着哈欠走过客厅,懒散地挑了个沙发坐下。 “龙哥,可惜了啊,没搞到秦绝。”这人正是周晃。 坐在小茶几旁翻杂志的邵清龙脸上一派轻松神态,丝毫看不出正处于舆论中心的焦急样子。 他悠然地喝了口咖啡,眼神还停留在杂志上:“为什么要搞秦绝?” “哎?” 周晃愣了愣,“你不是冲着秦绝去的吗?” 邵清龙嗤笑了声。 “我是傻,还是真那么小心眼?”他笑着抖了抖脚,“秦绝可不是轻易能动到的,去碰他,实属弱智。” 周晃不懂了:“可是……” 他沉吟了一会儿,恍然道,“是薛媛?!” 邵清龙不置可否:“她太烦了。” 做过了就黏着他不放,容易到手的女人总是这么没意思。 邵清龙很希望所有的女人都像甘露一样,脑子拎得清楚,知道分寸,懂得交易,这样他们才能成为合作伙伴,各取所需。 他想满足总导演掌控一切的快感,而甘露想成为女主角,所以他们上了床,各要各的,下了床就不再纠缠。 这多省事。 周晃笑嘻嘻的:“也是,当时追她是我们龙哥给她脸了,再来缠着就没劲了,还是趁早甩了好。” 邵清龙点了点下巴。 是薛媛先精神出轨的,明知秦绝已有女友,偏要动心贴上去。他邵清龙清清白白,恋人变心反踩,为了吸引眼球倒打一耙,他已经很惨了,片场事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邵清龙从容翻开了杂志的下一页。 …… 薛媛的一篇V博给本就纷乱的“舒媚锤邵清龙”事件再添了一把火。 她说,邵清龙是她的前男友,他们确立了关系,她不知道邵清龙背地里还在做这种事,他在前不久主动和自己分了手,只为了撇清关系,因为他害怕有些事情引火烧身,没错,因为他想对她动手! “他在我们之前交往的时候求我帮忙,说他的拍摄进度太慢了,要我帮他作弊,在秦绝老师的威亚上动手脚。可是昨天那场事故是冲着我来的,如果不是秦绝老师救了我,我可能就会被砸死。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分手要直接把人害死,我现在已经分不清他到底要害秦绝老师还是要害我了,是我有罪,我听了他的话,故意站在了他说的位置上,还差点牵连到秦绝老师……” 薛媛的长文一石激起千层浪,她的助理一时间被来电吵得不知所措,公司来问,媒体也来问,可薛媛本人却联系不上了! 秦绝家里的卿卿也傻了眼,这事和小狼有什么关系啊,怎么突然就被卷进去了! 大量的网友涌进薛媛的V博,有吃瓜的,有询问的,有质疑的,说的最多的还是要薛媛拿出证据。 证据,薛媛当然有。 她放出了聊天记录的截图,甚至发了一张两人事后她悄悄拍下的邵清龙的睡颜,但是她忘了,有关于所有“意外事故”的一切,邵清龙从来都是打的语音电话,没有任何留存。 【不是吧不是吧,我吐了!这哪里有锤?!充其量只锤了个邵清龙跟她交往过然后提了分手吧?】 【求求大家不要误解我们清龙哥哥了#大哭,为什么会这样,sm开了头以后xy也来锤他,无非就是落井下石想欺负他而已!希望路人擦亮眼睛!】 【……属实给爷看笑了,最后那张聊天截图邵清龙不是说的明明白白?薛媛自己劈腿秦绝哎,他选择沉默分手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这啥啊给我看懵了,跟秦绝有什么关系啊!!!我们秦老师早就有对象了,不约不约!!】 【通篇我只看到了薛媛踩前男友邵清龙顺便跪舔秦绝】 【该不会是被害妄想症吧,出了点啥事立刻联想到前男友头上】 【笑死,秦绝也挺惨的,人家的抗拒已经够明显了,大家知道吗,秦绝在昨天的视频里都说的是“另一位演员老师”,姑娘你醒醒吧,你在人家眼里没有姓名的……】 【好能作】 【感觉在蹭热度,无语】 【这么一看邵清龙还挺好的啊,女友精神出轨他也没说啥,低调分手之后也没动静】 【对呀对呀!!清龙哥哥真的很无辜的!都是这些女的先跳出来锤他!请路人不要误会!!】 【纯路人,不管是sql还是sm还是xy都不是啥好东西,散了散了】 【挺吓人的倒是,就算默认薛媛说的是真的吧,好家伙为了一个男友自己主动害人家威亚出事……你这恋爱脑没有原则的吗?也算是活该了】 【这篇长文说得好乱啊,前言不搭后语的,感觉神志不清】 【附议,薛媛之前不一直走的文静知性害羞小女孩人设吗,还一天到晚发诗词装杯,现在这支离破碎的用词简直大无语】 【……妹妹,感觉你精神不大正常,要不咱先去医院看看呢?】 宾馆里,薛媛无助地看着手机,她说的都是真的啊!都是邵清龙,都是他,是他处心积虑地谋划了一大堆,还故意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可是不行!她被骗了没关系,但秦绝是无辜的啊!他被牵扯进来,是自己对不起他,一定得说清楚,要向大家揭露邵清龙的真面目才行! 薛媛的电话响了又响,她就把电话卡拔了出去,紧接着飞讯也被助理和公司各种询问,她就接着卸载了飞讯,只一门心思盯着V博,脑子里乱成一团。 她要赎罪,她必须赎罪,这件事情是邵清龙逼她做的,她没有想害秦绝,她绝对没想伤害他,她千万不能让他误会—— 薛媛眼前只看得到秦绝当时询问曲楠时的那张脸,那时他面无表情,眉头微微皱着,一副生气的样子,是啊,他在片场就生气了的,他肯定很讨厌我,不行,不能被讨厌,我怎么能让自己被喜欢的人讨厌呢…… 纷乱的思绪塞在薛媛脑子里,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在惭愧内疚和恐慌中不断臆想出秦绝生气和失望的神情,把自己折磨得浑身发抖。 邵清龙发了V博回应她。 他的V博内容和聊天记录里的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委婉地重复了一遍,并强调他不介意薛媛变心,希望和平分手以后薛媛不要再来造谣他,但也请广大网友不要对薛媛太过苛责。 “她是个很单纯的小女孩,陷进恋爱就出不来了,并不是你们所说的心机、蹭热度,可能只是最近事情太多,她压力很大,还没冷静下来,请大家宽容一些。”邵清龙在V博如是说。 于是舆论再度乱成一锅粥,邵清龙的粉丝纷纷为他叫屈,问就是这样一个纯情大男孩被伤了心之后还能为不要脸的前女友说话求情,哪里能找到这么好的男人啊!求求心机女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孩子! 接着就是路人或迷茫或站队的经典情节,还有些完全没搞明白发生了啥,以为秦绝和小三薛媛出轨了的,大呼塌房,闹得玩V博的卿卿们一个头两个大,澄清澄得都要哭了,真就一个飞来横祸。 但是很快,参加过剧组拍摄的群众演员和其他工作人员看不下去了,于是V博上多出了更多的路人爆料,包括但不限于在剧组时薛媛就经常关注秦绝,而秦绝洁身自好,保持距离,话都不多说一句等等,似乎从时间线上进一步锤了薛媛“与邵清龙恋爱期间精神出轨”。 “因为那时候邵清龙让我找机会害他!”薛媛的解释已经没人相信。 【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洗法,明明是自己先变心的,居然硬拿意外黑一把前男友顺便洗自己……】 【就挺弱智】 事情和邵清龙预估的分毫不差,他在公寓里优哉游哉地吃过了晚饭,随手翻了翻V博,怜悯地笑出了声。 他欣赏优秀的人,就是因为秦绝很优秀,他才有信心把薛媛这个烦人精转送到他身边。 先是用威亚的事引导薛媛关注,关注得多了,自然就能发现秦绝的优点,接着再来一手意外事故,秦绝这种好人肯定不会放着不管,多少都得有点英雄救美的环节,薛媛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恋爱脑,给她一分自己能脑补成一百分,沦陷是分分钟的事。 剪辑室内,曲楠头疼地关掉了消息通知。 他人都傻了,完全不知道这场的确有疑点的事故背后有这么多弯绕曲折,天地良心,他只是个清白无辜的导演而已,真不知道演员有这样那样的幺蛾子,救命啊,不要来问我了。 王凯跃和何佳逸作为编剧此时也在剪辑室里,帮着曲楠和后期对照剧情细节。 “……”王凯跃张了张口,看了眼小组以外的成员,没直接说话,低头在飞讯上拉了个他、何佳逸和曲楠的小群。 王凯跃:我听周晃吹嘘过,说是邵清龙会带编剧“尝甜头”,就是去那种地方…… 王凯跃:周晃还吹过跟着邵清龙有肉吃,可以搞到很多女人 何佳逸:我操! 曲楠就看了一眼,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他看见何佳逸无声怒视王凯跃,脸上写满了“所以你当时想跑去邵清龙那组就因为这?!”,而王凯跃惭愧地低下了头,回避了她的眼睛。 曲楠心情复杂地打字。 曲楠:所以舒媚锤的那些,都是真的? 王凯跃:我猜都是真的 曲楠:…… 曲楠:那薛媛也挺惨的…… 何佳逸:我不觉得 曲楠诧异地和何佳逸对上视线。 正好这时候后期完成了一个部分,八卦讨论暂且中止,几人凑上去干正事。 等做好了相应的调整,后期进行下个部分时,小群聊又在刷新消息。 何佳逸:薛媛也就是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吧 何佳逸:就算她说的是真的,当初帮邵清龙搞事情也是她的确参与了的 曲楠:……确实站位是她提到的 何佳逸:秦老师有多难你们还看不出来吗 何佳逸:我就甩一个关键词,中午聚餐 王凯跃:…… 曲楠:…… 何佳逸:我不管你们是同情心泛滥还是吐槽我对同性宽容心不够 何佳逸:反正我觉得是薛媛咎由自取,建议你们也别掺和 何佳逸:刚才看了一眼,都有人误以为秦老师出轨了,我的天啊#黄豆白眼 曲楠:#崩溃#裂开#流泪 曲楠:你说我要不要给秦老师发个消息…… 何佳逸:@#¥%T 曲楠:? 王凯跃:? 何佳逸:救命啊!!薛媛私聊我问我知不知道秦老师住哪!!! 曲楠:啊?! ------------ 第四百八十七章 秦雨桥 后期的唤声有效挽救了曲楠差点再次滑落出去的手机,曲楠吁了口气,猛地攥住了它,甩了甩头才凑上去和后期沟通。 等这一小段确定之后,一边的何佳逸把手机放进了包里,框架眼镜底下一副脑仁疼的神情,截图做表情包的话恐怕就是个“无了个大语.jpg”。 曲楠暗暗叹气,低头一看薛媛竟也给他发了私聊消息,顿时心里咯噔一声,连红点都没有点开消掉,生怕薛媛那边显示出“正在输入中”。 他匆匆点开与秦绝的对话框,打了半天字又一个个删掉,最后只用两三句话把薛媛在打听她住址的事说了,之后一咬牙关了机,抬头目不转睛地看向后期面前的电脑屏幕。 正事!先管正事! 见曲楠和何佳逸都收了心,王凯跃也不好再扑在八卦上,讪讪放下手机,也凑过去。 老实说,他起先还觉得挺爽的。如果他是秦绝,家里有个女朋友,同时还有其他美女这样迷恋自己,想想就很满足虚荣心啊。 可看着薛媛越来越疯,王凯跃也渐渐怕了,怂唧唧地把自己这点小心思甩在脑后。 众所周知,病娇和痴女只有在二次元里才叫萌点!现实里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他愈发觉得秦绝还是很明智的,和别的女人自觉保持距离也没什么不好。 三个人就各自在复杂的心情里重新投入到精剪工作中。 …… “噗。”公寓内,乔屿手指点在平板上,把一张精致的绘画原稿放大,努力忍笑。 手里拿着一沓资料的秦绝凑过去,眼睛立刻亮了亮。 只见屏幕上描绘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画风介于漫画和真人之间,与乔屿有六七分相似,只是头顶多了一双软绒绒的狐狸耳朵,腰后还有着蓬蓬松松的大尾巴。 画稿的右下角写了个缭乱的铮。 “姐姐。”乔屿憋笑憋得微微颤抖,“副队和你的喜好好一致哦。” 秦绝当场老脸一红。 “咳!”她胡乱搪塞道,“那什么,看看有要改的地方没?” 好吧,她承认了,她这人就喜欢拟兽化,见识过那么多乌七八糟一言难尽的人,久而久之就总喜欢给亲近的人冠以与之特点相似的动物名号,叫起来顺口不说,还显得可爱,忍不住就想抱着揉一把。 程铮当然对自家先生的嗜好极其了解,这么些年也被传染了个七七八八,此时远程提笔就是一只小狐狸,看得秦绝这叫一个满意,都想要个手办了。 “我觉得挺好的呀~”乔屿的笑意根本忍不住,眼睛眯成一条缝,脸颊因嘴角上扬而堆起微鼓的两团。 毛茸茸控的姐姐,好可爱—— “我不要面子的吗。”秦绝从小狐狸眼里读出这句话,耳朵尖顿时红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乔屿笑个不停,脑袋靠在秦绝肩上蹭蹭,心里已经在想着做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给她。 说到底网上那些纷争乱战都只在参与者的眼里才算“大事”,等人们真正放下了电子设备,远离网络,就会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静下心感受、思考,而自己周围的环境也并没有那么乌烟瘴气、携枪带棒。 这个下午,秦绝一直留在家里和乔屿几人一起讨论着虚拟主播的各种细节,丝毫没受到任何不好的影响。 “去哪个平台决定了吗?”她把手里的简易资料册翻过一页,上面是森染整理出的结果,梨木雅子前不久才打印出来。 “嗯,就E站吧。”乔屿轻笑。 E站本就是国内二次元文化最浓郁的地方,近些年发展得很好,在保留特色的基础上日益大众化,用户群体也从年轻人扩展到中老年人,许多虚拟主播都把E站作为最主要的营业平台。 “挺好。你的直播时长起码两小时打底,去喵影音那种短视频平台也不适合。” 秦绝颔首,“E站的账号升级慢,既要时间也要活跃度,之前注册过吗,没有的话我建议趁早先把入站问卷答了。” “好。”乔屿点点头,在平板上点进注册页面。 征信社会,不管体量大小如何,任何一家社交平台都对实名认证有要求,拍照上传身份证是最基本的。 乔屿下意识摸了摸牛仔裤口袋,摸了个空。 “唔,我去拿下身份——” 一张不到巴掌大的身份证件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它的下面是秦绝摊开的掌心。 乔屿怔住,她清晰看见上面的字样。 秦雨桥,女,出生月日是7.10。 “正好上午出门前问起了这个,你说想把生日设在昨天。”秦绝的声音含着笑意,“于是找你姐夫帮了个忙,速度倒是挺快,回来时顺路就拿到了。” 她的口吻那么自然平常,另只手却像变魔术一样拿出一份收养申请书。 免冠照片已经贴得齐齐整整,信息填写也一应俱全,只空着右下角,那里印着一行黑体字:被收养人签字(需本人自愿)。 秦绝把它们一齐放在平板上。 乔屿怔怔地看着,她不需要抬头,就能知道对面那人的眼里流转着多么温柔的眸光。 “呃,当然。”秦绝接着说道,“你想用原来的身份证也可以——我是看之前那首歌的合同底下签了这个名字——反正都行……” 她难得讲话的尾音没像往常那样干脆凝实,每一秒的停顿和拉长都是一份尊重和挂念。 乔屿用力低了低头,非常、非常努力才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打在上面。 她指尖抚过这张身份证,抚过姓氏,抚过名字,抚过出生日期,然后无比珍惜地把它攥进了掌心。 乔屿是在十七年前的二月底被放到孤儿院门口、在今年的六月十五日与秦绝相逢的;可秦雨桥却是七月十日同秦绝的睡前私语里真正地成为了乐巫,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这本是她的一点小心思,却有人把这份细微的心思拢进了温热的手掌里,把它变成了大大的纪念日。 “姐姐。” 她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甜甜软软的声音缀了一点柔软的哭腔,“姐姐,抱抱我。” 秦绝眼里含着无尽的柔情,她无声笑了一下,伸出双臂抱住了秦雨桥。 “好啦。”她回应着妹妹的撒娇和依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桥桥,欢迎回家。” ------------ 第四百八十八章 “嗯。” 秦雨桥抱紧了秦绝的腰,脑袋在她肩窝蹭着蹭着,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黎雅姐还坐在旁边来着…… 可是这样温柔又体贴的姐姐,谁又能抵挡得住呢。 她脸颊和耳朵烫烫的,轻轻松开秦绝,别过脸去擦眼泪。等眼前不再被泪水模糊,一抬头又看到秦绝蕴着笑意的眼睛,这种宠溺感就是放到偶像剧也没有违和,惹得秦雨桥脸上更发烧了。 “姐姐,你控制一下好不好。”她又羞又恼地嗔道,“不要再散发魅力啦。” “……啊?” 秦绝没想到她开口第一句是这个,听得一愣,满脸茫然。 一旁的梨木雅子“噗哧”笑出了声,和电脑屏幕里的森染交换了个眼神,两人都是一副“噫~”的表情。 秦雨桥鼓鼓脸颊,拿起茶几上的签字笔,低下头时神情再次变得柔软,眉眼间盈满了感动和暖意。 她在那张收养申请书末尾郑重其事地签下了自己崭新的、也将会在余下的人生中一直使用的名字,然后将它交给了秦绝。 接过这两张薄薄的A4纸时,秦绝也是感慨万千。 “亲情”这种感情离她已经很遥远了,过去的很多年里,她曾固执地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这东西也能活下去,但在扪心自问后,她不得不坦诚地承认,原来自己心底是期待它的。 就像前不久的新闻里,上班族在回家路上突然坐在马路边崩溃大哭,嘴里不断喊着“妈妈我好想你”、“我想回家”一样——说到底,“渴望着被爱”是人的本能。 秦绝的目光透过这份申请书,窥见了它背后所承载的意义。她喉咙紧了紧,认真地将这份文件收好,心脏在这个过程中沉甸甸的,充满了难以言说的踏实和安然,同时又多出了一份厚重的责任感。 尽管那句话被用得太多次已经显得俗气了,但“爱与被爱”的感觉的确就像同时拥有了盔甲与软肋,让人变得怯弱,也让人变得坚强。 秦绝心绪复杂地笑了笑,依稀感觉到有一部分东西稳稳当当地落了下来,大约是她的人性。 接纳“渴望着亲情”的自己,把内里的柔软和脆弱展露出来,未尝不是一种勇敢的自我和解。 她轻轻吐了口气,眼神转向小狐狸。 秦雨桥的脸上还残留着些泪痕,她刚刚才收敛心情,拍照上传了新的身份证,此时正埋头回答着E站的入站问卷。 空气里流淌着宁和的味道,秦绝放松地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 难得有一个时候,她什么也不想考虑,只是静静地阖眼养神。 “呼,好啦。” 隔了好一会儿,秦雨桥在“恭喜您来到E站!”的消息框下点击确认,对着信息完整的个人页面莞尔一笑。 “‘乐巫YQ’?”秦绝凑过去看了看。 “嗯,雨桥嘛。”秦雨桥眨眨眼睛。 其实也是“与秦”的意思啦,不过这个小秘密她是不会说出来的。 “挺好的。”秦绝点头,顺手就想登上自己的E站账号点个关注,这一拿起手机,才看见飞讯上刷出来不少消息。 “……” 看了一会儿,秦绝微乎其微地摇摇头,给简略描述了薛媛动向和表达关心的曲楠、刘哲等人回了消息,切出飞讯页面,继续做自己刚才想做的事。 她E站的关注列表本就繁杂,从动画番剧相关到作曲编曲教程什么都有,多一个小狐狸倒也并不突出。 退出E站后,秦绝条件反射地点进印着“绝”字的APP。她家里的应用一直放在固定的位置,闲着没事就去看看,因为已经点了太多次,身体很早就形成了本能,有时候上一秒刚退出下一秒就又点进去了。 “嗯?” 秦绝扬了扬眉毛,禁不住笑了。 怪不得阿染都没提过薛媛相关的事呢,原来在外界变故刚起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家里发过了通知。 看来她们两人的想法一样,都认为薛媛和邵清龙的恩怨与秦绝本就没什么关系。森染在家里发的那篇小声明比起所谓的澄清,目的主要是为了安抚部分慌乱的卿卿们,毕竟她们的心情才是秦绝在乎的。 话题区里也有人贴了薛媛那篇长文的截图,秦绝扫了一眼,暗自摇头。 对爱情的痴迷和沉溺冲昏了薛媛的头脑,倘若她所言非虚,在这里面邵清龙当然是最恶劣的那个,可秦绝作为局外人,护住薛媛没在片场受伤已尽了普通组员间应有的情分,她没有义务和责任再去帮她。 今天的秦绝是刚在法律意义上有了妹妹的幸福秦绝,她不想影响到自己难得的好心情。 “我看看还剩下什么。” 天色已晚,秦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拉开冰箱门。 “呀,老板要亲自下厨吗?”梨木雅子笑道。 “估计才刚洗完菜,又要被有些小狐狸抢过去了。”秦绝自己吐槽自己,“以做饭的手艺来看,这屋子里我确实排倒数第一。” 秦雨桥和梨木雅子都笑。 “但是大喜的日子,总得来点仪式感吧。” 秦绝开始挽袖子,“嗯……给桥桥补个生日,快来个人教我长寿面怎么做,有什么讲究没。” 她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多年前的生日片段,只记得江秋月总要拿个煮熟的鸡蛋给她从头滚到脚然后再扒壳吃掉,好像是能长高还是怎样,实在记不清了。 “不如煲汤吧~” 秦雨桥从后面抱住秦绝贴贴,两人像小企鹅似的摇来摇去,“姐姐带回来的鸡肉真的好香,我也喜欢的。” “是吗?”秦绝扭头。 “嗯。”秦雨桥眼睛亮亮的,“刘姨家的鸡汤,永远的神!” “那确实!”秦绝立刻附议。 不过说起来这算什么食物链么,狐狸好像是很爱吃鸡来着…… 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姐妹俩一拍即合,秦绝端着冷藏鸡肉去厨房解冻,洗洗手准备煲汤。 秦雨桥正要在旁择菜,就被梨木雅子按着肩膀转了个方向。 “寿星休息吧。”她笑盈盈地眨了眨眼。 “哎呀……” 秦雨桥脸一红,不知道说什么好。 “乖~幸福的小孩有摸鱼的权利哦。”梨木雅子也张开双臂抱了抱她。 秦雨桥在梨木雅子的怀抱里感动地闭了闭眼睛。“可我想找点事做嘛。”她撒娇道。 “那就去洗个澡,换身漂亮衣服,化个妆——”梨木雅子笑眯眯的,“晚饭就交给我们好啦。” “好耶。” 秦绝从厨房里探出个脑袋,“星耀小狐狸,搞快点!” 她还cue了龙国二次元市场上很有名的换装游戏。 秦雨桥好笑地鼓了鼓脸,小跑着回房间了。 秦绝和梨木雅子相视一笑。 十七岁正是小姑娘们洋溢着青春活力,气质纯粹又干净的年纪,秦雨桥当真仔仔细细地洗了个澡,裹着浴巾站在等身镜前端详起来。 记忆里,她好像还没有这样认认真真打量自己的时候。 缺乏爱与肯定的女孩,很少能有自信直面镜子里的这张脸,有许多次秦雨桥在学校的卫生间里对着小镜子举过美工刀——或许长得不这么显眼可以让她活得好受些——但终究还是默默地放下了,一是没有勇气,二是不甘心,三是考虑到自己还能利用到它,这是某种意义上自保的筹码。 但是现在,她可以放心地打扮自己了。 她有家人保护她,在乎她,她有朋友笑着催促她穿得漂漂亮亮的来过生日。终于,“追求美”不再是危险和过错。 真好。 秦雨桥在挑选衣服的过程中思维发散着。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正视、肯定自己的美丽又有什么不好呢。传统审美、社会思潮、相关产品的资方操纵舆论和观念导向……有太多因素让本来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们对容貌产生焦虑了,以至于陷入自卑,束手束脚,或反方向变得偏执,拼命挣钱去整容改造, 非常想把过去丑陋俗气的自己扔进最深的角落。 要是能有一首歌安慰到她们,鼓励到她们就好了…… 秦雨桥放下口红,对镜子里的自己抿出一个微笑。 嗯,一定要尝试做点什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自己某一点细微的努力就能真的帮助到屏幕外的陌生人呢。 秦雨桥悄悄把这个念头记在心里的目标清单上。 那上面已经有了很多内容,都以旋律的形式存在着,其中就有曾即兴唱给潘婧,牵引着她慢慢从崩溃里走出来的乐段。 “加油吧。” 秦雨桥喃喃自语,深吸了口气,再次露出笑容。 她拧开门把手,走向厨房的途中突然听见有人按响了门铃。 ------------ 第四百八十九章 溃逃 薛媛难以抑制地微微发抖,心脏跳得极快,似乎耳边都听见了“噗通噗通”的爆鸣。 她知道现在一定有很多人在找她,她的各个联系渠道已经被五花八门的消息塞爆了,她也依稀察觉得到自己做的事情很疯狂,但这种现代中逃亡天涯的感受竟然有一股别样的刺激,尤其是联想到接下来的事,更让她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呼,不可以,我不可以这么兴奋。 我是来道歉的。 薛媛在心里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见到秦绝,跟他当面道歉才行。 她自从喜欢上他之后就连夜关注了他所有的社交平台,熬着夜一条一条翻他曾经的微博,在黑暗中瞪着一对眼睛从头补起“秦绝的家”里面的精华剪辑和粉丝整理小文章,越看越是无可自拔。 所以当家里针对她的微博发出小声明的下一秒,她立刻就知道了。 是我的错,是我添了麻烦——薛媛这么想着,心却跳得更快了,因为这说明了秦绝理了她呀! 他注意到她了,不是吗? 我真是太糟糕了,明明应该忏悔的,却还是因为“被他看到”这件事感到了由衷的开心。 喜悦和伤悲同时在薛媛脸上交杂,令她温婉娴静的面容变得狰狞。 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能看见他了。 网上的人都在乱说,我的事情和心情又那么复杂,一定不能被他误会了,要当面讲清楚才对。 至于邵清龙,哼……我已经跟他没关系了,看在他让周晃告诉我秦绝地址、还派车一路送我过了小区门禁的份上,正好就把之前的所有事情一笔勾销好了! 毕竟是秦绝,毕竟是他,他的信息那么重要,当然可以抵消那些过分的事情。 电梯一路上升,薛媛死死咬着下唇,两只手绞在一起。 她其实根本没有打好腹稿,她只是太想见到秦绝了。你看啊,他还关注着她的动向,第一时间就回应了她的V博,他是在乎我的!所以只要我当面解释清楚,我们一定可以变回之前的好朋友关系,甚至、甚至再亲密一点也—— 薛媛回想起出外景时秦绝心情不好时的低气压状态,还有片场事故后瞪过来的那一眼,小脸立刻绯红一片,神情也娇羞起来。 啊,真的是好帅呀。虽然很凶,但他是在关心我呀,男人都是这样的,很要面子,关切和在乎都不会直接说出来的,只会凶凶地吓人。 《囚笼》给他的角色也太合适了,这就是狼系男友嘛,凶巴巴什么的只是表象,内里其实又温柔又害羞! 回忆起埋在秦绝怀里时收获的那份安全感,薛媛甚至不好意思地捧着脸晃了晃。 “叮”的一声,电梯抵达,惊醒了她的粉红泡泡。 薛媛吸了一小口气,这里是高级公寓,和邵清龙住的地方很相似,都是一梯两户,非常安静,平时根本见不到人。 当然了,我们小狼肯定只是因为低调才不住大房子的,他那么优秀那么出色,想也知道比邵清龙更有钱! 邵清龙算什么呀,那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垃圾!人渣!暴发户!怎么能比得上秦绝呢! 眼看着安装着密码锁的门近了,薛媛赶紧把自己脸上的愤怒压下去,对着墙上光洁如镜的金属装饰物照了照,露出一个乖顺的笑容。 男人都喜欢她这个类型的!乖乖的,文静婉约,又会顾家。就算他们在外面再怎么花心,最后挑选的结婚对象也一定是她这样温良恭俭让的贤淑姑娘。 薛媛顺了顺长发,挺直了脊背,双手柔柔垂落,柔嫩修长的手指轻轻捻着小手包的握柄。 她知道秦绝有女朋友了,可是有又怎么样呢?都说了,男人最后都会找她这样的女孩结婚的,就算秦绝在外面有很多女人也没关系,最后的赢家肯定是她!她才是户口本上的正房呢! 野心和妄想让薛媛眼里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高傲,她连忙敛住,维持着最标准的淑女形象,小步上前按响门铃,然后后退几步,矜持又温雅地站着。 不一会儿,门开了。 …… 薛媛蓦地停止了呼吸。 这不是夸张,她在这瞬间真的滞住了一口气,好半天才在憋屈中翕动鼻翼,找回了呼气吸气的生理本能。 怎么会…… 怎么会!!! 面前的女孩就站在那,沉重的安全门仅仅打开了一半,她的身形却被宽大厚重的门衬得更纤细了。 “漂亮”用来形容她都太俗气,甫一照面,薛媛只感觉到了“美”,毫不掩饰的、直白的美。 她穿着身白色的无袖连衣短裙,领口和前襟缀着荷叶花边,腰间只有一条细细的牛皮腰带,再向下便是直而长的双腿。她的脖颈和手臂都很干净,没有任何饰品,却丝毫没有为她的容貌减色,因为她光是这张脸就足够明艳,撑起了全部的气场。 薛媛直愣愣地看着她。 她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人,对方明显比她年轻,却又显得那么成熟。清甜和妩媚同时出现在这个女孩身上,她瞳色是很浅的棕黄色,明丽清透,可玫瑰似的嘴唇和凹凸有致的身材又极性感,跃动着鲜活的娇艳,美得灿烂大胆,美得生机勃勃。 “您好……?” 这个毋庸置疑的美人开口出声,听得薛媛本就睁得凸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很好听,不,不只是好听的级别。 薛媛的面孔隐隐有崩溃的趋势,她太知道这样的声音了,她委身于邵清龙的时候,他就亲口说过喜欢她事后的声音,那种嗓音很娇软,又有点喑哑,媚而不腻,能恰到好处地让男人想入非非,提起兴致。 眼前这个女孩就拥有着这种声线。薛媛很想在心里唾骂它很下贱,可又不得不承认它听着非常高级,已经超出了下三流的范畴,就像那种女主里写得一样媚骨天生,因为她光是听着都耳朵发烫心跳如雷了,更何况男人呢? “您好。”女孩迷惑地眨了眨眼睛,语调温和地再次问道,“请问找谁?” 薛媛只觉得喉咙异常干涸,她嘶哑着开口,语气和理智一样快要断裂了: “你……你住在这里?” 女孩没有在意她答非所问的回应,只是再次带了点困惑地眨眨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像蝶翅似的,扇动时异常娇俏可爱。 “是的。请问有什么事吗?”她说。 薛媛的手指死死掐住了手包的握柄,最后一片雪花落下来了,她的心脏被庞大的雪块砸了个透彻,从内而外凉得直哆嗦。 她没有回话,不死心地把面前的美人从头打量到脚。女孩的头发是微湿着的,在脑后盘了个慵懒随性的发包,几缕浓黑的发丝垂在鬓边,显得本就白皙的脖颈更细长。她胸前也鼓鼓的,很饱满,腰比自己更细,明明差不多高,她的比例却那么好,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的皮肤也很好,又白又紧致,手臂和双腿都光滑细腻…… “您好……?” 女孩特别的嗓音阻断了薛媛夹杂着愤恨和审视的视线,她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眸恬静地沉在形状柔媚的眼眶里,烁动着清浅而瑰丽的柔光。 薛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甚至不敢同她对视。 这才…… 她在心里不由自主地念叨着。 这才是能,配得上他的人…… “桥桥?” 秦绝遥远的声音像一声枪响,霎时间击溃了最后的防线,“怎么了?” “哦,没事——” 女孩无比自然地转头应道,甚至耳尖微微泛起淡粉色,扯了扯裙子布料含着羞意道,“等等,你在厨房里先不要出来。” 不远处传来秦绝含糊不清的笑声,和语带宠溺的“好”。 “那个,这位小姐,所以您……” 被秦绝唤作“桥桥”的女孩转过头来,表情依旧礼貌,但礼貌中渗着一丝尴尬和为难,完全就是同居情侣被陌生人敲了门后会有、也应该有的反应。 挫败感像山崩地裂,砸醒了薛媛的理智。她颤抖着,脸上刻满了难以置信,她意识到自己所做的、所拥有的一切都那么苍白无力,她什么都比不上她,从头到尾都是败者,活像个滑稽的小丑,在她的地盘前哗众取宠,上蹿下跳。 “对、对不起。” 薛媛声音干哑,脸色惨白。 “没事,没什么。”她喃喃着,“我找错了,对不起……” 她险些把下唇咬出了血,在女孩的注视下落荒而逃。 ------------ 第四百九十章 生日快乐 目送薛媛仓皇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秦雨桥迷惑但礼貌的神情慢慢在脸上消失。 她垂眼叹了口气,把门关上,转身的时候已经再次挂上了笑容,步伐还算轻快地向厨房走去。 “我换好衣服啦。” 秦雨桥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探出大半身子。 秦绝很早就听见她凉鞋踩在地板上的动静,一双眼睛带着期待望过来,立刻被惊艳到了。 “好看!”她夸得言简意赅。 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漂亮姑娘呢?就算秦绝没有自带的妹妹滤镜,她家小狐狸也是俏生生的美少女。 秦雨桥抿唇一笑,走过来帮秦绝和梨木雅子拿碗筷。 厨房里漂浮着一架无人机,是森染在远程参与这场温馨的生日晚餐。秦绝早习惯了无人机的摄录,此时也越发觉得生活中还有许多值得记录下来的东西,恰到好处的仪式感可以增添人生乐趣,还能留存不少美好的回忆,实属乐事。 三个人端上饭菜,四菜一汤标准配置,浓浓的家常味道。 秦雨桥浅笑着拍了张照,她没有分享日常动态的习惯,只悄悄放在自己的相册里,日后每一次翻看都能尝到甜丝丝的记忆。 “那我也来一张。” 秦绝罕见地跟了个风,尽管拍照技术惨不忍睹,但手机自带的滤镜拯救了她。 “好啦,快吃饭。”她放下手机催促。 “嗯!”秦雨桥莞尔。 说说笑笑间吃得差不多了,门铃又响,秦绝捕捉到屏幕中森染的窃笑,隐约知道了点什么,起身开门。 秦一物流的运输型无人机稳稳当当地停在外面。 “呦?份量刚好嘛。” 秦绝接过箱子,挑了挑眉。 她不忘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无人机的顶端,对方的显示屏上呈现出“♪(^∇^*)”的字样,开开心心地飞走了。 “小狐狸——” 秦绝回身,笑着回到餐桌旁,“拆蛋糕啦。” “诶?”秦雨桥惊喜抬眼,“这是……” “你姐夫和你侄,呃,外甥女?要命,我数不清这东西。”秦绝一张帅脸写满迷茫,“总之你知道是谁送的。” 秦雨桥已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哼着歌扑到了小箱子上,解开丝带,一层层拆包装。 “好耶,是水果蛋糕!……噗。” 旁边的秦绝比自家妹妹更早笑出了声:“我也没那么喜欢小动物设定吧喂!” 层层叠叠的水果切片中央有个用果酱画的小狐狸大头像,还是个Q版,底下写了一行相当老干部口吻的“庆新岁,贺新生”,右下角不知道是不是果酱不方便在狭小空间里写那么复杂的字,就没署名,直接画了个简装版哈士奇狗头。 秦雨桥笑趴下了。 “哎呀我的天啊。”秦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嫌弃还是该肯定,心头升起一股浓浓的吐槽欲望,看着这蛋糕竟不知道从何下手。 秦雨桥笑得喘不过气,递给秦绝勺子的手都是抖的,连连用手势比划意思。 秦绝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一脸好笑地接过勺子把那个狗头的部分挖出来吃了。 “还行,不是很甜,挺不错的。” 她给予老干部式反馈,又忍不住道,“这一看就是线上画好远程印上去的吧,拿果酱2D打印可真有你的。” 梨木雅子在旁拼命忍笑,最后一点私心也在这时悄悄地消散了。 毕竟看秦绝的反应,这老夫老妻式无语又好笑的说话口吻,没个结婚十年也讲不出来。 真是的,这样只能从老板女友粉转cp粉了。 梨木雅子幽幽地捂住心口。 蛋糕不是很大,三个人又刚吃过晚饭,拿来做饭后甜点正正好好。 小箱子里还有一份用糯米纸包着的糖画,是一截造型精致的五线谱,上面除了高音谱号、小节线和终止线这些必要的符号以外没有音符,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颜色。 秦雨桥眼圈一红,这是乐音的颜色,每一个色块代表一个音符,只有她能一眼看懂,听见旋律。 它们在唱生日快乐歌。 “嗯?”秦绝从角落捻起一张小纸条,“桥桥,这是蜡烛。” “……哎?” 秦雨桥吸了吸鼻子,从感动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好奇地把五线谱糖画翻来翻去。 “插上试试?”秦绝把蛋糕推过来。 秦雨桥点点头,刚好看见了糖画左右两端底部各多出了一小块,显然是用来固定的。 她动作轻柔地拆开糯米纸,把它放了上去,紧接着完全不知原理如何,就见五线谱糖画燃起了丝丝红光。 秦绝眉眼一软:“来,许愿了。” 秦雨桥又惊又喜,赶紧左右手十指相扣放在下巴前面一点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她睁开眼,俯身轻轻一吹。 糖画上的莹莹红光应风而熄,整段五线谱像春雪一样融化成黏软的糖浆,小溪似的从蛋糕边缘流淌下来,看上去更加香甜,食欲骤升。 秦雨桥呆呆地看完全程,半晌才转头问秦绝:“姐姐,这是怎么做到的?” 秦绝一脸高深莫测:“这是魔法。” 秦雨桥怔了一下,好笑道:“我不是小孩子啦——” “你现在就是小孩子。”秦绝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崩,“来,分蛋糕了。” …… 当夜,秦雨桥躺进被窝,手还不自觉放在小腹上,眼睛怔怔地看向天花板。 这是她迄今为止度过的最棒的生日,直到现在都还觉得像在梦里。 “太兴奋了睡不着?” 秦绝放下吹风机,随意抓了抓头发,边走过来边笑着问。 “还好。”秦雨桥转仰躺为侧躺,笑嘻嘻地掀开被子,“姐姐贴贴~” 秦绝大约花了半秒在心里唾弃了一下妹控的自己,然后诚实地钻进被窝抱着小狐狸揉了揉。 她们聊了会儿有的没的(多半是秦雨桥闷笑着听秦绝吐槽程铮),十几分钟过去了,秦绝才问道: “当时敲门的是谁?” 有森染看着,发生危险的可能性很低,但她到底是不放心,总要问一问。 秦雨桥沉默了两秒,浅浅叹了口气:“是薛媛。” 秦绝皱起眉,她从曲楠和刘哲那知道了薛媛在四处打听自己住处的事,但打听和真的找上门的严重程度又不一样。 又一想,这恐怕也是阿染有意钓鱼。 “然后呢?”秦绝瞬息间转了转心思,嘴上接着问道。 “然后她见到我,误会了,就回去了呀。”秦雨桥苦笑了一声。 秦绝一愣:“就这样?” 见姐姐的反应与自己预想中没什么不同,秦雨桥眉眼间有些淡淡的无奈,但更多的却是欣慰。 “有些女孩子是这样的。”她把薛媛的心思拆开来慢慢讲给秦绝听,“她们一旦陷入恋情,或自以为的恋情中,就会变得痴迷、狂热、失去理智。这种情况下,姐姐作为被喜欢的当事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薛媛往她想要的方向误解。” “就算你当面直接表示不满,甚至发怒,她也不会罢休。在她的认知里,反而还会因为‘你理她了’而感到兴奋,觉得这样骚扰你是对的,并认为只要她锲而不舍地贴上来,就能得到你更多的回应。本质上是拿一个脑补中的形象来满足自己而已,放在有些男追女的情况里也是一样的。” ------------ 第四百九十一章 自我 秦绝“嗯”了声:“那你是怎么说服她的?”从这种描述来看,薛媛应该并不好摆脱才对。 秦雨桥淡淡笑了笑:“没有说服,只是表演了一下。” 单就这点来看,她那时的表现很像个“坏女人”,明明能体会到薛媛有多受打击,却还是佯装无辜地演了下去。 不过即便再有一次机会,秦雨桥还是会做出同样的事。 一个陌生人而已,怎么能和秦绝相比? 姐姐既是亲,又站着理,于情于理她都会站在她这边。 “其实,这种事情让我来处理,反倒会简单很多。”见秦绝还在不解,秦雨桥轻声解释道,“道理很简单,同性竞争。” “陷入迷恋,或是恋爱脑的女孩总会把自己和他人的一切物化。她的相貌、身材、性格等等,所有的东西都会被放在‘讨男人欢心’的天秤上成为砝码。大家都是女孩,谁的砝码越多,谁越被那个她们共同倾心的男人喜欢,谁就是胜利。” 秦绝的表情逐渐向星空迷茫猫猫头靠拢:“……我不理解。” 江秋月已经够反人类了,薛媛这又是什么神奇物种。 秦雨桥笑着摇了摇头:“不理解是好事啦,因为姐姐你的格局很大,才没有局限在这种抠抠搜搜的小事上。” “接着刚才的说。嗯……大概就是我在这些方面胜过了薛媛,在她得意的领域里击碎了她的自信心,所以她只能被迫向现实低头,不想接受也得接受自己败了的事实。” 秦雨桥叹了口气,她想起花铃因为“被书店的叔叔摸了”就自觉胜利的事,不自觉蹙起了眉头。 “同性竞争很常见……职场里、酒桌上的男性,或者宫斗、宅斗作品里的女性,都在自己的眼界和格局里和同性拼了命的作斗争。他们讨好的对象或是皇帝,或是丈夫,或是上司…… “从女孩子的角度来说,我觉得女性围绕着男人的竞争尤其激烈。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美容产品打着‘皮肤变好、人变年轻,老公终于不往外跑’的旗号来做宣传了。 “归根结底,还是在暗示妻子们同外面不知名的小三、情人作斗争,谁能对男人更有吸引力,谁能‘勾住男人、套牢男人’,谁就是胜利者。” 秦绝听得有点头疼。 “我差不多听懂了。”她道,“跟‘母凭子贵’一个道理是吧?” “嗯。”秦雨桥轻轻点头,“女为悦己者容是人之常情,本不是错事。只是……如果忽视了自我,反而在其他事上太过偏执,从而越陷越深,看着就多少有点悲哀了。” 她此前调查薛媛时看过许多她的影音资料,这个姑娘其实有许多出彩的地方,她知书达理,会弹琵琶、古筝,擅长山水画,热爱诗词歌赋,只要遇到的角色合适,演技也甚是出色。 她明明可以做好自己。 “‘爱情冲昏头脑’这句话绝非虚言。”秦雨桥有些感慨,“固然薛媛的前男友要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但恋爱脑这种事,如果自己走不出来,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这倒是。不管什么情况,自己支棱不起来都是白费。” 秦绝说的是绝大部分末世人的第一生存准则。很残酷,但的确是事实。 “但换个视角来看,现在生活好了,有很多女孩子都是被保护着长大的,性情单纯,不怎么设防。” 秦雨桥垂眼叹息,“爱情在她们看来既浪漫又梦幻,负面信息很少,就算看过了太多的渣男事迹,不亲身体会到,她们也会坚定相信‘我选择的人是不一样的’。要不是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男人凭借着花言巧语和暗示打击轻易控制住这些女孩了。” 爱是彼此支撑,才不是操控和打压。 “也和文教有关。” 秦绝习惯性地从职业角度思考问题,“喏,无脑甜宠一抓一大把,看得多了就有人以为大街上随便遇到一个长得还可以的男人就是真命天子,不管经历怎样的波折他们都会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有关怀孕生子的作品也是,极少人能把母亲待产和生产时的状态用文字或画面呈现出来,因为那样“不美”,会让少女心破灭,让“爱情结晶”这个名词里的浪漫感减少。 这也是为什么《囚笼》上映时有那么多人遭到了冲击,哪怕已经过了大半年了,提到“林玲怀孕”这四个字还是会让很多人当场破防。 被窝里的气氛渐渐沉重起来,秦雨桥额头抵着秦绝的下巴蹭了蹭,说起别的事。 “我睡前看了一下,薛媛似乎把那篇V博删掉了。嗯……” “想说什么?”秦绝问。 秦雨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姐姐,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我觉得,针对薛媛的事,我们也得做些处理才行。” 秦绝抬了抬眼:“什么?” “因为……薛媛这件事一出,肯定会有许多人误会,加上营销号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即便是家里的卿卿,在听多了外界声音后也会动摇。” 秦雨桥在黑暗里看向秦绝的眼睛,“我知道姐姐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你,但是现在这个社会,很多时候舆论就是可以压死人的。” 秦绝沉吟:“所以具体是?” “多秀恩爱?”秦雨桥笑了一下,“姐姐知道为什么有些男孩子手腕上会有发圈吗?” “不晓得。”秦绝当即回答。 “那是一种宣示呀。”秦雨桥解释道,“是在向别人表明‘我已经不是单身,我有女朋友了’。一方面是在暗搓搓地秀恩爱,另一方面也是给女方安全感,用这种方式来挡掉一些桃花,告诉她们‘名草有主,不要靠近’。” “啊这……”秦绝仿佛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讲究好多。” “噗,是吧?”秦雨桥笑道,“简单粗暴地类比一下,虽然讲起来不大好听,但其实和野兽圈地盘也没什么区别。目的都是释放出炫耀和警告的意味。” “所以我建议这段时间,姐姐可以多‘秀’一下,家里也可以通过一些手段,把你提到副队时的视频片段、官配cp同人文图之类的通过大数据推送给卿卿们。” 秦雨桥见秦绝眉头皱起来了,柔柔地劝道,“我知道姐姐不想干涉卿卿们的想法,但既然外面有营销号和其他别有用心的人在影响她们,那我们适当地做些引导也是可以的呀。” “唉,也行。”秦绝成功被她说服。 真是麻烦,要她说这帮人还是闲的,生活得好了,不愁吃穿了,就一天到晚八卦这八卦那的。 在一起本就是两个人的事,她和程铮都不是喜欢往外炫耀的人,现在却要把她“有对象”的事反复拿出来强调,以避免薛媛这样的事再次发生,总觉得很怪异,心里不大爽快。 “现代社会有现代社会的规则。”秦雨桥安慰道,“姐姐着眼在格局更大的地方,你安心做自己想做的事业,这些小鼻子小眼的事情交给我来考虑就好啦。” 秦绝笑叹一声。 “行。”她搂紧小狐狸,“怎么都从末世回来了,有时候还要拉你出来挡枪。” “没事呀。”秦雨桥轻笑,“希望妥善处理之后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吧,不能让这种小意外影响了正事。” “嗯。”秦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关地址暴露的后续措施,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别想了,睡觉吧。” “好。”秦雨桥蹭蹭她,“姐姐晚安。” “安。” 秦绝阖眼入眠。 ------------ 第四百九十二章 第五轮前夕 接下来的两天里,薛媛仿佛人间蒸发,不少消息滞后的网友还跑到她V博吃瓜,先前的路人和邵清龙的粉丝也在质问,但她的社交账号似乎都已被人接管,始终没有动静。 而早先出来拿证据公开曝光邵清龙潜规则的舒媚也渐渐没了声息,有人猜测是邵清龙找她“私了”了,也有人推断这只是作秀,达成目的也就消停了下来,总之众说纷纭,一时之间《娱乐实习生》相关的瓜都吃得没头没尾,路人大为扫兴,也就慢慢散了。 唯一还算有趣的是秦绝的反应。本来在V博窝了一肚子火的卿卿们睡一觉起来再看,家里的APP已经彻底变了样,一打开就是秦绝在许久之前的直播里亲口承认自己有对象的视频片段,旁边还放大加粗标注了时间。 除此之外,还有一系列的视频CUT被挂上首页,无一例外全是秦绝“我有对象了”、“感情稳定不牢操心”、“哦,你们嫂子啊,他……”的相关内容,恨不得把“非单身,勿扰”这五个大字直接怼人脸上,让人又心疼又好笑。 【xswl小狼好惨哈哈哈哈哈】 【秦老师:都说了我有对象了!你不要过来啊!!】 【路人一路吃瓜到这里有被笑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简直浑身上下都写着抗拒】 【秦绝:离我远点!!!.jpg】 【我是不是得谢谢内谁啊,要不是她,我们低调谈恋爱的小秦同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有这种秀恩爱的时候hhhhhh】 【所以说某人不要碰瓷了,自己跟前男友的事情掰扯不清还非要带一个】 【嗐不过也能理解啦,毕竟这可是秦小狼呢,谁能不喜欢.jpg】 【这确实】 【但分寸还要有的吧,笑死,当我们就不喜欢了?我们喜欢也没上赶着跳脸】 【顺着首页视频看了一遍,狗粮很饱孩子很满意】 【小狼好惨,但是真的好好笑】 【说不定是狼嫂醋了www看我当场一个造谣式嗑糖(狗头】 【啊哈哈哈有道理,不过女孩子是容易没安全感的,朗狼多秀一下也挺好XD】 【是的是的,虽然从小狼嘴里听到的狼嫂是心胸宽阔的飒爽姐姐,但男人的角度跟女人不一样的啦,万一是小狼太直男没注意到狼嫂的心情呢x】 【作为男粉我倒是觉得还好吧,低调谈恋爱不挺好的吗?】 【但也有句话说的是“如果一个人很喜欢你,一定会想把对你的爱宣告给全世界”?】 【是吗_(:з」∠)_感觉各有各的道理……】 【我爸妈的看法差不多,他们都觉得默不作声处对象很危险,退一万步,不敢把关系说出来的,恐怕也想着哪天分手也静悄悄的不会被人知道吧】 【前面的,你跑题了吧,小狼哪里对关系藏着掖着了?】 【我反正觉得每个人都不一样,别拿什么常识来要求秦老师吧,更何况他还是演员,公众人物本来就和普通人有区别】 【+1,看小狼坦坦荡荡说出来我都已经够惊讶的了】 【想吃官配cp糖可以,但犯不上催狗粮,人家谈恋爱又不是给你看的】 【好啦不要火药味这么浓,感觉最近这些乱七八糟事搞得大家都有点烦躁,我们想点开心的!】 【开心的?最开心的当然是第五轮要播了】 【这确实!!!】 【啊,其实我想看秦老师直播……】 【我也】 【唉好难啊,明明杀青了放假了,被xy一搅和小狼就直播了一次,最近两天都不出来了】 【!!看首页!朗狼更新动态了!】 【草草草我火速狂奔】 卿卿们一个接一个地退出话题区,切到首页就看见几张照片,瞧这不忍直视的拍摄角度和拍照技术,是她们家秦绝没错了。 【啊啊啊啊好甜!“购物归来”是什么新型秀恩爱啊!这么多小裙子一定是嫂子穿的啊!!】 【woc震撼到我了,所以这几天有些秦小狼没动静是因为狼嫂回来了吗!!!】 【不知道为啥更好笑了,外界:妈耶他出轨!真相:在家里和对象二人世界】 【笑不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裙子好看!第三张的钢琴和小提琴看起来好贵哦】 【什么什么,秦老师还会小提琴?!】 【看起来好像是嫂子的?】 【狠狠慕了,这是什么般配情侣……】 【呜呜,好甜】 【我顿时就原谅他不直播了,不用理我们,对象才是最重要的!(大手一挥】 秦绝放下不断弹出回复提示的手机,感觉良心很痛。 虽然她偷换概念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在这个时间点发一些容易被联想的动态,确实有极大的钻空子嫌疑。 就算她可以很无耻地宽慰自己“我也没说是和谁购物,为什么就一定是对象不能是妹妹”,但心里到底有些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秦绝还是决定等这段时间过了再在直播里特别说明一下。 实际上,购物只是今天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她和秦雨桥真正忙的是搬家。 秦绝从三月份开始就住在这边,她本人可以收敛存在感,避开狗仔,但让张明和最近搬来的梨木雅子也做到这点就太为难人了,若是有心人跟着他俩顺藤摸瓜,最终摸清了秦绝住所的大致范围也很正常。 森染潜伏已久,钓鱼成功,顺着网线寻到了一家名为侦探社实则搞狗仔的皮包公司,人员都是流动的,专门兜售情报获利,邵清龙就是从他们手里买到了秦绝的信息,又转手给了薛媛。 他这招玩得聪明,自己没有额外安排偷拍的人,然而薛媛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早就有好事的三流媒体偷偷找到她并跟在了后面。尽管这帮人被高级公寓的安保拦在了大门外,但只要有一张薛媛坐车进门的照片就够了,接下来还不是随意瞎编。 甚至有媒体主动联系了秦绝的经纪人,一番油腻恶心的说辞下满是要挟,目的就是为了让秦绝掏钱压消息——在娱乐圈内,艺人大多都面临过这种情况。 森染旋即冷笑一声,把相关图文和影音录像都删了个干净,那群媒体本来做的事就见不得光,遇到这样强横的手段也只能把这口气咽进肚子,毕竟没处说理。 这之中有不甘心的人继续向上打听,直到从更高级别的娱记那里得知了秦绝个人信息的加密链条和秦一科技有关,这才一阵后怕地缩回去没动静了。 眼看着《娱乐实习生》第五轮即将播出,更多“我超懂的”观众把舒媚、邵清龙和薛媛这一系列的事情归结为节目组刻意安排的炒作,这番言论在V博上竟还很有市场,惹得不少人都以为是直播预热,吃瓜的兴趣没剩多少,关注点都转移到了节目本身。 秦绝也在难得的清静里顺利搬完了家。 她和秦雨桥的新住址十分隐蔽,是迟川准备的数个安全屋之一,就在秦一科技沪城分部的两栋双子楼附近,入口是个中型超市,超市的老板和老板娘是迟川的人。 进了超市,最深处有个隔断,右边是库房,左边是道小门,直通电梯间,二十八楼是住处,出门右转有健身房、琴房和练舞室,往下一层是程铮给小狐狸特设的工作间,练琴练歌录音和以后的虚拟直播都可以在这里完成。 再下两层是封闭的训练室,全息投影模拟多种战术场合,对秦绝来说像闹着玩,但给秦雨桥做基本训练还是不错的,这一层还连着医护室,随时都能检测身体数据,尽头则是个带单人宿舍的小图书馆,方便补通识课程。 二十层往下就是秦一科技员工宿舍了,梨木雅子和张明在这各有一个房间,他们二人的房卡也是特殊设计,可以分别刷开通往秦雨桥和秦绝楼层的电梯,入口沿用底下的超市隔间,和其余正常员工使用的大楼正门相区别,有效隔绝日常碰面。 搬完家又熟悉了下新环境,秦绝和秦雨桥的生活一切顺利如常。 京城,秦一科技。 “铮老大!” 文旭淮伸了个懒腰,脚一蹬桌角带着办公椅转了两个圈,“你交给我的项目已经研发完三分之二啦!” 他把自己的电脑连上这层楼的内部网,大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各个款式的手套模型,一边旋转着一边闪烁出不同的参数细节。 这个项目以秦一科技的技术力来说难度并不大,但胜在创意极其新颖,又秉持了秦科一贯的实用原则,他已经迫不及待想推行全球了。 “还没完。”在程铮旁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姜子扬提醒他,“只是收录了主要国家的官方语言而已,龙国这么多少数民族,还有各种演变的地方方言,你可别忘了。” “嘶,我知道了。”文旭淮抓抓头发,再次转了个圈回到电脑前埋头修改阶段策划书,“正好趁这个机会多收录一些语言文化……”他低声嘟囔着,显然已经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姜子扬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手上继续处理公事。 “对了,老大。”他一心二用道,“最近看你补了好多电影,是在找科研灵感吗?” 电脑后的程铮微一点头。 “关注民生。”他说。 姜子扬诧异地扬了扬眉,民生问题难道不是关注社会新闻更方便? 他偏头瞄了一眼,看见程铮面前的屏幕上播放的是《息音》。 那是部老电影,讲的是农村一家聋哑人在战争年代为革命贡献力量最后光荣牺牲的故事,在很久以前是青少年必看的红色三部曲之一。但架不住年代久远,就连姜子扬也仅是知道个梗概而已,这还要归功于他的博闻强记。 他在旁跟着程铮看了一会儿,不禁感慨道:“还是老一辈拍的东西强,现在很少有这种了。去年也就《红钟》和《囚笼》还不错。” 程铮暂停了影片,眼神放空了一会儿。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视线往姜子扬的方向移了移,“我国已有不错的经济基础了。” 姜子扬倏地停下了敲键盘的动作,迎上程铮的眼神。 “我知道了。” 两秒后,他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 第四百九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第五轮开场 七月十三日晚,薛媛突然在V博为占用公共资源一事向公众道歉,并宣布自己已与节目组沟通一致,自愿退赛。 紧接着,舒媚竟在V博继续爆出了一大堆猛料,其中包括了邵清龙混迹某些三俗场所、作品后期特效找人外包作弊等种种劣迹,甚至还有甘露被潜规则的实锤。 “我喜欢《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也非常感谢它给了我这么多锻炼演技的机会。我想留下来,非常想,但……假如有一种方法能让我诉诸不公的声音更响亮,那我甘愿自断前程,换一个鱼死网破的结果。” 舒媚的最后一段话,读起来字字泣血。 各个社交平台对她的言论褒贬不一,但这次锤上加锤,一些观望已久的路人终于忍不住下场发声。 “《娱习》这个综艺也够倒霉的,从一开始就没广铺宣传,可惜有些实习生还是一个接一个地作妖。”她在V博晒出自己从第一轮到第四轮的影评吐槽道,“时间有点久了,大家还记得第四轮分组之后的公开招聘会吗? “当时我还在想节目组真是良苦用心,把演员的面试和签约都摆到台面来,一方面监督剧组不要搞事,另一方面也让有实力的演员得以公平对待,国内能看到这么诚恳不做作的综艺实在太难得了。结果现在真是笑死人,别的不说,我就点名邵清龙,有那么多人正经拍作品正经演戏,怎么就你爆出潜规则,是非得给大家看看娱乐圈真就这么脏吗? “一个还没出道的新人导演就能把潜规则玩出花来,公关力度甚至不小,比谁都会装白莲。圈内那么多厉害导演的优点你不学,偏偏把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学了个十成十是吧?有够恶心!” 底下有其他的吃瓜路人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回复里提到了几个早就被淘汰的导演实习生: “我有时候真觉得《娱习》除了选实力以外还在选人品。姐妹你知道吗,前不久这几个人还在V博上破防,其中一个直接就说了‘想当导演还不是为了出人头地,爬床的女演员随便挑’……我真的吐了。” 她还在评论里附上了截图,有好事者特意查了一下,还真不是故意P过的,顿时就有更多的人被恶心到。 “坚决抵制邵清龙继续参赛!”类似这样的声音早在舒媚开锤时就出现了,但现在的声浪可谓今非昔比,词条里一秒能刷出六七条博文。 同样被观众抵制的还有甘露和尤梦芸。前者才刚签约公司,但不知是分到的资源不够还是其他原因,至今都未发表声明,一幅装死到底的架势;后者便是邵清龙组内的另一位女演员,假如舒媚锤的是事实,那她以身体换戏份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娱乐实习生》的第五轮直播就在这种谩骂和期待中准时到来。 虽是直播,但依旧采用了大众评委制,没有添加任何的短信投票和线上打榜环节。来到第五轮现场的观众更是层层筛选,他们提交的每篇影评都有在官方V博等处公示,力求做到审核全透明,堵住那些粉丝造谣的嘴。 但正因为大家都是多年影迷,现场对邵清龙、甘露等人的仇恨值就更高,以至于场控导演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稳住了部分观众的情绪,等待着灯光、摄像布置完毕,老牌主持人林宇钦登场。 直播正式开始,面对现场、网上和电视机前的观众,林宇钦笑容如常地做了一段开场白。 他是娱乐圈内出了名的控场家、老好人,本有些躁动的观众听着他有条不紊的讲话也渐渐安静下来。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们,实在久等了!”林宇钦有意加快了语速,“众所周知啊,节目第五轮采用了全网加电视直播的方式,这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其中就包括我们的节目时长。” “一路看过来的朋友想必知道我们《娱乐实习生》的播放时长通常在两小时左右。但是!但是在第四轮的末尾我们得知,这一次,三个小组要分别拿出四十分钟的作品,显然时间是不够的——” 他这番话令还在后台的曲楠等人都心里一咯噔,要命,他们之前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果然这个节目组就是要孜孜不倦地搞事! “所以在第五轮节目的开场,我谨代表节目组及评委老师们宣布一条新规则!” 林宇钦声音拔高,“各位大众评委们,请看向你们右手边的评分器!” 现场镜头在导播的指挥下立刻拉了个大特写,屏幕外的观众们立刻发现了评分器和前几轮的不一样了。 它本来长得像个老人机,一块袖珍显示屏底下就是常用的九宫格数字键,现在却在显示屏和数字键的中间多出了一个显眼的红色按钮。 “这是赋予给评委老师和大众评委们的新权力,红色按钮即停止键!” 林宇钦飞快的语速加剧了紧张的氛围,“我们的新规则就是,每组作品会平安无恙地放映前二十分钟,但从第二十一分钟开始,倘若有超过半数大众评委们或两个及以上的评委老师按下了停止键,那么,节目组会当场结束该作品的放映!” “每部作品播放时,停止键只被允许使用一次,只有一次,请务必注意!” 正对着林宇钦的机位给他切了个近景镜头,他有意做出严肃而神秘的表情,“这无疑是个极其严苛的新规则,但我们的节目就是这样残酷。那么,究竟哪一个小组能凭借卓越的质量,吸引在场的评委们一点不落地看完全部呢!”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 “现在有请四位评委老师上台!他们分别是——” 曲楠只觉得耳旁嗡嗡一片,完全顾不得林宇钦接下来的惯例介绍,满脑子想的都是“不够好看会被强行停播”。 “秦。”他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变调了,“秦老师……” 《非雁》这部作品的高光和亮点可全都在后半啊! 尤其是全片的点睛之笔,直到最后一分钟才会出现!假如在这之前就被“卡”掉了的话—— 曲楠感觉浑身血液都凉了。 救命啊,一个多月没上综艺了,差点忘了《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和评委老师有多恐怖!!! ------------ 第四百九十四章 《非雁》起(为冉听花开加更1/1) 岳扬、曾欣慧琴等评委出场落座后,等在后台的实习生们才陆续上台。 曾经一百多个实习生座位,现在只剩下不到五十个位置,算上昨晚退赛的舒媚和薛媛,现场仅剩四十六人。 第五轮的登场顺序比起之前有所不同,没有按照服化道等职业来分,而是由导演打头,由A、B、C的顺序一整个剧组走上来的。 邵清龙带着B组出现时,台下响起了大片嘘声,但也有部分努力混进来的粉丝和其他成员的支持者努力欢呼挥手。 而接下来方友文的C组则像是观众有意对前一组表达不满似的,收获了极其热烈的掌声,几乎和秦绝刘哲走出来时差不多了。 不过,哪怕外界闹出丑闻,邵清龙还是一派自信模样,仿佛根本无事发生。 等实习生全部坐下,林宇钦再次开口,给大家复习了一遍第四轮结束时公开的本轮规则。 “关键词:古风、动作戏、恩怨纠葛!至于剧情——”林宇钦提醒道,“还记得吗?每个小组的剧情由其他组来决定!” “下面,就让我们先来揭晓各组的剧情梗概是什么!怕剧透的观众朋友们,请及时捂上耳朵闭好眼睛哦!” 林宇钦话音刚落,现场的灯光便渐渐微弱下来,同时大屏幕亮起,和网上及电视上同步播放起VCR短片。 首先出现的是方友文所在的C组,画面中央特地用显眼的字体标注了“C→B”。 【草,光顾着气sql了,C组有袁萧是吧】 【哈哈哈哈哈元宵给邵清龙写剧情,你干得好啊!!】 【为什么我反而很生气,就那玩意儿的水平,用我们袁萧老师的剧情真是便宜他了好吧?!】 【愣住,前面竟是袁萧的粉?袁萧也能有粉?#震撼】 【咋地不行吗?!#黄豆愤怒】 【……呃,祝您视力健康?】 【笑死了前面损不损啊o(*≧▽≦)ツ┏━┓】 【低情商:真不怕哭瞎眼睛啊;高情商:祝您视力健康】 【大熊猫濒危的原因找到了属于是】 “哎别说,袁萧的字写得还挺好看。”台下也有观众小声讨论。 “噫呃。”旁边的人没关注字迹如何,正对着上面的内容呲牙咧嘴。 屏幕大特写里,袁萧手上的纸条写的是: “主角为救至亲,孤身上路,遇一人,爱一人,伤一人,杀一人,事与愿违,曲终人散。” 的确如他本人所言,只有一条简单的主线。 【自由度很高啊!袁萧还挺有良心】 【这叫良心?!】 【为什么光这一句话我就已经开始心痛了】 VCR在这里暂停,林宇钦笑问坐在C组那边的袁萧构思这个剧情的灵感或理由是什么,又是一个新的小互动环节。 “当时时间紧,没想那么多。”袁萧挠了挠鬓角笑道,“只想着写得模糊点,带些转折,再加一点个人风格就行。” “原来如此。”林宇钦接话道,“怪不得都用‘主角’和‘人’代指呢,这样也很方便调整角色和演员的性别,我们小袁编剧很贴心哦。” 【个人风格指曲终人散是吗。。。】 【可恶,昨天又去看了遍《熔炉》,现在一看袁萧的脸就想揍他】 林宇钦说了几句口水话,VCR继续播放,这次是B组的周晃为A组写剧情。 纸条特写出现在屏幕上时,正喝水的方友文差点把矿泉水喷在袁萧身上。 “男主穿越到古代……”袁萧也是一脸便秘地把那一大段内容喃喃读完,“英雄救美多次,获得三位美人倾心……” 跟袁萧的一句话主线相比,周晃这一大堆写得满满当当,从里到外都安排好了,恨不得把一个龙傲天烂剧本怼在何佳逸和王凯跃的脑袋上。 现场观众和弹幕也纷纷吐槽起来,有的骂周晃不做人,有的说这剧情写得垃圾,但喜欢这种爽文的同样大有人在,反而升起了兴趣。 VCR暂停后,林宇钦一样采访了周晃,对方带着油腻的笑容表示“秦绝和刘哲都是出色的男演员,期待他们的演绎”。 【好恶心,我看他分明就是看A组女演员多!】 【这是啥屌丝心理啊,真就强行后宫文吗】 【……其实我觉得还行啊,先看看呗,万一演得很好呢?】 最后则是曲楠的A组为方友文的C组撰写剧情梗概,当时何佳逸根据其他两组的演员配置写了两条剧情,但无一例外都很用心,没有周晃那么苛刻,却也没袁萧那么宽松。 她和王凯跃定下的情节是:有女为皇,三皇逐鹿竞天下,江山美人何择之? 方友文这组的女演员足有四个,在选角上获得了优势的同时,却也要面对“三方争霸”的硬要求和C类资源不相匹配而带来的困难。 可以说,这是最符合《娱乐实习生》风格的一条主线,难度适中,各有利弊。 何佳逸面对林宇钦的询问也是这么回答的。 前置环节结束,主持人林宇钦转而开始和几位评委互动,观众也在台下议论纷纷。 不得不说这个设置非常新奇,以往都是根据模糊的关键词推测作品内容,这次却先知道了大致情节如何,减轻了神秘感,这意味着观众将失去一部分探索剧情的惊喜,期待值自然也就随之降低。 再配合着“叫停”规则,对各组而言无疑是一场硬仗。 曲楠掌心满是冷汗。 不多时,林宇钦和评委互动完毕,节目终于回到了实习生们熟悉的流程,即三个小组派人上台抽取播放顺序。 弹幕上有人煞有介事地分析排序的优缺点,什么大家对第一个登场的会宽容啊,最后一个出场会有审美疲劳很不利啊…… 也有人反驳道:【第一部作品没有前后参照,评委标准还没定下,说不定打分更严格呢!被卡的概率很大啊!】 【嗐,你们直说排在第二最合适就好了嘛】又有人发言。 “你们觉得呢?” 此时此刻,“琉璃月亮”闫俪月正和同事姐姐还有其他沪城本地的卿卿一起坐在隔音超好的民宿里,面前是巨大的屏幕投影。 大家一起包个房间看小狼!多么快乐!哪怕剧情致郁也更方便抱头痛哭了! “我也觉得第二吧……”有卿卿看了弹幕,怯生生道。 “我相信小狼,咱小狼啥时候被出场顺序影响过!”“红烧鱼米”信心十足。 “倒也是。” “确实确实。” 在场的都是秦绝家里人,这句话立刻引起广泛共鸣。 “呀,结果出来了。”同事姐姐看着投影道,“……是第一个!” ------------ 第四百九十五章 百草生于野,春生、夏荣、秋断 荧幕暗下,少顷,清脆轻快的“啾啾”燕鸣响起,几秒后却突兀地被拖长了声音的“嘎——”悉数压下。 似是印证观众们的揣测,一只燕子自角落翩翩而出,飞旋着经过屏幕正中央。 与此同时,“非雁”二字缓缓浮现。 画面骤然亮起。 嘈杂的人声立即抓住了观者的耳朵,合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街道与店面,铺开一派繁华景象。 娇小玲珑的身影步入镜头内,肩背起伏,行囊随着呼吸频率有节奏地抖动,还未露脸便令人意识到她的疲累。 清脆燕鸣再起,画面随之上移,转了个俯角缓慢向下推进。 微风袭来,但见一人靠坐在客栈二层雅间的窗棂之上,一腿曲起,一腿伸长,外袍长发齐齐披落,分明是懒散姿态,却别有一番悠闲自得,肆意潇洒。 他衣着并不规整,谓之公子则少一分端庄,称其为江湖人士又差了一分雅致,瞧着是个古怪人物。 屏幕切至特写,年轻男子正阖眼假寐,仿佛觉察到了台下观众的目光,微一蹙眉,眼睑轻抬,眸光浅转,唇边含笑。 “……嘶。” 顿时有姑娘小小吸了口气,脸上情不自禁地挂上了笑容,羞涩垂涎兼而有之。 只见男子视线向下一垂,像是望见了什么人,端详片刻后发出声轻笑,接着伸手在窗棂上浅浅一撑,观者还未来得及为这人猝不及防的下坠尖叫,他便已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客栈大门不远处。 “这位侠女,行路至此有何贵干?”男子笑问。 镜头反打,被他称为“侠女”的小姑娘方才露出正脸,只见其刘海轻扫额头,眼眸圆润可爱,两腮微鼓,嘴唇轻抿,正是演员苏酥的模样。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来人,才蹙眉道:“你是何人?” 男子却不答话,只轻抬了抬下巴。 小侠女顺着他视线望去,这才见到自己铭刻着“苏”字的玉佩不知何时从腰封中滑落,似掉非掉地在腰间摇晃。 “呀!” 苏苏赶紧将玉佩重新塞好,看向男子的视线也消去许多敌意,“……多谢。” “举手之劳。” 对面那人随意向街道一侧望了望,又转过头来,“若你来此是为歇脚,此间客栈环境尚可,可以一试。” 他说罢转身往客栈大堂走去,苏苏在原地愣了愣,脚下不自觉跟了过去,很快便有小二笑脸相迎。 “噫——” 台下和弹幕上已有观众发出这样的声音,表情都介于“我就知道”和“还真不赖”之间,一副被撩到又被腻到的模样。 还真是爽文配置啊! 【秦绝这个妆面也太会了吧呜呜呜呜好帅好内个】 【来我教你一个词,这叫“风情”】 【开场还行吧,看着像古代偶像剧】 【我的苏酥宝贝太可爱辣——】 【动作戏会不会太敷衍了?】 观众交流间,苏苏已然同客栈掌柜的开好了一间上房,她本要跟着小二上楼梯,侧身时刚好瞥见刚才那男人在某张木桌旁坐下,便顿了顿改了主意,唤小二把吃食送到大堂桌上。 “……哎!叨扰了。”苏苏犹豫着走了过去,“这里,没人吧?” 年轻男子颔首:“苏姑娘请。” 苏苏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叫我苏苏便可。你如何称,呃,敢问阁下贵姓?” “免贵姓秦。”男子一手撑腮,像是在欣赏她故作成熟的局促神情,懒洋洋地笑道,“秦……归雁。” “秦归雁?” 苏苏本就浑圆的杏眼眨了眨。不知怎的,对面这人明明是在笑着,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有些自嘲,这不由得让心思敏锐的小姑娘心生疑窦。 “喏,你的饭菜。” 秦归雁却不多言,歪了歪头示意苏苏。 稳稳端着食物的小二果然在他话音刚落时笑呵呵地迎了上来,苏苏赶路已久,立即收了心思埋头开吃。 此后便是一段经典的相识情节,秦归雁与果腹后的苏苏饮茶闲聊,后者问他是否是这湖城本地人,并打听镜明湖在何处,言谈之间话术虽显稚嫩,却自有一股真诚娇憨,配着灵动的表情更是惹人喜爱。 “镜明湖?唔,知道。”秦归雁的视线游移了一下,“那湖不便行船,你若想游玩,可登山俯瞰……” “我无意玩乐!”苏苏稍显急切地打断他,又在瞧见秦归雁诧异的表情后小声道了句“抱歉”,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位秦,秦大哥,你可否为我指路,我要去镜明湖边。” “做什么?”秦归雁问。 苏苏略一踟蹰,表情由焦急转为坚定。 “我去采药。”她声音沉凝,分外严肃。 见秦归雁仍在沉吟,苏苏低声急道:“药草采集后还需时间处理,若我能在今日完成,歇息一晚后明早便可赶往下一处采药地。救人事大,情况紧急,拜托了。” 她后知后觉想起了江湖规矩,连忙去掏银两,被秦归雁抬手制止。 “你脚力如何?”他问。 “尚……尚可。”苏苏摸了摸七分饱的肚子。 “你且知会小二一声,届时留人为你开门。”秦归雁道。 苏苏眼睛一亮,心知他这话是应下了自己的恳求,立即叫了店小二过来,简单吩咐了两句。 “走吧。” 秦归雁放下茶杯,手指随意一弹,那茶杯便咕噜噜滚回了托盘上,倒扣的位置同先前分毫不差。 两人行至客栈门外,秦归雁抬手指路,“向南”、“向西”洋洋洒洒讲了一通,听得苏苏两眼发晕。 “哎哎哎!”她也顾不得礼仪了,叠声叫道,“说慢一点!” “行走江湖,随身竟不带纸笔?”秦归雁一脸诧然。 “啊?我、我——”苏苏窘迫得红了脸,立即转身就想回到大堂问掌柜的讨要。 “……骗你的。”秦归雁叫住她,懒懒摊手,“我也没带,大家都不常带。” “你!” 苏苏本就又羞又急,气得直跺脚,“你作甚——” “方才我所言非虚。”秦归雁有意拉长了调子,慢悠悠道,“你若心态平和,今日稍晚时分便可抵达,可你此时焦躁成这样,去路又曲折难辨,一个不慎便会迷路,届时又要折返重来,你当真想要这般结果?” 苏苏虽在气头,却也听得进去,知他说得有道理,重重喘了两口气不讲话了,只是小嘴还高高撅着,眼神愤懑又哀怨。 【小表情可爱死了!!】 【可恶啊这个男人该死的坏心眼,没事逗什么小姑娘#害羞】 【这才几分钟啊我竟然嗑到了……妈呀好甜】 【买股了买股了!】 “现在你可冷静下来了?” 过了一会儿,秦归雁慢悠悠道,“镜明湖地处偏僻,少有人踏足湖边。不若这样,我亲自为你带路。” 苏苏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眸光烁动,满是狐疑:“此话当真?” “真真假假,哪有定论。” 秦归雁却又在模仿神棍口吻讲话了,“你信,便是真;不信,便是假。” “好啦。”眼见着苏苏再次瞪起圆溜溜的眼睛要发作,秦归雁含笑转身,偏过头来,“……且做一次镖师,护你一程。” “说得好听……”苏苏气鼓鼓地嘀咕。 接着,两人有关“是不是东西”的争论片段引得观众纷纷露出姨母笑,爱逗人却很好心的恶劣帅气男主角,表情灵活、处事青涩又很好逗的小侠女,两个角色只用短短几分钟就揭开了一段缘分的序幕,影片顺利开场。 流畅的镜头推移和波光粼粼的湖景令人眼前一亮,这时就体现出后期剪辑的厉害了,其实湖水部分都是添加的素材,但苏酥采药的片段没露半点破绽,近远景切换得甚是和谐。 “呼,黄昏时分的金银子两株……” 苏苏一边念叨着在观众耳里非现实的药草,一边娴熟地处理好植株的各个部分,根茎和壳果分别放进药匣的不同内格。 “记路记不得,背药却是熟练。”秦归雁在旁调笑。 苏苏气恼又有点委屈地瞥他一眼:“老本行自然更纯熟,这镜明湖附近七扭八弯,谁能记得清?——也、也就你了。” 她鼓鼓腮帮,眼睛眨了又眨,才撇下眉尾,扭捏地小声道:“哼……多谢啦。” 才这么一会儿,一个心地善良,性情不太沉稳却也不傲慢任性的娇俏小丫头形象就跃然于屏幕之上,有不少观众在线上夸奖苏酥的演绎。 【难得诶!这种人设竟然不“作”】 【苏酥的表情细节真的很好】 【好怪,为什么某某剧里的女主角同样也是小表情小动作很多,但我就觉得很做作呢(非拉踩哈不要喷我】 【人设和演技的适配度吧我觉得?这里的苏苏是个闯荡江湖的小姑娘,活泼点很正常】 【对对对,她被秦归雁气到的时候一秒钟变换了好几个表情哈哈哈哈,真可爱啊】 【苏苏:嗯?啊?哈?!呜……】 【前面总结得好精确hhhh】 【咦?转场不错啊,还以为又要赶路水时长呢】 这条弹幕发在两人回到客栈之后,确实如这位观众所说,苏苏采完药后画面就直接切换到了回程和歇息,再加一个黑夜到白天的过渡,只用了三个极其短暂的镜头便来到了第二天。 苏苏从秦归雁处得知去往下一座城有捷径,午后乘车反而比骑马更快抵达,便难得地在沐浴后美美睡了一觉,次日稍晚时分才出房门。 她一眼就看见了秦归雁,那人正倚在二楼围栏旁,仍是懒洋洋的。 苏苏走了过去,才发现客栈大堂来了位说书人,正嘴皮翻飞讲着酣畅淋漓的江湖事,他身旁围了不少一身短打的年轻人,各个脸上都带着初涉江湖的好奇和憧憬。 “老先生!”其中一个兴冲冲地问,“敢问这江湖之中,可有武林盟主?” 说书人朗声大笑:“你这娃子是话本听得多了!大夏江湖松散闲适,百年不见魔教中人,各门各派潜心钻研武艺,又哪有结盟抗敌的必要,武林盟主更是久未提及!” “啊?”发问的少年失望了一瞬,又问,“那,那这江湖之中,最强的人是谁?” “我知道!”有人抢着说道,“风信阁阁主沉丹青!” “怎么不是苍青楼楼主!” “明明是峨眉——” 几个人七嘴八舌,争论不休,说书人哈哈大笑。 “老先生,您快说说!”有个机灵的丫头给说书人倒了杯茶。 “一看你们呐,就是才出来闯荡的浑小子。”说书人饮茶淡笑,手中折扇“唰”地一收,一派前辈模样,“但凡多向我们这种老一辈打听些,就会知道这江湖最强,非秦飞燕莫属!” “秦飞燕?!” 听众兴奋得亮起眼睛。 “飞燕飞燕,是燕子的燕?” “秦飞燕是男是女?” “他使的什么兵器,会的什么武功?” “此人是哪个门派的前辈?”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提问。 说书人最喜欢少年人求知若渴的目光,手里扇子又慢慢打开,不紧不慢道:“秦飞燕啊,那可是个传奇人物!” “江湖第一强者,江湖第一轻功,江湖第一美男子……哈哈,他的头衔真说起来,可是说不完的!” 哇—— 趴在二楼围栏上的苏苏眼睛也亮晶晶的。 江湖第一耶!听起来好厉害! ------------ 第四百九十六章 西霜侵古道,风聚、风疾、风散 大堂之中,说书人将秦飞燕的传奇经历娓娓道来。 他道此人身世神秘,行踪鬼魅,不知出自何门何派,有何传承,却有一身绝世轻功,快、轻、灵无一不精,江湖上就没有能追得上秦飞燕的人。 “轻功而已,不能正面迎敌又有何用?”有个少年拧着粗眉问道。 “呵,既然飞燕前辈身法高绝,若想杀人岂不是手到擒来?”他身旁的小姑娘嗤笑道,“怕不是有些可怜人悄无声息被抹了脖子都不晓得哩!” 方才发问的少年涨红了脸:“不可迎面一战,岂是大丈夫所为?” 说书人一柄折扇叠起,轻敲他脑袋:“你这黄口小儿,说话可是大大的得罪人喽。” “不过这秦飞燕,除轻功外还精通百般武艺。”说书人悠然继续,“任何物什,于他手中皆可为兵。只是此人不喜杀戮,这才不显武功,久而久之,江湖上便也只记得他轻功卓绝。” “不喜杀戮?”说书人对秦飞燕的描述令几位初出家门的小丫头悠然神往,“那他一定是个好人!” “确实,确实。”说书人摇头晃脑,“秦飞燕最喜助人,朋友遍天下,活得比谁都潇洒自在,惹人惊羡呐。” “这老头在胡扯!” 半路加入听书的毛头小子喝道,“我昨日才听得风信阁帮众四处打探秦飞燕行踪,沉前辈自建阁以来从未与人交恶,定是秦飞燕此人罪不可恕,这才被风信阁日夜追捕!” 他这话音量不低,一出口顿时换来满堂大笑。 “你可知风信阁主沉丹青为何要寻秦飞燕?”说书人抚须淡笑,“二十年前,他二人可是至交好友,结伴闯荡,戏游江湖……” “咦?”一旁的小姑娘眨眨眼,“两位前辈可是那等……那等关系?” “谢家书生,你今日可真是遇见了几个无知小娃!”大堂另一侧做侠士打扮的男人高声笑道。 姓谢的说书人不由苦笑,摇了摇头坐下了,对着周围一圈探寻的目光低声道: “秦飞燕与沉丹青的故事,整个江湖谁人不知?你们初来乍到,难免孤陋寡闻……” “前辈,别卖关子啦,求您多讲讲吧!”又有人为他斟茶。 谢书生饮茶长叹,神情不免有些怅惘。 “这都是老故事了。”他缓缓道,“沉家地处江南,世代经商,与武林侠士甚是交好,却不料一日谣言突起,说是沉家藏有一本古武秘籍,内含盖世神功……” “贪念之下,歹人作祟。一夜之间沉家便被灭门,仅有外出游历的小女沉丹青幸免于难。彼时秦飞燕已在江湖小有名声,许是缘分,二人相遇、同行,秦飞燕助她探明真相,手刃仇敌。 “在此过程中,二人感情甚笃。沉家大仇得报,沉丹青重建祖祠,与秦飞燕互换定情之物,不日便要成婚。” 谢书生顿了一顿,复而叹道,“却不知为何……秦飞燕留书一封,不告而别。” “什么?!” 听书的少年们皆是愕然。 “这是为什么呀!”小丫头还沉浸在江湖侠侣的故事中,分外不解。 “不知。”谢书生摇头,“沉丹青亦是不知,这才有了秦飞燕有意躲藏,沉丹青建风信阁而寻人的事。” “哼,许是秦飞燕骗财骗色,到了成亲关头便退缩,就此远走高飞!”有人怒道。 “怎么会!”又有人反驳,“飞燕前辈乐善好施,广结天下,怎会是这等人!” “这有什么?”也有人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行走江湖端的是洒脱风流,像秦飞燕那般人物,定有无数美人芳心暗许,比起成家孤守一人,流连花丛岂非乐事?” “说的是!” 大堂中的武林人士各个耳聪目明,有人拎着酒坛走来大笑着插话,“秦飞燕那小子,一张脸最是勾人,不知祸害了多少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啧啧,多遭人嫉恨!” 他这话又引来大片的哄笑声。秦飞燕的江湖艳史,还有他当年与沉丹青的恩爱事迹便迅速在众人口中聊开了。 有人揣测秦飞燕心有邪念,说不定沉家那本秘籍就是真的,被秦飞燕拿了去,这才成了武林第一。但也有人拿秦飞燕先前的轶事反驳,说那家伙有情有义,慷慨大方,在遇到沉丹青前已是出了名的少年侠士,绝无可能假意欺骗。 故事的两位主角皆是名满江湖的大人物,二人间的爱恨情仇流传甚广,众说纷纭。 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秦飞燕依旧躲着昔日爱人,他并未因此销声匿迹,反而每年大夏各地都有他新的传说,既神秘又亲和,也难怪被人称为当今疑团最多、最猜不透的男人。 【好家伙,逼格拉满啊这是】 【果真爽文剧本】 【看得我心痒痒,什么时候才能到苏苏知道真相啊~】 【有点想槽了,暗示得这么明显,苏苏竟然还没把秦飞燕和秦归雁联系到一起?太降智了吧】 【对呗,名字都这么像】 【我觉得不至于啊,前面都说了苏苏是为了采药救人才出门的,她对江湖中人根本不了解】 【就是,你们这群上帝视角哪来的观影优越感】 【我也感觉很迷惑(不是批评的意思),秦绝长那么惊艳,按理来说苏苏看见这种大帅哥应该联想一下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前面夸我们小狼美貌】 【不不,你们忘了这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吗?苏苏肯定默认秦飞燕是个帅大叔了,想不到多正常】 【哎呀苏苏不要紧,我就想问为啥秦飞燕要离开沉丹青啊】 【苦衷吧……肯定有苦衷吧】 【万一就是渣男呢】 【那剧本就太烂俗了,没可能的】 【反正周晃写得就是这么烂,那就烂呗】 【真讽刺,秦绝演技还是挺好的,果然演员遇到了三流剧本也就这样】 【跟刘哲难兄难弟了属于是】 【咋这苛刻,不至于】 【是挺讽刺的,满堂笑谈秦飞燕,却不知本人就在二楼,可太真实了】 【江湖说白了也是普通人群,谁都喜欢八卦嘴碎】 【嗐,这就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吧】 《娱乐实习生》台上,曲楠两只拳头攥紧又松开,一会儿看向大屏幕,一会儿望向台下观众。 幸好节目组规定前二十分钟不能叫停……他竟产生了一丝庆幸。 现场观众中的一些人和弹幕一样才看了开头就大为摇头,表情从感兴趣变成了无聊托腮。反倒是四位评委神情平静,都在认真细看。 屏幕中很快转到了苏苏与秦归雁同行采药的片段,似乎在用这两人隐喻曾经的飞燕丹青。 这一路上,秦归雁处处帮助苏苏,出手却不强行,反而多的是为她考虑的小细节,就像不动声色地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在苏苏看不见的地方清退见财起意的小毛贼,或是伸手为她拨开尖锐的树枝,枯燥赶路时变戏法给她看等等,满满都是偶像剧的甜宠味道。 而苏苏心地善良,医术精湛,在路上救治了不少无辜病人,行医时沉稳悲悯的模样与平时判若两人,哪怕没有秦归雁在旁边,也有着自己独到的闪光点,形象并不扁平。 这两人的搭配里,男女皆是才貌双绝,服道化在线,演技相当不错,动作戏也干脆利落,还没有油腻慢镜头、死亡打光和阴间滤镜,着实俘获了一部分观众。 “哎,又被打脸了。”和其他卿卿一起看秦绝的鱼米感叹,“我本来以为自己是绝对不会看偶像剧的。” “偶像剧本身没有那么差劲啦。”另一位卿卿说道,“帅哥美女的纯爱故事很好的,可以吃吃狗粮,放松心情。只是因为市面上的一些……嗯,你懂的,才显得偶像剧都变得无脑了。” “真的好甜啊,呜呜。”闫俪月发自内心地说,“我被治愈了,秦老师演点轻松的剧本也很好啊,又帅又苏,还不费纸!” “附议,飞起来的时候真的好帅啊!” “而且也没有各种意外故意制造身体接触,好舒服好自然哇。” “没错没错,秦归雁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捧着苏苏手腕的!搂腰也是把她带到山崖边就立刻放开,我最爱看有分寸的逗人了!!” “话说当年秦飞燕也是这么对待沉丹青的吧。”突然有人开口。 民宿里顿时安静下来。 “别这样。”鱼米艰难地捂住胸口,“不要提前让我意难平求求了。” 秦飞燕到底为什么在成亲之前逃跑了啊!明明沉丹青还在满世界找你,你却又在撩新的妹妹了!这个大猪蹄子!呜呜呜呜—— “啊啊快看,苏苏动心了呀!”有秦绝和苏酥的双推卿卿紧张又期待地双手交握,看向屏幕。 画面里,小侠女苏苏脸颊微红地把秦归雁拉到了自己的房间,孤男寡女,气氛一时甚是暧昧。 “……”秦归雁不自在地抖了抖,脸上倒还维持着懒散笑容,“怎么了?” 苏苏咬着下唇,踌躇片刻,伸手探进衣裳前襟。 秦归雁仿佛雀鸟被人踩中了翅膀尖,险些向后弹出去。 “你做什么?”他脸色都变了。 就在观众屏息凝神的时候,苏苏从怀中摸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锦囊,可爱俏丽的小脸上带着点茫然和羞怯,把锦囊递了出来。 “这是我爹给我的。”她瞧着有些紧张,对面的秦归雁比她更加紧张,“我爹说,若是此次采药途中遇见了最值得信任的人,就将锦囊交予他。” “我爹生了重病,写了药方叫我出门寻药,却不知为何只给一半内容。”苏苏有点委屈地撇了撇嘴,却没有责怪父亲的意思,眉眼尽是担忧,“他将后半药方写成字条放入了锦囊中,只有我最信任的人方可查看,我却是不能私自打开的。” 她说着向前走了两步,为难道:“秦大哥,我想了想,好像这个人也只有你了——” 秦归雁紧绷的身体陡然一松,浅吐了口气接过。 他修长的手指挑开绣着精致花纹的锦囊口,摸出厚厚的纸卷伸手展开。 视线巡移之下,秦归雁几秒读完内容,神情微微一沉。 苏苏仍紧张地注视着他。 “地方可够远的。”秦归雁淡笑着把纸条重新卷起塞回锦囊,语气自然,“令尊要制的这枚药丸世间罕见,难怪对药草筛选严苛,地点、时分和重量都说得清清楚楚。” 苏苏松了口气,语带笑意:“那是自然!我爹可是——” 她嘟嘟嘴,没有说完,表情却是自豪的,不一会儿又转为忧愁,急切问道,“秦大哥,所以这药方的后半呢?” “你先别急。”秦归雁说得轻松,苏苏甚至没能留意到他不知不觉间将锦囊收入了自己怀里,“令尊在信中说,他可凭借着谷中草药维系病情,延长时日,大半年内并无性命之忧。” “真的?!”苏苏眼睛顿时一亮,“太好了,我已离家半年,还担心……” 她蹙眉抿唇用力摇了摇头,重新露出笑容,“抱歉,你继续说。” “令尊的药方后半内容虽少,找寻起来却甚为艰难。他不允我悉数告知,怕你知难而退,或反受忧惧之扰。”秦归雁叹了口气道,“好在我多年来走南闯北,对信上地点颇有印象,继续护送你便可。” 苏苏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小声道:“你已陪我一月有余,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无妨。”秦归雁笑道,“令尊已在信中予我报酬,无心之举换了两份惊世药方,此番是我秦某人赚了。” “呀,是这样?” 苏苏一愣,垂眉莞尔,“爹爹真是……” “按着药方所说,我们下一处落脚地在阳城。”秦归雁接着道,“阳城距此不远,令堂又指明要九月初生长在乾清山腰西南处,寅时一刻渗露四滴的三棵熟期马铃草,即便现在往阳城动身,也要白白等上一个月。” 苏苏听得额头酸胀,但她自幼长在谷中,对这些稀奇古怪的采药要求最是熟络,当下并未退缩,只因秦归雁的话陷入沉思。 “可有时间更前的——” “并无。”秦归雁摇了摇头,“九月初、十月末、十一月中……令堂的药方后半仅需三味药材,两两之间间隔较长,无一例外。” “竟是如此。那我二人如何是好?”苏苏轻轻皱起眉。 “我倒是有个想法。” 秦归雁含着笑道,“锦城郊外住着秦某人的朋友,算算日子,也是三年未见,反正你闲来无事,不如同我一道拜访?” “锦城?就是有‘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的散花云楼的那座锦城?” “正是。”秦归雁颔首,“此时正值夏末,你我二人抵达之时恰好赶上锦城夏祭,还可瞧上一瞧。” “锦城夏祭!”苏苏杏眸透亮,“就是那个、那个给皇帝——” “嗯。” 秦归雁见她一脸兴奋,不由失笑,耐心解释道,“大夏国屹立百年,国号在前,当今圣上又格外心悦夏季,是以,各位城主都在夏天的各个时段操办祭典,一示崇敬,二扬国威。” “真厉害,我还不曾见识过呢!”苏苏犹豫了下,“可是,爹爹的病要紧……” “方才不是说了,即便现在到了阳城也要空等。既然这其中有些闲暇,涨涨见识有何不好?”秦归雁温声问她。 苏苏十指搅了搅,唇边抿出一点小小的笑意:“嗯。” 秦归雁一对桃花眼轻垂,怀着淡淡柔光。 “本是性喜玩乐的年纪,难得出来闯荡,便多看一看这大千世界罢。” 听了这句低语,苏苏微怔,一抬眼恰好撞进那对漾着柔波的深眸,霎时间失了几分神,情不自禁道:“那你陪我?” “嗯,我陪你。” 秦归雁轻言颔首。 ------------ 第四百九十七章 行人如草长,何忧、何惧、何欢 两人商定行程,不日动身。 镜头斜打,秦归雁与苏苏离去的背影由近至远,自左向右。下一秒,一位臣子打扮的老人由右向左走入画面中。 “薛阁老。” 总管太监轻轻躬身,无需多言,薛隐便知皇帝正在御书房内批阅奏折,当下微一颔首,迈步而进。 当今圣上、大夏帝王李执的确如他所想,稳坐桌后。 “静安,你来了。”他虽面容老态,耳力却是好的,听了细碎的脚步声便头也不抬地唤了薛隐的字。 薛隐惯例拜见皇帝,二人一坐一站,竟不约而同陷入沉默。 许久,李执屏退左右,撑在龙椅扶手上的双臂微微使力,缓慢地站了起来。 “静安,看着朕。” 他声音低沉,掺着一丝气虚,但霸主之姿不减,咬字吐词尽是威严。 薛隐凝了凝神,抬起头来。 “皇上。”他开了口,嘴唇开合数次,无声依旧。 李执同薛隐对视,凛凛威仪生出些许疲累。 他道:“今日朝堂,命你小女薛钰远嫁和亲之事,你可怨朕?” 薛隐苍老的身躯骤然抖了抖,苦涩低头:“微臣怎敢。” 李执“呵呵”笑了两声,又问: “既如此,你对太子求亲,又作何想?” 薛隐置于下方的双手抖动得更为剧烈,半晌,他涩声道:“陛下,薛家三代为臣,世世效忠,绝无二心。” 李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沉暗浑浊的眼里尽是自嘲之意。 画面陡然闪出一抹灰白色,似水墨般四散开来,引入一段回忆,正是李执所言的“今日朝堂”。 “诸位爱卿,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父皇!” 一个声音越众而出,险些压过了皇帝李执的尾音,朝中气氛蓦然一紧,陷入死寂。 李执眼眸晦暗,望着玉阶之下傲然伫立的皇子李喆,缓缓说道:“太子有何要事?” 李喆噙着抹悠然笑意,拱手而拜。 “儿臣心慕薛阁老家中小女已久,恳请父皇下旨赐婚。” 立于朝臣队列最前的薛隐心神俱震,只觉满朝同僚的目光皆向自己投来,如芒在背,冷汗涔涔而下。 李执面色骤然一暗,少顷,他隐约露出一丝笑容,语音平静: “薛家小女知书达礼,深得朕心,不久之前已与阁老暗中约定,认作义女。” 李喆英气俊秀的面容顿时细微扭曲。 “正值蛮族滋事,战祸将起。”李执漠然道,“传旨下去,封薛家之女薛钰为纯平公主,远赴北地与蛮王兰弩和亲,结两国之友好,扬大夏威仪,促黎民和乐。” 薛隐瞳孔骤缩,心头重重一顿,一旁宦官却已高声宣读圣旨,他不得不哑声领旨拜谢。 李喆死死望着台上皇帝,从那双老眼中读出一番胜利滋味,拧着笑意不痛不痒地夸赞了几句“父皇英明”,退回朝臣之列。 雄狮与鹰在这恢弘朝堂中完成了一轮权力的交锋,亲生父子势如水火两不相容,偌大的殿堂内表面静若死海,内里暗潮汹涌。 回忆结束,御书房中李执仍与薛隐相对而立,现场与线上观众却不似这两人表面那般平静,纷纷议论起来。 【刚才那轮对峙很绝啊!】 【woc被刘哲狠狠惊到了,好有气势,演技真强!】 【古装扮相还挺适合这俩人的】 【李直本来长得就挺英武】 【对,第一轮还演的公司老总呢,好像也是跟秦绝合作】 【没想到演皇帝气场这么强】 【这剧情好直白啊,是因为时长不够吗?】 【只有我一个人没看懂吗。。。不懂这些宫斗的都咋想的】 【这是啥宫斗,这算权谋范畴吧】 【注意到皇帝面色不好了没?明显就是当爹的老了,儿子迫不及待想取而代之。什么心悦求娶都是屁话,这是逼着薛阁老站队呢!】 【皇上也是狠啊,我叫你挑衅,老子直接把薛钰派出去和亲,看你还能说啥】 【这……看薛阁老的模样很疼爱这个姑娘吧,皇帝这么做多寒人心呐】 【我觉得这父子俩都不大正常。儿子当堂挑衅,老子非要强压儿子一头,感觉非要证明自己手握大权,已经有点疯魔了】 【当皇上的不都这样】 【这波我站李喆,把这皇帝扳下去吧】 【附议,动不动就和亲了,魔怔人没意思】 【笑得要死,说的好像李喆就一定是什么好皇帝一样】 【只有我一个人看这段剧情很开心吗,一想到演薛钰的是薛媛我就爽到了】 【呃,角色是无辜的……】 【我知道,但还是很爽】 弹幕的重点渐渐偏离,但画面之中李执与薛隐的对谈仍在继续。 这位年迈的大夏皇帝重病缠身,自知时日无多,可又有哪一位掌权人能面对权力的逝去而无动于衷? 他偏执、病态,甚至失去了一些曾经身为王者的骄傲,似乎冥冥之中有声音告诉他:面对这个唯一的儿子,你得严防死守,倘若留下任何破绽,都将被他狠狠咬下一口肉来。 薛家三代忠臣,薛隐又一生仅有两个儿子,十七年前总算老来得女,视薛钰为掌上明珠,此番是他心急,对上李喆那双锐利无朋的双眼便怒火中烧—— 可帝王认错,何其艰难。 李执沉声而笑:“静安,你我自幼相识,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了。” 他说着转过了身,语带感慨,“可惜,岁月不饶人呐。” “皇上乃真龙天子,祥瑞环绕……” 李执笑着摆了摆手:“你我之间,竟也如此生分。” 薛隐沉默良久,浅叹一声。 “皇上,保重龙体啊。”他情真意切地说道。 他二人除却君臣,亦是好友,近年皇室父子纷争不断,薛隐身处局中,以臣子而言,他既因和亲之事心有怨怼,又为顺利自保而庆幸、后怕,以友人而言,又不忍看着多年好友日益体衰力竭,心绪分外复杂,沉痛不已。 薛隐不由得想起那只燕子,有他在,皇上至少是能真心实意笑出来的。 “静安。”李执未对他的关切回应什么,只是唤着他的字,意味深长道,“蛮王兰弩虽心慕大夏娇娥,却至今未曾一见。” 薛隐听懂暗示,眼睑立时一抬。 李执仍未转过身来,只轻声说着,似在自语: “凡人所求,不过安稳一生。若舍去这身荣华,寻一依山傍水之地隐世自居,未尝不是乐事。” 薛隐的呼吸急促起来,向着李执重重一拜。 “皇上说的是。”他抖着声音道。 “你且去罢。”李执倦怠地扬了扬手,“正是夏浓时,也不知这皇宫屋檐下的巢穴,今年能否落燕。” “微臣愿为皇上分忧,这便去寻燕子来。”薛隐面露喜意,连忙应道。 “去罢!若有春燕来此,使它一路相送,想来远游之路也好逗趣……” 李执说着转过身来,对上薛隐激动与感激并存的目光,须臾疲乏笑道:“这是朕的承诺。” 仿佛与他所言相呼应,清亮的鸟叫声弱进而响,音量愈发变大,直至画面淡转,一只手轻摘树叶,“啾啾”燕鸣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镜头拉远,秦归雁抚了抚叶片,置于唇边吹起轻快小调,听得身旁苏苏抿唇莞尔。 叶哨声响了一路,二人行至深郊,只见一座别院置于不远处,院边竹林环绕,院内大树参天,待到了近处,更是满眼绿意,苍翠欲滴。 秦归雁停止吹哨,将指尖叶片鼓嘴一吹,目送它迎风飘远。 “……等等!” 苏苏突然出声,面露警惕,“里面似有变故。” “莫慌。” 秦归雁脸上挂着懒洋洋的笑容,顺手拔下插在门前木垛上的柴刀,施施然长驱直入,苏苏忙跟在他身后。 “如此残忍,这是何人所为?” 院内满地疮痍,一派惨象,苏苏禁不住蹙起眉头,下意识寻找生人血迹,以免漏掉伤患。 “我记得是这边……” 秦归雁自言自语,带着苏苏闯入南面厢房。 “咦?” 苏苏一愣,眼前这间屋子精雅考究,墙上字画林列,桌面文房四宝悉数齐全,纸上墨迹未干。 哗啦! 头顶砖瓦陡然碎裂,一条细长黑影垂直而下! “当心!” 秦归雁轻喝一声,右手揽过苏苏肩膀,脚步一错身子半转,手中柴刀反手向上一扬,刀背抹出大片银白,光华凛然盛放,洋洋洒洒如银河倒挂,又似皎月高悬,璀璨不可直视。 苏苏愕然瞪圆眼睛。 袭击之人凌空折身一翻,急急后退。 “该死!” 一把温雅嗓音从他口中响起。 “就你这三流轻功,还敢与我逗乐?”秦归雁哈哈大笑,反手一拍刀刃,足尖一点向前飘去,粗钝柴刀在他掌心转了个旋儿,再握于手中时竟如蛇般纤软迅捷,飞舞间只余一点顶端寒光,瞬息间急袭来人首级。 “啧!” 那人咂舌,身形似狂风中的树叶一般轻盈灵活,全然不是秦归雁口中的“三流轻功”,端的是以巧破力之流,可惜对手一转攻势,变砍为缠,没过一刻钟便坚持不住,败下阵来。 破旧柴刀的刀背抵在这人肩上,直逼颈侧,秦归雁扬手打了个呵欠,桃花眼内尽是揶揄笑意。 他说:“呦,不打啦?” 两人方才动作快如流星,给苏苏看得一阵晕眩,这时才把不速之客的长相瞧了个清清楚楚。 他打扮清逸儒雅,手持一柄软剑,眼角唇边虽有细纹,但胜在气质出尘,并不显老态。 “介绍一下。”秦归雁嬉笑着道,“这是树老大爷。” “什么老大爷!”那人被气得直翻白眼,苏苏顿时感受到了亲切,“叫‘树公子’!” “好好,依你。” 秦归雁把柴刀拿开,耸耸肩膀,用空着的那只手指了指“树公子”笑道,“这是昔日江湖五绝,叶画。” “五绝叶画?!您就是琴棋书——呃,哈哈。晚辈拜见叶前辈。” 苏苏这些时日来听书听了不少,立即把眼前人同他的名号轶事一一对应,旋即想起了“五绝”绝的是琴棋书剑和轻身功夫,明明以“画”为名却唯独不会画画的事,连忙干笑着止住了话头。 叶画倒是不见介意,微微颔首打过招呼,言谈举止风度卓然,不愧公子之名。 “树啊,另一个呢?” 秦归雁把柴刀一扔,大咧咧地左看右看,还仰头瞧了一眼被钻出个洞的屋顶,“快些出来,该补砖添瓦了。” 叶画看了看被他“当啷”扔到地面、满是尘灰的柴刀,用尽全力才忍住再翻白眼的冲动,气恼地哼出口气,朝着另一个方向唤道:“石哥!出来罢!” 极重的足音立即从不远处响起,仿佛震得地面都在颤动。 苏苏下意识离秦归雁近了些,又与叶画瞥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顿时羞红了脸。 秦归雁却浑不在意,只偏头向她柔声解释道:“小石头向来高壮,不过性子敦厚顾家,是个很好相处的义士,不必害怕。” 苏苏一只手还捏着他的外袍,不自在地眨眨眼“嗯”了一声。 叶画看在眼里,大摇其头。 少顷,石立峰大步走来,苏苏先是因他的大块头惊得退后了一小步,又很快留意到他的异常。 原来石立峰右半边身子由肩至腿有些乏力,这才不能跑动,连寻常走路都栽栽愣愣的,难怪足音交叠时总有一声重得离谱。 “小石头——” 秦归雁对着高了他不止一头的石立峰热切展开双臂,“好久不见!” 石立峰大笑两声,抱了抱他,目光移到苏苏身上,和叶画是同样的表情。 苏苏被看得不自在,依着江湖规矩抱拳行了晚辈礼,通报姓名。 “此处不便交谈,苏苏姑娘若不嫌弃,还请与我移步主院。”叶画笑容淡雅。 “哦,好的,麻烦前辈了。”苏苏赶紧应道。 “你留下一起修屋顶。”叶画对秦归雁毫不客气。 “嘿,分明是有些人疑心病重,离得老远见有来客就迅速装出家破人亡的样子,还搞这种无聊偷袭,怎么如今收拾烂摊子的又多了一个我?” 秦归雁声调拔高,“秦某好歹是客,这就是你树公子的待客之道?” “你这厮是哪来的地痞无赖!” 叶画云淡风轻的表情顿时崩坏,苏苏实在没忍住,窃笑出声。 “不闹了。”秦归雁敛起这副嘴脸,含笑对苏苏点了个头,“你先随他去,我和小石头马上就来。对了,他做点心的手艺向来不错,多吃些,不必客气。” “……嗯,好。”苏苏轻轻点头。 噫惹。 叶画看着这男女二人温言浅笑,在苏苏看不到的地方很是呲牙咧嘴了一番。 目送这两人身影淡去,身后石立峰已搬出坚实木梯上房修缮屋顶,秦归雁飘然而起,微风一般飞至半空,恬然下落,掀起外袍坐在石立峰身旁。 “小石头。”他漫不经心道,“十年了,毒还未解?” ------------ 第四百九十八章 风卷红尘起 秦归雁与石立峰交谈的寥寥数语勾勒出了一段江湖往事,原来当年叶画年少轻狂,求剑途中不慎遇险,自幼跟在他身旁的仆从石立峰追杀之际被歹人临走前甩了一记重鞭,当场皮开肉绽。那时二人处于荒郊野外,只得草草包扎了事,未能及时就医,却不想鞭上淬有奇毒,毒性渗骨,从此石立峰半边身子便成了残废。 叶画哀叹不已,自觉有愧,余下几年皆在求医问药,可当世药王消迹多年,叶画寻人未果,无法为石立峰解毒,此后便在江湖中消失,更名为“树”,同石立峰一起隐居于此,不问世事。 “十年过去了,当年的贯日刀客可还拿得动刀?”秦归雁笑问。 石立峰不见忧色,大笑道:“劈柴的刀,却是还拿得动!” 秦归雁微微一眯眼睛,不知在打量什么,只随口道了句“不错”,便与石立峰一道行至主院,找叶画苏苏饮茶闲谈去了。 是夜,苏苏在床榻上反复翻了几次身,终是难以入眠,披衣推门而出。 她瞧见一人正闲坐于凉亭檐上,萧萧夜风吹起他几缕黑发,似一尊美轮美奂的雕像。 秦归雁瞧见了苏苏,笑了笑,朝她挥挥手。 凉亭并不太高,以苏苏的轻功而言登顶不难,她关上房门,跳跃着踩上亭子顶,坐在秦归雁身边。 “还记得这亭子叫什么吗?”秦归雁双手放在脑后,向后一躺,语气悠然。 “观星?”苏苏回答。 “嗯,观星。”秦归雁抽出一只手向夜空指了指。 苏苏随之看去,倏地屏住了呼吸。 静谧深夜,漫天繁星。 她认认真真瞧了一会儿,突然轻声道:“以前我小的时候,爹爹也曾带我坐在院中数星星。” “那时的月,可有今夜这般圆?” “没有。”苏苏怀念地弯了弯唇角,“没有这般圆,也没有这般亮。”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突兀讲起旧事,一时有些羞赧,谈起别的事来。 “对了,你今日用的刀法也同月亮一般亮。”苏苏偏头去看秦归雁,“那是什么武功?” “好眼力,它就叫泼月刀。”秦归雁还闭着眼,懒散笑道。 “泼月刀……”苏苏重复着,回忆起那片泄地银白,可不正是把一瓢月光似水般泼洒了出去,愈发觉得这二字极为贴切。 “有这么好听的名字,威力想来也大。”她轻笑。 “威力却是一般。”秦归雁笑了一下,“只是瞧着好看,也就常常拿来逗趣。” 他顿了顿,又道:“在小石头面前使刀,还是挑这些花里胡哨得好。” “咦,为什……哦,原来如此。” 苏苏想起石立峰魁梧结实的身体和显眼的残疾,映在脸上的月光也多了一层悲色。 “听你这样说,想来石前辈正是刀客了,真是可惜。” 即便苏苏对武学不甚了解,却也知道刀法以劈砍为主,招式多为大开大合。石立峰下盘不稳,动武时必然会受到影响。 “反正闲来无事,不若明日我为石前辈把一把脉吧。”苏苏小声道,“他和树公子可有心结,讳疾忌医?” “病好了,心结自然消。你且放心,即便小石头有所抗拒,树也会说服他的。” 秦归雁睁开其中一只眼睛,眼里闪烁着狡黠光亮。 苏苏不禁抿唇而笑:“你怎么叫人只叫一字?” “称呼而已。”秦归雁懒洋洋的,“即便我尊称他‘树公子’,这名字最紧要处不仍落在‘树’字?” 苏苏点头,突然说道:“你叫秦归雁。” 秦归雁复而闭眼,“嗯”了一声。 苏苏转头望向夜空,皎月高悬天幕之中,润若玉盘。 “归雁,归雁。”她念着这个名字,又想起家中父亲,言语间不由得多出一份伤感。 “大雁要归家的,你呢?家又在何处?”苏苏轻声问道。 身旁一片静默。许久,秦归雁嗤嗤笑了一声。 “我已无家可归。” 苏苏愕然,转头再看时,那人却已呼吸均匀,以夜月星光为盖,沉沉入眠了。 …… 【救命啊我的少女心】 【虽然俗得要死但是看星星看月亮也太浪漫了……】 【突然感受到了虐心,秦归雁说那句话时的表情看着好难过啊】 【男主的算盘打得挺好啊,把苏苏带来给朋友治病】 【别说得那么功利啦】 【这剧到现在武侠味浓起来了,尤其是叶画和石立峰,这俩配角不错】 【江湖嘛】 【秦飞燕好酷啊,走南闯北哥们遍天下,这就是江湖吗?】 【皇帝那边肯定也跟他有关吧?剧情怎么还不到】 【咳咳,难道这就是男主角的排面吗,所有人提到他的时候连用词都变得很浪漫】 【“正是夏浓时,也不知这皇宫屋檐下的巢穴,今年能否落燕”,噫!!!】 【我是不是该说一句嗑到了(】 【大可不必大可不必,皇帝都好几十了!!】 【归雁苏苏不香吗!】 【啧,飞燕丹青不服】 弹幕来回炒股之际,画面已转到翌日,叶画听闻苏苏可以把脉一试果然狂喜,石立峰却有些扭捏,嘟囔着“已过十年”、“不碍事”之类的话,不情不愿地伸出粗壮手臂。 “要不!”他突然又把手收回去,“还是算了——” 叶画心头一软,自知石立峰是生怕燃起希望又再次失意,正要开口劝说,却见苏苏俏脸一板,不由分说扯着他大如蒲扇的手掌往自己这边一拽。 “石前辈又不知我医术如何,堂堂男子汉,竟不敢一试?!” 她柳眉倒竖,眼睛瞪得溜圆,“你亦说了十年已过,倘若我医理不精,无非是竹篮打水,重回现状罢了,你还能少一块肉不成?可若是我能救治,你白白丧失重拾武艺之机,我倒要看看是谁更后悔!” 石立峰和叶画怎知这位娇小姑娘板起脸来有多大气势,二人皆是老江湖,却仍被苏苏喝得齐齐一愣。 秦归雁在旁幸灾乐祸,大笑出声。 “你练剑之时沉入剑意,心无旁骛,又怎知医者不能涉入同样境地?”他嬉笑着看向叶画,“她一心治病救人之时,连我都拦不住!” 叶画回神,亦是窃笑不已,两人一同看向被瞪得懵了的石立峰。 “这,这就拜托苏姑娘了。” 石立峰那么大的块头却在苏苏面前认怂,场面煞是可爱。 苏苏见他态度软化,便不再多言,敛了怒容沉心把脉,又摸出医包展开,施针相辅。 她额前渗出细细密密的薄汗,过了好半晌才舒展眉头,唇边扬起一抹笑弧。 “能治!”苏苏斩钉截铁道,“依着药方日日内服外用,三年之内,我保证石前辈余毒皆消!” “什么?!” 石立峰听得愣了,叶画更是喜上眉梢,当场朝苏苏行了大礼。 “啊,使不得!”苏苏顿觉惭愧,姿态忙乱地扶起叶画。 “老石多谢苏神医!”这边扶起了叶画,那边石立峰斜着身子就要给苏苏磕头,惊得她差点跳起来,又是一番劝阻。 秦归雁端的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笑盈盈地看着苏苏慌乱,直到被她鼓着脸狠狠瞪了一眼,这才开口解围。 “好了,既然能治,事不宜迟,还请悬壶济世的苏神医移步书房,把药方写给这两位可怜人。” 秦归雁笑道,“所需药材,还请树公子掏光家底,若有购入之需,我二人恰好近日到城中一游,可将钱财放心予我秦某人,个中酬劳么,你看着办?”他挑了挑眉。 叶画喜不自胜,只好气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罢罢罢!你这无赖自己去拿!” 说着,与石立峰一起护着苏苏往书房去了。 “呀,两位前辈不必……”苏苏手足无措地回头看过来,却见秦归雁站在原地,在另外二人瞧不到的地方神情郑重,用口型道了句“多谢”。 苏苏一怔,眉眼顿时柔软下来。 她嫣然一笑。 …… 京城薛府,内院。 浅浅啜啜的哭声传来,镜头推进至屋内,只见夫人打扮的美妇正搂着身姿娉婷的少女连连垂泪,哪怕是乖顺立在四周的丫鬟都禁不住低头哽咽,内室众女哭作一团。 “我的好女儿啊……” 薛夫人细细瞧着薛钰的模样,面露不忍。 特写切进,薛家小女薛钰眉目如画,此时明眸泛红,哭得梨花带雨,堪称一幅精致的美人落泪图,惹人怜爱。 很快便有下人通报,薛隐大步走进,看见夫人与女儿相拥而泣也未曾呵斥,只是沉沉叹了口气,见这娘俩面带希冀地凑上前来。 “圣旨不可违。此次和亲安邦,是我薛家之幸,不要再哭哭啼啼了。”薛隐沉着脸道。 薛夫人抽噎了两下,悲痛颔首。 “日子可定了?”她颤颤巍巍地问。 “定了,十月动身。” “这么急?!”薛夫人惊道。 薛隐闭了闭眼,见二女又要落泪,便摆摆手挥退了下人,一家三口说起悄悄话来。 半晌,薛钰被搀着回了房,她的贴身丫鬟春桃却被唤到了此处,再出来时满是复杂神色,悲苦坚毅兼而有之。 【好家伙,这是要狸猫换太子了?】 【剧情突飞猛进】 【看见薛媛我就想跳了,不过演得确实还行。。。】 【曲楠该不会是怕被卡才把薛媛的片段放在前二十分钟的吧】 【不至于,曲楠又不知道节目组规则,别想这么多】 【唉,这段不想看了,不就渲染薛钰有多大家闺秀吗,温婉可人啥的】 【不想看+1】 【还是归雁苏苏好啊!看着开心!】 【小石头在宝贝女鹅面前怂唧唧的哈哈哈哈哈真的好可爱】 【真好啊,病也有的治了】 【这么一看苏苏好强啊?这也能治?】 【什么叫大女主啊(战术后仰】 【终于到锦城夏祭了!!!好甜好暖呜呜呜】 【啊好短啊……】 【没事,篇幅问题嘛】 【但是秦归雁抱着苏苏到落花云楼楼顶看城中景的画面实在太苏了,awsl】 【希望这段拍多点啊啊啊,偶像剧也没事啊!这是优质偶像剧!!】 【这也太快了吧】 【有些电视剧几十集的内容不如《非雁》十几分钟,我不说是谁(狗头】 秦归雁与苏苏赴城捉药顺便游玩锦城的片段在后期剪辑时被浓缩成了几分钟,全然不拖沓不说,甚至还被观众抱怨缩得太多了,也是难得一见。 不过,一些暖甜互动和重要的剧情铺垫并没有快进,除了弹幕提到的俯瞰城中景、买糖画之外,画面还特别给到了秦归雁的一个镜头,那是他听闻有人谈论“皇帝思燕”时的反应。 画风迥然的朝廷与江湖终于在此完成了一次顺畅的连接,不少观众都在猜测接下来的发展。 紧接着,苏苏和秦归雁返回叶画的院落,曲楠以镜头淡淡叠进的方式叙述着石立峰毒性日益缓解,同时也暗示着时间更迭。 “苏苏姑娘真乃当世神医!” 某日,叶画望着石立峰在院内练刀,眼中悲戚一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快慰欣喜。 要知道他当年寻遍名医,可他们只为石立峰诊了脉便急急推诿,像苏苏这般断言能治的竟无一人。 “又欠了他一个大人情。”叶画摇头笑叹。 “债不嫌多,记得还就行~” 叶画口中的“他”仿若鬼魅,一眨眼就出现在他身边,拖着惹人气恼的腔调如是说道。 “你这厮——” 叶画恼怒转头,却维持不住怒意,只一小会儿就重新露出笑容。 哎,这人向来如此,总是嬉笑着将事情揭过,讲什么“大恩不言谢”,唯有他们这些朋友心知肚明这么多年来自己究竟承了秦飞燕多少情分。 “你呀!”叶画笑着。 秦飞燕与他并肩站在一处,看石立峰将金环大刀舞得虎虎生风。 须臾,叶画轻声道:“那位姑娘姓苏,莫非她……”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秦飞燕平静回答。 “我懂。”叶画颔首,“若日后石哥重出江湖,我便同外人言说是巧得了珍贵药材,断不会透露半点。” “如此便好。”秦飞燕道。 “那你呢?”叶画问。 “什么?”秦飞燕反问。 “你不知我想说什么?” “我怎知你想说什么?” 两人一言一语打了半天哑谜,叶画双手负后:“也罢!朋友之间,不问家事。我无心插手。” “不过……沉阁主怕是已听得消息了。”他慢慢说道。 秦飞燕沉默以对。 叶画偏头看他,神情似有一丝怜悯。 “那夜我亦未眠。二十年过去了,你仍不愿见月光?” 春景月夜,燕啄丹青,也曾是江湖中一段脍炙人口的美谈。 “哦,来换药了?” 秦飞燕突然朝着叶画背后一笑。 叶画转过头去,果然是苏苏来了,他同她打过招呼,再回头一看,秦飞燕已不见影子。 ------------ 第四百九十九章 吹拂露痕干 八月下旬,苏苏将需要熬煮的药材分门别类地以纸包好,绕上细绳打结。 “石哥与我同为爱武之人,苏姑娘此番医治于我二人而言不亚于救人性命,千恩万谢尽在不言中。” 临行前夜,叶画在亭中设宴,郑重其事地以茶代酒,敬了苏苏一杯。 苏苏腼腆低头,饮下这杯清茶,思及明日赶路采药的要事,不由得淡笑一声: “比起我爹,我却是差得远了。像他的病,我便束手无策,若非爹爹亲自留下药方指点,还不知要慌成什么样子。” 叶画宽慰道:“世事无常,便是树叶也寻不到一模一样的两片,遑论生老病死之大事。即便博闻强记、医术冠绝天下,亦有猝不及防之时,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 苏苏轻轻点头,投来感激的一瞥。 “谈起这个,却叫树某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了。”叶画陷入追忆神色,娓娓道来,“此事树某亦是听人讲述,对前后细节不甚了了。只听得二十年前有一侠士返镇归乡,怎料想亲眼见到亲朋被不讲道理的武林混人当街斩杀……” “听闻,他那时悲痛欲绝,只不断念着‘怎么可能’、‘枇犀’等零散字句,依我推测,后者恐怕是什么珍贵药材,或可令人伤势骤减、起死回生,却在那时寻不到、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瞧着亲朋撒手人寰罢……” “‘枇犀’?”苏苏轻蹙眉头,“这名字实在陌生,连我也不知是哪一味药。” 叶画颔首:“当年我为医治石哥,亦寻过这味药材,同样无功而返。由此可见,这大千世界浩渺无垠,你我皆是擎天巨树上的一枝一叶,绝无可能通晓万事。想通此节,我便与石哥隐居世外,静度余生了。” 苏苏思忖片刻,浅叹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 每每涉及父亲的病,她总容易乱了分寸。 叶画再度安慰了几句,说完方意识到这时怎没有秦飞燕插科打诨,抬眼去看,却只见他一副安静模样,兀自垂眼饮酒。 不多时,这场送别宴安然结束,众人各自回房歇息。 苏苏觉察到秦归雁的异样,临进门时转头回望,果然见他又坐在了亭子顶,孤身一人,形单影只,似乎融进了那片清朗月光。 …… 次日,秦归雁与苏苏告别叶石二人,踏上采药之路。 先前使用过的镜头叠进手法再次出现,这一次以图片的形式呈现给观众,随着图画更迭,描绘出秦归雁带苏苏路途中游山玩水的诸多轶事。 这人当真是走到哪都有朋友,上至诗豪剑客,下至贩夫走卒,苏苏被带着一道拜访了好些人,总有技痒难耐、望闻问切的时候,也因其精湛医术赢得了不少好感。 兜兜转转行至十月末,秦归雁摸出锦囊药方细读,苏苏听得眼睛一亮,原来这最后一味药材就在她与父亲长居的谷中,且离当前之地并不遥远,加快脚力三日即可抵达。 秦归雁送佛送到西,自是同她一路同行归谷。 数日后,苏苏伫立谷外,触动机关,只见缥缈云雾缓缓退至两边,淡出几枚镌刻在谷口山壁处的印痕,刻痕雄健洒脱,似笔走龙蛇,乃“药王谷”三字。 秦归雁仰望数息,拱手见礼,这才与苏苏走入谷中。 至此,青涩侠女的真实身份才彻底展露人前——她正是当世药王苏木之女。 【鸡皮疙瘩起来了】 【啊哈哈哈,成功猜到了!幸亏没漏下之前的伏笔】 【怪不得行医这么厉害,原来是神医的女儿】 【嗨呀早该想到的,龙傲天怎么会看上普通姑娘】 【咦,苏苏她爹人呢?怎么没找到?】 【啊呀……】 【虽然但是这个我确实也猜到了】 【可是那药方不是??】 【唉,明显是秦归雁瞎编的,恐怕里面根本不是什么药方】 【我想起来了,之前秦归雁问苏苏要不要去看雪,苏苏说她想尽快回去看望爹爹】 【所以最后一味药材就在谷内了吗……啧】 【好难受,苏苏趴在棺材边上哭了,啊啊啊,看不下去了】 【当爹的这是老早安排了后事啊】 【突然被感动到了,虽然药王这个角色都没露面,但一想到一位老人家在回光返照的时候剖坑推棺然后自己静静躺进去,就忍不住想哭】 【啊……我爸去年年底过劳了,当时我在考研,家人一直瞒到我上岸,至今还在难受没能见到我爸最后一面……】 【不合时宜地说一句,苏苏能遇到秦归雁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是,他护了她一路】 【男主完全可以骗财骗色的,但是他没有】 【现在很想知道锦囊里到底是什么内容】 【快了吧,苏苏在收拾遗物了……】 【刚才的读信也好感人,完全不生硬,尤其是药王说他在谷中枯守了苏苏娘亲一辈子,很遗憾没能让女儿看遍外界繁华的那段】 【唉,果然锦囊和出门游历的设置就是在托孤啊】 【苏苏好听话好懂事,父亲劝她不要留在狭小的药王谷,她就乖乖地收拾东西了……虽然看表情完全是不舍的样子】 【难受,归雁快去安慰宝贝苏苏】 画面之中,苏苏依着父亲的嘱托摘药封存,加上药具器皿、日常衣物及珍贵饰品,总共封好六个半人高的酸枝木箱。 彼时,秦归雁已运起内力凭空落碑,正坐在药王苏木、其妻苏氏的两块墓碑前垂眸上香。 “唏律律”的响声传来,苏苏牵出两匹拉车瘦马,秦归雁拍拍外袍灰尘站起,如法炮制将木箱移至车上。 苏苏深深吸了口气,走回墓穴前方。 秦归雁摸出锦囊递到她掌心。 画面从苏苏哀戚侧脸切换至手中特写,只见纸卷缓缓在指间展开,上书: 陌路侠士,见字如面。 吾乃药王苏木,隐居药王谷多年,已与旧友相忘于江湖。吾女苏苏,自幼长于谷中,娇憨无垢,不谙世事;汝既见此书,可知苏苏尽信于汝。其初涉江湖,得遇挚友,实乃幸事,吾心甚慰。旅途之中,小女诸多添烦,为父者在此代小女请谢。 既邂贤良,吾自不疑。吾念妻多年,每每感伤,久而成病,实属顽疾,乃命数将尽,无药可医。可怜小女生长皆在谷内,未观山河壮景,不知人心险恶。吾甚忧,是伪撰方,愿其出游。 不知汝见此书乃何年月,若日月未足,可否代吾携小女同游,补其儿时缺憾。 吾已在谷中置于重谢,游毕之日,贤士可随小女还谷得之。 聒噪甚久,万望贤士念老父将死,一派拳拳之面,护小女一路安康。 老朽拜谢! 药王苏木绝笔 一滴眼泪打在纸上,苏苏指尖抚过光滑纸面,轻点墨痕,无声落泪。 镜头侧移,却见秦归雁背负在后的手中还有另一枚纸卷,有观众暂停细细分辨了字迹,在弹幕上惊呼出声。 【雾草,苏老爷子写了两份!!】 【???】 【汉语言专业的草率翻译一下,大概是跟打开信件的人说当你碰到信纸的时候你就中毒了,唯一的解药在药王谷内,而通往药王谷的路和入谷机关只有苏苏知道,所以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请保护我的女儿】 【草草草,我人傻了】 【这才对嘛!!刚才我还在疑惑怎么药王这么随便,果然留了后手,高啊!】 【拿作图软件锐化了一下,前面缺了点内容,说的是这种毒和苏苏紧密相关,如果苏苏受伤流血那么读信的人也会毒发身亡,草啊】 【是药三分毒了这是,既是药王也是毒王?!】 【精彩!没有这种多重考量这药王的形象就太单薄了,现在完全立住了】 【更显得他非常爱自己的女儿了……】 【?不懂,怎么这么多人还挺感动?我只觉得这老头有病好吧,秦归雁做错了啥啊还中毒了】 【就是,无语子】 【说药王形象丰满而已,也不是非要夸他,别这么激动】 【说不定根本就没毒,只是吓唬一下,根本目的是为了试探人心】 【电视里确实经常这么演hhhh】 【我丝毫不慌,这可是爽文男主诶,区区一个下毒而已】 【但这是药王啊,秦飞燕不会真这么厉害吧?】 【我觉得会】 【我觉得会(复读】 【不急,再看呗】 【他都没把这张纸给苏苏看,恐怕真没啥威胁】 【男主总不会傻到明知自己中毒还不解毒,估计是留白处理,其实早就在刚才悄悄解完了?】 【认真看行吗,都说了只有苏苏知道】 弹幕上划过几句并不和谐的讨论,屏幕中的秦归雁却还平静,手在背后将另一份纸卷揉成了碎屑,看来是打定主意瞒下了苏苏。 苏苏那边则是慎重地收起了纸卷,重新放回锦囊中,揣进怀里,跪地向两块墓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秦归雁别过脸去,眉眼间流露出丝丝不忍。 少顷,苏苏死死抿着唇从地上起来,看向秦归雁,嗓音仍带着点点哭腔:“秦大哥……” “想留便留,想走便走。”秦归雁柔声说。 苏苏抹了把眼泪,身体分明还在颤抖,却坚定地转过了身。 “爹爹劝我出谷谋生,不拘于这方狭小天地。”她抖着声音道,“既如此,这片药王谷便为他和我娘留着,从此他们就可在九泉之下长相厮守……”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头上,力道温柔地揉了揉。 “好。”秦归雁道,“我们离开。” 苏苏用力抿紧了嘴唇,哽咽着点了点头。 他们二人驾车出谷,谷口如来时般云雾暂散,泄出山石缝隙。 一个时辰后,秦归雁喝住瘦马,沉默坐在车厢内的苏苏微微一怔,撩开纱帘。 “你呼吸至今未稳,可还在忧悲后怕?” 秦归雁转头看她。 苏苏一滞,半晌苦涩地低下头去。 “前方有片青葱绿地,不若下车歇息一番。”秦归雁说着伸出手来,苏苏没有犹豫,被他扶下了车。 秦归雁将两匹瘦马身上的曲木与夹板解下,放它们自行吃草,接着从车厢内取了软垫下来,席地而坐,背靠着车板药箱,软垫却未置于身下,只松松放在腿边。 苏苏面上不见笑意,郁郁坐在他身旁。 秦归雁叹了口气,一手扶着她纤细肩头,让小姑娘侧着倒下,脑袋靠着软垫倚在了自己腿上。 “秦大哥……” 苏苏喃喃低语。 秦归雁轻轻拍她手臂,另只手像帘子似的垂在她面前。 苏苏还当他又要变什么戏法,却只听得秦归雁一句轻言。 他说:“此处方圆十里空无一人,我亦瞧不见你面容,仅以掌代帕,欲哭便哭罢。” “……”苏苏怔忡片刻,迄今为止紧绷的坚强姿态悉数碎裂,攥住了秦归雁的手掌,泪如雨下。 她哭得极凶,闻者亦心戚戚矣,秦归雁微微俯身,终是将她抱进怀中。 晴空艳阳,翠草瘦马,一片葱茏丽景,唯有苏苏的痛哭闷在秦归雁怀里,嘶哑低沉,哀恸不已。 她似是要将今日所有疲累感伤如数哭尽,直至日光西斜,泣音渐弱,没了声响。 秦归雁轻轻拨开苏苏前额碎发,见她不知不觉间哭得累了,已阖目沉沉睡去,这才浅浅一叹,扯过软垫放在腿间,将苏苏轻轻从怀里扶着躺下,褪下外袍披在她身上。 周遭静谧,唯有风声。 秦归雁静静望着远方,等了好半晌,才见四面八方涌出人来,个个黑衣蒙面,目光不善。 他自顾自地垂下眼,双手轻柔护在苏苏耳旁,内力运转,方朗声道: “三十四位朋友来此,有何贵干?” 对面打头之人没想到他连人数都数得清楚,目露惊异,暗自思忖了好一会儿才抱拳道: “实不相瞒,我辈寻药王谷已久,若这位侠士肯将车马宝箱拱手相让,我等断不伤人!” 秦归雁嗤笑一声,已懒得回应这番冠冕堂皇的说辞,不想再来一套“若我不呢?”、“那便休怪刀剑无眼!”的固定套路。 “一起上吧。” 他漫不经心道,双手还笼在苏苏耳畔。 打头的语气一滞,立时怒从心头起,厉喝了几句场面话,三十多人从不同方位冲将上来。 多足踏地,睡梦中的苏苏细眉拧起小小“川”字,“嘤唔”一哼,在秦归雁腿上不适地蹭了蹭。 一把锃亮大刀迎面急劈,秦归雁分明坐在原地,上半身却陡然晃出残影,速度之快令人始料未及,那刀客还在诧异之间,就被一掌打飞,半空中翻滚数次,口吐鲜血重重坠地。 苏苏均匀呼吸着。 噌——!嗖! 数枚石子逼近兵器尖端,在寒光阵阵的刃上划出刺耳锐鸣,进而直刺人眼。 鲜血四溅,秦归雁身后人影条条似天女散花,栽倒一片,刀枪剑戟纷纷脱手,零零碎碎在地上掉了一堆,惨叫与“当啷”声中,秦归雁伸出的右手重回身前,轻轻护在苏苏耳边。 “唏律律——” 瘦马嘶鸣,秦归雁看也不看,左手翻飞掐印,向地面强压一掌。落地兵器顷刻间浮于草地半尺,挟裹破空之声直射而去,那几个伤马夺宝之徒霎时间万刃穿心,口淌血沫,当场咽气。 “……唔?” 苏苏眼睑轻颤,柔柔哼出鼻音。 方才大开杀戒的那只手温和收回,指尖轻点她眉间郁结,将其慢慢揉开。 苏苏气息平稳下来,鼻翼翕动,一只手不安分地伸了伸,在沉眠中暴露活泼睡相,秦归雁低头含笑,重新把她身上披着的外袍细细掖好。 附近喊杀声仍在持续,秦归雁信手抵下,利落反杀,二人身周竟渐渐荡开一圈殷红血弧。 “撤……撤!!” 有人惊恐叫道,于是五六条身影鹞子似的滑跃而去;刹那间,刀剑锋鸣再起,几人身体还滞在半空,却已没了呼吸,连同刺穿了胸口的兵刃一起,仿若失水鱼儿般稀里哗啦砸在地上。 “嗯——” 苏苏倦怏怏地嘟起唇,在男人腿上翻了个身,又被一条手臂稳稳捞住,睡得香甜。 残阳如血,恹恹西沉,霞浪翻涌,云卷云舒。 晴空始,薄暮终,茵茵绿地,竟无人扰得女孩清梦。 ------------ 第五百零一章 民宿房间里,“红烧鱼米”缓缓代替大家说出心声: “谢谢,孩子被帅得很安详。” 她刚说完,其他卿卿集体回神,一时间周围充满了“awww”的声音,放眼望去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娇羞和“我嗑到了”的双重笑容。 “好帅啊——!!” 闫俪月看得满脸通红,这是什么苏爽情节?!一边是杀伐果断,一边却是岁月静好,秦归雁坐在原地动都没动打翻一圈敌人简直帅爆了好吗?! “太苏了太苏了,呜啊……” 一个叫“柔心缀月”的卿卿捂着下半张脸疯狂摇头,“膝枕!守着她睡觉不让别人打扰!啊啊啊啊!” 虽然隔着屏幕,但大家仿佛也被秦归雁精准击中了,少女心集体泛滥,很是一番“血流成河”的惨状。 “救命,我逐渐失去理智。”坐在中后方的卿卿抱着旁边的同好一通“嘤嘤嘤”,“这谁能顶得住啊!” “我宣布这是我看过的年度最甜。” 还有深受国产剧荼毒的卿卿在旁激动得眼泛泪花,“这种不动声色的温柔与守护,甩了那些工业糖精一百条街好吗!” “我原谅秦飞燕了。”最边上的卿卿喃喃,“这种男人就是渣起来也还是忍不住爱上他,可恶啊……” 她们这些人已经兴奋成了这样,线上弹幕就更疯狂。 【就尼玛离谱,我一个大老爷们为什么看得脸红心跳的】 【我靠,爽翻了】 【有没有这类型的推荐!搞快点!】 【太帅了草】 【啊啊啊啊阿伟快出来死一下】 【这段打戏从编排到运镜再到剧情设置太优秀了】 【我和妈妈一起看的,现在两个人都在兴奋捂脸,老爸好醋哈哈哈哈哈】 【我宣布归雁苏苏锁了!!!】 【有一说一秦绝的动作戏可真好啊】 【他吊威亚完全看不出来】 【谢谢夸奖~他之前拿过金梅奖最佳动作设计的,嘿嘿】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内力操控兵器太扯了吗??你当玄幻呢?】 【是啊,标着江湖武侠搞这种,不上不下的】 【画面好看不就得了?你们要求真多】 【emm说不定是伏笔呢,这么着急开喷做什么】 【太毒了,男主装逼苏苏竟然不知道,那还有啥意思】 【?不是很懂前面】 【笑死,我就是觉得这种默默守护才更帅,你不服气咬我啊?】 弹幕来回讨论的这功夫,秦归雁与苏苏已经再次动身。这里面曲楠用一个镜头说明苏苏回到了车厢熟睡,至于有没有看见周遭血迹和“战果”,又是不是被秦归雁抱上车的,一概留白交给观众想象。 两人就近回城,入住客栈,仿佛捏准了屏幕前大家动作戏还没看够的心理,很快剧情便进展到了秦归雁发现大堂已有埋伏,于是让苏苏先回房间,自己处理琐事的片段。 “咦,我怎么有点没懂?” 有卿卿还当自己是被秦绝的美貌迷得失神,因此错过了情节,连忙转头问旁边人。 “明白了!”闫俪月恍然,“应该是风信阁的这群人拿秦飞燕朋友的家人相要挟,让这个朋友来到这里做诱饵——” “哦哦!怪不得这两人说什么‘不方便’!” “秦飞燕好好啊……立刻就明白朋友是被胁迫了,他说的‘助人为乐’就是要帮朋友家人脱险的意思吧?” “有点难受,朋友说他欠他,指的是不得不过来做诱饵。但秦飞燕说的‘是我欠你’应该是指他连累了朋友很愧……嘶!” 这个卿卿话还未说完,就被画面里秦飞燕突将朋友摔离客栈的变故打断,眼看着大堂众人齐刷刷拿着兵刃站起,一屋子的人立刻屏息凝神。 “好茶。厉害!……风信阁何时沦落到了这等地步?” “少说废话!” 又是朗朗乾坤下以一对多,这一次没有了苏苏在旁,秦飞燕一身奇诡凌快的轻功彻底展露出来,臀下板凳在地面划出“吱呀”一声,又跟着他本人一同斜飞到半空,直到凳子腿“啪嗒”落地,这群卿卿们都还没合上嘴巴。 这、这是怎么拍出来的?! 我靠好帅!!! 如果说刚才那段端坐原地应敌的动作戏还有偷懒嫌疑,那么此时客栈大堂中的打戏则是拿出了百分之两百的诚意,根本不给人任何挑剔的空间。 只见秦飞燕似禽鸟翻飞在众人之间,许是考虑到这些人是风信阁的帮众,手下明显放了水,却显得每一个踢腿、推掌的招式更加灵巧,配上飘逸衣装与一头乌黑长发,视觉效果十足,从头到尾就是两个字“痛快”! 【竟然没有慢镜头!】 【草这也打太快了我都没看清】 【妈呀,刚才竟然全程没到三分钟?!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看了二十几分钟的打戏】 【单品啥时候出来,想开0.5倍速看这段啊啊啊】 不多时,秦飞燕一甩袍袖从半空落下,脚下是斜立着的板凳,只有一条凳子脚触在地面,其余三条凳腿皆悬在半空。 他竟仅有足尖点在板凳一角,却立得稳稳当当,仿佛整个人根本没有重量,甚至随着大半部分都悬空的板凳一起晃晃悠悠,悠然惬意。 “我人傻了。”鱼米晕晕乎乎地扯着旁边卿卿袖子,“这是怎么保持的平衡?秦小狼他还是人吗?” “应该是威亚……?”边上的卿卿迟疑道。 “可威亚能做到这种程度吗?”更多的卿卿包括闫俪月都在怀疑人生。 不仅是她们在震惊,连现场的四位评委老师都禁不住瞪圆了眼睛。 曲楠这一组比想象中更有魄力! 精湛利落的动作戏竟然完全没在时长上小家子气,原速不变地剪了进来,以至于太过迅捷,反而造成了“短时间内信息量过大”的效果,让部分动态视力不好的观众直接看得大脑宕机,满脑子都是“我是谁我在哪,刚才演啥了只记得好帅”。 但毫无疑问,这种取舍非常成功! 又是秦绝,又是他,单凭一个人就把整个组的分数再度拉高! 岳扬不由得露出了笑容,盘算着自己今明两年有什么合适的拍摄计划。 上一轮曾欣慧琴毫不客气地要了《熔炉》的文戏和哭戏,那秦绝现在这么好的动作戏,总得给他留个机会吧! “好怀念。”朱子疏在岳扬身旁感慨,“是老派武侠的味道啊!” 飒飒生风的武打戏,不论是一一切磋还是众人群战,都是拳拳到肉的同时不忘轻功身法,对打之间绝非僵硬的回合制,只见得满屏凌厉招式,宽袍衣袂翩飞,力道刚柔并济、虚实结合,正是童年时那些经典武侠剧独有的浪漫! 大堂群战像是为观众呈上了一盘大餐,众人看得大饱眼福,直到这一部分结束都还在津津乐道。 但剧情并没有因为出色的动作戏而变得懈怠。秦飞燕心知行踪暴露,倘若风信阁持续找上门来,此后定然麻烦不断,因此当夜就向苏苏辞别。 “什么?”又是一轮月圆夜,苏苏同秦飞燕坐在屋顶漫聊,闻言便是一愣。 她没想到与他的分离会来得如此之快。 “抱歉。”秦飞燕苦笑道,“在这当口留你一人,实属残忍。只是若我留在此处,反而徒增困扰。” “那你要去哪里?” 苦涩滋味涌上心头,苏苏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谁知道呢。”秦飞燕还是躺在屋顶砖瓦之上,闭着眼睛,“朋友多的好处便是,在某处呆得闷了扰了,亦有其他去处,如此四海皆可为家,岂不乐哉。” 苏苏侧过身,深深看他,嘴唇颤动不已。 “我……你一路庇佑,护我周全,又带我访友观景,我还不曾予你酬劳呢。”她小声说,不自觉渗着些委屈与哀求意味。 秦飞燕淡淡一笑。 “这几月内,你医好了十余位我的友人,想来已是报酬。”他说。 苏苏颤声道:“你向来这般狡猾的?” 秦飞燕仍是阖眼:“正是。” 他闭目仰躺,她侧躺在他身旁,一只手伸了又伸,终是蜷缩着收了回去,并未触及他的掌心。 苏苏抿紧了嘴唇,猛地眨了眨泪光点点的双眼,转过身去。 许久,她背对着秦飞燕,轻快说道:“秦大哥,我想在城中开间医馆。” “哦?好事。”秦飞燕含笑接话,仿佛刚才无事发生,“就在此城,还是别的地方?” “嗯——我还没想好。” 苏苏语气娇俏,指尖悄悄抹净眼角泪滴,重新转了过来,笑盈盈道,“你觉得湖城如何?不大不小,气候适宜,感觉是个安顿的好去处呢!” “好啊。”秦飞燕浅笑点头,“你若下定主意,明日我们便可动身。” “嗯!”苏苏笑着,“你若哪天得闲,欢迎来找我玩啊。” 秦飞燕哈哈一笑:“日后少不得要叨扰苏神医。” 他说着伸手轻拍了拍她的头,“在此之前,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苏苏泛红的眼睛已锁不住眼泪,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几个月前的小丫头了。” …… 【你妈的秦飞燕,不娶何撩啊啊啊给老子爬啊啊啊啊啊啊!!!】 【我裂了,我裂成一片片的了】 【怎么回事啊上一秒还惊天大糖下一秒秦飞燕就跑了!!】 【这个渣男……(颤抖)】 【最后这场对话每个字都是玻璃渣,疼死我了】 【但凡苏苏能给报酬,她都可以说一句“以身相许”】 【湖城是他们初见的地方啊】 【刀死我算了,正因为遇见了秦飞燕,苏苏才不是那个天真的小丫头了呀……】 【“爱是想要触碰却又没触碰到的手”】 【难受死了看得我心绞痛】 【又跑!又跑!!你到底还要祸害多少女人!!!】 【苏苏明显知道他就是秦飞燕了……也是,朋友多人缘好武功高,这认不出来才有鬼……】 【大胆猜测一下:苏苏知道秦归雁是秦飞燕,也就说明她听了很多飞燕丹青的旧事,正因为她知道,所以才直接没把“我喜欢你”说出口,就怕秦飞燕忌讳抗拒】 【可说没说出来这只渣燕子都还是飞走了。。。】 【好虐啊好虐啊,为什么啊】 【苏苏一定知道秦飞燕对沉丹青感情还是很深……】 【啊??这个锤了吗?】 【猜都猜得出来,秦飞燕从不睁眼看月亮和当时叶画的那句,明显他心里还有沉丹青】 【太渣了】 【我的苏苏女鹅岂不是伤透心……】 【又要撩又不负责,气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可是他好帅好温柔很难不爱上】 【秦飞燕是真的很好啊,看见药王托孤就真的一路护送苏苏,还带她去自己的朋友那里混脸熟,秦飞燕好多朋友都是江湖大佬,他给苏苏牵线,让好多大佬都欠苏苏人情,这意味着就算苏苏自己开了医馆也肯定会被人护着,不会有啥危险……】 【确实是个好男人,考虑得也很周全,又帮了朋友又帮了苏苏,甚至还完成了药王的临终托付】 【真的很难不爱,我都忍不住爱上了,苏苏怎么可能不喜欢他】 【唉,这个人物很有魅力,完全能理解为什么他朋友那么多,桃花也那么多()】 【秦飞燕你害人不浅#崩溃大哭】 【他这人就是,明知道自己那么好,会被人爱上,却又非要招惹……】 【难受了,新的意难平增加了】 【之前有一段聊天也是,苏苏问秦飞燕“当时为何同我搭话”,秦飞燕的回答是“左右无事,既然遇见了瞧着顺眼的可爱姑娘,便来搭把手”……】 【这个大猪蹄子QAQ】 【他就是心里有坎儿(所以当年跟沉丹青到底发生了啥啊)但还是视觉动物,就喜欢好看的,忍不住就去撩,撩完了又不负责,呜呜呜】 【我不敢相信直到现在都还没过前二十分钟,妈呀……】 【卧槽你不说我都没反应过来,这剧情紧凑得好可怕】 【笑死了,但凡秦飞燕的打戏来个慢速播放重复好几遍,这时长早就爆了】 【离谱的是一路看到现在竟然没一个重复片段,连回忆杀都不带重复的,真是良心过头了……】 【想问曲导有无原片,就是那种没剪进去的片段,你懂的(暗示)】 【唉,送苏苏到湖城了,秦飞燕也走了,太虐了】 【一转头人就没了】 【你的盖世轻功就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秦飞燕:溜了溜了】 【真的好渣, 秦飞燕心里就没半点波澜吗】 【或许有?但他还是委婉拒绝了苏苏(淦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插刀】 【我草】 【草啊啊啊啊啊啊】 【干嘛突然给我看这个!!!】 弹幕迎来一阵爆发,只见秦飞燕孑然伫立在楼顶,燕鸣伴着泼墨特效再次出现。 画面以秦飞燕为中心切割为左右两端,分别是几个月前的苏苏和二十年前的沉丹青。 对比回忆杀。 ------------ 第五百零二章 生将浮名换酒醉,图一荒唐图一错 猎猎风声骤响,秦飞燕向着某一方向直飞而去,身形轻灵潇洒。 像是穿梭在时空里,左右两道接连闪出细碎片段。 ——“我这人最见不得漂亮姑娘落泪。” 他柔柔笑着,拇指抚过沉丹青眼角,眼神缱绻,脉脉含情。 ——“仅以掌代帕,欲哭便哭罢。” 他俯身将苏苏抱在怀中。 ——“好啦,荒郊野岭,孤男寡女,哭成这般模样,旁人还道是我秦某人怎么你了。” 同样的姿势,他松开满脸是泪的沉丹青,手却还环着她的腰,嬉笑着同她额头相抵。 ——“我可不想晚膳时又瞧见哪个小家伙哭得梨花带雨。” 他仰头浅浅一笑,面露关切目送苏苏上楼。 ——“丹青丹青,好名字!呀,这叫我日后如何看待文房四宝?执笔蘸墨所思皆是某人倩影……” 他“啪”地一收折扇,神态故作夸张,直白的示好却令沉丹青怔愣一息后红着脸笑出了声。 ——“嗯,我陪你。” 狭小屋内,他注视着苏苏的一对杏眼,轻轻点头。 ——“李口直窝叨必活噫(你可知我叼笔何意)?嘿……这燕子呀空有色心,唇间衔笔,四舍五入就是一吻芳泽咯。” 他努着上唇,笔杆夹在人中处摇摇晃晃,桃花眼尾情思缠绵。 ——“此处望云是最好的……当心。嗯?无事,看来夏花亦喜你笑靥,甘心落入鬓间。” 他垂眸轻笑着,从苏苏头上取下一枚柔软花瓣。 ——“你一人当真不要紧?不行,我不放心——我就是不放心!” 他一把扯住了沉丹青的手臂,薄唇紧抿,眉眼郑重。 ——“当心。” 他伸手环着苏苏后背脚下错步,反手泼开一片刀光。 ——“啊呦!好姐姐,腰要被你压断了……疼疼疼!不重!哪里重!非要说重,还不是你在我心里份量最重!” 林间小路,他背着沉丹青含笑向前。 ——“噗。我秦某人浸淫武艺多年,连你个小丫头都抱不动,说出去还不被全江湖人笑话!” 说罢,他揽过苏苏腰肢斜飞而上。 ——“我还道是哪家的混小子在此招惹铁衣盟……没想到是个姑娘!” 他执剑回望,身后尸骸一地,殷红鲜血滴在眼角又顺势滑过左半张脸,却不比唇边笑容更惊心动魄。 ——“我秦某人今日闲得发慌,且做一次镖师,护你一程。” 他背身偏头,影子在地上扯得颀长。 ——“丹青丹青,好姐姐,春天来了,这里有只可怜燕子正‘啾啾’叫呢,你拎着他翅膀尖带回家养着可好?从此他跟你姓!” 他纵身一跃将沉丹青从后面紧紧拥进怀中,两人笑闹着翩跹落地。 ——“我已无家可归。” 他阖眼轻轻一叹。 ——“今夜月色正浓,有个不讲道理的登徒子偏要吻你……就现在,你要闭眼还是推开?” 他双手撑在沉丹青腰侧,气音轻吐,打在她唇上的视线既是需索,又是乞怜。 ——“亭名观星。” 他抬起右手遥遥一指。 ——“……” 沉丹青拿起一封薄信。 ——“在此之前,你务必照顾好自己。” 苏苏噙泪转过了身。 一条迅疾身影撞破时忆,左右两旁画面陡然碎裂,细燕振翅啼啁,外氅飘扬翩飞,秦飞燕立于树梢,面色漠然,一片火红枫叶戛然离枝,曳舞风中。 萧萧晚秋,皇城落燕。 …… 帝王寝宫灯火通明,李执独坐桌后,窈窕宫女两两一排,垂首低眉将手中菜肴奉上,礼毕退开。 须臾,偌大宫殿便仅剩他一人,虽有十余名暗卫潜在周遭守护,却仍显得清寂,连烛火都透着股苍凉味道。 李执拿起玉筷。 “啪嗒”一声,他手中冰凉筷子被人突兀地夺了去,那人大咧咧地侧坐在桌沿,伸手执筷抢先将桌上丰盛佳肴挨个尝了一口,接着又有一声“哗啦”脆响,竟是其中一盘菜被他甩袖挥开,瓷盘碎裂在地,溅出一片狼藉。 “退下!” 李执重重一喝,闻声赶来的太监宫女喏喏应声远去。 “嘻。” 对面的不速之客嘴里还叼着筷子尖,从桌上下了地,他大摇大摆转了转圈,半晌拎了把精致雕椅过来,在李执对面坐下,左手从宽大的袖中摸出一对木筷,捏着中段将末端递向李执。 李执竟也不恼,从容接过。 “那盘,有毒?”他声音浑沉。 “没毒。”秦飞燕向后瘫在雕纹华美的座椅上打了个呵欠,“它最凉,不好吃。” 李执低笑出声。 他这才捻起筷子,随意挑了几样鱼豚菜蔬,就着米饭慢慢嚼动。 秦飞燕盯着他用膳,看了片刻便觉没甚意思,于是坐没坐相地靠近桌边一手撑腮,另只手夹菜送入口中,其中一道瓜果入口酥脆,被他嚼得咯吱作响。 李执抬头看向他鼓鼓囊囊的腮帮,少顷摇头笑了笑。 “牙口倒好。”他只是笑了几声便又咳起来。 秦飞燕从袖中摸出一套袖珍茶具,壶中竟是满的,盛着温热茶水的茶杯遂经他一弹滴溜溜转到李执手边。 “你可知我为何不愿归来见你?” 他注视着李执啜饮热茶。 “宫外繁盛,既有诸多挚友,亦有婀娜美人,乐不思蜀岂非常事?”李执慢慢说道。 秦飞燕呻吟一声,竟极其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揽之,你愈发像个老头子了!” 他嚷嚷道。 李执边咳边笑,一双浑浊老眼映出秦飞燕的面容。 “我可真——” 秦飞燕敛起嫌弃神色,笑容涩然,“不愿见你日益老去,渐渐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 “二十余载,你相貌清俊依然便罢了,怎的心智还同孩子一般。” 李执此次却是笑得更为畅快,他重重一咳,笑声却还回荡在寝宫之中。 秦飞燕“呵”了一声,咂咂舌,将他碗里剩的一半米饭抢走。 “无趣,无趣!”他全无礼数,边嚼边含糊地说,“瞧你这副孤零零的模样,当年就该趁早劫你到天涯海角才好!” 李执眼里带笑,始终看他。 秦飞燕就着茶水,将桌上未动几口的菜肴吃了大半,手背突地一凝,两指将玉筷夹断。 他浑不在意地把四截断筷扔到地上,抹抹嘴巴,漫不经心道:“娴妃。” 李执并未太过惊讶,只缓缓点了点头。 “你这百毒不侵的身体,实在令人羡慕。”他笑叹道。 秦飞燕姿态轻浮地耸了耸肩,继续窝在椅子上,期间似是嫌弃质地太硬,还换了个姿势侧倚着。 “下次找人可否换个门道,我招惹的女人那么多,满天下的告示不想再夹个男人进来。” 他懒散道,“说罢。” 李执掌心托着茶盅,悠悠道:“朕……我有一子,名喆,字晦之,羽翼渐丰。” “杀人的事,我不干。” 秦飞燕倦意上涌,眼睑微垂。 李执失笑,晦暗眼眸里同时闪过遗憾与宽慰,继续道:“他年前及冠,正是锋锐之时,所图甚大。几月前还曾在朝堂之上胁朕下旨,要与薛家小女成婚。” “哦。”秦飞燕把玩着自己头发,想了一会儿,“静安家的姑娘?” “朕自是不悦,却一时口快,将静安爱女赐婚蛮王,远游和亲。” “那是挺缺德的。”秦飞燕道。 “……”李执忍了忍,苦笑道,“你这张嘴呀。” “然后呢?” 秦飞燕伸了个懒腰,看向他的眼睛。 李执遂将诸事慢言相告,他说话时,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笃定,一时间竟瞧着有些年轻模样了。 “啊呦,实无新意。” 秦飞燕笑道,“我懂了,届时静安派人调包薛钰,我在旁敲敲边鼓即可。” “我对静安说,这是我的承诺。”李执淡笑。 “哪里来的承诺,还不是知我顾及你。”秦飞燕浅哼一声,又展颜而笑,“不过朋友么,就是你麻烦我,我麻烦你。” 他又道:“还记得叫我从旁相助,可见你仍有几斤良心。” “你不若把我的心挖出来,称一称还剩良心几何。”李执呵呵笑道。 “是重是轻,是多是少,与我又有何用?”秦飞燕反问,“我秦某人一介草民,怎知这龙椅之上的心肺脏器要几分黑、几分红才坐得稳当?” 李执不语,只深深看他。 “腊月末,我记住了。”秦飞燕平静眨眼,“还有何事?” “晦之幼年时,朕……我政务深重,不曾同他研学对话,射猎同游。”李执思索着道,“你……” 秦飞燕满脸郁卒,阖上眼睛。 “又来,又来,又来!老子可不是——” 他喝骂一半,不耐站起,神情甚是羞恼,像被戳中了什么伤心事。 少顷,秦飞燕嗤笑道:“揽之,你确定要我近你儿子?” 旁人不知,他却是对这少年挚友最是了解。凡是他珍惜着的,恨不得都锁在匣子里久不见天日。此番暗示,当真与其处事风格大相径庭。 “朕赐他‘晦之’二字,便意在警醒他藏锋敛锐。”李执不接他的问句,只缓缓道,“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秦飞燕冷笑一声,“自己的儿子不好好照看,如今反噬到头上了,才想起来这倒霉小孩缺爱甚久,于是叫我秦某人软其利芒?” 他讥讽道:“倘若我是女子,你还要我吹他枕边风不成?” 李执并不多言,只拿一双老眼瞧他。 许久,秦飞燕偏过头去,沉沉哼了口气。 “你就不能满天下贴告示,唤我过来好好吃顿饭么?” 他嘀咕一句,眉宇间染上疲乏。 “我却是后悔当年一眼在人群里挑中你了——”秦飞燕慨叹一声,不知想到了什么,蓦地没了声音。 “呵呵,呵呵……”他低头笑了笑,“‘成就’,‘人脉’,皆是一片浮云,当真俗到了泥里。” 李执静静看他耍脾气,往日两人还要争执一番,由吵嘴变为厮打,时过境迁,他却已跟不上这只燕子的步调了。 “真令人生厌。” 秦飞燕似是倦了,声音轻如呢喃,“尽是些荒唐事。” 他望着李执,视线犀利锐意,缠着一股深切的恨,像是要将他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刻印在瞳仁里。 “送些酒来。” 秦飞燕摆了摆手,凄笑两声。 “除了仗着我心软,你还会什么?”他苦涩地对李执吐出这句话,即便累了也在瞬息间移到了这位大夏帝王的身侧。 “罢了。”秦飞燕用力按了按挚友不再健硕的肩膀,“你且睡下罢——” 他腾地没了影子,只有一句话淡淡飘在空寂的寝宫中。 “我在梦里守你。” …… 【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 【又一个谜团,秦飞燕和皇帝竟然是朋友?】 【之前有剧情提示的,李执快五十岁,秦飞燕三四十吧,那二十多年前两人交好也不稀奇】 【四十几岁就是老皇帝了吗,离谱】 【不离谱的,古代都这样,四五十岁的皇帝都算高寿了】 【不是,所以为啥这俩人年轻时候很熟啊?好家伙秦飞燕当时就能摸到皇宫了?】 【我就藏在弹幕里悄悄说一句kdl】 【挂是不是太大了,皇上寝宫掀盘子竟然还没事……】 【李执:我惯的,不行?】 【草突然笑到,这什么霸道帝王爱上我】 【这俩人也挺虐,秦飞燕这是眼睁睁看着朋友老去?】 【我还是讨厌李执】 【好无语……凭啥让飞燕做这做那的,这是靠多年交情要挟吧?】 【但秦飞燕自己也说了他就是心软啊(摊手】 【渣女人的时候可没见你心软(。】 【其实心软了的,刚才李执一提到类似托孤的内容秦飞燕立马炸了】 【唉……】 【我反而觉得这段很有意思,两个演员台词气口全都接住了,里面几次默戏也拿捏得很好】 【挚友啊,好难得】 【是挺有意思的。秦飞燕可以直接讽刺李执做事不当,在他的地盘里抢筷子摔盘子发脾气,但李执也纵容他这么放肆,明明是帝王却不生气(我都惊呆了),同时还对“秦飞燕会答应他的请求”这件事特有信心……还真是朋友的相处模式】 【第一次见飞燕发火hhhh】 【感觉男主甩脸子那些话说得云里雾里的,啥意思啊】 【呃,后悔当年跟李执做朋友了?反正我是这么理解的】 【话说古代有“人脉”这词吗】 【不晓得……但反正男主是穿越的?】 【草,我都要忘了这个设定了】 【不对啊,根本没体现出来,那周晃给的剧情里面还说男主是皇帝的义子呢】 【笑死,我觉得这把李执要翻车,他之前那么偏执魔怔,万一秦飞燕就喜欢更年轻的李喆呢?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倒要看看他怎么破防】 【你们竟然能聊起来飞燕李执……孩子还在刚才飞燕丹青的刀子里没出来】 【别说了别说了,都快刀傻了】 【这个秦飞燕拈花惹草的时候真是一套一套的(闭眼】 【主角男女通吃了这是,跟皇上的关系竟然是这样这我是没想到的】 【啊画面怎么又切到薛媛了】 【不想看】 【草,等等,不想看就低头开点小差啊不要按停止键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第五百零三章 一寸枯荣一寸刀,也斩他人也斩我 不知不觉《非雁》播放的进程已经过了前二十分钟,当故事情节转到薛家时,坐在《娱乐实习生》录制现场的观众里顿时有人按下了红色的停止键。 舞台侧方屏幕上原本还是透明的柱状统计图顿时开始变红,曲楠险些心肺骤停,隔着整个舞台瞪着眼睛死死盯住红色的部分,生怕它直冲云霄,下一秒林宇钦老师就大喊一声“卡”。 好在几秒之后,数据停在了8%左右。 曲楠自觉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一转头,发现何佳逸和王凯跃的脸色同样都很难看。 曲楠在戏份、转场上的安排调度并不及方友文出色,《非雁》的前半部分剧情非常清晰,就是秦归雁带着苏苏周游,顺便夹杂朝廷这边李执李喆父子的矛盾争端。但因为节目组突如其来的规则,让他们这组平白多了层劣势——即“切分感”。 目前归雁苏苏的戏码正好结束,解释了之前的一部分谜团,而短暂回忆杀过后只接到了秦飞燕回皇宫见挚友李执的片段,没有足够的伏笔和铺垫,也没有非常吸引人的情节,再加上薛媛这个场外因素,种种缘由加在一起顿时就造成了一波停止键的小爆发。 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比例已经从8%上升到10%了。 “不要啊!” 卿卿们也在屏幕前惊呼,但她们又不能穿过荧幕去改变现场观众的想法,只能恨恨咬牙祈祷。 按理来说,她们是最不想看见薛媛出现的人了,但考虑到大局和后面的故事,很多卿卿都只是低头玩起了手机,没有人出口成脏,仅以沉默代表一切。 “秦飞燕真是一个很复杂的人啊。” 屏幕上还播放着薛钰在和亲路上的片段,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有个卿卿低头看了看刚才记下的即时观后感,轻声感叹,“百毒不侵……难怪他直接揉碎了苏苏父亲留的纸卷,之前还在客栈替朋友喝了那杯毒茶。” “而且刚才抢筷子吃菜也是在给李执试毒。”“红烧鱼米”道,“这人对朋友真够好的。” “突然心疼起来了……” “呜,我还是不想原谅这个大猪蹄子。对朋友这么好为什么对女孩子就这么残酷呢?” “那段和沉丹青的回忆杀实在是太……”闫俪月表情写满复杂。 一方面觉得秦飞燕也太会了,二十年前的他意气风发帅破天际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能叫着“姐姐”跟人撒娇啊!这谁扛得住啊?!动心完全不怪沉丹青!那个半笼着人用气音问能不能吻她的画面看得她们都满脸通红了好吗! 可另一方面,昔日回忆越是甜蜜,就越显得二十年后的现状无比唏嘘。秦飞燕虽然朋友众多,却从来不在某一处停留太久,就连苏苏也只是其中一个印象颇深的同路人而已,他看起来是那么孤独。而沉丹青呢?满江湖找他,甚至在“追杀”他,若不是当初爱得太深,又怎么会恨成这样? “不行,我必须看到原因,不然今晚回去都睡不着觉。”有个卿卿委屈地瘪着嘴,“明明飞燕丹青那么甜……” “我真的觉得李执和飞燕好内个啊。”旁边的卿卿一脸幸福的纠结,“还是不要挣扎了,全都默认是燕子后宫就完事了!” “确实哦,好好奇当年皇上和飞燕发生过什么。” “也很意难平啊,皇上逐渐成了这样子,飞燕还是原来的飞燕。” “二十年太漫长了……这可是初中十几岁到成家立业三十几岁的跨度呢。” “糟糕有危险!” 闫俪月同事姐姐讶异的叫声把大家的关注点又引回了剧情上,刚才溜号聊天的卿卿顿时向一直认真看影片的同好投来求解的目光。 “皇上不是派薛钰去和亲么,但是蛮族那边的势力也不稳定,蛮王的兄弟儿子都在虎视眈眈王位。”同事姐姐解释道,“而皇子李喆向他们泄露了消息,应该是为了给皇上添堵吧,我不确定……总之蛮族那边要有人过来半路劫亲了!” “劫亲?劫走薛钰吗?可是这有什么用呢?” “有用的!可以偷梁换柱啊,比如把圣旨从‘薛钰下嫁蛮王’偷换概念成‘谁娶到薛钰谁才是大夏认可的蛮王’,蛮族势力又多又散,我看李执心里也清楚,巴不得他们因为正统和权力纠纷狗咬狗先内斗起来呢!” “对哦,如果蛮族对应的是历史上匈奴的话,我记得他们的妃子是继承制的,好像只要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父亲、舅舅、哥哥的妃子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女人……” “啊,竟然是这样。” “薛钰有点惨啊,她这个娇柔大小姐的人设——哦!所以才要飞燕保护啊!怪不得飞燕吐槽李执还是有点良心的。” “英雄救美!!……好吧其实一想到是薛媛我就不太想看了。” “看看小狼也不错嘛,放宽心。” “唉也是。” 随着卿卿们的讨论,影片中的时间也到了十二月底。 此时薛钰的和亲队伍已经走出了很远,虽然许多人对薛媛的脸有些生理不适,但单看她演戏的部分其实还是不错的,那股温婉柔弱的气质非常到位,每个特写都很出彩,将被迫离家和亲的哀怨与叹惋演绎得惟妙惟肖,并不出戏。 “殿下,今夜在此歇息可好?” 皇帝派来的随亲婆子客客气气地凑到薛钰所乘的马车边上,看似询问实则通知,果然没一会儿便等来“纯平公主”薛钰的答复,顺利走完了应有的流程,便手脚麻利地去交代他人了。 护送这支和亲队伍的将领是与薛家交好的武将之后,对今晚的狸猫换太子之计心知肚明,这方城镇地处偏远,并无驿站可以留宿,他遂安排众人在小镇一角扎营休息,将薛钰的马车留在中后方,方便夜里行事。 冷冷深夜,薛钰宿在车厢内,她体质偏寒,每到冬天总有丫鬟春桃在夜深时拿来汤婆子暖手,若是夜里睡不着还能喝上一碗热羹,可今日不知怎么,连同她情如姐妹的春桃也不见踪影,令她更觉孤寂。 周遭静谧,清脆的童稚笑闹声自远处传来,紧接着就有当娘的在后面呼喝,薛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已离家五十余天,此时恰是大夏一年一度的冬祭,再过几日便是除夕。 若一切如常,不曾有这番变故,她这时一定还挽着娘亲的手,陪她在长廊望雪读诗,待父亲从朝中归来,一家人便围坐一桌,在饭菜的氤氲热气中相视而笑。 薛钰思及至此,不由得悲从中来,双目泛红。 不多时,春桃拎着提盒敲响车厢木门,薛钰心头一喜,连忙轻应一声。 “小姐。” 春桃匆匆上了马车,将提盒放下,先是面色慎重地将两侧窗帘打量一番,见透不出光才略略安心,接着才从盒中摸出蜡烛和一封书札,递向薛钰。 薛钰面露诧异,柔嫩指尖解开外封,取出信来借着烛光低头细读。 她越读越是心惊,信上一看便知是父亲字迹,却不想向来古板严肃的他竟要实行这等冒险之计。 “可……” 薛钰通读一遍,抬头望向春桃,眼中满是震惊不舍。 春桃轻轻“嘘”了一声,面上不比薛钰镇定,亦是泪汪汪的,却仍有一份坚定决绝。 “快。” 她边说边褪下衣裳,又帮薛钰解开复杂带扣。 “春桃,春桃,这——” 薛钰甚是不忍,忙乱中还在轻唤她的名字。 春桃紧紧咬着下唇,一把抱住了薛钰,姐妹两人落泪不已,却没有更多时间感伤告别,哽咽着互换了衣装。 “小姐,你听我说,一会儿……” 薛钰垂头细听,时不时一点头。她久居闺阁,言谈处事向来规规矩矩,从未做过如此大胆之事,只觉浑身僵硬,心跳如鼓。 依着薛隐的计划,再过一会儿便有声呼哨,届时便有他们的人冒充蛮族劫亲,等将领配合着“打退”敌军,扮做丫鬟的薛钰也已借着混乱顺利离开。 若是日后有人生疑,大不了讲春桃被误劫去了便是,总归一个丫鬟,只要“薛钰”还在,也便无人细究。 这厢春桃同薛钰拟好了调包细节,静待事变,果然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远方的喧闹声渐渐近了,营地侍卫起身驱逐这些“走错了路的镇民”,却不想对方猛一抽刀,祸端骤起。 “来人!来人啊!” “保护公主!” 营地霎时间被吵嚷覆盖,薛钰紧攥着包裹和春桃凝神细听,可马车外的打杀声愈发震耳,竟没有商定好的那声呼哨。 “@#¥%!” 一声听不懂的厉喝惊雷般响起,又有更多的叫声:“是蛮族!” 上面指派来的婆子在兵荒马乱里急急登上了车,撩开帘子便道:“殿下,外有异变,这车厢最是打眼,快随老奴换车!” 春桃与薛钰正被她突然闯入惊得不知所措,婆子却一心念着公主安全,在黯淡烛火里瞅见了已着薛钰衣物的春桃,就要扶着她出去。 薛钰慌得六神无主,却怕婆子发现有异不敢抬头,还是春桃哑声急道了一句“春桃,你见机行事保护好自己!”,她这才抬起头来望着春桃和婆子远去。 怎、怎么办? 薛钰惶恐地眨着眼睛。 不仅是她,此时护送的将领心中亦是骇然。 先前不曾听到呼哨他便心生疑窦,紧接着两方人马争斗之际,他扯下对方面罩,发现那相貌当真不是大夏人,竟是货真价实的蛮族! 事情有变! 他焦急万分,却被团团困住,一时不得脱身。 惊天喊杀声音量渐弱,画面随之拉远,一条昏暗小巷内,竟有踩着金丝锦靴的双足从十余具尸体当中踏过。 镜头上移,缓缓显出淡金缎袍,滚边大氅,正是皇子李喆。 他一脸阴鸷,眸中尽是嘲讽之意。 【嘶】 【救命,被刘哲这个阴毒的眼神吓到了】 【这是将计就计?看样子原来要救走薛钰的这帮人被皇子带人杀了啊】 【一个得不到的姑娘而已……有必要做这么绝吗?】 【不是女人的问题,是他和皇上之间“尊严”的问题】 【快看右上角!】 仿佛听到了弹幕的提醒,镜头也随之移向一侧,接着画面切过,只见清冷月光下秦飞燕静静伫立在屋檐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皇子李喆。 这是当初王凯跃极力坚持的设置,要的就是“厉害的配角自以为尽在掌握,却完全被主角看破,自己才是黄雀眼中螳螂”的爽感。 话回当前,李喆嗪着冷冷笑意同身旁近臣谈了几句,突地觉察到什么,倏一扭头,却见四方屋顶空无一人。 他深深拧眉,目光更添一分森冷。 营地那边,薛钰手足无措地缩在车厢内,外面兵刃拳脚仍未停歇,带起猎猎风声。又过一会儿,伴着几句叽里咕噜的蛮语,春桃离开的方向突地爆起一声女人破锣似的尖叫,正是那婆子在喊:“来人!” 薛钰心里猛然一紧,尽管怕得直抖,还是第一时间推开了车厢门,踉踉跄跄地跑下了马车。 “春……” 她本要张口呼唤,又想起父亲与春桃的叮嘱,立即闭紧了嘴巴。 恰在此时,一具尸体飞过半空,重重砸在薛钰旁边的地上。她哪里见过这般惨状,直接被惊得一哆嗦,泪水不断涌出。 畅快大笑声传来,“@#¥%,)*¥#!(来这里,还有一个!)”面相凶横的蛮人大步走来,错把薛钰当成丫鬟,就要伸手扯她肩膀。 呋。 薛钰吓瘫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手越来越近,耳畔却突兀地拂过一阵轻风。 屏幕内立时切成大特写,只见一条劲瘦手臂环过了薛钰腰间,接着是靴尖轻点高墙。 凛凛冬夜,冷风呼啸,薛钰眼前一黯,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她下意识抱住了来人的臂膀,随即镜头无限拉远,皎皎明月,泠泠银光,秦飞燕揽着娇柔美人扶摇直上。 “呀、……” 寒意刺骨,薛钰轻颤出声,旋即便被按在了男人怀中,两人纷飞下落。 嗖——嘭! 恰是冬祭时,漫天烟花盛放在他身后,只见其肩臂背光,宽阔有力,衬得怀里女孩愈发娇弱纤巧。 斑斓色泽铺满天际,光景绚丽梦幻,秦飞燕闭着眼将薛钰护得极紧,温香软玉在怀,他却轻蹙眉头,令人看不透其心中所想。 二人衣袂随风而动,不久后翩翩落地,薛钰双腿绵软,方才紧拥着她的男人静等须臾,待她站稳便立即松开了双臂,薛钰情不自禁抬起头来,只见天边玉树银花映照着他的面容,俊逸不可方物,一时心旌摇摇,竟瞧得痴了。 “小姐!” 身后传来第二波接应之人的声音,薛钰惊得抬了抬眼。 这一声,像是将曦光下如梦似幻的水泡戳破,她还未出口言谢问他姓名,就见眼前的陌生男子蓦地向后一跃。 他消失在万家灯火中。 ------------ 第五百零四章 薛钰被仆从护着躲进了安全处,神情仍恍惚,只觉今夜从头至尾都像一场梦境,与春桃的分别、逃离和亲之路还有最后那名陌生男子,都似话本上的故事那般虚无缥缈,难以置信。 她藏在一处当地民居中,这家的人早被薛家拿银两做了交易搬到别处去了,此时小小院内皆是自己人,薛钰也跟着慢慢冷静下来。 “春桃……” 她垂首哽咽,却也知事已至此无法改变,只哀求着身旁婆子待外界安稳了去探探情况,至少让她知春桃死活。 【这大小姐人倒是还行】 【刚才叫停的数字都飙到百分之十八了,我也在想要是这薛钰不管丫鬟只想着犯花痴就立马换到别的网页,没想到竟然还可以】 【她只是柔弱又不是没脑子。。。】 【角色比演员强多了(抱歉实在忍不住】 【唉,这里面谁都不好过,薛钰也蛮无辜的,本来就是被家人悉心照顾长大的乖乖女,突然就要面临这么多的事儿】 【不要总刷演员了谢谢】 【人物塑造一般般吧,就是典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族小姐,不喜欢但也不咋讨厌】 此间事了,镜头缓缓上移,秦飞燕再次出现在高处,确认薛钰安全后便身形翕忽一闪,瞬间没了踪迹。 他却不曾想到只是一次搭救,又在一个姑娘心头留下了不可忘怀的影子。 这一次,背景音中的燕子啾鸣听着有些有气无力,秦飞燕穿梭在小镇中,明明已是寒冬腊月,他身上的衣袍却还是早春样式,在呼啸的夜风里显得甚是单薄。 没过多久,画面再转李喆。 “……‘公主’已被忽炎一方夺走。”下属半跪在李喆面前如是汇报。 “下去罢。” 李喆神情不见喜怒。 “如此一来,蛮王兰弩同其舅忽炎必有一战。”旁边谋士打扮的中年男人抚须而笑,“殿下功成指日可待。” 李喆剑眉紧蹙,转头去问贴身侍卫:“方才在外你可留意到什么人?” 侍卫一惊,立即答道:“回禀殿下,属下不曾看见他人。” “是么?” 李喆低眉沉吟,摆摆手让人离去,独自在屋内踱步。 少顷,他倏地听见一声轻笑,脸色骤变: “谁?!” 四处打量之下,却不见任何人影。 “出来,休要装神弄鬼!”李喆厉喝一声。 他目光凌厉,周身气度宛若一把才在战场凯旋的战刀,凶煞刚硬,锐不可当。 这番面容在秦飞燕眼中,渐渐同另一人重合。 他将这片掀起的瓦片重新盖上,翩然而去,此时子时已过,远处隐约透出一缕曦光,明亮而不刺眼,正像许多年前的初夏清晨。 有谁能想到,手腕狠厉的大夏皇帝在那时亦是个顽皮少年郎,偷跑皇宫去江湖之中戏耍游乐? “那边那个!你,你为z……本少爷将这物什取来!” “哈!你这厮口气不小,让我燕某人瞧瞧,啊呦,淡黄袍,软锦靴,细皮嫩肉小公子,你是哪里飞出来的金丝雀?” “你竟敢对——对本少爷这般说话!……啊!” 秦飞燕嬉笑着扬了扬手中石子,坐在屋檐边上晃荡着双腿。 “雏鸟雏鸟,心比天高~” 他好整以暇地俯视着李执惊怒模样,“燕子我啊,比不得别人,比起你来却要老江湖得多了!” “哦豁!” 秦飞燕凌空一个折身,朗声大笑,“你这小少爷还会武功呢?来,露两手同燕子玩玩!” …… “跪下!” 李执重重拍下帝王令牌,当堂一喝,地方官被那金芒惊得险些瞪裂眼眶,一骨碌跪伏到了他脚边。 “身为此地父母官,竟滥用亲信,纵容独子当街欺辱良家妇女,你该当何罪?!” 衙门大堂内林林总总跪了一地,只剩李执站在中央,秦飞燕懒散坐在一旁,手里还捧着盏热茶,时不时惬意优雅地刮一刮茶盖,啜饮几口。 “此前只当你凶了些,没想到摆起威风来别有一番霸气!” 二人从官府离去的路上,秦飞燕摇头晃脑,“不错,不错,很帅!” “‘帅’是何意?”李执微一皱眉,偏头来问。 “呃……这个,男子汉大丈夫挂帅亲征,自是男儿心中理想,对不对?”秦飞燕顿了一顿,“所以这‘帅’字,便用来代指威武、刚猛、有气势!” “原来如此。”李执颔首,“你这燕子虽为人浪荡,倒也妙语连珠。这番夸奖我应下了。” 秦飞燕笑出了声,同他勾肩搭背。 “揽之呀~燕某人刚夸了你,你是不是得来点奖赏,意思一下?” “你……也罢,哼,我便赏赐你一番。前日你不是说过醉香楼的女儿红最是香浓爽口么?今晚便赐你一坛!” “好诶!” 秦飞燕双眼灿亮,笑逐颜开。 …… 象征着回忆的水墨特效几秒淡去,年轻男子依旧是年轻男子,却再无喜眉笑眼之色,只静静躺在屋顶,任晨曦渡过他的身体,映得他面容散发出淡淡微光。 陈年旧事,便是清空了脑内景象,仍有声音鼓噪,似附骨之疽,避无可避。 “怎么了怎么了?这不是当今圣上,威风八面的李揽之么?这番愁眉苦脸我可还不曾见过!” “燕子。你——咳,我今日踏上归途,从此深居帝王宫中。你,你……日后可还能飞来见我?” “我还当是什么事!这个嘛……” “朕不允你嬉皮笑脸,快答复!” “哈哈哈哈哈,你这人又在装凶!让我想想,嗯——若我燕某人轻功可至武林第一, 届时便去找你饮酒!等等,你那宫殿层层森严,别我刚飞过一圈,还未落地就被抓了!” “怎么可能!朕……我李执的朋友,定在宫中畅通无阻!这是我的承诺!” “啊呦,口气不小,怎么说着说着玩这么大了?我燕某人可对你那牢笼似的深宫全无兴趣,你呀,在自己住的地方的屋檐下,给燕子我留个窝就行啦!” 嗙! 秦飞燕突兀挥拳,重重一砸屋上砖瓦。 他撑起上半身,眉宇间溢满烦躁,用力甩了甩头才将耳畔音声消去。 “老东西……” 秦飞燕轻声骂道,眼里尽是悲色,本就泛着粉的桃花眼尾氲起一抹浓郁泪红,哀艳惊心。 他闭了闭眼,明明面色红润却极突兀地打了个冷颤,复往李喆的方向去了。 ------------ 第五百零五章 不离、不休、不歇 李喆猛地打翻了桌上瓷瓶。 身旁幕僚心有戚戚,但迫于他周身威压,竟无人敢上前劝慰。 这实在怪不得李喆震怒,只隔了一日,便又传来消息说是薛家调包之计昨夜已成,被忽炎一行掳走的乃是薛钰身旁的小丫鬟,李喆一番谋划最终仅胜了半成,顿觉羞恼不已。 不过引蛮族劫亲、挑拨其内战以便己方从中收拢势力本就是计划中最为紧要的一环,正如皇帝李执所说,蛮人不曾见过大夏闺秀,被劫走的是薛钰还是丫鬟并无影响,反正仅是名头罢了,蛮族说谁是和亲公主谁便是,长远来看李喆仍是赢了一局。 但最熟悉他的谋士却是知道,皇子既要成败,也要尊严,这厢让薛家的人成功救走了薛钰,于他而言就是李执的胜利,这种结果不亚于明晃晃地在李喆脸上打了一巴掌,他平生最在乎这个,此时没将报信之人推出去杀了已是克制后的仁慈。 “到底是谁?!” 李喆从牙缝里狠狠吐出几个字,他再次想起那夜寻不见来源的目光和轻笑,怒不可遏。 身边众人皆低着头,悄悄同彼此交换眼神,直到谋士被数道目光示意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拱手行礼后踟蹰说道: “殿下,此事定是有人从中作梗,早年听闻当今那位有、有一……” 他不敢说下去,李喆却猛地抬了抬眼,骤然转头。 “是,你说的是。” 他这几个字仿佛毒蛇吐信一般阴森得吓人,谋士躬身发抖,不敢再言。 李喆沉着脸色,半晌才让他们退下,仔仔细细从记忆里搜寻“那个人”的细节。 这事说来算得上一桩奇闻,亦或是一句戏言。早年从某个老宫女口中传出,说是李执宿于后宫之时曾陪着某位妃子赏景,恰巧见到一只春燕,便抚掌大笑。妃子问他何故发笑,他低头回味了片刻,笑道:“朕年少之际曾认过一名义子,顽皮灵俏,好似一只燕子,是以忍俊不禁。” 帝王之言,即便说者无心,听者也会自忖其意,有关这句话的揣测自此便在宫中传开,甚至有人嘴碎皇上有意传位给那位不知名的“义子”,李喆那时虽还年幼,怨恨却在心头扎根。 可这些年来,怎么从未听得那人消息? 李喆越想越是惊疑,心思已转到了李执暗中培养一位太子,只等死前一道圣旨指定乾坤的画面,眼眸陡然一沉。 蓦地,又有一声浅笑。 “谁?!” 李喆大喝一声。 “真是初生牛犊,这嗓门比他老子都更响亮……” 这把嗓音明澈轻柔,懒散带笑,微风似的动静更让李喆燃起怒火,却无法辨别声源何处,恼怒地四处探看。 “别找啦,这儿呢。” 秦飞燕拖长声音伸了个懒腰,响动落在实处,李喆猛地转身,心脏骤然一停。 这人何时潜进了他房中,他竟毫无所觉?! “噗。你还真同他一模一样。” 眼见着李喆腰间佩剑出鞘,瘫在椅子上的秦飞燕失笑出声,“总是一副‘又有刁民想害朕’的样子,哈哈哈……” 李喆看他言谈怪异,态度立场不好分辨,手中软剑并未归鞘,只凝神道:“你是谁?” 秦飞燕静静瞧了他一眼,眉眼间那股追忆神色做不了假,无端惹人厌烦。 “我啊,秦……飞燕。” 秦飞燕微微一顿,还是漾起些许笑意。 “飞燕?”李喆脑内霍然想起李执那句戏言,又惊又怒,“你就是他的义子?!” 这人外貌轻浮,举止散漫,分明没有半点帝王气度,怎能被李执收为义子! 等等,可他武功奇诡,莫非—— 李喆还在思虑,对面的秦飞燕却“砰”地一拍矮桌,震怒道:“那个老东西说我是他义子?!” “……”李喆竟被他吼得一愣,“啊?” 秦飞燕那双眼睛瞪起来居然显出几分嗔柔,他气得跳下了椅子,在李喆面前恼火地走来走去,嘴里不断念叨。 “义子?义子?!真亏他想得出来!谁稀罕做他的儿子!我不是他老子就不错了!” 这等忤逆之语便是李喆都想不到也说不出口,他听得目瞪口呆。 “该不会是你这厮听得了什么杂谈——”秦飞燕转圈的步子一顿,一记眼刀直飞李喆,须臾竟是怒极生笑,“呵,我懂了,你竟是在忧心揽之将皇位传给我?真是天大的笑话!那龙椅好在哪了,真当人稀罕!” 这一番似呵斥似撒气似的言论令李喆反倒茫然起来,他将剑收回剑鞘,看着对面这人满脸怒容,生平头一次不知该如何开口。 “……罢了,我跟个黄口小儿置什么气。” 秦飞燕突然泄气,重新坐回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喆只觉耳畔嗡鸣:“黄、黄口小儿——” “是啊,咋地啦?就你?及冠了吗?还求娶人家薛家小女?”秦飞燕不耐烦地接连问道,“人家好好的姑娘,平白无故被卷入你父子俩无聊争端,真是倒霉!” “你,你你你……”李喆为之气结。 “这点话都听不得,等你坐在那把冰冷龙椅之上,满朝文武百官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你还不得头疼死!” 秦飞燕冷笑饮茶。 李喆被他劈头骂得面红耳赤,气得直抖:“你亦是双十有余,又凭什么说我!” “双十有余?哈!”秦飞燕把对李执的怒气都撒在他儿子头上,掌中气劲一动,茶盅“啪”地碎成齑粉,“老子我今年四十一了!长得年轻不行啊?!” “……啊,啊。” 李喆彻底愣了,张了张嘴,半晌没吐出一个字。 秦飞燕瞪他两眼,闷头喝茶。 “不对,你若是四十一岁,岂不是同……”李喆回过味来,神色惊奇。 “你老子当年溜出宫门被我带着玩的时候,你恐怕还在奶娘的话里嗷嗷待哺呢!”秦飞燕嗤笑道。 李喆更惊:“什、他溜出宫——” “是咯。” 眼看着面前相貌同李执稍有一两分相似的年轻皇子频频被噎,面露迷茫,秦飞燕顿觉心情好了不少,向后一瘫,回归平日里轻松写意的姿态。 “他呢,求我来软化你,来说情,讲大道理。”他撑腮笑眯眯的,“也不知若是感化不了,是否就变成了刺杀下毒——玩笑之语罢了,你还真是心无城府,情绪都写在脸上。” 秦飞燕把玩着另一枚茶盅,浑不在意李喆再度黑沉的面色,嬉笑道: “可我这人生平最是憎恶被人逼迫着做事,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此番不过是看看你长得什么模样,好看就多看两眼,不好看就走人,仅此而已。” 他说罢抖了抖衣裳,从容站起,双手负后。 “好了,现在看完了,权当平常日子里小小逗趣,后会有期。” “等等!” 李喆焦急叫道,“你……别走。” ------------ 第五百零六章 何念、何缘、何怨 【还真的被爽到了哈哈哈哈哈哈】 【看得笑死我了,突然一点都不害怕李喆了】 【果然男主才是宇宙终极答案】 【有点感慨,莫非秦飞燕是不老之身?眼睁睁看着好友李执越来越老,性格也变得魔怔偏执,代入了一下蛮难受的】 【题外话,发脾气的暴躁燕子好可爱鹅鹅鹅鹅鹅】 【“长得年轻不行啊?!”hhhhhhh】 【太好玩了,小孩子吗你是!】 【刚才我还在琢磨男主和皇上关系怎么这么怪,这个回忆杀和义子一出来顿时笑喷了】 【好哥们就是要做彼此的爸爸!.jpg】 【李喆:你这给我整不会了】 【就是啊,秦飞燕肆意江湖潇洒得很,谁稀罕你那个破皇位】 【这组的编剧挺牛逼啊,原来义子设定放到这了】 【牛不牛另说,反正钻空子一绝,我看见周晃的脸色就开心】 【所以秦飞燕突然离开沉丹青恐怕就是因为他不老,不愿意面对】 【也是哦,沉丹青现在也该三四十岁了,对美人来说多残酷】 【切,要我说还是懦夫】 【也不算吧……真要是那样,沉丹青也会很难受的,江湖那么多风言风语呢】 【那也不能不告而别啊】 【这皇子的表情太好笑了,被秦飞燕玩得团团转么这不是】 【当年的傲娇小皇上好有趣,那个赐你一坛酒未免也太可爱了www薅羊毛的燕子也很可爱!】 【可我最看不得这种时间上的意难平了】 【飞燕真是很孤独啊】 【“当初就该劫你到天涯海角”,被这句话狠狠殇了】 【秦飞燕是不是很希望能和李执一直浪迹江湖】 【可惜李执要回去做皇上啊。。。】 【看前面都说爽,我反而感到很压抑。秦飞燕前期和苏苏还有叶画他们在一起时非常潇洒,面对沉丹青跟李执却非常自我折磨,充分说明了越在乎的人心里越难受】 【对,刚才那一连串的剧情,明显就是秦飞燕在李喆身上找李执的影子】 【闭嘴啊,我不想看这种所有人都在老去只有他站在原地不愿向前走的剧情啊!!!】 【这男主该不会是修仙了吧……】 【曲楠的作品还是有点小心思在里面的,比如用日月分别代指秦飞燕最重要的两个人,月光是沉丹青,日光是李执】 【……你这说的,那秦飞燕岂不是日夜都会难过,除非在完全见不到光亮的地方才能好受一点】 【胃疼起来了】 【偷偷混在弹幕里说一句,秦飞燕耍脾气和眼睛红了的时候也太香了吧(小声BB】 【咱就是说很想快点看到完整单品好剪舔屏向视频了】 【剧情套路,之后能发生什么都猜得差不多了,低头打游戏去了】 【说不上为啥但我总觉得这片子后期会搞事……】 【薛媛是因为戏外那点破事被曲楠砍戏份了吗?虽说不是不好,但是不是有失偏颇啊?】 【没有吧?】 【哪里看出的砍戏份啊,沉丹青到现在只有一个回忆杀呢还】 线上有观众热烈讨论,《娱乐实习生》的现场台下也响起窃窃私语声。 剧情发展到现在,比较熟悉影片剧情结构的人已经能看得出来,恐怕后期就是以皇帝李执和皇子李喆的争斗为主线,同时体现出秦飞燕参与的重要性。 这种如果想写成爽文,基本就是男主角站哪边,哪边就会胜利的结局。 “还是想看江湖,权谋差点意思。” 有些观众就是喜欢秦飞燕和苏苏满江湖跑,觉得很有游记的味道,也因此觉得秦飞燕和薛钰这段英雄救美剧情太过敷衍、套路化,于是按下了停止键。 这才是绝大多数观影者会有的态度,突然丧失兴趣是常有的事,并不会像一些狂热拥趸那样带着滤镜从头蹲到尾,哪怕剧情发展得模板化也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曲楠一点点看着舞台侧边屏幕上鲜红色的数据条缓慢攀升到25%,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真切地体会过“影片上映”、“上座率”和“完整观看率”的残酷。 龙国梅兰竹菊四大奖项以外也有很多恶搞奖,其中一个“烂梅奖”统计的就是观众的完整观看率,赤裸裸地把一部片子的尿点多少呈现出来,对那些粉丝包场刷票房,其实无人在看的行为更是披露得一览无余,也有人戏称“金梅奖算什么,好片佳作还得看我烂梅奖”。 曲楠额头见汗,第不知道多少次去瞄评委席。 曾欣慧琴向来是最严格最无情的,此时抱着双臂向后靠着椅子背,面无表情,看起来马上就要有所反应,她旁边的影后阮紫雁通常对演员演技更感兴趣,现在倒是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至于朱子疏和岳扬,前者在江湖篇还好,进了皇宫篇就在微微蹙眉,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番父子相争太过儿戏,后者却仍然双臂放在评委桌上颇有兴味地继续观看,好像很满意这部作品。 曲楠的判断与真实情况相差不离,等影片播放到了秦飞燕与李喆建立起一段似友非友的羁绊时,曾欣慧琴按下了停止键。 数据条旁边的四个灰色圆钮顿时亮了一个,曲楠这组的主创班底一阵窒息。 按照规则,两个或以上的评委喊了停,片子的放映就结束了!! 台下也有人下意识喊着“不要”的,但很快就被场控导演和其他正在观影的观众压下了声音。 屏幕上的故事还在继续。 李喆逐渐有了他父皇的习惯,总喜欢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等着秦飞燕不知从哪冒出来,两人或饮茶或饮酒,对坐而谈。 他起初并不相信这人对皇权全无兴趣,但派人在江湖上一打听,很快便听得一箩筐的故事,结合着秦飞燕毫无禁忌的浪言浪语,不得不承认秦飞燕说的是实话。 同时,属下收集来的信息又告诉李喆此人武艺高强,强得仿佛已超出了现有的概念。李喆虽然知道武林中能人异士颇多,但像秦飞燕这样的人物却属实罕见,便动了招揽的心思,又被秦飞燕好一顿嘲笑。 “你也不想想,若我真甘心为朝廷做事,现在早没你什么事了。”他嗤笑着举起酒盅一饮而尽。 李喆却不依不饶:“他不行,正说明我可以!” “他不行。”秦飞燕重复着他的话,“你也不行。” 李喆语塞,半晌闷闷道:“你喜欢什么?钱权名利、美人美酒,我都可以给你!” 他险些张口说出沉丹青的名字,秦飞燕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目光骤冷,看得李喆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若还是只讲这些无聊事,秦某人还不如回江湖戏耍去。”秦飞燕呵了一声,优哉游哉地向后靠。 他本就侧坐在椅子上,椅背在左手边,背后却是空的,李喆刚要张口提醒他,却错愕看见秦飞燕稳稳地靠在了后面,甚至还有闲心动一动,换个更舒服的姿势,仿佛那里有一块李喆看不见的靠枕。 这人的武功……到底匪夷所思到了什么程度! 纵然震惊万分,李喆却仍不愿放弃,真如秦飞燕所说的那样“和他老子一般顽固”。 情节便在飞燕李喆、薛钰和蛮族纷乱这几方之间相互切换。 时间流逝,薛钰已在家人的护佑下到了远离皇城的地方隐居,虽然生活不似以往那样荣华富贵,却也有丫鬟仆从伺候着,并不缺衣少食。 她每日做的事便是在院内散步读诗,或在书房给爹娘写信,活得倒也安稳。一月中旬,婆子打听到蛮族消息,说是忽炎领兵打败了蛮王兰弩,又有神秘兵将相助,成功将四散的蛮族势力合而为一,成了新的蛮王。 而假扮成和亲公主的春桃也因为身份高贵被悉心照看,日子不算难过。 薛钰听了再三确认此事是否属实,这才松了口气,不再夜夜难眠。 她愧疚心痛的模样被看在眼里,观众们也总算摘除了来自演员的负面滤镜。 这位闺中小姐只是再常见不过的柔弱女子,所遭遇的事情皆是身不由己、无力反抗,但本质依然温婉善良,没有失了良心,更无某些典型形象中的傲慢刁蛮,有人推测这是曲楠想表达出普通人在乱世中的无奈,倒也逐渐对薛钰有了好感,没再对她回忆秦飞燕的片段表现出明显不适。 想来也是,一个久居深闺的文弱女孩在危急之时被人搭救,本就容易升起好感,更何况秦飞燕此人相貌武艺都那么出众,还自带一股潇洒风流,哪有女孩能抵挡得住呢? 有的观众想明白了这个道理,顿时“战火”转向了秦飞燕,层层弹幕给此时正在秦绝家里黑屏直播间内版聊的卿卿们看得爆笑。 【姐妹们看官方那边的弹幕了吗hhh】 【看了看了,我就:?哈哈哈哈哈哈?】 【燕子:长得好看怪我咯?】 【人笑没了,让你天然撩!都怪你!】 【这家伙真的撩来撩去,谁都要勾搭,李喆之前那么刺儿的一个人,还不是一天到晚连睡觉之前都想着怎么把秦飞燕拐到己方阵营】 【睡前……】 【你不对劲.jpg】 【我很对劲.jpg】 【1911女孩已经在姨母笑了,鞋教cp真香#滑稽】 【李喆就是太贪了,明明飞燕浑身散发着江湖那种洒脱自由的气息,他还是想把他留住】 【不知道你那莫名的自信从何而来】 【人家正宫沉丹青都没能做到的事情,李喆凭啥认为他就可以(摇头】 【这就是年轻人呗,追不追得上不要紧,总之我先展开攻势】 【噫】 【别追了,你就是个替身.jpg】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这么残酷啊(对不起我笑出了声】 【秦飞燕也是害人不浅,啧啧啧】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看李执那意思,恐怕一开始真的想拜托秦飞燕杀了他儿子】 【嗯,夹在中间最难做人了】 【这可不是夹在中间,秦飞燕不就是很不满李执这么干,所以故意和李喆成为了朋友么?】 【你让我说服你的敌人是吧?现在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后宫.jpg】 【笑麻了】 秦飞燕确实像卿卿们吐槽的那样,一路跟着李喆闲谈许久,却从来都只聊杂事,不谈正事,对可能涉及到两人斗争的细节更是半点不沾,来来回回都是“一碗水端平”,被观众笑骂“钓系男主”、“会还是你会”。 而李喆虽然表面被秦飞燕噎得死死的,但也从闲聊中意识到了江湖人士的力量,于是在收拢蛮族人心的同时开始招安武林中一些二三流门派,不断壮大自己的势力。 父子之间,愈发剑拔弩张。 又一日,李喆在朝中借口已尽,不得不回返京城。进宫之前,他有意支开侍卫,独坐路边茶馆,果然没过一会儿,秦飞燕便笑嘻嘻地出现在他眼前。 “你这轻功,当真有如神鬼。”李喆眉头一蹙。 他不是没派人跟踪过秦飞燕,却始终追不到他的半分人影。 李喆生来偏执,事事皆想掌握在手中,如有异类,便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可秦飞燕却硬是凭借着一身轻功和懒散气度成为了李喆的论外,让他气得牙痒痒,却又升腾起一股新意,为之吸引。 秦飞燕随手玩弄着折扇,也不搭他的话,只扬扬下巴:“有客自远方来,晦之也不愿敬茶一杯?” 李喆瞪着他,半晌还真悻悻地抬手倒了杯茶给他。 他忍了忍,道:“你那破扇子有何趣味?若是做我的幕僚,我可送你百八十把,金银翡翠嵌玉纹边应有尽有。” 秦飞燕捻着茶盅呵呵直笑:“不巧,我就喜欢从说书人手中哄骗扇子玩。” 李喆拧眉:“这又是何意?” “一点小物件,一段缘分。”收拢起来的折扇在秦飞燕指间翻着花儿旋转,他嬉笑道。 “不过破落旧物,下段旅途便随手扔了。”李喆还是皱眉,“难道你能一辈子收着这些破烂不成?” 秦飞燕笑道:“我武艺高绝,自然练得袖中乾坤。” 李喆即便再不了解江湖,也知他言语离谱,听得一阵气恼。 “你又拿我当孩童戏耍!”他怒道。 秦飞燕看他这般恼怒神情,眉梢眼角皆是笑盈盈的:“你这年纪,在我眼里不就是孩子?” 李喆恨恨咬牙。 须臾,他压下这股脾气,冷声道:“我与他大战在即,你究竟站在哪边?” 秦飞燕手一翻,折扇便从他掌心消失。 他斜斜坐着,歪头撑腮,目光竟透出几分宠溺: “你还怨我秦某人倚老卖老,戏耍于你。可你瞧瞧你此刻模样,嗯? “晦之,及冠的人了,这等举措又与稚童何异?” “稚童稚童,你只晓得斥我稚童!” 李喆“砰”一拍桌,咬牙切齿道,“我今日还真就同你卯上了——那人与吾,你须得选上一个!” 秦飞燕微微怔愣,大笑出声,笑得一对桃花眼眯出点点水光。 他几乎是嗪着一抹眷恋似的柔情去看他:“你呀……” “可知世间风沙,最留不住的,却是握在指间的这一捧?” 李喆急急要张口辩驳,嘴唇却贴上了茶盅泛着凉意的杯沿。 正面近景铺上,秦飞燕一手撑桌,另一手捻在茶盅边缘,以这杯茶堵住了他未尽之语。 “越贪,越贪不到;越求,越求不得。” 他轻声吐字,李喆脸色猛一扭曲,倏地伸手去抓他衣袖。 啪! 茶盅在桌上摔成碎片,秦飞燕刹那间不见踪影。 李喆抓出的手还悬在半空,瞳仁震动不已。 他若是抬手接茶,至少茶盅不会摔得四分五裂,还可完整保全;可他偏要把人捉在掌心,于是人影骤散,连盅带茶尽数损毁,终是一手空空。 ------------ 第五百零七章 未了、未结、未解 深夜时分,皇帝寝宫。 一阵撕心裂肺的重咳声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宫女软鞋踏地的“沙沙”响,然而只行了寥寥几步,便被沙哑却威严异常的声音猛然喝退。 贴地镜头中只见几双小脚伴着细细的告罪声惶然退后,接着画面不断向上向前移动,仿佛一只眼睛从层层帷幔穿透而行,直至瞧见那位面带病容的孤独帝王方才停下。 李执的模样较之先前更为骇人,沉重的眼袋挂在那对冷峻凌厉的眼睛下方,便是再霸气非常也还是缺失了一丝精悍,松弛无力的皮肤则更添几分疲惫,令人想起年迈的雄狮,尽管也曾是一方霸主,却不得不在岁月的蚕食下饮恨低头。 他极其缓慢地从床上撑起身体,眼中警惕之色丝毫不减。 自古皇帝难长命。这位年近半百的君王放在现代不过是人至中年,却在当前背景下衰老得仿佛耄耋之年,唯有裹上外披、掸灰之时才依稀得见昔日领兵征战时的豪情意气。 李执一步一步向雕龙圆桌走去,步伐虽慢但稳,似在向屏幕外的观众证明他仍有一战之力,若真打将起来,还不知某只雏鹰要被利爪挠出几道伤痕。 他触到了桌沿,缓缓坐下,摸索着去提桌上茶壶。 有另一只手突兀出现,肌肤细腻紧致,五指莹润修长,指节灵活柔韧,蜷伸舒张浑不费力。 年纪相仿,身体相貌却仿佛从未留下时间痕迹的秦飞燕夺走李执手中茶壶,挟着茶盅浅斟两杯。 李执并未抬头,只是仔细盯着那两只手看,像看不够似的。 等秦飞燕曲指一弹,半满茶盅转到他手边时,李执这才颤着浑浊喉音,泄出几声哑笑: “你来了。” …… 傲慢的帝王果然为此前的妄想付出了代价,他今日还曾收到情报,说是皇子一身便服在路边同人饮茶,而这之前,李喆独坐屋中更是频繁,个中缘由实不难猜。 李执陷入沉默,他竟也同自己的儿子那样心头弥漫起淡淡的恐慌。同为皇室中人,血脉、气质乃至相貌都让李执与李喆之间的区别变得浅淡,而后者显然有着最大最不能被轻易抹杀的资质——那是年轻。 他年轻,年轻得像当年的李执。 人向来最爱自己,而李执在这基础上,也最恨同自己过分相似的人。他这一生为数不多的畅快记忆只有那段灿夏,和灼灼骄阳下飞舞翩跹的燕子,他看着李喆感受不到任何骨血上的传承,更无父辈对子嗣的欣慰与骄傲,相反,他在怕,他怕“另一个自己”将现在的他取而代之,从此世间便没了“李执”的痕迹。 李执以为这便是他心中最为惊惧之事。 可世事无常,他深深打量着眼前的秦飞燕,这些年过去了,他的挚友仍是这般容貌,美得令男子也为之心惊。 他拥有李执向往的一切,包括自由;而李执只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夏天,那是骄纵放肆的时光,是梦里捧一抔在掌心细细咀嚼的回忆。 倘若,倘若连这只燕子的心里都再没了“李执”这人的存在,那他可真是死得无形无影,像南城薄雪,白茫茫的,只待被日光照得化了,便只剩一片空寂。 他分明最怕此事,却一时糊涂,亲手捧着他的燕子向更年轻的自己飞去了。 “后悔了?” 秦飞燕似是一眼看透李执心口创痕,轻轻嗤笑。 李执默然不语。 “你们父子俩真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秦飞燕却偏要说起他最怕入耳的话,“你忧我站在他那边;他不愿我站在你这边。哈,哈哈哈哈,天底下怎会有这等无聊事!” 李执缓缓转动茶盅,虽在沉思,可沉默却让他显得狼狈。 秦飞燕像学堂中的顽童似的,趴在茶桌上闭眼假寐。 他亦有万千之言,可每一句说出只会惹祸,于是矢口不言。 就像他劝说李执释然放下,和平传位,然后隐居疗养身体,届时再同他游遍江湖……这样的话,他可劝得?李执又可听得? 更遑论秦飞燕自己便是身负囹圄,迟迟无法释怀的人,他来劝旁人宽解洒脱,实在是这天下最可笑的事。 如此,他仅能静静呆在他身旁,闭上眼不去看他迟暮衰颓模样,只当时光倒转,永远停在那抹盛夏,两个毛头小子勾肩搭背,一路长歌浩荡,晴空万里。 “我可……比他更懂你。” 须臾,李执似是从无数追思中抖着手扒拉出一点只他独有的优势,声音低哑着说。 假寐的秦飞燕浅笑一声。 “懂我,有懂的烦处;不懂,亦有不懂的烦处。” 他低语着把脸埋在臂弯蹭了蹭,终是抬起身来,去望对面那人。 “说说罢,你还要怎么拿‘懂我’来烦我?” 李执同他对视,见那双粉艳的眸子里映着自己衰老面貌,便下意识被他眼中清澈刺得移开了目光。 他慢慢道来,不惮将心中所想与手下谋划告知于秦飞燕,故而对面这个江湖闲散人士便好似听人讲话本一般,听了半晌缭乱争斗,暗潮交锋。 【好狠,这父子俩互相安插卧底……】 【虽然没有拍出具体权谋,但李直这个演技真不错,皇上的讲述给我听出一头冷汗】 【李喆还是太嫩了啊,他怎么勾结蛮族、招安武林的他爹全都清楚】 【但是这波局势还是很明显,说白了李执根本耗不起】 【确实】 【但凡李喆不这么着急,他完全可以慢慢拖着,把李执拖进棺材这皇位不还是他的?】 【不见得,别看李执病成这个鬼样,骆驼死了还比马大呢,你怎么知道他就不能求医问药把命吊着】 【等等,求医问药】 【草,不会是秦飞燕找苏苏过来的剧情吧?!那也太shi了!!】 【不能吧。。。】 【我觉得不会,秦飞燕要是有这个心思当初就不会告别苏苏】 【而且就算苏苏是神医之女也不能这么起死回生吧】 【有点怪。】 【我感觉秦飞燕很矛盾,他好像是一边接受了人有生老病死,所以不会强行扭转李执的命运;另一边感情上又过不去,所以把自己整得特难受】 【前面说得有道理】 【我估计李执也早就派人去江湖打听过了?他不可能想不到靠药续命这招】 【嗯但是苏苏之前和药王一起隐居了呀】 【那又如何?总不能这也要怪秦飞燕不告诉他吧?不告诉他就等于不救他?什么道德绑架】 【嘿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 寝宫茶桌两旁,秦飞燕听李执念叨着他的身体情况,稍有些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就像年轻人不想面对顽疾重病那般,心理上便是一股抗拒。 但没过多久,李执就提到了湖城医馆,说自己托人问了药,“假若风平浪静,还可偷活几年”。 朝廷的耳目多少要比江湖散碎人马更懂得收拢信息,李执作为皇帝,即便秦飞燕动向难寻,但从诸多武林大佬处打听到苏苏医术精湛的事倒也不稀奇。 秦飞燕细细听了一阵,又抬眼静静看了看他,不知确认了什么,表情未变,只颔首说道: “多活个三年五载,亦是好事。” 李执低笑。 他道:“蛮族一向游牧为生,春耕秋收对其行军并无影响。他也大胆,想打个措手不及,若朕所料不错,今年三四月便是开战之时。” 秦飞燕垂眸不言,半晌讽道:“百姓最是无辜,命不好便成了乱世亡魂。” 李执任他讥讽,并不找补借口,只将方才说过的计划中的几段捻出来重复,又说:“朕已备好守城军械,只是大夏与蛮地接壤颇多,不知敌袭哪处紧要关口。” 秦飞燕静默听着。 “大夏官兵恪守其职,然蛮族本性凶恶,行事是否受控还未可知。”李执谈起军政竟不见先前疲态,口吻笃定,“晦之借蛮王之势引兵入关,实属不智。” 秦飞燕阖眼长叹:“你便是又来挟我软肋——” 他在此地活了二十余载,阅历丰富远超常人,哪怕对蛮王不甚了解,对蛮族士兵却比李执还要熟悉。 李喆野心勃勃,纵然极有手段能说服蛮族出兵援助,可李执说得不错,秦飞燕着实忧心此事,唯恐情势有变,毕竟他在三教九流皆有朋友,武艺高强之人尚可自保,可乡镇黎民被无端卷入却是他不愿见的。 “朕不多求,更不强迫你站在哪边。”李执淡淡说道,“只是可否借你人脉一用,届时蛮兵来犯哪道关口,也好凭你脚力送些消息,以便将领抽调兵卒。” “说得轻松。” 秦飞燕短促地笑了一下,“接壤处连绵不绝,你道我秦某人可变化万千分身不成。” 李执苦笑,只看向他眼睛,神情恳切。 “都说了,懂有懂的烦处。” 秦飞燕吐字虽轻,却莫名有些咬牙意味。 他泄愤似的捏碎了茶盅,身影飘忽着不见了。 …… 【男人之间的修罗场有什么好看的,来点美女好吧?】 【逐渐没意思】 【不是真在故意卖腐吧?来个明白人说说这组编剧有没有前科】 【腐不至于,那些说cp的都是自己在嗑,官方又没乱搞】 【简单分析一下李执,他现在的状态已经魔怔得把秦飞燕当成一种象征,看着他就像看着昔日自己还年轻还可以放纵江湖还能自由的那些时候,然后还很害怕自己在秦飞燕心里被更年轻的李喆取代,挺悲哀的,有种非要抓住但也抓不住的感觉】 【这最后一句不也是李喆的写照吗】 【虽然李执用平民百姓的安危来威胁秦飞燕让我很不爽,但是他说得也对,蛮兵真的很恶心】 【薛钰当时不就是差点被逮了……】 【所以李喆也不怎么样,他真的很心比天高,不知道哪来的自信能把这些人都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是爽文吗?怎么男主越来越憋屈】 【不想看了】 【朱子疏啥时候按停止键啊,我看他手放在旁边半天了】 【还在犹豫吧】 【大众评委比例多少了?】 【37%,不少了】 【妈耶】 【其实演技是挺好的,剧情我觉得也还好吧,只能说每个人活得都很复杂,有的人可能以为是无脑爽文现在看见和预想的不一样了就觉得没意思了】 【不是,这剧情本来就是周晃搞的,当时三个组就他写得这么shi,这事儿可别忘了啊】 【就是啊,能拍成这样已经不错了,我真以为只有男主能塑造得很丰满呢,没想到被苏苏和李执惊艳到了】 【皇上这人真不好说,看着烦,没良心】 【他就是变了,毕竟二十多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 【不过他能说服秦飞燕帮忙,的确也显示出了作为皇帝的心机和城府,至少人物不扁平】 【自称也是有门道的,“我”和“朕”在有意互换】 【我只担心苏苏,她被皇上发现会有危险吗】 【不会,秦飞燕应该确认过了】 【对,当时药王谷外那群人不是被秦飞燕全灭口了吗?我觉得外面的人顶多只知道苏苏很会治病救人,不知道她身世来历】 【哦哦哦,那还好……】 【不然剧情就太low了,可别让我看见什么李执拿女人要挟秦飞燕的戏码,哕】 【???】 【卧槽,这是哪里】 【刚才看弹幕去了一个没注意,怎么秦飞燕来这了?!】 “……好狠啊。” 闫俪月心里不知是何滋味,皱眉低声说,“皇上要飞燕及时传信,可飞燕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那么多关口,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找人帮忙。” “诶?可是燕子的朋友本来也很多呀。”有卿卿没听懂。 闫俪月摇了摇头:“朋友多是多,可像叶画他们也不能被燕子调来守城啊!所以要想找一些专业的斥候和报信人,还得去找——” 她话未说完,果然屏幕中呈现出一片锦绣园林,秦飞燕独自一人静静站在门前,若非微风吹起发丝衣角,他简直如雕塑般死寂。 镜头再度拉远,只见园内风光秀丽,石峰玲珑,百花明艳,朱漆大门向外敞开,墙垣透雕,碧瓦飞檐。 再向上移,得见园门顶端悬一横匾,九只简约鹤纹铺底,正中浓墨重彩,上书三字: 风信阁。 ------------ 第五百零八章 画面一转,女子婀娜背影以反方向入镜,自上而下显出她发间珠钗缀饰,绸缎似的长发半盘在脑后,其余便柔柔垂落至腰间,为一袭浅青长裙增添重色,配着玲珑有致的酮体更显年轻妩媚。 有心的观众一眼看出她这身与秦飞燕常穿的衣着颜色近似、款式相仿,是哪怕给不知情的路人看也能得到一句“这不就是情侣装”的程度。 毫无疑问,这定是沉丹青了。 屏幕切换到了特写,只见得沉丹青的下半侧脸,此时她正细细抿着红纸,待双唇艳似红霓才拿指尖轻轻抹去唇外残痕,缓缓启齿: “我看起来如何?” 侍女打扮的姑娘抬眼瞧了瞧,眸光霎时一亮,诚挚道:“美!阁主真美!” 沉丹青无甚感情地笑了笑,转过身来。 她正脸甫一出现便激起台下浅浅的惊艳声。不同于苏苏薛钰二人的娇憨温婉,沉丹青姿容冶艳,丰腴雍容,目深而媚,鼻高唇翘,久居上位更是令她自有一番冷韵,活脱脱一个强势美人。然而半盘半散的发髻及一身淡裙却又冲淡了她光艳美妇的气质,成熟与清丽矛盾地混杂在她身上,看得人迷醉不已,又在联想到其中因由后禁不住一声长叹。 正如她的外貌装扮,这个女人的心境与感情亦是错综复杂,矛盾至极。 一方面她不愿让自己显老,同所爱之人相隔岁月,可另一方面却又心知自身臻艳魅力,想让昔日情郎也眼前一亮,妄图以新颖之处吸引他视线驻足。 女为悦己者容……许多观众都想到了这句话。 沉丹青甚至不需要用长长的篇幅和回忆来渲染她与秦飞燕间有多少爱怨旧事,彰显她与他的感情有多醇厚浓烈,只这一个出场和先前诸多侧写,便足够让人熟知她二十年来的孽海情天。 秦飞燕在来时路上并未隐藏行踪,此时风信阁总舵门户大开,园内空无一人,显而易见是默许意味。 他更是沉默,甚至不曾动用轻功,一步又一步向园林深处行去。 没过多时,视野里便显出清晰楼阁,不说高耸入云,亦是峨然挺秀,远远越过周遭苍松翠柏十余尺高,且低处未有任何门窗软梯,宛若悬崖峭壁,险峻异常。 秦飞燕瞧见此阁构造,眉眼狠狠一颤。 自沉丹青出场至现在已有好几分钟,画面内除那一句与侍女的问答外再没有任何人声,却让每一位观众都被带进了这番纠结情境,半是感慨半是期待。 朱子疏放在红色按钮旁的手收了回去。 屏幕之中,秦飞燕黯然片刻,终是垂眉闭眼,微微咬牙,不见足下使力便宛若谪仙般翩然而上。 翅振挟风起,燕落衔信来。 秦飞燕踏在唯有他方可径直飞入的高处,凝了凝神,伸手推开早留了半道缝隙的木门。 他一眼望见白月光。 …… 沉丹青的眼神陡然一颤。 不是为秦飞燕经年未改的面容——他在她心里本就永恒是这动人模样——她嘴唇在抖,声音也跟着有了细微颤动。 她说:“抬头,见我。” 嗓音已不复昔日娇俏清朗,多了几分妇人的甘绵醇柔。 秦飞燕提了一口气,这才听话地抬起头来,同沉丹青四目相对。 他眸中如刚刚推门之时,再次闪过一丝惊异迷醉,分明是动了心,却又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沉丹青将他那抹情动看在眼里,粉黛下的脸颊倏地飘起两朵酡红软云。 几尺之隔,双双动摇不已。 秦飞燕心跳猛烈,可每一次跃落都如针扎般抽痛。 他再次低头,拱手行礼,将早已备好的书信以内力远远送到沉丹青手边,接着刻意用最平静浅淡的口吻将李执所言之事一一道来。 沉丹青听他一口一个“沉阁主”,一双美目盛满悲凄怨怒,眼尾已泛起惊人嫣红。 她没去触碰桌上信件,唇边扬起讥诮弧度,冷笑道: “秦、飞、燕!呵呵,你这人真够市侩,平时恨不得躲我到天涯海角,用我之时——倒是眼巴巴地凑上来了!” 被她嘲讽的秦飞燕低眸不语,尽受了这簇寒气逼人的冷箭,扯着嘴角一点点露出苦涩笑容。 “我无意……胁迫你什么。” 他声音很低很轻,带着抑制不住的涩然,仿佛被攫住了咽喉,字里行间皆是歉疚味道。 “且当我是递交口信的无名小卒罢……!信使带的消息,沉阁主得空一阅便可。至于,秦飞燕此人——” 沉默弥漫在这对昔年眷侣之间,气氛沉重压抑。 “此人,前尘旧事,实无可辩。 “于你诸多亏欠,自觉心中有愧……还是,离得越远越好,免得错上加错。” 沉丹青虽是坐在主位,却仿佛被绑在刑场。 她由肩至手都微微颤抖着,红唇开开合合,终是拿贝齿死死咬住。 二者皆是武艺卓绝之人,近在咫尺,岂能听不见对方惨然呼吸? 世间男女,难逃情关。 “自觉有愧?”沉丹青胸口起伏,眼泪全堆积在眸中,硬撑出一声讽笑,“那你说来听听,愧在何时?!” 她建风信阁以来听得多少他风流韵事,分明逍遥得很! 秦飞燕沉默良久,曦光透过窗棂在他眉间竟能打出一点阴影,可见郁结之深。 他眉眼颤动,自己也扬起自嘲的苦笑,吐字极轻。 “时时如此,日夜皆然。” 说着,秦飞燕微微抬起了头,向来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宛若残秋枯叶,沉丹青的容颜刺进他眼中,刀尖一样,于是这双眸子便有了琉璃的色泽,烁动起支离破碎的微光,每一点光亮都搅着许多内容,有些是爱,有些是悲怆。 那一别,他从此不敢看月光。 台下和屏幕外的观众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风流男儿,陈年旧爱,本是许多人喜闻乐见的重逢,却从未想到这幅情景会有如此深重。 “原来秦飞燕爱一个人是这样的啊……” 观众席里有女孩喃喃。 她道出人群心声——众人看过秦飞燕是如何洒脱快活,偷心于无形,也见识过他如何为挚友心痛感伤,他们几乎以为这是秦飞燕的全部,直到现在,画面中的那人用这一眼告诉所有人: 并非如此。 他深深爱一个女人时,其实是这般模样。 “好感”与“爱”有时仅差一步,有时相距鸿沟。即便是之前全心全意支持着“归雁苏苏”的人也不得不怀着沉重的心情承认,秦飞燕是真的很爱沉丹青。 很爱,投入了全部感情的爱,日夜萦绕在脑海中不曾忘怀的爱,不论过了多久也会骤然动心再次倾慕的爱,奉上了整颗心,誓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 可那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藏着心事不与她说? 观众恨不得化身为沉丹青本人,扯着秦飞燕的衣领狠狠质问。 难道真是因为不老么?只是害怕天人永隔,怕岁月痕迹给她压力? 可秦飞燕又怎知沉丹青不愿与他安享几十年的旖旎时光,最后安详接受分别的结局呢? 百种疑问,千般滋味,浮现在众人心头。 沉丹青只差一点就要落下泪来。 她发狠地皱了皱眉,移开目光,眼睛还用力睁着,甚至连眨动都忍住了,脸上绽出无措又悲戚的惨笑。 “好,好一个——” 沉丹青仰着脖子,手指扣在扶手上,指节发白。 她语无伦次,已带着明显哽咽的声音听得感性观众红了眼圈。 但这位已至不惑的风信阁阁主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厉声喝问,她只是笑着,抖着,半晌启唇道: “好啊,你托我之事,我可以应下。但——” 沉丹青顿了顿,惨笑硬生生扳出一股虚假的得意,“但我自有要求,你若做到了,我便答应这门差事。” 秦飞燕又垂下眼睛,不发一言,静等她说。 他竟是不敢先道任何承诺。 沉丹青短促地笑了一声:“我要你留在此地,为我折一千只纸鹤,折完方可离开。” 秦飞燕低垂的双眼蓦然睁开,血丝和泪交织在一处,被这句话轻易撕开防线,脆弱异常。 沉丹青断断续续地笑,不知脸上这幅得意神情究竟在惩罚谁: “如何?” 秦飞燕声音在颤,轻轻应道:“好。” 于是沉丹青挥掌移来数沓宣纸,另有一方檀香木桌,配以茶点圆凳,笔墨染料。 瞧瓷碟中点心袅袅上升的丝缕热气,分明在等他来时已在准备。 秦飞燕没有坐下,仿佛自己也要主动被惩罚似的,站在桌后捻起一张软纸。 他催动内力,宣纸“嘭”一声爆裂成碎屑,两人都呆了一呆。 秦飞燕怔忡片刻,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轻轻将纸屑扫成一小堆,继续去抽第二张纸。 内力注入,本就柔韧的宣纸立时变得硬挺,与现代卡纸并无分别。秦飞燕照着最常见的步骤裁纸翻折,往常灵活修长的手指仿若失了控制般异常笨拙,期间不得不多次停下调整,一炷香后手中才出现了一只卖相很差的纸鹤。 沉丹青始终在看他,凄笑着讽道:“这不是你哄骗小姑娘的好把戏么?堂堂风流客,看家手艺竟如此生疏?” 秦飞燕头更低了,抿了抿唇,嘴角微微下撇,边折纸边轻声道: “二十年里……不曾,为别的姑娘折过……是以生疏了。” 他神情狼狈,像一条暴雨后毛发湿漉漉黏在身上、心知做错了事的细犬,呜咽着低声解释。 沉丹青眼泪倏地掉下来。 【啊啊啊啊可恶啊原谅他啊——】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千纸鹤从来都只折给沉丹青一个人啊,救命】 【他刚才好委屈……是那种被误解了的委屈……】 【我死了,明明两个人都这么爱对方为什么就是不能好好在一起】 【秦飞燕其实跟别的姑娘根本没确立过关系,不论是感情还是肉体都没有(虽然确实很暧昧),所以被沉丹青话里有话地讽刺了之后才这么难过吗。。。】 【好烦啊真的好烦啊看得我又气又难过!!那你就不要到处去撩啊!!!】 【真的是让人又爱又恨……】 【苏苏党出来说一句,真心难受,秦飞燕心里永远爱的都是沉丹青,但他一不找替身、二不越界、三是性子原因喜欢逗长得好看的人还情真意切地帮忙,又很难不让别的女孩爱上他,这就是个死结啊淦】 【苏苏殇了,薛钰也殇了,沉丹青同样殇了,这】 【秦飞燕自己也殇啊……】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这不爽文!!!(惨叫)】 【只有我一个人特别心疼沉丹青吗,她刚才甚至都没有直接要秦飞燕回答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沉丹青也在怕,怕自己把好不容易见面的机会吹了,怕秦飞燕立刻就走】 【啊……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只说了折纸鹤】 【是想先留住秦飞燕吧】 【这么多年没见了,至少让我再多看看你的脸……什么的】 【天啊别说了】 【太刀了,沉丹青每个细节的设置都是刀片,从妆容打扮到衣服,甚至纸鹤和风信阁都是】 【我也注意到了,当时那个风信阁的匾一出来就觉得奇怪,刚才才反应过来原来底纹就是简笔画版的千纸鹤……】 【而且“风信”这两个字本来就很殇,以风传信什么的,整个江湖还有哪个人能比秦飞燕更适合“风”这个意象?完全就是在表达追思】 【没人说阁楼的设计吗,我被刀得吐血】 【故意建得这么高这么陡,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来去自如的闺房……】 【不要再说了呜呜呜呜在哭了在哭了】 【唉,好难过啊】 两颗千疮百孔却又无法相贴的心就在这样的沉默中跳动着,投进阁楼内的日光不断偏斜,秦飞燕手边的纸鹤越积越多,也渐渐从丑态百出回归到俏皮模样。 他折纸鹤的动作重回娴熟,但速度却没有明显的加快。 沉丹青注意到了,也咬唇不语。 难得一见,便多同他/她多呆些时日…… 揣着同样心事的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窗外日落月升,月降日浮,秦飞燕竟是片刻不停歇地折了四日,期间沉丹青或坐或卧,亦不曾有一秒阖眼。 他曾在这间隙里抬眸望她,软声道:“还差六百四十三只,我不会跑的,你回房歇息可好?” 沉丹青只是冷笑:“你若再关心我,就彻底留下。” 秦飞燕便讪讪不语了。 第四日的午后,秦飞燕完成第一千只纸鹤,提笔在盛着染料的瓷罐里蘸了蘸,捧着纸鹤一只只上色。 沉丹青倚在软塌上看他,只觉时光倒退,下一秒秦飞燕就要捧着五彩斑斓的纸鹤挂在红绸底下,然后满堂张灯结彩,宾客纷纷而至,而她被侍女搀着回房换上喜服,细细梳妆。 眼前景象似水面泛起涟漪,很快被一只手搅散,沉丹青敛去奢望,嗤笑了声。 她看着秦飞燕,那人正染色到第八百六十六只。 “燕郎,你究竟有何苦衷?”沉丹青轻声道。 秦飞燕涂抹粉彩的手陡然一乱。 他定了定神,继续持笔填色,涩声道:“是我的过错,不必再问。” “你单说错了,却不令我知你错在哪里。” 沉丹青声音由轻到重,枯等二十年的怨怒再次烧上心尖,“我要是偏说你没错呢?!” “——不,我着实错了。” 秦飞燕重重一咬牙。 “为何错?错在哪?!”沉丹青压着他的尾音喝问。 秦飞燕用力蹙起眉头,难受地抬起头: “青儿,别再问——” 哗啦! 满厅纸鹤纷飞,似春雨泄地,秦飞燕后背抵着墙面,被沉丹青一手死死按着肩膀。 “你还好意思叫我青儿!” 沉丹青怒道。 秦飞燕神情挣扎,偏过头去不看她盈满了生气与委屈的眼睛。 “你到底错在哪?错在爱上我?错在被我爱上?!” 沉丹青的脸和上半身微微发颤,一字一顿咬得极重,语气发狠,眼里却蒙着泪光。 秦飞燕呼吸一滞。 “是。”他的声音轻若游丝,“我不该——让你爱上我。” 沉丹青眼睛霍地睁大,听得愣了。 “为、为什么?” 她茫然又困惑,看着秦飞燕痛苦万分的样子更是难受。 “可我就是爱上你了!”沉丹青瞳仁颤动,“从第一次相遇,从我们携手荡平铁衣盟,从——” “都是假的!” 秦飞燕突然吼道。 他看着她,眼睛已经红透了。 “是假的,是利用,因为我知道你是谁,知道在哪里能遇到你,知道怎么样能让你爱上我——” 沉丹青的思维有一瞬的停滞,她缓缓眨着眼睛,试图理解秦飞燕的话。 “你是说你,你,你听了我的情报,你在骗……” “对,我一直在骗你,在利用你拿到秘宝得到武功传承,就是这样,来,讨厌我,恨我,或者把我彻底忘掉——”秦飞燕语速极快地说着。 他想挺起身,但沉丹青再一次把他按回了原处。 “可我就是爱上你了!” 她不讲道理地叫道,“我不在乎!燕郎,我爱你,我不在乎!我偏要和你在一起!” “你现在才是在骗我,没有人,没有人能熟知我所有的口味喜好!有些我甚至自己都不了解!可你讨我欢心的每样东西我都喜欢上了!” 沉丹青气得掉泪,“天底下哪有通晓万物的神仙,物件不过是平凡玩意儿,我喜欢它们只是因为喜欢你!” 她这几句话音刚落,秦飞燕脸色霎时一片灰白。 “不,不是。”他分外苦楚,俊逸面容扭曲得不成样子,“我——我——” 秦飞燕像是被谁狠狠钳住了喉咙,他惨然吐字:“是有的,有的,我去卜了卦,所以才知你心思嗜好……” “那也是你求卦的功劳!”沉丹青高声驳斥,“我知你爱我!” “我不——” 秦飞燕遇到了他最反驳不了的话,痛得浑身发抖。 “来啊,来骗我,接着骗我,骗我一辈子!” 沉丹青强横地压着他,愤怒的口吻里甚至带着一丝哀求,“否则别拿这等借口来唬我!” 他们都在落泪,都在痛苦,可唯独无法达成一致。 秦飞燕张了张口,不知是声音太轻还是不知要说些什么。 “你说啊!”沉丹青厉笑着掉泪。 她这三个字似是割破了最后的底线, 秦飞燕骤然一挺身,沉丹青被一股柔和却无法反抗的气劲击退,摔回软塌之上。 一阵哗啦声响,只见地面那些白色纸鹤翻涌着旋转在秦飞燕身周,染料从瓷罐中跃起几道细流,一百余只纸鹤顷刻间由白变彩,与其余八百多只分门别类落入锦盒之中,自始至终顺滑妥帖,竟未溢出半点。 事毕,秦飞燕俯首一拜,淡淡出声: “秦某已完成沉阁主所求,望阁主履行承诺。” 他顿了顿,用气音轻声说道:“忘了我罢。” 说罢,秦飞燕身影忽地一闪,钳制着沉丹青的无形气劲与他本人一同消失。 厅内静默良久,突然传来极响的“哗啦”声,却是一千只纸鹤纷纷从锦盒中暴起,洋洋洒洒定在了半空,又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 沉丹青站在鹤雨中,满面是泪。 ------------ 第五百零九章 殁将此身作絮飞,图一完满图一碎 【……】 【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心很痛】 【哈哈,大家都在啊,刚才忍不住切出去看了看A组的编剧有没有袁萧,哈哈哈哈哈】 【又疯了一个(怜爱】 【是谁在期待后宫流爽文?哦,原来小丑是我啊#黄豆崩溃大笑】 【沉丹青的剧情,不出场则已,一出场……】 【说点别的,曲楠这次挺有魄力,特效做得挺好】 【我是看到千纸鹤染色才反应过来有特效的,之前的阁楼太自然了,都没注意是真是假】 【啊?原来阁楼是特效吗?】 【看不出来的特效就是最胜利的特效了】 【演技真好啊。。。】 【咱就是说真的很喜欢看会演的演员一起对手戏,虽然很虐,但是爽得我头皮发麻】 【张力好足,每个沉默甚至每个呼吸都在戏里】 【陈丹青演技这么好的么?】 【她很早就入行了呀,挺会演的,就是可惜一直不太火】 【吃过瓜,是不是早年拒绝潜规则结果被冷藏来着?】 【不晓得也不在意,本人只看好演员,演得好就行】 【苏酥靠戏份陈丹青靠演技,一个量一个质呈现出来的竟然不相上下,啧啧】 【前面的朋友不要踩一捧一哦,苏酥宝贝和丹青姐都很好】 【刚才沉丹青和秦飞燕那种暗潮涌动接着猛然爆发的感觉太妙了】 【虐心爱好者浑身舒畅了就是说……】 【意难平啊】 【这段纸鹤的情节好喜欢,秦飞燕明明可以像最后那样催动内力直接上色的,之前却还坚持着亲手涂染料】 【因为他心里也想和沉丹青多呆一会儿……】 【啊啊啊啊闭嘴啊我更难受了】 “我觉得剧情有点点怪呀。”闫俪月小声道,“燕子开头说是假的,后来又说找人问卦,感觉很像是努力找出一个理由来解释……” 她对《熔炉》那样过分真实的现实题材很受不住,但面对《非雁》这样的架空作品抵抗力倒是不错,此时还能以鉴赏的眼光去分析。 “他肯定还是没说实话。”同事姐姐在旁边低声道。 此时民宿房间里的卿卿们已经一边哭一边互相给对方塞纸了,有些阈值高的虽然没有流泪,但表情也很惆怅。 同事姐姐就是其中一个怅然若失的,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叹道:“飞燕和丹青这段剧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我没有不爱你,只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闫俪月愣了愣,越发觉得这句话非常贴切,也跟着叹了口气。 此时画面切换到了李执李喆父子的剧情,在讨论军事要地时给了薛钰一些镜头,似乎是一个危险的伏笔。 同事姐姐边认真看着边小声说:“有过类似经历的人会很共鸣的。” “什么?”闫俪月没听明白。 “我和前男友也是这样。”同事姐姐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我们在大学相识,各方面习惯爱好都很契合,很爱很爱彼此,周围所有的亲戚朋友都觉得我们会在一起长长久久,但是,毕业之后我想留在江浙沪工作,他想出国深造进外企——我们最后分手了。” “啊……”闫俪月听得难受,挽起她的手臂以示安慰。 “没办法,我们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异地恋,也都觉得对方不该因为自己而放弃理想和前程,所以,爱情还是妥协于现实啦。”同事姐姐笑道。 她十分感慨: “其实沉丹青要是什么都不说,只是假装轻松地和飞燕正常聊天,互相都不触碰那道伤心的线,说不定他们还可以维持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各自珍惜着与彼此在同一个空间里的时光。 “嗯,就像苏苏那样,告白的话不出口反而给双方留了喘息的余地,日后还好相见。” “但是沉丹青就是想和他在一起……”闫俪月道。 “是呀,丹青是个爱得热烈又奔放的女人。她没有做错什么,我要是遇到了秦飞燕,恐怕我也会这么坚持的。”同事姐姐笑叹。 “于是就变成了燕子过不去这道坎。” “嗯。”同事姐姐说着沉吟起来,“不过我也觉得有点怪,这段剧情应该还有别的深意,不然飞燕的理由的确站不住脚,我相信曲导不会让情节这么直白的。” 闫俪月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影评小本子看了看。 “苏苏的戏份看来全都集中在前半部分,已经画上句号了;沉丹青……如果在这里结束的话显得有点少,不知道还会不会出场。” “薛钰的剧情看样子是要来了,这是在铺垫她再次遇险么?” 同事姐姐望着屏幕思索。 画面中,皇室父子的斗争与薛钰隐居小镇的情节也形成了对比,一边是权力倾轧、军略议论,另一边是宁和田园、鸡犬桑麻,看上去有些讽刺。 性情娴静温雅的薛钰成了小镇里的“神仙姐姐”,短短几月,她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试着接受乡亲邻里的好意,曾经的闺阁大小姐放下了矜贵身段,变得愈发随和亲切,比起出水芙蓉更像野间清荷,她在院中教稚童们念诗的端丽侧颜更让许多半大少年魂牵梦萦。 这愈发显得这个故事甚是真实——哪怕是标准的爽文配置,所有人都与男主角有所牵扯,但大家依然有各自的人生,不会万事都围绕着他转。 先前说薛钰形象单薄的人看到这里也渐渐闭嘴。 一日,镇中将要赴京赶考的年轻书生斗胆拜访薛钰,红着脸询问她可否准许自己功成名就后前来提亲,薛钰惶然错愕,低低回绝,书生不见遗憾,只言自己仍会努力上进,末了还为此次上门叨扰致歉,惹得薛钰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却也只能轻声道了些鼓励之语,同他作别。 这件小事再次引出她心头惦念。深更时分,薛钰披着外衣遥望窗外,清冷月光打在她轻轻蹙起的柳眉,却映不出她眼中的神采。 薛钰怔怔地望着,望着,像在等一个明知道不会出现的人。 她当然知道那夜仅是萍水相逢,可少女心事就是这般无法捉摸,恰如话本所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远方飘来风声呼鸣,似那人衣袂翩跹,薛钰失神的眼眸骤然亮起欣喜与期待,急急探头向外瞧,却只瞧得一块碎布挂在枝杈上随风舞动,原是她误了。 薛钰怔愣片刻,眉眼垂下,轻轻嗤笑起自己的失态,接着眼泪便落了下来,禁不住掩面轻泣,浅浅抽噎。 一面之缘,一命之恩,而牵念至此。 有过那夜烟花盛景、相揽而飞,叫她如何忘却如鼓心跳,情系旁人? …… 三月初,草长莺飞之际,秦飞燕自茶馆而出,步入小巷,不经意间便消失在路人眼中,无迹可寻。 燕子“啾啾”掠过,一晃眼又是京城。 天色渐暗,萧疏昏夜,一抹颀长身影陡然出现在皇帝寝宫。 彼时李执气色较先前缓和许多,看来是湖城医馆药方的功劳。秦飞燕斜倚在窗棂处瞧他面容,脸上竟无半分笑意。 不多时,宫女盈盈成排奉上膳食,其全程俯首低眉,不曾觉察秦飞燕踪迹。 待她们一一退下,李执才笑了笑转过头来:“坐?” 秦飞燕跳下窗,表情未变,依旧不见喜怒,只是刚走到桌边便将两三盘精致菜肴挥到了地面。 “有毒?”李执问。 “有毒。”秦飞燕答。 李执哑然笑道:“你尝都未尝,便知毒物在何处?” 秦飞燕还站在他对面,停顿几息方道:“秦某人乃武林至尊,练成火眼金睛又有何稀奇。” 他嗤笑着坐下了,又说: “没有这对好眼睛,当年又怎会在茫茫人群里挑中了你。” 李执摇头直笑,似是被这句话勾起往事,神情怀念。 他与秦飞燕对坐而食,许是身体日益康健,竟要活泼许多,从他二人相遇那日开始追忆,以言语勾画出当时盛夏模样。 “——错了,不是滴露浓,是女儿红。” 秦飞燕埋头吃菜,听他一一说着,时不时出言打断矫正。 李执大笑数声,而后慨然叹息:“说得不错,确是女儿红。二十余载过去,除却相貌体魄,我竟连记性也不如你了。” 秦飞燕并不答话,兀自饮酒。 李执稍作沉默,问他:“你今日心情着实晦暗,记忆里我还未曾见过这般情景。” 秦飞燕“呵”了一声。 “我本是来找乐子的。”他嗤笑道,“可惜世事无常。” “便是熠熠灿夏也引不出你笑容?”李执意有所指。 “我亦不是被你一坛酒便可哄得的年纪了。” 秦飞燕提起瓷瓶,蓄满酒盅。 他缄默片刻,视线低垂,蕴着涩意的眼眸映在酒中。 “我已托人办妥那件事。”秦飞燕道,“次月开战之时,令地方将领留心传信便可。” 李执沉沉吐了口气,面有惭愧之色。 “我总在麻烦你。今时如此,昔年亦是。” 他低笑着说,“即便虚长你几岁,你我二人之间,反倒是你更像兄长些。” 秦飞燕饮尽了最后一口酒,向后懒散靠去,虽姿态闲适,神情却依然沉重。 李执思绪沉进往昔岁月,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末了长叹一声: “飞燕,你莫不真是长生的神仙?若有修仙之法,我在此求上一求,可还来得及?” 秦飞燕嘴角微微扬起:“哦?你要舍弃这皇位么?” 李执愣了愣,惊异笑道: “若真能与你同修仙法,世俗凡尘皆可弃之!” 他说着哈哈大笑,似是笑得狠了,一阵重咳,连忙拿手帕捂住口鼻。 再移开时,帕子已被鲜血浸湿。 “我却是悟了。”李执浑不在意秦飞燕骤然拧紧的眉头,扯着袖口点了点唇边污血,“生死有命……这权势终归是晦之的,朕与他争,又能争出什么呢?” 李执说罢,发出声疲惫的喟叹,不见方才矍铄模样,形容枯槁如衰朽老树,周身散发着颓败气息。 他看向他眼睛: “飞燕,带我走罢。” 凄凄夜风拂过轻帐罗帷,吹起秦飞燕几缕鬓发。 他对上李执怆然双目,半晌低声道: “我并非修仙问道之人。” 李执一怔,悲笑道:“可是你宗门有何规矩,不能入世?” 秦飞燕眉眼清寂,语气淡然: “此长生不老之法,并非穹苍馈赠,实乃天罚。非我所愿,亦无法教与旁人。” 李执神情一僵,怅惘而叹,须臾又笑: “这样说来,我李揽之果真是三生有幸,遇见活神仙了。” “你瞧我游乐人间,纵横天下,却不知我夜来生悲,恨不得自求一死。”秦飞燕平静道。 “你这样的人物,恐怕死后亦如燃羽凤凰,涅槃而生?”李执又笑。 “不清楚,没试过。”秦飞燕道,“因为我是胆小鬼,贪生怕死,于是一世苟活。” 李执听得连连摇头,笑叹: “的确如我所想,你呀,看似逍遥快活,实则身上诸多因果,比之凡人更染俗尘。” 他说着伸手去拿瓷瓶,仿佛忘了瓶中酒水才被秦飞燕饮尽一般。 “来罢!你我两个俗人,今夜共饮一杯。” 噼啪! 李执形若枯枝的手一个不稳,瓷瓶摔碎在地。 对面座椅上的秦飞燕陡然一闪,说时迟那时快,寝宫蓦地绽开团团浓雾,从天而降一张缀挂着点点刀尖的巨网,刃口泛寒淬药,又有二十余名刀枪侍卫条条涌出,呈包围之势,利刃皆指当中。 少顷,烟雾散去,李执背负双手,从层层侍卫后显出身影。 春燕被他捉于网中。 …… 【?????????】 【操,人干事?!】 【我靠皇帝这个狗东西】 【TMD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开始回忆煽情】 【他这是疯了啊!贪男主的长生不老!】 【秦飞燕说不能教他于是就撕破脸了吗。。。吗的,好恶心啊!】 【我尼玛不知道说啥了】 【刚才我还在为他们两人的回忆掉眼泪结果情节一转你给我看这个?!】 【李执什么绝世渣男……】 【这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为了一个皇位为了享尽荣华富贵就能做得出来这种事吗?!】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我草我手都在抖】 【飞燕一个月前才刚在沉丹青那里被伤过,现在李执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他……(颤抖】 【感情牌恶心吐了】 【物是人非】 【实在太讽刺了,为了权谋利益就连最珍贵的友谊也可以背叛】 【秦飞燕杀了他!!】 满屏弹幕中,秦飞燕仍是面无表情。 他抬了抬手臂,包围着他的侍卫们顿时将手中兵器又举高了一些,但秦飞燕并不在意,只是继续摆着手,眼看着细小但锋锐异常的片片刀尖在他衣袍肌肤中越扎越深。 “哦,是麻沸散啊。” 秦飞燕轻声说。 “正是。” 李执又变回了那位叱咤风云的帝王,沉声说道,“飞燕,朕无意为难,只求你道出长生之法,解朕心忧。” 秦飞燕静静看着他。 “相识二十载,难道你忍心看朕垂垂老矣,抱病而终?”李执面容恳切。 秦飞燕还是不语,只看向李执,片刻后微微笑了一笑。 “流年不幸,真是活该。” 他笑着说了八个字,那是一个如烟波般转瞬即逝的凄哀笑容。 悲楚、寂寥,却也怜悯。 话音刚落,不等李执有所反应,丝藤韧网遽然而裂。 秦飞燕原地消失,徒留一声轻语在宫中幽幽作响。 “——我本是来找乐子的,可惜世事无常。” ------------ 第五百一十章 一寸阴阳一寸锁 现场观众的反应和李执一样,都先愣了几秒,然后抑制不住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这句话,秦飞燕之前就说过! 有记性好的人立刻在脑海中搜索刚才的记忆片段,发现他竟是在李执假意煽情时就说了,那么各种意味自不必多言! 【我的天,男主怕不是能一眼看破人心吧】 【突然更难过了,秦飞燕早知道李执背叛了他们的友情,刚才还陪着他演下去】 【或许他是想看看李执到底会不会动手,啧】 【这片子的台词没那么白,表扬】 【潜台词:我本来被儿女私情伤了心,想找你这个好朋友来宽慰一下调节心情,没想到连你也变了,真是世事无常】 【史上最惨男主角了。。。】 【倒也不必,前面撩妹撩那么嗨都忘了?】 【那也不影响现在很惨(。】 【看李执准备的这些东西,恐怕早有预谋了】 【因为秦飞燕能辨别出毒素所以用了没那么危险的麻沸散吗,靠量取胜】 【不是,我怎么看不懂了,男主真是修仙的?】 【飞燕最后的消失简直跟法术一样……真是玄幻题材啊woc】 【有点超过了吧】 【武侠世界来了个修仙的,力量体系崩了呀,太降维打击了没意思】 “——不对。” 评委席上的朱子疏微微眯起眼睛。 坐在他旁边的岳扬“哦?”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看?” “秦飞燕的话,可不见得都是真的。” 朱子疏渐渐看出了端倪,“在剧作中,没有任何条文规定‘角色所说的一定是客观事实’。” “这是当然。”岳扬抱臂后倚,“三流导演才会稀里哗啦地一股脑向观众倒设定,生怕他们带了脑子看影片。” “三流?这也配评得上‘流’?”曾欣慧琴听见了他们的悄悄话,傲然仰头。 岳扬朝着朱子疏耸耸肩,意思是:你瞧。 朱子疏失笑。 不怪曾欣慧琴这样的国际名导鄙视这类作品,在他们眼里,一部好的文娱作品是值得也应该被细细品味的,每个字词、每个镜头、每一处打光以及人物的每个眼神等等都充满了寓意和内容,越是品读越能发掘妙处。 而近年在龙国文化市场占据主流的影视剧却过于直白,剧情几乎是一条路顺到底,有些甚至不顾逻辑,强行降智,硬塑暧昧,取悦观众的并非真材实料的剧情和演技,而是服化道、肢体接触和演员的那张脸。 这甚至导致了有些观众在看稍微带点伏笔和反转的影视作品时就会惊讶发问: “啊?这人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啊,导演编剧搞错了吧,怎么回事,看不懂,垃圾。” 当无脑短平快成为一种时下的追求,文娱消费者也会渐渐变得浮躁,无法静心思考,相应地降低其阅读理解和鉴赏水平。 所以时常有人在生活中的某个时刻感叹:唉,好像只有上学的时候还能看得进去书,现在不行咯。 不过,《非雁》倒是一部平衡性还不错的作品。 这也是朱子疏放弃叫停的原因。 雅俗共赏说来容易,要做到却很难。《非雁》从设定和情节上的确是当下流行的“爽文”设计,但一来融入了浓重的江湖味儿,有昔日经典武侠的些许风采,二来人物纠葛各有千秋,这意味着光看表面感情戏、动作戏的观众能得到纯粹的观赏乐趣,而部分用了心的观众亦能品味出作品在细枝末节处吐露的讽刺与悲哀。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样的影片反而更加适合投放到现在的文娱市场。 阅读门槛因人而异,不同层次的观众各有其乐,这就很了不起了。 朱子疏低头写点评关键词的这功夫,《非雁》的播放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或许是大战将临,或许是受时长所限,剧情的节奏比之前更快了一些。 嘈嘈切切的龙国乐器声作为背景音乐响起,屏幕里时而是李喆肃然负手调动军队,时而是李执高坐龙椅眉目凶戾,期间更有薛钰铲土浇水的养花恬景与沉丹青骑马奔驰的背影,交杂在一起,缓缓揭开朝权变革下各路人的人生。 “禀告阁主!属下昨夜探得消息,蛮族大批人马将袭宁泽关!此军情由蛮将酒后不慎失言而得,多方查证,可保属实!” 一身艳丽华袍的沉丹青微抬下颔,冷声道,“传信宁泽关守关将领。” “是!” 信鸽展翅高飞,又是一处天然转场。 宁城,清镇。 “我的好小姐呦……”婆子小心翼翼地捏着帕子给薛钰擦泪,“怎的最近这些日子又哭成了泪人?” 薛钰轻轻敲打自己胸口,哽咽却仍未停。 不过是那日与书生讲了一番话罢了,没曾想又勾起她心底回忆,对漫天烟火下的那张脸朝思暮念,当真是可怜少女怀春意,即见桃枝害相思。 “莫敲,莫敲。” 婆子赶忙攥住薛钰的手,“看得婆子我这般心疼。哎,不若这样,这阳春三月恰是踏青时节,咱避开游人,不赶早,待月末去附近赏赏景儿,散散心,可好啊?” 薛钰垂眉抿嘴,点头的模样亦是楚楚可怜。 婆子又哄了一通,将她送回书房,等离得远了才捂着心口直叹气。 “老爷叫瞒着,还不知能瞒到几时……唉,唉呀!” 她说着,尽力敛了愁容,兀自去了。 【我开始害怕了】 【薛钰隐居的地方就叫宁城,刚才那宁泽关该不会就是……】 【不吧!!!】 【别慌。一般来说军事重地都有士兵把守,而且地势严峻,薛钰的婆子再不会挑也肯定挑地面平坦的地方,不会一头撞上蛮兵的】 【我有点期待秦飞燕再英雄救美一次,但是我现在很担心他。。。】 【是啊,秦飞燕怎么还不出现,我好怕】 【我的妈耶,李执这手可真狠啊,这么大的攻城军械?】 【啊抱歉打错,是守城】 【用来攻城都行了,好家伙这是投石车吗?这个架空古代木工的军事水平是否强得过头……】 【这下肯定有好戏看,相当于李喆和李执正面对刚了】 【切,有种直接上战场一对一啊,打仗的不还是手底下的兵】 【快让我看秦飞燕怎么样了啊啊啊啊】 【不是,我为什么觉得沉丹青身上也全都是flag……】 【挺虐的,秦飞燕难得拜托她一件事,她是想尽力做到最好吧(瞎猜】 【阁主亲自东奔西跑啊,唉】 【难受,秦飞燕和沉丹青还有再相见的机会吗】 【偷偷插一句,我能不能期待下苏苏在战后救死扶伤(小声bb】 【不知道会不会演到那lal2a¥%…*】 【我草!】 【吓得我差点把键盘推出去】 【???】 【我靠不要啊?!】 屏幕上齐刷刷飞过线上观众的问号和哀嚎,但画面中的镜头摇移并未因局外人的情绪转变而就此平息。 不知不觉中,已经没有大众评委按下停止键,鲜红的数据条停在了43%的位置。 秦飞燕的身影终于再次出现。 他瘫坐的地方分明在营帐之中,果不其然,很快就有李喆撩开厚厚营帘,迈步而入。 秦飞燕抬了抬眼,没有说话,一起身带翻了好些酒壶,它们滚落在地,却没洒出一滴酒水,显然都已空了。 “呵呵,皇子殿下,又来探望我这个流民了?” 他站没站相地笑道,一对桃花眼因着醉意更为朦胧,醺得人移不开视线。 李喆看上去对秦飞燕这副样子已不陌生,只是悠然从他身边路过,惯例一问:“你真不愿上战场?” “我二十年前杀的人已经够多了。” 秦飞燕随手扯开椅子,在李喆对面坐下,笑声发冷,“这个理由是不是更对你的胃口?” 李喆眼眸赫然一沉。 “你真是——”他咬牙切齿道,“明明是他负你!你怎么还守着承诺,非要站在中间?” 秦飞燕吐出几丝醉息,唇角上扬,面上却没有笑意。 “所以你现在知道,我秦某人为何朋友那么多了。”他道。 李喆只差一点又要动怒,一张英俊面庞爬满嫉恨。 “我——”他忿忿道,“我就不算你朋友么?” 秦飞燕愣了一下,又是那副长辈看晚辈的宠溺模样,眼神蕴着点点柔情,甚至有些怜爱。 “你要是女人,我倒可以考虑交个朋友。” 他仍在醉态,说话不那么有气力,显得腔调和嘴边浅笑更不正经。 李喆被堵得无话可说,半晌才道:“凭什么?”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就凭我像他?凭我在你眼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秦飞燕浅叹一声。 “晦之。”他用一种惹人疼惜的、带着一点求饶的神情呢喃道,“你也偏要把我剜得遍体鳞伤才痛快?” 李喆几乎脱口而出“别用‘也’字”,但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埋头翻起案上军报。 咚。 李喆抬头,秦飞燕已经趴在桌案边缘睡着了,视野内只见一泼青丝,似夜幕泄地,幽幽曳动。 “……” 李喆罕见地露出些许无措,又张口又抬手,最后只能讷讷地将笔墨纸砚与军报信件一起向自己的方向移了移,心神不定地继续处理正事去了。 月上柳梢,日影横斜,战火自边关蔓延,已过数日。 李执与李喆皆想借蛮族入侵一事达成目的,若是前者胜了,便可以“皇子通敌”之名下旨处死,若后者计划妥当,历史便成了“先帝昏庸,皇子不得已弑亲正道,而后平定蛮夷一统天下,成就伟业”。 不知是不是有意讽刺,这二人在谋划时都下意识避开了民间祸乱,哪怕边境打得如火如荼,大夏内陆依旧消息闭塞,除了那些已被卷入争端的势力外,只有部分消息灵通的江湖人才知晓一二。 有观众认为此处设置十分合理,毕竟李喆为的只是夺权篡位,伤及黎民百姓也不利于他战后恢复生产,也有观众从男主角的角度思考,觉得这两人都在有意躲着秦飞燕的忌讳,生怕他的加入使战局倾斜。 “可李执前面就来了一手背叛,他不怕秦飞燕直接站队吗?”台下有人问。 “当然不怕了。他就是因为了解秦飞燕,知道他不是这种人,才这么有恃无恐……” 旁边的人恨恨道。 没有了秦飞燕这种强横的武力外挂,这父子俩像在斗武场默契切磋似的,你来我往互有胜负,李喆更是把蛮兵作为一支突袭兵力,前期战事乍起时并无族群之斗,也就避免了江湖上某些古道热肠的义士前来帮着官兵打仗。 曲楠在此处发挥了A类资源的强大优势,短短几十秒的战争场面穿插其中,恰到好处地烘托边境战事激烈。 时间一晃到了月末,又是一日,李喆坐在主帐中翻阅军报。 他数天前已暗中命令蛮王忽炎带兵奇袭宁泽关,正欲了解战情如何,却不想本该昨夜抵达的传信兵迟迟未到,不免有些心焦。 正着恼,帐帘便被人大咧咧地掀起,整个驻扎营地中敢这么做的只有秦飞燕一人。 李喆看着他的脸,心情立刻平复下来。 这些日子他渐渐有了一种极为古怪的胜利感——哪怕秦飞燕并未亲身参与这场皇室内斗,可他的人在他这里不是么? 仅仅是这点上,李执就已经输了。 李喆甚至心平气和地笑了笑:“又同哪一家姑娘逗趣去了,笑得这般开心?” 秦飞燕懒洋洋地走到他面前坐下,顺手从怀里掏出一包桃花酥放到桌上。 李喆竟也不再恼火这人哄小孩子的行为,带着些争宠得胜的笑意拆开纸包,拿起一块惬意送入口中。 他愈发明白为何自己的父亲对秦飞燕如此记挂,这人对朋友真是无法形容的好,李喆自争端拉开帷幕时便谨小慎微,担心李执暗中下毒刺杀,每日饭食不曾吃得几口,唯有秦飞燕拿来什么东西时才能如现在这般大快朵颐。 因为,李喆知道这人绝不会害他。 他一面吃着桃花酥,一面心中又是复杂。 之前秦飞燕突兀出现在他眼前,一副颓败沧桑模样,被问起时却又嗤笑不语,只说了句“情分已尽,友有终时”。 是以,李喆便猜测是他那个偏执成狂的老子做错了事,生生推走了一大助力。 他起初心中狂喜,却不想秦飞燕与李执绝交后依旧不毁承诺,对两人间的事情矢口不提,亦不肯因此变故而站在他这边。 李喆明知道他定是为李执做过什么,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得知,于是每每为自己可以放心信任秦飞燕而有所动容时,同样也在心里恨得咬牙。 就像那些舍不得秦飞燕的女人,每一个都想独占他。 说到底,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吸引旁人的气息,却偏偏强得不得了,夺不来,亦困不住,只有服软示弱才可被他稍稍纵容。 李喆眼里闪过一丝遗憾,指尖抹掉最后一块桃花酥的残渣,唇角又勾起来。 呵,小孩子又如何…… 他笑着靠后,当着秦飞燕的面拆开军报,营帐内一时无言,秦飞燕闭目养神,李喆收心做事,若非外界烽烟缭乱,气氛还真如友人闲茶一般恬然宁和。 看着看着,李喆觉察到古怪之处,拧起眉头。 他正要唤下属进帐听令,不远处便响起一串马蹄声,紧接着便有传信兵急急下马,快步走向主帐。 “无需通报,进来!” 有秦飞燕在此,李喆毫不担心被人行刺,直接命令道。 帐外士兵立刻撩开厚帘,传信兵径直而入,半跪在地呈上密报。 李喆翻开,目光极迅速地在纸上游移一番,神情顿时一凝。 他挥退传信兵,视线不由得移向秦飞燕,似在斟酌。 “秦某人游手好闲,莫来打扰。” 假寐的那人觉察到了李喆的眼神,懒懒出声。 李喆迟疑片刻。 “原来他托你求援风信阁?”他问。 秦飞燕顿了顿:“是又如何。” 李喆道:“不如何,只是能请动阁主亲身相护,实在厉害。” 秦飞燕猛然睁眼:“你说什么?!” “沉丹青此时正处宁泽关。” 李喆话音未落,眼前便平白刮起一阵烈风。 哐当一声,摆在主案对面的椅子摔在了地面,秦飞燕已不见人影。 ------------ 第五百一十一章 也锁生人也锁我 【我慌了我慌了啊啊啊啊】 【救命!!!】 【从刚才沉丹青骑马赶到宁泽关的时候就已经在怕了】 【没想到军情传得这么慢】 【飞燕快去啊——!!!】 【我要疯了你们还有人记得之前的设定吗,李喆为了迷惑李执特地把营地驻扎在一个巨他妈远的地方!】 【妈啊……】 【但是他是秦飞燕!秦飞燕天下第一快啊!(求求了一定要赶上啊啊啊】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是刀子,快跑】 【之前那段一出来我就不敢看了】 【我也是我现在假装低头玩手机可还是忍不住抬头看电脑】 【呜呜呜呜呜】 【不要啊】 【不是,说个题外话,李喆人还行啊?】 【行个屁啊,他就是顺水人情,沉丹青帮的可是他爹那边,秦飞燕过去如果能把沉丹青安抚住事情不就解决了吗,这对他相当有好处!】 【这时候就别扎心了行么,我觉得李喆应该也有朋友的情分在吧……】 【看过了他老子,反正我对这人是不信的】 【皇家不都是这样,等着吧,就算李喆当了皇帝,恐怕也会渐渐变成李执那个样子,无非是又一个轮回罢了】 【这段拍得我汗毛都炸起来了,你们竟然有心情发弹幕吗。。。】 【前面,大家都慌得很,这是弹幕护体呢……】 【我看得有点晕,还以为是网卡了】 【没有没有,这段快速穿梭是在表现秦飞燕的快吧】 【呃说起来薛钰是不是掉线挺久了】 【你看苏苏党说什么了吗()】 【对不住了各位拆家,今天我飞燕丹青er就要顶着刀片嗑一大口血糖】 【他妈的……】 【肯定能救起来的吧?!必须能吧?!这可是男主啊!!!】 【不一定,你看李执和他的友谊都裂了】 【那能一样么?那是李执自己作死】 【你又怎么知道不是沉丹青在作死呢?】 【草闭嘴啊】 【我觉得可能反而是好事!你看啊,之前两个人都吵过一架了,要是再虐就太刻意了吧,我赌他们必然在这次和好!!!】 【啊啊啊真的吗!我又紧张又期待】 【我保留意见……】 各执己见的弹幕迅速在屏幕上分成了几个派别,若是往常的《娱乐实习生》,或许到了这种高能片段大家还会下意识屏住呼吸凝神去看,但架不住第五轮人气极高,又是直播,庞大的在线观看数填得弹幕满满当当。 甚至有些网不好的已经在焦急地满屋子试流量试WiFi了。 即便是评委席里,也有阮紫雁这位专注演技的影后跟着绷紧了神经,脸上因共情盈满了感伤与忐忑。 她都如此,更不用说此时坐在台下观影的群众。 已经没人去关注舞台侧边屏幕中的数据条。 …… 洞箫声起,如泣如诉,又有筝鸣琵琶紧随,骤然铺开一片肃杀。 “名满江湖的沉阁主竟做了朝廷走狗!真叫天下人耻笑!” 宁泽关。做侠客打扮的武林人士高扬手中兵戈,大声嚷道。 “哼,是啊!” “大家同为江湖中人,还望沉阁主给几分薄面!” “逼迫女流之辈,非我等名门正派所为!” 呼喝声中,嘲讽、轻视、惺惺作态,兼而有之。沉丹青独自站在崖底,对诸多冷语充耳不闻,拧腰踢腿挥掌,长裙在疾风中翻着花儿飞旋,把冲将上来的士兵一一打飞,仿佛拿这些人的身体与性命生造了一场血雨,而她正在这骄阳暴雨下染血狂舞。 被李喆拉拢的几方门派见沉丹青对己方丝毫不理,众目睽睽下只觉颜面尽失,忍耐渐至极限。 打头的人“噌”的一声,宝刀出鞘,像是一个信号,引得众人纷纷亮出兵器。 “既然如此!”他硬着头皮道了几句场面话,“就休怪刀剑无情了!” 说罢,众人提气冲上,沉丹青压力骤增,那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多少被对方人数压制了些许,饶是如此,她仍冷笑一声,几掌拍出,打得人口吐鲜血,当场重伤,一看便知不曾留手,当真是动了十成十的杀心。 “沉丹青!” 于是就有“正义之士”怒吼,“此番是你不仁在先,今日到了黄泉路上,切莫责怪我等不义!” 沉丹青在围攻中朗声大笑,竟是依旧迎上刀光剑影。弹指间,血液飘旋四溅,如朱砂胭脂那般为她本就明艳的容貌再度增色,衬得她唇边笑意愈发癫狂,几乎将“不顾一切”四字牢牢刻印在了这张脸中,任谁都无法更改。 时间在此刻显得尤为漫长,实际却仅有一炷香的功夫。 沉丹青仍在鏖战,脚下尸横遍野,眼前血肉横飞,端的是一副人间惨象。 凶杀之际,她仿若地狱罗刹,身上的伤口愈多,愈是欢欣,因此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可怖的疯劲儿,竟叫人不敢上前。 这是第四日了。 风信阁阁主沉丹青,究竟是为了什么才如此义无反顾地只身独守关隘!几天几夜过去,竟是寸步不让,全然一副死战不退的架势! 即便是前来支援的武林中人亦为她的疯魔所摄,或死或逃,人潮日渐退去。 在这之中,还曾有人弃置此处,转而去崖下扶助。可李喆安排调度的蛮兵已至,顿时在这群人中惊起一片高呼。毕竟收了钱权好处还可惺惺揭过,但相帮异族,所谓的“江湖道义”可不会站在他们这边。 丧失了正义的理由,这群自诩为豪杰义士的人便不好再腆着脸皮继续挥剑抡锤,于是只好重返山崖,依仗着人数欺压沉丹青,即便有几个不顾颜面的仍留在了崖下,也被沉丹青看护着的守城器械砸得头破血流,那些因种种缘由讪讪逃离的更不必说。 第五个白昼到来,有沉丹青在高处把守,军械时时有官兵启动,蛮族即便骑术高超,亦是处处落于下风,眼看着奇袭失败,战局将定。 沉丹青吐出一口血沫,仰天惨然大笑。 彼时她已身受重伤,双足浸在血泊里,头发丝都在汩汩滴着殷红血珠,不知是哪一位对手死前飙血溅射在她发间的。 看啊。 沉丹青目光迷蒙,太阳在她眼中亦重了影,惹人头晕目眩。 看啊,秦飞燕,看看你的过错。 我已遣散风信阁帮众,安顿好了他们日后归宿,呵呵,我已然没有任何顾虑了。 你偏说你错了是么,你偏要你我二人两两相忘,从此余生再无瓜葛是么。 既如此…… 那我便让你狠狠错上一遭! 喊杀声再度袭来,沉丹青反应已有滞缓,一时之间竟辨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又被冷箭射中。 她痛咳一声,也不管那箭头勾着皮肉,直接伸手拔出扔到一边。 “哈!还有几波?尽管来罢!” 沉丹青厉声笑道,一对眼眸分明恍惚,却又灼得惊人。 看这模样,应是对方气数将尽,于是集结了人马欲要鱼死网破,将成败付此一举了。 沉丹青弯了弯唇角,厮杀中似乎躯壳已不属于自己,拧身旋腿皆凭本能,宛若无情无心的杀人木偶。 这就,结束了? 哈哈哈哈,我可还没——杀痛快呢—— 她的魂念在这缥缈迷幻境地中分出一缕心神如是想着,许是神魂与躯体分割了太久,动作越发迟缓,一些招式分明躲得过,却反应不及,提不起气力及时招架了。 “只差最后一击!” 对面同样战况惨烈,不曾剩得几个活人,但后有士兵增援,此时又见沉丹青筋疲力竭,顿时涌起斗志,喝声如雷。 四五把刀枪剑戟憋足了一口气,朝着沉丹青齐齐刺去。 ——不远处即刻传来一声尖锐爆鸣! 观众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闪过,秦飞燕的身影疾如星火,陨石般将援兵撞散,只有两秒,或许更快,他在强硬冲出的通路中飞向身陷重围的沉丹青,只一掌便把那几个将下杀手之人震得血崩肉裂,翻飞坠地。 “沉丹青!” 秦飞燕直接破了音。 他骇得眼眦欲裂,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却被沉丹青软绵绵的一巴掌挥开。 “看我!”她笑容狂乱,“你现在知道要看我了!” “……别这样。青儿,别这样!” 秦飞燕慌得六神无主,“是我错了,先把手给我好不好?我们先疗伤好不——” 沉丹青的笑声打断了他的话,她笑得那么开心,由衷的乐意从染了血的面庞渗出来,像一簇火苗倏忽之间燃烧成冲霄火光,猛烈而昏乱。 “燕郎!” 她突然又柔柔笑了,笑靥好似漫山遍野怒放的红山茶,美得触目惊心,“你看着我。” 秦飞燕眉眼在颤,整个身体都跟着打抖。 “我在看着。”他忙不迭说,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仓皇,声音抖在空气中。 沉丹青望着他那对已泛了红的桃花眼,巧笑嫣然,脉脉含情。 “果然如此。” 她弯着唇角轻声道,“小时候常听人说,会闹的孩子才有糖吃。那时我性子强硬,总是不信的。” 秦飞燕被沉丹青清丽妩媚的笑颜刺得钻心,他隐约觉察到她已经下了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心,怕得每根头发丝都在打冷颤。 “青儿,青儿……” 他哀求道。 “你看啊,这是你的请求,是吗?” 沉丹青还在浅笑,“这是我拜托给我的事!我做到了,拼着命做到了!就算要死也做到了!” “沉丹青!”秦飞燕叫道,“求你!莫吓我!” 他死死盯着她脸庞和长裙上的血污,每有一道新的血柱流出来都惧得一抖。 “我们快来疗伤吧,求你,求你了——” “秦飞燕!” 沉丹青血眸灿亮,声音突地变得张狂蛮横,不可退让,“你仔细看着,你给我睁眼看着!” “今日我为你的求助而逝,你这辈子都欠我人情!” “别说这种话!” 秦飞燕嗓音尖锐嘶哑,似离燕泣血,啾啾哀鸣。 他软着声音道:“过来,或者允我过去,你已身负重伤,再这样下去真的就会——” “我不在乎!” 沉丹青瞪圆了一双媚艳眸子,再次大笑出声。 “你给我听着——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因为你!我沉丹青今日为你而死!” 嘭! 噼啪! 崖下蛮兵大势已去,沉丹青双掌向后发狠似的一挥,几架守城军械陡然爆裂,木屑碎块炸得像场烟花,轰轰烈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丹青狂笑着,一步步向后退,却又敏锐到了极致,但凡秦飞燕想飞掠而来便瞬间抬手摆出拆挡招式。 她已瞧得出来这人狂奔而至,已不复昔日机巧灵活。 你非要叫我忘了? 我偏不! 我非但不要,我还要让你牢牢记得! 沉丹青渐渐退近崖顶,她看着随自己一步又一步踏上来的秦飞燕,那人越是狼狈,她越畅快。 二十年,已经二十年了! 他眸中仅有自己一人的这个时候……她已有二十年未见了! “青儿。” 秦飞燕哆嗦着,半日飞越七百里的双腿抖似筛糠,“我求你……” 已彻底是胜利者姿态的沉丹青纵情大笑。 “秦、飞、燕!” 她一字一顿,眉眼以血勾勒,艳丽如画,绽出躁狂快意。 “这是你欠我的!” 沉丹青笑咳出一口殷红鲜血,“你到死都忘不了我!!” 语毕,狂笑声中,她踏地而跃。 “沉!丹!青!” 最后留在崖顶的是一声厉吼,秦飞燕疯了似的向她飞冲直去,两条人影先后越出悬崖,半空坠落之时整片屏幕中泼开一团浓郁郁黑白水墨! “唳——” 只见那水墨画成的燕子扇翅急坠,尖喙啄向那支翻转着下落的皲裂笔杆,两两距离只差丝毫。 画面定格在此,仅顿一秒,那玄燕不曾衔中,腾地如烟云散开。 所有声音于此刻静止。 沉丹青仰面下落,面上仍畅然大笑;秦飞燕俯身骤降,目眦尽裂,一息白头。 这一霎仿佛慢得有若十年,又转瞬即逝。 砰砰! 巨响突起,湍流之中两人接连砸下,水面骤然爆开两朵交叠在一处不分彼此的浪花,似山崩海啸,撼天动地。黄昏时分,细雨嘈嘈而落,连丝牵线似的打在崖顶江面,渐有嫣红弥漫开来。 空无一人的江景,唯有绵绵急雨嘀嗒,缓缓织成一幕雨帘,似苍天垂泪。 后人有诗寄情,自是: 春风拂墨情丝长,别恨离愁两茫茫。 不见当年旧时燕,悬笔丹青葬斜阳。 ------------ 第五百一十二章 《非雁》终 不知不觉,垂柳依依,月色溶溶。 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撩开车帘向外瞧了瞧,等自己下了地,搬过踏脚板凳后才脆生生地对着车厢问道: “小姐,外头小雨停了,可要赏赏夜景?” “好。” 里面有声音柔柔传来,紧接着特写便给到素手拨帘,披着件外袍的薛钰垂眼从车厢探出身子,被丫鬟扶着落了地。 这地方清幽静谧,月光如水流淌在树梢地面,腾起淡淡雾霭烟波,好似人间仙境。 薛钰听见溪水潺潺流动的声响,下意识寻了寻,果然见不远处有点点碎光,遂吩咐马夫下仆在此处安顿,叫婆子准备夜宵吃食,自己则挥退丫鬟,扯了扯肩上外披,朝那处缓缓行去。 她轻轻拨开树枝,月下溪流波光粼粼,虽有淙淙水声,却更显幽静。 薛钰无端又因这夜景想起以往的事来,不禁抬头望了望,将天幕中形若银钩的残月同记忆里的比对一番,越发相思。 她静静追忆了一会儿,眸中盛满忧郁自嘲,似是想彻底放下一般吐了口气,勉强露出笑容,心血来潮向着溪流下游走去。 只转了一个弯,薛钰整个身子便极其突兀地顿住了。 她微微张口,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前方。 镜头随之摇移,只见皎皎月光下一个侧影坐于溪边石上,青衫半湿,鬓雪白头。 台下惊呼声里近景切入,于是秦飞燕的上半身自右向左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他长衫被水浸透,此时仍残留着濡湿痕迹,紧紧贴着清癯身躯,一头白发莹润空灵,好似云中仙自瑶台而落,缥缈虚幻,恍若梦境。 他就这样静默着,垂着眼睑,眼尾虽是往常上挑模样,一对眸子却如深潭般死气沉沉,久久不见涟漪,只在某个瞬间才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痛苦。 微风拂过,仿佛已失去了所有情感的秦飞燕宛若天上神仙,周身清越而冷淡,萦绕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度,又像历尽劫数的老人,面容清俊昳丽,一如既往,心却已付之沧桑,怅惘失意,只能呆呆地望着眼前溪流,神情怔忡,眸中无神。 薛钰哪能想到竟在此处遇见了日夜思恋的心上人,她看得微痴,只觉自己迷离间坠入了苍茫仙境,情不自禁地向前走去,去触碰眼前这缕薄雾似的影子。 细小的嘎吱声从她脚下传来,原是落在地面的残枝碎叶被踩得轻响,秦飞燕仍在怔忪,竟是不曾觉察。 “小姐——” 那边的丫鬟寻不见人,焦急的呼喊声透过稀疏林间。 坐在岸边的白发人被这声惊醒,眸光流转,与薛钰在月下对上视线。 他瞧见她眼中丝缕情意,仿佛被长针刺穿似的,脸上肉眼可见地晃过了几分慌乱,甚至在那一刹那溢满了惶恐。 一声重重风响,薛钰只来得及向前小跑两步伸出手去,却终是徒劳,眼见着那人翕忽消失。 “小姐,小姐?” 急得满头是汗的丫鬟撩开枝杈,匆匆赶来。 薛钰留在原地,眉目轻颤着,霎时间红了眼眶。 她不知怎的就是知道,这一别,两人从此再不会相见了。 …… 【这组的编剧是谁,是谁……(吐血】 【白发,我的白发飞燕,啊啊啊】 【刚才去查了,是何佳逸和王凯跃】 【不应该啊,明明——】 【救命啊啊啊啊我疯了他太好看了又难过又好看,而且因为难过更好看了!!(我到底在说什么……】 【我懂,明明不是袁萧,却另有一番扎心在呢#点蜡】 【这是何等的意难平,一定要这样吗】 【这个时间线是同一天吧?】 【肯定是】 【我死了,各种意义上的死了】 【之前那一秒的白头已经看得我,刚才那个大特写,啊,就,啊】 【眼睁睁看着最爱的女人死了,整个人已经不敢再招惹其他姑娘,慌得当场逃跑】 【我竟然被虐出了一丝快感,想说秦飞燕活该……】 【很难受,其实不止是慌,燕子这是在怕啊,怕今天那样的惨剧再次上演】 【这件事之后,他何止是逃跑,恐怕都不敢再爱了吧】 【可是对薛钰来说这又是一次折磨】 【对啊】 【我想起很久之前初中时候偷偷暗恋过的学长了,真的是惊鸿一瞥,一眼万年】 【咱有一说一,刚才的白发秦飞燕,谁抵挡得住】 【哈哈哈哈,我要是薛钰,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的痛苦面具分我一个吧……】 【这波冲击太大了】 【我跟我弟一起看的,他刚才都看呆了,何况小女生呢()】 【就是说现在狠狠代入到薛钰的心情了……】 【唉,秦飞燕这人啊】 【无心插柳柳成荫,他就是这样,哪怕没有故意撩的意思都能让人动心】 【是啊是啊,被动技能都恐怖如斯了,你说当年沉丹青被他每天撩来撩去是什么心情】 【别说了……别刀了……】 【刚才两人跳崖的时候弹幕都薄了,大家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啥】 【我还没回过味,跟秦飞燕一样】 【什么,所以沉丹青真的死了?!不啊,我不相信???】 【←秦飞燕或许也是这么想的吧……】 【我关弹幕了,你们怎么捅刀一个比一个深啊,成熟的观众要学会自己虐自己是吗】 【一息白头,救命,一息白头,呜呜呜呜呜】 【秦飞燕你看看你祸害了多少人QAQ】 且不提满屏弹幕,《娱乐实习生》第五轮直播现场,评委席中。 朱子疏轻轻舒了口气,眉头却还在皱着,似乎仍有疑惑的地方,正分出一份心神苦苦思索。 “情节连贯性上设置得还是有些刻意了。” 岳扬在他旁边抱臂说道,不过口气并没有太多的失望意味,显然是认为曲楠的编排已及了格,只不过他作为评委希望他能做得更好。 最边上的阮紫雁则是才从小本子里抬起头,目光柔和。 “陈丹青,她是一个被低估了的演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之前她的出演片段不够爆发,这一次的表现倒是惊艳。” “还需铺垫。” 曾欣慧琴却不太客气地接了句话,说的是沉丹青的两处剧情。 诚然,沉丹青这个角色比较集中的出场仅有与秦飞燕的两场对手戏,一次是冲突,另一次也是冲突,虽然之间有递进感,却仍然少了一些连接,如果观众没能全身心沉浸在情节里,或许还会疑惑为什么沉丹青突然就偏执成了这样,非要以死强逼秦飞燕终生愧疚。 这一点却是曲楠在做粗剪和后期时的失误了。 一个导演不仅要考虑剧情和机位连贯,还得跳出戏外,去仔细审视演员们各自占据的戏份比例如何。 尤其是《娱乐实习生》这种竞演类综艺,大家没有抢夺番位,除秦绝以外的五个人都是配角,从未对自己戏份多少发表意见。但偏偏到了第五轮,能留下来的人已经没有那种想两头抓或借着这轮比赛顺利退出的念头,这就苦了曲楠。 他十分注重大家的参与度,每个人的努力都不想浪费,恨不得拿着尺子一点一点去比进度条的分分秒秒,力求让所有的高光都集中进来。 也正因如此,反而有些患得患失,束手束脚。 等曲楠发现了这个问题时,粗剪版本已经远远超出了节目组规定的时长,于是更加难受,一边删一边心绞痛。 这里面有许许多多都是当初拍摄时极其费力才完成的镜头,曲楠作为一个导演,看每一条都像在看自己的亲生骨肉,可这就是文艺工作上的“断舍离”,必须要放手舍弃,才能让几十分钟里的内容皆是精华。 他们整个剧组只是折腾了一个月而已,那些三个月、半年乃至一年的电影剧组又会是怎样的折磨? 曲楠想起来就忍不住心痛,他甚至买了许多固态硬盘,为的就是把拍摄间的所有成果一条一条地收藏下来,哪怕一秒钟也不想失去。 唉,还是经验浅啊。 他此时坐在实习生席位里认认真真地和评委及观众们观看《非雁》,自己也意识到了前后片段衔接的问题。 误以为高光可以弥补过渡情节,这可是个非常典型的失误。 曲楠暗自做检讨,目光下意识又去看数据条,哪怕它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他看了两秒,不知道第多少次放下了心,视线又转回屏幕。 就快要结局了。 一想起结尾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设计,曲楠心里也不由得升起期待来。 …… 薛钰的身影渐渐淡出,画面转向白昼,显然是到了尾声,开始交代李执与李喆这次争斗的结局。 年老体衰的雄狮果真还有一战之力,最重要的关隘并未失守,李喆这次败得彻底,被皇城禁军团团围住。 父子隔着大牢用几乎一模一样的阴鸷目光相互对视,此后便是李执缓缓露出了得胜的冷笑,转身离开。 然而问斩之时,倒在刑场中的无头尸体却不是李喆,只是一个同他身形相似的男人。 朝廷纷争并未落幕,旁白声起,配合着画面更迭,将结局娓娓道来。 两年后,皇帝李执殒命病榻,民间掀起一阵雷声大雨点小的起义浪潮,却是皇子李喆东山再起,从容归来,顺顺利利地登上了皇位。 春来秋去,年复一年,看在观众眼里生出淡淡的不真实感。 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又一批初涉江湖的少年郎走进了茶馆,又一位说书人展开折扇讲起旧事。 “……那日,沉丹青坠崖而死,秦飞燕紧随而去,刹那间风云变色,地动山摇!传闻秦飞燕使尽浑身解数,奈何挚爱已逝,无力回天,一对爱侣自此阴阳永隔——” “老先生!那这秦飞燕,他,他还在人世吗?” “不知,不知!自那以后,沉丹青与秦飞燕两人便在江湖中双双没了消息。有人道秦飞燕已殉情而亡,同沉丹青合葬一坟,亦有人道秦飞燕将其心爱之人葬于雪山山巅,此后一生守在墓前……” 少年人的叹声叠在一起,镜头随之上移,掠过客栈屋檐。 烈日晴空,云霭舒卷,只见一人躺在层层瓦片之上,玄衣墨袍,一顶缀着黑纱的斗笠作遮阳之用,斜斜立在一旁,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却未挡住那一头苍华白发。 须臾,秦飞燕从假寐中睁开眼睛,画面有史以来第一次切至他的视角。 台下观众惊得叫破了音,线上播放平台在停顿了两秒后,亦是被铺天盖地的弹幕淹没。 屏幕中,事物大致被分割成了三块,中间是碧空行云,无遮无挡,右边却有一块悬浮着的缩略地图,上有诸多圆点,颜色黄绿白不一,在地图下方,一行荧蓝色边框中写着“当前场景:湖城”字样,皆是简体,再这边框下更有许多店址、街道、人名标注,最后一项不断变动。 至于左边那漂浮着的、极具科技感的淡蓝色光屏中,内容则精彩得多。 【ID:00000001】 【昵称:非雁】 【性别:男】 【等级:200200_MAX】 【经验值:43000004300000_MAX】 [属性] 【体质:Lv.50金刚不坏_MAX】 【力量:Lv.50力重千钧_MAX】 【耐力:Lv.50经久不衰_MAX】 【敏捷:Lv.50风驰电掣_MAX】 【命中:Lv.50万无一失_MAX】 [功法(按熟练度高低排列)] 【心法:凝月诀(传说)Lv.100_熟练度MAX】 【刀:基础刀功Lv.50_熟练度MAX|吞云贯日(传说)Lv.100_熟练度MAX|泼月刀(罕见)Lv.100_熟练度MAX】 【剑:基础剑法Lv.50_熟练度MAX|晓风凌绝(传说)Lv.100_熟练度MAX|点星剑(史诗)Lv.100_熟练度MAX】 …… 【暗器:基础暗器Lv.50_熟练度MAX|箭无虚发(传说)Lv.100_熟练度MAX|飞珠溅玉(传说)Lv.100_熟练度MAX】 【轻功:基础轻功Lv.50_熟练度MAX|流星赶月(传说)Lv.100_熟练度MAX|翩若惊鸿(传说)Lv.100_熟练度MAX】 …… [声望] 【江湖:冠绝天下_MAX_[点击展开各方势力详细]】 【(灰色)朝廷:[已自主隐藏]_MAX_[点击展开各方势力详细]】 …… [任务链] 【[置顶]沉府遗孤(传说):100%】 【[最新]药王托孤(传说):100%】 …… [攻略进度(仅内测成年玩家可触发)] 【(灰色)[置顶]沉丹青:999810000_海誓山盟[MAX:永结同心][人物已死亡]】 …… 秦飞燕注视着闲云游移,唇边扬起不带一丝感情的弧度。 他静静地,静静地望了一会儿,然后闭上了眼睛。 像是没有看见左下角灰白色的“登出游戏”。 ------------ 第五百一十三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一) 【我艹艹艹】 【这是全息网游?!】 【我觉得是,看左上角那个象形似的“息”的logo,应该就有暗示】 【等一下……卧槽,我突然想起了很多细节上的伏笔!】 【单品呢啊啊啊啊搞快点我要重刷】 【这部《非雁》必须得看第二遍才能看得更明白】 【细思恐极】 【细节太多了,我先说个最明显的吧,为什么秦飞燕能识毒,因为在他的视角里这些都是游戏的“信息提示”啊!】 【没错,然后满级大佬百毒不侵】 【也可能是他有祛毒药剂,或者装备很好】 【所以“飞燕”原来是“非雁”啊!他向别人报游戏昵称的时候肯定因为轻功高被人误以为是“飞燕”,结果名号就这么流传下来了】 【原来还有这个门道】 【我突然更加意难平了,秦飞燕最后一次见李执的时候,在他眼里李执作为NPC脑袋上会不会从“挚友”变成了“仇敌”……】 【……不要啊】 【肯定会的,最后右边那个地图上面白黄绿的点点就代表附近人的阵营立场,一般玩过网络游戏的都知道】 【+1,所以当时李执在秦飞燕眼里很可能已经是红色的了……是他的敌人……】 【好尼玛扎心啊】 【现在想想很多地方都解释得通了,比如为什么秦飞燕能张口编乱七八糟但又真的能找到草药的药方】 【啊难道不是他走南闯北博闻强记吗】 【也算是吧,反正肯定是之前满天下跑任务链的时候记住的,他信口胡诌,但又没有完全瞎编】 【草,对啊,苏苏作为医女在药上那么专业,竟然被秦飞燕骗过去,当时我还吐槽设定不严谨呢,原来是伏笔啊】 【这么一看被李执抓住的时候是不是用了什么“传送”类的技能脱身?】 【可能是,但他轻功确实快】 【我觉得不只有轻功,当时秦飞燕和苏苏远游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怎么感觉地方都这么近啊,古代就算快马加鞭还得跑两三个月呢,现在看来,都是游戏地图……】 【是啊,游戏里直接去驿站,然后来个过场动画不就完事了吗】 【所以秦飞燕是看着他和苏苏上了马车,接着眼前一黑一亮就到了另一条道上?】 【可这也太游戏了吧,这不是在时时刻刻提醒秦飞燕他周围的都不是真人吗?】 【卧槽别说】 【救命新的虐点增加了……】 【看到他的ID编号没有,0001啊,他肯定是高玩大佬,游戏内测第一人的那种,却被困在游戏里出不去,一困就是二十多年】 【猫听完死了.jpg】 【狗听完也死了.jpg】 【那我就更不懂了,这他妈都是NPC还怕个毛啊,而且最后都说了什么成年内测玩家才可以攻略,说明这游戏是可以R18的吧?为什么不推沉丹青?】 【就是啊,穿越就穿了,磨磨唧唧干什么,非要折磨自己】 【节目广告怎么还没过,我想看评委点评……】 【说不定现场观众也炸了hhhh】 【我恰恰觉得这才是很棒的地方呢:)平时大家都在看爽文,主角穿越了也不想家,好家伙秒速适应新角色,一点都不孤独,然后就开始龙傲天收小弟推女人】 【本质是为了爽么,全员包括主角都是工具人罢了】 【不知道秦飞燕是穿越还是被困,看那个灰色的退出键,我觉得被困的可能性很大】 【啊就是那种戴着头盔或者躺进游戏舱结果意识就再也没出来的那种?】 【对对对】 【那是真的难受啊,你想想,别人都是NPC,就算自己想融入,也还是会看到系统面板和游戏提示,时时刻刻都提醒着“你是穿越的不属于这里”】 【哦,那么秦飞燕一开始跑江湖就是为了做任务刷好感度,我也有这个习惯,阵营声望成就什么的必须刷满,太合理了】 【对对,我之前还在想怎么他又能找到沉丹青又能找到李执,未免也太爽文了,变成游戏就特别合理。我是玩家我当然全都要啊!.jpg】 【而且游戏就是这样啊,所有的NPC和情节创造出来都是为玩家服务的,秦飞燕人好是一方面,有游戏辅助也是一方面,轻易就能看穿人心,这简直社交神器】 【………………】 【我有想法,但我不想说】 【我觉得大家其实心里都想到了,但是。。。】 “沉丹青啊……” 闫俪月和其他卿卿蹭在一起抹眼泪,只觉得心里特别堵得慌,和《熔炉》那样的沉重并不同,却依旧压抑。 “那条任务链,还有‘攻略栏’里面唯一一个攻略进度,都是沉丹青。” 同事姐姐的脸色和语气充分说明了什么叫意难平,“怪不得他说他愧疚,这就相当于……非雁在掌握了沉丹青所有情报的前提下,像玩galgame游戏一样选择增加好感度最多的选项,轻而易举地让沉丹青爱上他。” “那时候游戏还只是游戏,可以随时退出进入,燕子他肯定就是玩家心态……”闫俪月补充道。 “因为是玩家,所以即便投入了也不是很在乎,反正只是游戏,开后宫做海王又没什么道德要求。”同事姐姐更惆怅了,“但他后来被困在了这个世界,永远活在了这里,就再也无法用‘这只是个游戏’来说服自己了。” “逃婚的那场变故恐怕就是登出键失灵吧……” “现在想想也是,《非雁》里面的三个女孩子里苏苏和薛钰一个是武侠风一个是古代言情,但敢爱敢恨的沉丹青人设却很现代。”另一个卿卿吸着鼻子说,“非雁是玩家,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确实会觉得和沉丹青更合得来一些。” “是呀,他很爱沉丹青,说句不太好听的,他作为玩家作为‘游戏里的上帝’,既然选择了沉丹青,那就说明她最合他的性癖了嘛。” “也正因为这样,所以非雁崩溃了……当沉丹青不再是冰冷的数据的时候,他的道德底线首先就把他自己击碎了。” 鱼米鼻头都被纸巾拧红了:“这种全息网游,我们观众都看不出来角色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何况就生活在那个世界的非雁呢。” “可这不就更矛盾了吗。”又有卿卿低声哽咽,“非雁把他们都当成活人,当成朋友,这样自己在这个世界就不会那么孤独,但像李执的背叛和沉丹青的旧事又提醒他,他的朋友爱人都只是数据……” “我错了,我之前还在骂他渣男。” 她旁边的卿卿双手抱膝,眼泪还在“啪啦啪啦”地往下掉,“如果是我突然被困进游戏里,我肯定会想家想爸妈,而且也肯定会很害怕,所以就算知道周围都是NPC也还是忍不住找人陪着,对,只有被人陪着才会好受一些,不然这二十年……” “他都已经满级了。”闫俪月突然打了个哆嗦,“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满级,但遇见苏苏之前就是最强,那有没有可能是非雁以为升到满级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结果却还是——” “啊啊啊求别说了!” “而且满级之后,真的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生活太无聊了。” “想做什么都能做到,反而会失去目标……” “如果我在一个游戏里的等级封顶了,游戏也没什么大更新,我肯定会失去乐趣的,可非雁不行,他是被彻底锁在了全息网游里面。有时候‘人在高处不胜寒’真的不是装X啊,是孤独……” “怪不得他说恨不得一死。” “啊,可是他死得了吗?当时屏幕下方的血条和蓝条都可厚了……”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太残酷了啊。” “而且,貌似这个网游里的NPC死掉之后不能复活,你看沉丹青她就——” “呜呜呜呜好姐妹不要再说了!” 几个卿卿抱头痛哭。 ------------ 第五百一十四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二) 播放广告的这段间隙中,有人着急地蹲在电视前等着《娱乐实习生》节目回来,但更多的人都陷入了激烈的讨论,热闹得像学生时代难得轻松的课间。 秦绝家里更是有闫俪月这样全程记笔记的卿卿把值得推敲探寻的细节一条条列了出来,洋洋洒洒的一大篇引得众人纷纷感叹,同时这样的1.0版分析也被她们投到了节目线上网站的评论区、某瓣和V博等地,又引发一轮惊叹。 【细!曲导真细啊!】 【曲楠:你礼貌吗(狗头】 【好家伙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这还叫伏笔吗,这组的导演和编剧是伏了个文具店吧!】 【题外话,没想到竟然是秦绝的粉丝做的,好认真呀】 【哈哈,演员本人厉害,粉丝朋友们也很厉害!#大拇指】 【这也太强了,而且分析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素质真高,慕了……】 【咱不是故意拱火啊,有一说一,这也得爱豆自己争气,能演会演,演点好东西才行(狗头】 【笑死,有些人怕不是要被冒犯到了】 【嗐,人比人气死人呗,有的只能抄点青春疼痛文学配文案发发阴间滤镜图然后吹点天花乱坠的彩虹屁,我不说是谁】 【突然有点感慨,看看人家这饭圈生态,多好啊,演员努力粉丝也努力】 【你不知道吗?秦绝自己有个网站,他家粉丝的影评分析都在里面,还有很多人每天聚在一起互相鼓励学习考研,挺好的一群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路人来了,虽然不算粉丝也没注册,但是有空是挺喜欢用游客模式去秦绝那逛一圈的】 【真的吗?那我也要去看看】 这一批被无意中安利到的路人正埋头点开网页或下载APP,《娱乐实习生》的过场广告结束,主持人林宇钦的脸出现在屏幕中。 “各位现场的大众评委,电视机前和网络上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回来!”他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大家的支持太热情了,我们节目组走到第五轮不仅多了许多观众,还多了不少赞助商,广告时间很幸福地变长了。” 台下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 “那么,刚才正是我们A组的作品。他们在大众评委中的最终叫停比例是43%,在四位评委老师中的叫停比例是25%,有惊无险地过关了,恭喜他们!” 曲楠等人在林宇钦的示意下走上前来,现场观众也奉上一片掌声。 “接下来就是我们惯例的点评环节!”林宇钦抑扬顿挫,“刚才我注意到啊,只有曾欣慧琴老师按下了停止键,相信大家都很好奇您这么做的理由。” 曾欣慧琴把台式麦克扶到嘴边:“曲楠,你这一次的表现远远低于我的预期。” 她一开口毫不留情,曲楠听得一缩,握着话筒讷讷点头。 “事实上你拍的是电视剧,不是电影。” 曾欣慧琴继续说,“在几十集的电视剧里,归雁篇放在前半没有问题,但这是电影,我们看电影看的不是单元剧,是整个故事。” 曲楠的心脏随着她的评语时不时一抽,再次微微鞠躬,用力地点了点头。 “情节的结构很差,转场灵巧,水墨风格比较有新意,但在某些地方反而成了小聪明。” 曾欣慧琴着重提了归雁苏苏外出游玩和后期李姓父子争斗时的群像部分,“又贪多,又不会调比重,观众来这里是为了看你放幻灯片的吗?” “……不好意思,是我的失误。”曲楠小声道。 “既然多了,为什么不把该浓缩的地方继续精简?电影的每个镜头都很珍贵,你浪费得越多,作为导演越不够格。”曾欣慧琴道。 她说的一针见血,就比如秦归雁与苏苏的片段,曲楠总想设计出一条循序渐进的感情发展线,却碍于时长,该简略的地方不简略,而适应了这种节奏的观众面对快速转场也看不过瘾,纷纷表示想看到更详细的日常,最后落得两头不讨好。 “你太注重细节了。”曾欣慧琴目光锐利,神情认真,“你上一轮的作品还不错,因为它的故事很单纯,很简单,但一旦涉及到这种稍有复杂的大背景故事,你就撑不住了。” “过分纠结细节,反而害了你。” 曲楠深深地吸了口气,接受批评。 曾欣慧琴的犀利点评还没完,她翻了翻手边的记录纸,又问:“沉丹青的部分是你删了戏还是剧本就这样?” “呃。”曲楠张了张嘴,眼神不自觉地瞄向了编剧何佳逸和王凯跃。 “照着剧本拍的是吧?”曾欣慧琴一眼察觉他的小动作,“行,两位编剧实习生谁来给我讲一下这个角色设计的想法?” 何佳逸和王凯跃忐忑地对视一眼。 “这个。”王凯跃想着自己到底是个男人,紧张地举起手,“是、是这样的,因为我们拿到的剧情脉络比较……详细。在做人物设定的时候,沉丹青这个角色是作为男主角的昔日旧爱出现的,我负责她的生平,何编负责她和秦飞燕之间的爱恨纠葛。” 曾欣慧琴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性情呢?” 何佳逸“嘶”了一声:“我们在设计三位女性角色时,对标的是不同的风格。沉丹青少年时就是一个飒爽、强势的女孩,后来遭遇灭门,又遇到了秦飞燕,她一边被苦难催生出了更强大的韧劲,同时又因为爱情多了软弱和依赖。” “但由于秦飞燕突然离开,沉丹青陷入不解、懊悔,又随着时间发展成幽怨和愤恨,逐渐偏执。所以……” “你说的是设定,不是人。” 曾欣慧琴打断了她。 何佳逸怔愣了下。 “当年的飒爽强势,相遇后的韧劲、软弱和依赖,在哪里?”曾欣慧琴问。 “呃……” “一个回忆就想解决是吗?”曾欣慧琴又把目光看向曲楠,“用苏苏和沉丹青来做二十年前后的对比,很蠢。” 她毫不留情:“两个身世不同,阅历不同,性格不同的女人,放在一起怎么比?你们又要体现什么?” 曲楠几人一齐低下头。 【太狠了吧】 【曾欣慧琴的嘴一直都这么毒】 【狠就狠,曾导说得对啊】 【我也觉得沉丹青后面那两次爆发,好看是好看,但也太突兀了】 【对对,为什么突然就非要去死了呢】 【当然是因为她好不容易和秦飞燕见面,结果争执一番又分开了,所以沉丹青彻底疯魔了啊?这不是很容易联想到吗?我不觉得有问题】 【不,你们别搞错重点,曾导的意思就是在说沉丹青“强势”的这个点根本没体现出来】 【回忆杀里的沉丹青……嗯……好像就是普通的侠女姐姐】 【这么一说确实。。。】 【正因为前面没体现,所以才显得她后面的偏执来得太快了。】 【补一句啊,当时好多人说什么看着苏苏就能想起当年秦飞燕和沉丹青有多甜,这根本不是一回事,难道秦飞燕对不同的女人都是一套路数吗?明显没有啊,所以才很怪】 【原来是这样……】 【可我觉得陈丹青已经演出来了啊,她演得真的很不错,那个出场还有后面的鹤雨难道不足够把他们的曾经和沉丹青的心路历程表达出来吗?】 【那编剧和导演也不能事事指望演员啊?全靠演员他们干啥吃的?】 【听,曾导正好说了】 “你们想要保留爽点,又要人物丰满。”评委席的曾欣慧琴双手环胸道,“但处理的结果不上不下,只能靠演员的演技补足剧本里缺失的性格与设定,到头来还是一部绝对的大男主作品,只能说稍微好一些,但我并不觉得破烂堆里的八成新二手货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 “……”何佳逸红着眼圈点了点头。 她其实是很委屈的,因为拿到的剧情脉络实在太恶心,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但咬着牙想了想,以后从事编剧工作肯定还会遇到比想象中要多得多的恶心甲方,甚至很有可能也遇不到像秦绝和陈丹青这样优秀的演员,于是拼着命把这份难受咽下去了。 “她就是期待太高了。”岳扬出来打圆场,“我觉得曲楠在运镜等方面有了很大进步,而且是非常显著的进步。” 曾欣慧琴不置可否地向后靠去,倒也没有反驳。 岳扬夸了好一通拍摄相关,着重提及了有秦绝在的动作戏。或许是秦绝已有《囚笼》珠玉在前,几位评委对她打戏出彩的这件事反而没有太过惊艳,有种“学霸考满分多正常”的心态。 曲楠心情回暖,和摄像师、美术师等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秦绝,眼神十分感激。 这种在拍戏时的硬实力还是秦老师给他开的小灶,此时得到了岳扬的肯定,顿时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差劲,至少还有进步,还有救。 “不过,最后薛钰和秦飞燕的那一小段。”岳扬的点评十分中肯,“那股味道还是差点意思。” 曲楠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浪漫主义风格实在不是他擅长的。 “这又涉及到了剧情结构和资源调配的问题。”岳扬语重心长道,“你想啊,先精简情节,节约场次,那花在威亚和特效的钱就少了,把这些经费拿去租节目组提供的、擅长这种风格的导演和摄像助手不好吗?” 曲楠听得一个恍惚。 卧槽,对啊?! “啊,当时没、没想到……”他后悔懊恼的表情全堆在脸上。 “你看看。经验,经验啊小伙子。”岳扬一脸过来人。 ------------ 第五百一十五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三) “既然说到了这,我就多讲一点题外话。走到了这个阶段,你们要逐渐认识到,一个‘导演’究竟代表着什么,意味着什么。” 岳扬语气温和,神情满是前辈看后辈的欣慰与感慨,“科班出身的你们在学校里学习的是系统的理论体系、常见的拍摄手法等等,然后在这个节目里,你们把学到的东西付诸实践,同时开始统筹规划,拉扯起一个剧组,一个团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磨合,既与队友磨合,也与自己磨合,寻找到独特的个人风格。” “你要在学识的基础上,摒弃一些流程化的、按部就班的东西。就像你在学校里老师会告诉你,拍一个平静水面中突然窜出巨兽,这个地方要表现突如其来,弄一个正面怼脸镜头是最好的,这种惊吓式的设计最容易让观众一瞬间被抓住情绪。 “那我要是换一种方法呢?比如我就是要先拍主角一个笑着和人谈话的侧面,然后这时背景音效停了,气氛渐渐不对,主角看见对面人的脸色变了,于是自己回过头,这时候镜头跟着主角的视角转过去——原来他身后已经出现了一头巨兽。 “课本上的‘最优解’、‘大众解’不见得就是最合适的,就像刚才我举的两个例子,它们没有好坏,也都能达成目的,那么最后决定选择哪一个的,就是作为导演的你。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你们首先要站在学校知识的基础上,一方面实践,一方面摒弃,这样你才能在无数次尝试里逐渐发现一个最适合自己的‘点’,才能有个人色彩。而只有当你有了足够清晰的个人风格时,你才能继续选择,在拍摄一部作品时,究竟是让你的风格大于故事,用‘你独有的方式’去诠释它们,还是为了故事与角色的韵味,去找一个相对平衡的基调。 “我们说回《非雁》。” 岳扬喝了口水继续道,“这部片子的整体拍摄很稳,动作戏相关的运镜和切镜也趋于写实——我建议你好好感谢一下演员,如果不是秦绝和陈丹青的打戏够硬,你这种手法拍出来必穿帮。” “所以这样写实、堆叠细节的风格,在面对古典武侠带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画面时就显得割裂,不论是薛钰片段,还是沉丹青坠崖,在拍摄上都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到这个你们也不要害怕。我发现新人导演经常会犯一个错误,就是默认团队各司其职的前提下把大部分的‘全局压力’留给自己。意思是什么呢?就是你们会觉得,哎,这个是服道化要做的,那个是美工要做的,但我作为一个导演,整体的基调啊风格啊,包括这个机位怎么拍,那个打光怎么打,这些都是我的工作,我一点都不能落下。 “但事情其实不是这样的。你作为一个导演,你哪怕把所有的东西都扔给别人去做,比方说这里有个比较梦幻浪漫的片段,哎,我就交给擅长这种的执行导演去拍,但是你对整体的镜头、剪辑有一个把控权,你去审核、去制作,这样出来的东西也还是你的作品。 “因为每个人都是按照你的要求完成所有的工作,这个主体是你。” 岳扬又喝了口水,“我们管这种心态叫什么?甲方心态。” “你完全可以把活计交给其他人,检查的时候不满意怎么办?不满意就改,还不满意那就继续改,一直改一直改,改到是你想要的效果为止。尽管不是你自己去亲力亲为,这部片子仍然是你的作品。” 【卧槽】 【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还真是这样,工作党一听就懂了】 【岳扬老师真会讲啊】 【从乙方到甲方的转变啊……】 【这是在教导曲楠不要“学生思维”吗?】 【对对,这才是真正的把控全局呢】 【我觉得岳扬太高高在上了,曲楠这种应届毕业生哪有这么好的运气一出道就当总导演啊,说这个也没用,好高骛远】 【前面你这话就没意思了,大前辈的指点有人家的道理,岳扬不比你了解曲楠啊?】 《娱乐实习生》台上,曲楠和部分发弹幕的观众一样十分受教,认真地朝着岳扬鞠了一躬,把他这几段话记在心里好好消化。 “最后再说一个缺点和一个亮点吧。” 岳扬想了想,“缺点是李执与李喆的权谋争斗太儿戏了,沉丹青和薛钰的部分连接得较为生硬,像安排好的,有些出戏,但考虑到这一轮的规则和限制,我觉得已经可以了。” “亮点的话,从一开始就以‘啾啾’燕鸣点出了意象,这个设计很不错,到最后双双坠崖时那一处水墨特效‘飞燕衔笔’令人眼前一亮,情绪节奏也把握得很好,就像我最早就提到过的动作戏一样,不拖沓,该断则断,值得肯定。” “行了我就不多说了,占用时长。”岳扬笑道,“而且我看旁边这位憋半天了……” 林宇钦和台下观众一起笑了出来。 “感谢岳扬老师的教导!真是非常实在,我看我们曲楠也是获益匪浅啊。”林宇钦迅速把话题带到下一个方面,“下面有请朱子疏老师点评!” 朱子疏笑呵呵地扶了扶麦克:“哎呦,可给我憋坏了。” 哄笑声里,他接着说道: “首先我有一个问题想问秦绝。” 秦绝从曲楠手里接过话筒:“您请讲。” “你在饰演秦飞燕这个角色的时候,心境是什么样的?” 秦绝沉吟两秒:“概括来讲只有两句话。” 朱子疏点了点头,认真看着她。 “第一句是,‘所有人都是假的,只有我是真的’。”秦绝说道。 “第二句是,‘所有人都是真的,只有我是假的’。”她又道。 朱子疏和阮紫雁同时露出了笑容。 “你觉得《非雁》是一个怎样的故事?”朱子疏问。 “一个普通人挣扎在融入和逃避的狭间。”秦绝轻声说。 朱子疏沉默了一小会儿,感慨地叹了口气。 “我都觉得自己没什么要说的了。”他开玩笑道,“这句话是非常精准的总结。” 林宇钦笑着捧哏:“别呀,我们都还懵着呢。” “那我还是说一说。”朱子疏含着笑,“我不否认曾导的描述,《非雁》的确是一部常见的大男主作品,它有着普遍的弊端,比如男主角与每个重要配角都有紧密的联系,过于强调他在剧情里的重要性,但同样的,我认为秦飞燕这个角色,是比较罕见的一种突破。” “正如秦绝自己说的那样,秦飞燕就是一个普通人。 “我先确认一下,这个背景设定的游戏是全息网游不错吧?” 见曲楠点头,朱子疏便继续道,“这样一个设定非常神来之笔,让先前的大男主剧情变得合理化,同时升华了整部作品的讽刺意味,思想程度远远不止是一篇爽文,或一部结合了武侠与权谋的古装片。” “现在网络文学里‘穿越’盛行,这种不同时代、文化的碰撞是观众十分喜闻乐见的,但《非雁》却在‘穿越游戏’上做出了文章,探讨的是真假与虚实。 “因为秦飞燕是玩家,所以他完全可以用上帝视角,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这个世界。只要他想,他可以坐拥无数美人,可以称王,也可以成魔,甚至自己当上皇帝也无可厚非。但我们都知道,他并没有这么做。 “为什么?因为他是个普通人——有道德底线,会为自己以玩家心态一早就以明确的游戏目的攻略沉丹青而惭愧歉疚,会为被困在此胆怯、害怕、孤独,会期待自己有朝一日脱离游戏回归现实,会觉得自己在游戏里耀武扬威很可笑很无聊的普通人。 “这样平凡而普通的人,恰恰是最少见的。” 朱子疏的目光慢慢扫过包括林宇钦在内神情若有所思的众人,“或许是生活中这样的人太多了,以至于我们在构思作品时总会让主角变得与众不同,什么王霸之气全开,又或者脑回路与其他人不同等等,我们刻画着超出常人的主角,尽可能让他们完美无瑕,以满足自己的幻想,获取精神快感,却经常忽视掉普通人身上的优缺。” “秦飞燕对李执说‘我恨不得自求一死’,又说‘我是胆小鬼,贪生怕死,于是一世苟活’。这真是一个普通人最清晰的写照。他受不了这个所有人都是NPC的世界,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彻底融入进去,心底希望自己可以从这无边无际的孤独和排外感中解脱,却又不敢自杀,仍然期待着哪一天能被人从游戏里救出来。于是他被困在自我设下的囚笼里,反复经受折磨。 “又矛盾,又可怜,又悲哀,却又值得尊敬…… “就拿沉丹青举例。当秦飞燕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困在游戏,而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的真实鲜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世界’时,他对爱情的忠贞和坚守就逼迫着他无法面对沉丹青——因为他觉得他是一个意淫着她的坏男人。他无法说服自己像一个无法无天的胜利者那样带着十足的优越感,坦然接受沉丹青的爱。 “哪怕沉丹青会原谅他,他也依然无法原谅自己。 “明明是游戏,可秦飞燕却时常动了真情。李执和沉丹青是他的日月,遍天下的朋友们是他的星星。这才不断挣扎在‘真与假’之中,时间久了,自己也混淆不清,每每沉浸,又每每被游戏屏幕这样的现实从自欺欺人里薅出来。他活得很辛苦。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才辛苦。” 朱子疏笑着摇了摇头: “这种讽刺是通过每一丝细节渗透出来的,我非常想说,假如《非雁》是一部电视剧,我一定会成为忠实观众。它这类型的作品,时长越长,细节越丰富,就越能让人品出苦味。 “就拿片名来说吧,看到了结局,我们都知道‘非雁’原来指的是男主角的游戏昵称。而在玩游戏,或者说行走江湖之际,这个名字就被人误认成了逍遥自在的燕子,他从此成了秦飞燕。 “然而,突兀被困在游戏世界里又让这只飞燕成了思念家乡却无家可归的‘归雁’,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玩家‘非雁’纵情游戏的惬意洒脱已经在漫长的孤独和自我折磨里被一点点磨没了,到头来竟成了‘归雁’,惹人叹惋。” 【被评委这么一说,更意难平了】 【我觉得自己到时候重刷单品心情肯定很复杂……】 【刚才看了细节整理,不得不说曲楠真是细节怪,怎么铺垫了这么多】 【常年看宫斗和权谋剧的人表示有些剧情确实很扯很生硬,但细节确实做得挺好】 【突然想到,怪不得秦归雁在茶馆被人堵住喝毒茶的时候表情那么无聊,原来不是装逼,是真的觉得无聊啊】 【没错了,这就相当于一群二十几级的小怪过来围殴满级玩家,是我的话这可真是理都不想理】 【虽然评委都在说男主角如何如何,但我觉得沉丹青和李执那些人虽然是NPC但也很鲜活,哪怕当成普通的古代剧来看也不错的】 【这倒是,李执背叛友谊的时候给我看得那个扎心劲儿啊。。。】 【我是觉得《非雁》注重的是情感变化,每个角色的感情都挺鲜明的,无非是侧重点不一样吧】 【也有道理,毕竟时间一共就这么几十分钟】 【要是能拍得长点就好了】 【坐等花絮!想看秦绝吊威亚还有后面的白发花絮!】 作品播放完毕但依旧活跃的弹幕里,画面中的朱子疏笑了笑道: “我相信很多人可能并不在意这个设定,因为之前的剧情起伏与爱恨纠葛已经足够吸引人。是的,这也是一个优点,雅俗共赏的优点——不需要像我这样分析,也依旧能因为跌宕起伏的剧情、精心设计的服道化和演员演技、动作戏而有所享受。” “就这点而言,虽然仍有瑕疵,但我认为《非雁》是一部很优秀的作品。”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林老师,你说我是把值得挖掘的伏笔留给观众,还是现在就给大家剧透了呢?” ------------ 第五百一十六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四) “哦?” 林宇钦顿时来了兴趣,“朱子疏老师是要考一考我们观众朋友了吗?我想请问您这里的伏笔具体指的是哪一方面呢?” “指的是世界观。”朱子疏悠然笑道,“有关于‘游戏’这个设定,其实早有伏笔。” 【嗐原来是这个】 【这多好找,随便回想就有三四个吧】 【刚才V博那篇整理不就挺全的?】 【比如那个秦飞燕调侃自己“火眼金睛”,其实是游戏提示】 【我印象比较深的是他提到了“成就”和“人脉”,这应该也算伏笔吧?】 【算吧,只不过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单纯的穿越者用词有所不同而已】 【其实还有片子里男主和李执第一次在皇宫见面时从袖子里掏出来的茶壶】 【对对,是他自己后来跟李喆吐槽的那个“袖中乾坤”吧】 【笑死了,袖中乾坤(×)游戏背包次元袋(√)】 【啊……这么一想突然又有被刀到,秦飞燕不是说他喜欢收集象征着一段缘分的小物件吗,看来是真的都好好放在游戏背包里了】 林宇钦在直播现场随机挑选了几位举手的观众,他们说出的内容和弹幕上提到的差不多,同时五六个人说的都不重样,足见曲楠对细节的注重。 不过朱子疏还是意味深长地笑着,颇有种主考官老神在在的感觉。 林宇钦捕捉到他的神情,顿时笑道: “看来我们的大众评委还是没比过呀,朱老师快别卖关子了!” 连节目导播都特地把屏幕切成了两部分,左边给到了朱子疏的特写镜头,右边则是《非雁》的视频,看来是要当场来个小回放。 朱子疏会意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记录,说道:“我认为最重要,也是最隐蔽的伏笔有两处。第一处在归雁篇,是苏苏与叶画对谈的部分。” “呀。”林宇钦很是捧场,陷入回忆。 “此处应当引用俄国著名剧作家契诃夫在谈及剧本创作时提到的一种理念:‘如果第一幕里出现了一把枪,那么在第三幕枪一定要响’。这句话的意思是,戏剧创作中的一切细节都应该也必须要发挥它的作用。” 朱子疏不紧不慢地说道,“曲楠在这部作品里的表现让我笃定他会遵循这个理念,那么,一个由配角来口述的‘江湖旧事’也定然有它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导播便把顺利定位到的片段播放了出来。 “……树某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二十年前有一侠士反镇归乡……” 叶画的声音在会场内回荡。 【哦哦哦!所以这个侠士其实就是当年的秦飞燕吗?】 【对吼,我记得这里秦飞燕难得地沉默了,一直在默默喝酒,加上二十年前这种关键词,那果然就是他了】 【呃……可这算重要伏笔吗?】 “亲眼见亲朋被当街斩杀……悲痛欲绝……念着‘怎么可能’、‘枇犀’等零散字句……” 叶画的回忆还在继续。 紧接着便是苏苏的声音:“‘枇犀’?这名字实在陌生,连我也不知是哪一味药。” “好,停。” 朱子疏说道。 林宇钦和现场观众一样露出迷惑的神情:“这一段是在表达什么呢?” 【是啊,我也懵了】 【难道是秦飞燕在那时看见NPC死了才意识到自己被困游戏……?c】 【草!!!我突然反应过来了草!!吓得字没打完就发出去了】 【??】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NPC啊!恩皮希!!枇犀!!!草草草!!!】 【???????】 【我靠】 【艹】 【卧槽?!】 【这鬼才能想得到啊?!】 【草啊——】 【特么的老子鸡皮疙瘩差点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弹幕顿时刷了一大屏,各类语气词遍天飞,与此同时朱子疏也讲明了各种意味,现场同样是一片难以置信的呼声。 “这、这——” 林宇钦又惊又无奈,哭笑不得道,“这个谐音也太难懂了呀!我们曲导到底是怎么想的?” 朱子疏却仍是那副笑容:“先提这个大家或许会觉得有点无聊、没必要,或觉得这个小设置太抖机灵了,但结合着第二个重要的伏笔来看,这个隐藏在整部作品下,同时进一步烘托了悲剧内核的设计的味道就出来了。” “朱老师,那第二个伏笔是什么?”林宇钦代表观众急切追问。 “第二个伏笔,就是秦飞燕与沉丹青在风信阁的对峙。” 朱子疏仍然没改掉吊胃口的坏毛病,娓娓道来,“各位先想一想,为什么两人吵得你来我往,秦飞燕却突然表现出了极端的抗拒,立即就离开了呢?” 导播适时地切到了秦飞燕遍染千纸鹤之前的片段。 【?对哦】 【我当时也疑惑来着,怎么秦飞燕突然就跑了】 【啊我以为是吵得受不了了,难道不是嘛?】 【+1,我也这么想的】 【不对!我突然有了一个猜测,是不是沉丹青哪句话刺激到他了?】 “……没有人能熟知我所有的口味喜好!有些我甚至自己都不了解!可你讨我欢心的每样东西我都喜欢上了!” 沉丹青的选段在屏幕上播放,紧接着就是秦飞燕痛苦的反驳。 “……我去卜了卦,所以才知你心思嗜好……” “那也是你求卦的功劳!” 朱子疏一直没有叫停,导播心中不由得有点迷茫,但一看时间还在允许的范围内,便继续放了下去。 “……否则别拿这等借口来唬我!”沉丹青怒道。 “停!” 朱子疏突然说。 【我懂了,是不是“情报”和“卜卦”?这估计是没办法跟沉丹青解释游戏设定才用这种类比说的吧?】 【那这个也太明显了,一看到结尾马上不就反应过来了嘛】 【但还挺合理的,我要是沉丹青的话,突然有个人跟我说我是假的,是一团数据,那我第一反应肯定觉得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 【也是……所以秦飞燕才说不出口吧,只能这么拐弯抹角的】 【唉,是啊,但拐弯抹角沉丹青又不愿意相信】 【真难受】 朱子疏仿佛能看见弹幕似的,笑了两声道:“在这里喊停,是想提前提醒大家,不要错过细节。” 咦? 现场观众听得一愣。 这是什么意思?原来第二个伏笔还没到吗? 在朱子疏的示意下,片段继续播放。 只见画面之中秦飞燕张了张口,口型明显有所变动,只不过因为讲话太轻,观众并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所以不留神的话还以为他的嘴唇只是在颤动。 “你说啊!” 沉丹青厉声道,一边笑一边流泪。 接着便是秦飞燕脸色猛地一变,挺身把她击退—— “好,停。” 朱子疏露出满意的笑容。 林宇钦双商极高,此时经过这么明显的点拨已经电光石火般反应了过来。 “啊!”他忍不住惊叫了一声,“我明白了,这里是在表达……秦飞燕其实说了什么,但沉丹青听不到!” “正是如此!”朱子疏斩钉截铁道。 什么?! 全场哗然,好似凭空炸起一声惊雷,议论声险些大得像菜市场,现场导演不得不给收音部门比划手势。 而且不仅仅是现场观众错愕万分,连线上的弹幕也再次迎来了一波爆发。 “把这里和刚才的第一处伏笔结合起来,是不是就能找到一些联系了?” 朱子疏沉声道,“这其实是个特别朴实无华,却又异常钻心的设计,那就是——在NPC耳中,任何有关游戏背景和设定,他们都听不到,或只能听到被干扰后的只言片语。” 【我的妈】 【草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次我的鸡皮疙瘩是真起来了操】 “所以我推测,当年的秦飞燕看见NPC当街死亡,他其实不解、哭喊的很可能是‘怎么可能?这是游戏啊,游戏里的NPC怎么会真正死掉?’——明白了吗? “他是这样说的,可周围的NPC无法接受这种会严重影响他们数据设定的信息,所以在这些‘人’的耳朵里,秦飞燕说的话被自动处理了,只能以他们的逻辑和概念去试图理解。 “久而久之,‘NPC’这种危险的名词就被谣传成了‘枇犀’,被误认为一味药材。” 朱子疏的话听得人汗毛倒竖,“接着我们再看秦飞燕和沉丹青的对峙。他为什么突然崩溃了?因为即便他说了,沉丹青也听不到。” “阻止他们彼此理解与相爱的,不仅仅是秦飞燕的道德底线,更是这个世界的铁律与法则。 “这样的法则,彻底决定了秦飞燕永远都不能与他的朋友、爱人交心,只能把一切苦涩咽进自己的肚子里。试想,这种苦闷的心声一辈子都无法和别人吐露的感觉,到底有多难受? “这,才是《非雁》这部作品最核心的悲哀。” 林宇钦打了个寒噤,戚戚道:“原来如此……” 朱子疏刚才说得半点不错,放在全息网游里,“玩家口中的游戏术语在NPC耳中会被屏蔽或处理成不同的信息”的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合理太常见了,任何一位游戏厂商都会为了保证数据的顺利运行、游戏的正常发展而做出这样的设置,以避免构建的全息网游世界出现崩坏迹象。 但正因为这个设定过于符合逻辑,此时才让人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怖和残酷。 【我靠啊……先前还在想,是不是秦飞燕害怕他告诉沉丹青真相以后这个游戏世界就会瓦解,而秦飞燕怕死也怕他在乎的人消失,所以一直没说】 【我觉得也有这方面原因!说不定在沉丹青逼问之前秦飞燕就是这么想的】 【对对对,然后他在两人争吵的时候就被逼得说了,结果……】 【现在回头去看沉丹青那三个字,天啊】 【明明自己已经说出口了,对方却仿佛没听见似的还在煎熬地质问你“你说啊!”,完了我破防了】 【这也太委屈了吧……】 【好可怜,秦飞燕已经说了,却还是无论如何都传达不到,这种真的只会让人更痛苦。。。】 【我已经被刀得遍体鳞伤】 【代入了一下忍不住掉眼泪了,真是又气又委屈啊啊啊啊】 【太难了怎么会这样】 【NMD,曲楠是不是向袁萧取了经……】 【我突然也懂秦绝说的那两句话了】 【草,是啊,“所有人都是假的我是真的”说的是NPC和玩家,可是反过来想想,其他人都活在同一个世界里,都能好好说话沟通过日子,只有秦飞燕自己不行,他和他们是彻底隔绝的,这样一看“所有人都是真的我才是假的”……】 【他妈的不要再说了】 【我一个猛男飙泪】 【毛!骨!悚!然!】 【这尼玛是恐怖片吧草啊,我现在直打哆嗦】 【说实话要是放在一般爽文里我真觉得无所谓,甚至还会想这多方便啊,想说啥就说啥也不用担心泄露,可放到这就……】 【因为玩家非雁是“普通人”啊,所以这样的普通人承受着来自世界本质的倾轧时才格外的压抑】 【我的老天啊#虚弱】 【感觉心里特别堵,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何止是隔膜,这是鸿沟啊】 【鸿沟都不足以形容了吧!这是天堑啊啊啊啊啊啊】 【我现在都不敢回想沉丹青一心求死时候秦飞燕的表情……救命啊……】 【这个世界明明那么虚假,到处都是游戏面板游戏信息,可它又那么真实,NPC一旦死亡也就像活生生的人一样,再也救不回来了】 【真假和虚实……秦飞燕竟然还没有疯,我突然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所以他真的很普通,脆弱、矛盾,但是又像小草一样坚韧】 【不知道非雁还要在游戏里活多少年……】 【我靠不要提这个啊(颤抖】 【或许他只有在和朋友嬉笑怒骂的时候才能短暂地抽离情绪吧,就像我们把精神寄托在短视频和游戏里一样】 【可是我觉得这样非雁也会很快反应过来“自己不正是在玩游戏吗”,然后意识到他们是NPC,接着就继续陷入……】 【呃啊啊啊闭嘴啊】 【这叫我怎么再去抱着舔屏的心情去重刷《非雁》,孩子都被刀傻了】 在弹幕的一片哀嚎里,朱子疏亮出了他的高分。 ------------ 第五百一十七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五) 到了第五轮,评委们心中的标准线和期待值也更高,打分比上一轮还要苛刻。 先不说作品整体,光是曲楠的个人分数就在曾欣慧琴和岳扬那里出现了极大的差值,一个刚过及格线,一个70多分,好不容易才因为精巧的细节和伏笔在朱子疏这里得到了85分的成绩,勉强算是个低开高走。 不过平均下来的分数肯定是中规中矩了,这点曲楠心里有数,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 不甘心当然有,但承认自己实力和经验不足也是自我判断中很重要的一环。 评委们说完了剧情和作品大框架,就轮到了服道化等内容,曲楠这组有古文松坐镇,妆面自然没得说,秦飞燕的桃花眼和沉丹青的初亮相都是他不可忽视的功绩,岳扬还夸他与之前相比“更能体现出人物的神魂”,看得出来四位老师都很满意这种稳中有进的状态。 道具师祝溪也得到了差不多的评价,这两位都是在这几轮比赛里逐渐发力的努力型选手。 可惜的是,服装方面的成绩相对差了一些,一是因为整部影片的背景是架空古代,不好判断年代服饰特色,二则是像岳扬批评的那样,过于依赖A类资源,反而显得过于匠气,差了点灵动意味。 接着转到摄录美,有赖于设备升级,录音在收音和后期的部分表现得都不错,分数虽没有明显拔高但也稳在了中游偏上的位置,而摄像师和美术师则得到了相当多的肯定,能有这样的成绩无疑与动作戏及游戏的点睛设计有许多紧密联系,两人想到了秦绝在拍摄期间的“补课”多少有点不好意思,笑着谢过评委老师,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感谢秦绝。 这一圈的点评看似冗长,但因为流程都摆在这里,实际上并没占用太长的时间。但当林宇钦把话题转到阮紫雁,明显是要谈演员演技的时候,弹幕里其他小组的支持者终于忍不住开口抱怨。 【突然想到第一个出场好处很多啊,现在评委还没说完呢,为了平衡节目时长后面的肯定要被卡了】 【是啊,这不公平吧?】 【未免太看脸了,那排在最后的得多憋屈?】 有质疑当然就会有反驳,于是就见几条弹幕跟在后面说道: 【能不这么双标吗前面的,当时是谁在弹幕狂刷排在第一很危险啊?曲楠的A组顶住压力没被卡那是实力,好家伙现在到你们嘴里就成了运气好了是吧?】 【就不是很懂哪来这么多太平洋警察,评委老师点评多长也要管。。。】 【点评长明显是因为能说的地方有很多嘛……】 【嗐,我觉得节目组一直都挺好的(前提是真有实力),总感觉评委们不会因为时长原因就随便按停】 【是啊,四个大佬坐在这呢,格局不必这么小吧】 【但这是直播ok?不要偷换概念,真拖得时间太长你让电视台怎么收场?这是需要认真对待的正经工作】 说着说着弹幕又开始多方争论,不过在这时还有闲心和网友对线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人都在认真听着阮紫雁的点评。 “……以上,我认为这次的角色很适合你,灵气很足,神态细节也很到位,希望下次能看到更多的进步。” 苏苏抿嘴一笑,鞠躬道谢。 “刘哲。”阮紫雁转向下一个人,微一沉吟道,“你在爆发性戏剧段落的表现一直都很好,气势锐利、森冷,这是我预想中会有的亮点。” “……有关于心机城府、心理挣扎的发挥也很稳,提高了一部分先前的文戏短板。不过,皇子李喆的形象比较之下有点单薄,虽然你把一个‘年轻的李执’演绎得十分出色,但却相对应地少了一些‘李喆的个性’。” 她意有所指:“这种个性有时是不会局限于剧本和人物设定的,或许你可以在这方面试着钻研一下。” 刘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谢过阮紫雁的建议。 “李直,尽管你的帝王气度还有待提升,但对于重病的演绎和与秦飞燕的对手戏,尤其在后者中心境的几次变化,不难看出是下了苦功的。 “而且我注意到你的表演变得更‘完整’了,这很好,能让你饰演的角色更加丰满。” 阮紫雁说着莞尔,“讲一个小细节吧,当皇帝李执深夜在寝宫中因病痛惊醒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呼唤宫女太监,而是喝退他们。明明是最贴身的仆从,却仍然不愿也不敢交付信赖。” “这种处处自危,甚至有些草木皆兵的警惕感非常真实,直接从细节处刻画出了李执偏执、多疑的性情,也暗示了他那时的处境有多险恶,侧面烘托了李喆的虎视眈眈,这里的处理非常好。” 李直愣了一下,向阮紫雁道谢后神情突然有点感慨。 这还是他看完秦绝试镜片段之后才意识到的东西…… 古有“一字之师”,某种意义上来说秦绝也是他的“一镜之师”了。 他心情复杂地笑了笑。 “那么……陈丹青。” 阮紫雁认真地与陈丹青对视了两秒,笑道,“我觉得不需要特别夸赞什么了——你这次的表演很惊艳。” 陈丹青的眼睛睁大了一点,有些受宠若惊。 “首先是武打戏,功底很扎实,并没有发力绵软、动作略显迟缓的弊病,从生理角度去评判,我认为这对女演员来说是更需要肯定的事情。 “我不知道阁主独守宁泽关你们拍了多久,但不论如何,能在动作戏中尽可能地保持表情管理,这点很不错,当然,我也希望你能更进一步,不仅仅停留在‘管理’上。唔,这方面秦绝是个好榜样。 “至于文戏的部分,我认为全场最亮眼的是对峙之前,秦飞燕说完‘时时如此,日夜皆然’后的那十几秒。” 阮紫雁略作回忆,说道,“眉间猛地一颤,目光迅速移开又盯回来,眼睛用力睁大且说什么都不肯眨眼,整个眼圈都在红,在这样的前提下以略带哭腔的声音去笑,笑的间隙里也有呼吸在抖,把委屈、气愤、幽怨、悲伤、茫然一齐表现了出来,其中每一样要素都很鲜明,但又恰到好处地糅合在了一起,即便是特写镜头也没有破绽……这里给我的印象很深。” 陈丹青微微低头笑了一下。 “剧本围读和片场对戏给我的帮助很大。”她十分谦虚。 “继续加油。” 阮紫雁柔柔颔首,视线终于转向秦绝。 ------------ 第五百一十八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六) “我很开心在这一轮能看到每一位演员都有了显著的进步。” 阮紫雁先说了一句总结语,然后才眨眨眼道,“我们这轮不该直播的呀,我要超时了怎么办?” 林宇钦熟稔地接上了她半玩笑半真心的话:“那就要麻烦阮老师挑最重要的几点来点评了。” 节目组怎么会考虑不到时长不够的情况?其实他们这轮直播定下的标准时长是两个半小时,上下浮动各半小时,这是与电视台协商好的结果,只不过没有公开而已。 至于为什么一开场就抛出两个小时的概念,一方面是增加紧迫感、引出新规则,另一方面也是为直播留后路,假若这轮内容真的不多,两小时足矣,也可以临场添加更多的广告时间或播放一些幕后片花。 收到了主持人的暗示,阮紫雁笑道:“好,那接着刚才的话说。大家的演技都有了可观的提升,而饰演男主角的秦绝让我起码感受到了三个方面的质的飞跃。” “第一,打戏。动作戏本就是这一轮考核的关键词之一,这是我们之前就商量好的‘难关’。但秦绝在《非雁》中的表现无疑远远地超出了我的预期……以至于我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金梅奖最佳动作设计的获奖者能做到这种地步不是理所应当吗’? “呵呵,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即便我们可以用‘动作戏’来笼统概括一切武打戏码,但在不同的背景、不同的情节和角色设定下,打戏也有诸多类别。在《非雁》中,这一点就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男主角秦飞燕以轻功闻名江湖,是以,秦绝在作品中所有的动作戏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上:轻灵。不论是带着长板凳飞旋,反手一刀迎上叶画还是揽着薛钰逃生,他都做到了这一点。 “威亚,演员的必修课之一,要掌握却不是这么简单的。强烈的失重,身体只通过几个关节点被固定,加上戏服和台词等等,有太多的细节需要考虑,而演员正需要从这些艰难中自如地进入角色,演出他们该演的内容。 “我很惊讶秦绝在这里面的表现,因为哪怕是剧情所需,剧情要他必须沉重、感伤的时候,他的神态和心情是疲惫而厚重的,但动作却仍然轻盈。 “这种可以说是截然相反的细节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的身上,演出来的难度非常高。他仿佛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一个是有感情的秦飞燕,另一个是有游戏技能的玩家非雁——又是一个极其合理的演绎。 “因为看过了结局的我们都知道这的确就是游戏世界,不论秦飞燕再怎么难受、压抑、崩溃,他作为玩家,熟练度满级的技能就是会一如既往地、完美地使用出来,不会因为他的情绪和状态受到影响。 “把冲突的东西演得不冲突,甚至分外符合剧中逻辑。这无疑是出类拔萃的演技。又好,又强,最重要的是还很合适。 “除此之外我还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所有的背面镜头都没有切镜,前后一秒都能看见秦飞燕的正脸……秦绝,莫非你全程都没用过替身么?”阮紫雁问。 秦绝回忆了一下: “用过的,当时麻烦武替老师多踩了几遍走位,不过等我们演练之后,正式上场是我来。” 她笑道,“实在是主创班底里跟过古装剧组的人太少了,大家都没有拍摄轻功武打的经验,怕后期剪辑穿帮,所以能本人上的就都上了。” 秦绝说的是一种常见的拍摄手法,比如武侠剧中常有打戏的远近镜头相切换,远景和背面便由替身出演,到了近景和特写便采用演员的版本,只要后期做剪辑时镜头拼接自然,机位顺畅,就能得到极佳的视觉效果,既让观众享受到了非常专业的打戏招式,同时也让他们清晰看见了演员的脸,感受到角色和情节的魅力。 但替身出镜中的“替”字,在早期拍摄时其实做“替补”之意。那时演员个个敬业专心,演员拍一条,替身也拍一条,最后由导演根据效果决定哪一秒采用哪个人的版本,这样就能取其精华,将画面效果发挥到极致。 而这种现象发展到了现在,“替”字逐渐有了新的含义,更多作为“代替”出现。这亦是出于大局观的考量,就像《囚笼》里少年赤那火场奔逃的戏码,导演一般都会让替身代替演员出镜,以免演员人身安全受到影响,阻碍接下来的拍摄进程。 只不过有些讽刺的是,当“代替”成为一种普遍现状,反而让一些演员得了便宜。他们默认高难度的动作戏都由替身完成,自己干脆一条不拍,只负责在某些近景和特写里展现一张脸。 而当演员默认、导演习惯、粉丝接纳这三点汇聚到一起时,演员拍打戏的一点小伤或仅有几秒的亲身上阵就也渐渐达到了被夸赞“敬业”的标准。 近些年,这些人属实为拖影视行业的后腿付出了极大贡献。 这也是阮紫雁特意点出替身一事的原因。 秦绝的回答很朴实,完全是她以往的风格和逻辑。 既然我们做不到丝滑剪辑,那就尽量不用替身了呗? 只要我没有BUG,那就不会穿帮。 反正真的怎么拍都是真的,哪怕拍得没那么好看,至少也不会有低级错误。 阮紫雁几人都笑起来。 “用长板补短板,很聪明,也很有团队凝聚力。”阮紫雁笑眯眯的,“好在这的确是一部大男主作品,不然我现在就要批评你‘个人表现过于突出’、‘与整体脱节’了。” 秦绝干笑两声。 “而说到武打动作,虽然我不是专业人士,但也能看出它们在设计上的用心。比如秦飞燕的招式多有‘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感觉,显现出灵巧的同时,也体现出身为江湖第一的游刃有余。 “然而,在药王谷外群战和后期宁泽关击飞众人时,秦飞燕同样是将敌人一击毙命,却根据当前的情景分别呈现出了不同的风格。 “前者是快、狠、绝,以最迅速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对方,因为苏苏还在他腿上沉睡,他不想她被惊扰;而后者则是在惊怒之下重重出招,将阻挡在他与沉丹青之间的所有人震飞,势若千钧,摒弃了先前的写意,甚至轻功也降低了‘轻灵’的比重,反而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以游戏的角度来讲,我猜测这应当就是男主角使用了合适的技能吧。既表现了资深玩家的游戏素养,也体现出了秦飞燕当时的心情。类似这样一石二鸟的设计,在《非雁》里真的有很多呢。 “虽然我还想问问具体的动作设计过程,但时长有限,就期待幕后花絮吧。” 阮紫雁浅笑,“接下来说第二点,也是我很欣赏的一点:眼神戏。” ------------ 第五百一十九章 第五轮点评与反响(七) “秦绝在第三轮和第四轮中的角色有着同一个特点,就是年纪轻、阅历浅。这投射到人物性格上,就使得他们感情的表达是‘集中且单一’的。 “而秦飞燕不仅仅是成人,还是一个已在游戏世界内度过了二十年的中年人。所以在饰演这样的角色时,演员要表现出应有的岁月感。” 阮紫雁笑了一笑,“‘岁月感’是个很复杂的东西,以整部作品开头秦归雁与苏苏的相遇为例,那时观众还不清楚男主角年龄几何,却仍能明显地感觉到他比起苏苏更为成熟、有余裕。” “有的人可能会想‘这不就是表现得强势点、宠溺点’吗?事实上并非如此。 “仔细去看就能发现秦归雁是因为岁月感而不自觉拥有了令人信服的气度,并顺势站在了具有引领性的一边。年纪和阅历在这里是主因。因此秦归雁与苏苏的相处和我们常见的‘同辈男女主角甜宠互动’并不相同。 “对苏苏来说,秦归雁既是一个强大的男人,更是一个宽厚的长辈。他在她眼中有着双倍的安全感,这也是为什么苏苏对秦归雁的爱情建立在信任和依赖上。 “然而在面对李执与沉丹青时,秦归雁又成了秦飞燕。他和他们是同一时代的人,经历过当年的种种。这时秦飞燕看待他们的视角便与同苏苏、李喆相处时不同,哪怕台词还未出口,我们就能注意到秦飞燕把自己的位置放在了和李执及沉丹青平等的高度。 “有趣的是,我们再看秦飞燕与薛钰,情况又变了样。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中,这两人的关系非常纯粹,就是男人和女人。所以薛钰对这样一个救了她的英雄是那么憧憬那么向往,几乎从一开始就是恋慕着的,充满了少女的浪漫幻想。 “而区分了以上所有情况的关键性要素,就是眼神。” 【听着点评感觉真难啊】 【真有这么复杂?看的时候没感觉】 【没感觉不就反而说明表演得很自然嘛】 【不过有几个地方的眼神戏真的很好,尤其是和沉丹青的】 【检测关键词:沉丹青;输出:纸鹤、坠崖】 【靠啊,要不要这么自觉地恰刀片!!】 【说正经的,我觉得阮老师讲得很有道理。别的不说,同学、爸妈、陌生人,光这三类人看你的眼神或者你看他们的眼神就不一样是吧?秦绝还真的都表现出来了】 【提到薛钰那里突然让我心动了,这种一开始就是“男人和女人”的感觉,好内个】 【我懂我懂,一下子就有点害羞不知道为啥】 【因为是陌生人嘛,两个人几乎都没交流,也不了解彼此,这种情况下在对方眼里最鲜明的特征就是性别了】 【唉,飞燕薛钰的模式如果能HE真的很浪漫啊……】 【归雁苏苏党表示刚才仿佛在跟着阮紫雁老师学习如何嗑糖】 【笑死了,阮老师真的说了好多www】 【无语,不会真是什么太子爷吧?每次给他的点评都说这么多,强行出镜】 【???】 【虽然我理解会有人黑……好吧我不理解#摊手】 【一路看到第五轮的不会不清楚几个评委老师的风格吧?阮老师看见演技好的就是会说很多啊】 【烟烟人来了,让我看看是哪个弱智说我们家紫雁偏心?#黄豆微笑】 【阮紫雁点评不向来都这么细吗,提到演技必有干货】 【就是啊】 【而且秦绝就是演得很不错,咋地,看不惯啦?】 【路人来说句话,之前秦绝演的作品都太虐了,不忍心看,但确实不得不承认他演得挺好】 【好好笑哦,大前辈和新生代实力演员之间惺惺相惜,要你多事?】 点评的过程中偶有几条冒酸气的弹幕就会像现在这样被怼回去,仔细数数也不是个例。 与此同时秦绝家里的直播间有卿卿发言: “那个……稍稍提醒一下姐妹们不要戾气太重哦,看见明显的黑子不用管他啦。” “是的是的,我们秦老师实力摆在那里呢!” 几秒之后,又有其他卿卿懵逼回复: “那啥,大家应该都在这里吧?我没有去官方那边发弹幕。” “其实我也……” “我也。” “加一。” 不论是线上还是包括闫俪月她们在内的线下,卿卿们面面相觑。 所以那些在弹幕里给小狼怼黑子的,大部分都是……路人? 真·纯路人? “咳咳。这个,嗯,秦老师的表现网友们都看在眼里的哈,感谢他们仗义执言。” 闫俪月忍着笑在自家直播间里发语音弹幕。 “咳!对对对。” “哎呀路人观众真友好啊!” “感谢……噗。”这个是没忍住的。 卿卿们一边“虚伪”地在这里对路人远程致谢,一边心里暗搓搓地爽到。 真不好意思,我们朗狼的演技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优秀。 这就是粉上了实力派的感觉吗?好爽! “好困扰哦,我们都不需要去控评,感觉自己没有为小狼出过力呢。手动狗头。” “凡尔赛起来了啊喂。” “敲打前面狗头,谁说我们没出过力,看看太太们的细节整理!” “我宣布今晚的影评小作文必有我一份!” “让他们康康啥叫高素质粉丝!冲!” “就是就是,无脑复制彩虹屁有什么意思嘛,冲冲冲——” 大家在直播间嘻嘻哈哈笑成一团,手上也没闲着,哪怕是用手机看直播的卿卿也认真听着阮紫雁的点评,在备忘录或小本子上记下了几个关键词。 “……你的眼神很有层次,从头到尾都铺着一层最基础的情绪,即身处游戏世界的苦楚。这份痛苦是所有感情表达的‘底色’,就像给角色的眼睛披上了一块黑色的画布,之后再在上面涂抹更多的情感色彩。” 阮紫雁的点评还在继续,“这不仅仅是大量练习的功劳,还得有悟性和对角色的深刻理解。秦绝,你是一个时刻给人带来惊喜的演员。” 台上的秦绝向她鞠了一躬。 “最后我来简单讲讲第三点,这次是真的简单讲讲。” 阮紫雁不好意思地轻轻咳嗽一声。 林宇钦适时插入了几句调侃,表示时间还够,岳扬则是笑着揶揄阮紫雁下了节目后得请导播吃饭了,毕竟人家这个月的奖金可能要没。 打趣过后,阮紫雁笑道: “我最后要肯定的是台词。在此之前,秦绝给我印象很深的是他的哭戏,反而台词的亮眼之处不多。而这一次,他在《非雁》这部作品中的台词相当好。不只是断句、气口,还有整个的谈话节奏。” 她讲起秦飞燕对沉丹青表达愧疚的那一段,“吐字和沉默的时间拿捏得太准了,非常专业,除了恰到好处以外没有更合适的形容词。” “单就这一段,我认为用倍速观看《非雁》的人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阮紫雁毫不避讳地说。 她的话不知戳中了旁边曾欣慧琴的哪个笑点,这位大导演一下子笑了出来。 “都不用单看这段了!”岳扬又在旁边拱火,“光是秦归雁与苏苏的幻灯片,开个1.5倍速就已经要看不清了。” 他一句话cue到了先前曾欣慧琴着重批评了的部分,明是鞭尸曲楠,暗是讽刺开倍速的观众,把努力绷着正经脸的朱子疏也逗笑了。 “你这例子不好。” 朱子疏道,“要我看呐,还得拿打戏出来论证。” “这倒是。”岳扬迅速点头。 《非雁》光是动作戏和剧情上的高光部分就已经足够被称为一部优秀的作品,这还开倍速?你咋不上天呢! 他们这些人早就对当下流行的倍速观看颇为不满。众所周知,当主创团队把电影电视剧完整地呈现出来,本身就代表着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工作,让作品处在了最完美也最适合观看、品味的状态。 然而现在却有越来越多的人习以为常地点开倍速观看,一方面是烂剧太多深受其害,下意识就养成了这种打发时间的习惯,另一方面也是被“短平快”文化侵蚀得太严重,已经丧失了应有的耐心和专注力。 【别骂了别骂了,呜呜呜】 【膝盖狠狠中了一箭】 【我看《空碑》都开了一部分的倍速,只有林柔唱歌、聂星梁打戏和秦绝哭戏这三个地方才原速看的……】 【我也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有了倍速的习惯了】 【唉,可不是,现在视频超过十分钟我就懒得点开了】 【你这还能坚持十分钟都不错了,我超过五分钟的都不想看。。。】 【我家长就是这样,总喜欢一个几秒或者半分钟的短视频反复播来播去,咱不理解,咱也不敢说()】 【别说,我之前都是等作品单品放出来之后再去网页上面倍速看的,这次闲着没事追了直播,竟然还真把《非雁》完整看下来了】 【《非雁》没啥尿点是真的】 【有啊,李执李喆的那几段就挺无聊#黄豆抠鼻】 【还好了,反正看见秦飞燕耍帅我就挺开心】 【朱老师太损了,打戏开倍速哈哈哈哈哈】 【秦绝那打戏我恨不得放0.5,开两倍速那得视力多牛逼的人才能看清】 【笑死,我已经打算等E站影视区up主一帧一帧解析了】 【太狠了,再多来点】 【之前有个up主分析过《空碑》聂星梁的打戏,讲得还挺好,我去私信催催他《非雁》gkd】 【草哈哈哈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来E站有人想做《囚笼》少年赤那的解析】 【o(*≧▽≦)ツ┏━┓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就是那个几分钟的片段结果出了三期视频还没讲完,而且每次都要给上一次打补丁和更正的up主吗】 【他当时不是发了个动态哭着说自己做崩溃了然后放弃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损不损啊,快把ev号发过来(狗头】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什么?怎么又提到《囚笼》了】 【前面的,秦绝就是少年赤那的演员啊!】 【啥?】 【卧槽?!】 “唉,这熟悉的场景。” 闫俪月看着官方网上弹幕里惊讶纷纷的路人观众,毫无慈悲地感叹道,“姐妹们,又有人要循环挖矿了。” “真想送他们一句忠告。”“红烧鱼米”啧啧摇头,“不要在E站搜索秦绝,更不要顺路摸到家里来。” “尤其不要大半夜下载‘秦绝的家’APP。” 同事姐姐幽幽说道,“因为一不留神就天亮了……” 闫俪月对上她哀怨的眼神,做贼心虚地干笑了好几声。 没办法嘛,当时看她为《熔炉》哭得那么惨,就没忍住当场卖起了安利! 我只是一个无辜可爱的琉璃月亮,哪里有什么坏心眼呢! 同事姐姐嗔了闫俪月一眼,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自己低头看了两眼弹幕也忍不住露出了嘻嘻嘻的笑容。 “看看你这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闫俪月在旁边挤眉弄眼。 “哪有。”同事姐姐笑得更灿烂了,“我这是喜闻乐见。” 哎,这轮节目结束之后话题区里一定又要多出很多以“【闲聊】救命啊资源补不完了怎么办”为标题的帖子了,到时候要怎么回复才显得自己是真的很同情呢。 好苦恼哦~ 这边卿卿们还在以身践行凡尔赛人传人现象,那边阮紫雁的点评也终于到了尾声。 她唯二给秦绝的建议是关于打戏和细节动作的。一是让她多注意机位,多练虚招和花招,这样在日后演戏时才能配合导演的步调,不容易让个人与团体脱节;二则是谈到了行走和抬手时的一些微调,显然是以更高的标准来做出提点。 秦绝认真记住,诚恳道谢。 紧接着主持人林宇钦便顺畅地接下了话题,给屏幕内外的观众复习起这轮刚开始时各个小组抽取到的播放顺序。 邵清龙所在的B组和字母次序一样排在了第二个,他的作品名字叫做《虞婳传》。 “不好意思,各位老师。” 就在林宇钦按着惯例在作品播放前进行一些小采访时,邵清龙突然微笑着开口。 “很遗憾在这里提出告别,我决定退出比赛。” ------------ 第五百二十章 《娱乐实习生》(5-6) 几位评委还没说话,台下就已经有邵清龙的粉丝喊起了“不要走”。 林宇钦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是露出笑容温和问道: “小邵同学的决定很让人意外呀,能方便问一下原因吗?” 毕竟到了竞演类综艺的第五轮,尽管《娱乐实习生》举办的目的主要是发掘和培养人才,而不全在于争夺名次,但节目组多多少少还是会为后面第六轮和第七轮的决赛进行预热。 现在导演本就剩下三人,邵清龙还临时提出退赛,着实打乱了一些安排。 众目睽睽之下,邵清龙倒也没像他在V博上那样发表一通茶言茶语,只是把林宇钦之前说过的“学校和工作”理论变了个花样,表示自己已在第五轮的拍摄途中接到了工作,但“不能对作品不负责”,于是直到现在才冒昧地提出退赛请求。 末了还像模像样地对各位评委以及一直以来支持他的观众朋友表示了感谢,如果不是他在节目以外暴露出的嘴脸足够明显,光看这番话确实让人感慨又感动,会有一种“教导的学生不知不觉也参加工作了”的感触。 邵清龙说完,林宇钦正脑子急转思考如何把气氛圆回来,B组的编剧周晃也举起手表示自己想要退赛。 接着便是摄像师张越、化妆师、道具师……最后,连被舒媚在V博上讽刺过的女演员尤梦芸和另一位男演员也站了起来。 台上台下一时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曾欣慧琴嘴边挂着冷笑,岳扬则是没了表情,只有剩下的两位还保持着体面的微笑。 林宇钦也在心里无语,但他在主持界已有极深的资历,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此时看见要退赛的人这么多,反而口吻轻松起来,闲聊似的询问他们的想法。 周晃表示他在比赛过程中感受到了自己能力的薄弱,想要接着“深造”;摄像师张越本就是海选进来,理由也与工作有关,与邵清龙说得差不多;其他人有的承认坚持不住这么残酷的规则和磨练,也有的表示“突然意识到自己志不在此”,想换一换努力方向。 而演员尤梦芸则十分典型地来了一出声泪俱下的道歉,说自己无意占用公共资源,还因为一些“意外”给组员和节目组造成了麻烦,因此非常愧疚,心理压力也很大,想以退赛来表达歉意,也保全自己的清白。 这番话听得稍微了解一些事实且站在舒媚那边的人拳头当场硬了。 不过这几人很聪明,至少面子上保留了底线,不论是真实的理由还是虚假的借口,都没有让节目组太过难堪,无法收场。 饶是如此,主持人林宇钦也花费了很大的精力现场圆话,成功把这几位主动退赛的实习生送下了台,同时用一段情真意切的发言把氛围带回了正轨。 他这几分钟的临场处理在直播结束后还被人迅速剪辑出来投稿到了V博和E站等地,标题为“高情商!那些年林宇钦的神级救场”。 “好啦!虽然几位同学已经遗憾地告别了我们的舞台,但节目还是要继续。” 林宇钦的笑容还是那么自然,“刚才小邵同学表示他愿意只播放作品的前二十分钟,为第五轮的赛程节省时间,我想这需要评委老师们商量一下……” 岳扬四人简单交流了几句,最后由曾欣慧琴代表评委席点了点头。 她的表情不屑极了,似乎讽刺都懒得讽一句。 【我吐了我吐了我吐了,邵清龙什么垃圾啊!】 【白莲花是吧?】 【他们组剩下的人才是真可怜,虽然我对罗含章也就路人好感,但他现在的表情是真不忍看】 【何止啊,罗含章、张牧、卢秋、梁承磊,这四个不说水平如何吧,态度都是还不错的,没想到突然整了这么一出】 【明明是邵清龙带走了一批人,为什么显得他们反而像被抛弃了一样】 【吐了,哪有这么作践人的】 【刚才尤梦芸还对那他们鞠躬道歉求原谅,烦死我了,罗含章笑都快笑不出来了】 【忍不住夸一下林老师,林老师真是圆场的神……】 【情商太高了,太会说了】 【邵清龙到底有什么后台啊,直播搞事,生怕自己艹不够热度是吧?!】 【看他那态度,就好像他有多看不上《娱习》似的,你几把谁啊】 【还为了节省第五轮时长自愿只放前半段】 【我看是拍得太烂害怕被骂不好意思拿出手吧!】 【笑死,可不是么,曾导把《非雁》都骂得那么惨,邵清龙还能讨到好处?】 【根本都不是评委的关系,邵清龙恐怕也知道他多讨人嫌,就算是正常播出估计也会被疯狂喊停】 【一把子笑了】 【滚吧,他自己想跑就赶紧滚到天边去,别来祸害《娱习》】 【sql之前的作品本来就一般啊,不知道是怎么吹出来的】 【他执导的片子分数有一说一真不咋地,第一轮是第三吧?第二轮我忘了】 【第三轮还行的】 【那可不还行?第三轮他那组就没有女演员,艹不到就知道好好拍戏了】 【清龙哥哥的黑料已经澄清了!路人不要造谣!路人不要造谣!】 【脑残粉guna】 【洗个球啊,有那时间心疼你们割割去吧】 【吃瓜路人随便阴谋论一下,舒媚还挺牛啊,自己退赛把sql和ymy也拉下来了】 【我可没看出是拉下来,邵清龙这不全身而退了吗】 【就是,显得舒媚在无理取闹,这男的手段够多,呵呵了】 【别说了,反正两边都不是什么好人】 弹幕吐槽和掐架的时候,《娱乐实习生》的现场也准备好了《虞婳传》的放映,亮度降低的灯光一定程度上掩盖了观众脸上的嫌弃和反感。 屏幕暗下,悠扬的古风音乐响起。 “虞婳传”三个字缓缓出现在画面正中央。 “要不是剧情脉络是袁萧给的,我真不想看了。” 很久之前被《空碑》狠狠伤到了的影迷韩忠此时就坐在办公室内,一边加班一边分屏看第五轮直播,还能抽出空小声和群友连麦吐槽。 这个群正是电影同好群,里面的人都是像韩忠一样的老影迷,此时就有人呵呵笑道: “邵清龙这人不地道。明明实力可以,能拍出好东西,却偏要拍烂的。” “唉!眼界浅呗。”又有人说。 “别说人家了,你要是能躺着挣钱顺便还有女人主动爬床,你也愿意摆烂。”第三个人道。 “草。” “妈的。” 之前的两人骂骂咧咧了几句,然后沉默了。 这就是现实——正因为像邵清龙这样的人数量多得如过江之鲫,才显得那些坚守初心和本心的文艺创作者更加难能可贵。 “别说了,看袁萧的剧情吧!” 群主出了声。 说来抖M,但他们这群里的人还真都是袁萧的粉。 日常痛并快乐着。 ------------ 第五百二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5-7) 当演员尤梦芸的大特写淡淡呈现在屏幕上时,许多人都在心里或口头“哦——”了一声。 光看名字,不难猜出这是部大女主作品,而女主的选角又直接令人联想到了邵清龙背后搞的那些龌龊事,不少人都露出一副敬谢不敏的神色。 袁萧为这组写的剧情总纲是“主角为救至亲,孤身上路,遇一人,爱一人,伤一人,杀一人,事与愿违,曲终人散”,目前来看,周晃并没有做什么大的改动,只不过处理得有些一言难尽。 《虞婳传》的开篇介绍了名叫虞幽梦的女主角,她本是某某府中的小丫鬟,却不想侍奉的小姐非常刁蛮任性,从小就喜欢欺负她,但虞幽梦性子温软,吃了苦也总是忍气吞声,活脱脱一个标准的小白花女主与恶毒女配模板。 紧接着,小姐年龄到了,家里要送她进宫选秀,可她性子甚是贪玩,一听进了皇宫便不能再出来玩耍就十分头大,竟然抓了虞幽梦当壮丁冒充自己。 虞幽梦自幼便失了父亲,和母亲一起为这户人家当牛做马,同样不想与亲人分别。 小姐见她竟然不答应,就派人绑架了她的母亲,逼她就范。 【Emmm……】 【你管这特么叫“主角为救至亲”?】 【好弱智啊!!什么鬼剧情!】 【难受起来了,我妈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是怎么回事(地铁老人手机.jpg】 情节还在继续中,虞幽梦听小姐说只要自己代替她入宫做秀女,她的母亲不仅会安然无恙,以后更是会被小姐找机会也送进宫和她团聚。 于是女主信了…… 韩忠在电脑前戴上了痛苦面具,他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一大堆吐槽的话,但又觉得讲出来甚至浪费他的口水。 “我能暂停吗,这傻逼东西是怎么把袁萧写的大纲拍成这个鬼玩意儿的?!” 耳机里传来群友呲牙咧嘴的声音。 “弹幕也不能看了,这都是啥啊。”另一人道。 部门领导突然在门口徘徊,韩忠迅速把报表放大到全屏,聚精会神地工作。 和《虞婳传》的垃圾情节相比,他竟然觉得加班也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又来了,开始夸服道化了。” “千篇一律的大女主宫斗。” “爷吐了啊,这个慢镜头花式旋转。” “不是,咱就是想问哪家傻逼秀女会想在才艺展示上放风筝,结果风筝飞树上自己爬树去摘然后摔下来的时候被四皇子一个公主抱接住啊?” “……我怎么感觉你说的这东西哪里都是呢,换汤不换药。” “来吧开盘了,遇一人是四皇子,爱一人是谁?” “皇上吧。” “不是皇上就是亲王再不然就将军,还能有啥。” “老子在村里给猪配种都比这有新意……” 韩忠听着群友你一言我一语的骂声,痛苦中又出现了一份好笑,表情扭曲在一起。 什么鬼啊! 他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影迷,迅速摆正心态,权当听群友讲笑话,给无聊的加班生活找点乐子。 果然不出这群人所料,女主角虞幽梦因为她清奇的脑回路和弱智的行为引起了皇上的注意,饰演皇帝的演员是梁承磊,气质和外貌倒是不错的,所以虞幽梦直接对他一见倾心。 【我可去他的一见倾心……】 【好low,虽然说不出来什么,但就是好low】 【不要无脑黑了行不行,梦梦天生缺爱,看见了成熟男人会动心不是很正常吗?】 【?你们挺会洗啊,在哪家餐饮店刷盘子呢?】 接下来的剧情走势犹如脱缰野马,却说虞幽梦恋慕上了皇帝,凭着单纯的少女心思只想让那位九五之尊多看自己一眼,于是想办法用了很多吸引眼球的小花招。 但可想而知,她这番不懂规矩的小动作立刻惹恼了后宫内的许多势力,被一些妃嫔屡屡刁难,突出的就是一个惨字。 然后虞幽梦的好姐妹就出场了,正是由舒媚扮演的一位婕妤,此处加入一段姐妹情深,不知是不是真像舒媚说的那样后期剪掉了太多戏份,在剧中反而显得是这位婕妤处处依仗着女主角,明面上是感情交好,实际却在利用虞幽梦来达成自己上位的目的。 这时又一位与女主角有牵扯的男性角色出场,这位六皇子由那位同样跟着邵清龙退了赛的男演员扮演,和罗含章饰演的颇有占有欲的四皇子相比,这个六皇子一看就拿的苦情男二剧本。 设定上,他也是从小地位低微,某一天被夫子骂还被优秀的四哥嘲讽,于是悲从中来,躲在花园假山后面抱膝痛哭,这时虞幽梦恰好撞见了他,蹲下身给他递了手帕。 六皇子立刻觉得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是天底下一等一温柔善良的姑娘,因此对她心有所属,但因为虞幽梦走得太快,六皇子不知她姓名,只好郑重其事地把绣着“虞”字的手帕收进怀中,从此想方设法地开始打听她的存在。 不出意外,这个六皇子就是被伤的那个人了。 “这踏马还没到二十分钟吗?” “辣眼睛……” “都尼玛及冠的皇子了,还偷摸在假山后面哭??那你废物不是没道理啊!” 群友的嘴巴一个比一个毒,韩忠毫不怜悯,时而还听着直点头。 他虽然没看画面,耳机里也把声音听了个全程,生草的是从虞幽梦到六皇子竟然全特么找的配音,那动静那语气,和一个女同事嗑瓜子看的国产剧里的男女主一模一样。 尽管四皇子即罗含章的声音会唤起韩忠对《空碑》的心理阴影,但再怎么说也是原声出镜啊,阴影归阴影,罗含章这家伙台词功底不差的! 韩忠腹诽之际,卢秋的嗓音也出现在耳机里,听着应该是个大内侍卫,然后无一例外地又因为机缘巧合爱上了女主。 之后便是极其常见的狗血剧情,原来舒媚饰演的婕妤喜欢卢秋饰演的大内侍卫,她想着自己攀到高位就可以仗着权势在皇帝眼皮底下与人偷情,而当她看见梦中情人和虞幽梦有说有笑时,顿时认为是女主勾引了自己的男人,于是立即翻脸,姐妹情变成塑料花。 而被唯一的好姐妹背叛了的虞幽梦,也毫不意外地黑化了。 “短短二十分钟,我仿佛过了二十年。” “邵清龙!你谋杀老子!” 群友在语音里惨叫。 韩忠叹了口气,把做好的报表保存上传,开始收拾东西。 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评委们骂得久一点,这样等他坐地铁到家之后正好赶得上方友文和袁萧那组的作品。 “对了。”韩忠打完卡走出公司大门时顺便问了一嘴,“邵清龙这组还有张牧吧?他出场了吗?” 耳机里的群友陷入沉默。 “咋了?”韩忠茫然。 “早就出场了。”其中一个群友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你可能没听出来吧,张牧演了个太监……” “……”韩忠。 邵清龙,你这狗东西真是害人不浅。 ------------ 第五百二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5-8) 邵清龙执导的这部作品就停留在虞幽梦黑化后被皇帝看中、提拔为昭仪并更名虞婳的时候,剧情过于典型,以至于大家都能脑补出后面发生了什么,无非就是一路升级最终成为皇后的故事。 岳扬摇摇头,简单讲了几句。 平心而论,邵清龙的实力在比赛最开始时远远强于其他导演,但方友文和曲楠在这几轮里不断进步,大家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小,以至于邵清龙在运镜、打光等技术层面的优点放到现在已然显得十分平庸,最多只能评价为“没有退步”。 而这一次,不知是不是编剧的问题,题材和内容也显得乏味,看着又是一部市面上极为常见的烂剧,捞一批就走人的那种。 B组导演编剧已走,也没剩下几个主创和幕后人员,再多点评已无意义。饶是如此,岳扬和其余评委依旧给出了《虞婳传》的整体分数,比《非雁》低了不止一档。 不过这类型的影视作品之所以能席卷市场,到底还是说明它们符合了大部分只想打发时间的观众的审美,是以《虞婳传》的成绩被大众评委的分数挽了一把,最后的总分中规中矩,不算太过难看。 接着,曾欣慧琴和阮紫雁对还留在台上的四位演员进行了一番点评。 可惜受限于剧本故事,罗含章等人饰演的角色都太过模板化,仿佛衬托女主角的工具人。阮紫雁自己就是演员,对这种有心无力的感觉很了解,便没太苛刻。曾欣慧琴就不同了,依旧是高标准高要求,直接把“你们真觉得演员自己补充人物细节是没用的吗”这句话怼了出来,听得几人讪讪低头。 “曾导真的好严格啊……” A组这边,苏酥在座位上低声说。 “她说得对。”秦绝一脸平静。 这种事说到底就一个简单而朴实的道理,那就是演员有没有在全心全意为角色付出。 就比如罗含章,他不是没有努力,却也看得出来仅仅是一副听天由命、“在导演的束缚下尽力完成自身工作”的状态,所以最终结果只能说是好好演了,但也仅此而已。 这又是极其现实的问题。当演员没有足够的名气和地位接到能够匹配实力或锻炼演技的剧本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机会实在不多,为了生计只能应下一些典型烂片烂剧。 而这样的作品值得钻研的地方又很少,心灰意冷的演员便在心里叹着气,索性也草草敷衍了事,跟着其他人一起摆烂。 哪怕是敬业的演员,最多也只摆正态度,起码在自己的负责范围内不让戏烂得没眼看,因为全身心扑在这种角色上实在是既浪费精力又没意义,很少有人拼了命地去演绎一个模板化人物。 最后,这部电影或电视剧拍摄完成,过审上线,还是凭借流量主演的人气和庞大的宣发拉动播放量,工作人员拿工资,演员拿片酬,导演拿报酬,资方拿利润,这一整套流程也就这么结束了。 大环境是如此,才显得曾欣慧琴和秦绝所持的观点分外严苛,很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如果是你演四皇子,你怎么办?” 刘哲听到了他们的轻声交流,若有所思道。 “添加或改动台词,不被允许的话就加神情细节,被导演批评订正的话就避开特写用在近景里。” 秦绝说道,“四皇子精明、贪婪、占有欲强,路过秀女居所本就不合理,那就自设成他想陷害六皇子或别有心思,故意挑了心思单纯却又会搞事的女主角做棋子。” 刘哲的表情僵在脸上。 “公主抱是故意的,四皇子想用自身魅力迷惑她,掉在地上的玉佩并非意外,也是他有意留下的,这里面可以设计一个不大不小的阴谋,《虞婳传》时间总共就这么点,用一个略显阴鸷的眼神和微微翘起的嘴角就能留下足够的痕迹。” 秦绝继续道,“然后我会把后面四皇子意识到玉佩丢失,在院墙旁堵住女主的戏码演绎成‘他本想害她,却在这过程中因某些事后悔或对女主逐渐升起了不一样的感情,于是愧疚又庆幸地及时找她收回了玉佩’。” “——哪怕就是在女主抬头看向他的那个瞬间,四皇子突然从她纯洁无瑕的眼神里意识到了什么,紧接着慌乱躲闪开她的视线也好。” 她说着微一耸肩:“反正原作里女主角也因为四皇子丢失玉佩又找回而暗暗觉得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不是么?正好营造出一段观众喜闻乐见的狗血双重误会。” 秦绝这段话说完,不仅是刘哲和苏酥,连陈丹青和曲楠几个人都看了过来。 “好强,虽然不是最惊艳的处理,但情节一下子有了逻辑,没那么弱智了。”何佳逸喃喃。 “可是……假如这些努力不会被发现呢?或者干脆被剪掉呢?” 陈丹青犹豫了一下问。 “被忽视和被剪掉是客观因素。”秦绝还是很平静,“自己有没有争取是主观因素。” “机会的降临就是不公平的,你可能有九百九十九次的认真演绎都没人认真观看品读,但当第一千次恰好有导演注意到你,想好好看一看你的表现时,你却意兴阑珊,开始摆烂,那只能说造化弄人。 “这就是为什么说始终在咬牙坚持的人总有出头日。”她淡淡说道。 在刚才说话的几分钟里,秦绝已经结合现有信息构思好了四皇子的人生经历、多面性格、日常轶事、心底执念和一些动作小细节。 从罗含章的个人特写来看,他的确就是在按部就班地照着剧本演,可剧本就是这么没逻辑,人物就是立不住,那照本宣科某种程度上还是在自暴自弃。 这话相当残酷无情,也着实在为难人,但假如罗含章真的能做到秦绝说的这样,兴许会被眼光敏锐的阮紫雁和曾欣慧琴发现,不至于落得几句干巴巴的点评和严格的批评。 再进一步,倘若他被单独拎出来询问细节,或许就能自爆演技上的心思和伏笔上的设计,使人眼前一亮、另眼相看,获得“虽然是个烂剧但这演员真不错啊”的评价,再怎么说都是有好处的。 秦绝这番话听得几人都在沉思。 刘哲闷头想了三四秒,突然“嘶”了一声。 “我懂了,你是站在四皇子的立场思考的。” 秦绝颔首。 “不管这部作品是不是所谓的‘大男主’、‘大女主’,演员饰演的角色在他或她眼里就该是一个独立而鲜活的人。” 她说道,“导演、编剧和观众都把你的角色当工具人,这时候角色已经够可怜的了,现在你也把他当工具人,那这个角色就彻底变成工具人了。” 曲楠沉默了一下:“这就是演员思维吗?” “演员思维里还带着一些朋友和粉丝思维吧。”秦绝漫不经心地垂下眼睑,“假如这个角色是我喜欢的人,或是我一直觉得很亲近的人,却被演员、导演和资方改成了面目全非的样子,那,我当然是会很伤心的。” 她笑了笑,又说:“你都不喜欢不尊重自己的角色,又哪来的自信让别人也爱上他?” ------------ 第五百二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5-9) 刘哲等人似有所悟,半晌感慨道:“这就是浸入派演员吗,感觉像听到了武林秘籍一样。” 秦绝笑而不语。 这时候,B组仅剩的几人回到了实习生席位,林宇钦说着串场词,节目再次插入一段广告,给现场直播腾出时间准备C组的作品放映。 像许多烂俗影视剧的风评一样,不论是台下还是线上,观众们对《虞婳传》的感受都很两极分化,要么骂得痛快,要么护得分明,只有一小撮人纯粹是强迫症作祟,没把影片从头看完就很痛苦。 没过一会儿,舞台灯光再度调暗,一声嘹亮凤鸣先于画面闯进观众们的耳朵,紧跟着屏幕燃起一团烈火,火舌迅猛,又突兀地宛若被子弹击碎的玻璃一样碎裂至四周,片名就在灰烬中倏地放大出现。 其名为,《逐凰》。 何佳逸与王凯跃都是眼前一亮。 他们二人当时写下的大纲是:有女为皇,三皇逐鹿竞天下,江山美人何择之? 之所以选择了这样的内容,一方面是想保持适当的难度,另一方面也是因为C组的女演员数量比他们自己这组还要多,大家见惯了男子争霸,来点女人的群像大戏不是挺好? “还真敢拍!” 曲楠凝神看了几分钟,不由得面露惊叹。 这样的题材和背景如果是他来拍的话,可能怎么也要把三皇之中的一个或两个设定成男人,这才好向诸多已存在的优秀历史剧学习人物塑造的法子,但方友文果真比他还有魄力,既然是三皇,那便真的描绘出三位风格各异的女皇来! 但见荧屏之中,语调平稳大气的旁白配合着古色古香的地图卷轴缓缓将世界背景一一道来,令观众迅速理解了当今天下形势如何。 这片架空大陆名为“凰丘”,西部乃是宽阔大洋,而南、北、东各有一国,由数百年前一统天下的煌帝国分裂而成。那时,煌帝国最后一任女帝猝然失踪,帝位有缺,三位太女殿下使尽手段、手足之间自相残杀,期间各有胜败,泱泱大国也因战祸一分为三。 此后,三国鼎立,互不相让,血脉传承至今,渐成定局,却不曾想在某一年突然传出消息,说是在旧帝陵墓中发现一份手稿,原是失踪女帝所留。 信中,她称自己寻到了凰族隐藏千年的秘密,决定以身相试,若所料不差,“凰”的意志将在炎月尾涅槃重生,届时凰丘大陆将重归一统,从此千千年万万年皆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帝信一出,原本关系渐渐趋于宁和的三国立即绷紧了神经,气氛肃杀,风雨欲来。 “炎月尾……岂不正是五月三十日!” 北国第一女将许双鸾半跪在大殿之中,弯唇笑道,“柔姐姐,此番是天命所归,双鸾只待你一声令下!” 那雍容坐于凤位的北国女皇炎柔闻言蹙起细眉,眸中闪过一丝无奈,轻轻启唇。 “双鸾,于炎月尾诞生的,这天下可不止孤一人。” 画面再转,东国皇宫内,言星梁步履匆匆,走入寝宫之内拜见女皇。 “陛下。” 他双膝跪地,面容清冷,无悲无喜。 隔着一层浅色纱帐,东皇重重咳嗽几声,嘶哑道: “星梁,孤这些年……委屈你了。” 言星梁表情不变,只淡淡接了句话,便不多言。 “孤时日无多,身将燃尽,化为飞灰回归赤海。”东皇缓缓出声,“阿离尚且年幼,又是炎月尾出生……今后,便拜托你了。” “去罢!告诉她。” 东皇苍哑的嗓音中透出一股惊人的执念,“她真名当是炎离,而非炎青!” 言星梁俊朗面庞在此时才猛地一抽,他双手交叠贴地,额头抵在指尖。 “是,陛下。”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甚至不被允许称她一声“母皇”。 【卧槽,好带感!】 【看得我倒吸一口冷气,真是女主群像啊?!】 【好家伙男的都做了辅助??】 【这个片子有意思!先整理一下怕我忘了:北皇势力最大,女皇是林柔,手底下有武将许双双和文臣丁鸣谦】 【我也来!东皇已病危,下一任东皇是于青,聂星梁……看这模样明明是她亲哥,却没有名分,只能当个谋士?】 【南国看着不妙,可能是我刻板印象吧,但甘露做南皇总觉得不太靠谱】 【但是詹长清排面很足啊!好家伙一代名士,感觉是个能文能武的厉害角色】 【燃起来了燃起来了!】 【国土面积是不是北>东>南?】 【我觉得不能看地盘多大,南国明显在强势崛起,东国反而瞧着不大行,北国没啥说的,本来就是离先帝最正统的地方,一看就是势力老流氓了】 【别说,詹长清演技有进步了啊】 【练兵这段看得我热血沸腾】 【青家军来了!东皇势力在此!!!】 【炎柔女王大人冲啊——】 【草,方友文这家伙也太会了吧!】 【许双鸾和炎柔,将军和女皇,嘿嘿,百合香香】 【说一句站星梁阿青骨科会不会被打(小声】 【放过我们可爱小青吧人家还是个孩子!!!】 【好家伙袁萧是不是把他的刀片全发在东国了,言星梁和炎青(炎离?)虐得我心肝颤】 【这是不是在讽刺什么……老东皇居然直接说“男儿不配姓炎”,好扎心啊】 【雾草丁鸣谦这是要反水吗?!怎么看着不像好人】 【他本来就挺斯文败类的,你忘了《错》里面道貌岸然的男主角了吗】 【草啊你们能不能不要演员和角色混着说,我还找半天,原来丁鸣谦演的角色叫焦鼎铭】 【别说,这个设定绝对是用了心的,凰族=皇族,皇帝正统大姓为炎,人死了留的不是魂魄是灰,葬礼仪式是把骨灰在日出时洒到海中,叫“灰归炎海”,陵墓只做纪念之用】 【所以才说好带感!是个宏大世界!】 【百姓都以名字与鸟相关,或姓氏与火有关为荣,所以许双双的角色叫许双鸾,丁鸣谦那个角色姓焦】 【不对呀,那詹长清的角色为什么姓熊呢?】 【可能是熊熊大火?】 【名字叫熊庆也是够挫的哈哈哈哈哈不过本来设定也是被炎露从底层挖掘出来的地方小官,也不是不能接受】 【还行,这不是马上就得到“常青先生”的称号了嘛,还是好记的】 【老东皇这个野心好吓人,给太女取名为离,没记错的话离在八卦里对应的就是火吧?】 【还真是】 【这岂不是跟身份证直接叫秦始皇一样,卧槽,我要是炎青我也不想改名字,压力好大啊】 C组的实力从弹幕的讨论里就可窥见一斑,目前为止剧情不过才走了十分钟,有关凰丘大陆的诸多背景势力及风土人情便从各种细枝末节里被描绘得栩栩如生。 与此同时,波澜壮阔的争霸之战也在万众期待中缓缓拉开帷幕。 ------------ 第五百二十四章 《逐凰》(上) 炎明九年,秋,北皇微服私访,携十数亲信遥遥南下。其间宿于小城,夜半闻歌,歌曰: “残破问京华,高阁狂花,万红如火乱朝霞!” 又唱: “天下已无家,腥血龙蛇,何曾人世仗桑麻!” 歌毕,随行将军许双鸾怒火中烧,北皇阻隔不及,伊便将那狂言之人缉回下榻之处,见是一清瘦男子,面白蓄须,作书生打扮,却一身酒气,怏怏病容,五句三咳。 焦鼎铭凝视良久,道: “北国地大物博,上有贤君善治,下有黎民安康。先生何出此言?” 男子半咳半笑,双目微眯: “旧帝未陨,逐凰而去,轮回百载,始将涅槃!” 又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红云至,战祸起,潇潇血雨烧炎尾,湿了征袍,起凤腾蛟!” 语毕音落,竟周身战栗不已,斜斜栽倒。 “哪里来的狂徒,竟在此胡言乱语?!” 堂内将军惊怒,帐中北皇心骇,焦鼎铭垂眸片刻,拱手拜向炎皇。 “陛下,收之?杀之?” “本是微服私游,不料撞了晦气,自是杀之!” 许双鸾抽刀横举,剑眉倒竖。 焦鼎铭眼中闪过不快之意,闭口不言,静待北皇发落。 “许是落魄才子,自叹生不逢时,是以趁醉狂歌。”北皇炎柔沉吟片刻,“罢了,予他些许衣物淡食,放归便是。” 又道:“孤治下百姓久居安乐,心中自有定论,无惧其醺迷乱语。” 许双鸾闷闷抱拳:“遵命!” 焦鼎铭双手作揖:“遵命。” 此间事了,北皇还京。却不想五年之后,旧帝遗信出世,天下腥风血雨。 再谴人寻那书生,已不见人踪迹。 …… 南北隔江而治,自古已久。 是日,焦鼎铭负手而立,沉眸慨叹。 “先生大才!此番乃是我主误了!” 昔日书生站在船头同他对望,一派淡淡。 “敢问先生姓名?”焦鼎铭再叹。 “熊庆,字常青。” 书生收扇作揖,笑道,“良禽择木,亦观眼缘,焦大人无需介怀。” “常青,常青……” 焦鼎铭将这二字咀嚼须臾,苦笑道,“也罢!死前知大才名姓,亦是无憾!” 常青先生面露诧异,又笑: “焦大人不愿归降?” “焦某心向北皇,生死不可改。”焦鼎铭一字一顿。 常青先生长叹不已,见其闭目宁然,视死如归,竟畅笑数声,令将士予他松绑。 焦鼎铭诧异抬眼,又蹙眉凝声: “怀柔之计于我无用,先生不必耗费功夫。” 常青哈哈大笑,众目睽睽下,如数年前那般口吐狂言: “熊某自是怜惜名士,失了焦大人,这群皇争霸之战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又道:“你且去罢!” 焦鼎铭愕然。 …… 【卧槽?常青先生把焦鼎铭放了???】 【给我看懵了,哪个课代表理一理】 【方友文这个插叙蛮惊艳啊,我从头说吧:帝信还没出现的时候,北皇炎柔就在微服私访时遇到了熊庆(常青),熊庆是个能掐会算的预言家,但当时北国】 【没打完,当时北国一片和乐,炎柔不信他焦鼎铭本来留了个心眼问炎柔是收还是杀,结果许双鸾这个北皇脑残粉坚决认为熊庆说胡话,所以炎柔到底还是给了点东西把熊庆打发走了】 【笑死,什么打脸情节】 【结果没想到熊庆跑到了南国那边,被炎露重用,这次临江之战把北国打得特惨】 【这炎露不行啊!】 【是许双鸾的问题吧……这姑娘太莽了,该说不愧是武将吗】 【其实炎露是个贤明的女皇,看她国内老百姓过的日子就知道她挺会治理的】 【哦——懂了,善治但不善战是吧?】 【许双鸾有问题,炎柔才是大问题。她性格太温和了,许双鸾又偏激,经常和焦鼎铭不对付,结果炎柔每次都不想让自己这俩文臣武将起冲突,就非要来折中政策,在里面和稀泥】 【其实如果不是乱世的话炎柔还不错的,但现在就……】 【优柔寡断,难成大事】 【许双鸾这种属下最缺德了,没看她好几次都抢在炎柔之前说话吗?这是越俎代庖啊好不好!偏偏炎柔性子软也不管束她,难怪焦鼎铭在旁一直生气】 【就是啊,这要是我拳头也硬了】 【我觉得焦鼎铭可能要反水】 【我看不一定,焦鼎铭很喜欢炎柔……()】 【你这北国还有个三角恋我是没想到的,虽然私心想看美女贴贴但看大局还不如吃BG呢(。】 【但常青先生这是在故意卖好吧?焦鼎铭被放了,回去炎柔还敢用他吗?】 【炎柔肯定敢用,她真的很贤良很温柔,之前有一小段信任小兵传信的剧情给我看得好羡慕,难怪那么多人愿意为她死战不退,这凝聚力有理有据啊】 【前面都说炎柔踟蹰不前,反正我是挺希望自己有这样的老板的……】 【附议】 【唉,咋说呢,炎柔就是典型的擅长统筹,她自己不善战不善谋,但特别擅长把这些事情交给会办事的人,而许双鸾在用兵练兵上也确实厉害,更别提俩人还是从小长到大的闺蜜,炎柔信任她纵容她很正常……】 【可惜了,偏偏是乱世】 【炎柔想和不想战,但现状是被许双鸾和焦鼎铭逼着劝着加入战场,为了黎民百姓不得不战】 【已经二十多分钟了吧?刚才没细看,叫停率多少了?】 【34%好像是】 【卧槽这么多的吗?!】 【挺正常的……方友文和袁萧这次拍了个历史向的正剧,都没啥搞笑情节,观众可能看得累吧】 【而且有的人就看不惯男角色打辅,呵呵哒】 【确实,线上播放量也下降了】 【可是我觉得北国三人组的日常还有炎柔和百姓的互动很可爱很温馨啊(小声】 【嗐,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说句实话我也没咋看懂,现在边看边玩手机】 【我纯粹是想看的还没看到,无聊中】 【是说东国那边吗?】 【对啊!南北已经打起来了,东国一直在猥琐发育,等烦了都】 【别这么没耐心啊……毕竟炎青还小】 【说不定逆风翻盘呢】 【不像,但有一说一看见言星梁我是真憋屈】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们看言星梁越憋屈,越说明那些生活在重男轻女家庭的女孩平时就有多憋屈?:)】 【喷了,这也能搞对立?】 【别上纲上线好吧,真没劲】 【我还等着言星梁宫变呢,按理来说不都这么发展的吗,一直以来被忽视的那个肯定怀恨在心】 【就是,反正炎青才这么几岁,言星梁直接摄政得了】 【挟少皇令百官也不是不行】 【啧,真不愿意看前面阴谋论……反正看袁萧怎么写吧,我对这个人心里没啥底,谁也不知道他要怎么报社】 《逐凰》播放的过程里,观众或兴致高昂,或哈欠连天。 二十五分钟左右,一直戏份不多的东国终于再次有了正面镜头。 ------------ 第五百二十五章 《逐凰》(中) 眉目尚且稚嫩的东皇炎青在母皇灰归炎海的三年后低调登基,众卿因有言星梁把关,竟未对新皇产生非议,只是就如何参战展开了激烈辩论。 一者说东国势弱,不应正面应敌,一者言世事无常弱者为寇,只有主动出击才有机会。身材娇小的炎青裹在厚重皇袍中,紧绷着神情听诸位大臣来回争论,几次张口,才终于憋了一口气,依着兄长的指点冷声打断,吩咐要事。 “哥……言卿。不向他们解释缘由,真的可以?” 下了早朝,炎青与言星梁隔帐相谈。 “为皇者,令出无改,更不需为朝臣解惑。” 言星梁仍是那副清冷样子,不过同炎青说话时语气很是柔和。 炎青攥了攥衣袖,抿唇点头。 “陛下,若无事,臣且告退。”言星梁道。 “……”炎青表情变得难过,终是没有开口,让他去了。 凄凉哀婉的音乐在这一刻响起,一层纱帐隔绝了这对亲生兄妹,紧接着纱帐渐变成宫墙,变成宫门……分明也是凰族子嗣的言星梁,竟连居住在皇宫里的资格也没有。 他一路回到府邸,挥退下人,不知发生了什么,突然用力捂住了心口,脚步也踉跄起来,险些摔倒在地。 特写切至,只见画面中言星梁双目紧闭,嘴唇死死抿着,冷汗自额头涔涔而下。 与此同时带着回音的数道声音响起: “真的不吗?” “为什么不试试呢?” “来啊,动手啊,莫说皇位,这天下都该是你的……” “闭嘴!” 言星梁重重一喝。 他捂着脑袋,三两步走到桌边坐下,抖着手倒了杯凉茶,不顾那些因颤抖而洒到杯外的水滴,朝着自己的脸用力一泼。 冷意似乎令言星梁镇定了下来,他双目发直,疲惫地眨着眼,双手捂在额侧缓缓按揉。 “断不是心魔……” 他喃喃道,“究竟是哪处的妖邪,日夜于我灵台作祟。” 狂笑声以画外音的形式进入了整个画面,紧接着,屏幕里才出现了常青先生的身影,原来是一处影片转场。 南皇炎露倚在凤榻之上,唇边浮出一丝笑意,虽是少女模样,却亦含着几分娇柔风情。 常青先生正站在她前方不远处,拱手垂头将近日战役概况缓缓道来,言语并不十分恭谨,时而朗声而笑,仍有狂士之风。 “先生何故止言?” 炎露明知故问。 常青先生遂将视线从她曼妙身躯移开,半是赞叹半是讪讪道:“陛下倾国之貌,臣无意冒犯,只是心智尚缺历练,难免一时失神。” 炎露莞尔,有意将腿旁薄纱盖上,却更添一分朦胧美感。 “还请先生继续。”她轻声道。 …… 【噫,走势渐渐香♂艳起来~】 【炎露这是在用美人计吗?为什么?】 【呃……是想绑住常青先生?】 【会不会太狭窄了,她不是女皇吗,看上哪个男人直接要不就得了】 【草啊,皇帝和谋士的名节和风评都很重要的吧,哪能随随便便就要了】 【本来觉得甘露演技不咋地,这次看着竟然还可以啊】 【导演会教戏的(】 【炎露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不简单】 【都已经演到这了,怎么还是没有收尾迹象,没剩下多长时间了啊?】 【确实……现在谜团一大堆,战况好像也才开了头】 【战况还好,现在已经在三方混战了,虽然方友文这组资源不太行,战争场面和特效挺简陋,但谋士之间的交锋还挺爽的】 【焦鼎铭和常青的你来我往就很有意思,一个夜袭去而复返,奇兵天降,一个大火烧江逼退百里,啧啧……】 【不行,这个常青看着吓人,挂也太大了吧】 【明明是三皇会战,怎么把常青抬这么高?他这个智谋跟天眼似的】 【喂喂喂别再整什么游戏设定啊!】 【前面的你是《非雁》PTSD了吧hhhhh】 【哦豁!】 【雾草,还以为动作戏全都交给许双双了呢,于青竟然有打戏?】 【谁?于青?!】 画面之中,南国假意与东国交好,欲结盟共抗北国,却有意令使者送来数名舞姬美人,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意讨好言星梁,不知是想挑拨离间还是真以为他才是背后摄政之人,因而献上殷勤。 然而让观众没想到的是,宴会之上,亲手斩退舞姬的竟是炎青本人。 当啷一声,那向言星梁投怀送抱的舞姬袖中掉出一柄匕首,刹那间众人变了脸色。 “好大的胆子!” 炎青脸色陡然一沉,长剑复而出鞘,舞姬本就被斩出一道伤口,此时毫无还手之力,当场被一剑刺中。 其余美人亦是被侍卫团团拿住,瑟缩不已。 言星梁始终沉默,此时轻轻“咦”了一声,蹲身查验死去舞姬的脸庞,片刻竟捻起了她的面皮,生生撕下一张“脸”来! 炎青看得一愣:“这是……” “陛下,恐怕是这刺客假冒舞女,混入宴中。” 言星梁微微皱眉。 “即刻详查!”炎青右手紧攥剑柄。 然而镜头推移,却见言星梁与属下打扮的男子在廊桥对话,原来这替换舞姬的幕后指使正是他本人。 杀鸡儆猴?还是另有其意? 与这人分别后,言星梁摸出一粒药丸服下。 他的头痛症日益严重,每每只觉颅内欲裂,苦不堪言。 “来不及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言星梁低声自语,“两年之内,必须了结……” 他嘴角旋即勾起一抹苦涩笑容,声音更轻。 “青丫头,届时我在炎海底向你赔罪。” 言星梁阖眼的同时,重重鼓声敲响。 此时南北两国战事已如火如荼,常青先生再次出现在阵前,这一次却不曾面露笑意,反而凝重万分。 焦鼎铭捂着渗血左臂,低头大笑。 “先生!”他叫道,“这一回却是焦某赢了!” 常青先生狠狠一皱眉,强自笑道:“焦大人高谋!” 他千算万算,竟不曾想到北国治下的百姓对炎柔如此忠诚,竟在关键时刻家家开户涌入城中心,使得阵法一时大乱,更有焦鼎铭调度兵将藏匿其中,虚虚实实难以分辨,被人海战术打了个措手不及。 焦鼎铭咳出几口鲜血,眼前浮现出炎柔庄严威仪的模样,再看向常青先生时,眸子霎时间燃起一簇骇人的凶光。 “先生,你我来日再会!” 他定定说道,身形迅速隐藏在了层层将士之后,很快便不见了影子。 常青先生面色铁青,眼中突地闪过一丝猩红光芒。 ------------ 第五百二十六章 《逐凰》(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凰丘大陆本就奇人颇多,善谋之人能掐会算更是屡见不鲜。 东国,言星梁放下手中罗盘,不动声色将手腕圈圈暗红印痕掩下,拭去额间薄汗,重回温雅清润模样。 他似往常那般步入宫中,得了宫女的指引去往演武场,才进门便望见那抹鲜红衣影,双手持枪翻飞于台上。 东国擅武,母皇在世时,对太女炎青的管教从未有一刻懈怠,言星梁看着妹妹练武的身影,一时回忆起她幼年扎马步偷懒被责骂,瘪嘴撒娇的神情,不由软了眉眼,露出淡淡笑容。 噌——! 长枪深深扎进地面,炎青随手抹了把汗水,一袭战袍殷红如血,走动间荡出浅金凰纹。 “言卿,你来啦!” 炎青言卿,现任东皇只能在这些小地方彰显一些亲近心思。 “臣参见陛下。” 言星梁依旧礼数周全。 他看着她日渐成熟的面容,心头腾起一股感慨。 母皇是对的,唯有炎青,唯有她,才拥有万中无一的资质,此时羽翼虽稚,但假以时日必成腾凰。 言星梁眸光才刚稍稍黯然,立刻就死死皱了皱眉,强行将那股针扎似的疼痛忍了下去。 “言卿?” 炎青觉察出异样,抬眸问道。 “无事,许是近日偶感风寒。” 言星梁笑意清浅,两人一道往书房去了。 【突然心情复杂,虽说老东皇偏心偏得没边了,但炎青学武,言星梁善谋善治,这两兄妹要是能一直这样共同管理国家也不错】 【诶?我有个问题,这片子里拢共三个谋士,常青、言星梁和焦鼎铭里怎么就最后一个不会点玄幻东西】 【配平咯,北国本来就够可以的了,焦鼎铭要是再神神叨叨的那其他两国还怎么打】 【不不,我觉得言星梁是真材实料的,常青太神了反而不正常,说不定他就是那个“妖邪”,至于焦鼎铭,emmm,我能说我就喜欢这种凡人智慧反而把神一样的人物算计成功的剧情吗?】 【+1,刚才那个百家冲阵给我看得相当亢奋】 弹幕议论之际,北国宫中,朝臣弹劾焦鼎铭,原是在外征战的许双鸾从敌军斥候处搜出密信,拷打之下,对方竟称要送往京城焦家,此事一传到朝中,立刻引起诸臣惊变。 被常青先生反复放回多次的焦鼎铭顿时迎来众多质疑警惕目光,脸色发苦。 唉,许双鸾—— 她向来心直口快,说句不好听的,便是一根肠子通到底,从不去深思其中弯弯绕绕。这一看便知是常青离间计的玩意儿,她竟真的跳进圈套,还大张旗鼓闹上了朝,甚至在奏折中狠狠骂了一通焦鼎铭,表达她对这位同僚的失望。 焦鼎铭疲惫不堪,他抬头望了望凤位上雍容倩影,苦笑着称自己愿以死证清白。 他此言一出,立时便有朝臣驳斥这是苦肉计,紧接着有过征战经历的老臣更是焦急,怒斥这些久居京城坐享安乐的井中蛙,言“若无焦大人,今后战事谋略还可托与何人”,如此反复,争论不休。 最后,焦鼎铭被炎柔暂且关进大牢,等候发落。 【血压上升】 【我麻了许双鸾能不能动动脑子啊】 【上帝视角看得真累】 【其实吧。。。刚才许双鸾在战场上什么样我们也看到了,真的是死战不退啊】 【是啊,好不容易把敌军打得鸣金收兵,还背着将士的尸体回城,正是最崩溃最难熬的时候,突然抓到斥候还发现了密信,可不就直接炸了吗】 【炎柔真的不行】 【不是,这都要结尾了,北国竟然还这样?】 【我突然有了个不祥的预感,该不会袁萧是按着预告片来写的吧……】 【这常青先生是个毒士啊!怎么出招一次比一次损】 【?攻心之计多常见,你要是觉得扎心那就说明这招管用】 【就是啊,离间计,老套路了,说白了不还是炎柔和许双鸾这边不行】 【是我错觉吗,为什么这么多人对常青和焦鼎铭各种维护心疼,一到女皇女将就开始骂了?能别这么双标么?】 【又来了又来了,非得上纲上线是吧?】 节目组规定的时长已经所剩不多,东国这边,炎青亲自披挂出征,配合着言星梁的谋划,竟将南国有名的粮城杀了个措手不及,首战告捷。 南皇炎露听闻消息,急召常青先生回援,使人大跌眼镜的却是这两位谋士在凉亭中的一番对话。 彼时,常青先生命使者送信,邀言星梁到亭中小坐,后者带着一队侍卫谨慎赴约,两人对坐,直至此刻才见了对方第一面。 “言兄,可惜啊!” 常青先生笑道,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言星梁。 “言某事务缠身,不便多叙,还请先生直言。”言星梁一开口便断了他想要打哑谜的心思。 常青先生微一挑眉,像是不曾想到他心智如此坚定。不多时,惊讶中掺杂了些许恨铁不成钢的愤怒意味,冷冷哼道。 “言兄,这么好的机会,你竟仍在愚忠!” 常青先生低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竟屈于女子麾下,岂不可笑!” 言星梁表情重重一变,怒道:“放肆!你当真是在世狂人,竟敢说出如此忤逆之语!” 凰丘大陆历朝历代皆是女皇掌权,此乃天命所归,没想到这人竟妄想取而代之,真是天大的笑话! 常青先生冷笑:“这凤位,女子做得,男子如何做不得?!” 他循循善诱:“言兄,大好时机,熊某已将南国势力收拢大半,届时你取东国,我取南国,北国势单力薄,唾手可得,这天下你我各分一半!” “可笑!” 言星梁清秀面庞用力一皱,“你——” 他本想张口反驳,却猛地对上常青先生那双不知何时染上了诡异猩红的眼眸,一时双目失神,头痛欲裂。 【???】 【我靠!给我看愣了】 【原来这常青是想直接把女皇弄下来?!草啊!】 【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啊,言星梁一早把炎青取代不就得了,想照顾妹妹也不冲突】 【你们就没意识到常青先生这番话放在这个时代背景有多离经叛道吗?】 【言星梁也不行,真够孬的】 【刚才那个一直逼逼我上纲上线的呢:)给老娘出来,这就是袁萧想表达的主题】 【笑死了,你说是就是?】 “这弹幕看得人脑壳疼。” 韩忠不自觉摇了摇头,抬手把平板上的弹幕给关了,再一看群,发现群友也争执起来,有的说常青先生拿天下为玩物,只谋取一己之私,也有的说言星梁畏畏缩缩,明明是男人却流连儿女私情,异常小家子气。 韩忠不禁叹了口气。 性别问题……袁萧和方友文这次玩得真大。 常青先生到底是真叛逆,还是“男子意识”觉醒? 言星梁又到底是真迂腐,还是用情至深的兄长、坚定的忠臣? 倘若这两个角色,不,这整个故事的性别都调换过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贤明善治,却心念黎民百姓,不愿开战的男性君王,会被这么多人责骂优柔寡断么? 性情直爽,武艺高强,却不善计谋头脑简单的战场杀神,又是否能得到更多的宽容? 亦或者,父皇偏爱太子,令女儿从旁辅佐,现在女儿念及姐弟之情,心甘情愿为弟弟坚守付出,这时严词拒绝对她说“你要取而代之”的另一个疯女人的合作邀请,那么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是她深明大义,她才做得对吧? 而那个神机妙算多智近妖的女谋士,实际却是想以女子身份成为皇帝的野心家,这样的真相揭露出来,又有多少观众能受得了她的“野心勃勃”? 明面上是恢弘世界,三皇争霸,核心却直指最尖锐的话题。 甚至让人不敢相信这是袁萧,这是一个男性编剧能发掘并撰写出来的故事。 意识到了这点的韩忠心情沉甸甸的。 袁萧这家伙,现在用更恶心的方式来报社了! 他的处理更加圆滑,也更加细腻,没再像《空碑》和《熔炉》那样把悲剧赤裸裸地展现给人看,却把这条暗线埋进了方方面面,只要有人牵着线头往下思考,顿时就能陷进对社会诸多现象的苦闷和感慨之中。 用大女主群像来讽刺女性影视形象现状和两性话题,辛辣锐利得叫人不敢直视! 第五轮可真是针尖对麦芒,除了邵清龙这个搅屎棍以外,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韩忠甚至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憋了一口气,此时慢慢吐出来,心情仍没有放松。 可想而知,这部《逐凰》能引发多少争议。 连他都在犹豫要不要写这篇影评,毕竟这种主题极易被有心人挑成对立,到时又是一团乱战,根本没有太多人能客观地看待问题并理性思考,到头来只会互相给对方扣帽子,接着就是无尽的谩骂,《逐凰》也会在这过程中成为屡见不鲜的“强拉着社会话题蹭热度的垃圾作品”。 唉,再看看吧。 韩忠收回心神再次看向屏幕,却惊讶地发现画面切回了《娱乐实习生》的现场。 ??? 什么情况? 他愣了一愣,赶紧打开刚才被他关掉通知的群聊,这才从层层上飘的消息气泡里得知一个惊天霹雳。 《逐凰》被大众评委叫停了! ------------ 第五百二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5-10) 韩忠此时这叫一个憋屈,你说你嫌弃一盘菜不好吃就不吃了呗,干嘛把餐桌也给掀了啊! 他再次血压升高,恨不得喷出一口老血。 弹幕也在怒骂,只不过争吵的主题从“袁萧到底想表达什么”到了“现场观众应不应该有权力按停”,由此可见争端才是永恒的话题,吃饱喝足的闲人永远都能找到一个点开始吵架。 韩忠心累地按了按太阳穴,看着平板里四位评委老师点评《逐凰》。 “玩得挺大。” 曾欣慧琴说的和韩忠心里想的差不多,不过她说这话时嘴边是带着笑的。 台上的方友文和袁萧都笑了笑,笑容很有一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味道。 “你们是不打算晋升下一轮了吗?” 岳扬特地上半身前倾,小臂搁在评委桌上问他们。 这个问题问得没头没尾,但字面意义上的严重性大家都听得出来,立刻有观众开始紧张。 “趁还能拍,那就……拍点想拍的?” 方友文眨巴着眼睛,试图卖萌。 袁萧则在旁边做沉痛状:“不好意思各位老师,是我怂恿的,都是这几轮下来逐渐胆子大了……” 岳扬呵呵一笑,眼神写满了“你就给我装吧”。 “没看到结局,还是很好奇的。” 阮紫雁柔声说道,让整场气氛缓和了一些。 “是啊!相信有很多观众朋友们都很遗憾呢,不过还好我们马上就会放出完整的作品单品,欢迎大家去网页和APP里继续观看哦。” 林宇钦恰恰好好地插了句话,笑道,“当然了,我看四位评委老师和我们的实习生们也在好奇大众评委叫停的原因。来,小方同学小袁同学,你们想听听观众的想法吗?” 他故意用很符合综艺风格的口吻强调道:“可能会很尖锐喔?” 方友文配合地打了个寒噤,笑道:“没事没事,欢迎各位观众领导锐评。” 于是林宇钦现场点名了几位观众,大家按停的理由不一,有的人说话直白,也不怕得罪粉丝,表示“许双鸾这个角色太弱智了看不下去”,也有的说“看得脑子累,逐渐无聊”,好笑的是这里面还混进了一个“不好意思手滑按错了,方导能给剧透一下么”的观众,大家顿时啼笑皆非。 简短的小采访很快结束,林宇钦顺势把话题引回评委,这一次是朱子疏先开口,首先肯定了他们这组在剧情和背景世界观上的野心。 “框架很大,但没遗漏细节。”朱子疏道,“最开头‘帝信’和‘凰的意志’这两处的设置让后面相对玄幻的内容出现得并不突兀,如果时长足够,我相信不论是以电影还是电视剧的形式都足以拍出一部新奇的作品。但是。”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尽管袁萧和罗倩两位编剧将女性意识和两性话题的暗讽隐藏在了剧情中,也依然显得角色有些典型化,反而浪费了你们这么详尽的设定。” “这里不排除后面有呼应的地方,毕竟中途叫停,我们没有看到完整的作品。”朱子疏补充道。 袁萧和另一个女编剧罗倩都点点头:“明白,谢谢老师。” 他们也清楚朱子疏的点评建立在播放出来的这些内容的基础上。 林宇钦在这时插了句话,引导着朱子疏将作品内涵解释得更详细一些。 韩忠的老影迷素养也在这里体现了出来,朱子疏的大部分观点与他所想到的不谋而合,主要就是以常青先生这个男人作为“狂徒”在女尊世界的叛逆意识为暗线,去引发并带动相关问题的思考。 但也正因如此,朱子疏才会认为这组在人物塑造上有“过分依赖暗讽”的嫌疑,比如目前来看,炎柔和许双鸾两位女性角色的所作所为本来也是可以超脱性别去看待的,只把她俩当成“贤明但心软的上位者”和“一腔赤诚却心无城府的将军”未尝不可。 然而《逐凰》中却因为想要达成讽刺目的,反而放大了一些性别要素,强调“这个性格的人是女人”,这便是相应的弊端。 “讽刺、暗喻,从来都是双刃剑。” 朱子疏特别提醒道,“如果你们想拍摄一部文艺片,那么从内核的角度,我认可它的优秀,但你们现在是拿着较为大众,甚至偏向商业的玄幻题材达成暗讽目的,这就有些自大了,至少从展现出的内容来讲,这个融合的‘点’是没把握好的。” 他这话再直白点说就是批评方友文他们好高骛远,又想抓欢迎度,又想表现深度,最后的结果便有些不上不下,喜欢玄幻、历史题材打发时间的观众会看得疲惫,而喜爱尖锐文艺片的影迷又会被开头分外明显的商业性劝退,很不好找影片受众。 岳扬在旁赞同地点了点头。 等朱子疏点评完剧情后,他笑道:“我得先夸一夸你们的主创团队。” “方友文,你的进步让我大吃一惊。” 岳扬看上去是真的相当开心,眼角皱纹都舒展了不少,“非常成熟的硬实力,言星梁与炎青隔着纱帐的那一段,无论是转场、打光还是寓意,都很流畅,特别是打光,你们拍了几天?” 方友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四天。” 岳扬点名的那半分钟里涉及到了室内室外,同时还有着下午到晚上的时间差,要协调环境光相当不易,一次次举着打光板、不断调整仪器参数、随时矫正等努力都是最基本的,最重要的还得看导演对整体氛围和色调的把控。 “很不错。” 岳扬满意地点点头,又挑出别的地方细细点评,包括但不限于炎青练枪的运镜,常青先生与焦鼎铭几次计谋对撞时的机位切分,甚至表扬了方友文在有限的资源里依旧能把战争场面维持在标准水平以上的统筹安排。 他在《逐凰》这里明显说得比《非雁》要多得多,可见方友文这一轮的导演功力有多惊艳,他们的主创团队合作得有多精彩。 同时又说明了,有时候一部作品拍得好与坏真的不完全依赖于手中的资源和经费有多少,诚意、才能和勤勉才是重中之重。 点评和打分惯例同时进行,托这轮特殊规则的福,还留在台上的四位编剧实习生都有不同程度的分数增长。 比如何佳逸和王凯跃,他们为袁萧这组提供了剧情梗概,所以可以把C组作品总分乘以百分之二十后的分数加入到自己的个人成绩中。 反观袁萧和罗倩就有点惨,他们为邵清龙那组定了情节大纲,但《虞婳传》的作品总分实在一般,最后还是靠着自己本轮的个人分稳住了名次。 四位评委里,曾欣慧琴没有多言,只表示“拍得不错,等明天看完全部再说”,显然聚焦在广义锐利话题的作品更受她的欢迎,这点从她的高分就能看得出来。 相比之下,《非雁》这部主要描绘个人情感与道德的大男主影片就稍稍有点狭窄了。 “——很可惜,我也希望能在看完的前提下给出分数。” 让人意外的是,向来负责点评演员演技的阮紫雁却没像曾欣慧琴那样给分给得爽快,她微微摇了摇头,有些遗憾。 “我认为《逐凰》是一部故事大于角色的作品,你们这一组所有演员的鲜活和灵气都被压制了。” ------------ 第五百二十八章 第五轮收尾 阮紫雁谈及到的是另一种常见的情况,即作品背景宏大、角色众多、情节复杂且细节繁琐的时候,演员就很容易变成追求考试满分的好学生,争取自己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剧本上的标准答案。 这当然不是坏事,倒不如说这种处理反而会给观众舒服的体验,能让他们欣赏到优秀的故事,但单纯从演员的角度看,就显得人设太死,束缚太多,失去了自己发挥的空间。 “剧本也占着很大一部分原因。” 阮紫雁沉吟道,“譬如林柔,我首先要肯定你的仪态,行走坐卧素雅大方,首饰末端晃动幅度很小,台词平稳清晰,不急不徐,很有大家气度,这很优秀。但是从仅有的内容而言,我看不到其他的进步。” “你的气质很好,很出众,但却逐渐让你局限在这里面。” 阮紫雁列举了林柔演过的角色,比如第一轮在邵清龙执导下的女主角,第三轮《空碑》中的林姐姐。 “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就是你迄今为止的角色都很同质化,可以用‘温柔大方’四个字去笼统概括。我不是在批评,因为演员本就有‘气质多变’和‘角色专精’这两条道路,前者可塑性强,后者形象更鲜明……只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能看到你更加多面化的表现。” 阮紫雁柔声给出建议。 她对于青的点评也差不多,林柔和于青这两个演员都太吃气质了,炎青虽然在《逐凰》中有几段分外精彩的武戏,但整体形象却还是依赖哥哥、有一些胆怯的同时努力成长的少女,只能说是小有突破。 当然,这里面同时有着剧本限制和半途叫停的影响。 聂星梁也是如此,由于主线太杂情节太密,他的角色没能展现得更丰满,尽管在微表情上做了许多努力,但还是让人觉得标签化。 许多观众心里知道这是个“自幼被偏心母亲忽视却依旧愿意守着妹妹的隐忍皇子”,却升不起太多同情和共鸣。 丁鸣谦和詹长清倒是得到了相对较多的肯定,前者在《错》里已与方友文合作过一次,阮紫雁欣慰地表示他对诠释角色更加得心应手了,而后者则是因为演技起点较低,这次的“狂士”十分亮眼,阮紫雁认为“常青先生”可以成为詹长清除了《熔炉》詹律师外第二个具有个人代表性的角色。 至于许双双,阮紫雁与某些大众评委的看法不同,她觉得“许双鸾”这个角色还不错,尤其是战场杀敌部分,被武戏出身的许双双演绎得既畅快又悲壮,蛮有味道。 “甘露……” 阮紫雁谈到最后一位演员,微微笑了笑,“我很欣赏你的突破,敢于挑战不同风格的角色,值得鼓励,这一次在演技上的进步也不小,可惜没有看完。” 她讲了几句甘露此次形象妆造的适配度,总体而言对她的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 【噫,是吗,原来卖骚也叫突破】 【话不用说这么难听吧,风情万种的女角色多了去了】 【就是,姐姐好辣,我可以!!】 【甘露和邵清龙那点破事不都抖落出来了吗】 【算实锤吗?没锤不要乱说】 【锤了吧!】 【怎么突然觉得甘露好心机啊,林柔和于青都是同质化,反而她就大胆尝试了】 【笑死,我看阮紫雁跟甘露也是一套号的】 【哪来的黑子乱咬人。。。国民影后用得着你在这里逼逼赖赖,评委还不能就事论事了吗】 【《逐凰》还是进展太快了……明明都是六个演员,为啥不如《非雁》好记呢】 【关系乱吧,《非雁》记得这些人都是秦飞燕的谁谁谁不就好了】 【确实,《逐凰》直接分了三条线,方友文这是有野心结果玩崩了】 【刚才播放的时候我看了一眼,他们拍了五十分钟呢,真是压着线拍的】 【这么大的争霸故事就算真是一部电影的长度都不一定讲得完】 【讽刺还是很犀利的,常青先生那句“女子做得,男子做不得”一出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倒是】 【毕竟袁萧嘛】 【嗯,元宵还是有实力的】 【就是挑观众,没点审美的观众看不下去】 【前面别引战了,讽刺《非雁》是无脑言情是吧?】 【???这位大哥,您才是在引战吧,我哪个字踩《非雁》了啊】 过于真实常见的弹幕纷纷飘过,韩忠百无聊赖地捧着平板,心里还惦记着《逐凰》没播完的剧情。 按照他对袁萧的了解,这家伙肯定也要来个“尾杀”。 用前三十几分钟铺垫角色心路历程,再用最后十几分钟突然成长或改变,感觉很像是袁萧能干出来的事。 韩忠切回群聊,把群语言的静音关掉,就听其他老影迷们已经停止了刚才的争论,转而对演员指指点点。 “甘露不行。”有人啧啧感叹,“刚才紫雁女神点评的时候,她那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肯定是想说《逐凰》后面还有她的高光戏份。” “甘露这姑娘,功利。” 还有一个群友以“我非常懂”的口吻说道,“袁萧和方友文肯定得安排反转,我赌三百个支付点林柔和于青的角色后面得有变化,但她俩都很懂事儿,评委批评同质化时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 “林柔不一直这样么,倒是青宝很稳重啊,才十几岁,挺难得的。” 这位一听就是于青的男妈妈粉了。 “现场观众怎么就给卡了呢,我还等着聂星梁搞事。” “我还在想他为什么设计,锻炼炎青?让她快点成长?” “还有那两年到底是啥,熊常青眼里的红光又是啥……啧,袁萧老贼!” “呦!来了。” 韩忠插了句话,“还以为要第六轮分组,没想到招聘环节先放上来了。” “哈哈哈哈,节目组是不想挨骂了吧?” “第三轮结束之后那个先分组再招聘实在太弱智了,这不上赶着被喷。” “所以第四轮改了么这不是,改成每组展示完作品直接进招聘了。” 有个群友笑嘻嘻地接话,“曾导一手捞了袁萧和秦绝拍《熔炉》,现在想起来还觉得爽。” 刀子怎么了?只要质量好,让刀子来得再猛烈点! “第五轮又改了呀,哦,对,直播呢,统一放在一块招聘更方便点。” 又有群友嘟囔。 他们闲聊的这功夫,《娱乐实习生》台上的主持人林宇钦已经说起了串场词,或许是从耳机里听到了导播说“时间还够”,他的态度和台风更加沉稳从容。 “——没错!虽然作品展示结束,但我们的直播远远没有结束。接下来就是惯例的现场招聘会了,真是好奇我们留在台上的实习生们能否拿到心仪的offer呢?” 林宇钦用一两句话吊起屏幕内外观众的胃口,笑道,“各位新老朋友们,广告之后,我们不见不散!” ------------ 第五百二十九章 招聘与分组(一) 闫俪月打了个哈欠,和“红烧鱼米”两个人你靠着我我靠着你,摇来晃去。 呃啊,《逐凰》是很好啦,但是思路容易跟不上,就像看线上数学课似的,一不留神就犯困了。 民宿里的卿卿们大多都找了地方瘫着倚着,一边聊天一边看完了后续的点评环节。 “呀,马上就要招聘了。” “大佬们快给秦小狼塞点工作!” “没错没错,开门!出来营业啦!!” 虽然《非雁》也是一部令人意难平的作品,但它显然已经凭借着又帅又苏的男主角、超脱现实的剧情和优秀的妆造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卿卿们都在咦嘻嘻嘻地讨论着秦飞燕哪个镜头最撩人以及后面的白发有多惊艳。 “好想看《非雁》拍成电视剧喔——” ID叫“柔心缀月”的卿卿十指紧扣,虔诚祈祷状。 “立项有点难,要是有公司买版权就好了。” “呃呜,版权吗,总感觉有了版权就会瞎改……” “我蛮喜欢原阵容的,唉。就算秦老师还在,可如果不是和丹青姐还有苏酥搭戏总觉得就不对味了。” “我还好,但想了想果然还是原班人马更香。” “这样的话还是不要太期待了QAQ……” 说着说着,大家又集体叹气。 “没关系啦,还有花絮可以看呢!”有卿卿鼓励道,“花絮里一定有好多小狼,不对,应该说帅帅燕子了!” “好耶!” “白发燕子香香!” 这才刚有了新作品,秦绝的又一个绰号就出现了。 “嗷!璐三川太太发图了!好快的手速!”有卿卿捧着手机激动出声。 “呜呜呜好帅好好看,白发实在太戳我了可恶我今晚就是梦女!” “嫂子——对不住了——” 一边和同好聊天馋秦绝和她的角色,一边刷家里的话题区,一边看V博路人对《非雁》的评价,广告时间匆匆而过,瘫得千奇百怪的卿卿们又重新聚集到了屏幕前。 招聘环节惯例由个人签约开场,说到这个还有一桩小插曲,便是璨华娱乐开的好头。 在第四轮结束时,璨华娱乐和杨柳娱乐都对于青发出了邀请,而于青因为未成年要询问监护人意向,当时选择了保留意见,最后和璨华娱乐在私底下完成了签约。 然而《娱乐实习生》“签约不留赛”的规则仅适用于当场,像璨华娱乐和于青这样的操作,节目组是管不到的。这也是为什么于青签了公司却依旧正常参加了下一轮的比赛。 有了璨华娱乐带头钻空子,这些公司也都学聪明了,既能签演员又能让他们继续留在《娱乐实习生》保持热度,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大家都等着私下谈,在招聘环节里的签约部分反而变少了,最终只有甘露在众目睽睽下签了公司,同时正式退出了比赛。 方友文作为小组组长送上了祝福,其他组员也一一向离开的甘露挥手,从头到尾都很和谐。 这个女孩的确很聪明。 方友文抽出一分心神如是感慨。 从进组开始,甘露就表达了“想演和之前不同风格的角色”的意愿,而袁萧本就习惯采纳演员的意见,这才有了“炎露”这个美艳而有心机的南国女皇。 在拍摄里,甘露也很规矩,她很擅长辨人,方友文是正经导演,她便认认真真地钻研演技,哪怕是最近与邵清龙的潜规则被锤了,她也是一副无事发生的和气模样,既不解释也不哭闹,干脆一字不提,反倒免去了其他人的尴尬。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为什么要把招聘会放在台面上?就是因为这样能很大程度确保实习生不会遭遇合同陷阱,尽可能得到一份安全的工作。 有的演员或公司经纪人可能会想在私下抬价加钱,谈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条款,但甘露非常清醒,她深知娱乐圈的规则,所以接受它,利用它,最终体体面面地走到了第五轮,平平安安地签了约,至少五年之内都不会失去逐梦演艺圈的机会。 身体?贞操?没关系,都是筹码。 被曝光了也不要紧,只要有公司认为她在事业和商业上的潜力大于此时的作风污点,并选择与她签约,那签完合同后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公关掉的。 这就是交易。 甘露获得了她想要的胜利,微笑着离开了这个舞台。 剩下的演员里,李直有被看中,却礼貌婉拒了来自凰歌泛娱的邀请,说是“想再试试自己能走多远”,秦绝则是主动透露出自己正在准备组建工作室,再次挡掉了一批各个公司的争抢。 最有噱头的演员签约结束得比想象中快,接着是在私下签了公司的梁承磊以“工作冲突”为由主动举手提出退赛,同样是B组的组员,他没有像那两个演员一样跟着邵清龙离开,看起来是想通过这个行为表示出自己的清白。 这之后,两个导演都留了下来,编剧中的罗倩签约离开,而王凯跃拿到工作邀请的过程却有些戏剧。 “购买《非雁》的版权?!” 曲楠这组的人都是微微一怔。 “是的,我公司有一个网游项目正在立项中。《非雁》的世界观设定实在是太好了,非常适合改编成大型网络游戏,我们觉得一定会有许多影迷和玩家想要体验《非雁》里的江湖世界,观看秦飞燕与沉丹青等角色的互动剧情……” 文娱涵盖的领域方方面面,之前都是影视剧相关的公司、导演来这里选演员选剧本,没想到第四轮过后《娱乐实习生》热度更高,把游戏公司的甲方也吸引过来了。 “不、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这位“乐游”游戏公司的HR刚说完他热情洋溢的合作邀请词,角落里有一个中年男子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举起手的同时也试探着站了起来。 “各位A组的老师们好,我叫齐源彬。”他姿态谦卑,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逍遥游戏工作室的……总负责人。我们工作室是做单机游戏的,主打的方向是古风……” 齐源彬忐忑地介绍了一番他们的情况,虽然语气发憷,但合作意愿表述得很清晰。 和隔壁乐游的想法截然不同的是,他想要保留《非雁》里秦飞燕的视角,将其做成一款玩家半代入秦飞燕的单机多线路剧情游戏。 乐游公司的HR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我们还想邀请何佳逸、王凯跃两位编剧来我公司任职,并担任《非雁》影改网游项目的文案总策划。” 这位HR继续抛出橄榄枝,态度热情,“并且希望能够请到各位演员老师为游戏代言!” 很豪迈的手笔啊! 现场看热闹的观众都禁不住发出感叹,议论声扩散开来。 “大型网游,听上去很不错!” “哇,是不是可以自己捏脸然后和飞燕合影?” “好诶!《非雁》最后的信息页面看着就很网游嘛,代入感拉满!” “说起来单机游戏是啥?都这个年代了还有人玩单机游戏吗?” 听到这些声音,齐源彬脸色变了变,不自觉低下了头。 ------------ 第五百三十章 招聘与分组(二) 观众席中涌现出这样的声音和观点并不罕见,游戏本就是日常娱乐中极易更新迭代的一项,且不说画面上有最为直观的电子像素风到2D再到3D的进化,就连游戏类型和载体设备也在不断翻新换代。 前不久便有龙国本土的游戏杂志公开了上一年的统计数据,数据显示国内手游玩家的数量已远超PC端、平板端和掌机主机用户,且从商业角度来看,获利最多的游戏通常都有“联网”、“联机”、“对抗”、“抽卡”等几大要素。 而狭义上的单机游戏与这些特点恰好相悖,尽管时至今日依然有许多单机爱好者,但他们的数量和购买力并不足以影响到大型网游和多人手游的繁荣,单机游戏也就渐渐丧失了昔日的辉煌。 不过这只是龙国的大体情况,许是国情和娱乐习惯不同,单机游戏在欧美等地的市场依然广阔。比如《奇侠传说(LegendsoftheAmazingWarriors)》,便是一款相当经典且火遍全球的单机游戏。 它由美国著名游戏制作和发行公司“闪电球(BallLightning)”推出,是该公司的招牌作品之一,每年推出的新版本都是荣誉榜单排名前三的常客,质量极高,以至于提到“3A大作”,不论是老玩家还是新玩家,第一个想到的名字就是《奇侠传说》。 当然,两相比较之下,就更显得国内单机游戏发展惨烈。今天“乐游”公司和齐源彬的逍遥工作室因为求版权撞在一起,无非是这种现象下的一个缩影。 因为一般而言,像《非雁》这类影视改编的游戏,不论是原班制作团队还是游戏公司都想在短时间内弄出个套皮网游,这样的网络游戏完全可以按照现有的模式直接照搬,只需要添加一些与影视剧相关的NPC和剧情,再改一改细节上的设定就够了,省事得很。 届时再请演员代言,吸引影迷和粉丝成为受众群体,就可以凭借着情怀大大地赚一笔快钱,甚至可以进一步依仗着喜爱《非雁》影片的人的滤镜和包容,堂而皇之地无视玩家意见、强行逼迫氪金、无限期拖延对bug的修复等等,躺平摆烂,为所欲为。 等情怀消耗得差不多了,感情再深的粉丝也熬不住离开了,这些人也已经赚够了钱,到时是直接停服还是继续摆烂养老都只不过是上头一句话的事罢了。 反正情怀这玩意儿多的是,这部影片的价值榨干净了,下一部也能无缝衔接。 “资本式喜新厌旧”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因此在听完这两人的合作意愿之后,曲楠沉默了。 他犹豫地看向了何佳逸和王凯跃,前者和他一样茫然,后者则是第一时间就表达出了对乐游公司的欢喜与肯定。 这也是大多数观众的想法,搞单机游戏做什么?想看《非雁》的剧情我直接看电影不就好了。既然变成了更开放的游戏,当然想自己体验一下秦飞燕江湖第一的感觉嘛! “呃,这个……” 曲楠左右为难。 “工作的话我就先谢谢乐游公司的好意了。”何佳逸边给他解围边表达自己的想法,“我还想留在《娱乐实习生》,看看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王凯跃立刻有点着急,拜托,乐游哎!虽然不是典型的大厂,但也算国内不错的游戏公司了,还是文案总策划,很好的待遇啊! “啊,说起来有关《非雁》爽点和男主前期形象塑造的部分都是由王编负责的。” 曲楠从王凯跃求助的目光里看出了他的急切,连忙接了一句。 乐游公司的HR点点头,被何佳逸婉拒之后倒也没太遗憾。 林宇钦适时地插了几句话,毕竟还在直播,不方便给曲楠更多考虑的时间。 曲楠听出主持人友好的催促之意,更犹豫了,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干脆转头去问其他人: “这个……大家怎么想?” 演员们被他问了个猝不及防,大多数都愣了愣,他们这些人里对游戏有了解的不多,没想到“套皮网游”这种弯弯绕绕,还以为是曲楠看齐源彬挺可怜所以动了恻隐之心,不忍拒绝。 “看导演吧!”李直说。 “嗯,我觉得都挺好的,看你。”陈丹青点头。 “不管是哪种游戏我都会试着去玩的!”苏酥笑嘻嘻地说。 “我也是。”刘哲挠挠头。 演员比起其他类别的实习生更容易被媒体揪着不放,大家半是真心半是谨慎,回答得都比较模棱两可。 古文松、祝溪等人的说法与这几位演员所说的相差无几,毕竟《非雁》是曲楠执导的作品,它的去向也理应由他来决定。 “要不……” 秦绝说话了。 曲楠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其他人也跟着望过来。 “刚才听点评的时候没找到机会说,其实《非雁》原来的剧情大纲里并没有游戏这个设定。” 秦绝先用出她熟练度点满的转移话题技巧,“是曲导觉得可以再添点东西,这才有了最后的大反转。” 这事还是曲楠在一个月前的团建时跟她商量的,主意非常惊艳,秦绝当时就觉得这是个点睛之笔。 “我斗胆问一下观众朋友们啊。”秦绝笑道,“如果《非雁》没有最后的游戏页面出现,秦飞燕也是另有苦衷的话,大家觉得这部作品怎么样呢?” 她还和台下观众小小互动了一把。 “也挺好的!” “感觉没那么惊艳,但也不错。” “飞燕丹青的部分演得好!” “其实游戏啥的我没看懂,但不影响《非雁》好看!” 秦绝在《娱乐实习生》老观众里的路人缘相当不错,有不少人都在底下回答。 “那不就结了嘛!” 秦绝听完笑着拍了拍王凯跃的肩膀,对那位乐游公司的HR说道,“吴先生,这肯定得推荐王编了,我个人觉得他完全有实力支撑得起一个和《非雁》在相同世界观下的大型网游的剧情脉络。” “也就是说,大家如果去玩这个游戏,有很大可能性能像‘我’,也就是玩家非雁一样体会到精彩起伏的游戏人生。” 秦绝有意利用了一下她作为演员的便利,同时观察着吴姓HR的微表情,心里更加笃定,对着曲楠笑道: “导演,世界观这方面要怎么授权我不太懂,你看看呢?” ------------ 第五百三十一章 走得更远一些,再远一些 “啊对!” 曲楠恍然大悟,挠头憨笑,“对喔,吴老师,齐老师,不知道你们两位介不介意,这个……版权我们分别细谈?一个是世界观和背景,一个是剧情之类的……?” 秦绝的话提醒到了曲楠,那就是无论是乐游的HR还是齐源彬,都只提到了版权而非“独家版权”,他完全可以同时和两方达成合作。 虽然不免染上“两头都吃、贪多要钱”的嫌疑,但曲楠接下来的话过于情真意切,甚至看着比齐源彬还要可怜巴巴。 他愧疚地笑了笑:“其实,就,我们这一轮的淘汰环节还没有到,嗯……我觉得,我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留在这个舞台上了。但是,从参加《娱乐实习生》第一轮到现在,每一部我参与的作品,不论成绩如何,我对它们都很有感情。” “这一次……整整拍摄了一个月,我觉得我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真的非常感谢节目组,感谢各位评委老师,感谢和我一起为《非雁》出力的组员们,现在到了要说再见的时候,我还挺舍不得的…… “所以刚才听齐源彬老师说完他的想法之后,嗯,我就犹豫了,我蛮有私心的,也想让《非雁》能留得更久一些,但是吴老师的提议也很好,实在是太好了,尤其还可以给我的组员找工作,这,这多好啊,哪个实习生不想找到好工作呢……” 曲楠的话过于实诚,听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仔细想想也是啊,都是年纪不大的孩子,比起“两个都要”的贪心,其实更多的还是“既有私心又不想得罪到谁、不想影响组员前程”的忐忑吧。 “好!那么我们小曲同学的想法就是这样。” 林宇钦笑容温和地帮曲楠救场,将他的话提炼了一下说给两位有合作意向的人听,帮他询问他们意下如何。 弹幕又刷了一批“林老师太好了”、“林老师我的娱乐圈大好人”。 【哎!刚才还在担心呢,曲导的决定还是挺好的】 【两全其美多好啊,绝哥说得很有道理】 【那个逍遥工作室肯定是乐意的,就看乐游这个答不答应了】 【会答应的。认真科普一下,像这种体量不大的工作室做单机游戏怎么也得做好久,乐游也算中大厂子了,开发速度肯定比逍遥更快(套皮就更快),这就是为什么乐游没买独家版权,他们很确信这段时间里没有额外的竞争对手来抢热度分流】 【对哦!】 【啊,果然答应了】 【好好好好好!!!单机玩家爽了!】 【他们说的有点绕,我问一下,是不是意思是《非雁》的原版剧情交给了逍遥工作室,然后乐游出游里会另起一个时间线,秦飞燕这些人都会变成比较古老的NPC,然后在玩家做任务的过程中有些互动啥的这样?】 【对,就是这样,乐游那个网游的背景就相当于“原作尘埃落定很久以后”的事】 【噢噢噢,听着也行嘛!可以可以】 【唉其实我更想要一个能改变秦飞燕过去的游戏……起码给个拯救他的选项也好啊】 【这难度太大了吧,而且玩的人可能也少】 【我觉得逍遥的单机游戏说不定可以期待一下,不是说有多线选项吗,万一飞燕丹青就HE了呢!】 【好诶!】 【咦,那归雁苏苏党也支棱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王凯跃去乐游了,能拿到offer是挺好的】 【秦绝这人很地道啊,刚才这不是一直帮着他说话】 【嘁,套皮网游上赶着捞钱,王凯跃这个编剧不咋地】 【嗐。。。】 【人各有志呗,反正都挺和谐的,不错了】 【而且苏酥他们还会去代言,好耶!就算网游质量差点也没关系,我还是想去玩的】 【什么什么,秦绝代言了吗???】 【代了,他点头了,这组的五个演员都有代言】 【好啊!】 【好好好我去玩!】 弹幕欢欣了一波,逍遥这种小工作室是指望不上了,但乐游的手笔还是很大的嘛! 民宿里的卿卿们更是欢呼雀跃。 来工作了,棒! “能有这个结果真好呀。”卿卿里有资深游戏党捧脸直笑,“网游有个代言,秦老师拿到了商业通告报酬,我们呢就算是被网游伤到了还可以等着玩单机游戏,逍遥工作室的风评和质量都很好的,不用担心塌房!” “不错不错!” 闫俪月和其他卿卿都在呱唧呱唧。 话回现场,乐游把王凯跃聘走过后,还留在台上的编剧和导演一样只剩下了两人,一个是大家又爱又恨的袁萧,另一个是逐渐展露出实力的何佳逸。 再之后,服化道摄录美各有人被聘走,第五轮的难度已是如此,想必后面还会更苛刻,于是实习生中的一些人都觉得“差不多该到头了”,大家一团和气地签了合同。 等招聘会彻底结束后,所有还留在台上的实习生都被林宇钦招呼着上前一步。 “突然非常感慨,从五月份到现在,短短的两个月,我们就见证了很多实习生的成长,也送别了许多鼓起勇气正式踏入社会、参加工作的《娱乐实习生》‘学子’们。” 林宇钦诚挚地说,“实在不好意思,现在就让我大胆地暂代一回我们这个班级的班长,给大家点一次名吧!好不好!” 随着他的话语,台上的大屏幕也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照片墙,上面都是这五轮以来的点点滴滴,有一路看下来的老观众也不禁发出感慨声,主动鼓起了掌。 “导演组!” 林宇钦的笑容里带着骄傲,带着欣慰,“方友文、曲楠!” “编剧组!袁萧、何佳逸! “服装组!丛宁安、岳诗诗! “化妆组!古文松、刘宸、邬盎! “道具组!乔远苏、祝溪、冯雨之! “摄像组!吴颖、倪文台! “录音组!刘霖、杨冬! “美术组!王江元!” 一波又一波的掌声,一波又一波的欢呼,舞台上方哗啦啦洒下许多彩带亮片,电视和网络上的直播也将画面缩小了一些,节目组制作人员的字幕向上滚动,显然已到了尾声。 林宇钦的声音还在继续: “演员组! “秦绝、沉丹青、刘哲、聂星梁、林柔、詹长清! “苏酥、丁鸣谦、李直、许双双、罗含章、于青!” 如潮的掌声里,林宇钦笑着大声道:“感谢四位评委老师,感谢观众朋友们,感谢我们此时此刻站在舞台上的二十九位实习生!” 他停下吸了一口气,才道: “这是今天最后的一条规则!从现在起,《娱乐实习生》将,不会,再淘汰,任何一名实习生! “文娱工作者们,加油!加油走下去,继续走下去,走得更远一些,再远一些!” 个人分数排在后面的罗含章和于青惊喜得傻了眼,何佳逸爆发出了一声尖叫,冲过去抱住了曲楠。 “你留下了!!!” 她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 曲楠的耳朵嗡鸣一片,又被何佳逸的叫声刺得微微发痛,但是再没有比这更甜蜜的疼痛了,他情不自禁地咧开嘴,脸上混杂着震惊和狂喜。 他看见陈丹青、李直和古文松等人拍着巴掌,看见苏酥站在祝溪的身旁欢呼,看见刘哲用力地向他举起两个大拇指,最后他看见秦绝,那个人也在鼓掌,眼里含着一如既往的笑意,是肯定,是自豪。 这个瞬间,这个瞬间。 曲楠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 第五百三十二章 招聘与分组(三) 《娱乐实习生》的第五轮直播就在这样喜悦又感人的氛围里结束,时间卡得很好,哪怕邵清龙那里出了点节目事故,也被应变能力极强情商极高的主持人林宇钦从容解场,总的来说颇为顺利。 一路放送到现在,时间也不早了,中老年观众和韩忠这样第二天还要接着上班的工作党都起身洗漱休息,但也有许许多多的熬夜人才刚开始今晚的夜生活,在各个社交平台与人讨论起第五轮的内容。 “什么时候放单品啊!” 民宿里的卿卿们就在边吃夜宵边哀嚎。 “啊啊啊燕君发动态了!” 这位卿卿出声的同时,屋子里大家的手机全都响起了提示音,所有人整齐划一地低头点进“秦绝的家”APP首页。 只见秦绝本人的消息高高挂在最顶端:直播结束了吗?早点休息。我们一会儿还有第六轮分组,单品明晚出,想看的话到时再一起看,其余放送时间等节目组官方通知。 底下一整排的【收到收到】【好耶辛苦啦!】【前排摸摸燕君大人!】,显然大家都还在亢奋中,在线人数蔚为壮观。 秦绝那边似乎也在中场休息,看着还挺闲,又在底下回了一条:“燕君”是什么? 这次是一位把ID改成“人有十根手指当然要岑易秦绝千色三担”的卿卿手速爆发抢到了沙发: 【本来是想叫燕子哒!但是和角色区分不开,后来有个太太提到了飞燕云中君,四舍五入就变成了燕君!想不到叭!】 秦绝回复:原来如此。顺便,好好的孩子怎么不会数数了呢,岑易秦绝千色加起来那叫七担。 下面顿时跟了一排猖狂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正主在数学上无情迫害了的卿卿泪流满面。 【担老师出轨被抓现场.jpg】 【什么?担老师被翻牌了,我火速前来围观(狗头叼玫瑰】 【这个秦燕君又在欺负家里人了你好烦哦www】 秦绝看着卿卿们闹来闹去,眼中笑意更深。 正巧这时背后有人叫她的名字,秦绝顺势收起手机起身回头,看见了林宇钦的笑脸。 “林老师。” 秦绝主动跟他握手,“辛苦了辛苦了。” 林宇钦应了一声,握着她的手晃了晃,看过来的眼神真诚又温柔: “感觉怎么样?” 秦绝愣了愣,笑道:“挺好的,我非常喜欢《娱习》,从理念到氛围再到过程,全都很喜欢。” 林宇钦这副慈爱的神情差点看得她起鸡皮疙瘩,不过怪异虽怪异,心头一暖却不是假的。 无论从事什么行业,人与人之间的真诚都是最能够面对面感受到的东西。 “加油啊!” 林宇钦笑道,“好了,不说太鸡汤的话了,我是来通知你的。” “哦,好,您请说。”秦绝点头。 “第五轮之后,节目组为所有留下来的实习生接洽了一些工作。” 林宇钦接着说道,“首先《综娱乐》杂志会给《娱乐实习生》做一整期的专访,所有人都要出席,然后《妙影荟萃》和《RayE》联名邀请了所有演员,以第五轮的作品为主,前几轮的作品为辅拍摄杂志。记得让你的经纪人去协调时间。” 不知是因为个人好感使然还是秦绝拒绝过度曝光的习惯在节目组里太出名,林宇钦特地单独找她交代了这些,身后都没跟着摄影师。 节目组特地在层层筛选,直到第五轮结束后才正式为留下来的人安排宣传采访,这份良苦用心明眼人都瞧得出来,秦绝一时十分感慨。 “明白了,谢谢您的告知。” 她颇为感激地点了点头。 林宇钦又是一笑,友善地拍了拍她的外臂:“小绝加油。” “哎。” 秦绝露出笑容。 林宇钦走后,都不用她再重复,手机上便弹出森染的消息。 两人聊了没一会儿,秦绝的好闺女就匆匆下线,她忙着秦一科技的大工程,最近又和小狐狸一起筹备虚拟主播的事,看着比秦绝还要忙。 秦·留守老父亲·绝不禁幽幽叹了口气。 场控导演的声音打断了她这半开玩笑的惆怅,秦绝整了整节目组从第一轮时就发下来的T恤,和曲楠方友文等人一起在场边排着队补了下妆,一行人重新上台。 现场观众和刚才比起来少了不少,节目组充分尊重他们提前离开方便返程回家的意愿,因此台下看着稍微有些冷清,但留下来的观众很快就用热情的掌声对实习生们表示了欢迎,场子也在林宇钦风趣的过渡词中回暖。 “好感慨呀,才两个月,今天是七月十四号对不对?有谁记得我们第一轮是什么时候吗?” 林宇钦笑问实习生们。 “五月十五。”方友文第一个回答,其他人的声音与他错了半拍交叠在一起。 坚持到现在的人,心里都记着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 “有什么感想?”林宇钦又笑。 直播任务已经结束,淘汰环节也没有了,氛围比刚才更加轻松,像在唠家常。 “像梦一样……” 方友文看了看袁萧,又看了看曲楠,大家都相视而笑。 “太奢侈了。”曲楠说,“能有这么好的实习机会。” “这就奢侈啦?” 评委席里的岳扬看着虽有些倦意,面上还是笑呵呵的,“那你们得知第六轮的规则和经费还不得吓晕过去!” 方友文和曲楠果然下意识一凛,属实是被节目组和评委们的骚操作搞怕了,脸上写满紧张。 四位评委老师都笑起来。 “别怕,又不会吃了你们。”朱子疏笑眯眯的。 看着更吓人了好吗! 实习生们在心里异口同声。 “那就不卖关子啦,让我们先来抽一下第六轮的关键词吧!麻烦工作人员了。” 林宇钦笑道。 还是那个熟悉的透明箱子,还是写着关键词的信封。 台上的实习生们看着林宇钦摸出信封打开,恍惚间都感觉自己正处于某某颁奖典礼的现场。 经历了整整两个月的竞演,现在的他们对于节目组的各种细节设置体悟得更深,有些感性的演员甚至微微红了眼睛。 真好,能来到这个节目,认识这么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得到四位前辈们恳切锐利的点评,拥有这些充满着辛酸和幸福的宝贵回忆,真好。 “第一个关键词!……哎呀。” 林宇钦都愣了一下,把信封捂在怀里哭笑不得地对岳扬说,“岳老师,您这个……还能这么玩的?” 实习生里尤其是方友文和曲楠这种主创班底,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岳扬笑了两声,似有所指:“我们四个人刚才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关键词换成新鲜玩意儿。毕竟这都是节目后期了嘛!” “哎呦……” 林宇钦一阵唏嘘,“这可不是‘新鲜玩意儿’,这是直接把关键词变成了规则呀!” 曾欣慧琴嘴边露出一丝笑意。 “林老师啊,我看方友文和曲楠已经要晕过去了。”朱子疏笑道,“请揭晓吧。” 现场镜头适时地切到了两位导演实习生的特写,果然表情一个比一个搞笑,简直是“救命啊我的心脏”.jpg,观众席里响起一阵笑声。 “好!” 林宇钦颇有气势地轻喝一声,“那么第一条规则就是——” ------------ 第五百三十三章 第六轮规则 “作品总时长,不少于一个半小时!” “什么?!” 台上实习生都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观众更是哗然。 方友文和袁萧对视一眼,突然觉察到了不对劲,连忙举起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请问,第六轮的准备时间,是多少……?” “好问题。” 岳扬笑得这叫一个慈眉善目,“两周。” “啊……啊?!” 两个导演实习生差点抽过去,袁萧和何佳逸也是眼前一黑。 “两周,要拍摄至少一个半小时的作品……” 服化道摄录美和演员们面面相觑。 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呢! “这个,我们先暂停一下啊。”连林宇钦都停止了抽取下一个信封,“岳老师,能说说理由吗?” 他有意开玩笑道:“难道是《逐凰》没播完,所以我们的评委老师们觉得应该多给一些时长?” “不不不。” 岳扬还拽起来了,表情十分高深莫测,“其中深意,还需自行体会。” 秦绝站在人堆里垂眸沉思,几秒后眼睑轻轻一抬,吐了口气,有些无奈有些好笑。 旁边的刘哲拿胳膊浅浅撞了撞她,眼神里写着一个:? 秦绝摇摇头,笑而不语。 好歹毒……啊不,好用心的主意。 这是在考验他们会不会向烂片烂剧妥协! 众所周知,如今的流量演员轧戏过多,同一个月内甚至可以赶三个剧组,而演员在片场停留的时间不够,自然就会造成演戏质量不行、时长不够等弊端,这时候主创班底为了凑齐基本的时间便要煞费苦心,于是慢镜头、反复回忆杀、多角度特写轮播等法子就冒出来了,最后呈现给观众的就是一坨难以言喻的东西。 饶是如此,岳扬给他们两周时间拍一个半小时的内容……也实在太狠了点。 这都不是演员连轴转的问题,更要考验导演和编剧的功力! 秦绝这边念头急转而过,那端林宇钦也无奈地说了几句口水话,准备揭晓第二条规则。 “哦!第二条规则来自我们曾欣慧琴老师。” 林宇钦笑了笑,“也很严格啊,她写的是:所有演员的角色戏份必须均衡,出镜时长大体相似。” 嘶! 主持人还没觉出什么,方曲袁何四个人再次倒吸了口冷气。 什么鬼规则!!!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作品里不能有主次之分,换而言之每个人都是主角,每个人又都不是主角! 让不让人活了! 林宇钦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向观众解释了一番,成功让台下也爆发出一片惊呼。 “我看见我们两个导演两个编剧眼里一共写了四个字儿啊。” 林宇钦调侃道,“写的是‘做个人吧’!” 四位评委都在笑,而且笑得非常开心。 “哎,这可真是太难了。”林宇钦主动为脸色惨白的实习生们求情,“曾导,咱们真的不能再宽泛一些吗?” “可以有一个角色相对突出。” 曾欣慧琴单手撑脸,“但绝不允许对作品结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换而言之,什么大男主大女主,都一边凉快去。 “哦——” 林宇钦拖长了音调,“明白了!” 他故意用沉痛的语气道:“各位,加油吧!” 方曲袁何四人甚是虚弱地回答:“一定一定……” “难度真是越来越大啊!” 林宇钦夸张叹气,“来吧,让我们面对最后一个!来看看这个信封究竟是朱子疏老师的呢,还是阮紫雁老师的呢?——哦,是阮紫雁老师!” “算你们好运。” 作为评委里最有梗的岳扬顿时又插了一句。 “啊呀,那看来我们朱子疏老师一定写了非常难的规则,幸好幸好。” 林宇钦笑着接话,顺势打开信封,“咦?文戏!” 他进一步解释道:“信纸上只写了两个字:文戏!请问一下阮紫雁老师,这是什么意思呢?是不可以有动作戏吗?” 阮紫雁优雅地点点头,柔婉一笑:“是的,我觉得……第五轮已经足够看到大家的动作戏如何了,那就回归文戏吧。” “原来如此。” 林宇钦恍然,“嗯,这个最后一条看着不是特别难哈。哎呀,不对,这就意味着我们演员实习生们要背很多台词了?” 起码一个半小时的文戏,好家伙…… 别说演员了,编剧得写多少剧本台词…… 袁萧绝望地两眼翻白,靠在方友文身上当场装晕,台上台下顿时笑声一片。 “不过,题材和情节这次就没有限制了,大家可以尽情发挥!” 林宇钦及时带回话题,边听着耳机里导播的声音边道,“刚才只是评委老师们制定的规则,我们节目组呢,自然也有相应的要求。” 他笑笑解释道:“毕竟时长可是大问题,所以刚才经过导演组的讨论,我们增添的规则是:七月二十五号,也就是第六轮播出的前三天,作品的前一小时内容将会在线上解禁!” “届时,七月二十八号,第六轮同今天的第五轮一样,将在全平台现场直播。” 何佳逸脸色都变了: “所以十一天内就要拍完一小时的正式内容……” 刚才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得知这些天里要接受采访要拍杂志啊! 时间只会比想象中的更少! 曲楠默默捂住心口,他感觉前不久的幸福和感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四位评委老师和节目组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恐怖…… 林宇钦哈哈笑着安慰这些小脸煞白的实习生们: “放心放心,节目组第六轮的资源也会一如既往地成为大家的助力!现在就让我们公布资源情况吧! “A类资源,助手各八位,经费五万!附加五次影视基地内任意摄影棚的自由选择机会!B类资源,助手各五位,经费三万!附加三次摄影棚的选择机会!” 林宇钦激情洋溢地宣布,“其余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组长可以随时联系节目组!” 秦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好嘛,高成本,大制作,周期短,内容长……完全就是烂片烂剧标配。 可都一路辛苦挺进第五轮了,又有谁甘心拍得烂呢? “好啦!刚才说了这么多可怕的规则,我看我们的实习生们都颤巍巍的了。” 林宇钦笑道,“要是身边有了可靠的队友会不会就踏实很多?现在请我们两位导演上前一步,准备分组吧!” ------------ 第五百三十四章 第六轮分组 方友文和曲楠依言走到台前,其余实习生们都按着以往的习惯分类站好。 “两个月啦!我想现在还留在台上的大家可能比观众以为的还要熟悉得多。” 林宇钦笑道,“不知道各位在大学里的分组作业是什么样的?让我猜猜,大一的时候,老师都会强制分组对不对?因为那时都是新生,彼此的关系还没建立起来,由老师安排就是最好的了。” 他话说到这里,有聪明的实习生已经猜到了节目组的意思。 “——等同学们都相互熟络了,老师再布置作业时就会让大家自愿分组。” 林宇钦巧妙地类比到了现在的规则,笑盈盈的,“嗯,就是这样!我们还是按照不同的工作类别一个一个地来,来吧两位编剧,做出你们的选择?” 大屏幕实时将方友文和曲楠的竖屏特写放在了最左边和最右边,中间给到了袁萧和何佳逸的近景镜头。 “这还用选吗!” 台下已经有观众在欢呼鼓掌了。 果然,袁萧和何佳逸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走向了自己上一轮的搭档。 “方袁!方袁!” 被虐到了第五轮的观众爱恨交加地喊起了口号。 “曲何冲啊!” 也有不少女孩子被刚才曲楠和何佳逸的互动可爱到了,奉上热烈的掌声。 两个导演,两个编剧,刚刚好好。 “说不定我们今天就见证了两对好搭档的崛起啊!”岳扬意味深长地笑道。 方袁已是经典组合,自不必提,曲楠和何佳逸在《非雁》中的合作则让人升起了更多的期待感,想看看这一对究竟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紧接着,服装组的丛宁安走向了曲楠,岳诗诗来到了方友文面前。这也是上一轮的老组员了。 等到了化妆组,情况便有所不同。目前化妆师还剩下三个人,不能整除,于是个人分数最高的古文松主动举手表示自己愿意待定,等待随机抽取。 邬盎和刘宸两个女孩私交很好,干脆换了一换,于是邬盎到了曲楠那边,刘宸同方友文站在了一起。 多轮蝉联道具组第一名的乔远苏和古文松获得了相同的待遇,祝溪又一早知道秦绝的选择,似是打定主意跟随她到底,再次向着曲楠的方向走去,冯雨之显然也与方袁二人相处得不错,并无异议。 摄像和录音两组则是人数恰好够分,有的选择上轮的老朋友,有的像邬盎刘宸一样互相做了交换。 这群实习生在台上嘻嘻哈哈的,观众看得也一脸慈爱。 思维敏捷的人已经想到了节目组的苦心,不禁又是一番感慨。 这是影视团队啊! 从第一轮开始,《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让这群孩子渐渐地由零散走成一个团体。在这类似学校一样纯粹的地方里,他们收获了友谊,熟知了彼此在沟通与协作中的习惯,有着日夜累积出的默契,相互之间信任无朋,这样的工作伙伴何其难得! 只有真正踏足社会才能意识到,这是多么宝贵的人脉。 假以时日,这群人会做出怎样的作品? 意识到这点的观众心头莫名燃起了一团火,尽管这是它还是一簇幼小的、随风摇曳的火苗,可谁又能断定,星星之火不可燎原? 台上,方友文和曲楠分别抽了签,前者笑着迎来了化妆师古文松,后者则与道具师乔远苏抱了抱肩背。 而美术组仅剩一个的王江元则被方友文靠着猜拳赢了去,大家都笑起来。 明明是竞演类综艺,却不知不觉间已经彻底不见了剑拔弩张的氛围,完完全全就是一群抱有热情的文娱工作者在积极地进行着良性竞争。 这些分组的过程十分短暂,几分钟后,在旁等待的演员们走上前来。 重头戏来了! 观众立刻奉上掌声,兴趣十足地在底下交头接耳。 “秦绝和陈丹青还能在一组吗?好希望他们继续合作!” 这是今天看了《非雁》被刀得遍体鳞伤,已经开始从演员身上找代餐的。 “不一定呀,他们俩是演员个人前两名呢。” “嗐,现在排名都没啥要紧了,现在这十二位演员实力都挺好的!” “也是,还得看角色和剧本出不出彩,林柔这次就是可惜了,没记错的话她上轮还在前三呢。” 台下讨论的同时,林宇钦也在笑着烘托气氛。 一路走来,演员们和两位导演多少都有过合作了,此时心中要么已有答案,要么想开一把盲盒,脸上的表情都很轻松。 秦绝看了眼刘哲,刘哲也在看她。 秦绝:“不要过来。” 刘哲:“离我远点。” 两人异口同声。 台上又笑成一片,林宇钦在旁“拱火”:“哎呀哎呀,怎么了这是!” “跟他在一组太受打击了!不行!” 刘哲痛心疾首。 “确实。”詹长清点头。 “太对了。”丁鸣谦附议。 “可不是嘛!”罗含章也这么说。 然后这三个人诚实地跟着秦绝一起往曲楠的方向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台上台下乐得不行,方友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拉票:“星梁啊!快来!” “啊?” 聂星梁看着那三人过去了,还正犹豫着呢。 “星梁过来!我们一起打倒秦绝!”刘哲用力挥了挥拳。 “哎?那好啊!” 聂星梁顿时小跑着过去了。 “呀!要和秦老师打擂台了是吗?我也要!” 苏酥笑得眼睛弯弯,还拉上了一旁同样忍不住笑的陈丹青,两人站到方友文那边去了。 “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成了人民公敌了。”詹长清在秦绝旁边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一段时间没见,幽默感倒是好了不少,还会玩梗了。 秦绝啧啧接了他这一茬,特地把胳膊肘架在无辜曲楠的肩膀上,朝着对面摆出一副拽得不行又贱兮兮的嚣张样子: “来啊!十一同学元宵同学,看看下轮作品分数哪组更高哈?” “哎呦我这劲儿可就上来了——” 刘哲当即撸起袖子就要过来,方友文和袁萧两个戏精立即冲上来拉住他,“刘哥,算了算了,算了算了!” 这是什么男子高中生约架啊! 评委席和观众席集体笑翻。 台上的林宇钦也是笑得差点喘不上气,放飞自我的秦绝笑得直拍手,两人喜提动态表情包。 “不错,年轻人,有朝气!” 岳扬和朱子疏看热闹看得相当开心,阮紫雁抿嘴直乐,曾欣慧琴笑而不语。 “阿青!双姐!柔姐!李哥!快来支援——” 既然都闹开了,蔫坏的袁萧立刻在舞台这边叫道。 “公然搞事是吧?全被你们拉过去还演不演了?” 秦绝这组的组长曲楠是个老实人,这时候笑得小圆脸都红了,显然没什么战斗力,罗含章丁鸣谦几个不嫌事大的顿时默契地叫嚣出声。 “青丫头!你琴哥哥在这儿呢!” 詹长清反应最快,马上打起《熔炉》感情牌。 他这话一出,舞台下轰然叫好。 “《熔炉》组冲啊!!!” 观众燃起来了。 “柔女神!柔女神快来!你弟弟在这儿呢!”罗含章紧跟其后,“快来这组和秦弟弟一起打我!” 曲楠险些笑趴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呦我天,含章啊,含章你这可就不择手段了啊!” 林宇钦肚子都笑痛了。 “没错!快来一起批斗我俩!”詹长清立马接话。 这两人是直接放弃治疗了吗! 不要这么坦荡地承认自己是个人渣啊喂! 本来还有点犯困的观众笑醒不少,明明是深夜,节目组的摄影棚险些被笑声掀翻。 于青和林柔笑得弯腰,两人手拉手走到曲楠这边了。 “佩服!是我们败了!” 方友文和袁萧隔得老远冲他们抱拳。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愧是你俩! 笑声里,数了数两边人数的李直和许双双笑着朝方友文的方向走来。 “咳!好了好了。” 林宇钦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忍笑,“来为我们的评委老师和观众朋友们公布一下分组结果!” ------------ 第五百三十五章 娱习一班 大屏幕配合地打出字幕,分置两边。 一组是方友文执导,袁萧编剧,古文松、刘宸、岳诗诗领妆造,冯雨之、吴颖、刘霖分别做道摄录导演,王江元负责美术设计。演员共陈丹青、刘哲、聂星梁、苏酥、李直、许双双六人。 一组是曲楠执导,何佳逸编剧,邬盎、丛宁安领妆造,乔远苏、祝溪负责道具,倪文台、杨冬分别做摄录导演。演员共秦绝、林柔、詹长清、丁鸣谦、罗含章、于青六人。 最后两位导演上前抽取资源球,方友文继猜拳后再次人品爆发,成功拿到了A类资源。 “B组大事不妙哇!”林宇钦开玩笑道。 “没关系,时间少,B类资源会更好协调呢。” 曲楠憨厚地笑了笑,直接无形中插了方友文一刀。 方友文做吐血状:“老曲,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变坏了!” 大家又笑。 第六轮分组就在欢声笑语里结束,观众有序退场,实习生们也陆续回到后台。 等林宇钦、岳扬几人走过来时,这些人还聚在一起,没去计较谁分到了哪组,二十九个人都围坐成一团聊天。 “呦!看来这轮的考题还是简单了,你们完全不慌嘛。” 岳扬笑呵呵地调侃他们。 “岳老师!林老师!” 一群人看见了主持人和四位评委,都站起来打招呼,又被岳扬拉着重新坐下。 场面突然变得很像开班会,过于接地气。 “哎,哪里是不慌,实在是慌也没用。” 方友文接上刚才的话题,笑容里有点无奈,却也有着斗志。 “你们干什么呢?”下了评委席的曾欣慧琴看着没那么严厉,眼里带笑,“背地里吐槽教导主任太严格?” “咳咳咳,啊哈哈哈……” 咳嗽声和干笑声此起彼伏。 饶是秦绝和李直这些年纪大的,也仿佛一瞬间回到了课堂上被老师抓包的时候,明明没做什么坏事,但莫名还真有点心虚。 像方友文和曲楠这些应届毕业生面对这样的情境就更亲切了。 “其实我们在拉群聊~” 苏酥嘻嘻一笑,“刚才聊天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现在好像在一个班哦,方导说那不如我们建个‘娱习一班’的飞讯群吧,就忙活起来啦。” 几个评委的嘴角不自觉带上了欣慰的笑意。 “所以小方是班长咯?”朱子疏坐得离方友文最近,伸手拍了拍他。 “没有没有。” 方友文赶紧摆手,“这个,我们班班长是秦老师。” 朱子疏一愣,哈哈大笑。 “好家伙,是你小子!”岳扬笑着看向秦绝。 秦绝学着方友文的模样连连摆手:“承蒙诸位同窗抬爱——” “客气啥,明明是众望所归!”许双双笑容爽朗,“刚才举手表决全票通过呢。” “其实是因为他太能卷了。” 刘哲当众吐槽,“秦十九,一种知名的鲶鱼效应里的鲶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在场的人又笑。 “唉,别说,《空碑》之后我就懈怠了,这次真得被秦哥激励一下。” 罗含章感叹。 他这轮在邵清龙那一组,说实在的,当导演执掌大权而演员自己又没有强烈上进心的时候,是真容易躺平等安排。 阮紫雁眼神慈和,视线从罗含章脸上转移到秦绝那边,目光更是温柔。 这孩子,确实是个好榜样。 “榜样”的力量并不仅仅在于自身优秀,成为标杆,而是同时还能散发出天然的气场,带动着周围的人也一起努力。 不错。 虽然有一些是老演员“回锅”,有一些还青涩稚嫩,但现在坐在这里的所有人,眼睛里都烁动着真诚的光亮。 尽管未来还远,人心存疑,但至少此刻,四位评委眼里的他们壮志满溢,朝气蓬勃。 “真不错!” 岳扬鼓了鼓掌,也掏出手机,“来,给我这个教导主任一点面子,拉我进群啊!” 二十几个实习生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 尤其看见其他几位评委老师也拿出手机以后,哪怕是方友文都情不自禁地手抖了抖。 妈耶! 何德何能! 直接get大佬们的联系方式! “那什么——” 秦绝在此时开口,神情诚恳,“能邀请到几位老师进群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就是,呃,就是按照一般惯例呢,我们肯定还得偷着再建个班群……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 她这话已经不是实诚的范畴,属于是把大实话当子弹直接打出来的程度。其他人目瞪口呆了一瞬,还是应届毕业生的几个人完全忍不住,齐齐笑喷。 “好嘛,看给你耿直的!” 岳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谁不知道你们那点花花肠子,赶紧的,就算是班级公务群今天也得拉我进去!” 阮紫雁是京艺大学表演系的挂名教授,对这些班群现状也有些了解,笑得眼睛弯成一条弧。 “就你心思多。” 正巧秦绝过来扫码,她好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秦绝嘿嘿笑着,也不答话,扫了一圈二维码,把四位评委和林宇钦一起拉到群聊里,然后艾特全体成员,发了条“欢迎各位老师莅临指导”,后面还加了个狗头,顿时下面出现一排复读。 “哎!过于走形式了,这可不行!” 岳扬看着手机直乐,面上还端着架子逗她。 秦绝面不改色:“没事儿,您几位要是再来早点,还能赶上我们抢红包呢。” “过分了啊!”岳扬“震怒”。 大家又笑,刚才还在暗暗担心会触怒评委的人也彻底放下了心。 看来娱乐圈里也不像传言中那么等级森严,说白了,有实力有境界的大佬压根不在乎这个,只有某些心气窄、过分看重地位的人才会习惯性地耀武扬威。 曾欣慧琴几人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虽然只讲了寥寥数语,但言谈之间一针见血的干货再次让实习生们获益匪浅。 这个节目,培养人才是认真的。 目送四位评委和主持人离去,大家心头都是又沉又暖。 “感动完了没?” 秦班长五指一翻收起手机,再次无情破坏气氛,“感动完了回去准备班级竞赛了!” “来就来,不怕你!” 袁萧第一个跳起来叫嚣,还把方友文也薅了起来,结果这一使劲胳膊抻了,呲牙咧嘴地开始揉。 “悠着点吧,看你这小身板,我不卸负重片都能把你打个对折……”秦绝老父亲摇头.gif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宵同志,保重身体啊!” 袁萧惨遭同班同学群嘲,泪流满面地被方友文揽着肩膀弄走了。 这一行人前前后后走出了拍摄大楼,这边曲楠憨厚笑着表示先回去休息,那边方友文笑着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二十九人分成两拨人马挥别。 ——然后刚拐过一个弯就不约而同地集体叫车奔向最近的民宿。 啧! 赢的必须是我们!x2 不就是爆肝吗?怕你?!x2 ------------ 第五百三十六章 等所有人都进门换了鞋,曲楠熟门熟路地开始确认各自的行程时间,思考明天什么时候与节目组提供的资源接洽。 何佳逸第一时间找了个懒人沙发瘫下去,头疼地呻吟一声。 “太难了,这规则得写什么故事……” 她揉着太阳穴。 “感觉评委老师们想看群像作品。”林柔说这话的同时已经从包包里掏出了化妆包,“佳逸,卸妆吗?卸完了会舒服点。” “好耶,爱你——” 何佳逸有气无力地应着,几个女孩凑在一堆卸妆去了。没过一会儿,丁鸣谦和罗含章等人也凑了过去。 上妆是所有实习生录节目的基本要求,如果是前两轮,说不定大家还会顾着面子爱护形象,现在都一起拍戏这么多次了,谁还没见过谁素颜什么样呢,早卸早轻松。 邬盎及时制止秦绝拿湿巾蹭脸的任性行为,边给她卸妆边虚着眼道:“你这习惯怎么还是没改……” “省事儿。”秦绝仗着有过两次进化对自己的脸为所欲为。 “可恶,每次看你都感觉你皮肤又变好了,慕了慕了。” 邬盎有被伤到,哀怨地转身帮其他组员去了。 有吗? 秦绝扯了扯自己两边脸颊。 她没在意,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坐下,闲聊似的问大家有什么想法。 一个半小时的时长,戏份还要均衡,实在是个大难题。 “公司给我规划的路线是面嫩小生。” 罗含章竟然直接说了出来,“下半年我拿到的戏约都是偏轻松阳光校园的……” “戏路略窄。”丁鸣谦道。 “哎,是啊!”罗含章压了压面膜,“还是《娱习》好,感觉在干正经事。” 他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我觉得我们必须考虑的东西和评委老师们的期望还得分开看。” “嗯?说说?” 秦绝接道。 “拿我举例子吧。《空碑》之后公司借了一波热度,但跳脱不出国内娱乐圈现有的藩篱,根本原因就在于我还年轻。” 罗含章十指交叉握了握,苦笑道,“年轻就能走小鲜肉路线……我没想到年龄竟然成为了好好演戏的阻碍。呃!” 他被秦绝一个苹果击中脑门。 “站着说话不腰疼。” 秦绝掌心固定着一个苹果,食指中指间夹了一块便携装的剃须刀片,也不知是怎么做的,修长的手指翻着花一转,苹果皮就打着旋儿剥下来。 她“咔嚓咔嚓”咬着苹果,继续道:“你以为李哥和丹青姐是怎么过来的?年纪大了,离主角和好剧本也就更遥远,你现在还能接到戏,还有时间继续争取,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 罗含章拿着苹果,面膜撑出一个哭唧唧的表情:“也是……” “不过这确实是个问题。” 秦绝嚼着苹果陷入沉思。 “唉,要是《娱乐实习生》一直在就好啦,可以尝试很多新角色……” 没那么活泼了的于青小声道。 “最后两轮了,珍惜现在的机会吧。” 林柔道,“如果能在《娱习》里被导演看中,工作的门路也会打开呀,星梁不就是么。” “要不这轮再试试不一样的角色?” 詹长清沉吟着道,“但编剧已经很辛苦了,如果还为演员‘定制’的话这就太……” “没事,反正我现在也没想法。” 何佳逸摆摆手,并不在意。 她说得轻松,其实这组的成员里有不少都拿到了接下来的工作,哪怕《娱乐实习生》结束了也不会饿肚子,但唯有她和曲楠例外,一个拒绝了offer,一个至今还没被邀请。 “我们从现有的优势出发呢?” 丁鸣谦突然说道,“一条条考虑,首先演员,戏份均衡把最强英雄秦哥给ban了,那就再看,我们组和方袁那组比起来强在哪?负责道具的人多一个,还是很强的一个。” 他说的是乔远苏。乔远苏和古文松二人在道具和化妆两个领域都是大神级,正好一组一个。 “咦?不错。” 这是条新思路,何佳逸和曲楠都撑起身来思考。 “我懂你的意思了。” 詹长清跟上丁鸣谦的思路,补充道,“鸣谦是想说,我们的根本目的不是为了胜过A组,而是拿A组做一个参照,去想我们出色的地方在哪,然后扬长避短,或者把短板补足。” 罗含章赞叹地看着他俩。 “这两人很厉害的,讨论问题的时候尤其是这样。”上轮和他们在一组的林柔笑道。 “道具……道具……”曲楠拧着眉头思索。 “那什么。” 录音师杨冬开口,“可以插入类似现场演出的设置吗?比如《熔炉》那样的?当时的舞台布景很惊艳!” 他倒是比第四轮时沉稳很多,不似以往那般跳脱。 “可是我们必须得提交作品——哦!” 何佳逸突然两眼一亮,“戏中戏!” “怎么说?”曲楠立刻问。 “只是一个想法。” 何佳逸顺手摸出一根棉签当成笔杆咬进嘴里,“刚才杨冬不是说现场演出么,我脑子里出现了那种……几个人在看台唱戏,底下有人观看的画面。” “那就是说可以写两个故事。”丁鸣谦道。 “对啊!戏份平均,我觉得可以这样,打个比方啊,年轻一辈是个三人组,然后剧情进展到老一辈,老一辈可能有个三角恋啥的。” 服装师丛宁安说得草率,话里的意思倒是表达清楚了。 “那为什么不每人写个故事?” 乔远苏开玩笑道,“九十分钟,六个人,一个人演十五分钟,多平均。” 大家都笑起来,何佳逸笑完了道:“其实也不是不行?” “但问题是我们怎么连接呢?” 曲楠比划着说,“最后拿出来的肯定是个完整的有头有尾的故事才对。” “曾导说可以有一个角色突出点。要不然就做‘快穿’?比如主角穿梭时空,遇见各种人并参与他们的故事……”祝溪道。 “但曾导还说不能对结局起到决定性作用。 ”何佳逸记得很清楚。 “呃那让主角路过?只是作为一个听故事的载体?” “那不就显得主角是工具人了吗。” “戏份比例也不合适。如果是主角加五个人的故事,就显得主角太多;如果是主角加两个人和三个人,那两个人的部分也比三个人要多,所以一二三不行,一二二一也不大行。” “这样的话调整一下呢?一二三那个,比如主角遇到一对情侣,在这个故事里主角参与得比较多,然后又遇到三口之家,这里主角参与得少一些。” “好像可以。” “或许还能加对比。嗯……比方说情侣因为什么事情遗憾分手,然后三口之家就是if时间线,也就是如果当初他们没分手现在就很幸福还有一个孩子?” “不对。” 詹长清突然道,“这个计算比例错了。” ------------ 第五百三十七章 他站起来四处看了看,瞧见民宿客厅里放着个小留言板,就拿过来放在茶几上,拔开马克笔的笔帽。 “你们看啊。刚才不是分了什么一二三吗,但其实不是。” 詹长清列了个表格,“主角去情侣这里,主角1,情侣2,一共是三。但接着主角去三口之家,主角1,家庭3,按戏份这就是四个人。” 他总结道:“所以根本不是一二三,你要是这么分的话得是三和四,主角算两遍。” “不不不,这个没事,曾导说了可以突出一点……” “突出多少,有比例上限吗?” “没说,只说了不能影响结局。” “那这样是可以的,我觉得三比四是可以的。” “但这个故事好像没那么的……” 何佳逸又开始捏太阳穴,“太普通了。虽然我刚才想到了很多恋爱中相互信任或遇到现实问题或讨论门当户对等等,但它,话题太平了。” “撑不起一个半小时。”丁鸣谦道。 “对。”何佳逸点头,“我担心会变成啰里啰嗦的的家长里短。尤其这轮本来就容易往烂片发展……” “那换个呢?三比四不动,只是把情侣和三口之家换成其他的。” “不,我觉得主角这个设置也挺……这要怎么解释主角呢?就其他角色的特色都有体现,但主角只是过客,会不会太‘飘’了。” “除非主角和其他人都有关系。” 罗含章眼睛亮了亮,“我有个脑洞。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主角,其实就是这对夫妇的孩子。然后他的父母因为什么原因丧生了,也可能他失忆了之类的,所以他穿梭时空,看见了两条时间线,一个就是分手了,一个没分手,讲的是他还小的时候家庭的幸福生活。” “有点软科幻啊。” 乔远苏说道,“这里要是能多点悬疑就好了,就像……主角到最后才发现原来他是他们的孩子。” “哇,再恐怖点,假如就是这个穿越回去了的主角导致他们分手——” “那不如干脆写成不幸福家庭,所以主角觉得‘如果当初他们没在一起就好了’,甚至不惜毁灭自己,就直接拆散父母让自己从来没来到这个世上……” “还可以讨论家庭暴力。” “对。” 十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何佳逸深深皱眉,思考可行性。 “不成。”她还是疲惫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擅长的范畴,天降一个‘主角可以穿梭时空’的设定我接受不来,太强行了。” 《非雁》最后的游戏设定是抛出从一开头就在埋的伏笔,属于末尾点睛,可现在这个idea里主角的能力不能自圆其说,注重逻辑的何佳逸没办法把自己不拿手的题材写得精彩。 更何况软科幻拍出来的效果还要考虑,科幻的部分少了,就有人说披着科幻皮写着家庭伦理剧,科幻的部分多了,又显得设定过于强制,何佳逸绝不允许“主角走路摔一跤就拥有了超能力”这种事情发生。 “秦老师,秦老师?” 曲楠回头看了看。 刚才整个过程中秦绝都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并没参与他们的讨论。 “丁鸣谦……” 听到曲楠的唤声,秦绝好像在自语,又好像在对其他人说,“你分析事情的逻辑蛮清晰的。” “呃?”丁鸣谦愣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谢谢夸奖?” 大家还等着秦绝继续说,不过她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自己再次陷入沉思。 这天晚上的讨论并没有可观的收获,但这才是最常见的情况,也侧面说明了提出和敲定idea有多困难,难怪许多靠灵感混饭吃的职业从业者明明也可以保持良好作息和健康身体,却依然日渐秃头。 折腾到了大半夜,女孩们回卧室睡觉,男生们在沙发和地毯上睡得七七八八。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搞事已久,录第五轮前所有已签约公司的人都提前和经纪人打过了招呼,把这几天腾了出来,以免再有什么突发情况耽误了第六轮的准备。 公司对此早有预料,现在《娱乐实习生》风头正盛,好好上节目没坏处,反正不亏,这也是这些实习生们能在结束后直接跑来民宿开会的原因。 正好,节目组还给他们安排了杂志专访,现在也省得再调日程,直接睡一觉起来就能赶去拍摄。 《综娱乐》是龙国老牌娱乐杂志,可以追溯到国内电视机首次售卖不久、综艺节目刚刚兴起的时候,作为那时为数不多宣传综艺的纸媒体,在老一辈心目中很有分量。 随着年代变迁,《综娱乐》也发展出了电子刊和实体刊两个版本,不过依然以介绍综艺节目为主,且一季一刊,从未改变。 然而信息时代宣传推广的渠道着实太多,一个知名平台的广告位兴许就抵得上《综娱乐》过去一期的能量,所以杂志方不得不适应当下、扩展内容,专访的对象也从综艺节目的制作班底延伸到了参与节目的人身上,这才凭借着嘉宾的人气和流量吸收到了新读者,稳住了销售额。 不过,尽管经历了一段低迷的调适期,《综娱乐》依然凭借其严格的筛选、正经的风格与悠久的历史成为了圈内标杆之一,能登上它季刊的综艺无一不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优秀节目,因此在大多数观众心里,《综娱乐》之于国产综艺,就相当于“精研众影”电子评阅陈列馆之于电影,属于一种“官方盖章”。 早六点,靠在墙角看似睡觉实则混在影视空间里的秦绝准时睁开眼睛,走动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极其迅速地洗漱完毕。 静等了半小时,她掏出手机,调大音量,开始播放警笛声。 这动静嘹亮刺耳,睡在沙发的罗含章一个激灵,险些一脚踩在打地铺的詹长清脸上。 警笛声响了五秒后,秦绝把音频关上,接着不知从哪摸出来个银哨子,含在嘴里一吹。 “哔哔哔——!” “集合!出操!” 秦绝双手负后,中气十足地喝道。 “啊啊啊来了来了!” 卧室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声音,客厅这边也差不多。 曲楠差点心脏骤停,被教官天不亮薅起来跑操的前尘往事光速浮上心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赶紧去摸袜子穿衣服,直到他和丁鸣谦两个人在冲向卫生间的路上撞成一团,才迷迷糊糊间意识到: 卧槽,军训不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吗?! 正愣着,就见站姿岿然且严峻的秦绝目光向这边一扫,冷得两人直接打了个寒颤。 “告诉我几点了!”秦绝喝道。 “呃,啊,呃,报告教官!六点四十了!”曲楠和丁鸣谦浑身一绷,身体前倾双手贴裤缝,眼睛迅速瞄了一眼墙上时钟。 “大点声!”秦绝再喝。 “报告教官!!六点四十了!!!”两人超级大声地吼道。 这一嗓子终于把所有人都喊醒,秦绝满意地点点头。 “洗漱去吧,今天还有采访呢。” 她语气温和目光慈爱。 曲楠:? 丁鸣谦:??? 班长,新生建群就算了,不要连军训都复刻啊! 而且你是怎么从老父亲无缝转接到教官的?!好可怕! 两人直到上了保姆车还在恍惚。 ------------ 第五百三十八章 《综娱乐》专访·集体回顾(求月票) 两组实习生差不多同时抵达《综娱乐》杂志社,人数本就不少,再加上随身陪同的助理和提前赶来确认流程的经纪人等,看着浩浩汤汤,颇为壮观。 由于《综娱乐》提前打过招呼,有团队的演员们都在保姆车上做完了妆发,没团队的也有组内的化妆师,现在只需要换身衣服稍作打理即可。 负责对接的是杂志社姓郝的助理编辑,她显然对此有所了解,直接引着各位嘉宾去往换衣间。 秦绝还是第一次知道拍杂志有专门的试衣换衣环节,《综娱乐》虽不是时尚杂志,却也为每人至少准备了两套衣服以供选择,不过临时服装助理却是没在,想来是给组内的服装师们发挥特长的机会。 一行人在保障隐私的小隔间里换装完毕,反正也是顺手,和秦绝等人同在男士换衣间的古文松还给他们补了补妆。 在这里大家都是同班同学,并没有因为一个分组就处处提防。 准备工作完毕,二十九人来到宽敞的采访室,长沙发分了前后两排,服化道摄录美等自觉地坐在后排,把位置腾给导演编剧和演员。 先集体后个人,这是《综娱乐》的惯用流程。 这一次,负责采访他们的不是杂志社的记者而是助理编辑郝欣,同时不远处还配备了四名速记员,足见上面的重视。 简单的寒暄过后,郝欣引入正题。 她在投影上播放了一段短片,竟然是大家很久之前统一录制的自我介绍。 看着那时候的自己穿着日常便服,或紧张或沉稳地面对镜头,在场的实习生们都露出笑容。 “会不会有点‘黑历史’的感觉?”郝欣笑问。 她的目光很柔和,说话时会均匀扫过每一位嘉宾,让人很是舒服。 “还好,挺感慨的。”方友文笑了笑。 郝欣笑容和煦,用闲聊般的口吻从《娱乐实习生》的第一轮开始谈起。 “很意外,完全没想到规则会这么……” “是啊,当时大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兵荒马乱的一个小时。” “这时候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还以为马上要被淘汰了。” 郝欣含笑听着大家的发言,在平板上调出第一轮的分组列表。 “我注意到有许多实习生在那时就已经和彼此合作了呢。”她笑道,“回头看看,当时对对方的第一印象现在还记得吗?” 谈到分组,话题顿时就变多了,二十几个人互相看看,默契地等着当时第一轮第一组的人发言。 那时候,邵清龙还是个看着有些恃才傲物的新人导演,在他执导的《未来恋人》中,十六岁的于青在某天上学时收到了来自未来的情书,因此展开了一场与未来男友的书信恋爱。在这里,丁鸣谦扮演她想象中的男友,而那个真正的“未来恋人”即因车祸变成了幽灵的二十三岁的女主角则由林柔饰演。 不说不知道,原来这三个演员在最初时就有过交集了。 “呀,当时人多,进程又快,都没太注意。” 袁萧笑道,“但刘哲的演技真的很炫,《多重人格》实在漂亮。” 刘哲谦虚了两句,笑道:“而且佳逸在那时候就很擅长写爱情戏了,张力很足。” 第一轮第三组的《多重人格》有三位编剧,其中两位正是袁萧和何佳逸。 “真想不到最后编剧组是我们俩来比拼。”何佳逸看着袁萧感叹道。 “手下留情啊。”袁萧道。 “才不呢。”何佳逸扬扬下巴。 话题转向了当时导演众多的第四组和抽到了这组的无辜曲楠,他虽然和道具师乔远苏早在第一轮就相遇,但一个老实巴交不吱声,一个看局势混乱干脆摸鱼,就没说上几句话。 不多时,方友文执导、摄影师吴颖协助的《隐形爱人》被大家交口称赞了一番,虽然拍得简陋,但胜在创意有趣,作为导演,方友文当时绝对是拿了个开门红。 同样开门红的还有秦绝所在的第八组。现在回忆起她那段小职员的加速式表演,就更觉得《非雁》里身手敏捷的秦飞燕与之相比有了堪称恐怖的进步,在“形”的基础上更添一份“神”。 接着,第二轮《帝王家》里陈丹青的演绎和乔远苏的道具,《父子互换》里丁鸣谦亮眼的演技和苏酥清纯又惊艳的回眸,还有不得不提的秦绝和刘哲的《父与子》…… “《空碑》!《娱习》竞赛里的转折点!” 摄影师吴颖看上去比方友文几人还激动,俨然一副粉丝的架势。 “是啊!”郝欣赞同地点头,“第三轮的《空碑》之后,《娱乐实习生》这门综艺向前飞跃了一大步。” 曲楠执导,苏酥、李直出演的现实向温馨作品《家人》;方友文执导,何佳逸编剧,陈丹青与丁鸣谦主演,深刻探讨了道德与利益理念冲突碰撞的《错》;以及,袁萧、秦绝、于青、詹长清共同缔造的惊才绝艳之作:《熔炉》! “非常,非常出色。” 郝欣很有感情地说道,“我仿佛看见了一片艺术与人文的湖泊,在前几轮它还是细小的溪流,大家都试探着,一点一点摸索着,而第四轮,简直像水坝开闸一样,我想关于这点在座的各位一定比我这位观众的感受还要深。” “是的……这是个,不太好描述的东西。” 袁萧比划了几个手势,笑容里有些追忆有些感慨,“比方在《空碑》拍摄的时候,真的就那么一瞬间,我看着秦老师坐在那张书桌前,胳膊肘抵着桌面,就因为我们是在场边嘛,其实并不是很近距离地看到……” “我从方导的监视器里看那个画面,然后再隔着一段距离去看秦老师,听他的哭声,诶,当时就觉得,我这次的剧本,改对了。” 郝欣边听边点头,温和问道:“原来《空碑》是改过一次剧本的,这个改剧本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方导,秦老师,还有星梁。” 袁萧口吻笃定,“严格来说第三轮是我加入的一个比较完整、相互之间合作程度也很高的剧组……” 他第一轮时组内只有刘哲一个演员,第二轮则是和邵清龙一组,眼睁睁看着他拍了四只猫,实在憋气,所以当遇到了方友文和秦绝时十分惊喜,提起了更多的精神和心思去筹备剧本。 “老方嘛,水平很好,人也很不错,我们俩特别合得来,当时分完组了,他问我:聊聊?我说那就聊呗,我们俩就去了咖啡厅的包间,一直聊一直聊。” 袁萧说着笑了起来,“等角色分完开始拍摄了,星梁真的很让人惊喜。” 坐在一旁的聂星梁虽然没有出声,却瞪圆了眼睛看向他,脸上写着“哎?快让我听听你要怎么夸我”。 “动作戏很好,而且特别能吃苦。”方友文道。 “对!”袁萧接着说,“当时秦老师帮了我们特别多,动作戏设计啊还有一些镜头拍摄什么的,星梁拍起戏又对自己下手特别狠,那个效果出来的时候远超预期。” “——所以你们就想着是否能把目标定得更大一些。”郝欣接话。 “没错。”方友文点头,一只手放在袁萧肩膀上,“星梁拍完了一天的打戏之后,他就跟我说,想改剧本。” “因为演得太好了,这不来个牺牲可惜了……”袁萧道。 “喂!” 旁边的几个人顿时推得袁萧东倒西歪,大家笑起来。 “这家伙真的很报复社会啊!”罗含章道。 袁萧摆出求饶的姿势,又笑着说道:“开玩笑开玩笑,《空碑》里聂警监的结局是一早定下的,想要表达的就是‘无名英雄’……” “但是,我突然想到,一个英雄,他的功绩是会留下来的。哪怕聂警监牺牲了,他的同伴也会知道他付出了什么,那些安安稳稳活下来的人民也是他曾存活在世并为社会做出贡献的证明。 “所以我不禁就想问自己,这样的‘空碑’,真的是‘空碑’吗? “我紧接着就想到了秦弟弟。在剧本初稿里他的结局没有这么残酷,他会去坐牢,但也会被林父在多年后接回来,然后这个父亲会尝试着弥补秦弟弟在监狱里受到的伤害和委屈,而弟弟则依然为姐姐‘治好了病’感到开心,因为少年人的喜欢永远停留在最纯粹的那一刻。” “但你改了主意。”郝欣道。 “是的。”袁萧说,“我心想那不如就做得‘绝’一点。如果林父是一个纯善与纯恶的结合体,会怎么样?” “而秦弟弟既然无辜,那就无辜到底,让他和姐姐做对比,一个被纯恶所害,一个被纯善所爱。同时秦弟弟和聂警监!”袁萧拍了下手,“又一个对比,一方英雄的‘空碑’,一方无辜者了无痕迹的‘空碑’。” 郝欣细细想了一下,点头:“很深刻。” “秦老师的哭戏太精彩了。”袁萧和方友文对视一眼,“当时在现场,从来就没那么清晰地觉得,这个《空碑》,我们拍对了,我们想表达的一定能表达出来。” 詹长清沉重地吐了口气,主动鼓起掌。 为《空碑》小组,为方友文、袁萧,为秦绝、林柔、聂星梁和罗含章。 郝欣和其他人一起鼓掌致意,继续列出新的分组单。 “第三轮到第四轮,小组的总数也由八变六。” 她温和道,“大家遇到熟人的几率更大了,但第四轮依然诞生了许多‘初见’组合。比如《错》里,就是一套比较新的班底。” “嗯,我和方导是第一次合作。”何佳逸道。 “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两位主演。”方友文回忆着,“丹青姐和鸣谦的演技都很优秀,我记得我当时让佳逸放手写。” “是这样。”何佳逸笑起来,“我记得特别清楚,他当时说‘没事儿,你看《空碑》袁萧写那么离谱不也拍出来了,相信演员’。” 这句话说得大家又笑。 “我当时是有点忐忑的。”方友文笑了一下,“这话方便说吗?就,鸣谦先前是个比较‘刺儿’的人,我就在想沟通方面会不会……因为他对角色有自己的理解……” “没事,方导直说就行。” 丁鸣谦在旁边乐,主动对郝欣解释道,“我之前比较不知天高地厚,觉得自己演得很行,就爱炫技。” “哦?那之后是因为什么有了改变呢?”郝欣问道。 “因为看了《空碑》。”丁鸣谦边笑边摇头,“哎呀,秦老师那段哭戏,太好了,真的好……” “所以我实际和鸣谦接触到的时候,发现他和印象里的不一样,就很谦虚的一个演员。” 方友文接着说道,“《错》的拍摄是很顺利的,我们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泡在一起读剧本。” “而且冯雨之老师的道具设计很赞,他很有想法,就比如最后男主角重病,理念崩溃在病房里发疯嘶吼的那段,冯老师就说,其实这里可以加一个纸片遍天飞的镜头,病历单啊或者说欠款单啊,等等……” “我印象很深的是丛老师的服装。” 陈丹青接着方友文的话,“他特别懂那种神韵,前期女主角穿得非常职业,非常正式,但等到后面她不得不用男主那套理念去周旋的时候,从老师就说这里必须得有一条风格‘轻佻’的晚礼服。” “没错没错,因为那时候的女主角行事目的变成了利益为先,所以女人的身材就成了她在谈判时的助力……她整体的气质变得‘魅’了……” 方友文和陈丹青聊了起来。 由主创人员亲口谈到作品和被评委点评是完全不同的感觉,更多幕后细节、设置上的小心思、拍摄中的趣事被这样娓娓道来,郝欣听得十分专注。 《错》之后,曲楠、苏酥和李直聊起他们的那部《家人》,这里面祝溪在道具置景中的功劳也被反复提及。 林林总总二十九位实习生,每个人的高光都不曾落下,不论是一开始即巅峰的乔远苏和古文松,还是稳中有进的倪文台和冯雨之,从演员到幕后团队,他们的努力和付出都在与郝欣的对谈中一一呈现。 终于,在大家依次聊完作品后,郝欣话题一转,提到了《熔炉》。 ------------ 第五百三十九章 《综娱乐》专访·抚今追昔 “我承认《空碑》之后我蛮飘的。” 袁萧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因为意识到这一类比较‘残酷’的作品可以被理解,也确实能够唤醒一些观众……我觉得这对文娱创作者来说是很有意义的一种肯定。” “所以第四轮作品的主题和类型是一早就决定了的。”郝欣道。 “呃,也不算,这里面呢——” 秦绝笑了笑,把手搭在了袁萧肩膀。 “剧本没有改,算精修了一下。”她接话说。 感受到肩膀上微微加重的力道,袁萧低头笑了一下,说道:“嗯,因为我们组那时没有导演,协调资源上就比较不擅长。所以本来设想的场景比较单薄,以演员为主。” “但后来你们发现了龙雅剧院。”郝欣说。 “对,真的很感谢院长和小演员们,非常感谢……尽管内容很残酷,但在那里度过的拍摄时光特别温暖,安心。” 袁萧怀念地说,“里面多数时间都很静,看着那些无声的笑脸,所有的焦虑和浮躁都会消失。” “《熔炉》之后剧院受到的关注度比较多,也获得了许多捐助,不过院长爷爷把一半多的金额都转捐给基金会了。上次我发信息问他的时候,老人家说周转得过来,还有点担心一下子富裕起来的生活会养成孩子们不好的习惯。” 秦绝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郝欣眼里烁动着感动的光亮。 “不过医疗设备老爷子没有吝啬,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里购置了最好的。”詹长清笑着说道。 他前不久回去看望过大家。龙雅剧院的热度上来后有不少剧组去约戏,好歹也是前法律从业者,他自觉帮院长把一把关,别真让小演员们进了剧组受欺负。 《熔炉》中的惨象是警醒,是呼救,千万不能因为关注度而本末倒置,让欺凌事件在现实重演。 几人嗪着淡淡的笑容聊起来,不止是秦绝、詹长清定期在线上线下探望,袁萧、于青和邬盎等人也时不时过去看看,虽然这段时间大家都忙着第五轮,有时挤不出太多空档,但心意却是在的。 时光流逝,一路回顾到了第五轮,被不幸分到邵清龙那组的实习生便不多言,把话题中心留给曲楠和方友文这两组。 “《非雁》让我获得了更多的经验……能把一个规模比较大的剧组协调起来真的好难。” 不善言辞的曲楠挠了挠脸,“尤其是外景部分,吸取到许多教训。” “曲导最看重的就是安全问题,坠崖的戏是在山坡拍的,当时威亚、起吊装置还有爆破等等,曲导每天都要确认好多遍。” 这时说话的是美术师王江元。 “就很踏实。和曲导合作心里会很稳当,而且有什么想法都能随时提。”为秦飞燕和沉丹青等角色做服装设计的丛宁安道。 “这人啊,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没脾气。”何佳逸笑嘻嘻的,“这一个月的行程太密了,是个人都有累到烦躁的时候,但他从来都不发火的。” “连秦老师都有两天心情不好,看得我手都抖了。”摄像师倪文台笑道。 “哇,真的吗?” 袁萧和方友文齐齐转头。 秦老师竟然也有状态不佳的时候!震撼我全家! “开始抖落我黑历史了是吧?”秦绝胳膊搭在椅子背上,回头笑。 “他入戏太深了。”陈丹青笑了笑,“那时我们在乡下拍外景,应该是坠崖戏的前两天……” “嗯。我还记得他趴在化妆间睡着了,看着真的很累。”古文松也说。 “不至于不至于,就单纯没睡好。” 秦绝牢记她当时为了钓鱼给自己设定的剧情。 “很能理解。”刘哲插话道,“就他那个动作戏,嘶……” “这可是能在威亚上呆一整天,第二天继续早起吊钢丝的狠人。”倪文台一阵牙酸。 方友文和袁萧连连点头:“我懂我懂。” 《空碑》时秦老师调教星梁已经很不客气了,《非雁》能有那种效果,显然这人对自身的要求更加严苛。 秦归雁客栈里踩板凳一角的翩翩轻功,这是人能拍出来的东西吗! “很敬业,真的,要不然说他是卷王之王呢。”李直笑道。 在场的演员对此感受最深,都笑起来。 “我觉得特别惊艳的地方是飞燕丹青的心理活动。” 方友文感慨,“佳逸真的很厉害,她就是在两个人,尤其一男一女对手戏的时候,哇,太会写了。” “对对对!”曲楠和他直握手。 “陈姐很强。”秦绝道,“我觉得沉丹青和秦飞燕之间的张力,和《错》里她与丁鸣谦角色的张力是两个概念,各有各的精彩,风格完全不同。” “我印象最深的其实是拍完了之后。” 何佳逸忍不住露出笑容,但眼睛却是微微红的,“就他们两人都跳了水,丹青姐先上来到的棚子,然后秦老师补拍几条,我们所有人就看着他从河里出来,浑身都湿着,但是脚步特别快地往这边走。” “一把抓住了丹青姐的手。”曲楠道。 “对,我差点直接哭了。”何佳逸都要说得带哭腔了,“他当时那个眼神,我的天啊,就,就很……”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没让泪意上涌得太过分:“特别好,特别感人。” “确实。” 陈丹青用力点了点头。 “我有点好奇鹤雨那部分和坠崖拍的时候隔了多久?”方友文好奇道。 “一天。” 曲楠想都没想,“鹤雨是七月六号,坠崖是七月八号。” “真紧啊。”方友文最能感受到这种场次安排的不易,“那白发是……” “七月八号晚上。”秦绝笑道,“白发秦飞燕和薛钰的那场戏。” “中间没停?”郝欣惊讶地睁大了眼。 “没停。”秦绝点头。 “什么怪物啊你……”聂星梁甚至隔着两个人去捏了捏秦绝的小臂。 吊了那么久的威亚,再加落水,晚上竟然还有一场戏! “不累?”许双双错愕道,“而且你的夜戏直接过了?” 她拍战场拍了两天,那两天浑身淤青,都是咬着牙拼命忍过来的。而且在身体和精力极度透支的情况下,文戏反而变成了最难的东西,可当时白发秦飞燕的眼神戏优秀得不可思议! “过了。托浸入派的福。” 秦飞燕避开“累不累”的话题,接话道,“鹤雨、坠崖、月下白发,这三段本来在剧本里就是连着的,更容易找状态,尤其是后两段放在同一天,‘我’和‘秦飞燕’的时间线完全重合,我们就是同一个人。” 她主动把话题带到方友文和袁萧的《逐凰》上:“你呢?我看见你的剑和长枪质感都和常见道具不一样,是特别制作的吧?” “嗯。”许双双也不说苦说累,笑容爽朗,“乔哥的手艺,你懂的。” “那杆枪超级沉——” 于青在镜头前还是那个大大方方可爱活泼的小丫头,“乔老师还根据我的身高和臂长特地做了新的,累是累了点,拍出来很有成就感!” “乔老师撑起了我们《逐凰》里一大半的质感,所有演员用的武器和道具就没有重样的,常青先生的扇子都有好几把。” 方友文笑道,乔远苏在后面谦虚地摆摆手。 “邬老师的妆也很赞。”丁鸣谦点头,“尤其是战损,太惊艳了。” “哈哈,我记得邬邬在片场冲过去给每个群演化伤妆。” 许双双笑起来,“那个手啊,可快了!当时在拍大战,群演超级多,都是她一个人化的。” “我觉得重点不在手速,她跑得也特快。”詹长清一本正经道。 大家又笑。 “我还等着结局呢。”苏酥“啪嗒啪嗒”地拍着大腿,脸上满是好奇,“后面肯定也有反转!” 袁萧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嘿嘿。” “装神秘是吧!” 离得近的人又把他推来推去蹂躏了一番。 等《非雁》和《逐凰》的剧情内核也聊得差不多了,集体访谈便在感慨和欢乐中走向尾声。 助理编辑郝欣送了每个人一本装订好且还留有空位的影集,里面是从第一轮开始的花絮截图。 影集的边缘贴了许多角标,上面标注着第x轮和《xxx》,捏着标签翻开就能让人一头撞进那段或艰辛或感动的岁月。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完成了这么多的作品。 尽管有时因为客观因素止步不前,抱有遗憾,但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比先前成长了一大截,踏踏实实地站到了第六轮。 抚今追昔,不外如是。 “第五轮的花絮还没有公布,之后还有第六轮、第七轮……” 郝欣饱含深情地祝福道,“希望各位的前程也能像这本影集一样,留有无限的可能,在未来用更多珍贵的回忆把它装满。” “谢谢郝老师。” “谢谢谢谢。” “好喜欢这份礼物……” 二十九位实习生都站起来,离得近的就同郝欣握手,稍远一些的便用目光致意。 众人带着无尽的感慨和感谢结束了《综娱乐》的集体访谈,此时已是中午,小憩过后还有半小时左右的个人专访,由不同的助理编辑和记者分别负责。 坐在休息室内的秦绝抚了抚影集的封面,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一大早就跟来了的张明把刚才在楼下买的欧包和咖啡递了过来,秦绝又从他手里拿过自己的手机。 她点开自家的APP,本人的主页与卿卿们使用的自然不一样,功能要复杂得多。 几分钟后,卿卿们的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了“您关注的秦小狼秦老师小秦同学燕君大人更新了动态”的提示框,每个人的备注都不一样。 “咦!朗狼更新了收藏夹的分类!” 方便看手机的卿卿们点进去一眼就注意到了秦绝个人主页的布置发生了变化,收藏夹从一变三。 第一个的名字叫“与卿”,里面是卿卿们在话题区的帖子,录播片段还有接送机、见面时的影像记录,《致卿》的创作工程也在其中,出于保障家里人隐私的考虑,部分内容只有秦绝一人可见。 第二个的名字叫“同袍”,名字令人猜不透,但分类到这之中的有先前拍摄的饭菜图片,还有一些秦绝组装无人机的视频,让纷纷猜测是不是在秀恩爱的卿卿们陷入困惑。 而最后一个则叫“宝物”,分类到此的照片只有三张,一张拍的是pocky盒子,一张拍的是街头弹唱时用的那把吉他,第三张是新的,是一本影集的封面。 “晚上直播看看《逐凰》结局,大家想先看第六轮分组或《非雁》单品的就按着自己的步调来,今天有事,我上线会比较晚。” 秦绝还发了条动态。 【好耶!!!】 【呜呜呜近距离摸摸燕君大人】 【辛苦啦——】 【又可以直播聊天了,开心】 习惯性地等了等家里人的回复,又顺手去提问区回复了几条新问题,秦绝轻笑着退出APP。 她刚把手机息屏,拿起咖啡,突然有人打来电话。 “喂,岑哥?”秦绝挑了挑眉。 “你这家伙,非要什么歌都往我这里塞是吧?” 岑易在那端笑着抱怨。 他昨晚只来得及看完《非雁》第五轮直播就匆匆上了飞机,直到现在才有空和秦绝联络。 “咳。主要是这首歌不拿出来实在可惜——” “自己演的戏,自己来唱不更好?”岑易笑了笑,“你未免也顾虑得太多了,这么怕树大招风么?” 最初他还坚定认为秦绝的歌曲都出自她手,但从自家老婆那里听到了她为“千色”和“不是灰”提供了大量风格迥异的曲目,时间这么短、质量这么高还是单人创作,明显不可能,看来还真就是秦绝说的那样,“背后有个团队”。 至于团队来自哪里……岑易同蒋舒明闲谈过后,看了看秦一科技出品,且被柳华珺爽快购下的智能汽车“藏青”,又看了看此时仍在京城秘密特训的“千色”和“不是灰”,感觉自己悟了。 这团队,必然就是秦一科技的文宣部吧! “小狼,你不必这么担心。” 岑易劝说道,“圈内每年披着莫须有马甲创作歌曲的音乐人数不胜数,想发歌大胆地发就是。” “我看你给粉丝做的引导和澄清都很好,更何况娱乐圈里跨界是最常见的,影视歌三栖艺人一抓一大把,大家后面都有团队支持。你署名齐全,又不是冒名顶替,唱唱歌怎么了?” 秦绝无奈地笑了笑:“不想转移家里人和大众的注意力吧,毕竟我本职是个演员,我也想别人提到我时第一反应是‘秦绝是个演员’。” 岑易大叹:“我就知道!” 他旋即呵呵笑道:“算了,你有你的想法,不过我肯定是不会唱这首歌的。” “嗯,也是我任性了。”秦绝笑着摇摇头。 这首歌和岑易的风格其实不算太搭,她也只是想试一试。 “不过嘛,歌真的是好歌。尤其看过了《非雁》后,更理解你为什么想把它发表出来了。” 岑易还是笑着,“所以我顺手牵了一条线给你,猜猜是谁?” ------------ 第五百四十章 电话那端的岑易没有卖关子太久,直接说出了一个名字。 秦绝诧异地一抬眼:“煌乐团?” 龙国的老派摇滚乐队,虽然在年轻群体里已算不得出名,却依旧是无数人的时代经典、岁月回忆。 “嗯。我和楚煌大哥私交不错,你这首歌听着就很适合他们一贯的风格,反正是找人把曲子拿出来,比起我,难道不是找煌乐团更好?” 岑易笑道,“正好前不久我和楚哥跑通告时遇见了,就给他听了一小段,他特别喜欢,当时就说想要。所以你要是不介意,我就直接发给他们,到时版权相关的问题找你经纪人谈。” 秦绝哑然失笑:“谢了,岑哥。” 岑易要是觉得这首歌不方便接手,那拒绝便是,现在还特意牵线找更合适的人,确实让她心头一暖。 “这有什么,是我跟你嫂子承太多情了。” 岑易毫不在意,他浸淫圈内多年,“千色”和“不是灰”的潜力怎么看不出来?说得再深一些,他们杨柳娱乐能机缘巧合与秦一科技搭上关系,简直就是天降奇迹,做人最不能忘本,这份恩情到底是哪来的,他和柳华珺一个比一个清楚。 “行,那就麻烦岑哥了。”秦绝含笑点头。 森染再怎么神通广大也不可能瞬息间打通各界社交人脉,若不是岑易搭桥,还真联系不上煌乐团那种级别的音乐人。 秦绝也就没跟他客气,这曲子让岑易代为转交比她们自己来更妥帖。 此间事了,秦绝解决午餐,在临时小隔间里被邬盎拉着补了补妆,接着便走向了指定的单人采访室。 “秦老师你好,我是王素雯。” 已等在室内的专访记者主动伸出手来,秦绝与她自然地握了握手又分开。 “请坐。” “女士优先。”秦绝淡笑着抬了抬手。 她留意到王素雯今天穿了一双尖头细跟高跟鞋。 两人依次落座,访谈正式开始。 …… 实习生们的单人专访大多在半小时后结束,演员们出来得相对稍晚一些。 秦绝看了眼手机,瞧见曲楠在群聊里留言说自己先带主创团队找地方开会去了,并表示剧本出来前演员专心个人工作即可,遂回了个“好”,和张明一道回去。 这个点儿不早不晚,小狐狸还在她那一层楼补通识课程,秦绝没去打扰,返回卧室边泡澡边翻看起平行世界的资源。 罗含章和于青昨晚只是随口表达了下无奈和期望,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秦绝的确认真思考起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娱乐实习生》结束以后,娱习一班的学生们何去何从? 尽管已有很多人得到了工作,拿到了角色,但龙国当前的影视圈现状并非一朝一夕就可更改,就像罗含章说的,他自己想好好演戏,但不能指望公司也有这份热爱文化事业的心。 文娱,在有些人眼里是梦想与热忱,在有些人眼里是利益与交易。 秦绝浅叹口气,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看着这群实习生们,她跟岳扬他们是一样的操心。 难得有了《娱乐实习生》这么好的锻炼经历,这群鲤鱼鼓足了一口气逆流而上,却要被表面平缓实则险恶的暗流所束缚,眼睁睁地看着跃龙门的机会逐渐远去……这种遗憾和蹉跎,对有理想的人来说是最残酷的。 所以,能做点什么,那就去做。 戏份平均,个人稍有突出,可以尝试很多新角色,又能指出尖锐的社会问题,同时还不算太严格,拥有足够的喘息空间让大家可以放松地当成“快乐老家”……这样的内容,有吗? 秦绝微微皱眉,照着资源列表一路往下翻。 浴缸里的水凉了又加热,热了又转凉,终于她撩了一把湿漉漉的中发,看着平板露出了笑容。 不错,先改写出来做备用提案,就当给曲楠和何佳逸留个后手。 秦绝弯了弯唇角,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走出来,把湿发向后拢成一把随手扎好,裹着浴袍坐到书桌前。 她在笔记本电脑中打下“策划案”三个字。 …… 晚七点,《娱乐实习生》在网上公布作品单品及第六轮分组,不仅是昨晚看过直播的人等着重刷,还有大量被截图吸引的观众颇感兴趣地点了进去。 人文娱乐中,“人文”虽是不可或缺,但大众最为关注也更有意愿主动参与的却是“娱乐”。 就像前一阵子的《熔炉》,袁萧、秦绝、詹长清等人的名字扩散极广,可愿意点进来观看完整版《熔炉》的观众却没那么多。 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苦处,避免接触直白的社会惨象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熔炉》吗?嗯嗯我知道的,它很优秀,剧情和演员都很好,我看到了相关的V博,了解了背后的故事,已经对残疾人群体的现状升起了同情,也决定在方便帮忙的时候献出一点爱心。 只是它的画面光是听人描述就已经让人难受了,我实在不敢看详细。 拥有着类似想法的人,远比想象中的更多。 就连在《娱乐实习生》第三四轮入坑秦绝的卿卿们也有一些并未仔仔细细地看完这两部作品。 比起直面残酷, 她们选择看秦绝在影片中的出镜剪辑,配着触动人心的BGM和台词,以另一种方式感受着角色的悲怆与苦楚。 这也是“璃雨滴答”的《熔炉|琴:想留不能留》在家里和E站双重投稿后,无论哪个平台都破获了百万播放量的原因。 顺带一提,该视频底下涌现出许多“双厨狂喜”的同时既给影视圈的观众安利到了《离歌》和“千色”,也为许多追星少女安利到了秦绝,成功收获双倍哭声。 但《熔炉》毕竟过于现实,致郁压抑得让人提不起勇气反复观看,所以第五轮的《非雁》一出,大量对秦绝有所关注又被虐心作品劝退的观众立刻蜂拥而来。 《非雁》不虐吗?也很虐!但这是超现实的虐,再意难平也还算受得住! 更不用说这里面还有超标的爽点和颜值,哪怕是冲着演员的脸去点开视频也能看得畅快。 【雾草!!!】 有卿卿在家里话题区发帖,【上线三分钟,《非雁》播放量破了二十万!】 ------------ 第五百四十一章 尽管数据有时太过冰冷赤裸,但在统计与对比中,它依然是最清晰直白的指标。 《非雁》的点击数与播放量遥遥领先另外两部作品,而《逐凰》和《虞婳传》的这两项指数总体持平。 E站做《娱乐实习生》相关视频的影视区up主不像昨晚还得顾忌着不能给官方分流,此时有不少开启了直播,一边看《非雁》一边暂停发表观点。 这部作品的影响比预期大得多,虽然没有过于深刻的人文内涵,但在受众广度上却比秦绝先前的作品都超出了一大截,目前也就喜剧小品《父与子》还能与之一战。 打戏帅、造型棒、演技好,剧情和角色更是有许多喜闻乐见的地方,正应了那句话:现在老百姓就爱看这个! 雅俗共赏,实为不易。 “好久没看过服道化都在线演技很好还不降智的江湖片了,不错。” “虽然也有瑕疵啦,但相比之下真的很好!白发秦飞燕太好看了吧!” “这打戏牛叉啊!” “哦哦,原来是演《囚笼》的,我才知道是他。” 更多反馈和评价里,蒋舒明竟也接连转发了《非雁》和《逐凰》。 “动作戏又进步了!”这一看就是对秦绝说的。 至于后者,如大家所想的那样,是对《逐凰》中的聂星梁表示支持,顺手再宣传了一波即将开机的《风雪芙蓉》。 没过多久,岑易开始套娃,转发了蒋舒明转发《非雁》的这一条V博。 “后生可畏啊,得更努力了!”他一副感慨模样。 像他们俩这么肆无忌惮地帮着宣传的人还是少,不过在《囚笼》中饰演季涛的老戏骨徐秋石给《非雁》那条官方V博点了赞,继《熔炉》后再次表达了对秦绝认真演戏的欣赏。 外界热度蹿升的这功夫,秦绝还在写策划案。 她选择的这个企划内容颇多,还得时不时去影视空间里补上一阵,然后总结经验,取其精华,结合实际情况做出调整修改。 距《非雁》单品上线大约过了一小时,岑易那条V博竟又被人转了出来,围观群众滑动屏幕时都没反应过来,还是上翻后又仔细看了看。 “好剧情!贴切!” 说这话的人,竟然是楚煌?! 嗯? 等等,怎么感觉圈子墙壁突然破了呢? 网友和卿卿们还在茫然,秦绝这边却是听见了森染的声音。 “阿爸!” 自家闺女奶里奶气的嗓音响起,“楚煌老师真的好喜欢你选出来的这首歌!说是想要购买独家版权!” “行,那就交给你了。”秦绝失笑,“还是老样子,收益的一部分用作慈善就好。” 这首歌是她看完完整剧本后心血来潮扒谱录制的,的确就像楚煌说的那样,和《非雁》的飞燕丹青CP非常贴切,同时又不狭窄,哪怕是单纯听歌也能与歌词产生共鸣。 “明白~” 森染笑嘻嘻地应了声,几分钟后又说,“阿爸,楚煌老师和岑叔叔的想法好像哦,他代表煌乐团邀请你一起唱歌!” 秦绝敲键盘的手一顿:“嗯?” 她看向手机,森染把聊天窗口转接了过来,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堆明显来自两方经纪人一板一眼的交谈,然后最下方突然出现了几条语音,点开就听见了楚煌极富沧桑感的一把烟嗓。 “哎!秦老弟!这歌明显是燕子视角嘛,来来,一起唱!” 又说:“唱歌就是唱故事,你是故事里的人,又不是五音不全,这次高低得找你唱一把!” 再道:“正好明天晚上我们在沪城万茂体育中心巡演,有没有空,有空我就把这歌安排上,到时候一起唱了!好歌就得趁早唱!越早越好!” 秦绝一时笑出了声,也语音回复道: “前辈,临时加曲子,这方便吗?” “怕什么?”楚煌就像摇滚的代名词,张狂得很,“你还看不起我们几个老家伙临阵磨枪的水平吗?反正又没人听过,弹错唱错又能怎么样!” 末了又压低声音道:“岑子说你会弹吉他是吧?到时拿我那把备用的,我忘了不还有你!” 秦绝一愣,哈哈大笑。 和楚煌这样的人讲话显然不用拘泥条条框框,她梦回昔日蹲在军队里插科打诨的岁月,爽快道: “行,那我就去蹭一把演唱会的舞台了?” “哎你看,这就对了嘛,来来来,赶紧来!”楚煌给秦绝说了他们明天的彩排时间。 “好嘞,我上午拿着谱子过去。” 秦绝听得一乐。 楚煌和煌乐团的名头和水准她是知道的,当年秦景升还时常用他们的歌在里开嗓,连带着秦绝也多出一份童年回忆。 虽然在末世的几十年让她面对楚煌的心境和那时全然不同,但四舍五入也算追星成功,秦绝笑着放下了手机,让森染继续和经纪人洽谈版权交易。 “还真是个狂人。” 秦绝随手搜了搜煌乐团以往演唱会的轶事,发现临时加新歌、现场改编等等对这几位前辈来说早不是新鲜事,比这更惹眼的插曲多了去了。 比如演唱会开到一半几个人坐下开始喝酒,还拉着前排男观众一起,最后泪洒全场边哭边弹边唱; 亦或是唱完三分之二的曲目后楚煌突然来了一句“饿了”,接着就跟另外三人凑一堆点起烧烤,然后摆摆手跟观众们说“今天没有三安啊,二安之后我们就回屋吃饭去了”…… 种种狂迹,看得秦绝笑得直摇头。 那边森染谈妥了版权,煌乐团本就是岑易搭线,秦绝又与楚煌寥寥数语聊得开心,森染在价格上给出了极大让步,反倒是楚煌那边不乐意了,嚷嚷着“听我的!这歌就值这个价!”,最后成交数额走的是信用点不说,还比计划中多了一些。 歌曲的问题解决,又添了份新日程,秦绝在群里给曲楠报备了下明天没空,得到了一个流泪猫猫头。 【曲楠】:没事,我和佳逸也没空,先前两个游戏的版权正好要谈…… 何佳逸跟着发了个充气锤子敲脑袋的表情包。 【何佳逸】:有钱挣多好!支棱起来!感受一下朴素的快乐! 【曲楠】:[猫猫头宽面条泪.jpg] 【曲楠】:好的 ……这两个小家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还挺般配。 秦绝扬了扬眉毛。 她用一个“笑抚狗头.jpg”结束群内斗图,跟两人说了句“剧本加油”,接着将没剩多少的策划案保存到云文档中,起身换好衣服,把还有点湿的头发解开吹干,胡乱揉了两下,开启直播。 “晚上好啊!” 秦绝朝着镜头挥挥手,“来看《逐凰》了。” ------------ 第五百四十二章 闲谈CP 【前排!!!】 【来了来了来了】 【呜啊刚重刷了《非雁》,白发时长太短了QAQ】 【燕君大人晚上好——】 【好诶新粉第一次蹲到直播】 飘在直播间上的弹幕量比先前多了一倍,秦绝眼疾手快地控制了下频率,开口道: “可能有新来的朋友,那先解释一下,今晚看影片,每条弹幕都会看的,只是不一定都能念出来回复,还有不方便出声的时候我就回在弹幕池里了。” 【明白明白】 【噫,真的都能看到吗,现在人多了,弹幕这么厚一层】 【前面是新卿卿吧哈哈哈哈哈不用担心他动态视力超级优秀的】 【指路二创衍生区直播切片视频《记弹幕挑战》】 【草哈哈哈哈哈那个视频我今天还去刷了,绝哥牛啤】 【新粉求解!】 【啊就是之前我们开玩笑说弹幕能看得清吗,小狼说不仅看得清还能记住ID和内容】 【对,当场做了挑战来着,大家狂发了十分钟弹幕然后他闭着眼睛按顺序把发送人昵称、ID编号还有弹幕内容直接全复述了一遍,和弹幕池里的一个字都没差】 【甚至还描述了颜文字和表情,震撼我全家】 【笑死,所以当时谁发的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 【还有发乱码的,太坏了】 【最后变成了绕口令挑战乐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不要提啊!又忍不住去看了!】 【我会给新粉科普一些秦老师超神切片视频.jpg】 【那本卿立刻进行一个跑步机上唱《Ijustwannarun》的安利.jpg】 【新粉不要怕,矿是补不完的(恶魔低语】 秦绝含笑看了几分钟卿卿们的弹幕:“哎,不要闹过头啊。” 她接着笑道:“新来到我家里的各位朋友,感谢你们的喜欢,不用有压力,这里没什么数据指标要求,和谐相处玩得开心就好。” 【追星狗一个落泪】 【最近不知道是哪来的福气,新入的两个坑“千色”不用打榜艹数据,燕君这里也不用,幸福死了……】 秦绝边把直播页面切换到《逐凰》,边用余光瞥了眼弹幕: “文化娱乐么,你们是观众和听众,轻松点挺好,要是跟上班和宫斗似的那多麻烦。” 【出现了XD】 【秦老师,促使我躺平的超人】 【哪有躺平啦,我从入坑朗狼到现在技能反而变多了,学习成绩还在全校提了一百名(】 【呜呜呜其实有点想和小狼一起重刷《非雁》】 “《非雁》么?我觉得昨晚已经解读得很够了,而且大家在话题区发的帖子我都看到了。” 秦绝摸出记事本,原子笔在指间转了几圈。 “咳。”她欲盖弥彰地移开眼神,“想看白发的人不少是吧?我确实准备了一下。” 【???!!!】 【啊啊啊啊啊啊我支棱起来了】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诶?要重新戴假发吗】 【不是假发啊,古文松老师在V博说了是真染的!】 “嗯,是真染。但当时第二天还要接着拍黑发戏,就立刻染了回来。” 秦绝捋了捋头发,“正巧我家里人在,哦,法定关系的家里人,她说难得换发色留点纪念挺好的,我就顺便录了些视频,到时候发上来给你们看。” 【好好好好好(青蛙乱舞.gif】 【是嫂子吗!快说是不是嫂子!】 “还真不是。”秦绝笑笑,“对了,说起这个,前不久你们猜的那些小裙子和乐器什么的,也不是你们嫂子,是我妹妹,只是那时候情况特殊,你们懂的……索性没及时说。这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现在给大家道个歉,实在对不起了。” 【嗯?!】 【啊这,等会儿我有点懵】 【什么我才知道原来小狼有妹妹Σ(⊙▽⊙“】 【草www为什么我又被萌到了,好实诚啊你这人,搓搓狼头】 【这也道歉的吗哈哈哈哈哈】 “能说实情的当然要说。”秦绝点点头,“正因为我有太多隐瞒你们的事,所以方便说的才一定要说。” 她回想起还在刘大妈家里看《熔炉》花絮的那次直播,眸光闪了闪。 【没事的啦】 【可能是会有点影响,因为那时很多整理狼哥狼嫂cp糖点的太太都记录了】 【嗯还有同人产粮啥的,那段时间很多图文都在用梗】 【。。。心情复杂】 【不不不,大家不要被小狼惯坏啊,嗑其他真人cp的时候明明有那么多自以为是糖后来发现不是的事情,只不过小狼很认真地告诉我们了】 【就是,嗑rps本来就有风险,搞同人还不是官方一句话一个态度的事……】 【所以秦老师才是为当时的有意引导和没及时解释道歉嘛,我觉得没啥,反而好感上升了】 【俺也一样,主要那时候内谁一直贴上来卿卿们又不是不知道,朗狼想点办法处理下很正常啊】 【嗐多大点事儿】 【其实我觉得绝哥不用解释也行_(:з」∠)_】 【本来就没啥义务跟粉丝解释,大家别被宠坏了】 【我觉得前面的意思是可以错有错着,不然cp粉还要面对吃糖吃错了这种事就挺……】 “欺骗感情这种事,虽说不会在第一时间造成经济损失,但总归在主观上很伤感。” 秦绝点头,“所以我会解释,在我的观念里这属于一种弥补和负责。” 她抬眼看了看镜头:“让一些卿卿误会了我很抱歉。但其他方面也不用担心,同人反影响到官方这种事不存在,大家都是我家里人,也意味着我不会特别关照哪一部分,一视同仁我还是很有自信做到的。” 【总结一下:绝哥解释是照顾感情,是本分,并不是对cp粉的迁就,你搞的是人家的cp还是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不要被惯坏不要被惯坏不要被惯坏,重复几遍】 【就是啊,燕君是主体,你粉的是秦绝又不是产粮的同人太太,还是注意点哦】 “好了,就是这么一件事,解释完毕。” 秦绝笑了笑,“新来的朋友们不好意思,我平时在家里就是这么个画风,如果让人不舒服了我是不会道歉也不会改的,你们看看合得来就留下,合不来的千万及时退出止损,不要破坏了自己的心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来了,一些任性秦老师】 【新粉确实看得一愣(主要是没接触过这么耿直的明星hhh)】 【同新粉,我现在能理解为什么家里二创区那么好了!狠狠夸一把子!!】 【这个确实!!有一说一家里是我搞cp最舒服的地方,这要是换了别的,光是飞燕丹青和归雁苏苏都得掐个三天三夜,里面说不定还混着跟皇帝皇子相关的同性CPer,各方大混战】 【草太真实了】 【俺也是新卿卿,因为想吃《非雁》粮过来的……二创区同人文图和tag避雷太人性化了当即爱住了】 【不论你是BG还是BL,是洁癖人还是杂食人,这里都是理想乡(抹泪】 【草,其实我没懂前面有些弹幕在emo啥,秦老师这么实诚换句话说岂不是可以跟正主确认糖点真假?!官配cp粉当场一个狂喜好吗?!这明明是好事啊!!】 【草啊新思路!】 “哎呦,你们这思路我是没想到的。”秦绝也看笑了,“嗯,来确认吧,我不介意。以及要是和外界有关可能会由经纪人直接回答。” 她顿了一下:“比如乱七八糟的绯闻什么的。” 【hhhhhh】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君大人:我可没在内涵谁啊】 【突然一个大爆笑,看给孩子折腾的,浑身上下写满警惕.jpg】 “但是角色相关的cp和互动,这是你们作为观众的自由,我无权干涉。” 秦绝又道,“基本上还是希望大家在嗑cp时尽量把角色和演员分开,角色有自身的故事和情感倾向,但演员的话在我这里唯一一对真cp就是我跟你们嫂子。你要是在提问区问我和十一哪里的互动是不是眉来眼去互送秋波那就太扯淡了。” 【笑麻了】 【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1911er表示CP真不真有什么要紧!有时候反而就是假的才嗑得香香w】 【太实诚了,笑得我鹅叫】 【#秦绝_人间清醒#】 【是这样,小狼有对象了和我恰其他CP又有什么关系!和他是我老公又有什么关系!(暴言)】 【等等,撞老公了(狗头】 【前面的,不会喝就去小孩那桌(狗头】 “好了好了,打住。看《逐凰》了。” 秦绝翻开记事本道,“今天还听袁萧承认后面有反转,先让我看完全剧情再说。” 她点击播放,在本子上随手画了个人物关系图。 音响里传出一声凤鸣。 ------------ 第五百四十三章 《逐凰》(续一) 炎明九年,北皇炎柔偶听熊庆狂歌。 炎明十二年,煌帝国最后一任女帝陵寝中骤燃大火,火势凶猛,却不曾伤及墓穴分毫。少顷,火光消失,半空悠悠飘下一封手稿,炎柔阅之,竟是旧帝遗信。同年,熊庆踏入南国境内,于地方小城谋一闲职,堪堪糊口度日。 炎明十三年,北、东、南三国秣马厉兵,整肃待战。北皇炎柔犹疑未定,令诸城只守不攻;东皇唤异姓太子托孤,此后言星梁头疼发作,颅现异音;狂士熊庆拜入南皇炎露帐下,获字“常青”,人称常青先生,此后南国强势崛起。 炎明十四年,东皇身陨,灰归炎海,太子言星梁摄政。 炎明十五年,南北之战打响,常青先生一日破七城,举世皆惊。 炎明十六年,北国第一将军许双鸾挂帅出征,深秋时节鸣鼓凯旋,班师回朝。 炎明十七年,常青先生退至江畔,南北两国临江开战,许双鸾不善水师,文臣焦鼎铭力说炎柔,赶赴战场,调兵遣将。期间两人数次交手,焦鼎铭败多胜少,屡屡被常青先生放归。此后常青先生还朝,南国侵略之势不减,稳中得胜。同年,东皇太女炎青继位。 炎明十八年,南皇炎露听从常青先生计谋,假意结盟抗北,令使者携舞姬美人拜访东国。同年,言星梁将计就计,命刺客混入其中,宴上东皇炎青杀伐果断,扬名立威。 炎明十九年,一计不成,南皇炎露歇下心思,再谴常青先生出征。南北战事狼烟四起,互有胜负,大将许双鸾镇守紧要关隘,浴血奋战,焦鼎铭坐守城中,以虚实之法退南国精兵,战果累累。此后常青先生归朝,焦鼎铭料理城池残局。 同年,秋,常青先生聚集兵力直取折桂关,许双鸾压力骤增,率兵死战不退,身边虽有军师,却抵不过常青先生谋算,援兵尽折,粮草悉毁,绝境死战三月,南兵鸣金而退,许双鸾背尸归城,又遇敌军斥候,发现密信,上书“吾友焦学士亲启”,勃然大怒,当场中计。 炎明二十年,许双鸾奏折抵京,焦鼎铭自地方返京,方才落地不久便被弹劾,北国炎柔为平百官争论,将其押入大牢。 同年,东皇炎青亲身上阵,言星梁随军出征,势若破竹,一举破获南国粮城。南皇炎露速速下旨调派常青先生前去救援,常青先生不日抵达,邀言星梁亭内一叙,其间口吐狂言,为言星梁怒斥,二人不欢而散。 啪嗒。 用来推演命数的玉珠自言星梁指尖滑落,他满脸汗水,唇色惨白。 这头痛症已断断续续折磨了他七年,“妖邪”的靡靡之音更是令他惊惧胆寒。天知道言星梁这些年来是如何抵御耳畔魔音诱引蛊惑,才使得面上一派清冷镇定,理智依旧。 玉珠碎裂,昭示着他必在年内殒命。 “终究是来了……” 言星梁病态模样中扬起一抹坚定得甚至有些癫狂的笑意,他闭上眼睛,心中已有决断。 妖邪?呵呵,即便是妖邪又如何! 言星梁拭掉脸庞薄汗,面色骤沉,眸中蕴着鱼死网破的厉芒,迈步走出了房间。 …… “大部分的精华还真留在后头。” 秦绝轻轻吐气。 余光瞥见许多弹幕说看不懂,她把画面暂停,解释道:“刚才常青先生与言星梁在凉亭会面时,前者眼睛变红,可想而知是用了什么‘妖术’,言星梁头痛症发作,缓解后表现得像忘了刚才发生过什么一样,以身体不适为由起身离开,其实却是有意伪装。” “他已经知道熊庆,即常青先生,是七年前令他头痛的‘妖邪’。” 秦绝对照了下记事本上的内容,自语道:“果然如此。常青与焦鼎铭斗智,与言星梁斗法。”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呜,我还是没懂,那为什么言星梁要背地里做这么多的事影响炎青呢?】 【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污染”了?】 【不是吧,感觉更像让妹妹快速成长起来,而且言星梁自己也说“要向炎青赔罪”】 “嗯。”秦绝读了这条弹幕,点点头,“言星梁很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了。” 【?!】 【不要啊——】 果真如秦绝所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言星梁背地里与常青先生斗法,表面上还要同他比拼智谋,东国将士在言星梁和炎青的带领下夺取了南国大半旧城,竟与北国的国土面积渐渐平衡。 同时,许双鸾见南国势弱,主动请缨夺回昔日被南国打下的城池,甚至想借着东国之势联手将南国彻底消灭。 焦鼎铭还在大牢,炎柔被许双鸾为主的主战派说服,默许了她的请战。 北国发起攻势之际,东南两国还在酣战。 言星梁用兵奇诡,不仅与常青先生打得五五之分,甚至因着炎青勇武更胜一筹。然而,大量谋略之下消耗了更多言星梁的生命力,他心知大限将至,遂在战局倾向东国之后几次派人用阴招给炎青使绊子,逼她绝地逃生,以长教训。 又过不久,言星梁与常青先生星夜斗法,拼着一股死劲直闯其命门,竟窥得灾源真相。 原来凰族本是天界仙脉,命中有三劫三殒,死后魂魄化灰,浴火涅槃。仙魔大战之时,凰族为保血脉,将最后一颗凤凰蛋自天界遗至人间。 千百年后,蛋壳孵出幼凤凰,渐化人形,成一女娃,然而彼时灵气不足,她不曾觉醒血脉,获得传承,只懵懂间被乡野村户收养。 年复一年,女娃长大,时值战祸,许是命中注定,她家人惨死,怒而参军,此后在征战中历了三劫,两次身死,终于一统天下,煌帝国由此建立,整片大陆更名“凰丘”。 然而,尽管这位开国皇帝已在无数战事中觉醒了凰族血脉,却对那缥缈虚无的天界没有好感,更难舍弃这片大陆上的子民,于是她放弃了升仙,编造了一个谎言,让女儿在她死后把骨灰扬进炎海,这样她便不会死灰复燃、涅槃重生,也就永生永世都留在了这里。 自此,“灰归炎海”的传统便延续下来。 煌帝国自大一统后传承了数百年,直至末帝昏庸,心生贪婪。 眼看着寿命将尽,她却不愿舍弃帝王名利就此离世,疯魔似的坚信自己既是凰族,定能像凤凰那样涅槃复活,于是做了凰丘大陆上最为禁忌的决定,便是差人在她死后把骨灰替换,并不扬进炎海之中! ------------ 第五百四十四章 《逐凰》(续二) 岂料,这位最后一任女帝身陨之后,三位太女殿下急着争夺帝位,引得泱泱大国战火纷飞,民不聊生,负责偷偷运送骨灰的人也在一小城被流箭射死,骨灰坛由此散落荒郊野外。 紧接着,三国鼎立,又过百年。 某日,北国一位科举落榜的穷酸秀才夜半发疯,想把自己饿死在乱葬岗中,于是挖了个大坑纵身跳下,可终归失了赴死的勇气,在饿得头晕眼花之时吃起草根泥土,又因身陷深坑无处逃生,地处偏僻更无人求救,只能拿着铲子一路挖一路吃,竟就这样挖到了一个灰黑色不起眼却异常坚固的坛子,拔出塞子吃光了内里骨灰! 【卧槽啊啊啊啊啊啊】 【袁萧我鲨你——】 【太重口了吧!!!(惨叫)】 【捏马,破案了,因为常青先生吃了最后一任女帝的骨灰,所以他现在其实不是熊庆,而是那个复活的女帝啊!】 “不是。” 秦绝面色平静地摇摇头,“别忘了,刚才只是导演借着言星梁‘神识’刺进熊庆命门的一瞬间把背景和真相做插叙引了出来。在熊庆的认知里,他依然是他。” 她沉吟两秒: “我估计着,这大概是那位女帝本就是稀释过数代的凰族血脉,再加上遗留野外数百年,骨灰中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 “换而言之,熊庆身上的充其量是一缕残魂,而这缕残魂影响着他的心智,所以熊庆成了智多近妖的常青先生,并且野心蓬勃,想要自己做皇帝。” 【哦……原来如此……】 【救命。我起鸡皮疙瘩了】 “嗯,细思恐极。” 秦绝都用力皱了下眉,“真讽刺啊,常青先生以为自己是狂士,想以男子之力打破女帝传统,破除性别和阶级登上帝位。” 她短促地笑了下:“却不知道,让他诞生出这样念头的人,正是个女人。” 兜兜转转,常青先生依然被“女人”这一概念所慑,他以为他跳出了藩篱,实际却还困在原地,何其悲哀。 秦绝叹了口气。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熊庆自己心里隐约知道那是位女帝,却拼命给自己洗脑,自欺欺人。 秦绝揉揉眉心,向后靠去。 她想起了“不是灰”的队长,祁霜。 那姑娘曾经就困在这样的囹圄中。因为是女孩,所以不甘心落后于男性,所以拼命证明自己,可越是这样,越被“男人”的影响束缚着,无论遇到了什么都首先带着性别色彩去分析去思考,必须去和男生比一比,还要求自己必须不能被男生比下去。 可是,真正的洒脱和胜利,并不是通过努力或别的什么让与你对立的那一方承认你、认可你,而是打心底里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做、怎么说、怎么想,继续自信无伤地做自己,昂首面对人生。 因为想法不同理念不合的人天底下多如牛毛,再怎么强硬都没办法让所有人全部被你征服。 换句话说,无论你做什么,该酸的人还会酸,想骂的人照样骂。那么对着这样的人还要拼命去证明自己,累不累得慌? 好在祁霜那孩子看开了,现在以身作则把整个“不是灰”带得训练状态相当不错,哪怕在出道上落后了“千色”一些也心态平稳。 说起来,杨柳娱乐的内部资源还没协调好? 秦绝轻轻皱了皱眉,旋即想到还在直播,继续按下播放键。 刚才播到言星梁得知熊庆是因为吃了旧帝骨灰才获得今天这等谋略与法力,确如秦绝所说,那段凰族旧事只不过是方友文和袁萧借此插入的背景提要,言星梁本人只得知了一些皮毛,但这并不妨碍他推测出名为常青实为旧帝与熊庆的“缝合怪物”是一切祸乱的起因。 显然,不论是所谓的帝信出世还是困扰他多年的头痛症,都只不过是这个妖邪想要乱中求利而一手布下的局。 哪怕你是煌帝国最后一任女帝又有何所谓,凭一己之力将原本宁静祥和的三国搅得一团乱麻,烽烟四起……我定诛你! 言星梁藏起一抹深切恨意,眼眸又闪过一丝愧疚与痛苦。 “在此之前,还得……” 他轻声自语着,捏紧了袖口。 【唔,我想问,为什么言星梁不把这件事情公布出去呢?】 【公布了也没用啊,现在天下都乱成这个样子了,又有谁会听他的】 【+1,大家肯定会觉得反而是他妖言惑众,当成一个蹩脚的计谋】 【唉……太难了……】 【我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恐怕是言星梁知道自己马上要死掉,于是让炎青发现他背地里搞的小动作,然后用他的死让炎青彻底成为心志坚定做派冷淡强硬的女皇】 【啊???为什么啊?!】 【因为是乱世。哪怕都是常青先生这个玩意儿搞成这样的,言星梁现在也无法改变,所以他在没把握把常青先生干掉的情况下,必须得首先保证他死了以后炎青能在乱世中活下去】 【不要啊。。。】 【救命,看这个发展好像还真的是……】 【呜呜呜呜预言家走开啊——】 《逐凰》的走向就如多数人推测的那样,被言星梁窥见了秘密的常青先生震怒不已,加剧了战争节奏,而言星梁同样不甘示弱,战事再添一把火,死伤无数。 不久后,连连败退的常青先生恢复理智,断尾求生,自己逃回了南国京城。 而言星梁也大限将至,于是故意让炎青发现了破绽,笑着看她一点点顺藤摸瓜,对自己从孺慕依赖到难以置信再到接受现实,最后这对兄妹当堂对峙,言星梁昧着本心故意演出了虚伪冷漠且有野心的样子,炎青含泪将这个“数年前已与南国通敌”的亲生兄长斩杀。 至此,言星梁把全部的心血和性命化作养料,将最疼爱的妹妹一步步磨炼成了最强的女皇。 炎青经此变故,性情大变。 与此同时,南国京城。 逃离前被言星梁一记重创的常青先生狼狈地回到了此处,他虽是溃逃而归,却笃定南皇炎露不会将他如何,因为她明显对他有意,两人关系只差捅破那一张纸。 帝王风流惜才,不论男女,都意味着此间大有可为。 是以,常青先生不慌不忙,打理好仪容后便入宫求见南皇,见面后首先低头认错,情真意切地诉说着“辜负陛下信任”等悔过之辞。 炎露果然没有怪罪,甚至让常青先生留在宫中静养身体,每日所做的也仅是拿来战报让他阅览,在纸上写下计谋,然后依照他的安排行事。 常青先生大为满意,在心中冷笑数声。 南皇炎露此番做派与傀儡又有何异?这南国,看起来早是他的了! ------------ 第五百四十五章 《逐凰》(终) 接下来的日子,常青先生休养在寝宫中,被伺候得妥妥当当,玉盘珍馐随意取用,甚至同炎露有了夫妻之实。 他甚是畅快,提起劲来处理军政,此时东国言星梁已死,北国名谋焦鼎铭又被囚于大牢,天下根本无人能与他相抗,当真是稳操胜券,决胜于千里之外。 然而东皇炎青不知是不是得了兄长熏陶,本是一武将,却伶俐异常,屡屡将他计谋看破,常青先生没讨到太多好处,便一门心思对准了北国。 不久后,北国将军许双鸾连胜数战,兵将士气大涨,许双鸾心念战功,不顾帐下军师阻拦,乘胜追击,被常青先生连人带马烧死在了白鹤坡。 此后南国以破竹之势向北国扑来,所到之处黎民怨声载道,百姓苦不堪言。 北皇炎柔美目嗪泪,将写着许双鸾身死的战报投入火中,再上朝时看着满朝文武百官仍在争论不休,竟是厉声一喝。 是,她是心念子民,不愿主动打破这份得来不易的安宁,可她也被蒙蔽得太久了,既然已经被卷进了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事中,那再怎么防守都没有用,唯有一战! “孤大错特错,当下自去向焦先生谢罪,恳请先生回朝。” 炎柔冷冷道,“今日起,北国上至耄耋,下至稚童,全民皆兵!” 她一甩凤袍转过身去,竟直接下朝,甚至不曾更衣,便命人牵过马来向京城天牢行去。 画面急转,此时此刻,南国寝宫之中,层层鸾帐之后。 常青先生半身赤裸,腰下盖着锦被,南皇炎露亦在被窝之中,此时正趴在他身上,上身只披着件单薄纱袍,若隐若现间足见肩颈旖旎。 显然,此二人正忙完不久,正在事后温存。 “庆郎,此番东国势盛,孤当如何?” 炎露倚在常青先生肩窝,声音柔媚万分。 常青先生的笑容里还残留着征服欲被满足后的快感,随口讲起诸多计谋。 炎露认真听着,时不时提出问题,然后在听见讲解后娇软地应答几声,使得常青先生笑意更深。 “庆郎真乃绝世名谋。” 炎露轻轻蹭着他的脖颈,言语动作间尽是小鸟依人之态。 她似是思春少女怀恋两人感情历程似的,喃喃道:“当时南国不过是弹丸之地,都是多亏了你,才有今日这般辉煌……嘻,那日能在府衙前遇见你,何其幸运。” 常青先生哈哈笑起来,搂着她的肩头讲几句情话。 炎露就这样依偎在他怀中,一桩桩一件件地回味往事,末了柔声感叹: “唉,行政练兵,出谋划策,你当真是为孤奉上了一切,鞠躬尽瘁……” 常青先生还在听她娇言软语,却突然瞪大眼睛,同时感受到了喉咙与心口处传来的凉意。 南皇炎露撑起身来,骑在他身上,同时也暴露出了两柄明显淬了毒的长针。 “所以。” 她笑容妖冶娇媚,“现在该轮到你‘死而后已’了。” 常青先生想要反抗,可这剧毒已经渗进了他的四肢百骸,便是有再强的法力、再聪慧的智谋又如何?他不过是因着旧帝骨灰“启了灵”,本身还是肉体凡胎罢了。 他看着炎露,炎露也看着他。 这位被南国女皇利用得一滴不剩的常青先生,就这样没了呼吸。 …… 【???我的马鸭!】 【给我看傻眼了,原来还有这样的大反转吗】 【不,不是,常青先生都这么牛啤了,竟然被炎露反杀……】 【目瞪狗呆.jpg】 本来在言星梁死后又逐渐看得犯困的卿卿们此时都没了睡意,弹幕条条上涌。 秦绝却笑出了声。 “袁萧!” 她忍不住轻叫了一声,“真有你的!” 前期是南皇炎露居高临下地重用常青先生,反被他暗地掌握了诸多人脉,蚕食势力,而后期却是常青先生中了美人计,自以为万无一失,偏偏在此时亡于炎露之手。 很直白,也很赤裸地阐述了一个道理—— 不论男女,当一方看不起另一方时,就总会为他或她的自大自满付出代价。 现在的场景放在一般的古代权谋剧中,必然会被评上一句“所以说不要小瞧女人啊”。但这是《逐凰》,从一开始就是女人的天下,所以前面大家看着炎露因常青先生的美色和才华沦陷的时候,还玩笑般说着“不要小瞧男人啊”,却没想到袁萧在最后猝不及防地来了个背刺。 充分诠释了“哪怕性别立场如何转换,有些东西的内核仍然是一致的”。 “朱老师看到这一段,一定会觉得当时现场没看完太可惜了。” 秦绝笑道。 炎露反杀的这部分,恰好就是朱子疏当时指出的缺陷。 不仅是炎露,炎柔、炎青都是这样,只可惜这些惊艳的成长和反转都被方友文放在了后面,而《逐凰》又太正式严肃,因此没能在大众评委那里讨到好。 此时此刻,进度条只剩下了最后一点。 画面在炎露得逞的媚笑中转回北国,炎柔下马,步入牢门。 不多时,她眸中映出焦鼎铭的身影,只见那人周身被粗重铁链所缚,长发披散缭乱,面上无悲无喜,即便听见了脚步声,也依旧阖着眼。 炎柔心中一阵悲戚。 她垂下头,低声道:“先前种种踟蹰不前,是孤犯下大错,如今北国风雨飘摇,孤自知罪孽深重,恳请先生出关。” 牢内寂静,焦鼎铭久久不语。 他以为会听见她的哭声,但她没有落泪。 北国女皇,终于把她的仁慈凝成了刚硬么? 他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想来是快到了国破人亡的生死境地,又或是许双鸾战死沙场,她才被现实逼得变了模样。 但,虽是他所期望的,可真正等到了这个时候,为什么心绪反而复杂了起来? 果敢狠绝、心硬如磐石的北皇,还是他想要效忠的女皇……吗? “陛下。” 焦鼎铭声音嘶哑,一字一顿,“陛下,为何而战?” 炎柔抬起双眸,直直看向他紧闭的眼睛。 “孤,为这天下……不再有战争!” 咬字铿锵,掷地有声。 焦鼎铭猛一睁眼,骤然乱了呼吸。 那位女皇一袭凤袍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眉眼坚毅,温柔依旧。 她,已不是她。 但她,又还是她。 焦鼎铭费力地撑着地面站起身,铁链被这动作带得哗哗作响。 他浑然不顾,拱手大拜: “臣恭候吾皇多时!”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燃起来了燃起来了!!】 【卧槽这段绝了!】 【妈呀我感觉我心跳好快,我懂啊我懂啊,炎柔还是那位仁慈贤明的君王,她的大爱没有变啊!!】 【呜呜呜呜呜太好了吧】 【好可惜,如果许双鸾还在的话……】 【唉,可能也正因如此炎柔才会彻底下定决心的,很残酷,但是事实】 【焦鼎铭的顾虑好真实,刚才炎柔在朝堂上看得我都咯噔一声,好怕她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 【但她还是她!】 【救命,突然有被感动到,确实在皇帝那个位置上炎柔有太多压力了,她也只是想尽可能守护好她的子民而已,都没有侵略的想法】 【而且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有没有觉得这样的炎柔真的很像那位开国女帝?】 【啊!我懂!都是特别热爱这片土地上的臣民!】 【什么,我是炎青派的,还很期待青皇统一凰丘大陆呢QwQ】 【我现在就很难受,三位美女不要打了好不好,咱们和和气气的一起治理国家……】 【恐怕不行,就算常青先生已经没了,但都到了这个地步肯定要打个你死我活】 【进度条好恐怖啊啊啊啊】 秦绝垂眸扫了一眼,确实,《逐凰》满打满算的五十分钟只剩下最后的十几秒了。 她重新将心神投回视频,屏幕中,炎柔与焦鼎铭回了宫。 “唏律律——” 两人才到宫门处,便有一位骑着马的传信兵瞧见了炎柔的身影,急急攫住缰绳,下马便拜。 “免礼,何事?”炎柔蹙眉发问。 “禀陛下,三日之前,东国女皇昭告天下。” 传信兵胸口起伏,焦急与慌乱之下,禀告声喘息剧烈: “东皇炎青,更名炎离!” 嗡! 极具悬疑意味的效果音中,画面蓦地一黑。 《逐凰》结束了。 ------------ 第五百四十六章 我请他听演唱会 【我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袁萧?!你是什么断章狗——!(惨叫】 【啊?就没啦?】 “没了。” 秦绝啧了一声,虽然她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但看得正爽突然断了还是惹人不快。 “可以啊你们俩,一拍拍一半是吧?” 秦绝拿起手机,显然是给方袁二人发了条语音。 【哈哈哈哈秦老师:看我直接过来吐槽】 【绝哥替我们控诉袁萧!!】 秦绝笑了笑。 “野心挺大。” 她和昨晚的曾欣慧琴说了一样的话,“但要是能有更充足的拍摄时间和作品时长,《逐凰》一定会很惊艳。” 方友文和袁萧还真是拼了一把,拼的是有没有人愿意接手《逐凰》的剧本,开展后续拍摄工作。 可惜第五轮突如其来的新规则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尽管自身也有瑕疵,但这次更多的还是运气不好,华点还没播到就被大众评委叫停。 秦绝稍作感慨,又把进度条往前拉了拉,这次却是在观察演员的演技了。 诚如阮紫雁所言,过于密集的剧情极大地压缩了聂星梁等人的发挥空间,《非雁》前期归雁苏苏的进程已经够快了,《逐凰》却是整部都在赶节奏,容易让人看得头晕眼花,丧失紧跟情节的耐心。 但这不意味着《逐凰》不好,相反,如果有对上了兴趣和电波的观众,他们反而能畅快淋漓地享受整个故事,因为每个人的演技都很平衡,剧情大于角色大于演员。 秦绝着重看了看詹长清、丁鸣谦等人的片段,又点开《虞婳传》,在卿卿们茫然的弹幕里把罗含章的部分完整看了一遍。 顺带一提,《虞婳传》的结局果然和大家想的分毫不差,就是个大女主升级流最后成为皇后的故事,同时女主角还被邵清龙在影片里渲染得极其“祸水”,皇子们都要为了得到她而发动宫变、扳倒皇帝,大内侍卫则持续苦情忠犬戏码,在旁默默守护。 秦绝对此的看法是,看个乐子就行。 【我好无奈啊,妈妈和姥姥都说《虞婳传》比《逐凰》更好】 【。。。嗐,随便看看,不带脑子打发时间确实还行啦】 【《虞婳传》的播放量现在已经比《逐凰》高了,心情复杂】 【别理会那些虚的,我看sql的粉丝还在刷数据呢】 【演员的粉丝也在刷……】 【好可惜啊,我算罗含章路人粉吧,看他们也在努力抬播放量就很emmm】 【不错了,还不是因为绝哥太刚,不然你看哪个圈内的演员不搞点数据流量,毕竟大环境就看这个()】 【我一直想问搞这个东西真的有用吗】 【业内人告诉你,没啥大用,顶多就是让品牌商在挑合作明星的时候作为其中一个指标衡量一下,但衡量的也不是知名度,是粉丝的基数和购买量】 【草,那不就是看哪家韭菜多吗?】 【对呗】 【太草了,自己花时间刷数据,最后也是自己被捞钱,图啥啊】 【第一次知道这种内幕,好幻灭】 【+1,我还想哪天秦老师接个代言啥的要是钱包支撑得住我就买点】 【不是有游戏吗?《非雁》那个】 “嗯,已经在谈了。” 秦绝随口回复这条弹幕。 乐游公司的动作很快,根据森染的调查报告来看,这家公司这两年本就打算培养一个武侠类网游项目,框架已经基本成型。 值得一提的是,该项目的负责人和文案组都是首次上岗,对原创的剧情脉络没什么信心,也缺少一个宣传的由头,这才在各个渠道盯梢,看见跟古风相关的就来探探风声。 据说他们原本打的主意是与武侠类网络搞联动,合作也的确在洽谈中,但不知对方出了什么问题突然变卦,恰好这时撞大运逮到了《非雁》,遂当机立断,这边找曲楠和何佳逸商量版权,那边就来与各位演员的经纪人谈代言。 考虑到套皮网游的可能性,森染谈下的商业代言很保守,秦绝届时只需要录几条语音,拍摄一个很短的宣传片即可。 乐游公司看起来也想把他们的重心放在原创的江湖世界上,《非雁》只是开服初期吸引玩家的引子,对此倒是并不介意。 而逍遥工作室……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 和卿卿们挥别以后,秦绝本来也要找曲楠说点事,三个人便开了个群语音。 “有点后悔。齐老板真的很喜欢《非雁》,刚才和我们两个聊剧情聊了很久……或许把《非雁》的独家版权给他们会更好,起码宣传上能给力点,也帮帮他们。” 曲楠叹了口气,“不过当时王凯跃的工作也……嗐。” 秦绝不跟他一起感伤,直接道:“逍遥工作室现在有什么困难?” “不景气。”何佳逸的声音响起,“也很正常啦,毕竟是单机游戏,而且还是PC端。他们工作室又只擅长做古风,之前尝试着转型其他题材,结果接连三次扑街,已经赤字很久了。” “嗯,你们把《非雁》的版权压价了?”秦绝问。 “这倒没有,同情不能当饭吃。”何佳逸道,“而且节目组有派专业的律师来帮忙,我们跟乐游和逍遥谈的时候都没吃亏。” 秦绝淡淡点头:“挺好的。” 曲楠性情宽厚脾气软,有时也不是好事。 为什么无论哪个年代大家都喜欢欺负老实人,还不是因为他们共情能力太强,同情心泛滥,而且不介意自己吃亏成全别人,这才时常被人利用。 秦绝笑道:“我刚还想着,要是曲楠因为齐源彬看着可怜就主动降价,下次见面时就先敲他脑壳。” 何佳逸:“秦老师放心,我已经敲过了。” 秦绝:“……噗。” 她咳嗽一声掩住笑意,“再说详细点,齐源彬到底惨成了什么样,让曲楠看着心软?” “呃,齐老板个人背了许多贷款,这才把《非雁》的版权买了下来。” 曲楠讷讷道,“如果《非雁》游戏销量不行的话,他的工作室就彻底散了,到时要和家人四处躲债……” “我跟齐老板提议开众筹,但是他说做游戏是他们的事,经费本来就该工作室和他本人承担,现在咬咬牙还能撑下去,不能因为没钱就抢先消费影迷们的爱心。”何佳逸道。 “如果不是演的,这人倒是不错。”秦绝颔首。 “嗯啊,后来我们聊完了剧情,齐老板说实在不行就只能开预售了,看看他们逍遥工作室在业内的口碑能不能留得住一批愿意相信他们的玩家。” 秦绝回忆了下卿卿们在话题区的讨论:“这个工作室的口碑的确不错。” “可惜他们不止是没钱,还有产能问题。” 何佳逸大叹:“齐老板这人挺有理想,也很坚持,我听他抠的那些细节,恐怕他想把我和王凯跃没写到的东西都给补全,描绘一个更完整鲜活的《非雁》世界。可想而知,一定很费时间。” “就算是预售,也要玩家等好几年,期间说不定就有很多人买了又退款了……”曲楠欲言又止,“就觉得他挺难的。” 哪一个破釜沉舟的人在做决定时心里不害怕呢? 秦绝一直没说话,这时突然想起什么,笑了笑:“曲楠,把齐源彬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 “啊?好的。” 何佳逸诧异道:“秦老师,你是想给他们的游戏做代言吗?” “不是。” 秦绝的原子笔在指间转了一圈。 “我请他听演唱会。” ------------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七月十六日,煌乐团全国巡演沪城站。 汪远军手里拿着两张票,一只手臂被女儿汪朵朵挽着,两人一同站在队伍中等待入场。 “趁热喝,一会儿凉了坏肚子。” 他偏头看了看汪朵朵。 “嗯!” 小姑娘还叼着奶茶吸管,眼睛弯出两道可爱的弧线。 汪远军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他作为单亲父亲十几年来支撑着这个家,一直严格要求自己成为女儿心中沉稳可靠的大山。前不久,女儿央求着他一起去BLS现场,“千色”乐队的两首歌过于深入人心,听得他情不自禁流下眼泪,本以为会损失女儿心里建立起的稳重形象,却没想到父女关系更亲近了。 汪远军一时感慨万分。 原来有时候,父辈一味强撑着威严与强大反而会与孩子间产生距离感,适当地表露一些自己的脆弱,并不会“形象破灭”、“颜面尽失”。孩子能因此更多地了解到父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父亲也会恍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已是懂事贴心的年纪。 “啊,还没入场呢,好期待呀。” 汪朵朵喝完了奶茶,噌噌几步跑到垃圾桶边扔掉杯子又小跑回来,挽着父亲笑嘻嘻的。 “你怎么突然这么喜欢摇滚乐了?” 汪远军笑着抚了抚她的发顶。 “嘿嘿,爱屋及乌嘛。” 汪朵朵吐了吐舌头,她本来是不喜欢乐队的,觉得歌曲太老,还很吵,但自从入坑了“千色”还跟爸爸听了BLS现场后,忽然也能了解摇滚乐的魅力了。 “再说啦,我跟着你听音乐,你跟着我看影视剧,多好~” 汪朵朵撒娇道。 汪远军失笑,道:“是,我们家朵朵眼光不错,那个秦绝是个好演员。” “是吧——!” 安利成功的汪朵朵笑得眯起眼睛。 这还要从她在E站刷到了《熔炉|琴:想留不能留》的视频说起。 当时,汪朵朵本是冲着“千色”的《离歌》去的,没想到视频剪得太好,视觉和听觉双重加持下她哭得稀里哗啦,也因此了解到了《熔炉》这部作品和演员秦绝,还连带着追起了《娱乐实习生》,每天吃完晚饭都央求爸爸陪自己一起补秦绝的作品。 汪远军就这么跟着闺女入了秦绝的坑,父女俩现在互相卖安利,共同话题变得更多了,感情也越来越好。 前天晚上,汪远军还特地早早下了班,陪汪朵朵看了《非雁》直播呢。 父女两人一边聊天一边等在队伍中,下午五点,万茂体育中心正式开放观众入场,检票员站在各个入口为广大歌迷服务。 摇滚乐队虽然渐渐没落,但有情怀的乐迷们大有人在,煌乐团又是乐队翘楚,哪怕V博等平台榜单上排名并不起眼,每年的巡演门票还是分分钟售空。 细微的吵嚷声里,能容纳万人的万茂体育中心被歌迷们坐得满满当当。 “哇……” 汪朵朵左看右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哇!” 汪远军呵呵笑:“是不是很大?” “嗯!” 汪朵朵用力点点头。 一万多人的会场,原来这么壮观啊! 真希望“千色”也能在这么大的场馆开很酷炫的演唱会!到时我一定要带爸爸一起看! 嗯,现在就偷偷攒钱好啦,给校园报投稿的话一篇稿子可以拿到十块钱呢! 才上初二的小丫头在心里偷偷立下目标。 汪远军没有觉察到她的小心思,只依着习惯慢慢扫视着会场,忍住心头酸涩和激动并存的情绪。 他很早就是煌乐团的歌迷,当年不像现在有线上售票,他是运气好才在电视抽奖时抽中了两张演唱会的门票,然后壮着胆子邀请了汪朵朵的母亲。 那时,煌乐团一首《梦中女孩》火遍大江南北,不追星的人都会跟着哼两句。汪远军就是在楚煌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在台下对他的梦中女孩告白了。 从此他们开始了一段浪漫而甜蜜的恋爱。 汪远军那时还想着,以后只要煌乐团还来自己生活的小城演出,来一次,他就带着女朋友看一次,一直一直恩爱下去。 只可惜,他的女孩还是飞走了,去追寻她的理想。 汪远军恳求过,但最终没有拦她。 他知道她也为离别愧疚痛苦;他了解任何一对情侣都有因为事业与家庭难过的时候,只不过在他们这里是女方上进男方顾家;他还相信自那一别,他从未对其他女人动过心,而她也与他一样。 秦飞燕,沉丹青,何尝不是千万男女的写照? 谷我不是不爱你,只是不能和你在一起。 汪远军想起爱人,喉头艰涩地蠕动了下,重整心情。 他努力把关注点放回舞台上,想象着一会儿煌乐团会如何出场。 “啊,啊啊,不好意思,借过,实在不好意思。” 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走进他们这一排,像是完全没有经验,茫然地找起对应座位。 “哥们,几号?” 汪远军好心问道。 “哦哦,谢谢你啊,我这也没写多少号,大哥能不能麻烦你帮我看下——” 那男人按亮手机。 汪远军凑过去,“咦”了一声。 煌乐团比较怀旧,歌迷们也极有情怀,是以时至今日演唱会依然卖的是纸质票,方便大家收藏作纪念,这人却是凭电子票扫码入场的。 “哦,这是特等席位啊。” 汪远军到底是老乐迷,很快就看懂了,“特等席位就是我们常说的‘关系座’,是主办方和乐队送亲戚朋友的票,喏,就在这排的尽头,那边,围了个半圈的,你随意落座就行。” “哦哦哦,谢谢谢谢。” 男人忙不迭道谢,苦笑道,“真不好意思,我没来过,没经验。” “没事儿。”反正时间还早,汪远军随口跟他聊起来,“哥们你是被谁邀请的?关系座视野好收音佳,很有面子啊!” “啊哈哈哈哈。”男人讪笑几声,“我是被今天演唱会上一个特约嘉宾邀请的。哎,我是不是剧透了?” “特约嘉宾?哦!” 汪远军诧异了一瞬,旋即想到煌乐团的演唱会来过不少圈内好友,也就笑了起来,“多大点事,不慌,煌乐团现场很棒,放心享受就好!” “哎哎。” 男人连连点头,再次道了声谢,往特等席位走过去了。 始终安静坐在父亲旁边的汪朵朵好奇地看了看,突然瞪圆了眼睛。 等等,这个叔叔,他长得好像前天晚上《娱习》直播的那个—— 小姑娘面对陌生人多少有点露怯,没有叫出名字确认,却一下子升起了澎湃的期待感。 莫非,莫非!!! “想什么呢?”汪远军问。 “啊。” 汪朵朵回过神来,嘟嘟嘴巴,没好意思把自己不靠谱的妄想说出口,笑盈盈道: “爸,我们和特等席位是同一排耶,隔得也不远,岂不也是视野超棒收音也超棒的好位置?” 汪远军矜持地点了点头:“那当然, 你爸这么多年挑座的经验在这呢。” “好耶!老爸好厉害!” 看着女儿灿烂的笑容,汪远军也跟着笑了起来,刚才那点酸楚不知不觉散掉了。 晚六点,观众入场结束,全场灯光缓慢暗下,欢呼声中演唱会正式开始。 铮—— 电吉他音才刚出来一声,台下立即响起了激昂的尖叫。 “煌乐团!煌乐团!煌乐团!” 大家都在拍手高喊,汪远军和汪朵朵也沉浸在狂欢的气氛里。 “朋友们!” 楚煌那微哑的嗓音响起,“又!见!面!了!” “啊啊啊啊啊啊!” “嗷——!” 万众高呼,舞台“嘭”一声爆出一圈火光,煌乐团的四位成员出现在正中央的高台,同时一大两小三块屏幕映出了他们的近景特写。 “嗨起来吧!” 楚煌狂野的一声喊,鼓点骤然响起,第一首歌,开始了! 。 ------------ 第五百四十八章 《月亮惹的祸》 嗡鸣的电吉他,叮咚的键盘响,嘹亮的嘶吼,摇滚乐队甚至不需要多么炫目的灯光,光是站在烟雾似的干冰里就能燃动人心。 在这里最重要的是音乐,是歌声。 煌乐团屹立龙国乐坛整整十八年,楚煌在演唱会上唱的每一首歌,台下都有无数声音激情相合。 “不老松!!!” “煌乐团——再战十年——!” 歌迷们的喊声此起彼伏,喊的是煌乐团,也喊的是他们过去的岁月。 首首大合唱,摇滚狂欢一路持续到中场休息,楚煌笑着说要喘口气,底下传来阵阵笑声。 “煌哥也上年纪了!”有乐迷跟他闹。 “屁!” 楚煌刚要喝水,一听这喊声顿时把矿泉水瓶放了一放,瞪眼道,“老什么老,宝刀未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台下再次哄笑起来。 “煌哥再唱十年!”又有人喊。 “那必须的!” 楚煌举了举水瓶,引来阵阵高呼。 他和歌迷们插科打诨了一会儿,再次挎起电吉他。 “还是挎着得劲儿吧?”鼓手陈撼星乐道。 “当然啊!搞乐队的手里不拿乐器,不跟士兵上战场不带枪一样扯淡!” 楚煌拍拍吉他底部,在笑声和欢呼里把它举起来朝着琴颈侧边亲了一口。 “我的老伙计,十年啦!” 他哈哈大笑。 “来!下半场!再来!”楚煌又喊。 音乐声再起,煌乐团四人背后正中央的那一块大屏幕骤然变换,雷云特效放到现在来看显得有些劣质,却是那一代人最经典的回忆之一。 “风!雨!滔!滔!” 乐迷们震声呐喊。 轰隆! 雷声从立体环绕式音响中跃出,屏幕上出现了老影帝何畅立于天地间霸气无朋的身姿,紧接着便是阮紫雁泪眼朦胧的特写。 这是岳扬执导的经典电视剧,《风雨滔滔》! 而为这部剧作演唱同名主题曲的,是煌乐团! “哦——!!!” 楚煌开口第一句唱出,场内有了些年纪的人霎时心潮澎湃。 “这次的曲顺,真有意思!” 汪远军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和汪朵朵站着嗨完了前半场,见女儿有点累了就陪着她坐下来,也不在乎前后左右激动站着的歌迷挡了视线。 反正他们坐的位置好,抬头也能看见大屏幕和两边特写,一样的。 “什么意思呀!” 场内音乐大声,周围又有合唱,汪朵朵凑到父亲耳边问道。 “演唱会的歌曲顺序!” 汪远军用差不多的音量回答她,“以前有按时间来的,也有打乱的,这次分成了独立歌曲和影视主题曲!” “哦哦!” 汪朵朵不明觉厉地直点头。 她仰头看向大屏幕,老戏骨何畅的脸不是很熟,但阮紫雁却是认识的,耳旁楚煌的歌声加上《风雨滔滔》经典片段的剪辑,仿佛整个人一下子掉进了MV里,享受到了一场身临其境的视听盛宴。 “哇——” 汪朵朵不自觉赞叹出声。 她最喜欢剧情向的MV了!好棒好棒! 《风雨滔滔》之后,又是一部经典作,煌乐团当真是承包了许多影视金曲,这些歌曲在摇滚味道上或许有所欠缺,但依然是听众朋友们心中脍炙人口的好歌。 一首接一首,煌乐团为人耿直厚道,哪怕是近几年接了一些略显尴尬的商单,此时也把那些电影或电视剧的片段播放了出来。 反正画面有剪辑加分,更何况在场的乐迷都是冲着听歌来的,楚煌对他们自己的歌极有信心,于是浑然不惧。 汪朵朵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演唱会现场,感觉大饱眼福。 又过了十几分钟,汪远军牵着休息好了的女儿站起来。 煌乐团的演唱会通常都是两个小时,然后留出半小时的时间安可返场。 除此之外,这群家伙还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每到后半场必然出现一点幺蛾子,就像前年的巡演,几个人公然在舞台上凑一堆点起外卖。 今天演唱会一直唱到现在都没有类似的“惊喜”,怕不是想攒着留到最后来个大的。 像汪远军这样的老粉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最后一首歌!” 果不其然,楚煌开始喊了。 嗓音已有些嘶哑的歌迷们鼓掌呼喊。 “呼。” 楚煌喘了口气,左手习惯性地在吉他琴颈上下滑了滑,声音从麦克风中传来: “最后一首歌了,来首新的。” 他语气故作淡定,台下的乐迷却立刻嗨疯了。 “又装!” 键盘手李客在旁呲牙咧嘴。 楚煌毫不在乎他的嫌弃,继续用逼格十足的口吻道: “你有没有在哪一天晚上,抬头看见一轮巨大的月亮?” 他话音刚落,中央屏幕倏地一亮,白光中泼开一团水墨,音响中传来了阵阵风声,“啾啾”燕鸣。 与此同时,键盘音弱起而进,电吉他紧跟其后,鼓点陡然坠下,旋律突地迸发! “咦?” 汪朵朵和汪远军同时睁大了眼,可惊讶的原因却不相同。 前者一眼认出了屏幕中肆意江湖的秦飞燕,而后者,却是被这首新歌的前奏所吸引。 好老派的编曲! 如果楚煌不说这是新歌,恐怕很多人都会以为这是十几年前的曲子! 这是一股难以形容的经典味道! 汪远军错愕之际,楚煌已然开口,沧桑的歌声瞬间攫住了听众的耳朵: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 “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 “是一种诱惑。” ……等等,这词?! 汪远军还在怔愣,汪朵朵和不远处特等席位里的齐源彬却立即反应了过来,旋即屏住了呼吸! “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沉丹青的大特写恰在此时出现在屏幕中! 少女时的她,美妇时的她,哪怕眉宇间的飒爽干练渐渐转变成了成熟艳丽,可面对秦飞燕时那对含着嗔怨与娇柔的眼眸却从未改变。 “都是你的错,你的痴情梦, “像一个魔咒。” 当画面转到了秦飞燕被沉丹青压在墙上,满脸愧疚苦楚的大特写时,台下也有观众尤其是女观众惊呼出声。 这竟然是《非雁》的主题曲?! “被你爱过还能, “为,谁,蠢动——” 煌乐团的演奏自然流畅地将乐曲推向第一个高潮,楚煌闭眼唱道: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皎皎月光下,秦飞燕双手撑在了沉丹青两侧,偏着头噙一抹浅笑去吻她。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风信阁顶层,秦飞燕伸手推门,沉丹青斜倚在榻。二十年不见,咫尺之隔,两两情动。 啊啊啊啊。 汪朵朵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喷涌而出。 她甚至能自动自觉地在脑内补足那时的台词和前后画面。 月色太美,你太温柔,于是刹那间想与你到白头…… 附近甚至传来了隐隐绰绰的哭声。 汪远军呆立在原地,和自己的女儿不同,他下意识先去品味这首歌本身,越品越是心情复杂,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台上的煌乐团还在间奏中,不知是有意改编还是临场即兴,场内只有乐音和屏幕中《非雁》的片段。 这首歌,这首歌…… 以月亮为最主要的意象,表面在写男人“抱怨”都是月亮的祸,都是女人的错,实则却在表达歌者为他心中的爱人动情至深。 怎么能有人用这样直白的歌词,把爱情刻画得如此浪漫入骨? 是啊,你轻易地爱上了我,情起而深,动不动就把一颗真心奉上;你又那么宠我,纵容我,让我不知不觉变得更加肆意任性;你还那么美,一双眸子含情脉脉,蒙着层迷离水雾,惹人爱怜;最最过分的是,你还这样痴情,所以我被这样的你爱过了,以后还能为谁动心? 都是你的错,让我深深地、无可自拔地爱上了你啊。 汪远军简直想自嘲两句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感性了,怎么从“千色”乐队到煌乐团,动不动就听歌听了红了眼眶。 可事实就是如此。汪远军非常清楚,公司里与他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同事发自内心地喜欢他,她不介意他是带着孩子的单身父亲,哪怕被屡屡拒绝也还是不肯放弃,一次又一次向他情真意切地告白。 他看得出来她非常爱他。 可他心里满满当当的,都是汪朵朵母亲的身影。 是的,就是这样,都是你那么美、那么好,这才让我被你爱过之后,往后余生哪一个女人都不曾心动。 是你的错,也是那晚月亮的错,还是那天日光蒙蒙老式自行车铃铃作响的错。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会爱你爱得如此动情? 汪远军只觉得自己就像台上的楚煌,就像歌里的主视角,是一个为爱情痛了、伤了心的懦弱男人,在夜半辗转反侧相思之际拼命地找着借口,一边推诿,一边怀恋,一边难过。 他情思绵长,心头无尽感慨,又在此时突兀地被女儿的尖叫声拽回现实。 “怎么了?” 汪远军连忙转头,就见汪朵朵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捂着嘴定定地看向台上。 甚至观众里也有人发出惊呼。 汪远军旋即向舞台看去,只见楚煌身旁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个立式麦架,而一个人正挎着电吉他边加入煌乐团的间奏,边朝着正对观众的方向走来! 这人…… 是秦绝! 汪远军赫然一惊,同时侧方屏幕也映出了秦绝的面容。 她额发缭乱,发尾随意绑在颈后,穿了身再普通不过的薄衫长裤,外面套着件仿古式的浅青色丝质开衫,腰右侧有一支毛笔的水墨印花,左肩头绘了一只黑白燕子。 画面里的秦飞燕穿过屏幕来到了现实。 秦绝边走边弹,和楚煌对了对视线,间奏自然结束,她微微拧眉站到了麦架前。 “都是你的错,轻易爱上我, “让我不知不觉满足被爱的虚荣。 “都是你的错,你对人的宠, “是一种诱惑。” 台下乐迷小小地惊了一下,有的是没想到楚煌竟然让出了第二段主歌,让这个不知名的新人独唱,更多的则是被秦绝的声音、唱功和其中蕴含着的情感狠狠摄住了心神。 好痛苦! 如果说楚煌唱的是多年后带着遗憾对当初深深动情的回味和追忆,那秦绝此时就是彻彻底底地让这首不知名的新歌成了苦情歌! “是秦飞燕……” 汪朵朵哭得不成样子。 “都是你的错,在你的眼中, “总是藏着让人又爱又怜的朦胧。 “都是你的错,你的痴情梦,像一个魔咒。 “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 秦绝嗓音与她年轻的容貌截然不同,低哑得让人难以置信。 她在每一句开头的咬字比楚煌更狠更用力,表情也像屏幕里秦飞燕面对沉丹青的质问那样盈满了凄苦与酸楚,仿佛在拼命说服自己把责任都推到沉丹青身上,却又心知肚明错的分明是自己,于是更加煎熬悔恨。 歌声虽不见哭腔,却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歌者已然掉泪的错觉。 “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 “那样的月色太美,你太温柔。 “才会刹那之间只、想、和、你一起到白头——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激烈的演奏声里,秦绝短暂地放开了电吉他,双手紧紧握住麦克风,挣扎着唱道: “怎样—— “的情生意动—— “会让—— “两个人,拿一生,当承诺——” 唱罢,鼓声骤落,秦绝一把扶起电吉他,退后半步弯下腰,一串近乎狰狞的激昂主音从指尖迸发。 单就这段演奏,不论是“情”还是“技”,竟都完全不落于煌乐团的下风。 偌大的演唱会会场,一万多爱憎分明的摇滚乐迷,没有一个人在此时认为秦绝的到来与加入充满了违和感,不适合这个舞台。 甚至在他们心中,这首歌,就该是煌乐团与她一共五个人的演出! “我承认都是誓言惹的祸! “偏偏似糖如蜜,说来最动人。 “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 最后一段副歌,是楚煌和秦绝的合唱。 两副年龄迥异的面孔,高度一致的低沉沙哑的嗓音,一者怆然,一者凄楚,将这首歌唱得那么深切,又那么感伤。 复古经典的编曲,直白精准又不失浪漫的歌词,乐队精湛万分的现场表演,都在短短的几分钟里牵动了无数人的共鸣。 感性的听众已经潸然泪下,哪怕是心肠坚定之人也禁不住惆怅地叹了口气,亦或像汪远军一般微微红了眼圈。 根本不用再多说,煌乐团的新歌,必然又是一首经典! ------------ 第五百四十九章 夜色太美,你太温柔,我们一起到白头 “牛逼!!!” 台上,煌乐团和秦绝一起完成了歌曲末尾的乐队合奏,最后一丝乐音淡下时,底下的男观众立刻吼出了声。 “绝了!” “太会唱了!” 更多的喊声响起。 楚煌爽朗的笑声已然响起,秦绝还背对着观众,低着头,肩膀不住地起伏。 “哎呦我去,唱完开始紧张了,你反射弧挺长!” 楚煌把麦克风拔下来拿在手里,另只手肘撑在空了的麦架上哈哈笑着给她暖场。 秦绝用力吸了几口气,又狠狠皱着眉动了动喉结,这才抬起头转过身,带着尚未平稳的呼吸朝台下歌迷鞠了一躬。 “冒昧打扰大家了。” 麦克风把她急促的喘息如实地收录了进来,又通过音响传进每一位听众的耳朵。 “我是,呃,演员秦绝。” 她获得了海啸般的欢呼声。 楚煌瞧见了秦绝微微颤抖的肩臂,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她。 极其罕见的,秦绝被他搂得移了位置。 “是不是唱得不错啊?!”楚煌大声问。 “牛逼!!!” 台下阵阵掌声,还有响亮的呼哨。 秦绝被楚煌这么一打岔,刚才入戏未散的凄怆和新涌上来的个人情绪顿时一松,半是无奈半是赧然地笑了笑。 “谢谢,谢谢大家,不好意思打扰了。” 她不住地点着头,重复道。 咦,很乖的一个年轻人嘛! 挺好!我们就喜欢这种有实力还态度谦逊的新生代! 台下歌迷们好感更甚。 “来,说,刚才是不是紧张了?” 楚煌松开秦绝,乐呵呵地逗她。 秦绝对他老顽童似的做派一脸没辙,无奈笑着点了点头。 她侧着凑近自己麦架上的麦克风,稍微举了举怀里的电吉他: “毕竟这位朋友可比我值钱多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煌四人和底下听众都笑了。 “没事!怕啥!” 鼓手陈撼星在旁拱火,“随便玩!玩坏了算老楚的!” “就是!一把吉他都舍不得,这么大个腕儿了都!” 键盘手李客跟着起哄。 “哎哎哎!” 楚煌转过身对他们指指点点,“你们这一个个的,啊?我什么时候不让秦子玩了?搁这造谣是不是?” 会场内一片笑声。 秦绝也在笑:“谢谢煌哥。” 歌迷里有人惊讶了一下,随即想到他们也习惯管楚煌叫煌哥,也就没去介意秦绝的称呼。 总不能让这小孩叫楚煌叔叔吧?那也太扎心了! 平辈就平辈,多大点事儿! “多大点事儿!” 楚煌自己也在说这话,不过是对秦绝的回应,“以后想玩随时找我们几个弟兄!” 台下又笑。 不愧是老天王楚煌,这口气,哪来的土匪啊这是。 秦绝直笑:“好嘞。” 楚煌笑呵呵地扬扬下巴,又回到自己那边,撑着麦架跟歌迷聊天: “刚才那首歌名字叫《月亮惹的祸》。” 他笑道,“是什么故事你们也看见了,我们秦子主演的这个,刚才大屏幕还播来着。《非雁》,是吧?” 说这话时楚煌转头看了看秦绝。 “嗯,是的。” 秦绝半侧着身点头致意,诚恳道,“谢谢各位前辈,让我跟着沾光了。” 明明是她的团队拿出来的曲子,还在大家面前说这话。 到底是有多不想出风头啊! 楚煌好笑地瞪了她一眼。 “看你这话说的。”他流里流气地“欺负”道,“幸好我把你薅过来首唱了,不然这唱功这实力还得让你藏着掖着几年?啊?” 楚煌啧啧摇头:“谦虚!太谦虚!谦虚干啥!看看你哥我,多往外嘚瑟嘚瑟!” 秦绝连张了几次口,最后表情维持在了标准的营业笑容上,还眨眨眼,整一个乖巧.jpg 歌迷们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边儿呆着去,别带坏人小孩。” 和自己的贝斯一样很低调的张莫扬作为煌乐团里最后的良心,及时开口管住楚煌。 “就是,谁像你似的十几岁学会缝个裤衩都能炫耀一圈。” 鼓手陈撼星道。 “靠!小火星子你找事是吧?” 楚煌顿时袖子就撸起来了,观众哈哈大笑。 “得了,回去收拾你!” 冲到架子鼓旁边和陈撼星假模假样撕吧了两下的楚煌又走回来,两巴掌拍得秦绝后背“啪啪”地响。 “挺好一小伙!可惜本职是演员,咋说咋劝都不转行玩音乐!” 楚煌一副惋惜模样,“秦子演的《非雁》也不赖,网上看又不花钱,有空大家去瞅两眼啊!” “妥妥的!” “小事!” 老乐迷们就喜欢看楚煌拽了吧唧大哥大的样子,加上对秦绝的观感的确很好,一个个都在底下配合地喊道。 “哦呦,这小伙子看着瘦巴巴的,还挺结实的嘛。” 台下甚至有上了年纪的大妈啧啧感叹,“拍两下晃都不晃的,不错不错!” 秦绝就在这样的氛围里再次谢过了楚煌和其他几位,向着各个方位深鞠数躬,面向观众边后退边点头地下台了。 “哎!” 楚煌还搁那感慨,“多好,咋就不搞乐队!” “人家长那么好看,搞乐队干啥。” 键盘手李客甩出大实话。 “闭嘴吧你!” 楚煌“噫呃”了一声,乐迷们都在下面大笑,一看就是亲粉丝。 等这阵笑潮过了,贝斯手张莫扬道:“再来一首吧。” “来!” 楚煌根本不在乎自己刚说完《月亮惹的祸》是最后一首歌,“你说,唱什么?” “《风雨滔滔》!” “《征途》!” “求《月亮惹的祸》返场!!” 台下观众七嘴八舌地叫起来。 张莫扬缓缓吐了口气,笑: “《梦中女孩》?” 楚煌怔了怔,竟是翻了个白眼,笑容里有一分无奈,也有释然。 “哦哦哦哦哦哦哦!!!” 歌迷们爆发出一阵震天响的欢呼,《梦中女孩》啊!那可是煌乐团当年最火的歌!楚煌作曲,张莫扬作词,在当时龙国乐坛轰下了无数原创歌曲奖。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首名曲之后就渐渐在煌乐团的演唱会上销声匿迹了。 “真值!” 汪远军听见身边的陌生乐迷激动得手舞足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能现场听一回《梦中女孩》,这次来得太值了!” “怎么样,唱吗?” 台上张莫扬还在问。 楚煌吸了口气,顿了顿,接着用力吐了出来:“唱!” 一首《月亮惹的祸》,触动了张莫扬的心事,也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小城夜景。 谁心里没有一轮皎月? 谁心里,又没有一个像皎月般清秀单纯的女孩? 稍显老旧却仍经典的前奏响起,汪远军蓦地皱了皱脸,闭上了眼睛。 …… 这场演唱会凭借着一如既往的高质量与深深的情怀,让歌迷们心满意足,乘兴而归。 “累了吗,要不要歇会儿?” 汪远军问。 实际上他们才走出会场没多远。汪朵朵看见了父亲微微佝偻的身影和眼中的血丝,抿抿嘴唇,弯起眼睛点了点头: “嗯,有点累啦,我们歇一下吧。” 父女俩于是坐在了小公园的长椅上,今天场子嗨,煌乐团三次安可返场,此时已经将近晚上九点了。 “今天月亮好圆哦。嗯,煌乐团和秦绝一起唱的那首《月亮惹的祸》真好听啊,和《非雁》也很搭……” 汪朵朵努力找着话题。 汪远军抚了抚她的脑袋,他还沉浸在情绪里,只是出于一个父亲的本能去做些动作回应自己的女儿,不让她扫兴,其实耳朵里还反复回响着《梦中女孩》,什么都听不进去,睁眼闭眼都是汪朵朵母亲的身影。 突如其来地,他好想她。 想那年演唱会下凑近耳边的告白,想那天晚上回家时小心翼翼牵起的手。 想每一个白天的嬉笑怒骂,想每一个夜晚的相拥入眠,想热恋时甜蜜的吻,也想离别时滚烫的泪。 汪远军此时只觉得世界上的所有都离他很远。 他只能依稀听到保安的呼喝,好像有哪位激动的乐迷迟迟不肯离去,想要到后台见楚煌一面;也似乎隐约捕捉到了汽车急停时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响声,不知是哪位急着赶路的旅人。 “不好意思!请问这是结束了吗?” 邓芸莲精心打理的酒红色长卷发在夜风里吹得微乱,她焦急地询问着散场后在路边打车的歌迷。 “啊,是啊!” 有人回答,“已经结束啦!你是没赶上吗?” “我……我只是看V博上有提前离开的观众说煌乐团今晚唱了《梦中女孩》……” 邓芸莲紧绷着的肩膀一垮,低头轻声道。 “这样啊,唉,没事儿,以后有机会呢!” 好心的路人安慰了她两句,和自己的家人渐渐走远。 “没想到这样的精英白领也喜欢煌乐团哎。哇,看人家这车!” “嗐,这有啥的,煌乐团就是老少咸宜粉丝圈广嘛,别说年轻白领,我还看见了十几岁的小丫头呢。” “也是……” 没有恶意的议论声从身后传来,邓芸莲无奈地笑了笑,忽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很可悲。 高薪工作,名牌车,保养得好以至于旁人看了还以为是年轻人…… 可这些却不能让她赶得上一场心血来潮拼命想要抵达的《梦中女孩》现场。 事实上,她怀念的,岂止是一首歌? 邓芸莲用力眨了眨眼,咽下哽咽。 她低下头嘲笑了一下突然发神经的自己,就要踩着高跟鞋转身走回车旁。 “……妈妈!” 一个陌生的小姑娘的声音响起,邓芸莲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心头一紧,不自觉就停下了脚步。 啊。 她垂在腿旁的手紧紧地攥了攥。 真好,是和家人一起来看演唱会的吧。 如果我的女儿一直健健康康地活着,恐怕现在也像她这么大了…… “妈——!!!” “哎!朵朵?!别乱叫!” 男人惊慌的嗓音随之响起,邓芸莲呼吸骤停。 她转过身,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拉住哭喊着向她奔来的女孩。 “不好意思!她就是认错——” 汪远军抬起头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停止。 男人和女人在夜风中对望。 他们的头顶有一轮巨大的圆月亮。 ------------ 第五百五十章 动摇 接到齐源彬的电话时,秦绝已经和张明坐上了智能汽车。 “谢谢您!真的很感谢!”齐源彬在通话那端叠声道。 最初他还不清楚秦绝突然送了他一张煌乐团演唱会电子票的用意,好在当时没有推脱,听见了《月亮惹的祸》这首歌时又立即反应了过来,散场后拼了命地向工作人员争取到了和楚煌见面的机会,终于成功谈下了这首歌与《非雁》单机游戏的联动宣传。 秦绝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请您听了场演唱会。” 一个机会而已,最终把它把握住的还是齐源彬本人。 煌乐团虽是一群直爽豪迈的汉子,却也不是滥用好心的大善人,齐源彬能顺利请到地位资历这么高的音乐人合作,足见他的坚持和诚意。 “……哎。还是谢谢您。” 齐源彬心头一阵感动,吸吸鼻子,“我、我一定会把《非雁》做好的!” “好,期待游戏发售的那天。”秦绝笑道。 两人结束通话,秦绝倚在车座靠背上闭目养神,她今天还有工作,是之前《妙影荟萃》和《RayE》的联动杂志拍摄。 “哥。” 张明看了看秦绝,“你是不是有点累了?” 他老板可是个不睡觉都精神充沛还能吊威亚的狠人,早起赶工根本不是事,现在这副不太舒服的状态还真少见。 “没事。” 秦绝的回答果然如张明所想,小助理挠挠脑袋,识趣地没再打扰她。 智能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街道上,窗外风景向后倒退,秦绝静静地看着车内某个位置出神。 差一点,只差一点,她昨晚就要做出违背本心的决定了。 昨天是秦绝重生前后都不曾有过的愉快经历,自上午起拿着乐谱来到万人会场的后台,抱着吉他和煌乐团这种级别的乐队人聊天、讨论,一遍遍彩排合奏,期间掺杂着无数插科打诨,欢声笑语,几个人凑在小桌子旁边吃盒饭边接着聊音乐。 等到晚上,她抱着一把吉他上台,沉浸式的表演后面前是万千歌迷震耳欲聋的欢呼,热切的支持和喜爱排山倒海般向她袭来。 那一瞬间,秦绝动摇了。 她想起末世前的自己,那个想要好好投身于作曲界,把音乐当成毕生事业,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家伙。 看着台下一张张狂热的脸,听着他们的呐喊和掌声,任何影像资料都比不得货真价实的现场,所以那一瞬间,秦绝的脑海里窜出了疯狂的念头。 她在想,她已经胜利了,重生了,拿到了丰厚的报酬,坐拥无数蓝星没有的音乐资源,她可以分分钟成为自己曾经憧憬着的音乐人,在这样的演唱会上一呼百应,让所有听众为她的歌声动情。 秦绝知道,她百分百地动摇了。 但最终,在那一两秒的时间里,在大口呼吸的间隙中,她遏制住了这份野火般凶猛的贪欲。 “冒昧打扰大家了,我是,演员秦绝。” 手里的资源,是平行世界里文娱创作者们的心血,不是她自欺欺人的辉煌垫脚石。 秦绝是一个演员,无论发生了什么,她的本职都是一个演员。 “真险。” 她轻声道。 “哥,你说什么?”张明没听清。 “我说好险啊,差一点就沦陷了。”秦绝笑了出来。 人的良心从来不是一下子就变黑了的,而是在不断的试探中想着“这次没关系吧”,于是一点点降低了底线,最终回过头来去对比往昔,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成了这样的人。 秦绝一直知道她也是人,是普通人,会贪,会动摇。 好在,这次面对突如其来汹涌而起的诱惑,她坚持住了。 如若不然,今天有了“拿来主义”,明天“秦绝”这个人就会诞生无形的优越感,紧接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世界的人,脑海里尽是“我有平行世界的资源我高人一等”的傲慢。 最终一生在无尽的成功和辉煌中庸俗到泥里。 秦绝揉了揉太阳穴,把这点罕见的后怕抛出脑海。 “对了,今天有空联系一下你染姐,问问乔思琳那边回邮件了没有。” 智能汽车抵达了拍摄大楼,秦绝下车前对张明说了一句。 “哦,好!” 张明点头,抢先一步走到秦绝前面,先拿着电子通行证件同门口保安登记去了。 …… 煌乐团昨晚的演唱会迅速在各类媒体的报道下引发了群众热议,不论是V博还是飞讯朋友圈,都有许多人或真情怀或蹭热度地表达对《梦中女孩》这首金曲的怀念。 与这首歌同时出现的,还有那首新曲《月亮惹的祸》。 《娱乐实习生》第五轮的作品单品里,《非雁》本就一骑绝尘,热度正高,此时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联动,顿时看得各路人喜出望外。 “是什么样的歌啊!求煌乐团尽快发单曲啊啊啊!” 没去现场的歌迷痛心疾首。 “别想了,昨天晚上煌哥说了这歌才排不久,恐怕录音棚版本还得等好一阵子。” “听人说秦绝也去了?好家伙,能和煌乐团同台唱歌,这新人算是一步登天了吧?” “运气好呗?他出道电影就是蒋舒明的《囚笼》呢,人比人气死人。” “酸啥呢你们。” 老乐迷激情开麦,“没听过现场的都踏马给老子闭嘴!当煌乐团的歌迷耳朵长废了听不出好赖是不是?秦绝这人我们不熟,但真唱得不错,吉他弹得也好,轮得到你们在这逼逼赖赖?” 尽管这话说得粗俗直白,却也提供了一个实用的思路。 是啊!搞摇滚的这群歌迷有多不好惹,哪怕是不吃瓜的路人也有耳闻,没看见前不久“千色”在演出前被喷得有多惨? 但与此同时,这群人也是最耿直的一批评价家,对有实力的明星从来不嘴硬,该服气是真服气。 这么看来,这个秦绝应该和“千色”差不多,虽然年轻但也很有两把刷子嘛! “那么问题来了。” 家里,一个不小心又从外面得知自家小狼搞出了大事的卿卿们在话题区哀嚎,“到哪里能听到这首歌呢!!!” 你这只负心燕君!又光画饼不给人吃! 我们要闹了QAQ! ------------ 第五百五十一章 《RayE》拍摄(一) 秦绝今天难得因为拍戏以外的事忙得顾不上看家里消息,从早上六点开始,光是妆造、对流程和试衣服就花了足足三小时,而这还只是开始。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给到的资源十分丰厚,《妙影荟萃》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电影名刊,它的态度甚至会影响到官方研影陈列馆的上映电影的评分,而《RayE》则是知名时尚刊物,在圈内属于一块基础的敲门砖,换而言之,登上《RayE》本身就是一个“该明星已小有名气、未来可期”的信号。 秦绝首先来到的正是《RayE》的拍摄大楼,除她以外,陈丹青、苏酥、刘哲和李直也都在这里,今天他们正是要以第五轮的作品为主题进行时装拍摄。 此时《非雁》正火,热度比《熔炉》还要拔高两层不说,甚至力压了同期上映的两部电视剧,各类舔屏剪辑、剧情剪辑、打戏分析和影评杂谈血洗E站和飞讯朋友圈,甚至闹出了不少“跪求在哪里能追这部剧?!”“哈哈哈哈《非雁》只拍了四十几分钟啦,已经是完整版了哦”等路人笑话。 而秦绝作为最亮眼的男主角,可谓是切实地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圈内看人下菜碟,哪怕身边只带了张明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助理都被全程客客气气地招待着,没发生任何经典爽文里会有的打脸环节。 仔细一想,这可能也是节目组在背后出手打点的缘故。 “秦老师,往左边侧一点可以吗?” 连感慨的时间都很短暂,服装师的声音拉着秦绝回神,她轻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依言照做。 此时穿在她身上的是一套改良款汉服,与昨晚上台唱《月亮惹的祸》时的那套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现代衣装加仿古式外披的搭配。 这已经是第四套了,服装师终于点点头,又上前为秦绝整了整衣领,随后请她转去影棚。 秦绝不动声色地吐口气,这可比拍戏累得多。 看来自家闺女说得对,是时候招一招造型团队了。别的不说,起码服装助理得有两个。 按照正常的流程,艺人拍时尚杂志前都有服装助理先和杂志方确认服装,做一个初步的筛选,然后提前把拍摄用的几套衣服拿到下榻的酒店来试,有上身不好看或尺码不合适的再去更换。 而秦绝这里,虽然线上的处理森染可以一手包办,线下只有张明一人却是逐渐不够用了,好在目前她还不是什么大流量,备选的服装也少,昨天临时从小狐狸那里借了梨木雅子过来帮了个忙便及时解决了问题。 关于团队的事森染提过,不过秦绝当时觉得自己要么一直泡在剧组要么宅家,用到的时候太少,就没多考虑,这次却是不得不提上日程了。 话回当前,秦绝进了影棚,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面无影墙,周边各类灯架、柔光伞、挡光板等一应俱全,纯色系背景营造出一股暗房效果,若不是灯光柔和,看着着实有些压抑。 她并不打怵,但踏入先前没接触过的领域下意识就紧绷起来,站在镜头前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完了,知识盲区。 扎着小辫的男摄影师引导着秦绝做了几个动作,试拍了五六张,还是觉得差点意思。 “这个,秦老师……” 他有点无奈,倒不是不会调教拍杂新人,而是对秦绝的为人处事不了解,担心说错话触了霉头。 “您请说。” 秦绝下意识要鞠躬。 “哎不不,不要动!” 杂志方配备的临时化妆师赶紧冲过去,边给秦绝整理领子和垂下来的一缕白发边小声解释道,“进了影棚没经验不要乱动,会影响妆造的,还要重新整理。” 秦绝僵硬地眨了眨眼:“啊,好,不好意思。” 这是什么要命的要求! 和当时拍定妆照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不至于因为化妆师的举动和言语感到尴尬,但影响了效率与进程还是会有一丝歉意。 这之后,摄影师和秦绝又折腾了半个钟头,理解力和悟性是一方面,实践又是另一方面,秦绝熟悉的都是拍戏时的机位,与这种时尚影棚完全是专业不对口,周身弥漫着与这里格格不入的气息。 “十九!” 刘哲的声音在此时传来,像一把救命稻草,秦绝微乎其微地肩膀一松,往声源看去。 后者很不给面子地笑了几声,然后走到摄影师旁边与他聊了聊,两人看着十分熟络。 “哦,哦,啊——我懂了!” 刘哲边聊边点头,一脸了然,“没事儿,交给我。” 他对透露出一股迷之无措的秦绝说道:“十九,演现代版本的秦飞燕!” 秦绝骤然松了口气。 靠,早说啊?! 她秒答:“哪个机位?” “就这个!”刘哲指了指摄影师这边的正面镜头。 他话音未落,秦绝秒入戏,只见她整个人顿时从方才的僵硬不自然中“活”了起来,左右抻了抻裸露出的脖颈,眼睑垂下,嘴边嗪出一抹浅淡笑意。 哗。 秦绝轻轻一甩外披长袍,一对桃花眼弯出柔弧,竟是朝着镜头这边缓步走来。 古怪的是,她分明走得平稳,却洋溢出一股莫名的不正经调调,好似有个女孩就站在前面不远处,而他此番恰是有意逗她。 刘哲余光瞄着摄影师“啪啪”按着快门,心知这次拍摄终于状态起来了,立刻随口接了段台词: “明明是他负你!你怎么还守着承诺,非要站在中间?” 他这句话甫一出口,方才还似嗔含情唇角带笑的秦绝气质立时一变,向后小退半步,眼神转冷,镜头刚好捕捉到她冷笑的这一瞬间。 在场边围观,刚才还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秦绝僵成这样该不会又是个营销出来的颜值草包吧”的化妆师,此时已经控制不住地加快了心跳。 妈惹,好帅!好灵! 她和服装师对视一眼,发现两人都是差不多的反应,被帅得一愣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这……这还真是个纯演员啊! 也是,刚才摄影老师一直在说姿势动作,以表演的角度来看自然都是些干巴巴的指令,难怪秦绝越是听话越是死板。 现在看来,明明就是摄影老师没对症下药嘛! 无辜的摄影师还不知道自己被化妆师和服装师在心里腹诽了好几遍,此时秦绝的状态和之前判若两人,他正忙着四处抓拍。 不多时,秦绝这套衣服的拍摄顺利完成,从入戏到结束,竟只用了十几分钟而已。 “呼。” 摄影师欣喜之余,秦绝自己也松了松肩颈。 她朝刘哲投去感激的一瞥,决定回去之后就去虚拟影视空间里补课。 ------------ 第五百五十二章 《RayE》拍摄(二) 暑假在做兼职的沈梓琼结束了今天上午的工作,哼着歌打开手机,顿时被飞讯里99+的消息提示糊了一脸。 6:15 【表姐】:嘿嘿,你猜我今天的工作分到了谁? 【表姐】:秦绝哦! 【表姐】:怎么样,要帮你要个签名吗?你不是整天说自己是卿卿咩? 【表姐】:好了工作去了 7:20 【表姐】:他皮肤也太好了吧,淦啊,羡慕了,真不知道是怎么保养的 【表姐】:果然年轻就是好 9:35 【表姐】:嘶哈嘶哈!他身材真不错! 【表姐】:虽然以男模标准来看不算太高吧,还没一米八呢,但比例可太优秀了 【表姐】:本来想偷拍一张闪照发你的,不知道为什么没拍出来 【表姐】:不过带着无人机拍物料花絮的明星也没谁了,还挺特别 【表姐】:要开拍啦!跟棚去了 9:57 【表姐】:…… 【表姐】:虽然我这段时间事情多没看《非雁》,但他怎么和视频剪辑里一点都不一样啊? 【表姐】:好僵啊,木呆呆的 【表姐】:不过态度挺好的,就emmm 【表姐】:还行吧 10:20 【表姐】:我靠我靠我靠我靠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表姐】:@#$%…%!!!!!!!! 沈梓琼从一开始的瞪眼激动到心生不悦再到满脸迷惑,最后缓缓给自己在《RayE》杂志上班的表姐回了个问号。 【琼琼】:? 【表姐】:我——人——没——了—— 【琼琼】:??? 【表姐】:好帅!好会唱歌!!! 【表姐】:工作去了不要打扰我回头跟你说拜拜 【琼琼】:???等等! 小狼怎么突然拍杂还突然唱歌了你倒是说啊!急死我了! 沈梓琼恨不得把手机屏幕戳出个洞,也不着急吃午饭了,赶紧打开家里的APP。 都是这几天太忙了,追完了第五轮直播后甚至没时间刷家里动态!TAT 她一边哀嚎一边点开官方动态,喃喃自语: “前天有《综娱乐》采访,杂志未发售……昨晚和煌乐团,什么,煌乐团?!妈耶有《非雁》联动曲!不过这名字怎么怪怪的,《月亮惹的祸》?然后今天是……哇,真是《RayE》!” 沈梓琼迅速浏览一遍,再点进话题区,果不其然都是卿卿们的一片狂欢。 谢天谢地!自家老父亲终于上杂了啊啊啊! 看帖子看了一圈,沈梓琼感觉自己也被传染得激动无比,这次轮到她去消息轰炸做化妆师的表姐了。 好羡慕,好嫉妒!那可是小狼真人诶! 许是沈梓琼的呼唤起了作用,没过几分钟,聊天窗口里又弹出一条表姐的飞讯消息,是一段语音。 沈梓琼连忙插上耳机,起初只能听见嘈杂的声响,她用力按着侧边键放大音量,顿时惊喜地捂住了嘴巴。 是秦绝在唱歌! “……被你爱过,还能为谁蠢动——” 影棚里,秦绝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道具台阶上边弹边唱。 陈丹青就坐在他面前,穿着身与风信阁阁主装扮极其相似的古典长裙,像戏里那样深深地凝望着他。 场边的李直等人看得喉头发紧,苏酥直接撇过了头。 《RayE》不愧是以“锐意进取、大胆时尚”为主旨的名刊,这套秦飞燕和沉丹青的拍摄主题未免太扎心。 因为此时秦绝穿的,是一套彻彻底底的现代装。 活生生存在于现实里的秦飞燕,和身为NPC活在游戏中的沉丹青。 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年轻的男孩用低沉沧桑的嗓音唱着歌,已至中年的美艳女人安静听着。 很难说,此刻的他们谁才是青春永驻的那一个。 没一会儿,影棚里的陈丹青睫毛一颤,两滴眼泪掉下来,她赶紧把头低下去,尽可能不去花妆。 跟棚的化妆师赶紧冲过去,陈丹青小声说着“抱歉”。 “没事没事……” 沈梓琼的表姐哭得比她还早,自己的眼妆也有点花,边安慰着陈丹青边动作利落地给她补妆。 补完妆后,秦绝与陈丹青又各自换衣服拍了下一组照片,他们俩的合照环节就此结束。 陈丹青还有事情要忙,打了声招呼便匆匆离去。她走之前看了秦绝一眼,那个人还坐在地面,被灯架和相机围着,身形显得单薄惆怅。 “……” 陈丹青眨了眨眼,在心里反复念了几遍袁萧第六轮剧本中的台词,和自己的助理一起走出房间。 这人实在太会演戏,一瞥一笑用情至深。 薛媛的疯魔历历在目,陈丹青远比那个恋爱脑的小姑娘更成熟,也更知道自己第六轮就该离秦绝远一点,先把这种可能因戏生情的苗头掐断。 她上了保姆车,重整心神投入到新剧本当中,过了一会儿便好多了。 …… “好!好不要动,再来一张——” 此时秦绝的合照对象已经换成了苏酥,作为《非雁》的大男主,她的双人照拍摄任务是最多的,完全可以等杂志发售后拼在一起做个秦飞燕集锦,题头就叫“大家都是我的翅膀”.jpg 《RayE》既然说好了主打第五轮作品,自然也精心设计过拍摄草案。 此时秦绝和苏酥的拍摄风格与刚才全然不同,从形象上更加突出秦归雁的从容成熟及苏苏的娇憨可爱,两人的现代套装里,苏酥做学生打扮,而秦归雁则是一身稍显风流的商务西装,两两之间营造出了一股别样的张力,眼神互动看得场边工作人员都忍不住一阵脸红。 “你看你,什么少女心杀手。” 轮到刘哲时,他张口就是吐槽。 有了对手更方便找状态的秦绝此时已经回到了往日里游刃有余的模样,懒洋洋地笑道: “要拍氛围么这不是。” 她手里的道具扇子转出一个花样,入戏说来就来,以秦飞燕特有的感觉含笑望去,“你说是么,晦之?” “噫!” 刘哲战术后仰,要不是脸上还有妆,此时早就呲牙咧嘴了。 “收一收你这眼神,我还想当个直男。” 秦飞燕这一对桃花眼本就够惹人注目,再有秦绝水波潋滟、嗔柔含情的目光加持,刘哲光是当初拍摄时下了戏都忍不住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顶不住顶不住,秦飞燕你害人不浅。 秦绝立即抽离出角色,眼神比刘哲还嫌弃。 “戏里戏外分清啊,我有对象。”她用刘哲刚才的口吻说。 淦啊! 刘哲用眼神控诉。 场边传来摄影师的声音,两人不再闹来闹去,都是一秒入戏。 茶桌旁,一身皇袍的刘哲单手撑着桌面,气势强横,眉眼尽是愠怒,可在这般风雨欲来的威亚下,秦绝却懒散地举着茶盅置于嘴边,悠然抬眼,丝毫不惧。 这两人默契十足,拍得更快,反倒是秦绝和李直拍照时因为妆造费了些时间,等这一天的拍摄任务全都结束,外面已是一片漆黑。 秦绝钻进车里,整个人瘫成一坨。 这还只是《RayE》此次拍摄的前半进程,明天她要接着过来拍几组单人照片并接受《妙影荟萃》的专访。 秦绝沉沉吐气。 半百老人感受到了一丝疲惫.jpg 她摸出手机和耳机,点开小狐狸在E站的直播,入眼是一片动态森林,此时月光皎皎,微风吹着枝叶翩翩翕动,有萤火虫的光亮点点上浮,宛若精灵密地。 画面正中,有一只庞大的狐兽侧伏在草地上,正垂首低吟着不知名的旋律。 每一个进入直播间的观众的ID都会出现在其中一只漂浮的萤火虫上,就仿佛他们亲身进入了这片梦幻静谧的森林中,在温柔美丽的异兽轻轻地飞着,听它唱歌。 秦绝阖眼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周身的疲累有所缓解。 她睁开眼睛去看弹幕,在线观看的人数很多,发言的人却很少,除了一些明显没耐心的杠精、点歌和询问以外,基本都是“感谢UP主,今天也来听声助眠了”一类的话语。 秦绝点开直播间的公告,看见“乐巫YQ”本人留下了一个邮箱,注明了是语音树洞,欢迎朋友们来投。 她轻声笑了笑,点开手机的录音功能,低声道。 “乐巫大人,我今天有点迷茫。 “我忙了一整天,可做的事情和我喜爱的本职工作似乎没什么关系。 “明明这份工作的规则是这样的,每一个工作者都要做这些连带着的额外任务。可我仍然觉得心很累,有种本末倒置的错觉。 “我刚才在想,如果像我一样从事这份职业的工作者,都要每天奔波在这样不相干的‘外勤’里,那么时间长了…… “我们的理想还在吗?” “今天的我,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更平庸。” 秦绝的声音越来越低,像在呢喃,“啊,提不起劲了。终于有了自己是个社畜的感觉。” 她的低笑声黏连着,被收录进音频中,又被投放到“乐巫YQ”的邮箱里。 张明有点担心地看过来,秦绝觉察到他的视线,摆了摆手。 “回邮件了吗?乔思琳。”她做了个半扩胸运动,强打精神问道。 “哦,已经回了!” 张明立刻道,“那边说有时间。” “好。” 秦绝接着活动肩颈,她现在只想回去开直播边和家里人聊天边健身,然后随便唱唱歌洗澡睡觉。 ……对哦。 “阿染,开一下直播。” 她在车里道。 四架无人机伴着轻微的“嗡嗡”声漂浮起来,下一秒,淡蓝色的屏幕投影在半空中,卿卿们的弹幕接连涌出。 秦绝看了一会儿,本有些失焦的眼睛恢复了神采, “还没睡呢?” 秦绝说着,把弹幕设置成每人每五秒一条语音,做完这些后笑了一下,向后靠上了车座颈枕。 “没睡来给我讲点睡前故事。” 她用微哑的嗓音轻轻低语。 啊,回家真好。 闭上眼睛的这一刻,秦绝这么想着。 ------------ 第五百五十三章 智能汽车很快行驶到了目的地,秦绝从假寐中睁开眼,对着无人机的镜头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们都很有做电台主播的天赋啊。”她对卿卿们道,“故事很好听,谢啦。” 【“你看着还是好累啊……”】 【“这段时间工作太满了是不是,抱抱!”】 “还行,第一次接触到新工作,不太适应。还有就是确实比较忙,今天没怎么顾着家里。” 秦绝笑着点头,又去看手机屏幕,“嗯……歌是吧?《月亮惹的祸》是煌乐团的歌,等着看看煌哥他们怎么安排,到时我发点彩排花絮之类的。” “然后是先前说的白发视频,录了一个小时左右吧大概。我寻思着每天发几段,省得一下子发完了你们又看不到新物料,等得着急。 “明后天看看有没有时间再开一次直播,唔,算是个小联动吧,也是唱歌。国际卿可能会比较喜欢,先保密了。 “还有……” 【还有什么还有!啊啊啊你都好累了就不用想着我们了!】 【就是就是】 【快去睡觉!!!】 秦绝看手机的时候顺便解除了弹幕限制,卿卿们顿时糊满了一整个屏幕来“控诉”她。 “没事儿。”秦绝懒洋洋地应了声,“刚才歇好了,正好回去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好了,今天的直播睡觉到此结束。” 她笑得弯起眼睛,“我先上楼,你们及时休息,总不能在停车场唠个大半宿。” 【好好好】 【快歇着啊——】 【事情办完了早点睡啊!】 “哦对,刚没说完。《综娱乐》和《RayE》的电子刊预订这两天要开了,做收藏用的实体刊物什么时候预售我不太清楚,总之注意钱包,量力而行,我在里面比重不大,犯不上冲销量,省着点支付点啊。” 秦绝把最后一件事讲完,朝着镜头挥挥手,“行了,晚安。回头见。” 她有意等了两秒,看着满屏的【晚安】笑了笑,随后关掉直播间上了楼。 才进门,秦绝便被秦雨桥抱了个满怀。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笑容先于意识浮现在脸上:“还没睡呢?” “嗯,还有一些语音没有听完。” 秦雨桥抱着她晃了晃,“要吃夜宵吗~” “好啊——” 秦绝被卿卿们治愈的心情进一步回暖,像对待真的小狐狸幼崽那样两只手握着秦雨桥的腋下向上举了举她,后者睁圆了眼睛,难得一副呆萌模样。 “力气好大……!” 被放下来的秦雨桥捏捏自家姐姐的胳膊。 “嗯哼。” 秦绝像只得意的狗子眯着眼扬了扬下巴,又拿爪子揉揉她的脑袋,两个人一同往屋里走。 目送小狐狸哼着歌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秦绝在矮凳上坐下,顺手打开平板,发起飞讯群视频。 曲楠和何佳逸的脸没过多久就出现在屏幕上,这是仅有他们三人的小群聊。 “还没搞定?”秦绝问。 回答她的是两张十分神似的苦瓜脸。 “我们想了太多提案,现在选择困难症了。” 曲楠直叹气,他本来就不是很有魄力的人,何佳逸虽然很有主意,但本着导演大于编剧的原则还是把话语权交给曲楠,结果两人就这么卡到现在。 “已经十七号晚上了。” 秦绝残酷地扎了他俩一刀,何佳逸“呜”了一声,在屏幕那头趴下去,额头抵着桌面来回蹭动。 是啊,二十五号以前就要至少完成一小时的内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这几天我想了一下,四位老师们出这样的题,说不定就有取巧的成分。” 曲楠硬着头皮说道,“不然,实在是……” “我也这么认为。”秦绝颔首,“几天时间拍摄九十分钟,大场面和特效想都不要想,肯定完不成。” 她又道:“你们构思了多少剧本,说来听听?” 何佳逸呼了口气,撑起身来打开文档,仿佛大学时期给科目老师做PPT展示似的一条一条讲起来。 秦绝认真听着,时不时一点头。 这两个人竟是足足想了五个剧本,内容和题材截然不同。 “我们俩刚才还在说今晚必须做出最后决定。” 何佳逸说完喝了口水,苦哈哈道,“目前难过的就是戏份、拍摄难度和后期时间……” 秦雨桥端着两碟甜点走出来,把其中一盘递给秦绝。 嘶,好好看! 虽然只看到一条手臂,但是好好看! 何佳逸顿时被美女吸引住了视线。 “咳,继续。” 秦绝咳嗽一声,心虚地叉起一块蛋糕,莫名感觉现在的自己非常资本家。 ……何佳逸的语气多了一分幽怨,边摸出一包夹心三明治边说道: “第一个剧本难度适中但我觉得太平庸了,顶多就是三颗星,实在不是很想选;第二个虽然尖锐但又不好拍,外景太多,曲楠模拟了下感觉演员跑不过来,而且特效要求很高;第三个是戏份不均,感觉突出的那个过于突出了。” 她停了下,把包装袋撕开,接着道: “第四个如果想做出效果就得拍大量素材然后狂剪,我们在犹豫要不要选,事实上它逻辑还有点问题;第五个我感觉很不错,智商在线设定合理戏份得当甚至还能cue一把《非雁》, 但是跟第二个差不多,坑就坑在时间和场次肯定来不及……呜呜呜……” 何佳逸泪流满面地狂塞三明治,化悲愤为食欲。 秦绝和她对着嚼东西,一边吃一边沉思。 “这么说吧,如果只选一个,你们俩选哪个?”她问。 “……第二个。”曲楠的野心刚表现出了一个苗头就又怂了,“呃,四或者五也行。” “第五个!”何佳逸含糊着道。 秦绝垂眼想了想,把嘴边的残渣舔干净后说道: “我准备了一份策划案。” “策划案?”曲楠和何佳逸同时愣住。 “嗯。”秦绝说着把加密文件发了过去,“密码是《非雁》试镜日期。” 她故意把视线放在蛋糕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佳逸说的几个剧本是不错,或许可以试着结合一下。” “如果按照这份策划案的内容来套,我们恰好可以发挥两个优势,一、詹长清的清晰思维;二、乔远苏的道具布景。” 秦绝继续道,“还能钻空子得到三个好处,一、前期工作都交给幕后团队,正式拍摄只需要两天甚至更少,演员容易调时间;二、跑外景的部分直接找群演,作为一种有意设置;三、剩一部分悬念留到第六轮直播。” “最重要的是。”她笑了笑,“这份策划案完美切题,足够在符合三条规则的前提下讲好故事。” ------------ 第五百五十四章 秦绝把这些话说完才抬起头。 “……哎,不至于。”她轻声说。 曲楠的眼睛已经红了,何佳逸嘴里还塞着三明治,腮帮鼓鼓囊囊的,更显得眼泪流过脸颊的画面有些滑稽。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俩看得还挺快。” 像是要活跃气氛似的,秦绝笑了一下。 “秦老师……” 曲楠的声音都在抖。 这何止是一份应对第六轮的策划案,这是白白送给他们的一份工作前景! 大胆新颖的idea,多方兼顾且考虑周全的制作流程,既有深度又有广度还能无缝对接商业合作,是个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它代表的庞大价值。 说得夸张一些,以《娱乐实习生》当前在众多甲方中的关注度,曲楠甚至能百分百肯定他们把这一期内容做出来后,绝对会有人——甚至不止一人——对它产生兴趣! 届时,哪怕曲楠在第六轮结束后把它的版权卖出去,都能获得一大笔远超想象的财富! “别感动了。” 秦绝不耐烦地皱皱眉,态度“粗暴”起来,“这东西本来就是给第六轮留着当后手的,提供灵感和原创的也不是我。要是你们已经定了主题准备开工,我也不会把它拿出来。” “既然拿出来了,就看你们用不用。” 她接着用极其严肃的口吻说道,“先告诉我,用,还是不用?” 曲楠咬了咬牙,狠狠一点头:“用!想用!” “好。” 秦绝语气里透露出一股毋庸置疑的霸道,“相对应的,答应我三件事。” “一。”她竖起食指,“不许向任何人、任何势力透露这是我收集、整理并转交给你们的提案。” 曲楠和何佳逸险些把眼眶瞪裂,前者快速地张了张嘴,后者被三明治噎了个半死。 “给你的,你就拿着。”秦绝平淡道,“二!” 她眼神一横,制止住曲楠想要插话的意图。 “不管什么人以什么方式购买版权,不要交出去。” 秦绝冷声道,“曲楠,我要这东西一直握在你的手里,无论何时何地,你必须拥有半数以上的话语权。” “三。即便以后它做出了调整、改变,也要始终坚守着它的内核与本心,并且优先为娱习一班的全体成员提供便利。”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可恰恰是这样的平静,反而显出了这几句话的份量。 何佳逸已经止不住鼻涕眼泪,在对面抽噎着撕纸巾包。 “能做到吗?”秦绝问。 曲楠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动。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有几秒钟,他重重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滴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都被你们叫过班长了,那就做点实事。” 秦绝拔下蛋糕上的巧克力棒,当烟一样含在嘴里吸了一口,“你就当是……我给所有同学留了个快乐老家吧。” “守住这个老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她认真道。 何佳逸没有忍住,哭声从平板的扬声器里传来。 她不知道秦绝是怎么拿到这样一份策划案的,但这份东西几乎可以用“圆梦童话”来形容。 它圆了曲楠的梦,让他能一直一直用心设计细节,讲故事;它圆了何佳逸和其他主创人员的梦,给了他们继续打磨实力的空间;它也圆了许许多多班里演员的梦,哪怕在外接不到好角色,至少也能在这里认认真真地拿到一份专属于自己的剧本。 就像一个延续,把《娱乐实习生》换了一种模式的延续。 “哦,还有件事。” 秦绝手指夹着巧克力棒,说道,“曲楠,今晚发生了什么可以单独告诉祝溪。” “要是他愿意,就让他和你一样,拥有一份和策划案绑定的权利。除非自愿离开,否则永不弃置。” 曲楠再次点点头,哭过的脸看着有些狼狈。 “行了,干活去吧,有了方向你们的效率应该快得多。” 秦绝像个投资商似的随意地摆了摆手,“我作为组内演员,等导演通知。” “老师!” 曲楠这一次没有加上她的姓氏。 他看着她,嘴唇哆嗦着,但什么也没说出来。 秦绝把半根巧克力棒一点一点嚼碎。 “嗯,去吧。”她声音很轻,也很温和。 曲楠用力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应了一声,和何佳逸一起挂断了群视频,两个人的脸消失在画面中。 秦绝把最后一口蛋糕叉进嘴里,视线越过平板,和秦雨桥对上眼神。 “橙红色的感慨和快慰。” 秦雨桥轻笑着说,“姐姐,你现在好开心。” “哎!” 秦绝畅快地伸了个懒腰,一股老气横秋的口吻,“上了年纪的人嘛,就喜欢为这点事儿高兴。” 能巧妙利用平行世界的资源对文娱事业做点还不赖的贡献,顺便关照一下班里的这群孩子,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了笑,忙活了一整天的疲累彻底消散,起身洗过碗碟后便回屋躺进了浴缸,意识坠进影视空间做拍照特训去了。 …… 《RayE》在个人时尚设计上还真是煞费苦心。 次日清晨,秦绝看着面前的一排衣服颇有些哭笑不得。 “你们……嗯,很会搭配。” 她盯着从左数起第二套服装,忍了忍笑才道。 服装师也一瞬露出了憋笑的神情,浅咳一声说:“谢谢秦老师肯定。” 有关第五轮的主题拍摄在昨天已经结束,此时秦绝要换的衣服是《RayE》一方根据《娱乐实习生》前四轮中她出演的角色而分别搭出的时尚套装。 可想而知, 《父与子》在这里面绝对是个独树一帜的存在…… 能把那身蛤蟆镜+大金链子+花衬衫配得如此酷炫得体,也真难为他们了。 秦绝克制着笑意,从第一套开始换起。 有了昨晚的临时补课,她今天的拍摄丝滑得超出寻常,举止甚是从容,仿佛昨天那个僵硬无措的秦绝只是幻觉。 换衣、改妆、拍照,一整个上午秦绝就重复着这个流程,虽然今天没有人和她合照,但基于角色的时尚设计能让她无缝衔接到相应作品的情境中,还可以复习一遍演技,一来二去也不算无聊。 又过一轮熟悉的午休,秦绝移步隔壁区的大楼,那里是《妙影荟萃》采访的地点。 “咦。” 一进门,她微微怔住,旋即露出了笑容。 只见茶几对面坐着三位访谈记者,最左边的是方木泉。 ------------ 第五百五十五章 “笔友”连麦 几人打过招呼,坐下交谈时秦绝才得知三位记者中名叫王芝的女士正是当初为《囚笼》撰写影评的“紫荆花”,她本人就在《妙影荟萃》杂志社工作,四舍五入也是一位老熟人。 而最后那位面相慈和的男子虽然看着面生,身份却是三人里最重的,他叫赵良,是《妙影荟萃》的副主编之一。 《熔炉》播出时,就是他临时给即将下印的杂志加了页,在《妙影荟萃》上为弱势群体发声。 一位来头不小的副主编,一位专做言情类、笔调细腻的影评人,还有一位从秦绝演员出道起就一路关注的方木泉。三人明显都对秦绝有着极高的初始好感,这次访谈定会言之有物。 秦绝已经完全感受到《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或是贺老爷子?)的厚爱了,心下颇为感动。 “进步得真快啊!” 寒暄了几句后,方木泉首先笑道。 秦绝笑了笑,她和方木泉神交已久,尽管这是第一次见面,却有十足的亲近感。 “方老师过奖了。”秦绝诚恳道,“是我起点低,才显得进步比较突出。” 《囚笼》那会儿,她压根不知道演员是什么呢,何止是起点低,简直就是负数起步。 对面三人听出秦绝话里的真诚,眼中都是欣赏之意。 王芝莞尔:“去年八月份《囚笼》里的少年赤那,和今年五月份《加班的一日》中的小职员,这两者差别最大的就是感情波动,所以我特别好奇,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你的文戏是怎么练习的?” 一问就问到点子上了。 秦绝眼底闪过一点快活的光亮,微微笑着认真道: “是这样的,拍摄《囚笼》时有赖于蒋导和岑易大哥的引导与帮助,我有一段‘蹭课’的经历……” …… 《妙影荟萃》的单人采访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几人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年头,能与有气度、有内涵且办实事的同行深谈属实不易。不管是哪个圈子,以交流经验之名把自己吹得天花乱坠或自以为严肃地胡言乱语一通都是最常见的事。 就拿娱乐圈为例,“紫荆花”王芝有时接商稿也不得不对那些演技稀烂、全程面瘫却要一本正经表示“这里我采用了内敛的感情处理”的演员们保持微笑,等访谈结束后再听着录音笔的回放满心无语地整理稿件。 纵观这一个月,秦绝竟是王芝合作过的、唯二在采访中谈表演能谈得鞭辟入里的演员,另一位是新晋“金梅奖”影帝岑易。 她半带感慨地与秦绝握手告别,难得升起了立刻赶稿的工作热情。 秦绝这边亦是满载而归,能有这三位谈吐不凡的业内前辈陪着细细梳理自己短暂的演员生涯,评判进退得失,实在是幸事一件。 果然人在做感兴趣的事时心情要畅快许多,不仅不累,还更充实。 秦绝想着弯了弯唇,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瘫进智能汽车的后座,例行刷一遍消息,再看看家里卿卿们有没有从《非雁》的后劲里缓过来。 飞讯里先是曲楠的私聊,说剧本进展顺利,今晚就能定好角色。除此之外,他还自行发挥了两段,明天试妆试镜后就能开拍。 他发这几条消息时是将近中午,秦绝此时打开手机已能瞧见第六轮的群聊中曲楠艾特了全体成员,线上会议就定在今晚,其余事情也安排得有条有理,貌似乔远苏等人已经动手筹备了不少东西,团队如常运转。 “效率不错,这家伙果然有了idea后上手就快了。” 秦绝含笑点头,越发觉得把这份策划案交给曲楠是个好主意。 她旋即打开邮箱,既然森染没提,那就说明乔思琳回复的时间与曲楠规划的并不冲突,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正好,连麦结束后接着开会。 这事说起来算是个乌龙。秦绝平时都用自家闺女的APP听音乐,本土歌曲与平行世界里的歌混着听,也没太留意哪首歌出自哪边,听着听着就记住了,加上她唱歌唱得开心时总爱随心切歌,于是再次翻车,白发弹唱给卿卿们留物料的时候不小心又唱了首来自地球的歌曲。 不过那时只是录制,还没公开,秦绝本想把这首不方便拿出来的歌裁掉算了,正赶上岑易打来电话开导了她一通,接着又有和煌乐团的联动,索性改了主意,照葫芦画瓢地联络了之前就有合作且两人私交还不错的外国女歌手乔思琳。 要是乔思琳觉得这歌不适合,也不过只是个尝试,届时按着原计划把歌曲裁下去不发就好;要是那边方便,两人正好连麦互动唱一唱歌,也省得秦绝单独把弹唱视频发出来又惹来不必要的误会。 以秦绝对她作息的了解,真要搞联动的话,她们两个基本是不存在时差困难的。 果然,乔思琳回邮件回得挺快,这姑娘年纪不大,是个对音乐很有热情的创作型歌手,只是此前一直不温不火,而秦绝提供的《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和之后的《IReallyLikeYou》这两首歌直接帮她冲进了欧美圈大热歌手的名单,目前形势一片大好。 “就是回邮件的语气看着不太对。” 秦绝看着那一两个系统自带表情挑了挑眉。 往常两人聊音乐时乔思琳都是感叹号一打打好几排的,她对她的热情很有印象。 她随手去HF(HelloFriends)等外网社交平台上搜了一圈,果然是欧美圈最常见的恋情问题。 欧美两洲的明星不像龙国这边谈恋爱多半先藏着掖着,他们更倾向于与大众分享感情动向,也正因如此,有关谁和谁情感冲突、谁又和谁明面撕X的八卦总是层出不穷。 总的来说,乔思琳和另一位人气火热的小鲜肉男歌手确立了恋人关系,但交往不到三个月就宣布分手。 鉴于这两人之前秀恩爱时简直甜蜜得没眼看,完全不像有感情隐患的样子,现在欧美媒体和吃瓜群众都在好奇他们分开的原因。 小辈的感情和隐私老人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插手的必要,秦绝想了想,给乔思琳的私人邮箱发了封邮件聊表关心,口吻像个不清楚事情始末但在努力安慰着孙女的老爷爷。 “哦,Zayde,你的音乐和问候总是这么体贴而及时……” 乔思琳回道,“感谢你邀请我一起唱歌,现在除了歌曲以外已经没有东西能让我好过一些了。” “老实说在联络你之前我是犹豫的。你知道的,这首歌的风格和你擅长的并不相同——所以,既然你接受了,它在什么地方引起了你的共鸣,我的朋友?” 秦绝随邮附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HF账号。 没过一会儿,乔思琳打来电话。 “Uh,mydearZayde.” 她的声音不像往日那样甜美活泼,反而有点哑,“是歌词,亲爱的,我完全就是歌词里的那种人。” 乔思琳怏怏说道:“或许你已经从哪些八卦新闻上看见了我的近况——那些该死的爱情方面的问题。哦,我不知道是我太没安全感了还是……我不清楚,但我确实在逃避。” “Poorgirl.(可怜的姑娘)” 秦绝打着电话下了车,“来唱歌吧,只要你不把嗓子唱坏,九点之前我都有空。你需要键盘伴奏吗?” “谢谢你。”乔思琳努力笑了一下,“Zayde,我知道这么说不太好,但你比那些只拉着我泡夜店的闺蜜强太多了。” “我想这只是误打误撞而已。好了乔西*,我进电梯了。” 秦绝笑着摇摇头。 “等着你的邀请。”乔思琳哑哑地笑了笑,挂断电话,听上去好了一些。 秦绝一路直奔琴房,自从搬了家后她平日里能练到的乐器种类就更多,很是享受了一把自家地盘为所欲为的快感,以普通连麦的标准来看,这里都有些过于奢侈了。 她早就同乔思琳打过招呼,后者也是常在HF直播与粉丝互动的艺人,完全不介意秦绝这边有卿卿们的参与。 【来了来了!!!】 【第一!】 【好家伙这是换地方了吗?这个琴房看着好气派】 无人机平稳漂浮,秦绝打开直播,顿时有许多弹幕涌出。 “稍等。” 她弯下腰去调试设备,在右耳上戴好耳返,又把可移动式麦架拉到合适的位置。 “声音ok?” 看见夹在一片【awsl】中正经回复【能听见,很清晰】的弹幕,秦绝点了点头,笑道。 “最近联动得有点多,今晚也有一位朋友过来。” 【咦】 【好耶,圈内好友摩多摩多!#打call】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是倪省卿卿吧】 【好奇是谁!】 【秦老师的社交圈好神秘,之前看见和煌乐团一起我人都傻了】 “今晚来一起唱歌的是乔思琳·埃文斯。我们是聊音乐的笔友。”秦绝笑道,“严格来说是邮件交流的朋友,大家意会一下就行。” 【???】 【我靠!!谁!!!】 【乐妹——】 【妈呀啊啊啊双厨狂喜!竟然是跨国联动我人没了!】 【突然有种幕后大佬既视感,你以为我是平平无奇天才演员,其实我圈内好友都是大腕.jpg】 【草www】 【乐妹应该是唱歌时认识的吧!我记得她有一首歌貌似是小狼的团队提供的】 【新粉又要补课了吗(哀嚎】 【哈哈哈哈哈哈时代广场的卖歌男孩】 【笑死我了你们这个梗到底要玩到什么时候去啊XD】 【我忘了从哪里看到的整理,貌似是秦老师说过他本来想跟着群聊里的大佬一起做做音乐混饭吃,结果被蒋导先薅过去了,意外走了演员这条路】 【竟然是这样的吗】 【这不得谢谢蒋导!】 【是哦,以他这个低调的性子,幕后音乐人什么的真的很有可能】 【咦,我怎么记得是朗狼从网友大佬手里买了曲子自己唱】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他当时是被非要较真的弹幕问烦了啦,那时还是在V博直播呢】 【是的,后面就有解释过了】 【小狼:好烦哦看我直接进行一个瞎话的说.jpg】 【草原来如此hhhhh】 弹幕聊开一片,秦绝眼尖地瞧见那几条“科普”弹幕是自家闺女披着马甲发的,暗笑两下。 岑哥说得对,适当的引导加上时间久了,纠结是不是她原创不承认的卿卿就会越来越少,不必太过忧虑。 “突然想到HF上好久都没打理了,我果然是宅家人。” 看着角标明显来自国外的弹幕,秦绝一时间想起这事,摇头笑了笑。 【嘿,你还知道的吗!】 家里搭载了秦一科技提供的多语翻译器,秦绝直播时更是有实时字幕备选,平时交流沟通基本无障碍,立即有外国卿卿控诉她。 “啊哈哈哈……” 秦绝干笑两声,用英语道,“亲爱的,要兼顾各方社交平台实在太累了,我认为家里已经足够好了,你觉得呢?” 【Ohhhhhhh】 【这男人讲外语的样子该死的迷人】 【好久没听见秦老师唱歌以外的时间说英语了!(*ω\*)】 【不公平呜呜呜为什么你和外国卿讲话就叫人家亲爱的!】 【“卿卿”在汉语里不也是很亲密的称呼了嘛w】 【四舍五入燕君大人每天都在叫我们宝贝(狗头叼玫瑰】 “咳,今天尊重连麦的朋友,说英语会比较多。”秦绝换成汉语解释了下,“没问题的话我就开始了?” 【好好好!】 【乐——妹——】 弹幕热情的呼唤里,秦绝通过HF和乔思琳连上了通讯,对方果然在打电话前还在流眼泪,带点小雀斑的素颜和微红的眼圈显得更柔和可爱。 “Hello——”乔思琳那边显然也开了直播,正和自己的粉丝打招呼、作说明。 “哦,初次见面各位乔思琳的粉丝们,我只是个伴奏的家伙,不用太在意。” 秦绝朝镜头挥挥手。 “我这边的评论窗里都在说你是个帅哥。”乔思琳哼笑着道,“这群喜新厌旧的家伙。” “我的家里人也在刷你的名字,他们中有许多人是你的歌迷——你在龙国的粉丝叫你乐妹,之前有听说过吗?” “哦,是的,我知道。” 乔思琳的脸上露出感动的神情,“谢谢,我觉得龙国的粉丝们太可爱了,他们总是能用一个词来精确地概括我的特质……” “所以乔西,快乐一点,像你的昵称那样。” 秦绝含笑点头。 乔思琳这个名字在拉丁语中本就有“快乐的”的意思,加上她本人嗓音甘甜元气,曲风也很活泼,因此在龙国被人称作“乐妹”。 乔思琳吸了吸鼻子,抿出一个笑容:“你真善良,Zayde。” “唱歌吧,失意的小丫头,把你的吉他抱上。” 秦绝的手在键盘上弹出一串即兴的音符。 乔思琳点点头,两人随口商量了一下曲目,第一首唱的正是她的成名曲《WeAreN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 吉他和钢琴交织出一片不同于原曲的抒情旋律,秦绝接收到乔思琳的示意,首先开口: “Irememberwhenwebrokeupthefirsttime (我记得那是我们初次分手) “Saying‘Thisisit,I'vehadenough’,causelike (我说就这样吧我已经受够了) “Wehadn'tseeneachotherinamonth (因为似乎我们一个月都没有见面了) “Whenyousaidyouneededspace...What? (那时你说你需要空间?什么?) 秦绝刻意放轻了嗓音,歌声里比起决绝更多的是稍显黏连的温柔。 乔思琳自然地接唱了下一段,因哭过而微哑的声线反而让这首歌有了别致的韵味,就像现在的她本人那样,再明快热烈也有哀婉柔和的时候。 两人轻声合唱着,音乐渲染着歌者的情绪,联想到与男友恋情的乔思琳眼泪又掉下来,哽咽着没唱下去,秦绝体贴地接上这一段。 “Yougotalktoyourfriends,talktomyfriends,talktome (你让你我的朋友都来说服我) “Butweareneverevereverever...gettingbacktogether. (但我们真的再也不能一起回到过去了) 最后几个单词秦绝用了气音处理,她的声音像一点透明的泡泡,轻柔地溶进吉他与钢琴的合奏中。 乔思琳略显喑哑的歌声继续响起,与相性很好的音乐人合作就是这样,一来一回的即兴都接得住。 秦绝觉察到她情绪的推进,手下的黑白琴键渐渐铺开比之前激烈了一些的旋律。 又一段合唱的副歌结束,最后两句,秦绝直接抬高音量。 “Butweareneverevereverever... “GETTINGBACKTOGETHER——” (但我们真的再也不能一起回到过去了) 她用即兴的“Oh”音掩盖住乔思琳控制不住的哭声,后者抹掉眼泪跟了一段念白,秦绝第二次用高音带起副歌,这一次乔思琳似是想用音乐来宣泄她的情绪,两人的声音一个高昂一个绵柔,明明只有一把吉他和一架电钢琴,却凭着旋律、唱功和感情制造出了波浪般此起彼伏的听觉效果。 直播间的弹幕都有片刻的停滞,直至整首歌唱完,秦绝再次以气音结尾,弹幕才静了两秒爆发出来。 乔思琳碧绿的眼睛浸泡在泪水里,委屈又难过地去抽纸巾。 “我真是个最讨厌的女孩了——发疯的时候那么坚决,现在却又没办法变得坚强。哦,我在说什么呢,我一直都没有坚强过……” 她断断续续地说着,“来吧,Zayde,我们唱新歌吧。” ------------ 第五百五十六章 《Runaway》 秦绝在拍摄《非雁》时想过一个问题。 假如秦飞燕和沉丹青之间没有“游戏设定无法言明”的这道阻隔,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答案就像薛定谔的猫。 一个时时刻刻清楚这是游戏,这是虚拟世界的玩家,能彻底放下心结,自如地融入这里吗? 体质和内力以血条和蓝条的形式被标准化,过地图时会有眼前一黑的传送,使用武功时的技能提示会浮现在眼前,哪怕玩家非雁关掉了所有界面和游戏提醒,他受了伤的疼痛反馈依旧会被保护、弱化,提醒着他“这不是现实”。 都说觉察自己是不是做梦,狠狠朝大腿掐一把就好。可当最直白的痛觉都没办法蒙蔽你“这个世界是真的”,那非雁会怎么想? 这件事说出来很悲观,但秦绝认为,即便秦飞燕和沉丹青在一起了,面临他的依旧是无尽的痛苦。 她的老去,她的死亡,还有一切真真假假混杂着的“现实”,或许秦飞燕四海为家恰是对他自己的一种保护,让他半游离于游戏内外,在一次又一次的初遇中满足一部分的情感需要,又很快逃离,不至于沉浸至深,彻底精神崩溃。 听上去渣极了,却又未尝不是在自保。 人终归是复杂的。 复杂,不确定,哪怕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突然抽风做出什么事来。 秦绝当时就是在那样的情境下才随着心情唱了这首歌。 尽管语言和曲风与龙国歌曲大相径庭,却也能体现出秦飞燕的心境。 “Strungoutinthebackofablackcar (蜷缩在黑色轿车的后座) “I'vegotalittletoogoodatbreakinghearts (我有些过分擅长伤人真心了) “IwonderifI'lleverstop...” (我也想得知我何时才能罢休) 秦绝闭着眼,嗓音悠扬飘忽,像是无根浮萍,又像翻飞在风中的柳絮一样无处落地。 透着淡淡哀伤和自暴自弃的旋律听得乔思琳露出一抹苦笑,哑声接上: “EverytimeIfallinlove (每一次坠入情网) “Igoandf*ckituprightwhenitgetsgood (明明两情相悦,我却总是把它搞砸) “Don'tyouthinkit'sfunny (你是不是觉得可笑至极) “Don'tyouthinkit'sfunny...” (你是不是觉得可笑至极……)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呢? 明明知道对方那么爱你,却总是在不安在焦虑,翻来覆去地挑起事端,非要通过不断的争吵任性地去确认恋人的爱意? 乔思琳痛苦的同时,秦绝眼前浮现起秦飞燕与苏苏调笑同行的画面,又一瞬间,她看见了沉丹青美目噙泪的脸。 “IknowIdidallthesh*ttythingstoyou (我深知自己总是对你做些卑鄙可耻的事) “IsaidInevereverwould (我曾说过不再这样了) “Butbaby,that'ssolikeme (可是亲爱的,我这人就是这样) “YeahBaby,that'ssolikeme...” (亲爱的,我就是这么死性不改……) 明明许诺过长相厮守,明明知道她深爱二十年,所求不过一生一世一双人,可秦飞燕终是辜负了。 他甚至不敢去想,倘若沉丹青能听到他对自己当年逃跑的辩解,倘若沉丹青能理解他被困进游戏的挣扎和苦衷,他是否真能像誓言里说的那样,和她共赴一生,白头偕老? 哪怕秦飞燕再忠贞不二,可作为满级玩家,在游戏里堪称无法无天的存在的他,面对着无尽的能力与权力,真的就能守住一辈子,在沉丹青自然老去后也为她独守孤坟吗? 他做不到。 二十年前离开沉丹青后依然耐不住孤苦寂寞在江湖上游走撩闲,观众只见苏苏和薛钰动了情伤了心,又岂知在这七千三百余天里又有多少苦情人? 世上没有如果。 所以,秦飞燕逃了。 他不敢赌,也赌不起。 因此他又因为这样遭到了报复,眼睁睁看着沉丹青用最激烈的手段强逼着他一辈子都忘不掉她。 这就是代价。 “Idon'tknowwhyIalwaysrunaway (我不知为何我总是在逃离) “Idon'tknowwhyIalwaysrunaway... (我不知为何我总是在逃离……) “Whatwehadwasspecial (我们拥有的回忆是那么独一无二) “Iknowwhatwehadwasspecial.” (我知道我们曾经是多么的羡煞旁人) 这首歌的歌词立意听起来矫情极了,满篇似乎都在为“渣”辩解。 但事实就是如此,很多陷入恋情的男男女女或有苦衷,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一次次地逃避、搞砸,最后伤害了爱他她的人,也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乔思琳唱完这首歌突然双手捂着脸大哭。 “我差劲透了!” 她哭着说,“伊恩很爱我……我知道他很爱我……” “我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一份真诚的爱,我没想到真正被一个人深深爱着会让我感到如此的恐慌。他对我那么好,我却总是在吵在闹,非要‘作’那么几回——我看见他为我牵动情绪感觉到一种被肯定和被爱着的快感,该死,我是恶魔吗?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思琳极其痛苦地揪着自己金色的长发,甚至忘记了镜头还在,忍不住趴在小桌子上痛哭。 “我真是——我真是全世界最差劲的女友。” 她呜咽着,“我不顾一切地去争取他的偏爱,我打扰他的朋友聚会,明明他有自己的事情做我却要闯进去拽着他陪我看电影,我要求他时时刻刻都关注着我的私聊,超过几分钟没回消息就会朝他发火。” “可他特地腾出时间陪我时我又会疯狂地责骂自己,骂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他对我的感情,骂自己怎么忍心让他被折腾成这样…… “他贴近时我就想逃跑,可他不在时我又会愤怒,怎么会有我这么难搞的女朋友!哦,我真是差劲透顶! “我不能再伤害他了!我是一个侵占了他时间和空间,还折磨着他感情的魔鬼,我为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表达我对他的爱呢!” 乔思琳抬起脸来,一双眼睛全哭得红了,泪水挂在下巴尖,时而随着肩膀的颤抖滴下来。 “渴望亲密关系又抗拒亲密关系,这是回避型依恋……亲爱的,放轻松。不止你一个人是这样的,事情没有那么糟糕。” 秦绝轻声安慰她。 乔思琳年纪这么轻,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女孩,很多大人至今都没办法正确又妥帖地处理亲密关系,更何况她呢? “是的。是的。所以我对他说我们分手吧……” 乔思琳哽咽着道,“和我这样的人继续交往下去,我只能带给他痛苦和不幸。他那么无辜——” “但他难过极了!” 一个明显带着美国口音的男声突兀地响了起来,乔思琳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向后望去,但伊恩已经冲到了床上并一把紧紧抱住了她。 “……” 秦绝在一片尖叫着的弹幕里仿佛成了一只走在路边突然被人踹了一脚的萨摩耶,迷茫又困惑地眨了眨两只豆豆眼,头顶飘出一个问号。 “乔西宝贝!哦,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该早点问你的!在你说‘我们分开’以后我一直在想我做错了什么!” 伊恩抱着乔思琳难受地说道,“我爱你!我不想和你分手!” 乔思琳尖叫着想把他推开,但伊恩就像任何一部言情里的男主角那样吻住了她。 “……” 两边的弹幕宛若过年时的礼炮一样炸得满屏幕都是,秦绝缓缓叹了口气,伸手扶额。 ------------ 第五百五十七章 惨遭迫害的老人家 “别害怕,宝贝,别怕!放轻松,来,深呼吸!不要害怕我!” 一吻结束,伊恩满脸心疼,像对待流浪的小猫似的抱着乔思琳慢慢顺着她颤抖的后背,乔思琳趴在他的怀里泣不成声。 “对不起,亲爱的,对不起……” 她抽泣着重复道。 【呜呜呜呜呜好感人卧槽我一个激情落泪!】 【在大家都为他们绝美爱情流眼珠子的时候我们秦老师是那么格格不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啊!!!】 【正哭着呢看见前面弹幕去看了眼小狼给我笑吐了】 【秦绝:我可以不是人,但你们俩是真的狗】 【不要让我又哭又笑的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室友以为我疯了!!】 【这个表情鹅鹅鹅鹅鹅】 【我们有对象的小秦同学竟然也有被人秀恩爱骑脸的一天】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心好累啊】 【绝哥:狗生突然有了点疲惫.jpg】 【笑不活了】 【有一说一跟我和我对象好像啊,我也是回避型依赖,真的控制不住地就想来回“作”,作完了又难受得要死】 【我也,暧昧了好久死活不敢确认关系,被表白了惊吓远比惊喜多,呜呜呜】 【我懂我懂,之前还在暗恋阶段,他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我辗转反侧好久,就是不敢告白,没想到他原来也喜欢我……拉扯了好久才咬咬牙在一起了,现在磕磕碰碰的有苦也有甜吧,两个人得一起努力才行】 【过来人表示一样的,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被欺负大的,整个人就很不理智,情绪变化特别快,好在我女友真的好耐心好包容,现在人已经正常很多了,感恩……】 【草,我做错了什么要看你们在这里秀恩爱!】 【秦老师心道笑死,让你们刚才笑我,现世报了吧】 【可恶,眼睛瞎了——】 【带着老子的祝福滚去结婚!#怒】 眼看着屏幕那边的乔思琳和伊恩还在流泪拥吻互诉衷肠,秦绝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沧桑。 这就是小情侣吗,我不理解。 “他们是觉得我没对象吗?”秦绝一脸费解地问卿卿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笑得一抽一抽的】 【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秦老师:啧,是我输了】 【一人血书快给嫂子打视频电话!】 【二人血书!】 “别在这怂恿我。” 秦绝心累地一摆手,“我们这……老夫老妻了,比较稳重。” 她看那端的乔思琳和伊恩还在热吻,这一口气叹的,谁听了不说一句饱经风霜。 “虽然应该也没人理我,不过考虑到他们应该还需要更多的私密空间交流,我就先把连麦直播给断掉了。” 秦绝换成英语给乔思琳的粉丝打了声招呼,在她这边关闭了HF上的直播。 【哈哈哈哈哈哈秦老师:小情侣从我的眼前滚出去!】 【哎呦妈呀给我笑得喘不上气】 【才唱两首歌就下播,太草了啊o(*≧▽≦)ツ┏━┓】 【刚才听歌的时候还在代《非雁》,这叫一个意难平啊,结果画风一转www】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亲密关系里的交流和沟通是多么重要。” 秦绝用一种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 紧接着无情地给各位卿卿捅了一刀:“哦,秦飞燕说了沉丹青也听不到,那没事了。” 【喂!!!】 【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干嘛啊!】 【你果然是被秀到了吧!现在来欺负我们呜呜呜呜呜】 【燕君大人:记仇,疯狂记仇.jpg】 【笑麻了,刚才去外网看了一眼,HF上都在刷N弟和乐妹的复合,我们秦老师真的全程没有姓名】 【太惨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摸摸小狼狗头hhhh咱有对象!咱不伤心!】 “……” 秦绝翻了个白眼,先把直播间的标签从唱歌替换成日常,接着关闭电钢琴的电源,又撤掉各项设备,站起身。 直播画面切到了她的特写。 “不唱了,我把妆卸了健身去。”秦绝边走边道。 《Runaway》这首新歌拿了出来,乔思琳的感情问题还有了转机,这次连麦已经非常圆满。 ……虽然确实是圆满得有点太早了。 弹幕还在哈哈哈哈,一部分卿卿说她的背影透露着萧瑟的倔强,还有一部分表示“看看我们秦老师,多么坚强”。 “以后叫我月老体质好吧?” 秦绝再一次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鄙人不才,别人旺夫旺妻,我可能是有那么点旺情侣。” 曲楠和何佳逸最近颇有点你情我愿的意思就不说了,好家伙祝溪那小子今天上午竟然发消息问她假如他和苏酥处对象了到时安排工作能不能捎带家属…… 这两人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秦绝略一回忆,嗬,团建的时候。 她大摇其头。 本想着晚上有连麦,秦绝在《妙影荟萃》采访结束后就没急着卸妆,现在用几片湿巾乱七八糟抹干净再洗几把脸,没了束缚倒也舒坦很多。 她在一众羡慕嫉妒和哀嚎的弹幕里走进健身房。 【你不要卸妆卸得这么草率啊!!!(惨叫)】 【他就这样,我已经习惯了……】这条竟是邬盎冒出来发的。 “嗯?你们现在没干活么?”秦绝一眼看见了她。 【刚结束一波妆面设计,等着过会儿开会呢】邬盎回答。 “行。”秦绝点点头,“我健身完正好赶上。” 她和后面进来的卿卿们解释了两句,接着便开始娴熟撸铁。 时间一分一秒走到了晚上八点半,秦绝挥别家里人,回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进入第六轮B组的线上会议。 何佳逸简明扼要地把这一轮的安排告知给了几位演员,丁鸣谦嘶了一声: “戏中戏?” “对,难度比较大,可能需要一些浸入式演技。”曲楠道。 “那就得拜托绝哥多多指导了。”罗含章笑道。 “这个很有趣啊!”詹长清看得两眼发光,“我们届时要看自行发挥?” “呜哇,第一层戏没有剧本呀……我会努力的!”于青道。 “真的好有意思。”林柔从声音里就听得出期待。 “这轮我们准备的角色是这样的,大致人设发在群文件里了,时间紧就不安排试镜,大家直接挑吧。”何佳逸道,“设置时有尽可能考虑演员特质,你们懂的。” “你们先挑吧,最后一个给我。”秦绝道。 她还在看曲楠发的流程安排,他和何佳逸的戏中戏改编做得不错,“取巧”某种意义上也叫“奇兵”。 “唔——我应该是这个吧!”于青的语气突然有点异样,“嗯,少女偶像,挺好的……” “这个从事法律相关的角色的一看就是我了。”詹长清笑道。 “我想试试这个圈龄大一些的主持人。”罗含章犹豫起来,“丁啊,你要哪个?” “歌手吧!”丁鸣谦爽快地说。 “好嘞,那就这样。”罗含章与他一拍即合。 此时秦绝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佳逸设置得好用心,这个角色我蛮喜欢的,正想试试。”林柔笑道,“之前确实有些放不开,得改改了。” “都选完了?” 秦绝从流程里回神,“我看……看……” 她在一片忍笑声里磨了磨后槽牙,皮笑肉不笑道。 “今晚商量好来迫害我是吧?” 这个骚里骚气的角色人设是怎么回事?! ------------ 第五百五十八章 耳机里的咳嗽声和闷笑声此起彼落。 “哪有的事儿!这角色,一看就得是咱绝哥来!”罗含章道。 “对对对。”丁鸣谦立即附和。 “主要是我衡量了一下自己,嗯,我的实力还不足以饰演这类型的人物。”詹长清一本正经。 “……” 秦绝呵呵笑了一声,“行。你们一个个的……” 《非雁》时就在组里的服装师丛宁安在旁添柴拱火:“懂了,这得给我们秦老师排面足足的。” “那必须!”罗含章道,“这,豪车!高定!务必要烘托出绝哥的伟岸形象!” “还没完了是吧?”秦绝道。 “这不显得您地位高嘛!”罗含章还cue起小品,煞有介事地说,“契合角色!” 林柔和何佳逸等人的笑声已经明显憋不住了,秦绝在此刻深切共情杜甫老先生,心头浮现了“B组群童欺我老无力”几个大字: “……你们就折腾我吧。” 这是哪门子的排面,这么高调且浪的角色,说是惩罚游戏还差不多。 也罢,演员不应该对角色带有明显的个人抵制情绪,既然安排了那就认真对待。 秦绝摇摇头,在职业道德和自带的长辈滤镜下默认了这帮小家伙的恶趣味: “行了,曲楠你继续。” 曲楠笑咳两声,接着和大家对起日程计划。 …… 翌日,秦绝惯例起了个大早,随手启动无人机直播起床洗漱,给新粉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呼【燕君大人真不拿粉丝当外人】,又被入坑已久的卿卿们科普了一堆“秦绝日常事迹”。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卿卿有朗狼看!】 【这福利也太好了吧,还以为只有在vlog里才能看到私下的样子呢】 【啊哈哈小狼很少拍vlog的,他懒得剪,都是直接播了完事】 【怪不得有这么多矿补不完QAQ】 【安利@琴狼云中燕,这位太太的录播精华剪辑可好了,特别适合入坑补档!】 【秦老师今天有什么安排鸭~】 “一会儿去试妆,定一下第六轮的角色形象。” 秦绝刚洗完脸,白毛巾在脸上用力擦了几下,刘海乱乱的堆下来。 【草,小点力啊看着好痛2333】 【脸都搓红了,好可爱!!】 “噫惹。” 秦绝习惯性地嫌弃了一下卿卿们的迷之萌点,利索地把毛巾叠成规规整整的小方块放好,走出卫浴间。 【出现了,任性绝哥】 【我愿称之为圈内第一直男()】 【刚点进来,原来秦老师平时直播都是素颜吗???我大为震撼】 【。。。习惯就好,他这皮肤一眼看过去像打了粉底似的】 【我辛辛苦苦每天面膜眼霜保养着也不如小秦同学瞎搓几把脸,流泪了】 【有没有什么护肤秘诀呜呜呜】 “没有。一定要说的话就是保证睡眠质量加适度健身。” 秦绝回答这个问题可谓轻车就熟,“饮食方面,每个人体质不一样,但身体机能和内分泌可以靠锻炼。” 她走进拐角,只用了十几秒就换好衣服,穿过客厅时随便把头发往后一抹,从衣帽架摘了个鸭舌帽扣上,薄外套横搭在左手小臂,踩上运动鞋。 “出门了,一会儿见。” 秦绝转过头来朝镜头笑了笑,用掌心挡住无人机,直播间顺势黑屏,确保住处信息不被泄露。 【好日常好心动w】 【太棒了吧——第一次追到这样的明星!】 【题外话,燕君当过兵吗?刚才叠毛巾那个小方块帅到我了】 【没有】 【没有吧,他才二十岁哎】 【指路→[视频]秦绝叠豆腐块合集】 【草怎么这也有合集,笑死】 【你永远不知道这哥之前直播过多少怪模怪样的东西.jpg】 直播间再亮起时,秦绝已经和张明坐在了汽车的后座,正叼着杯豆浆微微低头看着手机。 乔思琳与伊恩的复合果然已经火遍外网,大家纷纷表示伊恩看见直播后二话不说直接冲到乔思琳的公寓激情告白实在是太浪漫了,希望他们的恋情能长长久久。 这之中,不乏有人的关注点在于伊恩这算私闯民宅并呼吁独居人士注意安全,不过罗曼蒂克情节显然吸走了大部分围观群众的焦点,“既然乔思琳没有更换公寓密码就说明她心里在等着伊恩”的推论也更为人接受。 顺带一提,乔思琳还给秦绝发了感谢邮件,后者倒没觉得自己做出了什么贡献,把《Runaway》那首歌半卖半送地给了她。 【呜呜,侧脸好好看】 【B组定妆好晚呀,前天看丹青姐发V博说A组已经要开拍了】 【两组的风格和步调不一样很正常啦】 【嗯,而且前几天好像都在上杂志,看绝哥那么累】 【心疼燕君大人,但是买杂爱好者一个狂喜!!】 【握手!我期待秦老师上杂好久了QwQ】 【求更多拍杂!(前提是不要太累)】 “恐怕不行。”秦绝松开吸管,“老实说……比拍戏累。也可能是我不擅长拍照。” 在静态镜头面前,“她是明星”的既视感远比“她是演员”要强得多,仿佛把秦绝这个人无限放大了,塑造得光鲜亮丽、高高在上,她不喜欢这样。 还是做个普普通通的演员更好,入戏时享受与角色的共鸣,出戏时是平凡的文娱工作者。 没有距离感,也没有阶级差。 【没事的呀多练练就好了——】 【嗯嗯,而且多上杂对进时尚圈很有用的】 【娱乐圈就是要上杂上综艺多宣传才有曝光量哒!!而且杂志质量都挺高的我们愿意掏钱康!!!】 【……我觉得不必劝秦老师做什么吧,他开心就好】 《非雁》自播出以来吸引到的新卿卿数量颇为可观,最近直播间的风向再次有所变化,秦绝不想催生什么老粉优越感或新老粉丝对立,但有些话一遍遍地重复也属实浪费口水。 她闭眼往后一仰:“不用操心,你们操心我也不会理的。” 【诶上杂是雷点咩qwq对不起对不起】 【呃啊,我错了_(:з」∠)_】 【燕君大人生气了吗!!抱歉!!°(°ˊДˋ°)°】 “不至于。” 秦绝把最后一点豆浆吸溜干净,“顾你们自己的生活,别把我当神一样,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 她又道:“观众都是影评人,硬气点,你们可以随意评价我的演技和作品,无需顾忌我的心情和态度。同时日常生活里,你是人,我也是人,人不要指望改变另一个人。就这么简单。” 【怎么感觉每次一有大批量的新卿卿过来秦老师就要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习惯了,刚才他一开口我就:哦,要来了】 【爸——(x)】 【秦老师:你们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心】 【虽然听了不止一次了,但每次都想感叹这才是健康关系】 【对嘛,他演,我们就看,看作品就完事了,其他的事少管】 【千万不要把控评艹数据那套带过来我可求求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一片净土】 【其实可以整理一下规则(不是饭圈那套立规矩),比如新入坑的卿卿我们多推几个秦老师讲这些的视频啥的】 【已经在做啦,懂的~】 “嗯,新到家里的各位可以善用搜索,通常来讲你们在意的事情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秦绝说着伸了个懒腰,“聊点别的,我记得之前有人问《非雁》二创视频的和动作戏来着?” 【啊对对对!!!】 【天哪我实在太想知道轻功是怎么拍的了,好帅啊(哀嚎】 【E站up主逐帧分析可太强了】 【说起来V博有个小哥把《月亮惹的祸》试着翻唱出来了,歌词好好啊,我还等着小狼和煌乐团合唱的版本出来以后剪个飞燕丹青的cp向视频呢】 一条一条弹幕飘过,秦绝同卿卿们聊着,时不时回答一些问题。 频繁而随机的直播某种意义上有效减轻了新粉的焦虑,就像她说的:我就一演员,活生生在这里,又不会跑。 等她们习惯了,就不会像刚入坑时这么上头,动不动就“哥哥走花路冲奖”、“哥哥大红大紫拿影帝”了——秦绝的演技自己心里有数,有些卿卿实在吹得过于离谱,她看了都一阵不适。 家里人的基数越大,秦绝越能明显感觉到引导他们的重要性。 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孩子多了,做长辈的肩上的教育担子也更重。 哎,操心命。 她这么想着朝镜头挥了挥手,弯腰走下智能汽车。 。 ------------ 第五百五十九章 第六轮试妆 几分钟后,秦绝和服装师丛宁安无言对视。 “你们真是来整我的吧。” 她看着这身戏服失语了两秒,一脸的哭笑不得。 到底是对浪荡影帝有什么误解?这黑西装这深V领,没点胸肌都不好意思演这种圈内大腕了是吗? “人心不古啊——” 秦绝瞥见节目组的花絮跟拍师也在,特意面向镜头对丛宁安和一旁偷笑的邬盎指指点点。 随后小声道:“就这么一身得比我还贵吧?” 曲楠闷咳两声,手指比划了个数字:“租的。” “……嘶。” 秦绝提着服装袋往换衣间走,啧啧感叹,“曲导,咱们可以心疼一下经费的,哪怕多给乔哥和祝溪发点工资呢。” 大家都笑起来,她也不再插科打诨,身影消失在门后。 既然是为了拍摄,《白昼之雨》的半身裸戏都过来了,一个深V领有什么好在意的,也就和身材不错的男星们一样,稍微露了点胸肌轮廓,开口大约到上数第五颗纽扣的程度。 秦绝调了调身上的作战服,让颜色和肌肉走势变得更自然。 有一说一,她时常负重健身,现在的身体的确匀称又健康,胸腹肌和人鱼线都很明显,穿紧身衬衫时能看见紧绷着的肌肉,线条优美流畅,不像健身过头的那些壮汉,但要是跟某些走水嫩少年路线的偶像相比,倒也足够被人称作一声“猛男”。 若是按照社会上约定俗成的性别刻板印象来看,她还真比许多啤酒肚和白斩鸡男性更有“男人味”,场面一下子黑色幽默了起来。 换好西服西裤,秦绝拧下门把手。 她内搭的深V衬衫是略显阴暗的红色,剪裁得体,确保了灵活性的同时紧贴在上身,勾勒出宽肩窄腰,裸露出形状姣好的脖颈和锁骨,领边缀着深黑刺绣,微微的立式设计让胸口正中的那部分肌肤若隐若现。 不仅如此,廓形稍有些宽松的黑色长西服外套单侧亦有面积较大的、极具线条感的刺绣装饰,流露出几分略带怪异的傲慢,秦绝依着丛宁安的嘱咐把两只袖子撸到手肘卡住,配合着皮带和西服长裤显出腰线,同时也借着手臂上外套堆起的皱褶增添一丝慵懒随性。 等她走出来,走到众人的视线中,脚下那双皮质短靴又把这股暗黑颓废的味道再度放大,黑与红与肌肤的白形成鲜明对比,倒三角身材加一双长腿让在场的女孩子看得一呆,就连几位节目组派来的男助手也看愣了一瞬,尴尬地撇过头去抖抖肩膀。 秦绝脸上的表情与她高调的穿搭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走到等身镜前。 第一眼,是个型男。 第二眼,是个一看就不正经的型男。 “骚里骚气,花里胡哨的。”秦绝对镜子里的自己发出锐评。 她这句话打破众人的沉浸式吸帅哥,何佳逸忍不住“哎呀”一声: “秦老师,不要这么残忍,多让孩子沉迷几分钟啊!!” 好好的大帅哥,怎么偏偏长了张嘴! 秦绝两只手把西服长外套的下摆撇到腰后去,双手插兜转身:“有那么——” 她看见一众痴迷到夸张的眼神。 “……行吧。” 秦绝抽抽嘴角,自觉败下阵来。 “唉,你看看你,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邬盎禁不住咽了咽口水才靠近,“刚才的小动作也好帅呜呜呜呜。” “……”秦绝惊恐地后退了半步。 “不闹了,我什么帅哥没见过,岂能为区区秦小狼丧失理智。” 邬盎秒变正经,手背一抹嘴唇边边。 “你要是没擦口水这话或许还能更有说服力。”秦绝没忍住吐了个槽。 “人艰不拆!” 两人嬉笑着往化妆桌的方向走。 为了伺候这身金贵衣服,邬盎像在理发厅里那样给秦绝围了个粘扣式围布,这才着手试妆。 “丛老师,您说大背头会不会太用力过猛了?”她一边调色号一边问。 “会。”秦绝道。 “没有问你,你的意见不具有建设性。”邬盎无情反驳。 秦绝幽幽地叹了口气。 服装师丛宁安在旁看了两眼,沉吟道:“秦老师头发长了,还是别浪费,你看要不这样……”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咕着翻照片去了,秦绝遥远地和曲楠对上眼神。 后者还是一脸的真诚憨厚,看起来完全没什么坏心眼。 唉,你个浓眉大眼的小圆脸也跟着何佳逸学坏了。 秦绝虚起眼。 她知道邬盎上妆快,做发型却要很久,索性以补觉为由闭眼进了影视空间,能练一会儿是一会儿。 这一次的戏中戏里,她第一层的角色名叫秦封,三十二岁,设定上可谓相当放飞自我,是国内外知名的戏疯子,迄今拿过三次影帝,其中一次还是双料。 至于性情和做派,秦封作为娱乐圈的大佬,文艺片屡次获奖,商业片票房爆满,身上从头到脚代言一堆,为人潇洒浪荡,大方多金,很有梗很会闹,圈内亲友一大堆,堪称社交恐怖分子,绯闻不断但没有过实锤,至今还是单身。 这什么浪来浪去的钻石王老五……秦绝当时就在心里腹诽。 不过,这第一层的角色只是“铺底”,真正要看的还是第二层,即戏里的角色。 那个角色是完全随机的,届时得在现场抽。 风骚就风骚吧,拓宽戏路。 秦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给秦封补写人物小传,第六轮的设置对她这样的浸入派演员而言无疑是自带buff,但饶是如此,她嘴上吐着槽,行动和态度上却不曾怠慢一分。 等秦绝在影视空间里分析学习了许多近似角色的神韵再睁开眼后,她的妆发已经快要完成。 “咦?” 她忍住挑眉的小动作。 “醒了?我和化妆组的其他老师商量了下,都觉得欧美系要更适合。” 邬盎三两下把眼妆补好,边折腾她的刘海边道,“你看,你本来就眉骨高,鼻梁直而挺,只要把眼窝加深一些,再化浓一点的妆,立刻就成了俊美艳丽的浓颜类长相,又美又帅诶!” 秦绝看了眼镜子,不得不承认邬盎说得还挺对。 她此时的发型就很有欧美感,黑色中发微湿稍卷,露出大部分的额头,透着股文艺范,像随时会勾搭金发小姑娘去海边私奔的流浪吉他手。 “早知道让佳逸再加一条设定,混血什么的。” 邬盎嘟囔,“你这个长相真的很国际通吃耶,外国人看了也会觉得很符合审美的!” “……这倒是。” 秦绝家里的外国卿还真不少。 “就是,正视你的美貌!” 邬盎终于鼓捣完最后一缕头发,小心地解开围布。 秦绝站起身来,活动了两下脖颈。 “三十二岁男人的声线……” 她对着镜子说道,嗓音随着每一次的重复而渐渐改变,最后成了略带一丝沙哑的烟嗓,低笑声很是性感。 镜子里的秦封对秦绝露出了一个轻佻而迷人的笑容。 ------------ 第五百六十章 第六轮拍摄 《娱乐实习生》这几轮比赛里剧组左右开弓是家常便饭,事不宜迟,敲定了角色秦封的妆造之后,邬盎、丛宁安几人在原地等下一位赶来的演员,秦绝就跟着曲楠和倪文台转向另一个摄影棚,几人身后不仅跟着花絮跟拍师,还有许多扛着摄像机的助手。 到了这个节骨眼,原本的摄影师、录音师等都渐渐转型成了摄影导演、录音导演,完全和这个节目的创办宗旨贴合,让这些底层打工人通过不断的训练和实践成为中层精英。 “嚯,真有豪车啊。” 秦绝笑了一下,但没在造型拉风的轿车上多停留几眼,过去和曲楠等人商量起正事。 没有不适时宜的笑闹,几人立即进入工作状态,凑在一堆定好机位与走位。 曲楠采取了倪文台的建议,不找多余的群演,直接让工作人员入镜,试了两次戏,那份恰到好处的生涩感在镜头里分外真实,当场拍板就这么演。 “我给你说一下我的角色理解。”秦绝道。 曲楠和倪文台都认真看过来。 在秦绝这里,通常都不是曲楠讲戏,而是她主动开口分享自己的设计,大家一起讨论。 “秦封这个人在镜头前比较浮夸,但他是‘戏疯子’,所以还有些神经质。我打算让他入戏前后的转变明显一些,换句话说,‘变脸’比较频繁。” “好,可以。”曲楠点头,马上理解秦绝的意图,“我单独安排一个机位留意脸部特写。” 秦绝看向那条走廊:“第一个小剧本从布景到情节已经全都搞定了是吧?” 曲楠重重一点头。 “多亏乔老师和祝老师。” 那两人现在还在另一处大置景的棚子里争分夺秒地干活呢。 “行。”高档墨镜在秦绝手里转了个花儿,她喃喃道,“一遍过。” 整场入戏,半数以上的内容都是即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中途不喊停,无NG,一口气演到尾,全靠人物理解与现场发挥,这未免也…… 太爽了! 秦绝抻了抻外套两襟,眼睛里赫然爆出一团光,嘴角上扬。 她迈着大步走向那辆豪华轿车,坐进驾驶席。 秦封的身高是一米八四,是以她本就带着点跟的短靴里还有两片内增高,踩油门时不是很舒服,不过都是些小问题。 曲楠坐在监视器前比了个ok,倪文台点点头,跟着摄影师跑出去,两人腰间都别着对讲机。 “正面机位退后一点……再退……好。” 曲楠的声音混着一点电波声。 “曲导,看一眼二号机位,是不是再右边点?”倪文台按下对讲机。 两人里外配合,三言两语做好微调,倪文台朝秦绝比了个手势。 拍摄正式开始。 …… 豪车甩出一弯漂亮的弧线,“哧”一声稳稳停下。 车门打开,一双短靴踩在地面,年过三十正值巅峰的成熟男人走下车来,微一侧头摘下墨镜,走动间将一边镜腿插进深V领口处。 皮靴、长腿、胸口正中随步伐规律晃动的墨镜,再向上便是一张轮廓鲜明、韵味十足的脸。 他大大方方地向人点头致意,脸上是爽朗而略带戏谑的笑容,眉眼自有一股轻浮暧昧;他肩背挺拔,视线平视,不曾弯下一次腰;他途中在走廊一侧短暂站定,右手挽了个绅士礼让道给女性工作人员,接着继续向前走去。 全程并不倨傲,却也不见半分谦逊。 光是这一段短短的路程,就凭借着气场令人隐隐敬畏,不敢怠慢。 他是秦封。 他是名流巨星。 …… 丁鸣谦赶来的时候,曲楠和倪文台恰好在对视,两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憋得不行的样子。 “怎么了?这么欲言又止的。” 他打理了下休闲西装上的皱褶,凑上去问。 倪文台张了张嘴:“嗯……” 曲楠也张了张嘴:“秦老师……” 这家伙,之前有剧本完全是限制了他吧?! 这个即兴震撼我全家! 而且这操作也太骚了吧! 还有这种解法?! 蒂花之秀都没你秀! 两个人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什么来,愣是有种语言组织能力都还给语文老师了的错觉,齐齐戴上痛苦面具。 “算了,没事……到时你看成片就知道了。” 曲楠虚弱地说。 “那曲导你和丁老师继续,我给秦爷,呃,秦封老师,不是,秦绝老师拍个人回顾。”倪文台道。 “哦,行,你去吧。”曲楠点头如捣蒜。 丁鸣谦险些没绷住,但快了几倍的眨眼频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秦哥这是多强的演技啊,倪文台直接按照角色叫人可还行?! 他满腹狐疑地跟着曲楠到摄影棚的另一处入口去了。 …… 《RayE》拍摄大楼。 沈梓琼小心翼翼地戴好临时工作牌,感觉自己就像误闯了王宫的小矮人,与周围金碧辉煌的背景陈设和衣着靓丽的时尚大咖格格不入,无形中就矮了一截。 “别缩肩膀!” 她表姐轻轻拍了她一下。 “紧张什么,别看这些来来往往的人时髦得跟什么似的,其实大家背地都一样惨。” 沈梓琼讪笑两下:“嗯,好的表姐……” “哦,对了,不要叫我表姐。”沈梓琼的表姐又说,“今天缺人手,这才方便给你发‘临时体验卡’,被发现我带关系户就惨了,嘘。” “哦哦。” 沈梓琼连忙点头,又一愣,“咦,那叫什么,名字吗?珍——” “嘘!!” 表姐羞恼地瞪她一眼,摆出个欧美电影中极为常见的女配仰头起范儿的动作,用故作性感的语气婊里婊气道,“这可是时尚界的地盘。Oh~Baby,callmeJolie.” “噗。” 沈梓琼没忍住低头笑了笑,凹出软绵绵的小甜嗓陪她演:“好的,朱莉姐姐~” “乖!” 表姐虚空点点她的鼻头,姐妹俩对着偷笑起来。 沈梓琼的表姐真名叫沈珍珍,她一直嫌弃这个名字太土,从事时尚相关的工作后就依照圈内不成文的规矩起了英文名。 不过,沈珍珍虽然有时“作”了一点,为人却是不坏,这次还主动带表妹过来打卡,帮她“隔空追星”。 她给沈梓琼整了整衣领,满意地点点头:“走吧!” ------------ 第五百六十一章 平凡人生 戴着“服装助理”牌牌的沈梓琼乖乖地跟在沈珍珍后面,努力模仿着表姐的样子挺胸抬头,对路过的人微笑点头。 两人一路来到影棚,沈珍珍用手肘轻轻怼了下沈梓琼,小声道: “喏,秦绝当时就是在那拍照的。” “哇!” 沈梓琼压低了声音感叹,眼睛灵活地左转右转,仿佛在脑补当时的场景。 “你也够怪的。我问你要不要朝本人拿签名你不要,现在来了又见不到人,只能在地点打个卡,多惨。”沈珍珍说她。 沈梓琼嘿嘿笑了笑:“没关系啦。” 问小狼要签名说不定反而会给他带来麻烦,作为卿卿,平时和他在家里都互动那么多次了,现实中还是要有距离有分寸更好呀。 “搞不懂你。”沈珍珍嘟囔。 追星追星,拿不到实质性的东西还有什么用?像沈梓琼这样的行为在她看来完全就是粉丝的自我感动。 真可惜,早知道当时问秦绝要一张签名照就好了,不过他连助理都只带了一个,恐怕也没团队想着这事。 “朱莉姐,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呢?” 沈梓琼并不介意表姐的态度,观念不合又不是就得绝交,她没觉得被冒犯到。 沈珍珍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跟棚,有需要上就是了。要是叫到你你就听摄影师的,他让你怎么弄衣服就怎么弄。” “哦对了,给明星整理衣服的时候态度要好,力道要轻,当心别被骂了。” 沈梓琼缩了缩脖子:“哦,好……” 这么……那个的吗?感觉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平时见到的明星艺人感觉都还蛮和蔼可亲的,没见谁脾气特别差。 “嗯,不过也别太担心。”沈珍珍口吻自然,“要是看人发火了你就立马鞠躬道歉然后赶紧撤,反正只是临时工,很好糊弄过去,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沈梓琼暗自吸了口气:“好、好的。” 她顿了一下又问:“朱莉姐,今天要来这个棚拍摄的,是谁呀?” 沈珍珍抽了抽嘴角,小声道:“最近正火的那个,‘千色’。” 其实她在《RayE》的岗位有些尴尬,虽然是杂志社的化妆师,实力平心而论也不低,但只有像秦绝这类流量不大的艺人,上面才会安排她和其他化妆师上阵并全权负责。 实际上,许多明星的妆造团队都是自带的,或由经纪人提前沟通邀请业界地位更高的化妆师进行合作,每每到了这种时候,沈珍珍名为跟棚化妆师,实则和化妆助理没有区别,要是有更厉害的妆发大牛过来,她还不一定能抢得上在人家旁边递眼影盘的位置。 唉!社畜啊! 时尚圈看着洋气有格调,其实中底层打工人还不是和其他行业一样辛酸。 沈珍珍唯一的慰藉也就是和亲友聊聊明星、谈谈所谓的八卦内幕了,她在圈内呆了三年,连今天这个地位都是一步步卑微爬上来的,早见识过许多明星人气实力不怎么样架子还比谁都大的嘴脸,对追星这种事早就嗤之以鼻。 哪怕是表妹很喜欢的秦绝,她也只是当时馋一馋脸和身材,蹭一蹭歌听罢了。真心实意地粉明星?笑死,那不是傻么!等塌房了到时候看你哭得有多惨! 一想到今天要来的又是一个偶像男团,沈珍珍就想在心里呵呵。 “九月猎人”组合的“暴娇小可爱”成煦火张口骂脏话问候人家爹妈,“朔风”男团在外被粉丝喊“娇娇美人老婆”的林吟秋不仅有狐臭还爱挖鼻屎,人前人后对比实在太强烈,沈珍珍光是回忆起来就一阵窒息。 她经常听姐妹吐槽对接的客户有多无语,老板有多傻X,其实被她们羡慕着的她也是一样的,每次都仿佛在开盲盒,能遇到一个拍照僵硬但起码态度不错的秦绝已经很不错了,天知道还有多少一言难尽的“客户”在后面等着她。 唔,说到这个,那个叫秦绝的第二天拍摄时分到的不是我,听妮娜说他特别会拍照……骗人的吧?怎么可能进步那么快?又是一个看脸瞎吹! 嗐,不过看在他是谦虚帅哥的份上,可以原谅。 沈珍珍面上维持着营业微笑,脑子里习惯性地开小差。众所周知带薪摸鱼才叫赚老板的钱!平时那叫劳动应得报酬! 这时她听见了沈梓琼的轻声感叹,回了回神:“怎么了?” 沈梓琼小声道:“时尚圈的工作人员也都好好看哦!” 沈珍珍有点好笑地瞄了自家表妹一眼。 “那可不?”她凑过去和沈梓琼咬耳朵,“这是难得的安慰了,每天还能看看帅哥美女,也算治愈坏心情吧。” 虽然有的人就算好看也还是一样的倒胃口,不过跟沈梓琼说这个貌似太残酷了,还是算了。 “咦?表……朱莉姐,你不是因为喜欢时尚圈所以才做这份工作的吗?”沈梓琼悄咪咪地问。 “哪喜欢了。” 沈珍珍细微地翻了个白眼,“大学的时候不知道以后想干啥,找的对象也吹了,反正闲的也是闲的,就每天研究化妆穿搭出门嘚瑟呗,后来被社团里的一个学姐带入了行,也就这么干下来了。” “……啊。” 沈梓琼眼神里流露着不理解,“可是你不喜欢的话,怎么会一直努力到了《RayE》这么高级别的工作单位呢?” 沈珍珍差点笑出来。 “为了钱呗!”她小声道,“而且时尚圈尤其看人下菜碟,你背靠得越高人家越尊重你,再说了,干什么工作不朝着钱朝着地位去啊?别怪我说得太难听,人活着可不就得往上爬,不争馒头还得争口气呢!” “我要是能做包租婆,每天躺平收房租,哪至于像现在似的早晨五六点就起来赶地铁,秋冬还不能穿太厚显得土,非得手上拿着杯冰美式装来装去啊?” “呃……” 沈梓琼只能干笑。 “你也是,女孩子家家的学历史能干嘛呀,还非要考古,多枯燥啊,灰头土脸的,那陕省再挖出个遗迹你是不是还得蹲里面除尘清灰?太苦了,还不如做个白领呢!哎,不过当历史老师也行!体制内的虽然前期挣钱有点少,等你资历熬出来了就轻松了!” 沈梓琼别扭地努了努嘴:“不用操心我啦,学考古就是我的梦想嘛……” 沈珍珍眼尖地看到影棚逐渐进了人,低声道,“行行行,姐姐就是给你建议,不干涉你的决定。好啦不说这个了,我看着‘千色’要过来了。” “嗯,好。” 沈梓琼收拾心情,有点紧张地向入口看去。 ------------ 第五百六十二章 当场转粉 穿着运动服的少年走进来时没有引起过多的惊艳声,在这个圈子里,俊男靓女实在太多了。 一定要说有什么亮眼之处,那就是他脸上的笑容。 明朗,真诚,跃动着一股鲜活而年轻的“人”的味道,虽然没有夸张到一眼看去就让人心情跟着变好,但至少也消减了一些早起工作的烦躁。 “还不错嘛。” 沈珍珍咕哝了一句。 关注名人明星、提前做功课是她们这些人的必备技能,毕竟眼力差不慎得罪人可是圈内大忌,她只瞄了眼就认出这是“千色”的队长时晏。 嗯,果然队长打头,老规矩了。 沈珍珍正想着,就见杨继晗出现在时晏身后,两人直接走了并排,一边向周围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一边小声说着话。 等到了无影墙前,他们仿佛排练过无数次那样自然地分开了,分别站到了左右两侧。 哎? 沈珍珍和其他人都愣了一小下。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耽误大家时间了……” 又有人快步进来,定睛一看是个身高很高的大男孩,配上那身篮球服和运动鞋,活脱脱一个健气有型的体育生,不是梁毅轩又是谁? 但外形如此有压迫感的他此时却一路微微鞠躬和众人轻声道歉,接着走到了杨继晗的旁边,中间仍然空出了位置。 再之后,头发颇长、一看便知走美型路线的于蓝和夏淞出现,同样是微笑着打招呼表示歉意,只有快到了无影墙的时候,前一个才稍稍加快了脚步,挨到时晏旁边。 而后一个,则在沈珍珍的不解下看了于蓝一眼,这才站到了仅剩的中间位,朝摄影师的方向鞠了鞠躬。 这什么情况,最后来的站C位? 要说是演的吧,却又不像,几个人的小动作小表情能看出来自然极了。可要不是演的,这关系未免也太好了吧?真当粉丝不会撕站位吗? 哦—— 沈珍珍自以为发现了真相。 叫夏淞的那个确实好看,是门面担当吧,那怪不得站在中间。 不过让队长站最边缘拍照,这家公司也挺不会做事,真不知道是谁带的他们。 又一想,万一就是故意的呢?嗯,挑起粉丝内部对立,然后撕逼上热搜营销热度,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珍珍胡思乱想的时候,“千色”的拍摄工作已经开始,这群孩子显然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场面,态度好,效率高,没一会儿就结束了,转到下一处影棚换装继续。 沈珍珍和沈梓琼也跟着转移到化妆间。 杨柳娱乐给“千色”配备的团队相当齐全,根本用不上她俩,但站到一旁做备用也是《RayE》杂志社的诚意,有些时候形式主义必须得有,这是彰显尊重和给人面子的问题。 “嘶。” “千色”五人换好新服装出来,杨继晗抖了下肩膀。 他旁边的于蓝看过去,立刻对助理道:“梅姐,药膏和化妆棉。” “这衣服料子滑压不住。”夏淞转过脸。 “医用胶布带了吗?”梁毅轩问。 “放车里了,拿创可贴吧。”时晏紧跟着说。 诶? 沈梓琼下意识上前一步:“医用胶布吗,我带了!” 一屋子的人都望过来,她不由得浑身一僵。 妈呀忘了不要随便讲话了……! “谢谢姐姐,那麻烦你了。”时晏笑容诚挚地点点头。 他这样一说,原本围在“千色”周围的助理也退开了小半步,默许外人过来。 沈梓琼还在愣着,沈珍珍在后面小小推了她一把,她反应过来,赶紧从裤兜里拿出医用胶布。 这还是她前几天做兼职时不小心伤到时买药膏附赠的东西,没想到随手一揣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沈梓琼几步走过去,差点又是一愣。 杨继晗的肩膀上有一块淤青,他新换的衬衫又刚好在伤口附近有个装饰用的拉锁设计,难怪磨痛了。 梁毅轩上手帮着扯开衣领,于蓝把涂抹了药膏的化妆棉覆上去,时晏从沈梓琼手里接过医用胶布撕开,小心地把化妆棉固定在杨继晗伤口上。 “就这么薄一块,能有用吗?” 沈梓琼忍不住问出声。 “厚了会影响拍摄。”时晏好脾气地回答,把小小一卷医用胶布还给她,再次道谢。 “其实忍一忍也不是……”杨继晗说。 “磨出血粘衣服上我们还得把你卖了赔钱。”夏淞打断他的话。 杨继晗乖乖闭上嘴。 其他几个人和助理们都轻笑起来。 “肩膀不要僵,大魔……老师白教你矫正体态了。” 梁毅轩拍了下杨继晗的后腰。 “实在不行我们挡一下。” 于蓝说着给杨继晗重新把最上面两颗扣子扣上。 退到角落的沈梓琼眨巴着眼睛看着这一切,直到“千色”五人被围着走出去,沈珍珍拉着她小步跟上。 这一次是梁毅轩和夏淞先到,直接站在了两边,接着是时晏与杨继晗,于蓝站在最中间时还有意侧了侧,阴影稍微遮挡了一些杨继晗左侧肩膀的不自然。 确实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呢。 沈梓琼的兴趣点从来不在偶像男团上,对“千色”的了解仅限于《离歌》等与秦绝联动的二创视频,今天见了才觉出他们不一般的地方。 她就一直站着看“千色”依照摄影师的指示摆姿势、凹造型,杨继晗的状态相当好,如果不是其他四人时不时把担心关切的目光投到他肩膀上,根本看不出他身上还带着伤。 等拍摄结束了,“千色”五人连连鞠躬致谢,这时他们已经换到了第四套衣服,沈梓琼站的位置有些刁钻,她看着看着,眼睛错愕地瞪大了。 时晏的后腰上也有一块很重的淤痕…… 可他今天全程都在灿烂笑着,每次鞠躬都超过了九十度。只不过是这次略显松垮的衣摆极其偶然地因动作飘动了一瞬,沈梓琼才注意到他也“挂了彩”。 “谢谢老师,老师们辛苦了——” “千色”一路鞠躬一路道谢,脸上带着礼貌而真诚的笑容,在走向门边的过程中自然地转身,最后是面对着影棚内的各位工作人员离开的。 沈梓琼心里突然腾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和沈珍珍跟随着他们到换衣间,终于没忍住叫了一声。 “那个、‘千色’……” 她没记住他们每个人都叫什么,下意识喊了声组合名字。 五个人没有一点停滞犹豫,齐齐回头。 沈梓琼顿时失语,尴尬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其实我家小妹是千色花,喜欢你们好久了。” 沈珍珍笑着上前一步给“千色”浅浅鞠躬,“几位老师方便的话可以……嗯,签一下名吗?” “哦哦哦,好呀。” 时晏看见沈珍珍鞠躬,赶紧回了一礼。 “那就太感谢了。”沈珍珍面上笑盈盈的,手在背后轻轻戳了一下自家表妹。 “嗯、嗯。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沈梓琼连忙小声道。 “没事的,谢谢你的喜欢。” 时晏还是笑得乖巧礼貌,从助理手中拿过小册子撕下一页,其他四人也凑过来签上名字。 沈梓琼离得近,再次诧异了一下。 他们每个人的艺术签名开头都有一个英文字母,围着圈写在一起,五个人的签名加起来最后看着就是一朵花,正中央恰好是“IRIDE”,“千色”英文的前五个字母。 团签…… 原来还可以这样的吗? 沈梓琼小心地收好签名纸,不经意对上几人的眼神,时晏和于蓝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感谢,杨继晗的眸子里除了开心仿佛还写着“好耶练了好久的终于能展示出来了”,看得她忍不住抿嘴一笑。 “哦↑——” 时晏眼睛多尖,一下子注意到沈梓琼的眼神变化,笑嘻嘻地去撞杨继晗的腰起哄道,“羊羊,快给人写个特签啦!” “哎?” 杨继晗后知后觉,本来就大的眼睛因为惊讶显得更大了,“我,我的粉吗?” 沈梓琼同他视线相接,许是有时晏在旁起哄,不禁红了红脸,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容完全是默认的意思。 “愣着干嘛快写快写。” 梁毅轩单手捏着杨继晗没受伤的那侧肩膀闹他。 几个大男孩嘻嘻哈哈的,杨继晗“哎呀”了一声,有点扭捏地问了沈梓琼的名字和近期在努力的事,得到回答后给她写了个To签。 他们写To签用的纸竟然还不一样,是助理姐姐包里的另一本小册子,封面就是刚才的团签logo,打开后有五种颜色的纸页,杨继晗是找到自己代表色的一页才沿着虚线小心地撕下来的。 他的字清晰易辨,并不难看,就是和人不太一样,笔画棱角处圆圆的,有点幼稚的可爱。 写的是“To沈梓琼:愿你在未来的人生里坚持梦想,永远不为逆风妥协,永远保留着最骄傲的倔强”,落款签了不一样的个人签名,是“千色杨继晗”,旁边还画了个萌萌的笑脸。 沈梓琼从杨继晗手里接过这张浅绿色的签名纸,指尖摩挲着纸面,有种无法言说的感动。 “谢谢。” 她小声说,“希望你们的伤早点好哦,注意身体。” “千色”五个人都怔了一下,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露出笑容。 等等…… 沈梓琼蓦地意识到了什么,但“千色”已经在挥手告别,她便笑了笑,挥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这群家伙——该不会每个人身上都有伤吧! 倒是好好照顾自己啊喂! 沈梓琼此时莫名跟自家小狼一样,心头涌出一股老父亲的担忧。 ------------ 第五百六十三章 再起波折 “千色”进出电梯和上下车的顺序也是随机看谁先后到,走在最后一个的夏淞瘫进保姆车后座,拉上车门。 他二话不说敞开双腿,右腿搁在旁边梁毅轩腿上。 坐在梁毅轩另一边的杨继晗乐了一下,扑过去作势要敲他大腿根,夏淞立刻字正腔圆地说了声“杨继晗你敢”,被夹在中间的梁毅轩搓了一把杨继晗的脑袋,看热闹似的直笑。 “幸好今天穿的都是长裤吧。”梁毅轩转向夏淞笑道。 后者舒了口气,点了点下巴,继续发扬没骨头原则,大半个人都瘫在梁毅轩身上。 一米八八的队友,多好。一米八八且讲义气的猛男队友,更好了。 前排的于蓝翻着包转过身,手里递过药膏。 杨继晗涂肩膀,梁毅轩抹肋侧,夏淞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于蓝,把那盒药膏又丢回去。 “你在车里脱了呗。”梁毅轩拍拍他的膝盖。 “就是,不就劈了个叉……” “今晚我就去钻你被窝。”夏淞顶着一脸头发幽幽看向杨继晗。 杨继晗立即抱住梁毅轩的胳膊:“我警告你啊我最近都和轩子一起睡的——” 时晏听得一边笑一边吸气,于蓝掀开他的衣服,把后腰那块涂得乱七八糟的药膏再抹均匀一些。 “刚才的小姐姐说得对,我们真得快点好起来。” 时晏弯下腰去解于蓝的鞋带,捞起他这条腿放到自己腿上,“今晚的飞机,明天还有舞台呢。” 小腿被药膏凉到,于蓝眉头动了动,忍住痛意。 “我们什么时候回京城昂……”杨继晗问。 “大后天。”于蓝说话转移注意力,“明天下午采访,后天有杂志。” “啧。”梁毅轩下意识要拍大腿,下手之前反应过来底下是夏淞的大腿,于是转成右拳敲左掌。 “又落下了,铁定要被‘不是灰’嘲笑。”他道。 杨继晗用力点点头。 “我们回去以后必须得抓紧时间申请加训。” 夏淞早就闭了眼睛,只有嘴巴在动,“在程老师手底下练一天的效果和自己在外训练的效果天差地别。” 杨继晗表情扭曲了一下。 “你这三十六度的嘴到底是怎么说出这么冰冷的话的……” 车内诡异地沉默两秒。 “可输给‘不是灰’,你甘心?”夏淞问。 “当然不甘心!”杨继晗握了握拳。 时晏苦哈哈地笑了笑:“那果然还是回去加训吧……” 当初老师基于夏淞的脑洞设计出的“那个东西”没想到这么快就制造出来了,天知道他们第一次在密闭基地里看见时有多热血沸腾。 然后现实(和程铮的调教)就告诉了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究竟有多残酷…… “本来以为先前的训练已经足够了。”于蓝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只是刚踩在门槛上而已。” “嗯……” 一向开朗的时晏都有些挫败。 真正踏上去的时候,才意识到在那种环境下保持平衡有多不容易,全然不是随便锻炼一下核心力量就能如履平地的。 而他们的目标可是要如常地唱歌跳舞……光是想到这个,几个人就脸色发白。 更难受的是,“千色”自从在乐舞秀上预出道后舞台和通告一个接着一个,每天东奔西跑,根本凑不出齐整的时间回去训练,反倒是“不是灰”留在基地里更久,四个姑娘的拼劲又丝毫不输他们,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进步迅猛。 当然,她们身上的伤也要比“千色”五个多得多了。 程铮正式接手特训后,这群孩子才发觉秦绝有多温柔。就,怎么说呢,起码秦老师还是把他们当人看的…… “千色”和“不是灰”已经在暗搓搓地商量着要不要把“大魔王”的称号移交给程老师了。 又一想,程铮虽然抓训练抓得狠,但教导他们偶像内核的还是秦绝,这就是教导主任和校长的差别,前者抓纪律,后者不仅教书还育人,地位不可动摇,于是秦大魔王的称呼稳稳当当地保持了下来。 “哎!今天晚上是不是要播出了?”梁毅轩看了眼手机,语带惊喜。 “我看看……啊,是要播了!” 时晏眼睛一亮。 当初“不是灰”本要去综艺《偶像新生代2》空降炸场,日期与“千色”上乐舞秀相差无几,却因为公司内部出了问题被取消了“预出道”。 庆幸的是柳华珺一直在做努力,《偶像新生代2》又从6月初一直持续到8月底,终于被她找到一个机会,再次争取到了“不是灰”的出场。 按照规则和流程来看,此时这个选秀节目正好处在倒数第三、四轮的样子,三百多素人练习生已经经历了残酷角逐,还留在舞台的人目前组成了三个团,“不是灰”就作为天降团加入到竞争中。 等名气打出来后,杨柳娱乐再寻个由头让她们退出,给《偶像新生代2》的选秀团留一份出道的余地,这样节目组拿到了对抗的噱头也艹出了热度,“不是灰”也顺带进入大众视野,为之后的正式出道做铺垫。 七月上旬,一直在基地埋头苦练的“不是灰”乘飞机去往《偶像新生代2》的录制现场,那时“千色”还在外面跑通告,没能蹲她们回来也搞一次惊喜庆祝还挺可惜,不过据邢羽菲在群聊里添油加醋的描述来看,“不是灰”在舞台上炸得不行,不论是姿态和实力都很强硬,吓得那几个练习生团在后台看了她们都绕道走。 “不要这么高调啦,万一树敌。”时晏当时还在群里这么回复。 “你还好意思说我们哦!”邢羽菲秒回。 是哪五个家伙在乐舞秀的初舞台上唱跳那么凶的! 这下轮到“千色”几人在群里发“嘿嘿嘿”、“啊哈哈哈”的表情包了。 时晏回忆起那时的笑闹时光,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不是灰”一直没能预出道这件事,其实他们心里要比她们还着急。 不知不觉,大家已经是把彼此看得比自己更重的深厚战友了,感情只有更深,哪怕现在聚少离多也从未寡淡半分。 果然就像老师说的,有些东西,都不需要刻意去做什么,自然而然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正好,一会儿等飞机时看吧!”时晏在手机上预约了《偶像新生代2》的播出。 “好啊!” 其他几人纷纷应道。 托程老师的福,“千色”的信息和行程严密得不可思议,从出现在大众视野到现在就没有过一次粉丝接送机。 原本杨继晗等人还有点遗憾,但亲眼看过了某明星在机场被粉丝热情呼喊、围追堵截,周边一堆长枪短炮咔嚓拍照之后,就发自内心地感激起了程铮让他们得以自由清闲。 “怪不得圈内的明星都帽子墨镜口罩盖得严严实实……”那时于蓝心有余悸道。 “感觉,好可怕。” 时晏悄声嘀咕,“我还是喜欢和粉丝在表演时见面,我们努力演出,她们享受的同时给予反馈就好……这样闯入现实生活看着好吓人。” “老师真是太明智了。” 本就不喜欢密集人群的夏淞往时晏身边缩了缩,“赞美官网,赞美‘团动态’。” 别说现实了,哪怕是网上,他发一条V博都要被这么多人评论、围观,说一大堆听着就尴尬的彩虹屁,呃啊,想想就觉得缺氧。 过度的喜欢与追捧有时和伤害没什么两样。 话回当前,“千色”五人动作敏捷地下了车,走VIP通道进入候机室。 这期间不是没有人发现他们,毕竟有些经验丰富的站姐和粉丝甚至能通过各路小道消息和行程信息推测出爱豆要坐哪一班飞机,但有赖于助理的帮忙和老师们的训练,“千色”的反追踪能力还真不错,把行李交给随身助理,五人分散开来,要甩掉一段路再会合还是很轻松的。 等大家重新在贵宾候机室内碰了头,时间也差不多了,时晏坐在最中间打开手机,其他四个凑过来一起看《偶像新生代2》的这轮比赛,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期待。 “……噫,选秀节目这么拉胯的吗。”杨继晗小声吐槽。 时晏“嘘”了一声。 “有很多没接触过唱跳的素人,可以理解。”于蓝温和说道。 坐在最边上的夏淞直接闭上眼睛:“到她们了再叫我。” “怎么都是女孩?”梁毅轩发出疑问。 “《偶新2》的全名是《偶像新生代2之最靓女生》啦。” 时晏压低了声音解释道,“这个节目是每年轮换的,去年的《偶新1》就是男练习生。” “哦,怪不得。”梁毅轩点头。 几人继续往下看,表情经历了纠结、无奈、狰狞、麻木,足足看了一个半小时,直到节目接近尾声。 “不对啊?”时晏茫然地眨着眼,“这都要结束了呀。” “啊?什么?” 杨继晗都看睡着了,和夏淞头靠着头瘫成一团,此时听到了时晏说话揉着眼睛又坐起来。 “是结束了。”于蓝点头,手掩在嘴边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哈欠。 “怎么没有她们,我们记错了么?”梁毅轩皱起眉。 时晏也拧着眉,退出页面去找节目组的官方V博。 没错,之前发的“天降女团”海报剪影,分明就是“不是灰”的四个人。 可今天这期节目里……出现的空降嘉宾好像是个六人团,因为实力着实不怎么样,时晏看过了都不是很有印象,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她们就是外来的新团。 那,“不是灰”呢? 几人面面相觑。 夏淞不知什么时候醒了,隔着杨继晗倚过来,下巴搁在时晏肩膀。 “看评论。”他声音还有点哑,神情惺忪。 时晏点开评论,在各路让人眼花缭乱的应援口水词中一直向下翻,终于看到那个六人女团的粉丝抱怨道:“什么啊海报放错了吧就知道欺负我们小糊团节目组你没有心。” 然后又有人解释道:“小糖画们别着急,咱们妹妹是来救场的啦,海报没换很正常。” “有毛病啊!原来那个女团是哪路野鸡说好的上场还出问题,连累我们漂亮妹妹!” “啊呀姐妹莫气~这不得谢谢她们让咱们妹妹又多了一个舞台嘛,嘻嘻。” 时晏“啪”地把手机盖在掌心。 夏淞又把手机翻开,滑动几下重新点开刚才的节目,拖动进度条。 拉胯的表演让梁毅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看在是女孩才没有说什么。 杨继晗直接骂出声:“还妹妹,这可真是妹妹啊!” 看看我们家“不是灰”,那才叫有实力的漂亮姐姐! 你们这群唱歌垫音跳舞软绵无力曲子本身还不好听的也就是个妹妹了! 于蓝用手背拍了他一下,不赞同地微微摇头。 杨继晗最听他的话,撇撇嘴不出声了。 “咔”一声。 是夏淞一瞬间手指掐住了时晏的手机,不慎碰到了截图键。 紧紧绷起的手指骨节和鼓起的青筋无不显示了他的愤怒,时晏把手覆上去: “你看出什么了?” 夏淞修长的五指微微缓和,把手从时晏掌心抽了出去,整个人瘫回座位,再次闭上眼睛。 “她们的舞台是后期补录的,台下没有观众。” 其余四人齐齐色变,心里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声。 这说明了什么? “不是灰”被换掉了。 ------------ 第五百六十四章 是灼灼明火,不是灰 杭城。杨柳娱乐。 柳华珺挂断了电话,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才稳住呼吸,面上仍残留着愠怒。 她闭了闭眼,把负面情绪控制住,眉眼间掠过一丝心疼,滑动通讯录唤起同另一个人的通话。 “喂,是我。” 柳华珺道,“网站上线的事,暂时中止。嗯,先放着。” 她吩咐完毕,转身,开门,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哒哒”作响,不多时就到了练舞室。 如果今晚没出差错的话,“不是灰”会像“千色”一样同步上线官网,开放队员信息、“团动态”和会员注册,他们之前的自制低成本团综也会按部就班地解锁播放。 “不是灰”之所以从京城赶回了杭城,就是因为接下来要正式进入事业预热期,跟着经纪人跑通告上舞台。 如果今晚没出差错的话。 柳华珺停下脚步。 她知道那四个姑娘就在两米外的房间里,她也知道她们肯定知道出了事,却一时之间迈不开步上前推门。 这几个孩子,背地里付出的努力远比想象中还要多。 虽然不清楚秦绝和她背后的秦一科技都做了什么,可柳华珺只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不是灰”,就在不久前被她们的气势和状态狠狠地惊到了。 那股千锤百炼后的体态与自信,较之“千色”更甚,是一眼就能觉察到的优秀。 柳华珺的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练舞室内。 邢羽菲把手机息屏,放下。 难以描述的寂静蔓延在仅有她们四人的空间里,邢羽菲的视线一一扫过,姜卿娥表情里满是迷茫不解,楼岚紧抿着唇沉着脸,而祁霜面无表情,平静得有些可怕。 邢羽菲想张口说点什么。 但最后还是用指尖把手机轻轻推远,双手抱住了膝盖。 推门声传来,坐在地面的四个人反应极快地抬起头,这瞬间至少眼里闪过了一丝希望和期待,因为来人是柳华珺。 “《偶像新生代2》的相关工作取消。” 迎着四双眼睛,柳华珺说,“后续的采访和宣传暂时推迟,团体活动再议。” 她又说:“个人副业照常继续。” 心情如铅块般一路下坠,楼岚的眼睛闪了闪,像一汪死气沉沉的泉眼,又像即将结束休眠的火山。 “羽菲的剧团巡演在八月中旬。” 祁霜的声音响起,“楼岚九月分配高校,卿娥的食评专栏稳定更新,我的个演随时可以继续。” 柳华珺慢慢点了下头。 空气里沉寂了两秒。 “柳姐,对不起。”祁霜轻声道。 邢羽菲和楼岚的表情一下子变了,前者几乎是压着她的尾音反驳“才不是你的问题!”,后者猛地颤了颤嘴唇,眼神更加阴郁锐利。 姜卿娥小声问:“我们是应该……更加认真对待吗?” 当时上台选的表演曲目并不是出道曲,已经为时下的女团风格做出了让步和妥协。 所以……是她们做得还不够好吗? 柳华珺低下头叹了口气,走过去,也坐下来。 她揉揉姜卿娥的脑袋,拍了拍祁霜的肩膀。 “你们没问题,是他们玩不起。” 柳华珺道。 “所以要是那时我没坚持——” “那我们也唱不下去。” 邢羽菲打断了祁霜的自责。 她看着她,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拳头:“那种程度的垫音,本来就和假唱没什么区别了,你做得对。” 祁霜用眼睛做出回答。 邢羽菲明白她想说的是,“可那样我们至少可以不被全盘换掉”。 她们的队长,那么锋锐的一个人,那时台上的意气风发如今在现实的重压下凝成了浓浓的后悔与愧疚,邢羽菲心脏倏地揪紧了。 “我作为队长的决定会对大家的未来产生重大影响”——她清楚地知道,祁霜一定正被这样的事情突如其来地压得喘不上气。 “我倒是觉得,不管我们怎么做,最后的结果都是说不准的。” 邢羽菲看向柳华珺,略微犹豫了一下,“柳姐,树大招风了是不是?” 柳华珺没有回应她的疑问,公司内部的斗争和外界的风雨争端不是“不是灰”四人需要承担的东西。 “别急,等我的安排。” 最后柳华珺这样说着,起身离开了。 几人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练舞室的门后,即便是最迟钝的姜卿娥也发觉了她状态上的疲惫。 不仅仅是她们,柳华珺一样被折腾得很惨。 “到底是为什么……”姜卿娥茫然开口。 邢羽菲冷笑一声。 “我们强过头了。”她说着凑近祁霜,用体温去安抚她的焦虑。 “诶?”姜卿娥委屈地眨了眨眼,“可是舞台上我们明明收敛了的……” “所以才说我们强过头了。” 邢羽菲嗤笑着叹气,“选曲放水,舞台只用七分力,还是碾压全场。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玩不起。”楼岚低声道,咬字咬得极狠。 “就算祁祁没有叫停,老师给我们准备的歌和岚岚编的舞也还是超出她们不止一个层级。” 邢羽菲捻着祁霜的头发,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英雄过强必上ban位咯。” 祁霜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在此时抬起手看了看。 她的掌心左侧还有一道血痂。 所有人都为了能自如使用“那个东西”而努力训练,她们的进步和“千色”比起来甚至遥遥领先。 可是,那套设备在预想的计划中是要用在出道演唱会上的。 而她们现在好像离出道越来越远。 拼了命地特训,却可能完全用不上……多么好笑的事啊。 祁霜缓慢地舒张手指,用力攥拳又放开,反复几次,然后提了口气。 “祁祁。” 邢羽菲抢在她说话之前开口。 “嗯。”祁霜愣了一下,应道。 “我要你先和我重复两句话。”邢羽菲轻柔地护住她渗血的手掌。 “……好。” “我没做错。”邢羽菲说。 “……我没做错。” 祁霜跟着说道,然后又用更加平稳笃定的语气复述了一遍,“我没做错。” “我不后悔。”邢羽菲说。 祁霜定定地看着她。 “我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姜卿娥突然“啪”地把掌心贴在她们俩的手上。 “我也不后悔。” 楼岚默默地把手掌垫在其他三人的手底下。 祁霜同她们交换眼神。 时间有一瞬变得很漫长,仿佛每个人的眼眸都成了一台放映机,都能让彼此从中望见那些混杂着血与汗的拼搏时光。 祁霜扬了扬手,站起来,开肩挺胸,双手负后。 “中场休息结束,继续训练。” 这位队长用与往常无异的、坚定的、沉稳的声音说道。 所有人都站起来。 所有人的眼里都涌动着不甘的光芒,这光芒亮得惊人。 ——“哈哈,好有新意的组合名字啊,请问你们为什么会叫‘UNGREY’呢?” 《偶像新生代2》的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响起。 ——“很简单,因为我们是火。” 不、是、灰。 ------------ 第五百六十五章 《偶像新生代2》空降 一周前,七月十二日。 《偶像新生代2》后台嘉宾休息室。 邢羽菲拉上靴子拉锁,抬起身在镜前左右转了转。 她上半身被无袖半高领紧身黑背心包裹着,两条手臂套着同色的过肘露指长手套,露出肩膀和一截上臂,向来柔顺的金发中下段被处理成了略带慵懒的卷发,一部分盘起固定着头顶的八角帽,另一部分自然垂落在肩头颈后,衬得本就白皙的肌肤仿佛牛奶一样圆润滑嫩。 这之下,造型师为邢羽菲搭了条白色包臀短裙,用金色的宽皮带掐出一把细腰,与脖子上细细的浅金色锁骨链上下呼应。同样点缀了她个人代表色的还有过膝长靴侧边的坠饰,一侧是字母U,代表UNGREY,另一侧是X,邢羽菲姓氏的首字母。 “呜呼!菲菲的大腿!绝对领域!” 姜卿娥的声音传来,邢羽菲躲开她的咸猪手,回头看过去,不由得被惊艳得“嘶”了一声。 “都换好了么?” 祁霜也走过来。 这两人站在一起,画面立刻变得更鲜明。 姜卿娥的着装最是大胆,一件抹胸裹住高耸的上围,外搭了件绑带式的衬衫领叠穿用短款马甲,领口完全敞开,露出内里的抹胸,在背后交叉的丝带又绕到前面来,于胸部正中下方系了个结,大大方方地展现出没有丝毫赘肉的腰和两条清晰的马甲线。 而她的下身则是低腰紧身长裤配短靴,马甲和长裤上都有油彩似的不规则粉色块,竟然完全不抢她红唇的风头,性感艳丽得相得益彰。 再看祁霜,她梳着高马尾的黑发在前额刘海挑染了一缕银蓝,身上穿的是深黑色连身裙裤,领口有一圈刀尖似的亮银色,毛衣链长度的浅棕色链条顺着胸口一路垂到小腹上方,做吊坠用的银水晶随呼吸起伏轻轻晃动。 除此之外,虽与邢羽菲的打歌服一样做了无袖加过肘长手套的设计,但祁霜的裙裤在腰后绽开了宛若燕尾服似的裙摆,超短裤下是微微透肉的黑丝,搭着双并未过膝的中短款皮靴,虽然全身上下裹得最严实,却无形中把冷冽与妩媚糅合得分外和谐。 她与姜卿娥并排站着的时候,直接令人联想到“冰原上的野玫瑰”,既凛然逼人,又热辣得不可方物。 “这也太好康了,我看了都要动心。”邢羽菲吸溜一声。 “菲菲也很好康!” 姜卿娥说着又去馋她又长又白的两条腿,两个人笑嘻嘻地闹开。 不远处传来楼岚幽幽的叹气声。 “怎么啦?”姜卿娥转过头。 “你不要讲话。”楼岚对她说。 姜卿娥:OAO? “岚岚说得对,娥子你一开口就暴露了你是憨憨的事实了,快保持形象啦!” 邢羽菲笑得弯起眼睛。 “唔——” 姜卿娥蹙了蹙眉尖,听话地不再出声,半仰着脸进入待演状态。 她面无表情不张口的模样当真是娇媚冶艳,高级感十足,只一眼就勾人心魄。 楼岚的视线从姜卿娥的脸移动到她丰腴的胸口,不争气地红了红脸,别开眼神。 “呜,岚岚也好辣。我宣布大家都是我的老婆!” 邢羽菲一脸深情。 祁霜笑得伸手弹了弹她的帽檐。 “……有吗?” 楼岚扯了扯脖颈上的项圈。 她自认为自己的打歌服很简洁干练,上身的露脐背心露出一点抹胸的红边,下身则是超短裤配单边腿环,脚下踩着一对刚过脚腕的短靴,唯有材质轻薄的浅黑色外披飘逸了些,中和了她身上过于“硬汉”的气质。 “当然有,好帅好辣哦!” 姜卿娥还是没忍住,用实际行动表示凹人设这种事不存在的,“像电影里一腿踢翻一个人的特工姐姐!” 楼岚“噗哧”笑出声。 其实姜卿娥说得真没错,她那头酒红色的中发特地吹得缭乱张扬,脖颈、胸前、腰间和双腿这些大面积的裸露又完美地发挥了肤色微暗的特质,不论是项圈正中央垂下的红宝石还是手指上的赤红色水晶戒指都进一步加剧了红与黑的对比,活脱脱一个黑皮辣妹,配着硬朗的气场更显出几分帅气。 “呼,说起来有点可惜,我们是天降嘉宾,绝对不能先‘剧透’,也就不方便提前和其他女团打招呼了。” 邢羽菲还牢牢记着秦绝的叮嘱,但因地制宜也很重要。 “场上见分晓也很好。” 楼岚握了握拳,言简意赅。 “嘿嘿,我们昨天彩排的时候就惊艳到好多人了哦!” 姜卿娥柔媚风情的眼睛里流露出与外貌不相符的雀跃,“好期待一会儿的正式上台!” “嗯,趁还有时间,我们再复习一下。” 祁霜随手顺了顺她的头发,认真道。 “对了。我补过了前几期,这里的女团水平……不太行。” 邢羽菲压低了声音,“虽然有六七个实力出众的练习生,但她们这轮都不在同一个组,整体水平恐怕没那么强。要不我们压一压?” “但如果这些有实力的人都能挺进下一轮,几轮过后我们的对手就会逐渐变强。” 祁霜道,“就算柳姐已经安排好了最后退场,但到时也不能走得太难看。” 邢羽菲摇摇头:“不一定,我看各路秀粉还在花钱打投,实力比较强的几个女生里有半数在榜单上都不乐观。况且我们只是借用一下平台,太惹眼也不好,柳姐不就特意给我们挑了最符合当下女团定位的曲子么。” “‘千色’现在势头正猛,其他当红男团的粉丝已经在V博掀起不止一轮撕逼战了。要是我们也……说不准其他娱乐公司会采取什么措施。所以我觉得柳姐可能也想稍稍低调一些。” 祁霜皱了皱眉,她对这种七拐八弯的事向来不喜,但她清楚邢羽菲的头脑有多伶俐,遂点点头: “那就七分力?” 楼岚道:“舞蹈可以再柔和一点。” “我觉得可以。”邢羽菲道,“我们只有一首歌,游刃有余一些会更好,不用拼太过。” “好吧,那我多点小动作好啦。” 姜卿娥一开口就是老摸鱼人了。 其他三个都笑起来。 不多时,柳华珺过来敲门,刚复习了两遍走位和舞蹈的“不是灰”四人娴熟地从她手中接过无线设备,利落的动作看得临时助理都愣了愣,又本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原则上前仔细确认了一遍,最后不得不承认祁霜等人业务老练。 “几位老师加油!” 临时助理态度很好地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 “谢谢。” “不是灰”在她有点诧异的眼神里纷纷回礼。 咦,好有礼貌啊。 明明看起来是四个好强势的拽姐…… 临时助理目送她们离去,心里对“不是灰”的舞台有了一些期待。 ------------ 第五百六十六章 UNGREY初舞台 “——好的,感谢第三组的表演。” 《偶像新生代2》的舞台上,十二个女孩平复着紊乱的呼吸,整理着裙边站成一排,与场边的评委老师们进行点评互动。 “陶老师,我觉得我们《偶新2》走到现在,大家真的有了很多很多的进步。” 点评过后,第三组的练习生们拿着总分牌坐回层层拔高的排名席位,工作人员清扫场地时,其中一位评委就侧过头来,一脸感慨。 “对呀!比如许萌杰,她的高音这次就惊艳到我了……” 陶酩边说边点头,显得其乐融融,继续cue到下一个评委,“圆圆怎么看?” 龙国女团“晴澜”里的Vocal担当牟嘉圆拨了拨鬓边的头发,笑着点了点头。 “进步很大!”她用知性温柔的声线道,“其实我想我们大家都有一点误解就是说竞争呀会不会太残酷了,但是呢,有时候你看到身边的人比你更优秀,更努力,我觉得这个是很能激励人的。” “没错没错。” “现在留在舞台上的姑娘们都没有掉队,非常好。” 其他两位评委附和着。 “哎,我们这应该是双数轮了吧?” 一开始挑起话题的演员洪玲继续控场,“双数轮可不得了。” “又要有厉害的女团来空降了。”陶酩道。 “很期待。”牟嘉圆笑得温婉。 “我们之前有三个空降团加入进了《偶新2》的角逐。”洪玲状似回忆。 “对对……”陶酩接着给她捧哏。 牟嘉圆保持着礼貌的笑容,余光瞥见摄影师换了位置,于是也把自己的脸微微侧过去,那个角度上镜是最好看的。 今年《偶像新生代2》为了博噱头有许多新操作,每到双数轮就会有已经成团的少女偶像空降,和练习生们的小组比拼,但空降团只有排到小组总分的前三名才能留下继续。节目进行到现在,有的空降女团只是来露个脸就走了,有的则多留了一轮,但还是在后来的比赛里被淘汰。 多留的那一个团当时在V博被骂得很惨,因为按照规则,如果在某一轮里空降团排进了前三,这就意味着她们正式加入了《偶新2》的竞赛,而原本的练习生要按照她们的团人数从末位开始淘汰,换句话说,有一些F班的姑娘某种意义上是直接被空降团挤走的。 好巧不巧,这个空降团人还特别多,足足13个,F班本有马上就能翻身升班的练习生,却因此不得不离开了舞台,两边粉丝大混战。 一方说的是“我们家素人妹妹努力到现在只差一点你们背靠公司的成团偶像过来搅合有意思吗”,另一方说着“实力不行就是不行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劝您认清现实”,前一方又表示“不就是你们有粉丝基础能打投吗看不起我们白手起家的秀粉”,后者又道“笑死了有种你也投啊,穷酸相追什么星你家妹妹升不了班到底怪谁”。 于是新一轮的消费内卷形成了,“你推的姑娘出不了道就是你们这些当粉丝的不行”这个理念也渐渐根深蒂固,节目组看得笑开了花。 举办方控分,引导粉丝消费投票,哪怕有清醒人骂节目组恶心至极,但在这样的规则和道德绑架下,为了自己真情实感支持的练习生也还是不得不忍着恶心继续花钱打投,最后唯有厂子赚得盆满钵满。 这样的选秀节目和粉圈洗脑式引导多了,就让人无形中觉得“爱豆的前程都由粉丝用感情和金钱亲手打造”这一点合理至极。 却忘了,一个人或一个团体能不能出头、大火,自身实力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你见过哪个勇者是靠村民的应援打气打败恶龙的? 勇者之所以能成为屠龙英雄,是因为他她本身就有能够战胜恶龙的力量。 话回当前,三位评委相互尬聊一番,工作人员也清理好了舞台上的亮片彩带,在场控导演的指挥下,全场变暗,一块宽屏白布隔出四道格子,四道聚光灯打在白布上,现出“不是灰”四人的黑色剪影。 “哇哦——” 陶酩主动热场。 到了倒数第四轮,现场观众都是各家粉丝,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是灰”光从轮廓剪影就能看出身材气势无一不佳,也有许多双推、多推的粉丝开始鼓掌欢呼。 这部分出场是为了方便后期拼接到表演前营造气氛的,是以舞台上喷出许多干冰,炫目灯光下,“不是灰”四人迈步走上前来。 “啊——” “哇!” 练习生们的反应也被摄像机录入。 只见祁霜走在最前,本就有一米七的身高加上靴子的细高跟更显高挑,她走路时肩膀极稳,仿佛国际名模,额前那一缕银蓝色的挑染发衬得她眸光更凛更亮。 不远处,邢羽菲朝着移动摄影师的镜头手指比心wink了一下,走姿优雅,笑容甜美,略带混血感的妆容合着她此前在法国学芭蕾舞时养出的气质,无形中浮现出典雅韵味。 其后,姜卿娥唇边嗪着抹淡笑,下巴微微抬着,眼睑却向下轻垂,这副高贵冷艳的模样却不会令人联想到傲慢,反而觉得她这样的性感辣女就该有这般姿态。 最后,楼岚大步上前,薄纱外披飘飘若仙,她本人却不苟言笑,挺拔的脊背和冷静的眼神无形中多出一份强硬霸道,就像“美女”这一概念不分性别,此时此刻的楼岚,彻头彻尾是个惹人尖叫的酷哥。 “哇啊——!!!” 三十六个练习生小姑娘里有半数以上看得两眼放光,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橘里橘气。 姐姐! 姐姐我可以! 特写一一扫过,满场尖叫中,身高不一风格迥异的四个女孩甫一亮相便足够惊艳。 《偶像新生代2》中存在感不强的主持人从侧边走上台,负责这一小段内容的接续。 祁霜从容地环顾一圈,虽是大厂举办的选秀节目,舞台也十分宽阔大气,可在livehouse和魔术酒吧里身经百炼的她们又有何惧? 这不是她们的初舞台! 只是万千舞台中的一个! “大家好,我们是——”祁霜扬起头,露出自信的笑容。 “UNGREY!” ------------ 第五百六十七章 NUMBER_NINE【一】 作为空降团的“不是灰”只与主持人有两三句话的互动,她们以团之名出场,甚至没有个人单独介绍环节,就直接在主持人的引导下摆好站位,准备表演。 这不是个例,《偶像新生代2》的练习生众多,向来只凭长相与腰间的姓名牌认人,而空降团大多都是表演结束后被评委老师点名时才有机会进行个人介绍,不然只能靠节目播出时后期在每个人旁边打上姓名字幕区分这些成员谁是谁。 台下主摄像旁的导演比了个ok,主持人边说着“下面就让我们欣赏‘不是灰UNGREY’的表演!”边退下舞台。 祁霜扶了扶嘴边的挂耳麦,此时“不是灰”四人两前两后交错站位,摆着开场时的固定舞蹈动作。她是观众方向的左数第二个,站的位置要更靠前些,正对面有一位扛着摄像机的移动摄影师。 “——《NUMBERNINE》!”主持人的最后一句话从场外飘来。 吉他扫弦声同时在现场音响和“不是灰”的耳返中响起,祁霜的“Wu”刚唱出半秒,瞬间变了神情,一下子把挂耳麦拨到了下巴处,抬手示意,然后自己走动着离开摄像范围,朝台下工作人员比划出暂停的手势。 “怎么了?”主持人连忙问。 “不好意思老师,耳麦声音没开。” 祁霜直接丢出这几个字。 “不是灰”其他三个姑娘的表情跟着一变,邢羽菲还在转着眼睛思考话术,但楼岚直接对着挂耳麦重复了几遍试音常用的“one,two”,她本人的声音大到离得最近的现场观众都能听到,但确实在麦克和音响里的音量特别小。 现场一片哗然,场边一群工作人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堪,什么声音没开?这是给你们的垫音! 为了防止练习生们和空降团不出现太过灾难的车祸现场,《偶像新生代2》向来都把垫音开得能多大就多大,这是一种不成文的体贴。 但垫音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包括和声、背景效果音在内的歌曲原声。 垫音起初在现场表演中的存在意义是为了让演出更丝滑,众所周知一首歌在录音棚里录制时要分许多条音轨,混音过后才作为最终版本面世,这里面有许多不可能一口气唱下来的段落处理,比如A句最后两个字还没唱完B句就唱出来,AB两句半叠在一起等等,听歌时可能不觉得,但亲口唱了才会意识到这种客观上的硬性困难。 抒情歌尚且如此,快歌就更是这样。 所以,针对这种情况,主办方会播放电音,让A句作为“背景原声”出现,这时表演者就能在A句播放时及时换气唱出B句,最大程度呈现出歌曲本身的效果。 后来伴随着唱跳表演的兴起,垫音拥有了另一个名字,“半开麦”,意指主办方全程播放原声辅助表演者,掩盖他们因跳舞激烈而气息不稳、略微破音等瑕疵。 这一概念起初因为它的合理性逐渐被观众接受,毕竟演唱会动不动就两个小时,艺人跳到最后累了喘了影响演出效果的确不好。 但这种辅助式的垫音,却逐渐成了蒙蔽大众的遮羞布。 “老师,能麻烦让我们四个重新确认一下麦克声音吗?” 祁霜又说了一遍。 这次她的神情和声音没那么客气了。 歌曲原声大成这样,麦克声音又调得无限小,祁霜刚才在耳返里甚至听不到自己唱的声音! 这叫什么垫音? 这是商业假唱吧?! 怎么好意思做得出来?! “呃,好的,好的,我们调音台的老师麻烦一下——” 主持人在这档选秀节目里大半时间就是个摆设,此时有点不知所措地接话道。 “谢谢老师。” 祁霜这么说着,但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地面舞台就遇到这种事,加上此时练习生席位包括台下节目组人员脸上的表情,让她看着无名火起。 他们不仅仅是尴尬、难堪,还表露出了不满、嘲笑和讥讽。 像是在说: 你在清高什么?别给脸不要脸! “实在不好意思,专业的歌手不假唱的。” 祁霜露出笑容,用明显大了不止一倍的麦克音量说道,“那么重新来一遍,UNGREY的《NUMBERNINE》送给大家,谢谢。” 评委席里“晴澜”女团的牟嘉圆脸都黑了,向来温婉娴静的表情都没挂住,最会睁眼说瞎话的洪玲赶紧打着哈哈笑道:“呵呵呵,看来是工作人员出了点小差错,哪有那么严重,你们对唱跳偶像表演的要求还真严格啊。” 她这话一出,本还想出声缓和气氛顺便勒住祁霜的邢羽菲直接笑了。 “还好啦洪老师,谢谢您的肯定,不过唱跳偶像都叫唱跳了,那就是专业歌手和专业舞者的强强结合鸭~我们老师就是这么教导我们的!(*'꒳ˆ*)” 邢羽菲笑容和嗓音都甜丝丝的,神情乖巧可爱。 拿垫音半开麦打假唱擦边球的垃圾,纵容甚至鼓励这些垃圾的恶臭主办方,和稀泥随大流道貌岸然的评委,你们这群玩意儿在这给老娘装你马呢?(^ω^) 洪玲被噎了个结结实实,一句话都没接上来。 “哈哈哈哈哈!说得对!这个,希望我们大家都能越来越好,越来越专业啊!哈哈哈哈!” 陶酩尴尬得直眨眼,但表情里又微妙地掺杂着一丝看了这么多期选秀和奇葩练习生大赏又不得不尬夸的解气,“那么就请我们的空降团,UNGREY!为大家带来精彩的表演!” “谢谢老师。” 祁霜四人齐齐鞠躬。 杨柳娱乐塞过来的到底是些什么人啊!礼貌得挑不出毛病,但头铁得一批! 还空降?这是来砸场子的吧! 节目组导演在旁边咬紧后槽牙,同时又无比庆幸这才是《偶像新生代2》的第八轮,还不是直播。 “把无垫音版本的伴奏放上!”他捏起对话耳机恼火道,“不是不稀罕半开麦吗?那就让她们自个唱去!” 几秒后,“不是灰”四人重新在舞台上站定,吉他声再起,祁霜微微侧身,一手掐腰一手侧举,手腕搭在额角。 “Wu——” 一串气息平稳转音自然的“呜”音从她唇间吐出,两个八拍过后,节奏感极强的鼓声加入到吉他弦音中,鼓点在祁霜的转音和舞蹈动作下越发密集,引出全曲动感激烈的beat。 “NUMBERNINE!” 祁霜话音刚落,宛若蹦迪一般的激嗨音乐响彻全场,最左边的楼岚单腿朝前狠狠一踢,“不是灰”四人同时舞动起来! 舞台让该站的人站! ------------ 第五百六十八章 NUMBER_NINE【二】 在场许多人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反差。 祁霜开头的“Wu”音明显走的抒情路线,惹得大部分观众都以为这首曲子是情歌慢摇,却不想被激越的节奏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太土……” beat响起的那瞬间,台下就有刚才因祁霜的举动对“不是灰”看不顺眼的粉丝吐槽出声。 你当这是迪厅吗?咚咚哒咚的经典蹦迪鼓点未免也太土嗨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家来到了哪些短视频平台! 可她这话还没讲完,就被台上四人顿点强烈的舞蹈吸引住了视线,也忘记自己原本要说什么了,嘴巴保持着张大的模样久未合拢。 “不是灰”的舞蹈风格和时下的女团完全不一样! 她们不像那些走甜美可爱路线的软妹们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却也不像国内某些二三线少女偶像组合假借所谓的“国际性感风”故意打擦边球。 以女团的普遍标准而言,“不是灰”的动作幅度大了不少,舞动时丝毫没有软绵绵的媚态,而是刚柔并济,既彰显出了女性特有的柔美,又有股恰到好处的性感帅气,编舞的重点在于全身的律动,与某些舞蹈中着重关注胸腰臀全然不同,每一个侧头和伸腿都气场十足。 好……好帅!好辣! 坐在练习生席位里的许萌杰简直要看花了眼,高马尾队长气势超强,金发姑娘优雅柔韧,红发酷姐卡点精准,身材最火爆的那位更是冷艳逼人,容貌和舞姿都超级惹眼,尤其是刚才震肩合着节拍扩胸的动作,让人忍不住就把视线转到不合适的地方。 这谁顶得住啊! 老色批竟是我自己! 许萌杰咽口水之际,“不是灰”四人已经从并排换到了十字站位,背对着的祁霜扬手摆腰,左右两侧的楼岚和姜卿娥由站转蹲,过程里手指从另一条手臂的手腕向下轻点,与此同时,站在最前方侧身蹲下的邢羽菲用相反方向的点臂动作婀娜起身,甜嗓开头: “闭上双眼,就能依稀看见你的脸。 “伸出双手,繁星般的回忆在指间。” 她正后方的祁霜一个转身,两人旋转180度换C,宛若欧美嗓般更为强势的嗓音越众而出: “把我的心,彻底带走的那个人。 “「实在可恨」——我这样说着,又痛苦万分。” 明明是厚实的声线与开阔的唱腔,却在“实在可恨”四个字的高音处理上自然地变得绵柔,尾音上挑时带着股浓郁的恋人间的温存。 这是队里的Vocal吗?唱功好可怕! 懂行的练习生和评委牟嘉圆一秒瞳孔地震。 “NumberNine.” “只因为你绽开的笑颜。” “NumberNine.” “只因为你合拢的泪眼。” 两侧的楼岚与姜卿娥在祁霜的后半句时早已移动到中间,过渡短句与主段落交错唱出。 一个是磁性女低音和动作卡点定格,一个扭肩摆胯时手还要撩过长发划过丰满的胸侧,不知道有多少人情不自禁地动了动喉咙,双眼看得发直。 怎么能做到这样,丝毫不低俗,反而用更高级的氛围感和歌舞实力直接牵动了观众的生理反应! “NumberNine.” “我深爱的恋人啊,曾经守护我的hero。” 楼岚在这时向后退去,最左侧的祁霜上前,姜卿娥那张因微微蹙眉而更显媚艳的脸还牢牢抓着移动摄像师的镜头: “我恨你突然的远离——” 好强大的表情管理! 牟嘉圆还没来得及震惊,祁霜就双手舞动着从容走上前来: “好想念你,NumberNine,NumberNine,NumberNine,我们那么多的甜蜜——” 站位再度变换,楼岚严丝合缝地扣着祁霜的尾音开口: “你忘记了吗?NumberNine,NumberNine,NumberNine,失去你以后, “我的梦里下着雨——” 她不是舞担吗?! 牟嘉圆脸色猛地一变,舞蹈担当为什么能撑得起这样的高音?! 细微的喷气音无一不彰显着“不是灰”全开麦的含金量,队长和刚才那个门面唱功都在也就罢了,怎么明显负责跳舞的人唱高音都如此的精准稳当! “Ah,我已经快要,变得crazy。 “Ah,要怎样才能,传达mylove。” 邢羽菲的小甜嗓和她优雅的步子向着观众迎面而来,队形变成了不规则的倒三角,又很快因祁霜的上前转成倒梯形。 “你明明,说过的,到永远,我一直记得…… “快回来吧,NUMBERNINE——!” 卧槽! 练习生许萌杰直接打了个激灵,你们在这种快歌里四人合唱也要分声部和一下声吗?! 刚才最后那个高音实在太有层次感,听得她头皮发麻。 激烈魔性的间奏再次响起,“不是灰”四人站成一排重复最初的舞蹈动作,已经唱过了第一段主歌和副歌,可她们身上却看不出一点体力受到影响的样子,舞动各有风格又整齐得可怕,无比从容。 这种……这种口水歌,干嘛要这么认真啊! 如果说女团“晴澜”的成员牟嘉圆起初只是因为祁霜不合时宜的“打假”言语感到尴尬,那么现在她就是如坐针毡。 她所在的晴澜也称得上是国内的一线女子偶像组合了,比在座的谁都更清楚时下女团歌舞的特点与弊病。 这其中最致命的一个问题就是,歌不好听。 不仅仅是曲谱编写得怪异,连歌词都充满了迷惑,里面不是乱七八糟的英文单词就是像“沙漠的眼在我的指尖”、“狐狸尾巴在这里,和我一起去无人的岛屿”这样支离破碎毫无逻辑的句子,她们自己都无法理解歌里到底唱的是什么东西,打歌全靠硬着头皮表演,正所谓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至于为什么粉丝能欢呼尖叫喊破音,那……大概是滤镜真的有长城那么厚吧。 其实这些,像牟嘉圆这类的偶像心里都是清楚的。 然而没办法,公司找了很有名气的词曲作者,也请了编曲和调音大佬,甚至团里真有实力的大Vocal也在努力拯救了,但结果还是这样,歌本身不好听,再怎么表演都是一样的不好听,只能靠粉丝无脑买单她们才有得赚。 可此时的“不是灰”,不一样。 她们的歌非常上口,不论是像蹦迪似的beat还是副歌那几句重复的“NumberNine”,哪怕不是牟嘉圆这种有经验的偶像,听过一遍都已经在脑子里记住了旋律,身体不自觉地就跟着摇摆了起来。 而且,虽然歌词直白,但它却有着无比清晰的主题,所有人都能理解这首歌讲述的是“女孩深爱的恋人突然离她而去,所以她伤心欲绝,拼命想要挽回这段感情”。 有故事,有逻辑,浅显易懂。 词不拉胯,旋律洗脑上头,舞蹈编排合理好看,现场表演又稳。 难怪这个叫UNGREY的女团刚才那么嚣张! 牟嘉圆禁不住抖了抖肩膀。 仿佛一条被巨鲶追逐着的沙丁鱼。 ------------ 第五百六十九章 NUMBER_NINE【完】 兴许是为了平衡镜头量,《偶像新生代2》对空降团的表演时长并不特别设限,想唱one-half和整首歌都行,全看公司和经纪人如何协商。 “不是灰”四人实力撑得起,自然选择了全曲演出,这时间奏已然结束,依旧是熟悉的十字站位,这次却是最前面的祁霜正面半跪,露出正后方姜卿娥的脸。 “从来都是,你牢牢地掌控着全局。 “我不争气,你在身旁黑夜都美丽。” 姜卿娥真如她在休息室里说的那样逐渐放飞自我,撩人的小动作不要钱似的往外撒,明明是有些依赖、撒娇和无奈意味的段落,却被她唱出了细微的自嘲和轻蔑。 很有高级感! 姜卿娥光靠这张脸就足以被称为“颜霸”,更别提她身材能打,实力又这么强,在舞台上简直夺目得不可思议。 这是什么高冷拽姐! 许萌杰狠狠心动。 这之后,十字位的“不是灰”四人直接逆时针转了90度,站在C位的楼岚竟是即兴秀了个分外流畅丝滑的wave,一拍不差地接到了原本的舞蹈动作,唱道: “轻而易举,让含羞草开放的人。 “「后会有期」——却这样说着,留我在原地。” 她的个人风格就更鲜明,原本一首好好的“小女人”悲情曲,唱的是“亲爱的求求你快回来吧”,可到了楼岚嘴里莫名就变成了“敢不回来你给老娘试试?”,明柔实刚,反差感一把攫住了观众的注意力。 紧接着邢羽菲与祁霜走向前,两两前后交错的站位让每个人都在镜头前清晰可见。 “NumberNine.” “只曾被你夺去的视线。” “NumberNine.” “只曾被你扰乱的心弦。” “NumberNine.” “我深爱的恋人啊,曾经守护我的hero。” 又是一段词句交错演唱,同样的舞蹈动作放在姜卿娥身上就是性感魅惑,可由祁霜做出来却别有一番飒爽利落,邢羽菲的定格更是仪态淡雅,恬美得像一幅画,却偏偏和祁霜的气质又完美融合,分外和谐。 “我恨你突然的远离——” 祁霜的高音透亮,难得的是唱得水到渠成,感情充沛,完全不是赤裸裸的炫技。 开场和间奏的舞蹈那么激烈,为什么现在还能有稳成这样的声音啊! 哪怕是以唱功出名的练习生都不由得暗自咬了咬下唇,眼里既惊羡又不甘。 说好的Vocal都是站桩输出的神,怎么却出现了你这样唱跳俱佳还稳得可怕的人! 比祁霜高音镇全场更强的是祁霜后面就接着姜卿娥,两大Vocal的实力叠加何止是双倍效果。 “好需要你,NumberNine,NumberNine,NumberNine,你说要给我的奇迹——” 这一次处在“√”形站位尖端的姜卿娥竟是每一句“NumberNine”眼中的深情就多出一分,大特写拿捏得死死的,冷傲美人的情动谁看了都下意识地心尖一颤。 “现在在哪里?NumberNine,NumberNine,NumberNine,失去你以后……” 队形变换,邢羽菲站在“”形的左侧最前方,也把摄影师的运镜考虑了进去,上半身尤其是两条手臂的舞蹈动作柔而不软,宛若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连指尖都是美的。 摆臂可是芭蕾舞的基本功! “我的梦里下着雨——” 又一个舞担的高音,有眼力的观众已经有些迷茫,这个团怎么回事,难道她们每个人都没有单独的定位吗? 要不是这样,怎么会个个都这么能歌善舞,唱跳双优? 这可是全开麦啊! 就像前面那段“NumberNine”和主乐句的交替演唱,搁在一般的舞台上都是把前一句放在垫音里的,可到了“不是灰”这,却是直接被楼岚和邢羽菲唱出来了,气口和尾音还压得相当漂亮! 这不止是技术层面的优秀,更体现了这个女团成员间的超高默契。 “Ah,我已经快要,变得crazy。 “Ah,要怎样才能,传达mylove。” 她来了,她又来了! 看着姜卿娥边唱边跳边走向观众席的方向,已有被她俘获的人提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仍然被那两声“Ah”叫得心神荡漾。 太会撩了吧! 屈膝敲锁骨时的那个甩头,还有单手把头发撩到耳后,还有还有那个仰下巴……医疗兵!医疗兵呢! 撑不住了呜呜呜! 今天我就是姐姐的小姬崽! 许萌杰已经满脸泛红,捂住心口不自觉地开始“嘤嘤呜呜”。 “你的眼,你的笑,全都在,我的脑海里…… “别离开我,NUMBERNINE——!” 又一段四人合唱,从开场到现在,算上间奏的舞蹈,这已经是“不是灰”第四次站成一个横排,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气势更足,台下有些观众不只是跟着左摇右晃,这时甚至在恼火怎么没有应援口号,有一种想表达兴奋但无从下手的憋屈感。 实际上,现场根本没有留给他们多思考的空间。 “I'maddict,I'maddict,I'maddict,I'maddict...” (我已对你成瘾,着迷,无法戒断……) 这段合唱还未落,楼岚就一个折步迈到最前,在“√”形站位最前端双手按住腰胯两侧力道十足地向后缓缓扭头,一头酒红色中发舞得肆意狂乱,紧跟着敏捷利落地跃动起来。 “又一次天黑↑没安睡↓轮回↓,夜不能寐↑。 “I'minthedark,inthedark. (我深陷于黑暗之中) “I'mdancinginthedark.” (我在黑暗中起舞) 短短几句rap已然足够显示楼岚的实力,不论是咬字还是重音落点都非常专业,更别提这段短rap的同时她还在动作幅度很大地跳着舞,舞台控制力可见一斑。 这下子,本还因为自己长处在rap没被现场比下去而有些庆幸得意的练习生脸上也挂不住了,心思坦荡的倒是都略有不甘却也两眼发光地看着楼岚,而那些越是输不起的此刻神情越是尴尬,简直要坐不住屁股下的椅子。 但“不是灰”的表演并未结束,又是一段接尾音的设置,楼岚话音刚落,也不知是怎么走位的,台上四位风情各异的姑娘就站成了“”形斜线侧对观众。 “那一个时候,No,No,No,难道真的无法回头……” 台上的“不是灰”从右前方的祁霜开始慢慢向下跪地,舞蹈动作充满了女性的娇柔感,可每个人的慢动作全程又是那么稳,硬是给柔美中增添了一份源自实力派的强硬打击。 至于祁霜惊人的唱功,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里,已经在绝大部分人心中留下了“她本就如此厉害”的印象,此时受到震撼的人反而变少了。 “No,No,No,我还要祈求,再次牵起你的手——” 祁霜的高音俨然成了UNGREY的知名商标,她唱这句时“不是灰”四人从最左最远的楼岚起由跪转向半跪,又缓缓起身。 她们站起来时明显突出了腰臀的带动,可却把分寸拿捏得极其合适,第一眼让人想到的是优美而不是情色。 “Ah,我已经快要,变得crazy。 “Ah,要怎样才能,传达mylove。” 邢羽菲甘甜的声线一直稳到了全曲最后,声音虽甜,却仍未被动感的伴奏所掩盖,反而牢牢地压在了它的上面,打破了某些人心里“嗓音甜一定唱歌使不上力”的刻板印象。 “你明明,说过的,到永远,我一直记得…… “快回来吧,NUMBERNINE——!” 就在所有人以为合唱后会彻底结束的时候,旋律又是一起。 是那段节奏感极强的洗脑beat! 不是吧,最后还能跳?! 但“不是灰”的表现告诉了所有人,没错,她们还能跳! 而且跳得一丝不差!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开头间奏和结尾各来一次,好像生怕别人看不出来UNGREY体力有多强似的,直到“不是灰”四人终于在结尾摆了定格pose,许多观众才如梦方醒,诚实地奉上掌声。 甚至没意识到从她们正式表演起到现在,还没过四分钟。 场边,节目组导演的神色已不是最初的阴沉,反而平静了许多。 他沉沉地哼了口气,转过身去,向另一位高层微微摇了摇头。 太强了。 留不住。 也不能留。 ------------ 第五百七十章 柳华珺的手机宛若寒冬里的大门,一打开就有无数片雪花扑面而来。 原定的采访,中止;谈好的舞台,取消;预约的杂志拍摄,延迟。 再傻的人都能看出这一波突发性打击绝非偶然,百分百是有备而来。 “……好,我知道了,感谢。期待以后合作。” 最后一家联系好的访谈也打来电话,柳华珺不动声色地吸了口气,微笑以对。 艺人对媒体的态度也是业内不成文的规矩,除非涉及到忍无可忍的底线,否则对面再怎么放肆都只能咬牙咽了,打点钱财以示友好,防着他们日后怀恨在心。 这年头,干娱乐媒体的向来都是套到消息再坐等两头收钱,譬如A明星私下把B明星的把柄交到了报社,这时“资深”的记者并不会因为A给了钱就及时曝光,反而会通过别的渠道告知B“你的丑闻在这里”,最后看哪边给得多来决定这个黑料是爆还是不爆,从中赚一大笔。 但若是B这位艺人之前得罪过这家媒体,或A一下子给的钱实在太多了,那么报社就压根不会去暗示B,不就是丑闻黑料吗?直接给你捅出去,推广热搜营销号小作文都安排上,你们要是想压消息,那就掏钱。要是真要硬刚,好啊,给你们公关部开工资去吧,我们这种娱记又有什么大罪呢。 更多时候,这种所谓的“料”并不见得就是真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明星在自己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突然被曝光,只能尽快着手做澄清处理。 深谙此中门道的柳华珺喉头蠕动了下,强行把这口气咽下,再次打起电话。 她从业这些年,媒体老朋友还是有不少的。 “喂?李哥吗,喔,没事儿,我就是今天工作突然闲了,找你聊聊天。” 柳华珺笑着开头。 两人一言一语聊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对面也是老油条了,早听出她的暗示,轻轻咳嗽一声,含糊其辞道: “……呦,可不是嘛,我那一对儿女,当哥哥的最近拿了班上第一,还拿了奖状呢,我老婆看着开心,想给闺女也报个名,说是参加演讲比赛,不然白浪费给她报的这个口才班了,我当时就没同意! “你说说,一个学校里孩子那么多,大家都是带孩子的家长,风头全给我家孩子出了,其他人家谁心里不有点芥蒂呢,得将心比心,是不是?” 柳华珺哈哈笑了两声: “哎呦,还是您当父母时间长,有经验。行,我就是来取取经,我们家小宽才几岁,让他多玩两年,不急着培养,怪累的。” “这就对了嘛!”李哥苦口婆心道,“华珺啊,孩子呀,慢慢长,可别着急。” 他缓慢而凝重地咬出四个字来:“别、太、贪、啦。” “好,好,谢谢李哥。” 柳华珺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寒暄着挂断电话。 砰! 她一拳打在办公桌上,指节上传来的痛意并没有减轻冲上头顶的愤怒。 “行,真行。” 柳华珺齿间吐出几个字来。 《偶像新生代2》的变故何止是因为“不是灰”现场呛声、公开讽刺过度半开麦? 根本原因是她们过于出众。 一群练习生,素人出身的能力从负数开始算,有点基础的唱0.5加舞0.3勉强到个0.8分综合实力就不错了,可“不是灰”一来就是唱跳双一,加起来直接到2,哪怕压了三分力都起码有1.5,硬生生强出人家节目好几个点,这还能留下? 主办方可没这么傻。自己举办的选秀节目,花费了几个月组出一支聚满了粉丝真金白银的女团,结果还没到成团出道夜就被一个空降团从头到尾碾压了,要是把“不是灰”完完整整地放出来,这节目还做不做了? 在这之外还有更多深水,《偶像新生代2》不过是个信号而已。 媒体人老李已经明示给柳华珺了,龙国内娱偶像团市场拢共就这么点,你们“千色”从六月下旬开始风风火火势如破竹,出道专辑还没发呢会员注册已经突破三四十万,现在又搞出个女团来,怎么,真想这块大蛋糕全被你们杨柳娱乐吃了? 哪有这种好事! “千色”势头正火,剜走了那么多粉丝流量,还吸入了各个年龄层的支持者消费者,这帮人本就渐渐坐不住,此时一见杨柳娱乐竟还有第二个团,当时没拦住“千色”,现在我还拦不住你一个“不是灰”么? 民众看不见的地方,几大娱乐公司联手强压。 柳华珺气极反笑。 当年璨华娱乐的罗凌十五岁出道,是国内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年偶像,一人开先河,那时星锋、星罗等几家公司联合出手,无数初恋粉赶赴京城支持他的个人首场演唱会,却经历了机票无故退改、酒店订空等预料不到的意外,即便是成功抵达,也有近百位出租司机、网约车拒绝接单,粉丝茫然问起,得到的回答是: “不行啊,听说那个地方在搞邪教活动,这我们可不敢送,姑娘你找别人吧。” 最后,大批量粉丝过不去,滞留机场车站,一步步换乘甚至徒步走到会场的人也累得中暑,璨华娱乐不得不叫停演唱会,罗凌本人亲自出镜录视频鞠躬道歉,满眼都是血丝。 那之后,几十万姐姐粉妈妈粉在心疼和叛逆心理的作用下狂买专辑怒刷销量,罗凌逆风翻盘。 也是那之后,璨华的老板意识到“原来卖惨虐粉能让她们更加忠诚,掏钱掏得干脆利落无怨无悔”。 自此,龙国的流量时代来临了,璨华娱乐成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成为了市场龙头。 那时的它不过也是一个二线公司,和现在的杨柳娱乐没什么两样。 现在璨华靠着罗凌吸金捞钱熬过来了,熬成了国内顶级娱乐公司,就来和那几个老流氓一起重复当年的故事了。 罗凌出道四年,最惨的那两年里杨柳娱乐可从来没动过手,他们有余雪琪,有岑易,不会去为难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甚至岑易还提携过他,在一部口碑相当不错的电视剧里两人有过合作。 但是圈里不讲这个。 这世上的规则不是平等一换一。 屠龙者终成恶龙的道理大抵如此,这些公司可不会想着“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所以此时我共情、我不会出手”,他们只是利益为先,到了高处就像曾经别人踩他们那样继续踩下一个倒霉蛋了。 柳华珺按着太阳穴,闭眼做了几个深呼吸。 要怎么办? 依着李哥的劝说,让“不是灰”再等几年? “千色”那群孩子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一定要等“不是灰”一起九人出道,柳华珺能感觉到那份坚决和执拗。 那,劝劝“千色”? 他们的出道专辑MV拍摄已经安排上了,出道演唱会的场地也在联系预订中。无论如何是不能再等着“不是灰”了。 可真能劝得动吗…… 又或许,和“不是灰”谈谈?然后让她们去劝“千色”? 柳华珺设想了好几种可能, 每一种都越想越来气。 她疲惫又难受地摇摇头,特殊的手机提示音传来,她划开屏幕,点开“千色”刚刚更新的团动态。 五根火柴,从上到下,齐刷刷的一排。 火苗在黑夜里发着光。 又是一声提示音,团动态里出现了语音条。 柳华珺点开,五个大男孩近乎大吼的歌声传来: “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握!紧!双!手!绝!对!不!放! “下!一!站!是!不!是!天!堂! “就!算!失!望!—— “不!能!绝!望!!!” 这一瞬间,她和门外“不是灰”的泣音完全重合。 ------------ 第五百七十一章 祁霜带头敲门,几个姑娘走进柳华珺的办公室。 邢羽菲的手机还没息屏,和柳华珺一样停留在“千色”团动态的页面。 两两对视,房间里的女孩女人们都噙着泪笑了一下,笑容里有无奈有感动,也有着无法描述的难过和疲累。 “柳姐。” 祁霜顿了顿,“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 柳华珺在这刹那提了提心,她很怕祁霜真的说出“先顾着‘千色’吧”的这种话。 “——我们还不想放弃!” 祁霜垂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虽然我知道外面的情势很……严峻,您也很难做,但是我们不想放弃!” 她的表情同样挣扎,满是不甘: “柳姐,有没有那种海选类的节目?那些,不那么出名的,不会被防爆的,或者,或者土一点,非主流一点,low一点的,总之不被那些流量看上眼的那种!只要我们有舞台上!我们能行的!” 祁霜起先说得还断断续续,后来越说越是激动认真。 只要我们有舞台! 柳华珺拼命眨着眼,长长地吐了口气,上前抱了抱祁霜。 她眉尾还撇着,眼里有泪,却在这时很想朝着刚才那些媒体和他们背后操作的人大喊一句: 看看我们家的姑娘! 什么破烂勾心斗角什么黑幕交易利益互换,看看这些真心实意有梦想敢拼敢闯的好姑娘! 柳华珺感动之余只觉得心疼。 曾几何时因为歌曲软萌讨好而直接闯到办公室表达不满的UNGREY四人,现在却为了能顺利出道甘愿自贬身价,主动请求避开那些大公司,偷偷摸摸地寻找出头的机会。 她们凭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 几颗娇滴滴的、正茁壮成长的花芽,不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要被移植到污泥里再偷着拼命长大的。 谈什么“你要偷偷努力,到时惊艳所有人”?“不是灰”早就超出了这个阶段,她们就该正大光明地散发光芒! 这样的四个姑娘还要再憋屈着猥琐发育,那就根本不是隐忍,而是她柳华珺不争气让她们受了折辱。 柳华珺用力闭了闭眼睛。 抱住祁霜的这几秒钟里她其实很有一种冲动,那就是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把UNGREY的官网挂上去,谁说的出道一定要有舞台要在众目睽睽下被认可,谁要上赶着去迎合你们这些人的指指点点,我柳华珺说今天“不是灰”出道了那就是出道了! 但是不行。 她必须保持理智冷静,不能为一时的热血冲头做出草率的决定。如若不然,“不是灰”即便名义上出道了日子也不会好过。 固然杨柳娱乐可以把UNGREY的官网信息、姑娘们的全开麦练习室版本以及和“千色”一起的自制团综都放出来,利用起现有的一切资源把“不是灰”带上正轨,但“千色”也才刚刚起步没多久,要是这样操作,柳华珺都能想象得到届时会是什么情景。 “千色”的粉丝会骂UNGREY吸血,骂公司想钱想疯了,“不是灰”的粉丝也会处处避讳“千色”,希望公司尽早厘清瓜葛让姐姐独美,两个团的粉丝乱战一团,真正的双担粉左右不是人,两头不讨好。 届时“不是灰”不见得发展得有多顺利,“千色”也会牵连其中,跟着被舆论拉下水,里里外外一团乱麻。 所以打一开始,柳华珺就没想着让这两个团在初期纠葛太多,秦绝也是这样的态度,姑娘们和小伙子们都有各自为王的实力,他们是共赴巅峰的战友,而不是要靠攀附彼此才能生长的莬丝花。 “两个领域的强者放在一块那叫梦幻联动。” 秦绝当时这么说道,“两个窝的小动物凑在一堆只能说是抱团取暖,卖卖同情分不能再多了。” 柳华珺深以为然。 孩子们已经很强了,既然强,就要走强团该走的路子。 整件事下来唯一令人深恶痛绝的就是底层规则。 “强也是过错”。 难怪有俗语说只有当一个人的各方面水平与他周围所有人都差不多时,他才会被群体接纳。 弱了,被欺负;强了,遭嫉妒。唯有大家都相差无几,才能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其实何止是“不是灰”,就连“千色”最近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就想着抓出什么把柄来狠狠咬上一口。 一面是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一面是困于黑暗、还未出头。 柳华珺只觉咽喉艰涩,这是她第一次在偶像团体上放开手尝试,没想到能遇到秦绝这样惊才绝艳的教官,没想到“不是灰”和“千色”能成长得这般出类拔萃,也没想到杨柳娱乐此时会如此四面树敌,万剑所指。 “听我说。” 她放开祁霜的肩膀,视线一一划过“不是灰”四人的脸。 “那些不入流的比赛不适合也不安全,不能走这条路。”柳华珺认真道。 这群孩子可能还没考虑这么多,只想着孤注一掷,总之先在迷宫中找一个可能的出口就好,但她们肯定是会火的,等火起来后再要洗脱这种“出身污点”也不容易。 柳华珺不是看不起短视频平台,也并非对网红抱有偏见。但越是平民的舞台,来参加的人越是良莠不齐。举个不客气的例子,万一与“不是灰”同台竞技的哪个女孩私生活混乱、背地里嘴臭骂脏、随地吐痰,是个黑料一大堆的小太妹,那人们会不会也以同样的眼光去看待“不是灰”四人? 就算这样恶意揣测的人数量不多,那那些就喜欢带节奏挑事情,也不管真相如何只追求嘴瘾的乐子人呢? 网民和吃瓜群众可不会那么友好。 泥潭里盛放的莲花再纯洁无瑕,也是会被狂风吹着沾上泥点子的。 “好了,听话,也别着急。” 柳华珺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淡定,“不过是个开头而已,情势也没那么糟,我正要和你们秦老师商量着要怎么安排你们接下来的日程。” 提到秦绝,“不是灰”四人都明显地有了反应,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放松了。 “嗯,好。” 祁霜几人点头,强撑着的神情里终于有了几分安心,不知不觉间再次红了眼圈。 一阵清晰悦耳的铃声响起,柳华珺立刻拿起手机,用眼神和“不是灰”交流了一下,示意她们先回去休息。 “喂?” 事情还真就是这么凑巧, 柳华珺刚说到秦绝没多久,秦绝本人就给她打来电话了。 “——什么?……好,UNGREY,你们等下!” 柳华珺有些怔忡地挂断通话,看向同样茫然里有一点期待的“不是灰”四人。 “呃,嗯,他没说太多……” 柳华珺突然不知道怎么措辞,张了张口才懵中带喜地笑了一下: “总之你们秦老师现在在宿舍楼下,去吧。” 邢羽菲发出一声仿佛公鸡被捏住喉咙拼命嘶叫又没叫出来的动静,站在最后的楼岚转身跑步开门都没带犹豫的,祁霜和姜卿娥也只用了五秒就从柳华珺眼前消失了踪影。 “……哎呦,这怎么解释得清啊。” 须臾,倚在豪车旁的秦绝摘下脸上的墨镜随意甩了甩,看着飞快跑向自己的、今天刚受了委屈的小姑娘们,嘴边扬起一抹含着疼惜与怜爱的笑容,自言自语似的慢悠悠地调侃道。 ------------ 第五百七十二章 还长着呢,我们的未来 几人里跑得最快的是楼岚。 她一个猛子扎进了秦绝怀里,抱着蹭了蹭后才反应过来,腾地脸红了,不好意思地松开双臂。 “老师……” 楼岚仰着脸吸了下鼻子,眼睛还红着。 秦绝揉揉她的脑袋,另只手把下一个没刹住车的祁霜拦住。 肩膀和胸膛就这么被“不是灰”四人轮番撞了一遍,秦绝有点好笑地挨个搓一把她们的额头。 “上楼洗漱,下来带换洗衣物和身份证,化妆品之类的你们随意吧。” 她直接说出安排。 “好。” “明白。” 熟悉的吩咐让祁霜等人找回了往日里的状态,个个利落地点了点头,很快上楼去了。 秦绝目送她们离开,她不擅长安慰,对于“不是灰”来说,言语上的安慰也没什么用处,这群姑娘早就不是需要被哄着的小女孩了。 清晰明确的指令在此时才是最有效的。 《偶像新生代2》秦绝看了,感想是她浪费了人生中的一个半小时,至于“不是灰”遭受的待遇,见惯了人心险恶的她倒也不惊讶,第一反应是赶了班最近的城际特快,顺带找迟川借了辆豪车。 “不是灰”再下楼时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每人手里拎着一个小行李箱,军训似的齐刷刷站回秦绝面前,挺胸抬头收腹腿并拢,行李箱统一放在身体右侧。 秦绝甩开镜腿,戴上墨镜,气质变得不太正经。 “上车。” 她偏头示意,拎起她们的行李放进后备箱,接着拍了拍后盖,迈着长腿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席。 豪车稳当起步,方向盘在秦绝戴着戒指和名表的手里转得游刃有余,很快驶离了杨柳娱乐这片地区。 坐在副驾驶的祁霜转过头和其他三人对视,四双眼睛都茫然地眨了眨。 “老师?”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 秦绝应声的语气懒洋洋的。 “呃……我们这是要去新舞台吗?”祁霜问,“还是之前那件事,有解决的办法了?” 秦绝一只手懒散瘫在腿上,一只手把控着方向盘,浑身上下散发着浪荡公子哥的气息,一股雅痞风味。 她嗤了一声: “要是我能确保你们的演艺生涯一片坦途一帆风顺,那你们四个就不是叫老师了,得叫干爹。” 祁霜张了张口,一时不知秦绝是不是在反讽,又觉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你们需要安慰吗?” 秦绝又问,口吻还是懒懒的。 “不需要。”祁霜道。 “需要……的话也没什么用。”邢羽菲小声说。 楼岚只摇头没出声,姜卿娥眨巴了几下眼睛,问: “老师,你被夺舍了吗?” “……” 秦绝蚌埠住了。 “咳。”她清了下嗓子,“最近有个新角色,在日常扮演,找感觉。” 哦—— “不是灰”四人顿时明白了豪车名牌和秦绝这身迷之气质的缘由,不知为何松了口气。 “什么样的角色呢?”邢羽菲问。 秦绝发出一声复杂的叹息: “名流影帝,玩世不恭,芳心纵火犯,钻石王老五。”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灰”齐齐一愣,然后祁霜笑得后倚到了椅背上,后排三个人笑成一团。 秦绝的严父形象在她们这里实在过于深入人心,此时两相对比加上她本人的沧桑叹气更有一种反差笑点,根本忍不住笑意。 “别这样。”秦绝又切换成那副放荡慵懒的语气,“开豪车载着一车美女也曾经是我秦某人年少轻狂时的人生理想。” “不是灰”几个眼泪都笑出来了。 明明刚才还经历了那么大的情绪起伏,心情从期待到沉底再到强拾信心重新坚定……现在却只有四个女孩被秦绝的一句话逗得乐倒,笑声在车里回荡。 好轻松。 也好有安全感。 邢羽菲笑着笑着真的想哭。 她们不委屈吗?怎么会。 只是习惯性地在委屈之前就先坚强起来了。 能见到老师,真好。 能被老师带着离开,在途中肆无忌惮地哭和笑,把所有烦恼和恶心压抑的“圈内规则”都抛在脑后不用去管,真好。 “秦老师~” 邢羽菲脸上还笑着,胡乱抹掉眼角的晶莹泪花,故意凹出软软甜甜的嗓音,“我们要去哪里呀~” “噫!小作精。” 楼岚凑过来挤她,满是嫌弃。 邢羽菲反手一把抹掉她脸上的眼泪,又被另一双手抱住了腰,是姜卿娥边笑边眨着泪眼把大半个人都埋了过来。 “没想好。” 豪车上了主干道,秦绝继续提速,嘴上漫不经心地回复道,“总之先上高速跑一跑呗。” 她问迟川借的是敞篷跑车。 “曾经有一个朋友告诉我,跑车的意义,不是独自一人在黑夜里听着轰鸣的引擎声纵情宣泄。” 秦绝用无比浮夸带着点港普味道的文艺颓废腔调如是说道,“而是当你想要让女孩开心起来的时候,你可以载着她,让狂风吹干她的泪痕,吹走她的忧伤。” 祁霜一把捂住脸,她要笑缺氧了。 好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其余三人在后面笑得七倒八歪,姜卿娥捂着肚子倒在邢羽菲肩头。 秦绝又呵呵笑着叹了口气: “怎么样,是不是骚里骚气的。” 她这辈子的耻度都已经在这两天透支完了。 只要我放弃脸面,就没人能骚得过我。 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我在乎的人了.jpg “老师。”祁霜边笑边喘气,“你耳朵红了耶。” “不要说出来。” 秦绝目视前方,十分自然地接话道,戴着高档墨镜的脸上充满了自欺欺人的笑容。 “我已经装得很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女孩又笑得不行。 豪车径直开上高速公路,秦绝脚踩油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连续超了三辆车,接着,她手指按下播放键,激烈动感的音乐立时响彻云霄。 是UNGREY自己的歌! “姑娘们!嗨——起——来!” 秦绝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大声喊道,豪车美女嗨歌高速,活脱脱一个都市纨绔模板。 这时候旁人怎么看怎么想,谁在乎? 我的小姑娘们,今晚就是要有一个好心情! “嗷呜——!!!!!” 跑车一路飞驰,疾速行驶引来的凉风吹得“不是灰”四人长发狂舞,她们张开双手迎风大喊,随着节奏肆意摇摆。 委屈、难过、不甘,恶意、打压、排挤,一切的一切在此刻显得如此无关紧要。 怕什么! 有老师在这里。 有同伴在这里。 所有的负面情绪和窒息憋闷感一扫而空,“不是灰”四人高声尖叫着,唱着,从未觉得鼻腔里的空气如此沁人肺腑,清新畅快。 还长着呢! 我们的未来! ------------ 第五百七十三章 舞台?哪里都是舞台(一) 她秦绝带出来的学生,怎么会被这点腌臜小事轻易打倒。 但“不是灰”一定会振作起来和她们此时的失落难受是两码事,所以在看完了《偶像新生代2》的那瞬间,秦绝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她们的心情。 要一下子彻底破除现有的困境绝非易事,可使用一点取巧的小花招让女孩子们通过抱团痛哭以外的方式把情绪发泄出来却也不难。 人生嘛! 不痛快了,就疯一把,疯完了继续昂首面对。 多大点事儿。 秦绝笑得从容老练,她这身装备就是故意的,里“豪门霸总”的配置多少能给人一种“有我罩着呢”的感觉,同时为了控制好边界,她又在刚上车时就吐槽了老师和“干爹”的区别,消除了“不是灰”那点隐约的不适。 如若不然,这群要强的小姑娘恐怕会忍不住觉得自己就像无脑甜宠影视剧里的小白花女主角一样,遭遇了人生低谷就有高富帅过来安慰帮忙、解决一切问题,于是更加难堪,不仅放不开手脚释放负面情绪,还会在内心里多添一份抗拒。 秦绝一语双关,除了这层考虑外也确实明明白白地提醒了“不是灰”四人,自己只是教官,不负责为她们和“千色”的事业前途保驾护航。 “——Thenexus!Youcan'tbelieveinwhatyouhear!呜呼!!!” 四个姑娘齐声唱完出道曲的最后一句,欢呼声中跑车正好下了高速,秦绝关掉音乐一打方向盘,又开了几分钟便抵达了目的地。 “诶?” “不是灰”四人下车,看着杭城的城际特快站一愣。 “走吧。”秦绝把车交接给迟川的人,插着兜迈步走来,“去沪城。” 她倒是有心一路飙车到沪城去,爽是爽,但时间上着实赶不及,不如坐城际特快方便。 说起这个,秦一科技在沪苏杭间建造的特快列车是真便捷,除了车票价格昂贵一些以外没有缺点,坐过一次后秦绝就诚实地抛弃了高铁。 程铮对此开心得很,虽然嘴上不说,但秦绝手机里秦科出行APP的通知栏恨不得一天给她推送八百条,点开全是乘车优惠,付款时费用减免列表能刷出一大串,优惠着优惠着就免费了,看得秦绝这个好笑又无语。 此时此刻她也十分坦荡地蹭了自家狗子的职权便利,带着“不是灰”四人扫码上车,直奔私密性更好的商务包厢。 杭城到沪城的城际特快不止一个站点,秦绝没在最常见的那一站下车,意图已经呼之欲出。 “是我想的那个吗!” 姜卿娥总是在这种事上异常敏锐,“好耶!ヾ(✿゚▽゚)ノ” 秦绝还沉浸在秦封这个圈内大佬的角色里,独自一人大咧咧地坐在座椅上,坐姿十分嚣张,此时看见了姜卿娥的反应就眼带宠溺地笑哼了两声,慢悠悠地点了点头。 “好耶!!!” 这下祁霜、邢羽菲和楼岚也亮起眼睛。 城际特快的最终站是沪城德斯蒂妮度假区——老百姓更常叫它德斯蒂妮乐园,它的根基在美国德斯蒂妮·怀特动画公司,龙国境内的几家德斯蒂妮乐园只是授权经营,但这并不影响广大民众对它的喜爱。 一定要对比的话,以动画起家又逐渐因作品闻名全球的德斯蒂妮·怀特公司与地球上的迪士尼略有相似,不过前者的品牌和内容范围更少更精,自上个世纪建立工作室以来始终专精于卡通动画,也是全世界最早开始接触并尝试3D动画片的公司。 某种程度来说,德斯蒂妮·怀特公司出品的动画片、动画电影同样是无数龙国人的童年回忆。 虽然龙国迄今为止也有许多质量不错的漫画、动画作品,但文化产业的发展方向一般只在国内,论起国际输出与影响的确落了下风。 就像现在,一提起老少咸宜的游乐园,即便是龙国人也会首先想到德斯蒂妮乐园和星火寰宇影城(StarfireUniverseWorld)。 建在沪城的德斯蒂妮乐园是国内前几的超大型度假区,地址离城区很远,这才有了城际特快的终点站直达。 “哇……我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 “不是灰”几人里唯有楼岚在军营里呆了很久,不常出来旅游玩乐。此时来到了有“女孩们的梦中城堡”之称的德斯蒂妮乐园,不免激动起来,话也变多了。 “我来过,但是没买过夜场票。” 姜卿娥打从车站出来就望着远处的城堡星星眼,“那个传统是真的吗?晚上可以看烟花嘛?!” “美国的德斯蒂妮世界是有烟花的,国内应该也有吧。” 祁霜微微皱眉回忆起来,有些迟疑地说。 “看看不就知道啦!” 邢羽菲挽住她的胳膊娇声道,“祁祁,不许皱眉了!” “咦,有吗?” 祁霜用空着的那只手按了按眉心。 她们仰头看城堡的这功夫,秦绝已经从接头人手里拿了一大把票券,一边感叹着“迟川可真好用”一边走过来。 “喏,门票。一天两夜。”她像个给春游小学生发名牌的带班老师,“这个是代金券,全园通用的。” 楼岚禁不住“嘶”了一声:“这么多!” 都是大额且无额外消费条件的代金券,加起来完全够她们四个大肆买买买一通了! “还行吧。” 秦绝一副“基操勿6”的神情,手指弹了弹墨镜底边: “我,钻石王老五,不要惊讶,不要客气。” “……噗。” “不是灰”四人笑得肩膀直抖,排排站好去接票券,之后一同刷票进园。 尽管现在已是深夜,德斯蒂妮乐园里依旧灯火通明,暖黄色的路灯下有不少散步的游客,时而坐在长椅上歇一歇聊一聊,时而去还开着的摊位买点小食冷饮,分外惬意。 “你们先逛着,我带着行李去酒店那边登记。” 秦绝晃了晃手机上的二维码,特意看了楼岚一眼。 楼岚对她郑重地点点头,这是会保护好大家人身安全的意思。 秦绝微一颔首,带着秦一科技的自助搬运机器人先行离开,放心地把“不是灰”留在这里。 “呜,大部分游乐设施都关了耶。”姜卿娥抱着地图左看右看。 “这个时间就是这样的,烟花和最有名的‘彗星列车’要等到零点之后呢。”祁霜道。 “‘彗星列车’?”楼岚疑惑。 “嗯,和每晚的烟花一样,都是德斯蒂妮乐园的老传统啦,我听到的版本是公司创始人丹泽尔·怀特的妻子就叫做德斯蒂妮,她曾在丈夫画画灵感枯竭时凌晨两点带他去郊外的山坡上看星星,那时刚好有一颗彗星划过天际,是丹泽尔一生中印象最深刻的几个画面之一。” 邢羽菲解释道,“所以后来为了纪念德斯蒂妮和彗星到来的那一夜,丹泽尔就用了她的名字来为公司和乐园命名,而他的儿子,下一任怀特动画公司CEO则特别设计了‘彗星列车’这个游乐项目,并要求统一在凌晨两点到天亮之前的这段时间内运行。” 楼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译版有出入,我家乡那边都说的是流星。” “毕竟是老故事了嘛。” 邢羽菲歪头想了想,“我还听过有人说德斯蒂妮其实是丹泽尔夭折的小女儿的名字,版本有很多的。” “呜——” 姜卿娥的肚子和她软软的声音一齐传来,“我饿啦……QAQ” “那我们先吃东西。” 祁霜对她这幅反应早就屡见不鲜,笑着理了理幺妹的刘海,“德斯蒂妮乐园里的商店和餐厅很多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 “!” 楼岚耳朵支棱起来,“周边店也还开着吗?” “开着呢!所以很多攻略都说买一天一夜的套票才划算,晚上人少更方便逛呀。” 邢羽菲竖着一根手指笑盈盈地摇了摇。 楼岚眨眨眼,又眨眨眼。 “走,买薇薇兔去。” 祁霜一眼看出她在想什么,“噗哧”一下笑了,“娥子,兔宝世界有华夫饼和小蛋糕,吃吗?” “吃!(☆▽☆)” 姜卿娥秒答。 楼岚红了红脸,被邢羽菲半抱着笑嘻嘻地戳戳脸颊上的红晕,四个人说说笑笑地朝兔宝世界的园区走去了。 ------------ 第五百七十四章 舞台?哪里都是舞台(二) “那时我还有很多事搞不懂。哈哈,其实现在也没有懂很多啦……最迷茫的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天晚上吧,没有在节目上看到自己和队友的表演。我当时就在想,诶,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我们呢?然后就去反思是不是自己随性得太过分了,是不是应该更专注、更卖力一些…… “后来和大家聊过之后,我又在想,那到底什么才是正确的呢?究竟是该认真,还是说不要太较真了?好像哪种都不对,哪种都不行。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我是很认死理的一个人,因为脑容量不够,想太多好累哦,所以一般都是有别人带着我,告诉我现在要怎么做,我就一直一直这样做下去。可能这就是为什么那时候会很茫然,能理解吗?就好像你手里捧着奶油蛋糕,走出门,以为大家都会开开心心地一起吃,结果还没有看见人,蛋糕就‘啪’地被太阳烤得全化掉了的感觉…… “当时老师来接我们嘛。在她的车上我还是很懵。心情是轻松了很多,然后也知道自己接下来肯定还是还会坚持下去。就是……不太知道现在这个‘坚持’到底是,可不可行?能不能走下去?或者说要怎么改?完全不知道,真的,完全没有思路。 “嗯,脑子里很乱,乱得发痛。就会不由自主地想,我掌心的这块蛋糕它到底能被拿出去吗?外面有那么大有那么热的太阳,我真的要继续做这样……这样‘脆弱又不合适’的蛋糕吗?可是它明明很好吃的,我觉得是非常好吃的—— “所以,很感谢老师。不管是那场烟花,还是烟花之前……总之那天晚上之后我坚定了三件事,第一就是,好吃的东西就是好吃,它化了、碎了、脏了,再继续做就是了,反正它就是好吃嘛,不要质疑自己的做法有问题! “第二就是,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像我一样喜欢吃好吃的,不管是毒辣的太阳还是寒冷的风雪,只要东西够好吃,就一定有人来吃的! “第三就是,哪怕真的没人来吃也没关系!反正做蛋糕的过程里我已经很开心了!大家也很开心!开心就是最好的! “今后也想和祁祁菲菲和岚岚一起继续做好吃的蛋糕!” ——《UNGREY十年记·姜卿娥忆段·PART①》 “哎哎,慢点儿!” 祁霜好笑又费力地腾出一只手拽住姜卿娥的后脖领,“手里的吃完再去买!” “唔唔,唔唔唔唔!” 姜卿娥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连连点头。 邢羽菲从商店里出来,看见自家队长被毛绒玩具埋得快看不见,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么多了呀~” 她把两大袋子纪念品放下,伸手去祁霜身上“卸货”。 “岚岚接着!” 楼岚也才提着东西出来,刚放下牛皮纸袋就被一只超大的玩偶塞了个满怀,一米六的身高淹没在熊熊后面。 “哇这也太大了!”楼岚费力地从侧面探出脑袋。 “你看这熊是不是特别像老三——哎!娥子你冰激凌滴衣领上了!” 祁霜笑还没收住又去敲姜卿娥脑壳。 楼岚轻松地把超大玩偶熊举起来,画面一时之间颇有林黛玉倒拔垂杨柳的既视感。 她端详了一下,“噗”的一声笑出来,笑得一抽一抽的。 “真的好像!” 为什么这头熊长了一张梁毅轩的脸! 邢羽菲笑得差点蹲在地上:“谁挑的啊,娥子吗?” 未免过于灵魂了! 祁霜一边笑一边点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发给他们看看。岚岚!岚岚看这边!” 邢羽菲摸出手机,连拍了两张被楼岚从后面一整个擒拿住的玩偶熊。 “这个生无可恋的熊脸哈哈哈哈哈哈哈!!!” 邢羽菲优雅形象破灭,笑到打鸣。 楼岚提了口气,把熊扛麻袋似的扛到了肩膀上,像个一米六的豪横劫匪。 “社会我岚姐!”怀里抱着一大堆零食的姜卿娥凑过去,“张嘴,啊——” “嗯唔。嗯?不错。” 楼岚把嘴角的冰激凌舔干净,又哭笑不得地说道,“快扫个运输机器人吧,这么多我们四个一起都拿不回去。” 果然买买买是停不下来的! “刚才已经远程叫了,快来了。” 祁霜的语气越发接**时的秦绝,浓浓的老父亲沧桑。 “可恶,竟然没人回我。”那边的邢羽菲收起手机,“肯定还在飞机上呢。” “他们飞好远哦,不然还能找八八九九一起吃这个甜甜圈的。还有这个红豆糕,蓝……五哥肯定会很喜欢。” 姜卿娥解决了冰激凌,继续掏下一个零食袋。 “呼,剩下的明天再说吧。” 祁霜喘了口气,朝着自动移动过来的运输机器人挥了挥手。 “好~实在是看到了就忍不住想买嘛。” 邢羽菲笑眯眯地从纸袋里掏出一只柯基和两只体型不同的长毛猫手偶,“看!是不是很有神韵!” 楼岚颔首:“代了。” “好啦——逛逛吃吃得差不多了,先把东西放回酒店吧。” 祁霜边把纪念品放进机器人的运输箱里边招呼着,“还要和老师一起看烟花呢。” “嗯!!!” 提到这个邢羽菲更不困了,又从纸袋里掏出一对玩偶,“祁祁,看!” 祁霜一个战术后仰:“好像!” 楼岚:“代了!” 这是德斯蒂妮公司的经典动画电影《郊狼旅团》,邢羽菲买了一对大灰狼。 “嗯——长得好像哦,哪只是大魔王?” 姜卿娥嚼着甜甜圈凑上去左看右看。 “我觉得右边这只。”楼岚仔细打量。 “是吗,我觉得左边的阿尔法更像老师耶。”邢羽菲自己看了看。 “但是程老师比大魔王更大只一点。”楼岚比划。 “但是大魔王比程老师更能打吧。”邢羽菲小声BB。 “咦,是吗?”连祁霜都加入了讨论,“我感觉单就战斗力还是程老师看着厉害点……” “我不管!我心目中的滤镜是这样的!”邢羽菲比了个点赞手。 大魔王就是最强的Alpha! “战斗力的话,其实他们俩都……很能打。” 被秦绝和程铮都单独训练过格斗技的楼岚欲言又止。 托这两人的福,她现在可以单枪匹马撂倒七八个壮汉。 “有没有可能让他们打一架看看?”姜卿娥吸溜着草莓冰沙危险发言。 其余三人脑补了一下这番画面,齐齐打了个寒颤。 “还是不了……” 总觉得世界会毁灭的。 “叮咚”一声,几人的手机同时传来提示音,是群聊里的消息。 “咦,老师让我们捎个带话筒的蓝牙音箱。” 邢羽菲浏览速度最快,及时总结,“我想想,应该是在……” “《咕喵剧场》。”楼岚道,“他们出过音乐相关的周边。” “喔!是不是有很多小孩子的乐器玩具的那个?”姜卿娥回忆。 楼岚点头:“也有全年龄通用的便携小音箱,俗称‘手持低音炮’的那个。” 祁霜掏出地图展开看了看:“好,顺路的,往酒店的方向走吧。” ------------ 第五百七十五章 舞台?哪里都是舞台(三) 秦绝一开门就被玩具熊扑了一脸。 “上哪弄的这么大一只。” 她单手把熊拎起来比了比,嚯,这都快有她高了。 “我们把店里第二大的熊熊买下来辣!” 姜卿娥嘿嘿笑着溜进屋,“老师!你看它是不是有点像梁毅轩~” 秦绝抬眼看了看,哑然失笑。 “还真像,脸和体格都像。这是给‘千色’带的手信?”她退后让运输机器人也进来。 “是啊!就是还没想好要不要送给梁老三。” 祁霜说起来都想笑。 “梁老三,好土的昵称。” 秦绝把熊放进一旁的小沙发,帮着“不是灰”往下拿东西,“按年龄排的?听着像绿林好汉。” 几个人都吃吃地笑。 “因为他们先出道了嘛。” 邢羽菲说起这事并不失落,还是笑盈盈的,“现在我们在外界看来还是素人呢,叫名字不知道会不会引发不必要的意外,所以之前就商量着排了顺序,一开始都不习惯,叫着叫着就顺口了。” “也挺好,九个兄弟姐妹。” 秦绝点点头,看着角落里这堆大大小小的手提袋笑着摇了摇头,“还真不客气,买爽了吗?” “爽啦!” 姜卿娥举手欢呼。 “你明明是吃爽了才对。”祁霜戳她脑袋。 “呜——” 姜卿娥黏着自家队长撒了撒娇,又蹲下去拆纸袋。 “老师!这个可丽饼超级好吃哒!!” 秦绝含着笑接过来,试着咬了口,挑挑眉,“哪个摊位卖的?” “《迷你旅社》园区,进去右转过两个纪念品商店。”楼岚即答。 “岚岚好熟练哦。” “看来真的好喜欢德斯蒂妮乐园的样子。” 楼岚:“咳!” 她、她只不过是很喜欢萌萌的动画电影,私底下看了很多德斯蒂妮乐园的Vlog而已。 “不错,明天我去排两个。” 秦绝笑着捏捏楼岚头饰上的两只小鹿耳朵,把嘴里的可丽饼咽下后张口说道。 “咦,老师要给人带吗?”邢羽菲光速觉察。 秦绝点点头:“给你们……师姑?怎么这么奇怪。总之给我妹妹带一个。” 她这话一出,四双眼睛都溢满八卦的光芒:“妹妹?!” “是啊,和你们差不多大。” 秦绝说着偏头嘬了一口可丽饼侧边要滑下来的奶油,“就是身体还不大好,不方便出门。” “啊,是体质弱么?” 邢羽菲立刻担心起来,“没有泡那个棺……药浴吗?” 秦绝笑了一下:“她情况比较特殊,现在还是以基础的体能训练为主。” 程铮很早就提过这件事,只是他给“不是灰”和“千色”泡的药浴是稀释了数倍的基因进化营养液,直接作用于全身,而秦雨桥的耳力和联觉通感已经强出太多,再敏锐容易失控,秦绝遂弃用了这个方法,打算等灵魂强度更高一些后直接让森染负责她的进化。 自家闺女操作起来更细致也更有针对性,就是过程肯定不会温和,所以才让小狐狸把身体锻炼起来,能减轻一分痛楚是一分。 “哦哦——师姑也是圈内人吗?会在圈内发展吗?” “怎么这么八卦。” 秦绝敲了敲邢羽菲的脑袋,“她是歌手,想了解的话E站搜索‘乐巫YQ’。其余的不要问了,你们吃吃逛逛溜完一圈,现在状态如何?” 楼岚明显还精神着:“状态很好。” “完全不累!啊呜!”姜卿娥说着又塞了一块饼干。 “中途一直有休息的时间,体力还很充足。”祁霜道。 “我们是要去路演吗?”邢羽菲眼睛亮晶晶的。 秦绝把最后一口可丽饼吃完,看了她一眼: “是突击考核。”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不是灰”全员脸上顿时溢满了狂喜。 好久不见的考核! 在京城的基地里一直在抓体能训练和新设备的实践应用,虽说也有每天练琴练歌练舞,但好久都没有接受过秦大魔王的定期抽查了! “千色”不在简直吃大亏! 今晚我们“不是灰”赢麻了! 祁霜在众人连蹦带跳的欢跃里第一个自然站立,像往常训练时那样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负后,昂首平视前方: “老师,我们准备好了!” 其余三人也立刻反应过来,再次齐刷刷站成并排。 “纪律越来越好了啊。”秦绝感叹一句,“看来他没少折腾你们。” “……呜。” 秦大魔王一句话戳中几人的伤心事。 程老师,一种冷酷无情的魔鬼教官QAQ! “习惯就好,他就那样,女兵男兵都不当人的。” 秦绝用万分熟稔的口气点评道,拿纸巾擦了擦嘴,又去拆那套无线蓝牙设备。 祁霜险些暴露出“糟糕,嗑到了”的神情,赶紧轻咳一声道: “报告老师,我们只买了一个话筒和一个蓝牙音箱。” “嗯,一套就够了。” 秦绝点头,当场连上手机试了试音,这款低音炮虽然是联动周边,但音质还真不错,电量也很充足。 “不是灰”四人迷茫地眨眨眼睛,只有一个话筒……能分得过来吗? “好,先等我半分钟。” 秦绝说着带上设备起身。 她给“不是灰”订的是顶层的豪华套间,自己住在隔壁。 没过一会儿,秦绝再次出现在四个姑娘面前,牛仔裤和皮靴没有换,不过原本的休闲西服变成了一件深红色长款女式大衣,配上墨镜和针织帽在七月下旬的沪城里看着多少有点热。 “祁霜,来,随便拿只口红帮我涂一下。” 秦绝手上还戴了副黑色紧身皮手套。 邢羽菲和姜卿娥不约而同露出了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楼岚则是惊讶地睁圆了眼睛:“贾女士!” 秦绝这身出自德斯蒂妮公司出品的动画电影《特工小队》,里面负责给主角团下指令的女BOSS名字叫Jary(贾里),被粉丝爱称为“贾女士”。 “老师,你,你你……” 祁霜边拔开口红盖边茫然,这是什么意思?要公开性别了吗?她一直瞒着大家没敢说出真相呢。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来我现在姑且稍微有点知名度了。” 秦绝套了两层谦虚buff,其实是因为她刚才意识到自己一个人隐藏存在感可以,但旁边还有“不是灰”四个,万一一会儿人多了,暴露的可能性还是有的,既然如此就谨慎点。 这身行头是德斯蒂妮乐园酒店豪华套间里自备的角色cos服,专门给住客拍照打卡用的,可以随意穿到外面,只要退房时放好就行,秦绝正好就地取材。 “不过怎么挑了女装……哦!” 邢羽菲这个大聪明立刻进行一个合理化,“对哦,换了性别更不容易联想得到了!谁能想到这么帅气的御姐其实是男的呢!” 祁霜手一抖,差点把口红涂歪。 菲菲,真相离你很接近啊! 她脑海里出现了那张很火的表情包,交通指示牌的左边写着“老师其实是女的!”,右边写着“老师现在是男扮女装哒!”,然后邢羽菲毫不犹豫地朝右边猛打方向盘。 祁霜涂完口红,身心俱疲。 “老师,稍微抿一下。”她小声道。 秦绝依言照做,这还是她第一次在拍戏以外的时候往嘴唇上涂东西,感觉稍微有点怪。 算了,四舍五入这也是一种演戏。 “出门吧。” 秦绝招呼着,几人穿过走廊乘坐电梯下楼,混入人群中。 现在距离放烟花还有一小时,乐园里已有众多游客早早在最佳观赏地点占位,哪怕夜色已深也十分热闹。 “这边。” 秦绝把声线也换了,用的是宛若新闻播报般清晰冷静的女声。 姜卿娥调整了下脑袋上的小狮子耳朵,有点好奇地望着其他游客行进的方向。 但她只是看了看,完全不介意可能会错过烟花秀这种事。 她跟着队友,跟着秦绝,与涌动的人流背道而驰。 坚定地走在属于自己的路上。 ------------ 第五百七十六章 舞台?哪里都是舞台(四) 秦绝带她们来到了一处路灯下。 这里是《璀璨之星》园区稍微靠里一点的地方,要穿过正中央的小广场才能抵达,并非人流量很大的必经之路。 “行,就这吧。” 秦绝抬头看了看,“不是灰”四人的左右两旁各有一盏路灯,契合着《璀璨之星》音乐动画电影的主题,每隔几分钟就会换一下颜色,视觉上还是很梦幻的。 她把便携音箱放在姑娘们几米外的地面上,唯一的话筒拿在自己手里,推开开关。 “五分钟热身开始。” 沉静的女音从低音炮里传出,延迟很低。 “好的!” 运动前准备活动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是灰”熟门熟路地开始做拉伸,扭动头和脖颈,打开肩背手臂,又蹲下去压腿。 路过的人因为音响声音往这边多看了两眼,但也没停下脚步。 德斯蒂妮乐园里处处精细华美,适合各种风格的取景,不少人都会过来录视频录舞蹈,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哇,柔韧性真好。” 又一对情侣路过,里面的女生正看到邢羽菲在前弓步的基础上把整条腿压了下去,禁不住感叹出声。 她男朋友跟着望了一眼:“要看看么?” “看呗!反正出来得这么晚肯定占不到看烟花的好位置了。” 女孩子挽着男朋友在几米外站定。 大家都是来游玩的,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悠闲的路人了。 “三、二、一。结束。” 那把女声再次从音箱里响起,音量虽不刺耳但也不小,零零散散的游客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穿着红色大衣的高挑女人站在阴影处,帽子和墨镜把面容遮得严实,但挺拔的鼻梁、白皙的肌肤和一双红唇给了旁人许多遐想的空间。 “两两分散到左右两边,听指令。” 秦绝拿着话筒继续道。 “好的!” “不是灰”四人再次应道。 这是要干什么? 有些过路人开始好奇了。 秦绝不去理会周边人的反应,一手拿话筒一手拿手机,仿佛智能语音般的标准美音吐出: “Three,two,one.” 她话音刚落,《NUMBERNINE》的伴奏便从蓝牙音箱里播放出来,并不是从头开始,而是随机选取了一段中间的段落就这么直接开播。 “不是灰”四人怔了一秒,赶紧蹿到中央空地站好队形,楼岚第一个接上正确的舞蹈动作,几人用省电式的小幅度舞动确认节拍,几秒后下一个八拍开始,四个姑娘仿若被按下了开关键般气势骤变,柔韧有力地齐舞起来! “咦,又是哪个蹦迪曲?” “很嗨啊!” 来德斯蒂妮乐园的可不只是年轻人,不少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女就爱这口咚咚哒咚的洗脑旋律,有的边听边摇头晃脑地继续向前走,也有的颇感兴趣,和家人一起停了下来。 此时的“不是灰”四人已经进入状态,跳舞的过程里与彼此交换了几个眼神。 这段是《NUMBERNINE》第一段主歌结束后的劲爆间奏,下一段主歌开头是姜卿娥。 但是……没有麦? 姜卿娥在变换队形时和祁霜对视一眼,以wink代替点头。 没有就没有! “从来都是,你牢牢地掌控着全局——” 间奏结束,姜卿娥一个转身,直接开唱。 没有手麦和挂耳麦,她干脆用了比平时更大的声音去唱歌,这一开口气息平稳底气十足,完全没有被低音炮里的伴奏盖住,不仅周围还成不了一圈的围观群众听得分外清晰,甚至连几米外稀稀拉拉的过路人都听得见! 两句之后,楼岚接上,不同的声线,同样卓越的唱功,正因为是毫无修饰的嗓音,才在此刻显得更加震撼。 紧接着,邢羽菲和祁霜来到中间。 不同于《偶像新生代2》上还得有意收敛束手束脚,现在这可是老师的突击考核! 要拿出百分之三百的态度和精气神去对待! “我深爱的恋人啊,曾经守护我的hero。 “我恨你突然的远离——!” 祁霜稳定清亮的高音划破夜空,甚至在这一两秒彻底压过了伴奏。姜卿娥和邢羽菲的唱段随之而来,四个姑娘边唱边跳,看得最初留下来的那对情侣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 “我靠,真……真唱啊。” 情侣里的小伙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措辞,他其实想说的是“这也唱得太实在了”。 的确如他所想,“不是灰”四人连麦克都没有,从专业角度来说这叫“纯干音”,有任何瑕疵都能无处遁形,但她们就是这样大大方方地唱了。 “什么歌啊?怪好听的。”有人走过来看了看,一愣,“啊?真人在唱?” 他刚才离得远,还以为歌声是一起播出来的。 纯干音就是人们平时说话唱歌的声音,和音箱里的伴奏一比,只要不聋都能听出来两者完全不一样,这人离得近了,立刻就辨别出是眼前的四个女孩纯粹用嗓子在干唱。 跳得这么激烈还在张口唱歌,还唱得这么大声,听着一点不虚,这人看着看着禁不住爆了句粗口。 “我草,牛逼啊!” 看穿着打扮,这几个姑娘和普通游客没什么两样,两个穿的是T恤,两个穿的是短袖小衫,下身有短裤短裙也有牛仔长裤的,脚下除了帆布鞋外就是运动鞋,其中三个人脑袋顶上还戴着德斯蒂妮乐园里带小动物耳朵的那种周边头饰,分明就是身边最常见的、来游乐园玩的年轻女孩。 她们既没化浓妆也没做造型,朴实得让人难以置信,可看着又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你身边的邻居同学冷不丁在这里暴露出了超强的唱跳实力似的,让围观群众丝毫感受不到所谓“偶像明星”的遥远距离感,又打心底里为她们出色的表演感到佩服,说一句牛啤。 三三两两的人走过来站定,这时伴奏已经放到了楼岚的rap。 像在舞台上一样,四人熟练地变换队形,站在最前端的楼岚边唱rap边跳动,咬字和微低的声线听着分外帅气,但抬头一看她头上的两只小鹿耳朵,又会因为这股奇奇怪怪的反差萌而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I'minthedark,inthedark. “I'mdancinginthedark.” Rap结束就到了最经典的斜线队形接连跪地的那段舞蹈,这里的伴奏本就音量微弱,祁霜几乎是在清唱,吐字唱腔和其中情感的处理都是百分百的专业。 早先那对情侣中的女生甚至喃喃了句:“妈呀,如听仙乐耳暂明……” 停下步伐的人越来越多。 “不是灰”就这样继续了下去,直到这首歌结尾,四人记着老师的吩咐,再次两两散开到旁边。 那把冷静标准的女声又响起: “Three,two,one.” ------------ 第五百七十七章 舞台?哪里都是舞台(五) “咦,那边好多人啊。” 黄娅梦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吃完的乐园烤肠,好奇地望了望,“周琛我们过去康康!” “你不是说要赶着看烟花吗?去晚了就赶不上了梦梦。” 她男朋友周琛有点无奈地被拽着走。 “哎呀,逛嘛!” 黄娅梦嘟嘟嘴巴,“我对烟花没有执念啦,只要能坐到彗星列车就好。” 她又说:“那边放的歌节奏好棒哦,不知道是哪个女团的新歌!这么棒的舞曲可千万不要被编舞毁了啊,正好我现在的舞蹈练完了想学新的呢。” “哎?好像不……” 周琛个子高,推推眼镜发现了什么,但还没说完就被女友拉着往前走。 “呃呜,真的好多人啊——” 两人快步穿过《璀璨之星》园区的中央小广场,前面已经被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男女老少个头高矮什么都有,黄娅梦一米六五的身高踮着脚都只能看见一排人头。 “这么火,是园区的固定表演吗?不像啊,这里地方这么偏僻……” 黄娅梦焦急地左看右看,站在她旁边的周琛好笑地叹了口气,双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腰把人举起来: “这下呢?” “看到了看到了!……哎呀你放我下来啦!” 黄娅梦闹了个大红脸,蹬着一双长腿踩到地上后就去拍打男朋友。 “你不是说看不见嘛……” 周琛边躲边笑着看她。 这对小情侣打情骂俏的虐狗行径给边上一位大哥造成了两万点伤害,他呵呵干笑了两声: “要不你俩来我这个地方?” “哇,可以吗?”黄娅梦眼睛亮了亮,“谢谢叔叔!” 叔叔…… 无辜大哥又被暴击了一次。 “谢谢啊。” 周琛感激地点点头,护着女朋友站到那处空隙里,然后小声说着“不好意思借过”,努力往前挤了挤,终于站到了相对视野开阔的第二排。 “哎呦。” 他看见了熟悉的人影,诧异地轻声感叹道,“祁哥……” 黄娅梦没注意到周琛这一句,她恰好看到“不是灰”四人散开到两边,然后听见了英文女声倒计时。 新的歌曲伴奏放出来,本来两两分开的姑娘们再次跑到空地上,一秒站好队形开始接拍子。 然后齐齐跃动! “啊!” 黄娅梦忍不住惊喜地叫出了声,声音淹没在周围群众的赞叹声里并不突兀,“是随机舞蹈啊!” “嗯?”周琛略一回忆,“哦,就是你们街舞社之前搞过的那个社团活动……” “对对,随机切歌然后跳舞!在欧美地区很流行的!氛围也超好!” “不过你们当时有二三十个人呢……” 周琛留意到旁边的人面露不悦,立刻小声道了句歉,虚虚捂住女朋友的下半张脸提醒她集中精神看演出,两人不再聊天扰民。 黄娅梦会意地“唔唔”两声,边看边跟着节拍摇摆。 像她这样爱好跳舞的男生女生数量并不少,大家刚开始都以为是随机放歌聚众跳舞的小活动,这种随机舞蹈向来是只要会跳就能上场参加,所以周边围了一圈跃跃欲试的年轻男女,就想等着看能不能切到自己会跳的歌,也上去跳一跳过过瘾。 结果听了一首,又一首,又又一首…… 咦,怎么全是不熟悉的! 不应该啊!这么动感又上口的快歌,怎么可能全没听过! 而且这四个姐姐也太能唱了吧! 好稳啊!声音抖都不抖! 眼看着黄娅梦从蠢蠢欲动变成了迷茫惊叹,最早就站在这里围观的那对情侣中的女生道: “不是随机舞蹈哦,就是一个表演。” “哦哦……” 黄娅梦也小声问,“都是什么歌呀!好新!” “我也不知道。”那个姑娘摇摇头,神情有点疑惑,又像是模模糊糊意识到了什么。 “不过她们连唱带跳都快二十分钟了,真强。” 情侣中的男生忍不住给“新人”科普,无形中有了一种类似“我是一早就在的观众我牛啤”的优越感。 “确实强。”周琛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又一首歌结束,“不是灰”四人跳出了汗,但也只是微微气喘,体力好得可怕。 那把女声还在继续。 很多人拍了照录了视频,也有很多人立刻就上传到了网上,吸引到了更多此时在园内的游客。 沪城德斯蒂妮乐园的每日客流量足有八万多人,即便是夜晚也有一两万逗留。 “不是灰”突击考核的这一块小地方,路人来来往往,走走停停,又过了十分钟,周琛看了看表,扯扯女朋友的脸蛋提醒道: “梦梦,还有不到半小时就放烟花了。” 黄娅梦已经彻底看入了迷,头摇得发丝飘飞:“没事没事,烟花什么时候没有!” 厉害姐姐可不常有! 周琛一愣,笑了笑,也不再打扰她。 下一首,伴着倒计时的女声,歌曲终于不再陌生。 “哈哈哈哈哈哈!” 四个姑娘才刚听了一秒,就在里外远近几百位观众的注视下开心地笑出了声,笑盈盈地再次跑到空地上,脸上笑得越开心,舞蹈跳得越是帅气酷炫。 明明是五个人的歌,现在“不是灰”的四人队形却也摆得有模有样,祁霜一句“Don'tyoueverstop!”惊醒一圈人,大家这才恍惚反应过来竟是“千色”的那首《DON'TUEVERSTOP》。 副歌跳完,祁霜和楼岚直接复刻了梁毅轩和夏淞的站位,楼岚撑着祁霜的肩膀一个跳马跃出,不管是落地还是接下来的rap都稳准狠,相对女团而言更加硬朗的风格让黄娅梦等人再也控制不住,响起一片花痴的尖叫。 这首结束时“不是灰”四人还在笑,她们本来就很开心,从有第一圈路人围观时就已经在开心,欢乐愉悦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卖力唱跳的疲惫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在数着倒计时的冷静女声似乎也带了一丝笑意,下一首歌伴奏开始,又是没听过的新歌。 “这是几首了?”旁边的女生问她男友。 “十八……不,十九了!” 情侣中的男生回答。 半小时里唱跳了十九首歌,有的只是还不到一分钟的小片段,有的是半首歌直接唱到结尾,但可怕的是,十九首歌里只有一首是他们听过的! “啊啊啊,好想问歌名啊——” 女生纠结得直晃脑袋。 不仅仅是舞蹈和唱功强劲,她们的这些歌曲都太好听了! “啊!!!” 一个男声越众而出,喊声源头就在身边,这对情侣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 “不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周琛尴尬得脸都红了。 “怎么啦?” 连他女友黄娅梦都被吓了一跳。 周琛来不及解释,只是激动地捏了捏空气,实在忍不住再次大声应援道: “祁哥加油——!!!” 祁哥? 黄娅梦一愣,顺着他的眼神向空地看去,只见四个姑娘的站位有了明显的前后分层,只有梳着高马尾的那个女孩站在了最前头,而其他三个好像是在……伴舞? 这是solo曲?! ------------ 第五百七十八章 灿夏烟花(上) 祁霜的唱腔本就与其他三人不同,在团歌里会有意采用流行唱法,契合全团,但作为solo歌手时,她的唱歌发力点和声线就有了极大的改变,一下子变得更加开阔厚重,听得人头皮一炸。 “……I'llneversurrender. (我绝不退缩) “You'remypainandpleasurealltogether.” (你既是我的痛苦,也是我的快乐) 熟悉的混着点美声的唱法,熟悉的嗓音,熟悉的歌。 人群里爆发出三三两两的呐喊: “Wannaseeinsideyourhead!What'sgoingoninthere!” (真想闯进你的脑海,看看你究竟想干什么) 祁霜有一瞬惊喜地抬了抬眼,舞蹈和歌声没有停,顺畅地继续: “Tellmewhereyouare,soIcanstopandtakeabreath.” (告诉我你的所在地,让我得以停下脚步开始呼吸) 以周琛为首的粉丝再次大喊着接上应援: “Causenothing'smakingsense!Idon'twantthistoend!” (因为一切没了意义,我不想到此为止) 祁霜笑容更亮,抬起一条手臂,仿若古老城墙上的女王身着染血长裙向下凝望: “Comeandgetmeoutofthismess——!” (来帮我摆脱迷乱的爱之困境) 她踏前一步,右手攥着空拳模拟麦克风,像往常站在livehouse的舞台上那样上半身微微后仰,将不存在的话筒拉远又贴近: “Iwantyoutostay!” (我想你留下!) “OH!” “Stay!” (留下!) “OH!” “Staywithmealittlelonger!” (在我身旁陪伴我更久一些!) 虽然人数并不多,但这极其热情高昂的应援声给不知情的路人群众听得一愣。 等等,莫非眼前这四位看着感觉特别素人的女孩……其实是专业的艺人吗? “这首歌好熟啊,我到底是在哪听过来着?!” 也有人怀疑起了自己的脑子,激动又茫然。 祁霜的歌声还在继续: “Whydon'tyoustay!” (你为何不留下!) “OH——!” “Stay!” (留下!) “OH——!” “Don'tyouwannabemysoldier?” (难道你不想做我的战士吗?) 不同于之前那两段的歌词应援,光喊“Oh”实在太简单了,连全然不了解的围观人群都被气氛感染,跟着周琛他们一起喊。 怎么会这样,这不是德斯蒂妮乐园吗?明明是游乐场里一块普普通通还有点偏僻的平地而已,没有高高的舞台,没有炫目的灯光和干冰,伴奏是拿非常业余的低音炮放的,甚至唱歌的人手里空无一物,连个麦克风都没! 但为什么……为什么会感觉自己来到了演唱会一样的地方啊! 周琛等人的应援喊call彻底点爆了周边的氛围,原本“不是灰”四人又唱又跳的随机表演就已经有许多人忍不住掏出手机摄录下来,现在则是直接从“咦这几个游客小姐姐还挺强啊”过渡到了“卧槽!好牛的艺人!”,心境和态度的转变就在一瞬间。 而“不是灰”先前强力演出打下的基础,又让“欣赏”拔高到“崇拜”的这一迹象极其自然地从几个个体蔓延到了整个群体,那些插兜看着的路人有了旁人的带头,也纷纷抛下了矜持,有的出于凑趣、有的发自内心地高呼起来。 “Now,wouldyoufightforme? (现在,你愿意为我而战吗?) “D-d-d-dieforme? (你愿意为我牺牲吗?) “Wouldwannabewithmeforever?” (你想要与我相伴直至永恒吗?) 祁霜在她自己的solo领域里虽然还达不到余雪琪那样的级别,但和一般的KTV麦霸相比纯粹是降维打击,是让人一听就觉得“充满了高级感和专业度”的歌手。 熟练的单词连读,游刃有余的高音,之前的副歌再次出现,这下子,每一个“stay”后面都跟着震天响的“Oh”声。 唱到最后,明显嗨了的祁霜当场来了个即兴的高音加转音,声压险些把伴奏彻底盖住。 这一曲唱完,现场响起了铺天盖地的掌声,还有响亮的呼哨夹杂其中。 祁霜只来得及笑着朝人群鞠个躬,秦绝的无情倒计时又响,四人连忙散到场边。 新一首歌伴奏再起,吉他声才放出半秒,楼岚的身影就是一动。 她居然是以一个单手侧翻开的场! “楼岚加油——!” 邢羽菲心知祁霜遇到了粉丝是因为她副业的特殊情况,其他三人并没在这方面积累粉丝群,因此在跑去站伴舞队形的过程里就大声地喊出了楼岚的名字,无形中告知了现场观众该如何表达喜爱和支持。 早湮没在人群阴影里的秦绝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果然,楼岚solo的时候,哪怕没有祁霜那时统一的应援词,也有人合着节拍重复着“楼岚!楼岚!”的高喊,这样的回应已经完全足够。 再下一个邢羽菲,已经get到她用意的祁霜用同样的方式报上了她的名字;最后solo的姜卿娥也是一样,她在歌舞时还随机应变地把“空气话筒”对准观众的方向,引导现场的大家喊call支持,场面已经完全变成了四人的露天演唱会。 四首个人中心,其他人伴舞的solo曲过后,时间已经很晚,但就像黄娅梦看得入迷自愿放弃了烟花一样,有相当多无意间被吸引过来的路人都停留在了这里,哪怕期间很多人抽身离开,但纵观“不是灰”周围这些观众的圈层,实时围观的人数总量竟是趋于稳定,巅峰时直破四位数,即便是现在也有几百个人! 这其中甚至有人纠结于“到底是看人跳舞还是听歌”,因为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了,要看到人就得站到几米外的广场台阶上,而要听歌的话就只能挤在人堆里,个子矮的显然与视听盛宴无缘了。 偏偏这四个姑娘既唱得好,又跳得好,让后来的观众这叫一个难以取舍,暗自后悔自己怎么没早点来。 “这要是有个大舞台多好啊!” 这些占不到前排的路人感慨出声。 “是啊!” 他旁边的陌生人接话,“这样的就适合站在台上!” 站在耀眼夺目的、高高的舞台上,让所有观众都看得到她们精湛又卖力的表演! “Three,two,one.” 那把代表着切歌的女声又来了。这一次,空灵的单音如断线珍珠般规律撞击,微噪的底音逐渐铺开,“不是灰”四人霎时站定,四十多分钟不停歇的唱跳让每个人的呼吸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紊乱,但她们此刻的眼神却比之前所有表演的时候都更锐利鲜亮,凝聚着一团亢奋的精光。 四个人都知道,这次不是从中途随机抽取开始的片段,而是完完整整的前奏开头! 几个八拍直接推向副歌,“不是灰”四人齐声合唱! “ThePointofALL!” 预定中的出道曲,NEXUS! ------------ 第五百七十九章 灿夏烟花(下)(为冉听花开加更2/2) 气势磅礴又不繁杂的编曲,浑然一体的分声部合唱,旋转踢腿时近乎甩出汗水的舞动。 还有,本就该有的热烈欢呼、口哨、尖叫! 谁说我们“不是灰”没有舞台? 谁说我们“不是灰”不能踏上舞台、留住舞台? 都是胡扯! 没有?没有怎么了! 没有就生生造出一个来! 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好了! UNGREY所到之处,哪里都是舞台! “Neverseethebloom. (从未看到花朵绽放之日) “Neverseethegame. (从未有过参与游戏之时) “Icanseeyourtearsinside. (我可以看见你内心深处所流淌的泪水) “Hangingonthedeepestpain.” (它建立于最刻骨铭心的伤痛之上) 《偶像新生代2》的录制之后,足有一周时间,她们没有听到任何风声,也没有丝毫被全盘替换的心理准备。 冷水当头浇下,噩耗扑面而来。 隐约能听到某些人隐藏在黑暗中傲慢的嗤笑。 看不见的巨网层层扼住四肢,掐紧喉咙。 “不是灰”和UNGREY的相关关键词,甚至在各个社交平台上都搜不到半点痕迹。 有人妄图成为上帝,操控命运,让火苗熄灭,让细蕊夭折。 触碰不到的绝望像一瓶翻倒的墨水,将色彩缤纷的画涂抹得一片漆黑,暗无天日。 歌曲的第二段主歌歌词竟遥遥地做出了预言。 使得每一位UNGREY的成员都对它理解得更深。 “Yeah,webotharebruised. (是的,我们都伤痕累累) “He'sthereasonwhy. (“他”即是一切根源所在) “Arewegonnalethimchoose? (我们岂能让“他”来抉择?) “We'reconnectedyouandI.” (真正存有羁绊的是你和我) 竞争对手,资方大佬。利益冲突,明争暗夺。 做出选择的操盘手,真的是集无情手段于一体的幕后概念——“他”吗? 可笑至极! 你拦得住我们的名字,拦得住我们在镜头前舞台上的表演。 难道还拦得住粉丝爱看谁、喜欢谁吗?! 与我们紧密相连的,是观众,是粉丝,是每一位支持者! 谁管你是哪一路的家伙,我们拼尽全力的演出又不是给你看的! “DoIcomefromthefire?We'regoingback,ohyeah! (我是否诞生于火光之中?我们终将落于归宿) “Sospendsometimewithme,IreallylikeyourCOMPANY!” (因此来陪伴我一段时日吧,我爱极了与你同行!) 怕什么呢?我们是火,不是灰。 就算燃烧的时间没有想象中那么长,就算只在极其短暂的时间昙花一现。 可至少现在,在没那么优质的伴奏里,在平坦的空地中,在没有一个麦克风的情况下,我们依然靠着自己吸引到了这么多的观众! 来吧! 哪怕只有今晚也没关系,来听我们的歌,看我们的舞吧! “We'renotsodifferent,flipthecoinitdoesn'tmatter. (我们之间并无太多差别,无需抛掷硬币来作出决定) “Andifwedon'tsurvive,I'DRATHERDIETHANLIVEALIE!!!” (假若我们终将牺牲,我宁死也不愿说谎!) 我“不是灰”就是把自己从头到脚燃尽了,也不会对所谓的“圈内规则”妥协一步! 如果一定要在谎言与消亡中挑选一个。 UNGREY四人选择慷慨赴死! 刚过易折?那就折! 又一段重复的歌曲高潮,四人的和声仿佛描绘出一幅废墟图景,那里黑云压城,压抑窒息,却在下一秒有条条火光冲天而起,滞涩和锋锐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近乎矛盾地同时存在于歌声中。 像断壁残垣下,幼芽顶开皲裂土块而盛开的花。 其实这群女孩并非抗拒圆滑,也心思玲珑,懂得人情世故。 她们可以直面醉客毫无缘由的唾骂,可以仰着笑脸鞠躬抗压,也早已做好心理准备面对综艺和采访中稀奇古怪的台本和尖锐的问题。 但龙有逆鳞。 要我们恪守辈分规矩低头弯腰,可以。 要我们迎合规则降低表演质量,不行! 已是夜半,规律变色的游乐园路灯下,“不是灰”四人在不到十平方米的偏僻空地中纵声歌唱,唱得酣畅淋漓,唱得慷慨激昂。 幻视之中,似乎每个人的耳畔嘴边都戴上了耳麦,似乎她们脚下踩着的正是踏踏实实的舞台。 人群的视线是打在她们身上的聚光灯。 观众的呐喊是万人体育场中的回响。 四个姑娘里最高的也不过只有一米七的高度,但此时此刻在旁人眼里,她们就是最高大耀眼的存在。 那是一股难以用言语详细且精准描述的气势。 只能用最抽象的词句去形容: 她们像蓬勃烈火。 旺盛燃烧。 “PointofALL! “TheFightingandTroubleontheEarth! “TheNEXUS! “YouCan'tBelieveinWhatYouHear!” 一曲终,四人维持着最后的定格,汗水涔涔而下,气息和肢体终于有了抑制不住的颤抖。 就在这时,天边传来“嘭”的一声。 绚烂花火在“不是灰”背后绽放,更多的“嗖——嘭!”声细细密密地传来,巨大的烟花照亮整片夜空,金粉紫红银蓝黄绿,层层叠叠地盛开在星幕之上,有龙蛇狂舞,有玉树银花。 缤纷光亮没有映照在四个女孩的脸上,她们背着光,头顶两侧的路灯在烟火下黯然失色,但在这瞬间,所有站在这里的人都觉得她们的眼睛和汗滴全然不输给遥遥天际中不断怒放的各色焰火,甚至更为璀璨。 德斯蒂妮乐园的传统烟花秀,该是她们的落幕彩蛋才对。 大家都这么想着。 祁霜、邢羽菲、楼岚、姜卿娥站成并排,喘着气,手牵着手向人群深鞠一躬。 “好棒!” 第一个观众双手举过头顶用力鼓掌。 “太厉害了!” “超级强悍啊!” “精彩!” “辛苦了!” “小姐姐们有V博吗!” “恳请你们速速出道啊啊啊!” “刚才没忍住录了视频请问可以发吗——” “歌都是什么名字哇!” “连续唱跳了五十分钟太牛逼了!!!” “求问能合影吗!” “签名行吗!” “请问以后到哪里看你们唱歌跳舞!” “演唱会门票什么时候开卖啊!” 嘭嘭嘭嘭! 人声鼎沸中四声爆鸣从天的另一端传来,“不是灰”四人的胸腔在这声响下震了震,与之共鸣。 她们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硕大的花骨朵一层又一层绽开,轮廓像是扑了碎金闪粉似的,烁动着星屑光斑,在夜空中交相辉映,熠熠生辉。 像一场澎湃的喝彩。 ------------ 第五百八十章 德斯蒂妮乐园的烟花秀正式开始了。 尽管这个传统节目中的许多花样已不稀奇,但还是一如既往地攫住了所有游客的心神。 “不是灰”眼前有些模糊,一半是足量运动后的精神恍惚,一半是汗或泪含在眼里让视线变得朦胧。 然而,即便看不太清,这依然是她们迄今为止,甚至以后的人生里看过的最为灿烂夺目的一场烟花。 “好漂亮。” 楼岚用气音喃喃道。 天幕中五彩斑斓的花火仿佛苍天持笔在她们的答卷上标注了鲜艳的一百分,满满当当的尽是肯定与褒奖。 同时“不是灰”四人心里都清楚,缔造了这个奇迹的哪里是什么老天爷,是她们的老师才对。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邢羽菲抿了抿唇,感激地回头一瞥。 围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她并不能看清人群里秦绝脸上的表情,却冥冥中感觉到她露出了一个熟悉的笑容。 邢羽菲嫣然一笑,转回头去,从裙子内袋里掏出手机,像任何一个普通的游客那样拉着身边的小姐妹们就着绚烂的烟花背景自拍。 “哎,别说,这里视角还挺好!” 围观人群里也有人笑呵呵的,举起手机拍摄烟花。 “是呦,虽然远了点,但也没挡视线。” 旁边的人随口回复道。 不知不觉间,刚才仿若演唱会般的狂热气氛已然消散,站在这里的都是平凡而欢乐的游客。 情侣们恩爱贴贴,倚着对方自拍,和家人一起过来的也都笑着聊天拍照,有人站累了席地而坐,有人小跑到台阶上踮脚张望,也有人大着胆子凑到“不是灰”旁边询问能不能合照签名,场面热热闹闹,一片和乐。 等二十分钟的烟花秀彻底结束,人群如往常般发出遗憾和不舍的声音,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清冷女声突兀响起。 “突击考核结束。勉强及格,收工,回去复盘。” 秦绝的声音吓了大家一跳,还以为是随机舞蹈自带的系统倒计时呢,没想到原来是个活人? 等一下,考核? 人们还愣着,“不是灰”四人已经笑盈盈地转过身来,小跑到秦绝身边,像四朵娇艳烂漫的花拥簇在她周围。 “老师~!” 姜卿娥挽住秦绝的手臂,声音甜丝丝的。 咦,老师? 嘶,好高的女老师! 大家脑子里不约而同地接连闪过这两个念头。 身高近一米八的女人多少有点罕见,拍视频的路人都发出了一声惊叹,镜头里清晰地记录下了秦绝的下半张脸。 白肤红唇,气质出众,看着完全就是里冷艳的女强人。 难怪能带出这么出色的学生啊! 围观群众自动自觉地根据形象进行脑补,人群中不自觉地就让出一条通路,让秦绝和她身边四个姑娘顺畅通过。 “谢谢大家喜欢我们的表演,有缘再见——” 走出一段路,又礼貌地谢绝了一些热情的路人和自称星探的两个人,祁霜代表“不是灰”转过头来向大家挥挥手。 “加油啊!” “也谢谢你们的演出!” “哈哈哈哈,没想到是考核,蹭了场演唱会看,赚到啦!” 友善的人们纷纷回应。 五个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转角,路人却还在与身旁的亲朋津津乐道刚才那场精彩的表演。 “有没有好心人录了完整版啊!能不能传我一份!” 还有人在小广场边上高喊。 “求传V博啊!” “对对,E站也行!” 另一些声音也响起来。 今晚这种惊喜的感觉就像是出门吃顿饭却抽奖中了一套大别墅一样,完全超出了意料,很难不觉得自己赚翻了。 “那首‘NaNaNa’的歌真好听!舞蹈也帅!又帅又疯,啊啊啊太飒了!” “我喜欢那个突然趴下去的,哇靠,就那一瞬间太帅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们队长,梳马尾的那位高音绝了。” “楼岚真酷啊!第一次看边玩武术边唱歌的。” “散着头发身材爆好的那个姐姐,音域太宽了吧……而且表情好媚哦,媚而不作太难得了。” “只有我喜欢金发妹妹跳舞吗?不是专业的,不知道她是跳拉丁还是芭蕾,总之后面那首solo好优雅啊!我简直以为自己坐在大剧院里——” “哪里有音源啊呜呜呜呜听歌识曲全都找不到,孩子要哭了。” “没事没事,刚才有个小姐姐说她录了全场会放V博的,回去搜搜吧。” “这么强,不知道是哪个大公司的练习生。那个老师是她们经纪人吗?靠,好飒啊!又高腿又长,模特一样!” “今天来得太值了!” 人们有说有笑地从《璀璨之星》园区离开,其中有些上了年纪的亢奋过后明显有点熬不住了,慢慢散步回酒店,还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们则是边聊边向“彗星列车”的方向走去。 “真厉害啊,太厉害啦!” 黄娅梦兴致勃勃地重复着,脚下一蹦一跳的。 “没有麦克纯唱歌都能唱这么好,上一次这么强的团体好像是……诶?是‘千色’吗?我跟着舍友一起看的,他们是不插电乐队,虽然不是唱跳但也很强——” “好啦,你嗓子都要哑掉了。” 周琛搂着她去旁边的摊位买了杯凉饮。 “可是真的很厉害嘛!” 黄娅梦从男友手里接过饮品,“咕噜咕噜”地喝着,又去低头翻手机。 “唔,可惜刚才去合影的人太多了,没敢打扰她。” 她把偷拍下来的祁霜单人照放大细看,“这个姐姐太帅了,好有魅力。” “呃……”周琛摸摸鼻子。 “对哦!” 黄娅梦如梦初醒,实在是太兴奋,她都把之前的事给忘了,“你是不是叫她齐哥?她姓齐吗?齐天大圣的齐?” “啊?啊,不是。是有一个耳刀旁的那个祁。”周琛老老实实道。 “噢——” 黄娅梦虚空比划了两下笔画,点点头,又猛地转过脸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周琛。 “你认识她?!” 不愧是我家的小傻子,这反射弧…… 周琛下意识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立即反应过来,求生欲爆发。 “这个,其实——” “你和她很熟?!”黄娅梦继续追问。 “呃,这事儿说来话长——” 周琛连忙解释,学播音练出来的好口条罕见地有点结巴,“就是,就,呃,海普利兹(High-please),就那个室内场馆,livehouse,她是那里的驻唱歌手。” “诶?”黄娅梦一愣。 “我被老刘拉着去看过两场,后来觉得她很厉害,就……去得比较频繁。祁哥是海普利兹的新生代扛把子,很多solo曲子常去的歌迷都很熟的。” 周琛丝毫不敢隐瞒,解释得清清楚楚,“后来她就不在那了,海普利兹是连锁品牌嘛,驻唱歌手都会来回交换的,我们都以为祁哥去别的城市了,还蛮可惜的。” “啊!你之前好像有一次说的就是等我来沪城了就一起去那个海普什么……” 黄娅梦回想起来了。 “嗯啊,对对对。”周琛连连点头,“本来是想在那给你过生日的,没想到祁哥不在海普利兹唱了,就临时改主意选了玫瑰Cafe。” “喔。” 黄娅梦秀气的眉尾耷拉了下,又眼睛弯弯道,“玫瑰Cafe也很好啦,你弹的吉他也很好。” 周琛低头轻笑,搂着她的腰亲昵地额头抵额头蹭了蹭。 “哎,你说,祁哥现在都在沪城出现了,会不会继续回那个海普唱歌?”黄娅梦问。 “嗯……不确定。要不我们去看看?” 周琛说,“要是能遇到,还能正式把你介绍给她。哈哈,其实我们都是把祁霜当大哥看——” “好耶!” 黄娅梦乐得一把挣开周琛的怀抱,“搞快点!我宣布祁哥就是我的新老公!!!” 周琛:? …… 祁霜还不知道她险些让支持自己的老粉痛失女友,她正和其余三个队友挤在浴室里冲洗跳出来的一身汗水,笑闹着互相吃豆腐。 “呜哇!” 姜卿娥捂住胸口,“菲菲流氓——” “嘿嘿嘿嘿,小美女~你就从了大爷我吧!” 邢羽菲一张精致甜美的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浴缸里的姜卿娥扑棱扑棱地扬水以示抵抗。 站在淋浴喷头下的祁霜伸出一条胳膊,一把捞住邢羽菲的细腰把她捞回来:“别闹,一会儿摔了。” “好——” 邢羽菲乖乖应了声,又猝不及防转过去抱住祁霜,“诶嘿!贴贴!祁祁香香~” 祁霜怀里撞上了软乎乎的一滩,早先的尴尬和害羞已经在这几个月的训练生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习惯。 她把正对着自己“上下其手”的邢羽菲按住,淡定道:“不要动,等我洗完头发。” “好哦~” 邢羽菲笑嘻嘻地抱着她。 坐在小板凳上抹沐浴露的楼岚有被橘到,大摇其头。 她哼着歌,像一只在外面玩够了的小懒猫,边打泡沫边软软地打了个哈欠。 “好饿哦——” 姜卿娥趴在浴缸边缘哼唧。 “给你吃一口。”楼岚伸出手臂。 “啊呜!” 姜卿娥作势咬上去。 楼岚反手揉了一把她湿漉漉的头发:“一会儿出去吃饭吧。” “嗯!” 姜卿娥眯起眼被揉,“不过只有路边摊了,我还想和老师一起打卡德斯蒂妮乐园的网红餐厅呢。” “明……哦,今天白天有机会的,不急。” 祁霜道。 楼岚又打了个哈欠:“排完‘彗星列车’得尽快回来睡觉,不然没办法早起。” “安啦,老师特批了我们可以睡懒觉。” 邢羽菲发出幸福的哼声,“‘千色’可没这个待遇!我们赢了!” 一提到“千色”,楼岚就想起那只长了张梁毅轩同款脸的巨大玩偶熊,笑得困意消散不少。 “他们应该下飞机了。” 她算了算时间道。 “下啦,刚才夏淞和杨继晗还在群里回了消息。” 邢羽菲摸了两把祁霜形状姣好的腰腹,走过去拿浴巾,笑声逐渐嚣张,“杨继晗酸死了,哈哈哈哈哈!” “诶?为什么?”姜卿娥抬头。 “我们被老师带出来玩!我们和老师看烟花!”邢羽菲一甩金发,“什么叫人生赢家啊!” “是哦!!!” 姜卿娥顿时支棱起来,眼睛布灵布灵的。 “太爽了,看看,这是怎样的现代都市爽文。” 邢羽菲继续沉醉,“遭受了不公正待遇的女孩们,被高大帅气强势又温柔的老师开豪车一路载到游乐园,凭自己的努力和实力征服了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然后在表演落幕时,嘭!漫天烟花!” 她捂住胸口:“太浪漫了!我原来做少女梦的时候都没这么想过!秦大魔王,我将来嫁不出去的罪魁祸首!你说老师要是还单身多好,万一我努努力就——” 祁霜差点把水浇进眼睛里:“咳咳咳咳咳!” 她三两步冲过去敲了敲邢羽菲的脑袋瓜。 不要命了啊! 这话可不兴说! “你还是嫁给我吧。” 祁霜有气无力地把邢羽菲的金色长发理顺,“一天到晚不要想那些不切实际的。” 程老师is watching you! “嘿嘿,好哦~” 邢羽菲停下她的想入非非,笑盈盈地啾了祁霜一口,两人轮流给对方吹起头发。 楼岚单手托腮,姜卿娥双手托腮,同时看着她俩。 “好甜哦。”姜卿娥道。 “橘死我了。”楼岚道。 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钢铁直女而已,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来到了UNGREY。 不过霜菲确实锁了。 嗝。 …… 沈梓琼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还是不想放下手机。 “千色”也太上头了吧!这就是偶像男团吗?! 她梦回当初刚入秦绝的坑彻夜补档的时候,用一句话形容就是身体逐渐空虚,精神愈发亢奋。 “啊,不行了,但还是想看——” 沈梓琼两只手掌贴在一起用力搓了搓,等搓热了就去捂眼睛。 她现在非常理解为什么家里的卿卿会推荐护眼贴和蒸汽眼罩了,这种好物真的该狠狠种草一下! 其实“千色”刚出现不久,物料并没那么多。但架不住他们的歌好听,舞台也好看,沈梓琼刷完这个刷那个,又沦陷在“千色”和秦绝的剪辑二创里,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简直停不下来。 手机“嗡嗡”震动,是同好群里的消息。 【团/橙-小队长就是坠吼的】:呜呜,姐妹们,我好上头啊!!! 【团/红-爹咪请速速与我结婚】:习惯就好(沉痛拍肩 【团/紫-小淞公子诶嘿嘿】:你们怎么还没睡啊,哦,我也没睡,那没事了 【团/蓝-宝贝老婆到我怀里】:唉我无心刷舞台,今天那几条团动态到底是什么意思,好担心啊,感觉蓝蓝声音都带哭腔了 是不是被欺负了,没追过星,但是总看人说娱乐圈看人下菜碟…… 不清楚啊,有姐妹去问公司了,公司没回复 别瞎想,如果真有事的话肯定会说的 不是有路人拍到了吗?他们是在机场VIP室卫生间最里面唱的歌,那个录音听得可清楚了,真的唱很大声,嘶吼着的 别说了啊啊啊我真的好担心啊! +1,初恋追星好怕 本追星狗表示真没见过这么特立独行的公司,那个官网一点交互都没有,去V博底下说也没用,真挺…… 不要嘴公司吧,我爸妈也注册了会员,他们这些不混粉圈的粉丝看官网主页看得就很舒坦,说明还是很优秀的 。 。。嗐倒也是啦 让眼睛缓和了一下的沈梓琼放下手掌,低头刷消息。 她犹豫了两秒,还是小心翼翼地打字发送。 【团/绿-晗光zq】:说不定是练舞受伤,有点小难受,大家不要太担心了,相信千色吧 嗯嗯! 反正男孩子貌似都不太会直接讲委屈什么的,只能说加油了 话虽如此我还是有点难受 别慌,我们爱豆实力那么能打现在又是公司首推,经纪人和团队都会保护他们的 ! !!! @全体成员,gw 草打错,官网团动态直播了!还没睡的快去! ------------ 第五百八十一章 我好酸啊 沈梓琼手忙脚乱地登录“千色Iridescent”的官网页面,在等待加载的过程中不由得在心里小小地吐槽了下。 虽说可以放在浏览器的收藏夹里,但网页终归还是不太方便,要是能像小狼那样做成独立的APP多好。 又一想,“秦绝的家”可是正主本人为了给卿卿们打造最舒适的交流环境亲手做的,咳,那确实不是一个概念啦。嘿嘿,要不然怎么说我们秦老师是娱乐圈独一份的宝藏呢! 沈梓琼联想到这种细节上的小对比,隐约有点得意,回神发现页面还是没有加载出来,又去戳刷新键。 我的WiFi网速不差呀……是人太多了吗?服务器卡住了? 有那么一两秒,她刷出了影像,镜头里是时晏的脸,好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脸上泛着热气,手上还正拿着毛巾擦头发。 然后又只能看见花朵形的“千色”logo作为加载小动画不断在黑屏中央转圈。 ?直播事故? “嗯?有点复杂……” 一个很轻很好听的声音在画面以外的地方传来,沈梓琼还没辨别出来,群聊里就疯狂弹出了【啊啊啊是夏淞!】、【刚才那个轻哼我人没了】等消息。 轻微的“咔哒”声持续着,不多时,画面彻底亮起。 …… 酒店大床房。 一身T恤短裤的时晏走到桌前坐下,揉揉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看向夏淞手中的DV机,朝镜头摆摆手。 “正常了吗?Hello——喂,太近啦。” 夏淞的DV机都要直接怼到脸上了,时晏笑着伸手推了推,越过摄像头仰着脸去看自家竹马,语气放松且自然,“怎么突然有兴致了?出行Vlog?” 自从时晏尝试过手持DV机拍摄大家的日常,夏淞就无缝拥有了相同的爱好,且有逐渐沉迷的趋势,显然这种本人不出镜但掌控一切的感觉很合他的口味。 “不是。” 夏淞的声音充满了幸灾乐祸,“梁毅轩说杨继晗哭了,我要去嘲笑他。” “诶?!”时晏吓了一跳,明显流露出担忧,“什么情况?” “你没看群吗?哦,对,你和于蓝手机没电了。” 夏淞语气仍然悠闲,一边晃着DV机近距离拍时晏的眼睛鼻梁,一边笑着说,“今晚那件事之后老师去公司了。” 时晏自然知道夏淞嘴里的“那件事”指的是什么,眼里霎时一喜。 “老师去了?!” 天知道他们前不久在飞机有多难受,明明“不是灰”那么强,比同期的自己还要厉害,却遭受了如此恶心的不公正待遇……总之,老师能来真的太好了! “那,那,解决了吗?” 时晏声音里都是欢喜,浓浓的信任与依赖感几乎要满溢出来。 “不知道。但是——” 夏淞拉长了声音,“老师带她们去了游乐园。” 时晏一愣。 “我们的,受了委屈的,师姐们,被老师,开车载去游乐园。吃吃吃,买买买,看烟花,玩项目。” 夏淞仿佛新闻播报一样抑扬顿挫地说。 时晏:“……” 夏淞又道:“所以杨继晗好酸,梁毅轩说他抱着枕头哭得好大声。” 时晏:“……” 夏淞:“你怎么不说话?” 时晏:“呜。” 夏淞声音里散发出的愉悦犯气息罕见地卡了一下:“你不会也……” 时晏想忍,但是完全没忍住,发出一声超级委屈的呜咽。 “我——好——酸——啊——” 老师都没带他们去过游乐园QAQ!!! 他们这段时间也很努力的! 全开麦的舞台! 起早贪黑赶飞机! 认真努力地处理社交关系! 也没落下练歌练舞练琴! 虽然UNGREY的心情是应该被好好照顾没错,但是,但是,但是那可是老师亲自开车带去游乐园诶!!! 是私底下又亲和又温柔的秦大魔王诶! 我都好长时间没见到老师了…… 时晏越想越酸,越想越委屈,搂住夏淞“呜”出声。 “……” 夏淞的呼吸停了一秒,也不管DV机的镜头了,隔着时晏脑袋上的毛巾揉了揉他的脑袋,又顺手给他擦起头发。 “有……那么酸吗?”夏淞声音里还是有些笑意,“你和杨继晗真的好黏老师啊。” 时晏松开他的腰,吸吸鼻子,耷拉着脑袋,委屈巴拉地说: “老师亲自开车带她们出去玩耶……” 时晏开始掰手指一条一条地脑补: “说不定会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弹琴,一起吃甜点、自拍、聊天…… “老师会不会给她们提购物袋啊,他人那么好,跟在后面用特别宠溺的眼神看她们四个,又帅又潇洒地掏钱买单…… “然后说说笑笑地去看烟花,拍照打卡……” 他说话都有鼻音了,眼泪汪汪地抬头看夏淞: “她们很累很难过的时候有老师安慰她们诶……” 夏淞被时晏说得陷入沉默。 可恶,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其实也好酸。 虽然这次可以看在情势特殊的份上予以谅解……但老师的宠爱岂是你们独占之物! 啧。 UNGREY,一生之敌.jpg “怎么了?” 于蓝的声音响起,夏淞DV机的镜头移过去。 他排在时晏之后进的卫浴间,这时才刚洗完澡,肩膀上披着毛巾,披散下来的头发还在淌水,身上氤氲着热气。 “老师带师姐们出去玩,杨继晗被酸哭了。” 夏淞简明扼要。 他特意把镜头拉了个特写,一瞬间有点好奇于蓝会不会像时晏一样露出小狗似的可怜表情。 “这样吗,那去看看他吧?” 于蓝并没有表露出诧异,神情和声音都很柔和。 ……夏淞在镜头以外的地方挑了挑眉:“你不酸吗?” “酸啊。”于蓝笑笑。 他走过来抚了抚时晏的脑袋,把他剩下的那点湿发擦干。 “没事,等下次见到老师我们去和他撒娇。” 于蓝安慰时晏,“小队长最近这么努力,肯定会被夸奖的。” “呜……” 时晏双手搓了一把脸,虽然仍有点失落,却红着眼圈露出笑容。 “哎,酸归酸,其实还是挺开心的,能有老师在真的太好了。不然我真担心她们会……” 夏淞道:“你想多了。” 于蓝也道:“嗯,她们是肯定不会的。” 时晏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啊——是啊,她们怎么可能会心灰意冷嘛。” 那可是“不是灰”啊! 最值得敬佩的战友,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真是的,酸死我了。” 时晏鼓着腮帮嘟囔了两句,站起来的动作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元气,“走吧,我们去看看继晗怎么样了。刚才你说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夏淞在镜头外笑出了声。 ------------ 第五百八十二章 我想老师了 沈梓琼现在的心情有点魔幻,很像那个“我是谁我在哪”的表情包,既震惊又迷茫,同时还有一丝激动。 虽、虽然秦老师也会直播日常生活,但作为偶像男团的“千色”也有这种粉丝福利是我没想到的啊! 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哦,我花钱了。 那没事了! 在“秦绝的家”里久经锻炼的沈梓琼尚且如此,“千色”的非官方同好群里更是早已炸开了锅。 私下的爱豆啊!大多数粉丝都会好奇的吧! 大家从“天哪刚洗过澡的小队长,纯素颜啊我傻了”到“夏时疯狂上分!今晚他俩锁了!”再到“于蓝是什么出浴大美人呜呜呜”,消息分分钟就到了99+,到现在都没停下来。 但除了这些舔颜和嗑糖以外,群里更多人关注的还是他们聊天的内容。 老师? 师姐? 其实关注“千色”的粉丝们对他们口中的老师并不陌生,作为MC担当的队长时晏每次在接受采访、谈到训练轶事时都会百分之百提到老师相关,且不论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极其明显地表现出了孺慕意味,憧憬、钦佩、敬畏、亲近兼而有之,其他四人的反应也是如此,不难看出这位老师对他们而言有多重要。 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娱乐圈再次多了一个未解之谜,那就是‘千色’的老师到底是谁”。 但是,师姐? 沈梓琼和其他千色花们满头问号。 “千色”竟然有师姐! 听这口气,还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杨柳娱乐还有一支女团? 而且还“受了委屈”?就在今晚? “所以千色宝贝们发的团动态是因为这个啊!我才懂!”群里有人激动地发着语音。 “呃……感觉他们感情真好啊。” 也有粉丝心情复杂。 偶像男团和偶像女团,这两者之间不说毫无瓜葛,却也一直是泾渭分明,两方都生怕和彼此传出不该有的绯闻,引发粉丝骂战。 毕竟偶像的营业内容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些“理想男友女友”的范畴,部分狂热的迷妹迷弟会抵制一切出现在爱豆身边的异性。所以偶像们往往都有自觉,面对异性不止是把握分寸,甚至恨不得离开几米远“自证清白”。 “千色”也是偶像男团,冷不丁出现了几个听起来关系就很亲近的“师姐”,有些千色花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沈梓琼倒是没什么反应,她本来对“千色”也没有过界的幻想,此时只觉得和师姐们争夺老师宠爱、酸来酸去的他们还挺可爱。 虽然不清楚那几个姑娘遇到了什么事,不过既然都去游乐园了,应该是情况好转了的意思吧? 陌生的师姐们也加油啊! 沈梓琼暗暗祈祷。 “不过说起来这个老师还真好啊,能带出这么优秀的‘千色’,还很关心学生的心情,感觉是个温柔又厉害的老父亲……怎么听着有点像小狼?” 沈梓琼把自己嘀咕笑了,“我想什么呢!真是。” 她把注意力转回手机,只是一小会儿没看,在通知栏刷出的群聊消息就变了画风,十条里九条都在【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怎么了? 沈梓琼把刚才不小心弄掉的耳机捻起来,才刚戴好就听见一阵哭嚎声,哭得这叫一个……荡气回肠。 好、好惨。 但是突然有点想笑怎么回事。 噗哧。 …… 夏淞的DV机里,梁毅轩侧坐在床边,杨继晗斜着趴在大床上,怀里抱着个枕头,哭声甚是凄惨可怜,简直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杨继晗,一款我的欢乐喜剧人。” 画外音的夏淞发自内心地感叹。 “呃……” 一向很会处理队友情绪的时晏都有点束手无策,虽然梁毅轩说了杨继晗反应很大,但能这么大他们也属实是没想到,一下子都看愣了。 “呜呜呜呜。” 杨继晗还攥着手机,哭得一抽一抽的,边哭边唱,“不打扰……嗝!是我的……嗝!温——柔——” ……这也太惨了! 于蓝真的努力了,但是没憋住,还是笑出了声。 “好啦。” 他慢吞吞地坐到床边,像安慰哭泣的狗子似的顺着杨继晗的脊背一点一点地摸,“以后也有机会和老师一起出去玩的。” “呜——” 杨继晗放开枕头转过去扑进于蓝怀里,“蓝蓝——” “嗯,嗯,乖哈。” 于蓝抱着杨继晗揉揉,浑身上下散发着温柔的光辉。 夏淞举着DV机给了他俩一个特写,又给了床另一侧满脸无奈又迷之宠溺的梁毅轩一个特写,然后镜头拉远,把三个人全都框进来。 “什么一家三口。” 他如是感慨。 一旁的时晏喃喃:“我也好想和羊羊一起哭……” 夏淞道:“去吧,一家四口。” 时晏转过头好笑地看他一眼:“那你呢?” 夏淞:“我是你隔壁邻居家孩子。” “什么隔壁,不许隔壁,你明明和我是一家的。” 时晏作势打了他一下,不由分说把夏淞手里的DV机夺下来,左右看了看,最后放在了房间里的桌子上。 突然出镜的夏淞耸了耸肩,也不介意,和时晏一起瘫进床,五个大男孩躺成一团。 “你们再不来,我感觉他要哭到天荒地老。” 梁毅轩单手撑在床上,另只手扶额直笑。 “哎~小哭包。” 夏淞“啪”一下打在杨继晗腰上。 迫害团内老四近期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快乐。 “夏淞——你还欺负我——你没有心——” 杨继晗在于蓝怀里哭得更大声了。 “啊呦,好啦好啦……” 于蓝又是一顿软声安慰。 场面过于慈母柔情,梁毅轩实在忍不住笑,带得床都在抖: “这也太——你们跟过家家似的。” “不也挺好的吗。”时晏笑着拿脑袋蹭了蹭床。 “快叫大哥。”夏淞侧过脸来看着时晏。 “不要。” 时晏推他肩膀,“我最小,我叛逆。” 夏淞又笑着转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人说话,杨继晗还在抽噎,于蓝抱着他安慰,时晏躺在床上,夏淞躺杨继晗身上,梁毅轩笑着看这几个人。 迷之岁月静好。 ……除了杨继晗真的哭得十分投入。 他又哭了近十分钟,才委委屈屈地揉着眼睛抬起身来,从于蓝手里接过湿巾和纸巾。 夏淞因为杨继晗起身的动作滑到了一边,神情懵了一懵,时晏则是撑起来坐在床上,凑过去抱了抱杨继晗。 杨继晗蹭着他,哑声道:“我想老师了。” 一句话让房间更静。 ------------ 第五百八十三章 时晏挨着杨继晗,小声嘟囔:“我也想了。” “我还想六姐做的蝴蝶酥。” 杨继晗说的是邢羽菲。 “我还想和她们同台呢。”梁毅轩在旁边轻叹一声。 “我们出来几天了?”于蓝轻声问。 “六天。”时晏说,“和老师分开的话是……” “五十七天。”夏淞闭着眼睛。 沉默再一次降临,杨继晗闷闷地砸进床。 “好想他们啊——” 他拖长了声音。 正因为已经习惯了与“不是灰”抬头不见低头见,才在意识到的这一瞬间无所适从。 想秦绝,也想她们。 就像游子离家。 面对着工作,面对着形形色色的外人,努力着、坚持着、紧绷着完成每一件任务,做旁人眼里“成熟出色的社会人”,然后突然地,开始想家。 想那片可以自如呼吸不会压抑的空气。 想那些可以肆意笑闹不必斟酌言辞的家人。 想每一次坐满了人的食堂饭桌,想练习室里每一声脚步踏在地板的响动,想琴房里酣畅淋漓的乐队battle,想咬牙在仪器设备上坚持训练的时候,身边有人在陪你一起战斗的那种“存在感”。 没了“不是灰”在身旁,感觉自己的实力都有些退步了。 “唉……” 时晏惆怅地叹口气。 在外面打拼累了,就想回家。 虽然他们才刚事业起步,接下来还有无尽的未来和无数粉丝的期待,但这其实并不影响他们累了。 “千色”五个人都没说话,但是无形中躺得与彼此更近了一些。 他们之中最大的梁毅轩也才十九岁,搁在一般的家庭里,正是刚上大学,第一次与亲戚家人分别的年纪。 离得远了,分开得久了,是会想念的。 这时梁毅轩放在床头的手机“嗡”了一声。 他拿起来,看得笑了一下,去叫杨继晗:“哎,看。” “嗯?” 杨继晗鼻音还重着,接过一看,“——啊!过分!” 我也想吃蛋糕! 我也想吃可丽饼! “邢羽菲你个没良心的我刚才还在想你做的蝴蝶酥!!” 杨继晗直接拿梁毅轩的手机发语音。 “千色”其他四人哈哈笑出声。 “她们还醒着?”时晏撑着窜过去,“我还以为已经睡着了呢。” 他们下飞机后又乘车去酒店,已经折腾得很晚了。 群聊里立刻弹出新消息,点开就是女孩子猖狂的笑声。 “乖啦!回去给你做饭吃!” 邢羽菲的声音笑盈盈的很是放松,“我们买了好多礼物喔,明天寄回训练基地,你们看到之前发的图没?” 梁毅轩把手机抢回来:“看到了,是不是小七选的?” “咦,什么图。”于蓝和时晏两个不知情人士茫然对视。 “哈哈哈哈哈哈!就是我哒!” 姜卿娥的笑声从邢羽菲发的语音条里传来。 “好热闹哦……” 听到她们那边明显在外面的背景声,时晏又酸了。 我也好想出去玩! 又是一条语音,还是姜卿娥的声音:“于……五哥呢!我发现了好好吃的红豆糕!” 梁毅轩的手机传到了于蓝的手里,他笑着回答:“好啊,回去吃。你们还在外面吗?注意安全。” “放心,我在。”第三个音调略低的女声传来,是楼岚。 “可靠二姐!” 杨继晗一个鲤鱼打挺凑过来,“打视频打视频,不要一条条语音了——” 听到了视频电话的“嘟嘟”声,瘫着的夏淞也滑过去,五个人挤在大床上看手机。 “喂?在酒店?这个点了还不睡觉。” 祁霜一开口就是老操心人了。 “要睡了,但是他一直在闹。”梁毅轩说的是杨继晗,“看你们在群里发的消息酸哭了都。” “不是灰”在那端凑在一起笑。 “老师呢!”时晏挤到手机的前置镜头前面。 “老师在酒店复盘。”姜卿娥嘴里还嘬着超大棒棒糖,“我们出来排‘彗星列车’啦!” “复盘?”夏淞敏锐捕捉关键词。 “你们居然训练!!!” 杨继晗带着哭腔的大嗓门越众而出,“你们又背着我们训练!” “才没有,突击考核而已。” 邢羽菲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神情像只得意洋洋的猫,就差没翘尾巴了。 “啊——我酸了——” 杨继晗土拨鼠嚎叫。 “大晚上的,不要拉仇恨。” 连梁毅轩都皱起眉,线条硬朗的脸上弥漫出一丝柠檬味。 “好啦,玩得开心。” 于蓝挥挥手,“是过山车吗?记得摘项链手链,小七把头发绑好,头绳别又打在脸上了。” “嗯!霜霜帮我绑头发了!你看!” 姜卿娥转过脸去给于蓝看她的双马尾。 “嗯,好。” 于蓝笑眯眯的。 “唔嗯!好像快要排到我们啦,先不聊了!早休息哦!”姜卿娥把手机递给祁霜。 “除了复盘我们刚才的考核,老师也在看你们近期的舞台。” 祁霜一句话让“千色”五个人当场倒吸了口气,“另外,别担心,以后台上见。” 时晏的眼睛闪了闪:“好。” 他用力点点头:“一起加油,台上见!” “对了。哪有直接发团动态的,你们的千色花看到了还会担心。” 邢羽菲接过手机,用感动和有点担心的口气笑道,“要注意啊!都是快出道的男爱豆了。助理老师竟然都没拦你们的吗?” “咳,主要当时没想那么多。”时晏摸摸鼻子道,“都有点生气,就没忍住。” “没事的……吧。本来就是和粉丝们分享心情的——”杨继晗道。 “你们尽早官网上线。” 夏淞打断杨继晗,认真看着手机里的“不是灰”道,“到时请公司的技术人员单开九人页面,两个团都上户口的粉丝才能看,就不担心会戳到部分单推粉丝的雷点了。” “嗯!” 杨继晗大力点着脑袋,又道,“而且就算不搞这么麻烦也没关系的嘛!我就是心疼我姐怎么了?!” 一人戴着一边耳机的祁霜和邢羽菲笑得感动又无奈。 “九啊,看住他吧。”祁霜笑着摇头,“一天天的这么缺心眼儿。” “喂我哪有——” 杨继晗瞪眼睛抗议,被夏淞和于蓝同时按下去了。 “我知道啦。不过继晗说的也没错呀。” 时晏笑得眯起眼睛,“老师说过我们不是靠贩卖男友人设吸引粉丝的,没事的,不怕!” “嗯,谁家还没个兄弟姐妹,多大点事儿。”梁毅轩在旁点头。 时晏笑嘻嘻地挥挥手:“我听见小七姐叫你们了,快去吧,玩得开心!多拍照哦!” “好。” “拜拜——” 祁霜含笑点头,邢羽菲吸了吸鼻子,也笑着挥手。 和“不是灰”的视频通讯挂断,时晏把手机放下,“千色”五个人还挤在一起。 气氛突然轻松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有笑容。 ------------ 第五百八十四章 “事故” 时晏和梁毅轩对视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就笑出了声。 “呃啊——” 他起来伸了个懒腰,先前的忧虑情绪一扫而空,清清嗓子正经道,“哥哥们,老师在检查工作了。” 虽然语气严肃,但时晏的嘴角还是弯着的。 于蓝道:“我上个舞台的走位往左偏了一步。” “第一段主歌换C的时候吧。”时晏道,“下次彩排我提醒你。” “我也跑过头了。” 夏淞眼前闪过某个他唱嗨了的片段,“上上次的rap有点喷麦,问题在于没和话筒设备磨合好。” “BLS上第二首《离歌》的鼓在第一段副歌的倒数两句时快了点。”梁毅轩说。 “我的贝斯也乱了几拍。心情和注意力被于蓝的声音引过去了。”杨继晗跟着点头。 秦绝的叮嘱他们一直记得,每次下了舞台回来都会复盘,谁犯了什么错误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周的整理轮到谁了?” “我。”夏淞出声。 “行,一会儿我把自己那份发群里。”梁毅轩点头。 虽然和老师有一段日子没见了,但他们会以周为单位向秦绝提交自检报告,这份报告不是假大空的走形式主义,也没有格式要求,属于一种“错题整理”。 秦绝也会写一份评析,这样“千色”每周开自省会的时候就能相互对照着发现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以便改正。 几人聊起正事,就自动自觉地进入了最舒服的节奏中,你一言我一语地补充着自己或队友在台上没能完美完成的部分,既纠正别人也反省自身,把这段时间的舞台演出都捋了一遍。 “咕——” “看你哭的,浪费体力了吧。”梁毅轩笑着损他。 杨继晗委屈巴巴地揉揉肚子。 “我真的想吃六姐做的蝴蝶酥了,简直夜宵必备。”他像只耷拉着耳朵的阿拉斯加,余光瞥见坐在床侧的于蓝,立刻露出一个讨巧卖萌的笑容,“嘿嘿,蓝蓝~” “我带出来的饼干已经没有库存了。” 于蓝看着杨继晗笑笑,把掉下来的头发拨到背后,又抬头望了望,起身下床,“等下,我看看能不能用。” 他们住的是公寓式酒店,里面有个小厨房。 “你别惯着杨继晗了,让他自己点外卖。”夏淞躺在床上说。 “我也饿了。” 时晏小声嘀咕。 “妈,拜托你了。”夏淞一秒改口。 已经在料理台边上查看厨具的于蓝脸部肌肉一抽,回头看了看夏淞。 “你……” 夏淞面不改色,十分动情:“美食面前我愿意做你的长子。” 时晏:? 杨继晗:? 梁毅轩:? 于蓝:“……四哥,要玩这么大吗?” 本还想祝他和梁毅轩百年好合的夏淞听见这句没绷住,用咳嗽抵住笑声,不再往外扔怪话,正色道: “我也有点饿。” 既然于蓝服软了,那这次就勉为其难地放过他。 于蓝柔柔地笑了笑,点点头:“好。火腿蛋炒饭?” 夏淞:“……嗯。” 上次于蓝给时晏做火腿蛋炒饭,他确实在旁边蹭了一两口。 反正……挺好吃的,吃了又不亏。 于蓝瞥见夏淞脸上细微的红晕,又眯眼笑笑,转脸看向梁毅轩,自然地招呼道: “走吧,孩子他爸,下楼买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时晏和杨继晗一愣,齐齐笑倒。 夏淞:“……” 他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明明是自己起的头,此时于蓝主动cue到团爸团妈的梗,他反而心里有点别扭了。 啧,果然还是不喜欢这家伙。 那边梁毅轩对夏淞的心理活动丝毫未觉,只一脸好笑地下了床去拿外套,边穿衣服边走过来说: “不是,你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设定吗?” “那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于蓝慢悠悠地说。 “平白多了三个好大儿,我赚了。”梁毅轩笑着调侃,“等等,我先去叫李哥。你也穿件衣服,晚上风大。” “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吗?”于蓝偏过头仰着脸看他,声音温温柔柔的。 两个人就这么走出了房间。 时晏眨巴着眼睛:“他们俩的背影看起来好和谐哦。” “……嗯,这倒是。”夏淞也看着房门的方向。 “感觉好温馨,不过我们本来谁跟谁在一起都像一家人啦。”时晏再次伸了个懒腰,直接向后倒下,“哇,突然有点想我爸妈了……” “这么一说,真的有好久都没回家了。”杨继晗也躺下感叹,“我们好忙喔。” “不过我们的出道演唱会上应该可——” 时晏侧过脸正好突然注意到DV机的红光一闪一闪,他都忘了桌面上还放着它了。 夏淞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可能是没电了。”他起身下床。 “我们还真是录了好多出行Vlog哦。”时晏笑着去闹杨继晗,“以后累了就翻出来复习一下羊羊有多爱哭。” “喂!你明明也眼睛红了!” 杨继晗扑过去,和时晏在床上闹成一团。 “嗯?” 夏淞疑惑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吗?” 时晏整整被杨继晗扒拉开的领子,也下床去看。 “按不了保存。”夏淞把DV机拿起来摆弄,镜头晃晃悠悠的。 “诶?不会啊,旁边的这个就——诶?” 时晏接过按了按,也陷入困惑,“没电了还是存满了?不应该啊……” “去问问梅姐。”夏淞举着DV机左看右看,“可能出问题了。” “好奇怪,我们上次不插电演出还用的这个呢。” 杨继晗也凑过来了。 三个人嘀嘀咕咕地往门边走,时晏刚一开门,一下子和助理撞了个正着。 “咦?梅姐,你怎么来……” 助理郑思梅比他们慌乱多了:“你们是要录Vlog?” “啊,对啊。”时晏茫然点头。 “不是直播吗?!”郑思梅直接破音了。 “什么,不是啊?!”时晏和杨继晗直接傻了,“我们刚才在直播?!” “不可能。”夏淞的呼吸一下子乱了,把DV机拿起来仔细看,“我按的就是录制。而且是直播的话‘不是灰’她们肯定会提醒——啊。” 他呆滞了:“梅姐,你接的是粉丝专属直播。” 仅会员可见的直播在“不是灰”那里当然没有提示了。 郑思梅嘴唇在哆嗦:“我以为你们……” 夏淞低头看了看DV机,仿佛隔着摄像头看见了万千粉丝。 他幽幽叹了口气,直接转头去看杨继晗: “现在大家都知道你私下有多爱哭了……” 杨继晗:“不要啊!!!” 直播在他的惨叫声里戛然而止。 ------------ 第五百八十五章 “扒出来了” “好了,不要喊了,直播已经关了。” 夏淞平静地说道。 郑思梅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时晏却无暇顾及这些,整个人僵在原地脸色发白。 他们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好像什么都说了! 妈啊! “我现在马上给柳姐打电话,我们是不是该发公告,或者团动态,或者——” 他急得满头是汗,被夏淞一把捞住。 “别闹!这是事故啊!我得赶紧——” “故意的,别紧张。”夏淞道。 时晏一愣:“……啊?” “梅姐演技真好。”夏淞抱着时晏顺了顺他的后脑勺,转过头对郑思梅笑了笑。 郑思梅矜持地拨了拨鬓边发:“谢谢,柳姐以前还问我要不要试着做演员呢。” 杨继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声音都在发飘: “到、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淞漫不经心地摆弄着DV机:“有些大公司不做人,那就反将一军咯。” 不让提UNGREY是吧? 我就提!诶,我就提! 有种你来打我啊? 虽然于蓝有时候茶得他没眼看,但不得不说,适当地学一学他耍点心机还真不错。 “现在大半夜不睡觉的粉丝们都知道‘千色’有四个师姐,今晚受了委屈,其中一个人叫邢羽菲。” 夏淞耸了耸肩。 他刚才还在最后提了一嘴团名“不是灰”呢,希望粉丝们和吃瓜群众给力一点,能多发散就多发散。 “喂……”时晏脚都软了,整个人瘫在夏淞怀里气若游丝,“你倒是跟我说一声……” 他刚才吓得浑身直冒冷汗好吗! 夏淞搓搓他:“最高明的谎言是讲真话,委屈你了。” 然后又去看杨继晗:“哭得真好,这要说是演的都没人信。” 杨继晗:“我鲨了你——” 他扑过来,然后用力抱了抱夏淞,嬉皮笑脸道:“干得漂亮!” 夏淞得意地“哼”了一声。 “好了,你们早点休息。后续的事情我来处理。” 郑思梅不仅是他们的助理,还是执行经纪,柳华珺不在的时候她有权力负责“千色”的各项事务。 “辛苦梅姐了。”时晏小脸还残留着几丝苍白,哑声道谢。 “没事,看给你吓得够呛。”郑思梅轻轻拍了拍他,“别担心了。” “嗯……” 时晏虚弱地点点头,目送郑思梅离开。 他哀怨地看了眼夏淞,攥空拳锤了两下自家发小的肩膀。 感觉这家伙心眼越来越多了,不知道是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嗡”的一声,夏淞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 他拿出来,解锁,点开消息。 【老师】:太冒险了,下不为例。 【老师】:但是做得不错。 夏淞的嘴角弯了弯。 果然又被老师发现了。 …… 时间在零点前后,又是会员特限,“千色”这次“直播事故”并没有立即引发爆点,但一些粉丝同好群里已经爆炸得仿佛过年,抱着截图和录屏反复观看。 关注爱豆本人的颜控声控党自不必说,团粉和cp粉也在狂欢,衍生出各种各样的亢奋分析。 这是什么cp大乱炖啊! 夏时党一眼望去全是甜到齁的大糖,轩蓝喜提官方盖章(大雾),淞晗淞稳定输出,幺儿组可爱满分,洋芋(杨于)异军突起…… 你们这个团,好怪! 怎么每个人和每个人之间都这么内啥! 大家的关注点包括但不限于“五个人二三分组梁毅轩和杨继晗睡一张床”、“夏淞竟是轩蓝发糖大手”、“小太阳果真团宠”、“欢喜冤家组相处模式不崩”,最新的论调是“严父慈母可爱小幺,长子次子日常互怼,一家五口竟毫无违和”。 直播事故怎么了?感谢那位不慎会错了意的助理姐姐! 这哪里是工作失误! 这是物料大放送! 菩萨!感恩! “羊羊真的太耿直了。说实话我乍一听到师姐是挺介意的,但他那句话说的就,唉,突然感慨。这不就是个很坦率的弟弟吗,‘心疼我姐怎么了’……感觉他们和师姐们的感情是真的要好啊。”有单推人在V博感叹。 “打视频电话的时候真像我和家人日常聊天的样子哈哈哈哈,就很单纯就很可爱啊。” “其实放一般偶像身上早就炸锅了,小队长直接说了‘老师说我们不贩卖男友人设’……草,好刚啊,一把子爱住了。” “也没啥不对啊,就算有女友粉破防能咋,‘千色’这么强的实力还怕没粉丝吗?(笑)” “夏淞实在是笑死我了,他平时总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没想到突然呆萌。” “应该是工作人员理解错了吧?接到直播了。” “怪不得都没人提醒他们。” “哈哈哈哈哈好想跟杨继晗说不要怕,只有我们粉丝看到了。” “小太阳带着他们四个复盘舞台的那一段太帅了吧……什么叫队长啊!(战术后仰)” “谈起正事都好帅,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了,吸溜。” “我真的好好奇师姐啊!羊羊说的六姐是叫‘行雨飞’(音译)吧?” “刚才去翻了他们之前的不插电直播,还有一个名字出现过,音译是江青俄,不知道是哪几个字,感觉应该也是师姐团里的。” “已经有太太分析出来了。乐园烟花还有彗星列车,肯定就是德斯蒂妮乐园没跑了。” “听声音是四个师姐?” “对,他们提到过明确人数。” “已知有二姐、六姐、小七,另一个不知道排多少。小太阳在里面是最小的,师姐叫他九儿(好可爱哦2333),应该就是按年龄排的。” “于蓝叫夏淞四哥,小七叫他五哥,四五六对上了。杨继晗叫六姐,那他就是排第八,后几个都对上了。” “梁毅轩应该是大哥?” “感觉像在做逻辑题哈哈哈哈哈,现在只有老大和老三不确定,一个是梁毅轩一个是师姐。” 粉丝本就热衷于分析爱豆的方方面面,直播还没结束的时候就有人列出了大致的年龄表,甚至根据祁霜和时晏对话的口吻合理推测这位不知是大姐还是三姐的姑娘一定是女团的队长。 “我草!!!” 沈梓琼的群聊里突然有一位向来冷静理智的太太当场震撼爆粗。 “怎么了?”群友纷纷发问。 太太二话不说甩来一个链接,是V博上某路人的视频。 “今天晚上德斯蒂妮突击考核,女团,四个人,无麦纯干音,随机舞蹈,连续唱跳一小时。” 扒出来了?! 这就扒出来了?! 还没睡的千色花瞳孔地震。 ------------ 第五百八十六章 吃瓜群众的威力 秦绝在末世那三十几年里认识到的最深刻的道理就是,不要小瞧人民群众的力量。 她睁眼时是早上七点,隔壁的“不是灰”还睡着,这群小姑娘排完彗星列车已经是凌晨两三点钟,秦绝特批她们睡到自然醒。 “呦,不愧是信息时代,效率真高。” 秦绝打开手机看了看,唇边隐约浮现出一丝笑意。 “千色”的“被直播”并不在她的计划内,纯属意外,却直接打了一波神助攻。 “不是灰”的一小时无麦唱跳视频本就被许多路人拍摄下来发到了网上,这是第一波小范围的爆发,吸引到的全都是纯路人。 因为路拍过于实诚,且不同位置、不同内容的视频大大小小足有几十个,一眼看去就不是刻意造价营销,看到的网友都在惊叹她们的实力是真的强。 紧接着,“千色”直播爆出师姐团和老师现在德斯蒂妮乐园,两件事撞在一起,熬夜八卦的千色花几乎毫不费力地就搜到了“不是灰”的路演视频,又是一波大为震撼。 不愧是……师姐团! 卧槽!好强! 这不一看就是同一个老师带出来的高质量偶像团吗!毋庸置疑! 等到了中午,上班上学的都得到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各大营销号和大V博主纷纷上号,事情进一步发酵起来。 有常去魔术酒吧的客人在V博爆出还在练习生时期的“千色”和“不是灰”演出视频,然后更多的路人认出了在livehouse驻唱的祁霜、上了芭蕾剧团广告宣传页的邢羽菲,以及高清特写照印在《店香》美食杂志上的姜卿娥。 最早截止到下午一点,“不是灰”从团名到演出曲目再到姓名等个人基本信息都被翻了个干干净净。 接着,最舒适的情节来了。 “千色”,近期势头正盛、实力强劲、唱跳乐队都能打的偶像男团,他们的师姐团“不是灰”,那么强,强到离谱,竟然还会“受了委屈”? 到底是什么委屈? 吃瓜群众的八卦热情比千色花们还要强烈。 “千色”的直播录屏被人看了又看,很快就有人精准定位到了“今晚的‘那件事’”,然后结合“千色”发的团动态语音,继续锁定时间点。 这么窄的范围,答案呼之欲出。 “《偶像新生代2》!” V博上有人惊呼出声,“卧槽!看他们之前的海报!四个人!看剪影!是‘不是灰’!” 这之后人们立刻发现,在V博上不论是“不是灰”,还是“UNGREY”,亦或是祁霜、邢羽菲、姜卿娥、楼岚这四个名字,搜寻结果全都是“您搜索的关键词因相关法规不予显示”。 “什么情况?这是全网封杀吧?!” 有大V博主惊疑发博,附上前因后果数张长图和搜索结果的截图,“bsh这个女团到底怎么得罪人了,要被封成这样?” #“千色”师姐团疑似被防爆# #《偶像新生代2》替换实力空降团# 一排热搜词条实时更新,柳华珺先前担心的“千色”与“不是灰”有所牵扯导致粉丝不满的情况因为夏淞一手“被直播”的操作完全没占据舆论主流,相反,大家都在义愤填膺。 他们看到的是“不是灰”被恶意打压,“千色”心疼又气愤,只能发泄在团动态里试图表示些什么。 他们看到的是两个团感情那么要好,言谈互动间都是无比自然的家人口吻,“千色”会因为“不是灰”被老师带去游乐园改善心情而松一口气,同时又酸唧唧地表示羡慕,而“不是灰”也会给“千色”带礼物带手信,关心他们不要乱发团动态影响到自己。 两个团私下对彼此毫不掩饰的关切,尤为动人。 其实“千色”的“被直播”结束后没五分钟杨柳娱乐就发了道歉声明,表示因工作人员的失误造成不必要的直播事故巴拉巴拉,“千色”的官方V博和官方主页也发了五人向粉丝鞠躬致歉的小视频,道歉的中心思想在于“直播本该精心准备让千色花们看到言之有物的内容,然而因为粗心大意出了意外,让大家带着期待点进来却没有看到表演非常抱歉”。 态度很明显了,刚得一批。 我们直播出了事故,这确实,但你要是说我们的内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不好意思,我们还真没觉得。 压力一下子来到了《偶像新生代2》和它背后的层层资本这边。 …… “这群小家伙,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柳华珺看着郑思梅发来的汇报低声道,脸上是笑着的。 “现在情势如何?”她转头问负责统计舆论走向的杨柳娱乐员工。 “‘他们’在撤词条,冷回应。柳总,我们要对打么?” 柳华珺摇摇头:“没事,就这样吧,控制住‘千色’的狂热粉不要对‘不是灰’恶意太大即可,多宣扬一下两团团爱。” 员工愣了愣,听话地点点头,依言照做。 有时候网上吵得热火朝天并不能够深度地影响现实,“千色”发了个道歉小视频后照常跑通告,“不是灰”也顶多是在第二天游玩时被认了出来,却也没人像扒料狗仔一样追着问东问西,只是友善地对她们说了加油。 事情发酵了两天,“千色”近期人气正旺,有不少别团粉丝和大公司养的职业粉头逮到机会,在V博等地发散小作文,咬定所谓的直播事故都是演的,全都是台本,试图把舆论引到杨柳公司以男团带女团“急着吸血捞金”上,挑起“千色”粉丝的不满。 他们的确成功了一小部分,有些年龄阅历不足,或浸淫饭圈已久脑回路早被同化的千色花对“师姐”们的存在耿耿于怀,但就像时晏说的,“千色”能唱跳,能乐队,粉丝远远不止这些追星少女追星阿姨,而是涵盖各个年龄层,受众很广,更多的人压根就不在乎这种事。 难道出了几个师姐,“千色”的舞台实力就会下降吗?完全没有啊! 看他们自己复盘反省,难道还看不出这五个大男孩对硬实力的严格要求吗? 从他们自己的聊天感叹里,难道还不明白“师姐们”反而是他们的良性竞争对手,是进步的动力吗?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比起担心,有更多人在看过“不是灰”的路拍视频后对她们产生了强烈的期待,现在就盼着她们出道,到时男女团都有超高质量的表演能看,多赚啊! “最近这件事有些花花可能没捋清楚,我来整理一下吧(注意:带师姐团名字会被屏蔽、限流,全文直接用师姐团代替)。以下看长图:” “千色”圈内一位风评极好的产粮太太发了V博。 ------------ 第五百八十七章 时间线强锤(为独行御风加更1/2) @IRIDE风信子|团推人: [7.9]《偶像新生代2》官V发空降团宣传剪影,人数和形象轮廓与师姐团基本一致,实锤她们是原定的空降团。【ps.偶新2官V已删除这条博文】 [7.15]“甜糖少女6”偶像组合紧急赴《偶新2》录制,《偶新2》对外解释是“原定空降团耍大牌不配合现场工作,被节目组劝退,特请‘甜糖少女6’过来救场”。【已实锤,详见“甜糖少女6”V博社区大粉整理】 [7.19-1]《偶新2》播出,师姐团被“甜糖少女6”完全替换。见截图机位分析,“甜糖少女6”表演时台下无观众,且部分练习生小姐姐的惊叹表情与“甜糖少女6”的表演切换割裂感严重,很大可能性是拼接恶剪。【详见《偶新2》练习生个人V博社区大粉疑惑自家妹妹反应过于夸张】 [7.19-2]《偶新2》播出结束,“千色”团动态更新,五张火柴燃烧图和一段五人哭腔吼歌语音,唱的是《倔强》中“就算失望,不能绝望”。 [7.19-3.1]之后,师姐团出现在德斯蒂妮乐园,被老师带着路演考核。【详见多位路人的视频拍摄,目前佐证视频数量已超过128,V博、E站、喵影音各处搜索#德斯蒂妮乐园#、#随机舞蹈#等即可看见】 [7.19-3.2]其后,本要录制Vlog的“千色”不慎因工作人员失误开启粉丝限定直播,五人聊天内容与上述信息和推测完全吻合。师姐团的消息和视频电话出现在中期,根据两方时间推算刚好是她们考核结束后不久。【ps.“千色”以为师姐去乐园游玩后已经休息,说明他们对师姐团的路演考核并不知情,绝非“两方一起安排好的台本”】 [7.20]师姐们考核结束后去排了彗星列车,据路人目击已回酒店;不久后“千色”发现直播事故,凌晨三点发视频致歉。当天下午被粉丝和其他吃瓜人士扒出整条时间线,并发现师姐团相关关键词被强行屏蔽,全网封杀。 [7.21]《偶像2》官V删除有师姐团剪影的那条宣传博文,持续装死;事情相关词条热度下降极快,有人在幕后撤热搜;“甜糖少女6”因全盘替换事件被牵扯进来,另有各个公司职粉下场带节奏。 [一些细碎的解释]: ①“千色”到底是不是演的—显然不是,直播是事故,他们和师姐两边信息完全断层。退一万步,真是演的,还会有杨继晗酸哭十几分钟和时晏带全团分析复盘那么久?更别提中间还有五个人沉默想家挨在一起发呆的几分钟,谁会写这么复杂没用还很容易暴露的台本? ②师姐团是不是演的—显然也不是,据数位路人的讲述,她们四人在德斯蒂妮乐园《璀璨之星》园区中央小广场靠里的某位置进行考核,【位置非常偏僻,客流量极少】,且本人亲口表示“是老师带我们突击考核,没想到有这么多人来看,非常感谢”【详见路拍视频】,很明显是因为实力太强吸引到了路人围观,并不是特意炒作。 ③《偶新2》为何替换师姐团—从考核可见师姐团的强实力,个人推测是师姐团过于降维打击,节目组不能留人,因此无缝替换。【“甜糖少女6”是被突然拉来救场的,她们也很无辜,花花们不要和糖画们起冲突了,都是节目组不做人,大家和平共处#双手合十】 ④杨柳娱乐到底得罪了谁?为师姐团打抱不平的博文屡屡被炸,现在不能带大名,一带就无,我不想过多添加主观臆断,大家自由心证吧#叹气 “最后,如果这是一场刻意的炒作,像某些‘路人’说的那样吸血‘千色’强行带师姐团,请问公司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连我都知道此时流量和话题起来了,要是能顺势宣传一波师姐团肯定会收获一批强有力的粉丝,还可以走所谓的虐粉那套。但是公司并没有!” 风信子太太总结道,“我不知道杨柳娱乐现在是什么打算,但大家都清楚,它在偶像市场这方面体量真的很一般。” “别看我们吃瓜吃得沸沸扬扬,其实没几天热度就散了,只要《偶新2》装死到底,事情根本就跟没发生一样。我希望公司给力一点,但假如有太多的幕后人在防爆,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说加油吧。” “我服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真不是我阴谋论,《偶新2》不就是看师姐团强吗?”有吃瓜博主围观分析,“现在‘千色’什么势头不用我说吧?男团能打成这样,再来一个同样很强的女团,呵呵,有的人发现自己那套选秀流量不管用了,它就急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有人不懂?” “不是吧,杨柳娱乐难道真的被欺负成这样了?” “现在bsh大名都不能带,没出道就被疯狂防爆,要不是‘千色’直播事故了,真以为德斯蒂妮乐园的小考核能出圈吗?明显就是被打压了!” “小公司的悲哀啊……杨柳娱乐一直都是以演员见长的,岑易还拿了影帝呢不是。但是偶像这块真挺……从他们那傻逼官网就能看出没有营销经验,挣钱都不会挣,可惜了,九个孩子都挺厉害,怎么公司没跟上啊,别让这么好的新生代艺人砸手里了!” 也有人恨铁不成钢。 “纯路人,吃了一圈瓜,什么资本打压粉圈撕逼我不关心,但有一件事情好像大家都没怎么关注,人家‘千色’和师姐团有多优秀跟杨柳娱乐有个屁关系,他们自己都说了是老师带的。重点是这个外聘的老师好吧?” 这条V博刚出现没多久,就被炸了。 “阿爸,现在圈子里都在找你。” 回家的路上,森染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好多公司都在私底下打听‘不是灰’和‘千色’的老师到底是谁。” “那就拜托阿染帮我捂住这个马甲了。” 秦绝低声笑笑。 事实的确如此,真正的公司高层又不傻,什么“千色”、“不是灰”还有来来回回的竞争防爆,在他们眼里不过是表层的小事罢了。这整件事暴露出的最有价值的信息就是,把这两个偶像团带出来的那位“老师”,是真的牛啤! 聪明的人不会盯着金鸡蛋偷,但会第一时间寻找那只会下金蛋的母鸡。 这才是智者思路。 不仅仅是老师这个层面,还有不少的人在深挖和杨柳娱乐合作的音乐人。 “不是灰”将近一个小时的考核,二十几首新歌! 这么高的产量,这么高的质量,杨柳娱乐到底憋了多久? 要是能将这一整套班底都给挖过来,那不就妥了吗! “平心而论,他们的思路倒是没错。” 秦绝轻易地想到了这一关节,与其培养不如明抢,她在末世里也是这么干的。 能挖的墙角,为什么不挖? 竞争对手那边出现了强力人才,最有效率的做法就是直接收编过来以为己用,这是上策。 中策的话,则是招揽不成,便带着诚意进行合作,双方互利共赢。 若是在挖墙脚失败后抱着“我得不到的助力别人也不能得到”的想法进行打压消灭,虽是下策但也不失为一种手段,不过究竟会不会临阵翻车被反杀,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哇,圈内已经有人放出消息报价了!” 森染用看热闹的口吻笑嘻嘻地说道,“阿爸,璨华娱乐开价年薪六千万恳请这位神秘老师联系他们哦~” “可真看得起我。” 秦绝悠然笑了笑,向后倚靠在智能汽车的座椅上,“且不说你阿妈的营养舱和新舞台造价有多贵……单就个人角度来看,我和岑哥柳姐相处得还是很愉快的。” 她可不是择木而栖的良禽,只是一只又老又倔、凭心做事的苍鹰罢了。 ------------ 第五百八十八章 圈外吃瓜,圈内寻人。 各大公司一边不动声色地掩盖群众对这位老师的注意,一边齐齐出动寻找蛛丝马迹。 但他们能拿到的信息并没有比网友多多少,长相方面,路拍视频通常都集中在“不是灰”身上,只能凭借仅有的几张照片总结外貌特征。 秦绝那身用作的红色大衣和针织帽早被动画粉认了出来,由于气场和动画电影里的女BSS过于贴合,直接被路人称为“贾女士”,后来有人觉得这样容易把真人和角色混淆,又变成了“J女士”。 个子高挑,气质出众,肤白红唇轮廓较深,声音知性冷静,一口标准美音,再加上那款名牌墨镜,这幅光听描述就很有派头的样子让关注到“J女士”的吃瓜群众们纷纷笃定她就是两个偶像团的幕后老师,而非助理或经纪人。 那么问题来了,J女士是谁? 圈外人可以随意馋馋,说两句“果然美女的老师也是美女”、“师姐团围着J女士的画面太有大女主内味儿了”之类的纯感叹类发言,但放在圈内,动了挖角心思的各个高层就不会想得这么简单了。 “内娱幕后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 “只有下半张脸,不好猜。” “可这种长相气质,按理说应该很好认的……莫非是跨界转行?去查查模特!” “总不能是克莉丝汀吧?” 有人甚至一路猜到了国外。 “怎么可能!杨柳娱乐能请得动那种层次的人物?” 很快又有人反驳。克莉丝汀·米切尔那可是美国神级制作人。 暗流涌动,各大公司从外貌入手分析的时候,他们的情报团队也没闲着。 大家都是圈内的娱乐公司,常有合作,消息并非密不透风,杨柳娱乐内部也早听说柳华珺为两个偶像团找了位特殊的老师,但有关于两人间的合作和条款却是丝毫不知情。 唯一能笃定的是,柳华珺曾在董事会上力保J女士,对此人赋予了极大的信任,还有传闻说“千色”和“不是灰”的真正幕后是J,而非柳华珺这个经纪人。 啧。 一向平平无奇的杨柳娱乐,这次竟然叫人看不透了。 京城。杨柳娱乐分部。 “大意了。” 余皑峰指节缓慢地扣着红木桌面,吐字慢而轻,却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令人敬畏的气势。 “是我考虑不周。” 他旁边的中年男人讪讪低头,“杭城那边,留下的人手太少了。” 浙省杭城虽是杨柳娱乐的总部,但都是早年的老楼盘了,柳儒海念旧,一直留着,后来就渐渐交给自己的女儿柳华珺看管。 那里说是总公司,其实早已没落,和京城这边比起来,反倒是它更像分部,工作人员都没多少,一个个全是养老的,“调到杭城明升实贬”是杨柳娱乐内部的经典笑话,只能说懂的都懂。 是以,当初柳华珺在杭城搞了两个偶像团,在京城这边同事的眼里就跟随手养几只金鱼差不多,闲着没事的小实验罢了,鱼死了就死了,没指望它们能长多大,却不想被她狠狠来了个“惊喜”,现在四处打听J女士的情报都找不到有用的人。 余皑峰还是缓缓敲击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似在沉思。 整间办公室内的气氛沉闷而压抑。 “余总。” 中年男人又低声道,“那我们之前的计划,还要……?” 余皑峰轻叩桌面的手停住,一阵充满了窒息感的沉默后,他鼻子里哼出一声“嗯”。 “我知道了。”男人乖顺应声。 “对了。” 余皑峰罕见地主动开口,含着精光的眼神对上下属的双眼,“雪琪那边,不必多虑。” 下属的表情细微地变了变,立刻道:“明白。” …… 沈梓琼连着吃了两天的瓜,脑子里晕晕乎乎的。 “对不起,昨天失言了。我仔细想了想觉得群主说得很对,如果当时上了乐舞秀的是师姐团,现在被全网防爆的很可能就是‘千色’了……昨晚我就是觉得‘千色’五只突然被牵连了挺难受的,一时上头嘴了师姐,对不起对不起。” 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沈梓琼叹了口气,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突然爆出这么大的料,粉丝同好群里其实也不平静,虽然很多千色花都因为自家爱豆的私下互动兴奋狂欢,但在外面看不到的地方也产生了许多摩擦争吵。 人心总有偏向,一些千色花想当然地认为如果“不是灰”能风平浪静安安稳稳的,就不会把她们喜欢的“千色”也招惹进来趟这滩浑水,却下意识忽略了“不是灰”本身也很无辜,且“千色”自己也是那么关心在乎她们的事实。 一路围观下来的沈梓琼看得好累,觉得果然还是回家里当个卿卿更舒服。 这些疲惫感并非来源于“千色”本身,只是粉丝基数大了,就必然会伴随着思维不同、关注点不同的问题,混进其中就会不自觉地被多方观点挟裹,有人把它当成追星的快乐之一乐此不疲,而有的人只想敬而远之。 佛一点不好吗? 沈梓琼默默把同好群收进不提示消息的群助手里,决定以后还是只看“千色IRIDE”的官网主页好了。 退出飞讯,打开“秦绝的家”,沈梓琼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无形中松了口气,一下子变得安逸起来。 果然,家里还和往常一样岁月静好,健身、学习和工作打卡帖在话题区被顶得高高的,点进直播区,有许多卿卿建小房间连麦重刷《非雁》,看得沈梓琼也心痒痒,立即进行一个加入。 啊,舒坦了。 回家真好! 秦绝早就考虑过卿卿们想要反复观看她作品的情况,因此每一次都会提早让经纪人森染去联系合作,获取授权。凡是她参演作品里有线上官方资源的,不论是《囚笼》还是《娱乐实习生》的单品,家里都能正规转接,规避了在直播间分享屏幕等容易涉及版权纠纷的问题,卿卿们连麦重刷也能直接计入外站播放量,可谓是百利无害。 不过, 《娱乐实习生》的内容都是免费的,《囚笼》却不一样。 蓝星在电影放映上有全球统一的规矩,一部电影在影院下映后才可转成网络资源,在各大网站上付费观看。 而在家里,卿卿们看《囚笼》的观看费其实是由秦绝本人承担的,她的解释是“都是家里人,又不是什么大事”,但沈梓琼等卿卿还是自动自觉地先去给《囚笼》花了钱,然后才安心地回来连麦复习少年赤那。 大家都惊叹于“千色”官网的会员注册有多便宜,可对于沈梓琼来说,她成为卿卿,来到秦绝的家,从头到尾真的没支付过任何费用来获取一个“正式粉丝”的资格。 硬要说什么,那就是家里对实名制身份认证的管控最为严格,需要提供自己的个人信息。可除此之外,秦绝没朝她们要过任何东西,就连为数不多的接送机里的“索要礼物”都只是以亲朋好友的口吻让卿卿们捎点吃的喝的,而这点开销也完全被她的自费包车接送粉丝抵消了。 这两天,千色花们听了夏淞在“被直播”时说的话,把“上户口”即“在官网注册正式会员”这个有趣的梗延续了下来,大家纷纷表示这一说法很可爱也很亲近,沈梓琼也这么觉得,却在看她们时莫名有种长辈看小辈的感觉——因为早在秦绝这里,她就已经体会过“成为家里人”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真好。 回家真好。 沈梓琼忍不住在心里再次重复道。 ------------ 第五百八十九章 等大家在时不时的尖叫声里看完《非雁》,直播间的房主卿又转接到了家里的二创衍生区。 这就更方便了,都是自己家的,加个跳转轻轻松松,同时秦绝在设计时也充分考虑到了产粮投稿的太太们的心情,给予她们自由选择“是否允许投稿作品被转接到直播间”的权限,避开一切可能存在的雷点,让卿卿们和平共处。 【哇!音频是哪里的?!这首歌正式出了吗?】 房主卿给大家分享的是“璃雨滴答”用《月亮惹的祸》剪的飞燕丹青cp向视频,音频正是秦绝参与合唱的那一版,立刻有卿卿惊讶发问。 为了不打扰大家沉浸式嗑cp,她没有开语音,是在聊天框里打的字。 “出啦!昨天晚上煌乐团的官V就发了这首歌在演唱会上的官摄,家里也有。” 房主卿等这个剪辑视频播放完了才开麦说道。 “什么——我竟然没看!”那个卿卿哀嚎一声,“我沉迷吃瓜去了呜呜呜!” 在直播间里的几位卿卿都了然地笑了起来,沈梓琼也感同身受地“噗哧”一笑。 “那现在来看呀~” 房主卿又转接到了官方资源区,众卿无缝进入鸡叫模式,沉迷舞台上弹电吉他唱歌的秦绝。 “最近这段时间太幸福了,物料好多。” “是啊是啊,今晚还有燕君大人的直播!” “第五轮花絮和之前的团建都要出了。” “两本杂志的预告也发了!” 卿卿们连刷了几个剪辑视频后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沈梓琼看了看时间,刚好可以吃过晚饭回来看秦绝直播,遂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离开。 这个小直播房里的卿卿她并不熟悉,但从进来到离开全程都聊得很愉快。这样的事因为过于平常,大家早就司空见惯,此时仔细一想才品出神奇和不易来。 沈梓琼幸福地呼了口气,心情很好地去做饭了。 不知道今天的秦老师会是什么样子呢?唔,上一次看到还是和乐妹连麦唱歌的时候呢,不过小狼平时的样子都差不多,自然放松又很真诚—— 你谁?! 解决晚饭后打开直播的一瞬间,沈梓琼瞳孔地震。 …… 秦绝伸手松了松领带,抖出一根pocky慢条斯理地叼上,缓缓吐了口气向后靠进老板椅。 她仿佛没看见直播间里卿卿们刷的满屏问号和“你不对劲”,垂着眼睛兀自哼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打着扶手,甚是惬意。 这嚣张的神情举止,这精心打理的发型,这修身得体的黑西装,这价钱不菲的老板椅和背后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钱味儿的高档书柜…… 你谁啊?! 卿卿们再次错愕地瞪大眼睛。 秦绝就这么在大家的“哈哈哈哈哈?”中不紧不慢地抽完了一根pocky,侧头舔了舔指尖,然后从一旁造型别致的花瓶中捻起一枝红玫瑰,好整以暇地拿在指间把玩。 她用仿佛看情人般的眼神注视着这朵娇艳的花,目光深邃,深情款款,手指或轻或重地揉搓着最外层的花瓣。 场面突然多了一丝旖旎与暧昧,刚才还在发问号和“哈哈哈哈”的弹幕渐渐停息,十个卿卿里有九个都莫名看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这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的几秒钟里,秦绝眸中的怜爱逐渐掺杂了几分病态,她的视线变得沉凝,唇边浅浅浮出一抹笑意,眼里的迷恋与沉醉愈发旺盛,成了超出界限的占有欲。 她揉弄着花瓣的手停下了,用宽大的手掌把整朵玫瑰半拢进掌心。 那只是一朵玫瑰而已——但看着这一段的人,却似乎能从中望见一位衣不蔽体的少女,她清纯、娇柔、楚楚可怜,她轻轻蜷着幼嫩的肩膀,跪趴在男人的怀里,巴掌大的小脸被他捧在手中。 秦绝护着玫瑰花,另一只手拿出一把精致的银质小剪刀。 她仍是含情脉脉地看着掌心的花,嘴角上扬的弧度渐深,然后“咔嚓”一声响。 那把剪刀剪断了玫瑰的花枝。 像一柄匕首割开少女的咽喉。 叮。 小巧的剪刀被男人放回了桌上,带刺的枝条无力地掉下,只有花朵和一截短枝还在他的手里,被把玩的力道仍是温柔缱绻。 秦绝盯着玫瑰花,眼中浓烈的占有欲总算得以消减,烁动着的眸光多了份柔情,笑容含出一点满意的味道。 她抬起那只刚为花朵宣判了死刑的手,用食指优雅地勾开衬衫左胸口袋,将玫瑰置入其中。 仿佛把只剩下了上半身的少女永恒地留在了自己的怀里,使她娇艳可怜的脸紧紧贴靠在他的胸口,亘古不变。 秦绝垂头侧望,指尖轻柔地挑弄着玫瑰花瓣,一秒,两秒……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浅浅的喟叹,然后再次闭上眼睛,愉快而享受地向后靠去。 继续哼歌。 老板椅,黑西装。 画面与直播刚开始时不甚相似。 除了……那朵鲜艳刺目的红玫瑰。 …… 隔着一道屏幕,卿卿们不寒而栗。 从头到尾,秦绝没有说一句话,只靠着眼神和动作就完整地呈现出了一段惹人鸡皮疙瘩颗颗鼓起的剧情。 一个毋庸置疑的上位者,背景深厚,神秘莫测。 他斯文优雅,是个上流绅士,却对所爱之物有着超出标准道德以上的嗜好与欲望。他爱得深切,爱得病态,能翻手间剥夺一个纯洁少女的生命,让她停留在最美丽的时刻,永远为他绽放。 不需要层层黑衣保镖撑场面,更不用多么血腥暴力的情节来显示他的势力与能量。 他只是坐在这,揉花、剪花、嗅花,就足以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瑟瑟发抖,打心底里惊惧。 但更可怕的是,屏幕前的卿卿们分明害怕得直打寒颤,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反而升起一股兴奋,想要向他臣服,主动地跪在他的脚边,被他用那样柔情迷恋的目光注视着,哪怕死在他怀里也甘之如饴。 这大概就是一种抖M体质的觉醒…… 秦绝听不到的地方里,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约停了半分钟,她按着扶手撑起身来,睁开双眼,神情很冷漠,带着上位者理所应当的淡淡傲慢。 过火的弹幕尤其是来自国际卿的弹幕像坐了火箭似的一排一排向上刷新,过分直白的用词会被直接屏蔽封禁,所以尝试了几次后这群不安分的家伙开始用各种花活表达自己的激动心情,一眼望去裤子遍天飞。 “Oh.” 秦绝扯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今晚第一次开口。 “Goodevening,honey.” 自然的低音,成熟,慵懒,矜持,倨傲。 弹幕炸开一大片。 ------------ 第五百九十章 半沉浸入戏法 【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DADDY——】 【这是什么情况我人傻了!!啊啊啊啊救命啊好蛊啊我头皮都麻了!】 【你怎么还有这种声线啊啊啊啊啊】 【要命我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爸!!!!!(震声)】 【呜呜呜呜呜我不装了我就是M】 【下一朵玫瑰花让我来!!!】 【失血过多呃呃呃啊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新角色吗?啊?你们第六轮到底拍了什么糟糕的东西啊?啊???】 【我现在无法呼吸,救命】 【Insultmeruthlessly,PLZ!!!*screaming*】 【我没了我还在实验室里我现在脸爆红师兄问我怎么了可是我完全说不出话啊啊啊啊啊啊】 【好……好糟糕,我整个人都糟糕起来了(喃喃】 【太不正经了!!!男德在哪里!!!地址在哪里!!!】 【首先说明我不是gay,但是今晚的秦老师太蛊了,虽然我对男人真的没有兴趣,但是有一说一刚才的绝哥我确实没抗住,我也不是说对男的有什么幻想,但这种魅力实在是同性看着也不太行】 【前面的男粉你搁这搁这呢?敢不敢大胆承认!我也是男的我现在宣布绝哥就是我老@#¥%*】 秦绝垂下眼睑,哼声里有一丝微妙的快要绷不住了的无奈,她手肘撑在扶手上,侧过头去拿食指指节揉了揉太阳穴。 “控制一下啊。” 她用秦封的声音懒散地说。 【啊啊啊你不要用这个声音说话啊卧槽我的耳朵】 【麻酥酥的呜呜呜我感觉自己整个脑袋在往外喷气】 【对不起对不起爹咪我这就控制!我超听话的!!!!!】 【你怎么这样明明是你自己先撩的QAQ】 “是啊,那又怎么样?” 秦封状态的秦绝理直气壮地笑哼了一声,接着用不容反抗的口吻缓慢吐字: “管住自己。”她顿了顿,继续命令道,“就现在。” 弹幕齐刷刷地没了一片,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一些卿卿已经完全败北,此时正摘下耳机捂着脸无声尖叫。 【呜呜呜狼狼你在哪里呀,我一个人叼着狗绳迷路了呜呜呜呜呜】 秦绝险些没绷住,嘴角扯了扯。 “哦,那你自己自觉去导盲培训中心吧,干点正事,别回来了。”她面无表情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卧槽怎么还有这种对应哈哈哈哈哈嗝】 【突然笑麻了】 【又是熟悉的怼粉,你回来了!秦小狼你回来了!】 “半回不回吧。” 秦绝又侧头叼了根pocky,捋了捋额侧的刘海懒洋洋道,“这轮比较特殊,这不这几天都入着戏呢。” 她讲汉语时带着点京腔。 【好蛊啊嘶哈嘶哈】 【这角色人设也太拽了吧妈耶www能求个剧透吗!】 【我变心了,我刚才还在馋秦飞燕,现在我已经彻底爬墙了,飞燕老公对不起我就是去做个头发QwQ真的!】 【好家伙前面卿卿出轨现场被我逮到了吧?!什么,我也在出轨啊,那没事了(狗头】 “剧透……” 秦绝舒舒服服向后一靠,视线明显看向了后方,与那里的某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好吧,这次的角色名字叫秦封。升官封爵的封。” 【草,名字介绍都这么拽的吗!】 【一看就是大佬……】 “感谢诸位的反馈,我对自己演得怎么样心里有点数了。” 秦绝“咔嚓咔嚓”地嚼着pocky,舔了舔嘴唇,咽下去又道:“不过不要误会,刚才那一小段只是随手即兴。你们可以理解为……我演了秦封演了一段戏。” 她露出古怪又促狭的笑容。 【嗯?啥?】 【等等我突然理解能力下降】 【是说戏中戏?秦老师演“秦封演戏”】 “嗯哼。”秦绝颔首。 “以上片段均不会在正片内出现。” 她用十分欠揍的口气说道,“只是作为秦封本人习惯性秀一下演技而已。不要期待,期待了也是白期待。” 【???你很拽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拽我好爱】 【后面这个背景,燕君大人现在是在剧组吗?】 “嗯,明后两天就杀青了。”秦绝道。 虽然占据大头的戏份还没开拍,不过拍摄顺利的话结束得也快。 她维持着秦封的状态和卿卿们聊了一会儿,有些习惯了她平时状态的卿卿看着这种角色扮演式的互动觉得有趣好笑,也有些诚实地表示被迷到了,以后请摩多摩多。 秦绝从她们的反应里收集着对自己有用的反馈信息,暗中思忖。 这是她在拍摄《非雁》之后摸索出来的一种方法,名字姑且称之为“半沉浸入戏法”。 如果用坐标轴来表示,即真正的秦绝是正1,角色是负1,在拍摄《囚笼》和《白昼之雨》时,她把自己的数值直接从1拉扯到-1,这就是完全浸入。 然而,完全浸入有十分危险的后果,稍有不慎就会让演员彻彻底底地成为角色本身,无法出戏,混淆自身的人格,但半沉浸不同,秦绝可以不那么偏激,日常生活中把自己维持在-0.5到0.5的区间内,届时不论是完全入戏还是完全出戏,将演戏的那股劲儿相应地向角色或自我偏一点即可。 遇到与自身性情差别很大的角色时,这个半沉浸法尤其管用。 不然,像少年赤那和莫森那样与秦绝个人经历有极大相似的剧情人物还好,若是琴、秦飞燕这一类的角色,秦绝就很容易在完全沉浸时入戏太深,对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是种打击。 说到入戏太深,秦绝立刻想到了一会儿就要公开的第五轮花絮内容,忍不住揉揉额角笑叹一声。 “先提醒你们一句啊。我在片场做什么那是我和导演的事,不要你们觉得心疼、不至于、没必要,就过来劝我不要如何如何。” 秦绝用秦封的强势口吻给卿卿们打提前量,“作为观众,你们看就完事儿了。非要抒发情绪,不如直接为我骄傲,好吧?别自己主动陷入莫须有的情绪焦虑,明明我本人没觉得是多大的事,你们先受不了了。” 【好的好的】 【Daddy您说什么就是什么(虔诚双手合十】 【?不要啊你这么一说我突然就有点慌】 【按照我对秦老师的了解,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就说明第五轮花絮肯定是有些不得了的东西……】 【呜呜呜没事,《熔炉》我都过来了,我挺得住的qwq】 “行,丑话也说在前头了。” 秦绝眼神移向右下角,看了眼时间,在《娱乐实习生》的线上页面点击刷新,刚好刷出第五轮花絮。 “来看吧。” 她卸掉秦封状态,同样是有些懒散的笑容,却没了那股不怒自威的强势,取而代之的是闲云野鹤般的写意味道。 不远处的罗含章和丁鸣谦看着这边,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赞叹。 “太强了……” 都说角色是演员的人皮面具,可能像京剧变脸一样瞬间摘换面具的演员有几个? 两人心情一时间更为复杂,一个低头接着背资料,一个定定神继续写人物小传去了。 ------------ 第五百九十一章 第五轮花絮(上) 许是考虑到第五轮足足拍了一个月,节目组放出的花絮也比之前几轮要长得多。 开篇就是每位演员的试镜片段拼接在一起,紧跟着是剧本围读,集体讨论。 像薛媛这样退赛的实习生也不会被区别对待,大家出镜的时间基本一致,即便是幕后成员也不会比演员的特写少几分钟。 “这个肩部的配饰可能不是很……秦飞燕是披散头发,这边刮住了就不太……” 镜头一转,化妆师古文松和服装师丛宁安对着戏服交换意见。 紧接着,演员试戏、定妆,何佳逸与王凯跃一句句对情节大纲和剧本台词,祝溪伏在桌上和美术师王江元讨论置景和所需道具。 几分钟过去,对影视制作不甚了解的观众看了只觉得一股专业扑面而来。 秦绝露出怀念的神情。 这段过后,第五轮最重要的关键词之一的“动作戏”就来了。几个威亚师傅出现在镜头里,指导秦绝、苏酥等人吊钢丝。 “对,这里这个动作我认为可以——” 花絮里的秦绝和几个威亚师凑在一起,神情认真。 “试一下吧,先试一下。”叫老王的那个威亚指导说道。 “行。” 秦绝那一身紧身黑衣黑裤和半身威亚衣固定在一起看起来迷之特工,还蛮有大片范。 “等一下,我穿戏服。”她道。 老王一愣:“没事不着急的,先练稳当了再上戏服就行。” 秦绝摇摇头:“古风打戏,我得确认这动作带上衣服的视觉效果如何。有的紧身衣没问题,上了宽袖外袍就挂住了,不好看。” 老王吸着气想了一下:“行,您去吧。” 花絮后期在这里放的是原速,穿上了秦飞燕那套衣服的秦绝脸上没什么表情,和威亚师配合着尝试不同的起点、落点,还有许多高难度动作。 忍不住凑过来看花絮的罗含章和丁鸣谦看得呲牙咧嘴。 “这怎么做到的,我的天。”丁鸣谦喃喃。 秦绝拖出两把凳子推给他俩:“还行,肢体控制比较强的话不是很难。” 罗含章坐下,表情还是一脸敬畏。 “我怎么感觉比好多武术替身都要厉害……”他看着花絮里的秦绝一阵牙酸,脸都皱起来了。 好在后面的苏酥让人感觉视频又从玄幻回到了现实范畴,看着这个姑娘努力适应威亚的样子,丁鸣谦忍不住提了一嘴于青,感叹女孩子们对自己下手真狠。 “演员的基本敬业而已,这还分什么男女。” 秦绝随口道。 “唉,是这样。但是女孩子嘛,还是看着心疼,感觉应该被好好呵护着宠着,不用这么辛苦……” “不要自我感动。”秦绝打断丁鸣谦。 她朝视频里严肃对待威亚的陈丹青努了努嘴,又道:“你对想被关心的女人说这话当然没什么毛病,但你对这时候的陈姐说这话试试看?” “呃。”丁鸣谦不说话了。 “关切爱护是一方面,否定努力是另一方面。” 秦绝平静地说,“小伙子,代入一下,你努力想把武打戏拍好,也确实拍好了,这条过了,这时一个人冲到你面前关心地说:哎呀,你怎么这么辛苦,你不用这么累的,你被护着宠着多好……你什么心情?” “我错了。”丁鸣谦沉痛低头。 “不是让你认错。”秦绝还是很平静,“思考一下我的问题。” “诶?”丁鸣谦想了想,“什么心情……” 他边沉思边慢慢说道:“呃,我拍完了高难度的动作戏的那瞬间……会想‘哎呀可算拍完了’,也会想‘终于拍好了’,是一种疲惫解脱和成就感并存的……” “嗯。”秦绝点头,对着镜头给卿卿们说了声“不好意思等一下”,然后把花絮视频按了暂停。 “呼吸,快点,高频率,急促呼吸。” 她转头看向丁鸣谦。 丁鸣谦怔了一下,照着她说的去做。 “想象你肩膀酸痛,腰的一侧很麻很酸,腿软,反应钝,像是急速长跑了几千米。” 秦绝看着丁鸣谦的眼睛,语速越来越快,表情越来越欣喜。 “你是一个运动员,你在比赛,你在赛跑,你一直跑一直跑,你加速了!你冲刺了!你撞线了!你是第一!你是男子长跑竞赛的冠军!” “啊!” 丁鸣谦被她的情绪带得直接激动地喊出了声,然后就是一阵忍不住的“呼哧呼哧”的大喘,只觉得自己心跳飞快,虽然身体满是疲累,但心情却又激动又亢奋。 “把他刚才的话对他说一遍。” 秦绝一秒变得平静,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罗含章。 “啊,嗯?” 罗含章很快反应过来,声情并茂地冲过去握住丁鸣谦的手,用慈母般的语气满是关切地说:“鸣谦啊!你对自己好狠,看得妈妈好心疼啊,你就应该被好好呵护着、宠着,哪用这么辛苦……” “…………”丁鸣谦愣愣地看着饱含深情的罗含章,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啊,谢谢你……” “卡。” 秦绝在他俩中间打了个响指,顺手扯了扯自己西装的两襟,“什么感觉?” 丁鸣谦憋了一会儿,讪笑两声。 “可太尴尬了。”他小声道。 “说详细点。”秦绝道,“分析你的心情。” “一方面确实觉得……挺感谢的,但是,但是这么说话显得我刚才的努力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更想让别人看到我跑赢了,拿冠军了……虽然关心也挺好的,但还是……该说失望吗?但是别人也确实在好心关心你,要是表现出失望和失落什么的又感觉不太尊重人,总之就挺尴尬……只能打着哈哈说谢谢……” 丁鸣谦断断续续地说。 “你对吊威亚的陈姐、苏酥、小阿青、许双双说刚才的话时,她们可能就是你现在这种心情。” 秦绝耸了耸肩,“当然也不排除心思单纯总把人往好处想的努力可爱妹妹觉得没什么,但总会有人听了这话有点失落的。” 罗含章和丁鸣谦同时若有所思。 “绝哥,那正确的说话方式是什么?”丁鸣谦问。 “你还是一个长跑冠军。” 秦绝再次打了个响指,然后一秒激动地握住了丁鸣谦的手,对着他笑着喊道: “卧槽!卧槽!你跑赢了!你第一了!辛苦辛苦,谦哥牛逼!!!” 丁鸣谦被吓了一跳,但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惊吓,就被秦绝热情洋溢的语气和充满了骄傲和崇拜的眼神弄得满心欢喜,甚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啥,也没啥……” “哎呀你就知道谦虚!辛苦了辛苦了,快慢慢走一会儿,喝点水,太不容易了!眼看着你每天起早贪黑地训练……但是跑得真好!努力没白费,太强了!” 秦绝继续摇着他的两只手既兴奋又恳切地说道。 然后一秒停下动作满脸平静:“什么心情?” 丁鸣谦差点被她的变脸搞出心脏病,哭笑不得地捂了捂胸口才说:“暖洋洋的……被关心了也被肯定了,很开心……” “对头。” 秦绝颔首,“这就是区别。‘关心’和‘肯定’是两件事,但是同时存在不冲突。” 丁鸣谦低头喘了两口气,让呼吸稳定下来,又神情复杂地抬起头: “……我悟了。谢谢封哥,不是,谢谢秦哥。” 他把自己说笑了,捂着脸崩溃地“呃啊——”了一声:“我又混了!我都混一天了!” 秦绝也笑出声,拍拍孩子狗头沉吟着说:“看来这个半沉浸法对我本人没事,对周围的人影响挺大……果然事有利弊。” ------------ 第五百九十二章 第五轮花絮(中)(为独行御风加更2/2) 过了这个小插曲,秦绝和卿卿们打了声招呼,继续看花絮视频。 罗含章和丁鸣谦像两个蹭课的,一左一右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提问两句。 他俩刚凑过来的时候也考虑到会不会有“抢风头”的嫌疑,毕竟这是秦绝和她粉丝间的互动,但秦绝表示“没事,正好你俩多说点有建设性的感想,让她们知道知道我到底有多厉害”,两人也就在满直播间的【哈哈哈哈哈好耶】里坐下了。 “哇,这里竟然是这么拍——” 罗含章像个专业捧哏,伸长了脖子往前凑,“绝哥能倒一下吗,我有点没看清。” 不只是他,很多卿卿也没看清。 这里正是秦绝拍摄客栈混战的那一段,没想到即便是花絮的一倍速,都很难在第一遍清晰理解这里到底是怎么拍出来的。 “嗯。” 秦绝应了一声,旁边两个人脑袋凑在一块像专业比赛复盘似的研究起来。 “板凳上粘了两三根威亚线吗?” “没有。本来想粘的,发现拍摄时容易和人身上的钢丝乱线*(钢丝线剐蹭或缠在一起,非常危险)。”秦绝回忆了一下,“后来只粘了一根保险,其余拿滑板技巧改的。” “啊?”罗含章诧异发问。 “滑板,带板起跳,空中大乱(treflip),带板转体后空翻(backflip),脚尖翻板(kickflip)……反正当时都试了试,乱七八糟糅合出了一个看着比较酷炫的动作,就用了。” 丁鸣谦的表情生动灵活地诠释了一句话:你tm在逗我? “那,那滑板是腿和脚啊,你这,你这坐着……”丁鸣谦结结巴巴的。 “谁说的,滑滑板也要看腰腹力量啊。” 秦绝把pocky盒子举起来让他叼一根冷静冷静,又去指花絮视频里的某一处细节,“看这,带着板凳斜飞出去的时候我的腰胯下沉,大腿根暗中用力卡了一下,反正时间很短,只要这时板凳和人的姿势固定住就可以……” 秦绝按下空格键,视频继续播放,果然拍完这一小节木板凳就整个飞出去了。 “噫!好危险。” 罗含章皱了皱眉。 “多亏曲导对武打戏不熟。”秦绝有意压低声音,“所以我尽情胡来。” “你……” 丁鸣谦又好气又好笑。 “咳!”秦绝立刻装作没事人一样恢复音量,“继续。” “这段呢?这段怎么拍的?” 罗含章盯上了秦飞燕脚尖踩着板凳一角的片段,他很早就好奇了。 “就把板凳贴地的那根凳腿半固定住,然后直接拍。” 秦绝反倒对这一段没什么太大感觉,只是保持平衡而已,论难度还不如之前带着板凳翻飞的打戏更麻烦。 “可是,这,你,我……”丁鸣谦又开始语无伦次。 他对现实事件的逻辑推理能力很强,但秦绝拍戏实在过于玄幻,简单来说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属于一种知识盲区。 “瑜伽球玩过吗?”秦绝问他俩。 罗含章点头:“健身房里用过。” “给我一根威亚我能单脚踩在上面一直保持住。”秦绝轻笑。 两人:Σ(っ°Д°;)っ??? “板凳的原理和球差不多。”秦绝接着说道,“其实靴子尖底下和板凳的接触面也是粘了胶的,我只要让板凳摇晃着不倒就行。” 丁鸣谦和罗含章对视一眼。 “……你还是人吗?”罗含章不知道第几次问出这句话。 “放宽心,我第一部戏毕竟是靠这个吃饭的。” 秦绝还cue了一把《囚笼》,从身上摸出记事本和笔给他俩画图:“看,这里是板凳受的力,这是钢丝的力,我人在这,然后考虑到重力……” 她甚至给两人做了个受力分析。 几分钟后,罗含章像不久前的丁鸣谦一样缓缓捂住胸口:“告辞……” 大佬的世界不是我等凡人可懂。 “我理解刘哲了,我现在完全理解了。” 丁鸣谦维持着疲惫的笑容,“突然想起来我的人物小传还没写完,哥,我去努力了。” 和秦绝在一个剧组真的压力好大啊!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溜了。 秦绝:? 她迷惑地看了看,又转过头来:“嚯,我生平第一次讲物理题把人讲跑……” 【不要疑惑,我们也想跑】 【草哈哈哈哈哈真实】 【我记得丁鸣谦是理科生啊怎么也跑了hhhh】 【双粉表示我们谦哥很理性的,我估计他跑的点可能在于秦老师不仅有理论竟然还能实践出来……】 【笑不活了】 【秦哥:物_理_修_仙】 【难怪十一同学第六轮分组的时候二话不说就跑去方袁那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唉,搞得我猫厌狗嫌的……” 秦绝沧桑叹气,“果然好为人师是不对的,我反省一下。” 【搓搓狼头23333】 【笑死我了,虽然完全听不懂但还是被笑到了o(*≧▽≦)ツ┏━┓】 “整部《非雁》里难度最高的就是这段了。” 秦绝回味着说,“像后面的秦归雁护着苏苏睡觉那里,虽然视觉上很帅,但能拍出效果全都是武行老师们的功劳。” 【不要谦虚啦!】 【就是,你打得也很帅啊=w=】 “真不是谦虚。”秦绝摇摇头,“我和苏酥拍那段时都蛮轻松的。我坐着,她躺我腿上,几乎没什么大幅度的动作,给个半身特写或者过肩特写就够了,你们之所以觉得秦归雁在那时打得很帅,完全是群演老师把被击退和被杀演得很逼真,反衬出主角的厉害。” 花絮视频正好播放到了她说的这段,只是时间很短,且镜头大多都集中在秦绝和苏酥身上。 秦绝拖动进度条回看了两三遍,感慨地眯了眯眼。 “要不是有节目组帮忙,真不一定能请到这么好的武行老师呢。”她笑道。 【能考虑到群演老师的燕君大人好暖#双手抱心】 【啊……莫名被戳到】 【刚才客栈拍摄结束后伸手去拉倒在地上的群演也暖到我了,秦老师真好_(:з」∠)_】 花絮似乎把所有的威亚武打戏都放在了一起,除去秦绝的超神发挥和耍帅以外,陈丹青在山坡上的那段打戏也相当吸人眼球。 那时秦绝在入戏状态,只觉得心疼又难过,无心去看她打得如何。现在见了,不由得发出感叹。 她一眼就能看出陈丹青并非科班出身,很多招式是硬练出来的,追求视觉效果上的劲道十足,真防身不一定有效,但对于演员来说,这种程度的打戏已经足够了,能练成这样就证明陈丹青一定特别下过苦功。 【丹青姐太强了,都不用替身的……】 【我突然意识到《非雁》整组的人都没有上替身?苏酥的几次轻功和武打也是自己上的】 【好敬业啊,真好】 【刚才苏酥宝贝在V博上哭诉她的武打戏好多都被曲导剪没了hhhhh曲导你听见了吗!】 秦绝也笑:“是,有些片段实在塞不下,虽然舍不得,但也只能下狠手剪掉了。” 她不用猜都能知道曲楠当时满脸纠结像在割肉似的愁苦样子。 又一段花絮,拍的是刘哲和陈丹青骑马,皇子李喆御马奔驰的画面可谓是英姿勃发,秦绝羡慕地看了两眼,她饰演的秦飞燕一出手就是超强轻功,丝毫没有上马的机会,充其量就是护着苏苏出谷时赶了赶马车。 【说起来,秦老师不是在剧组咩,我以为曲导和佳逸姐姐也会一起看的】 “他们还在忙。” 秦绝眺望了一眼,那两人和丁鸣谦、罗含章一样还在自主加班,“我是忙里偷闲在摸鱼,大家不要学我。” 其实到了这个阶段,看自己的花絮纯属娱乐放松,像方友文那样真·背地里的卷王,每次看花絮看的从来不是自己剧组,而是其他小组的拍摄过程。 学习手法,吸取经验教训,再结合着思考,等等等等。 曲楠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也会抽时间看方袁那组的花絮视频。 秦绝占着棚内一处布景,和卿卿们边看边聊,顺带给她们讲讲拍戏时的趣事,或是某些拍摄前后用到的小技巧。 “喔,这段。” 画面到了秦飞燕和沉丹青在风信阁内对峙,秦绝低头笑了一下,“那两天我状态一般,待会儿看到下戏黑脸你们别害怕。” ------------ 第五百九十三章 第五轮花絮(下) 她不说还好,说完了卿卿们反倒期待起来。 虽然怕,但是也很期待。 【啊鹤雨这段戏看多少次还是觉得很虐心……】 【当中居然卡了几次吗,两位老师的情绪太连贯了我还以为是直接一条下来】 【要分镜的啦,当然得卡】 【呃啊看得我抖了抖,朗狼这个曲导喊“卡”之后秒变脸】 【嘶,小狼的黑脸好久没见了】 【隔着屏幕都害怕hhhh救命,气压好低】 【竟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吓人!就这?!(嚣张发言(不是】 “我真动起火来很恐怖的。” 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像个老烟枪接着低头叼pocky,“不过放心,你们基本上没机会看到。” 【搓搓——】 【但也不要憋着哇!不舒服了就说出来,发脾气也没关系(用力抱住】 【确实补物料的时候只看到小秦同学会把疲惫露出来,但生气的话基本没有……】 【orz朗狼给我的感觉太隐忍了】 【+1,虽然平时有话直说和卿卿怼来怼去的,但他真的好能忍啊,花絮放到现在都没见他表现过一点难受,吊威亚不是说超累的吗】 【绝哥让我觉得他只会在一个人的时候发泄()或者干脆用健身这类的去抵消情绪】 【我反倒开始好奇真的有人见过秦老师动火么……这么冷静理智的一个人】 “有啊。” 秦绝呋出一口气,“你们嫂子经常见。我家妹子也见过,就一次,实在很吓人,把她吓哭了。” 【妈呀那得多可怕……我想象不出来】 【《囚笼》里光是少年赤那的一回头就把我吓够呛,这还是演的呢,真人我可能会当场狗带吧】 【可是接机的时候没觉得秦老师很恐怖哇QWQ】 “平时当然不恐怖了。”秦绝笑笑,“不是最亲密的人,我通常都能把自己压制得好好的。” 【……你这人为什么把压抑情绪说得这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半恼】 【那么嫂子有被吓哭过吗(小声】 “没有,他习惯了。我也早习惯他低气压了。” 秦绝习惯性地弹弹“烟”灰,把pocky送回嘴里叼着,“我们俩都不会哭,生理上这方面的能力很弱。我也是当了演员才学会哭的。” 一句话把许多老粉拉回了弹唱《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时候。虽然已经过了五个月,但因为印象过于深刻,反而觉得恍如昨天。 “咳,好了,不要泪目了。”秦绝吐槽满屏弹幕,又把话题拉回来,“拍《非雁》时有一两天黑脸,是为了更好入戏故意折腾自己来着,也有点客观原因,没休息好,总之都很正常。” 【拍拍揉揉搓搓!】 【状态不好太正常了,倒不如说能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还演得这么出色也太强了叭!】 【确实,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躺平摆烂】 【不过说起吓人的秦老师其实我们老粉有见过的XD所以我觉得朗狼真的被我们惹生气了的话就大胆发火!】 【啊是不是那个】 【老粉秒懂】 【新粉也懂了,我之前入坑去补《囚笼》的物料,岑哥从后面拍小狼肩膀反被擒拿的那里真的好吓人(捂脸】 【草什么陈年旧事】 【我看的时候也被吓了一机灵,动作快得看不清,难怪岑老板都僵住了hhhh】 “那时确实是我不对。”秦绝扶了扶额,“整个人吧……比较警惕,浑身带刺儿。” 她叹口气,笑着摇头:“一切在我视线盲区里朝我伸手的人我都很抗拒,背后尤其反应大,纯属条件反射。” 【啊这,是经历过什么吗】 【咦我也是,不过我是电影看多了迷之被害妄想症(瘫】 “没什么经历不经历的。”秦绝夹着pocky换了个坐姿,“就那点事儿呗,反正现在能打了,事情也都过去了。” 她又认真道:“岑哥人是真的好,我心里过意不去回头道歉的时候他还安慰我来着,很感谢他。” 【呜呜呜,我的大好人岑老板】 【有被暖到……】 【岑秦前后辈之间的关系太好吃了,每次看见你俩互cue我都好开心,两个顶顶敬业的好演员#泪目】 “一个好剧组确实像家一样。” 秦绝谈起旧事,忍不住露出笑容,“目前为止我在的剧组都挺好的,遇到了很多好人,交到了很多朋友。” 【啊真好啊,感觉很幸运】 【你又在勾引我想那部电影是吗!!】 【到底什么时候上映啊——】 【能遇到好剧组实在太好了,印象中的剧组好像很多乱七八糟的撕X……】 【嗐,这不就是《娱习》前几轮的某些组嘛(】 【我觉得秦老师的人格魅力和个人实力也很重要,像你这样认真努力的人也会吸引到很多一样的人~】 【话说纸鹤染色的特效好漂亮哦,居然是用线吊起来在绿幕前拍摄的】 “是啊,科技与算法的力量。” 秦绝笑道,“科学技术与文化娱乐的结合非常出彩,其实现在各行各业都在技术革新。” 【大胆dream一下秦科进军文娱,我忍某些国产剧的垃圾特效很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卿卿也想太美了,那可是秦一科技啊喂】 【秦科的体量太大了XD】 【而且他们一直走在科技前沿,感觉不太会管文娱这方面】 【反正是口嗨嘛,万一呢!秦一科技的技术做电影电视剧什么的,嘶,那得多牛啤啊!】 “没错,白日梦还是要做的,万一就实现了呢。” 秦绝勾勾手叫来一架拍她特写的无人机,“看,这未尝不是一种科技文娱的结合。” 【草啊】 【无法反驳.jpg】 【结合:指灵活运用无人机拍摄秦小狼同学的迷人物料】 “我们这轮的主题也和科技有些关系。” 秦绝托着无人机再次飞到不远处,笑着吊大家的胃口,“过多的不剧透,再过几天就可以看了。” 【好耶!!!】 【一把子期待惹】 【只用等两周而且还是至少一个半小时的作品,虽然燕君大人他们很辛苦但是我作为观众太幸福了#双手合十】 【没错,演戏的朗狼摩多摩多!】 “看你们这么说,曲导他们又要压力大了。”秦绝手抵着额头垂眼笑了笑,“短时间,长作品,但凡有一丝差错就会有水时长的嫌疑。” 【可恶,笑得好帅……】 【其实我觉得稍微水点也没关系(小声)毕竟时间这么紧】 “那可不行。观众的宽容和理解我们会感谢,但这种包容多了,文艺工作者会懈怠的。” 秦绝念完弹幕直摇头,正巧花絮也放到了秦飞燕和沉丹青在山坡上的对手戏,遂抬了抬下巴,“喏,演员都在努力呢,能在外界的严格要求下仍然让观众眼前一亮,那才是我们觉得很爽的事。” 【我靠……真跳啊?!】 【好高,虽然我知道肯定没有片子里悬崖一跃那么夸张,但是这个坡也很高啊啊啊啊】 【居然全程无替身卧槽我感同身受地痛起来了】 【啊,不是跳水吗,为什么会痛】 【脸朝下啊!脸砸进水面的那瞬间超痛的呃啊啊啊】 【突然想夸一句丹青姐牛啤,女演员敢这么往下跳水的真没几个,都怕妆花造型差,要么就是怕脸上的假东西被撞错位了(开始无情拉踩】 【笑死,我想起来那个沾点水就叫替身的了】 【这也跳太多次了。。。】 【水花这么大其实用替身也没关系的吧……反正都看不清脸了……】 “那不行。万一呢?拍的时候谁知道哪个细节会穿帮?侥幸心理最要不得。” 秦绝淡定回应,“抠细节、亲身上,可能不会加分。但换替身,假若出了差错就必然减分。你说聪明人会怎么选?——更何况山坡就那么高,替身远景拍出来太不好看了。演员自己能上为什么不上?” 【太认真了(喃喃】 【我就说怪不得曲导敢直接拉一个跳崖大近景,遇到这样的演员哪个导演能没底气啊】 【一遍一遍地换衣服做发型反复跳,我的天】 【草我又想起小狼在第五轮节目上说的了,只要我们全真拍就必不会露馅.jpg】 【好嚣张的话,但嚣张是建立在足够的实力和敬业态度上的,真帅啊……】 【身上还湿着冷着,直接用鼓风机硬吹,这,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造啊!(震声】 【秦老师说不要过度心疼,那我就直接说绝哥牛啤吧!!!】 【三次了……】 【之前我还困惑为什么丛宁安老师准备了那么多套一模一样的戏服,现在我懂了,湿透一套换一套啊这是】 【不是吧小狼还要跳一次啊?!】 “补特写,而且刚才那遍情绪抓得不是很好。”秦绝随口注释。 砰! 花絮里的秦绝再次头朝下直挺挺地往下跳,在河面砸出一大团水花,然后像奇幻电影里的人鱼那样一甩长发从水中扬起头来,游向河岸。 “……” 秦绝回忆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有点无奈地笑了一笑,没有出声。 ------------ 第五百九十四章 人生导师与狗粮time 视频里的秦绝游上了岸,头发黏在额前脸侧,满身是水,紧抿着唇向前快步走去。 她走得并不稳当,深一脚浅一脚,地面留下许多湿漉漉的鞋印。 这里的镜头并非连贯,只能听到脸部被做了模糊处理的张明喊了声“秦哥?!”,紧接着便切到了另一处机位,那是在拍摄陈丹青下戏花絮的摄像机。 陈丹青处在画面正中,身上裹着毯子,手上拿着保温杯,冷不丁远处响起一阵喧哗声,她有些惊疑地看过去,摄影师的镜头随之移动,就见一身湿溻溻戏服的秦绝冲进了急救棚,不由分说攥住了陈丹青的手腕。 屏幕外的秦绝低了低头,嘴角扯出一点笑。 【……】 【我心都揪起来了】 【草,我没想过这段幕后是这样的】 【这是怎么了,入戏没出来吗?】 【这个眼神我@#¥%¥】 【呜呜呜我眼泪下来了呀……】 【刚才那个出戏时慌乱的神情看得好难受】 【自动自觉走到最远最角落缩起来,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大哭】 【先把身体擦干啊!!!QAQ】 【演员原来是这么痛苦的职业吗……】 【丝毫没有准备,我破防了,我破大防了家人们】 【捏马我想起很早很早之前夏禹霆粉丝过来搞事的V博直播了,我靠,别啊,难受起来了】 【在给嫂子打电话吗……?】 “没有。” 秦绝怀恋似的弯了弯唇角,“我们两个上班期间互不打扰。电话是打给我妹妹的。” 【啊这样吗】 【好羡慕小狼的妹妹啊,但是第一反应是感谢她,毕竟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忍不住在电话里哭出来QwQ】 【+1,这个眼神和后续的拉开距离心疼死我了】 【打字的手在抖】 【上班时间互不打扰……你们情侣间的相处模式也太成熟了吧,莫名想说好强啊……】 【嫂子不会介意咩?_(:з」∠)_】 【。。。谁会吃妹妹的醋啊,都是一家人】 【我猜前面是想说嫂子会不会介意小狼难过的时候不找她?】 “不会啊,有什么好介意的。” 秦绝自然地回答,“这不是私人情绪么。有些恋人之间是互相消化彼此的私人情绪,互相包容扶持,不过我俩不一样,工作是工作,家庭是家庭,工作上产生的情绪和困难基本自己解决。” 【啊,好好啊,我也想找这样的对象,但是前男友说我太独立了不依赖他让他觉得自己存在没啥意义】 【分人吧可能……我和我对象就是彼此支撑的类型】 【其实我也觉得如果不能在对方难过的时候安慰他她的话那处对象好像是没什么意义(小声bb】 【很好理解吧?狼哥和狼嫂都是个性独立的人,这种相处模式没什么啊,人家自己都没说啥呢】 【emmm说实话,女朋友跟我抱怨上司和同事我也只能表面安慰一下,真要实际解决问题还得看她自己,而且单方面听她抱怨久了我也会累,我觉得绝哥和嫂子这样挺好】 【不是,你安慰也可以啊?有时候女孩子只是想有人听着而已,不是要你非得解决问题的】 【你们俩说的可能不是一方面的事吧,安慰倾听当然没毛病,但是处对象也要注意不要单独一方疯狂负面情绪输出啊,大家都是人,尤其在帮不上忙的情况下只能干看着心疼你,听着的人也难受啊】 【这样吗。。。我还没从这个思路想过】 【()我处对象不能长长久久的原因找到了】 【我找不到对象的原因找到了……】 【我悟了,秦哥秦嫂的上班期间互不打扰太成熟冷静了,确实就算这时候打电话给嫂子也影响她工作,万一打给对方对方刚好工作有急事呢?接了耽误事,不接可能正想要安慰的秦哥被挂了电话也会受二次打击,然后嫂子过后知道了也会歉疚不舒服】 【草好真实】 【啊啊我懂,有时候特别难受想找最好的朋友倾诉但是她一时在忙没有秒回消息我会更抑郁的orz】 【突然嗑到了,这种两个完全独立的灵魂在谈恋爱的感觉……】 “嗯,不过我和他是情况特殊,不必以我们两个为标杆。” 秦绝笑了笑,“刚才不是说过你们嫂子见过我真发火的样子么。虽然不是什么模范情侣吧,但既然说到这了,姑且讲给你们当参考。” “我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分为两大类,一种是冷一种是热。冷的负面情绪指的是疲惫、愁闷、低落、窝心、空虚等等,热的则是烦乱、焦虑、愤怒、暴躁这些。 “很多情况下,负面情绪是冷热是交叠在一起的,比如你抑郁的同时也会焦虑烦躁。但我有特别训练过,把它们按‘冷’和‘热’分开。 “对我而言,冷向负面情绪多半都是一阵一阵的,通过和亲人和你们的沟通聊天,或者通过音乐健身来发泄转移,都可以有效解决。但热向负面情绪通常会伤害到别人,比如难以抑制的争吵甚至动手……这个时候我会在别人面前拼命地忍下来,用各种方式总之先压下去。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会非常、非常地需要我的爱人。” “不是他不行。只能是他,也唯有他。”秦绝短促地笑了一下,“至于我们之间是怎么具体解决这种问题的,嗯——大人的话题,小孩子不要听。” 【?????】 【草,怎么感觉有辆车从我脸上碾过去了?!】 【把负面情绪分冷热的说法好新颖啊,学到了学到了】 【我仔细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上面全都是车轱辘印.jpg】 【对不起,我满脑子都是一些糟糕的angrys*x……好,好辣啊(吸溜】 【哈哈哈哈哈我想到我和闺蜜了,我们俩也是谁心烦的时候就跟对方说快!我们随便吵一架!然后开始冒充对家打架XDD吵完就舒坦多了凑在一起乐】 “人与人不同,有些人觉得‘别闹了我们有话直说大不了吵一架’,有些人觉得‘这时候我们先各自独处冷静一下’,无论如何,大家各有各的情况,找到和自己契合的,或者两个人都耐心慢慢和对方磨合着相处,自己大胆直接地说出想法,或者引导对方多表达,总能摸索出独属于你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的。” 秦绝神情温和。 【狼,你真的才二十岁吗,好成熟啊(瘫】 【懂了,在亲密关系里最好清醒地知道对方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像绝哥这种就是热负面发泄出来冷负面自己忍着消化,没有所谓的满分答案只要嫂子和他都觉得这种模式适合他俩就够了】 【秦老师,我的人生导师#泪目】 【唉,其实沟通也是大问题啦……】 【难得遇上绝哥谈嫂子诶!八卦一下你俩到底处对象几年了!!!】 【小狼才多大啊w我觉得嫂子都工作了一定是年上吧XD】 “也算没错吧。”秦绝偏头想了想重生后两人的年龄差,“我们俩……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 【你早恋!(大声】 【可恶这是什么浓浓的青梅竹马既视感,呜呜我酸了】 “都说了情况特殊。” 秦绝笑了一下,“好了,话题回收。花絮视频暂停好久了,最后给你们一分钟八卦时间。” 【好耶!和嫂子是怎么认识的!】 【感觉刚才说的都是自己的情绪昂,那如果就是情侣双方发生矛盾了要怎么办呢(躺)燕君大人和嫂子吵过架咩……】 【呃啊怎么只有一分钟!我突然不知道想问什么呜呜呜】 【秦老师的妹妹是不是也和你一样超级好看的!!!呜呜呜这么好的基因竟然有两个孩子也太棒了吧!】 【和嫂子见过家长了吗——】 【什么时候吃喜糖啊!(x】 【不要提醒他啊哈哈哈哈娱乐圈又要多一个英年早婚的男演员了吗!(没错我就是在暗示岑老板】 【咳咳咳,关系到哪步了啊,是我想的那样吗(狗头】 秦绝一脸“拿你们没办法”的表情,撑着头一条条念弹幕。 “认识,姑且可以称之为俗套的英雄救美……你们听听就得了,是我自己美化的。 “情侣之间发生矛盾……这个我真给不了什么建设性意见,只能说还是尽量冷静下来主动沟通吧。我们俩没吵过架。各自的领域不同,我擅长的他不会多嘴,他擅长的我也不插手。除此之外的事家里一般都是听我的。他……反正私底下还挺爱撒娇的吧,默认我做主这样。 “我妹妹那必须好看啊!不是吹啊,世界第一美少女。不骗你们,认真的。” 秦绝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小狐狸的机会,本来还靠着椅子,现在也挺起上半身无比认真地说道,整张脸写满嘚瑟。 “见家长……算见过吧。”如果贺老爷子算的话。“正式拜访倒是没有,我们两个工作都很忙——鉴于情况特殊,我们俩不是很需要考虑家长里短的问题。处对象是两个人,也只是两个人的事。” “喜糖和关系。咳。别瞎问啊。” 秦绝笑着去抖pocky,笑容里多了点成年人都懂的意味,看着痞里痞气的,但并不猥琐。 【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瞳孔地震】 【你才二十!!!(尖叫)】 “谁跟你说我二十了。”秦绝满口实话。 【草等一下,难道,莫非,你们,你们】 【前面好语无伦次hhhhh虽然我也很震撼#目瞪狗呆】 【卿卿们注意直播间啊喂!直播呢!!!】 “诶——别瞎想啊。” 秦绝及时制止这群人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容我自大一下,或许现在有不少游客模式的用户在这蹲等什么逆天大新闻。我秦绝凭着良心说我本人在对待情侣两性关系上安分守己,不存在任何法定年龄以下、违反社会基本道德、非自愿的性行为。上述三条为并列,一假则假。” 她在一大片【卧槽好刚】【哥你说得好直白】【真的直接说的吗!】的直播间弹幕里继续说: “如果刚才的话有任何虚构成分,五雷轰顶、万箭穿心、车裂凌迟,自有老天爷收我。好吧?” 【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不至于!!!】 【毒誓大可不必啊啊啊啊】 【刚死我了……(失血倒地】 【虽然,但是,被帅到了】 【我哥真是浑身警惕hhhh这么多观众看着呢!我倒要看看哪个营销号敢造谣】 【所以意思就是法定年龄以上其实是……www】 【咳咳咳咳!(狗头叼玫瑰】 【双粉忍不住发散一下,有一说一岑老板的圈内好友真的很多顾家专一好男人(*ω\*)这波啊,这波是(好的意义上)人以群分】 “这是怎么聊到这的。带着秦封状态是容易放浪不羁什么都往外说,我注意一下。” 秦绝自己“噫”了一声,“好了,提问时间结束,我们继续看花xu——等等。” 她抬手示意,另只手拿起震动中的手机,低头看的时候明显没忍住笑。 “咳,等一下啊……” 秦绝瞄了眼镜头,边笑边带着老板椅侧过身去,声音变得轻柔,“喂,你在看直播呢?” ------------ 第五百九十五章 Dirty_talk 【?!?!?!】 【当场查岗了吗啊啊啊我突然好兴奋!】 【是嫂子吧是嫂子吧?!】 【什么惊天巨糖】 【新粉可能会看傻眼,不好意思,老粉解释一下,我们也没见过这场面!!!】 【我整个人从椅子上跳起来了草】 【前排给《非雁》入坑的姐妹们科普一下:狼嫂名字很常见(经常见到or重名率高应该是前者),职业“为人民服务”,很能打,用枪和匕首,小狼用九分力他俩五五开,很有钱,很独立,经常忙工作,气场很强,平时对人很冷淡,私底下爱撒娇,小狼亲口说过“她挺辣的”】 【???卧槽孩子傻了,这是我配嗑的cp吗?!】 【二创区有璐三川太太根据描述和脑补画出来的狼哥狼嫂双人图,辣死我了,一定要去看!】 【后面狼嫂那张叼匕首单人图我也嘶哈嘶哈,身材爆好又帅又飒,连小狼都给那张图点赞还夸了一句“有些神韵”,我我我我啊啊啊啊prprprprpr】 【草我本来因为飞燕丹青稍微嗑了嗑演员cp的,一下子给我整懵了,官配这么烈的???】 【woc枪和匕首,难道真是军……?是我想的那种吗?!嫂子到底是什么人啊(震撼】 【秦老师的背景不也挺深的,嘘,不要深挖这种问题,嗑就完事了】 【背景深不深我不晓得,但绝哥的谈吐为人和处事经验完全不符合他这个年龄,一看就是阅历跟平常人不一样的那种……(欲言又止)(拼命比划)】 【啊这,莫非是某某N代吗?】 【想这干啥,你们还不知道秦老师平时多低调吗?就连嫂子也是唯一一次出手是给卿卿团建吃火锅付款买单www】 【草啊!】 【神秘低调,噫惹,我是入了什么不得了的坑啊】 【脑内出现了一些人民老艺术家的身影.jpg】 【笑死了啊】 【可恶呜呜呜我不能看弹幕了好分心啊我想听清楚朗狼说的啥!】 直播间的弹幕一条条往上窜,无数卿卿拼命把耳机音量放到最大,试图听清秦绝轻言细语的内容是什么。 但她并没有频繁开口,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一声。过了一会儿,卿卿们隔着屏幕清晰看见自家小狼脸上温柔的笑容消失,眸光一暗,动了动喉咙。 “你,” 秦绝第一个字吐出来,余光瞥见疯了似的上涌的弹幕池,一只手干脆地按掉了收音开关,整个人背过身去。 这个人显然生气了——微拧的眉头、下移的视线和抿成一线的嘴唇都流露出一股被挑衅亦或是撩拨而产生的愤怒,她的气场转变得鲜明,与方才的沉稳温和相差甚远,宛若一头凶兽突兀地挣脱了铁笼,即便有直播间挡着也让观者下意识因刚才那一瞥打了个激灵,心脏停跳一瞬。 “Uh.” 背对着镜头的秦绝向后撞进老板椅背,仰起脸来,低音含在嘴里,后槽牙缓缓磨动,像大型猛兽面对猎物时喉间发出含糊而混沌的进攻信号,处处危险。 “Youtruelywantmetoactupinmylivestream,don'tyou?Youlittlebaddog.” 听着手机那端陡然紊乱的浅浅呼吸声,秦绝垂眼掩住眸子里闪过的一点红光,因情绪亢奋而迅速失去水分的唇舌越发干渴。 她舔了舔嘴唇。 “Now,gofindyourselfapairofhandcuffsandputthemon.” 秦绝的嗓音沉得更低,不是秦封状态,是她本人在末世里“真动了火”时常有的音调。 确实,也唯有程铮听过。 她缓慢地动着嘴唇,自然在扶手旁垂下的左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展起五指。 它们太久没碰过一些柔韧的、带着血痕的、富有活力的肌肉组织了。比如绷出青筋的脖颈,因发力而硬实的肩膀,又或是撑得住她手劲的腰、腿、脚踝,或者别的什么。 “Aspunishmentforgettingme...” 秦绝含在齿间的声音只剩下气音,状似耳语。 “Inthemood.” 她“啪”地按掉电话。 …… 姜子扬被摔门声震得一哆嗦。 秦科总部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早换成了智能自动的,配备一系列的识别技术,开合丝滑,安全性高,艺术感强,虽然也能手动开门,但门把手已经作为纯装饰品很久了。 老大发火了? 就在隔壁看书的姜子扬心思一动,低头登录秦一科技内部系统,检查了一圈,确定并没有哪个部门出了纰漏。 或许是之前的…… 他眼神迅速闪了闪,作为程铮的副手,他清楚自家老大的“旧病”,当下眼观鼻鼻观心,回归阅读状态,绝不多事。 过了一会儿,员工内部电梯上行,最高保密级别的运输机器人从电梯出来,四个轮子灵活滚动,来到离姜子扬不远的3D打印机旁边,娴熟地完成输入打印机管理指令→打开材料储备盒→打开自身保险箱→取出材料→平稳放入等一系列操作,等打印机在微乎其微的声响里开始工作后,运输机器人转过身,原路返回。 这种事每天在秦科大大小小的总部分部里见得多了,姜子扬一脸习惯,继续看书,也不再担心刚才的摔门声。 可能老大又有什么科研上的奇思妙想了吧,人在灵感上头的时候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3D打印机很快结束了工作,几分钟后,稳定而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姜子扬抬头,看见作战服外裹着浴袍的程铮大步流星地走向打印机,取出成品。 “老大,我前天去扬城看过了,工程进展非常顺利。” 姜子扬习惯性报告一句。 程铮颔首:“准备入学考试。” “是。” 姜子扬点点头,虽然还坐在沙发上,但仍是条件反射地挺直上半身行了干脆利落的一礼。 对他们而言,程铮令人敬畏的原因并不在于气场或其代表的能量,而在于他的事业、心境和为人,是以外界经常揣测的内部不和、等级严明在秦科高层全都没有,相反,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很亲近的。 “最近你看着点。”程铮嘱咐一句,边将东西套上手腕边走向办公室。 “明白。” 姜子扬应声,他晓得老大近期在单独筹备新项目,也不知又是什么惊世之举,作为副手的他只需听命把集团内外统筹管理好就是。 不过,老大什么时候喜欢戴首饰了?刚才做的那个玉石质地的银镯子还挺好看。 姜子扬分神想了想,便继续低头看书了。 ------------ 第五百九十六章 秦绝放下手机转过身,先是有些粗暴地抓起pocky盒子用力抖了抖,抖出来的pocky不是用叼的,而是直接拿犬齿去咬,巧克力棒在齿间被嚼动得“咔嚓咔嚓”。 她连着吃了几根,眸光还沉着,然后发觉盒子空了,单手发力将又长又窄的包装盒整个捏瘪,弓起的指节和手背像狼爪似的,带着些无法掩藏的狂躁和蠢动,却因为通红的耳朵又显得羞恼,实际看起来并不十分吓人。 秦绝松开手,把已经瘪得不成样子的pocky盒扔进垃圾桶,抿着唇平复了一下心跳和呼吸,张口说了两句,接着意识到自己没开麦,又把收音开关打开。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事。” 她舔掉唇边的碎屑,说话的样子还是微笑中带着点恐怖。 【怎么硬是从这个眼神和笑容里看出了“马上就找你算账”几个字……】 【刚才的反应,好,好内个啊(捂脸】 【简直就是教科书式的男主突然嗯了然后——(自动消音)】 【别在直播间说这么糟糕的东西啊喂!】 【未成年的卿卿们不要看这次直播(手动挡眼睛】 【狼总:女人,你在玩火.jpg】 【嫂子到底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怎么已经控制不住我的笑了hhhhhh】 【我脸好热啊救命】 “不要分散了,继续看花絮了啊。”秦绝说着就要继续播放视频。 【你心虚了你心虚了】 【哥!!电话是不是嫂子打的!!!#滑稽】 “是啊。怎么了?” 秦绝一抬眼,吐字时眼里还残留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解释道,“哦,他就提醒——好吧,警告了一下我。” 【?警告什么】 【嫂子心疼你不要乱发毒誓吗hhhhh】 “他……” 秦绝眼神移动了一下,嘴边笑容越来越盛,“他说,我的命是他的,不许交给老天爷。” 就辣得离谱。 她不存在的东西当场起立了。 秦绝的瞳仁左右闪了闪,喉结再次蠕动了下,抬起右腿架在左腿上。 “咳!行了,继续花絮。” 秦绝重重咳嗽一声,敛起唇角上扬的弧度,努力绷住平静无波的神情和语气,无视掉炸开的【啊啊啊啊】【嫂子好辣!!!】等弹幕,按下播放键。 接下来的视频内容是插叙,李直、薛媛等人依次出现在画面里,曲楠讲戏,演员踩走位等等,都是常见的片花。 用客观视角去评价的话,薛媛的演技的确不错,几处哭戏也很动人。 只不过卿卿们还在集体亢奋中,针对花絮发弹幕的没有几个,大多都在持续地“啊啊啊”或是呐喊“有生之年我竟能嗑到这么够劲的cp!”,看得秦绝几次差点没绷住,扯了扯领子干脆不去理会。 【笑死了在潜水的卿卿们都有好多炸出来了】 【啊我兴奋得无法呼吸】 【嫂子真的太辣了,难怪小狼扛不住,这谁能扛得住呢!(震声】 【好浓的占有欲,我激情落泪】 【秦老师刚才那个明显被辣到的反应也太www想起一次笑一次】 【咱就是说,一个从来都喜欢两条腿敞开坐的年轻男人怎么突然开始跷二郎腿了呢(狗头】 【噫!我秒懂,我不纯洁了(*/ω\*)】 【压——】 【咳咳咳咳咳】 【夺正常啊(狗头叼玫瑰)二十岁小年轻血气方刚的,多大点事儿,我们都懂】 【今晚的直播间怎么回事啊我是误入赛车场了吗hhhhhh】 【最好嗑的难道不是绝哥不仅接受了而且还很享受吗,我看嫂子多少有点病娇2333绝哥你也好不到哪去啊233333】 【这就是你口中的“我们情况特殊”吗!】 【他耳朵都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强行正经看花絮】 【我也一边姨母笑一边脸红】 【刚才的秦封状态和秦飞燕状态全没了,乐死,嫂子一个电话小狼直接崩盘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可恶呜呜呜好甜啊】 【这是什么彼此掌控彼此占有欲爆棚却又独立自主灵魂相吸的CP啊,太香了吧,我眼泪从嘴角流出来】 【都说了泪腺不要长在奇怪的地方啊!】 【嫂子!嫂子还在看直播吗!祝你们百年好合!】 【祝999999】 【祝你们小狼下播以后****!!!】 【草哈哈哈哈哈哈前面说了什么啊直接被屏了o(*≧▽≦)ツ┏━┓】 【姐妹们冷静一下吧哈哈哈哈哈哈别搞得一会儿朗狼恼羞成怒开始禁言了XDDD】 【我宣布这又是我看过的一场神直播w】 【已经忍不住把直播窗口缩小打开Word开始写CP分析小作文了#滑稽】 【要不我们放秦老师下播吧哈哈哈哈哈哈他是不是也好煎熬】 【快下播!快下播回家找嫂子然后大[——]特[——]!】 【手动马赛克笑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燕子——】 【我的白发大美人!】 【来了来了终于要来了我期待了好久的白发飞燕!】 谢天谢地,镜头总算转到了秦绝染发时的片段,眼看着古文松一点点把她的头发染成全白,弹幕终于从疾速飙车变成了热情舔颜。 【古文松老师好强,接的假发多少看着都容易劣质,但是飞燕的白发好美好丝滑】 【心疼小秦同学……漂到头皮超疼啊呜呜】 【我还以为都是假发,没想到真是染来染去的,好敬业啊,夸夸秦老师】 【太好看了吸溜,一会儿直播结束我又要去刷朗狼的白发弹唱视频了】 【俺也一样!今天好像有《月亮惹的祸》,好耶!虽然合唱版也超好听但是也想要秦飞燕的独唱版本!】 【锐意杂不是放出花絮说他拍照的时候还唱给丹青姐姐听了吗qwq我哭死】 【阮紫雁老师夸过的这个眼神戏啊……妈啊……太绝了……】 【???还要跳啊!】 【草这种不是淋一下水就好了吗,竟然准备了充气水池otz】 “担心有bug。”随着花絮视频播放,秦绝被自家狗子勾出来的燥热也平复了许多,“既然是落水,那就按着落水的标准来。” 【抱抱,辛苦了——】 【嘶,砸下去这么大一声看得我都疼了】 【曲导也太细节控了,从头看到现在真的把细节全都抓得死死的】 【其实有些地方我看的时候完全没注意……这么细好累啊,放松点也可以的吧】 【不是的,影视从业卿表示一部作品的氛围就是通过各种细节营造起来的。可能你的关注点没在细节上,但你的视觉听觉都有把这些零散信息吸收到,一起构成你对一部作品的观感】 【是哦,小狼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哈哈哈哈哈这里的围桌吃饭好可爱呀】 【妈耶,竟然第二天还要再跳】 【我看见这个山坡都麻了……这是跳了多久】 【花絮感觉没剪全,应该实际上跳了更多次吧,绝哥快要成跳水专业户了】 【当然要跳,飞燕丹青那段是秦飞燕在随之跳崖的过程中一息白头的,只能黑发白发都跳然后靠后期做衔接了(比划】 【太辛苦了这也】 【明明我只是在屏幕前看着,但是听见曲导说杀青的时候我忍不住长出一口气】 【我懂我懂!】 【给《非雁》团队的所有人呱唧呱唧!!!】 秦绝笑了笑。 “虽然最终呈现的作品仍有缺憾,但这一个月来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会时常想念秦飞燕的。” 她放下二郎腿,舒了口气,“那行,今天就到这里吧,我都在剧组摸鱼这么久了。我看看……” “明天有一整天的拍摄,时间腾不出来,团建视频就你们自己看吧?好吗?正好官方播出了,我也可以把当时录的音游和跳舞机物料放出来,东西还是蛮多的,慢慢看。” 【好好好好好】 【搓搓,辛苦啦!】 【每次都是有商有量地和家里人讲话,你好温柔喔#比心】 【我迫不及待地在剪白发小狼合集了——】 【白毛真的香香!之前金梅奖的挑染我也很喜欢!】 “挑染吗, 《RayE》拍摄的时候也挑染了一缕白色的。”秦绝侧头想了想,笑道,“不是在怂恿你们买杂志的意思啊,量力而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好可爱】 【明白!】 【实体刊买不动但是我买了电子刊!坐等帅气绝哥!】 “哦。我记得逍遥游戏工作室的预售也出了。” 秦绝回忆起齐源彬今天上午特地打来电话表示感谢的事,“煌乐团的《月亮惹的祸》是《非雁》游戏的授权联名曲。喜欢单机游戏的可以去看看,还是那句话,量力而行,不用勉强。” 齐源彬在电话里险些哭出来,秦绝倒没觉得什么,她只是请他看了场演唱会而已,怎么见到煌乐团,又是怎么说服楚煌的,全都是齐源彬自己的本事。 希望他能不负初心,好好制作游戏吧。 对于单机版本的《非雁》,秦绝自己也很期待。 ------------ 第五百九十七章 人生导师与甲方time 挥别了卿卿们,秦绝活动了一下肩颈,关掉电脑从老板椅上站起身。 罗含章和丁鸣谦早已各自回去了,曲楠还在那边坐着,秦绝过去一看,果然他电脑上放的是《逐凰》花絮。 “秦老师。”曲楠注意到她,抬头叫了一声。 “嗯。”秦绝点头,“学到什么了?” “这里老方的镜头处理,真是……” 曲楠起了个头,两人讨论起来。 《逐凰》的花絮排得内容比《非雁》更满,几乎每个人在里面都是急匆匆的,间或夹杂着方友文和袁萧轮流崩溃的声音,异常真实地显示出了自我要求严格的文艺创作者在精神上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压力与煎熬。 “不容易。”秦绝低声道。 “唉……”曲楠的表情更加复杂。 他很小声地对秦绝说了一句:“秦老师,我是不是一直在耍小聪明?” 《非雁》靠演员的个人能力使作品出彩,这一次更是直接拿了秦绝的策划案,曲楠每日笑呵呵的,可事实上已经有许多天都睡不好觉了,一有空闲就会控制不住地陷入焦虑抑郁,所以更加拼命地找事做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瞎想。 “你看,被卷到了吧。” 秦绝老神在在地抱臂点评。 “呃……” “开玩笑的。‘卷’这个词儿原本指的是无意义的竞争,比如不看工作效率和质量,只走形式主义看谁下班更晚,就以此证明谁更努力。” 秦绝起手就是她最常用的转移话题大法,“你呢,现在只是单纯地陷入情绪内耗,被《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里的竞争关系影响到了。” 曲楠又叹了口气:“或许是吧。我就是觉得……输了,有点不甘心;赢了,又有点胜之不武。” 他是个最普通不过的实习导演,心态问题即便在某个时刻想通了也总是会反反复复,既无奈又真实。 “我先说后一个吧。”秦绝大大方方道,“《空碑》时我也出了力,《熔炉》我就不自夸了,照你这么想,那两轮方袁也胜之不武。” “至于《非雁》和这一轮,我只能说能遇上有助力的演员和主创人员,还能留住他们,这是你的人格魅力。再纠结这个就把自己看得太低了,不要过度自卑。” 她其实并不擅长也不想把自己所谓的功劳摆到台面上来——都是些举手之劳,大谈特谈显得多矫情。但末世时七军师就提过这种事,他说,作为一个团队的核心人物,即便自身不想,情势也会逼迫着她坦荡承担曾创下的功绩。所以后来秦绝就被迫习惯了。 想不想、觉不觉得自己的贡献很大,会不会因此徒增压力,这些都不重要,也没人关心,群众需要的就是伟大的领袖,所以习惯就好。 “而前一个,这不是你和方友文之间的问题。” 秦绝平静地说,“这是文娱事业在内容和受众上深度和广度的问题。” “方友文是个很有抱负的电影人,他有野心,也拼尽全力飞快成长着,他和袁萧追求的是深刻的作品内涵,换而言之,他们想拍的是有警示意义,唤醒民众,呼唤人性的影片。这种片子,你可以从狭义上理解为文艺片。 “那么文艺片有什么特点?叫好不叫座。《空碑》和《熔炉》的反响都很好,但真正看的人,或者说愿意反复观看的人,多吗?不多的。没有那么多人有勇气一次次直面现实的残酷。 “当时第五轮《逐凰》播出的时候,我看你的表情就有变化了。恐怕一方面觉得自己团队努力出来的作品当然是最好的,一方面却又不得不承认方友文在执导上比你优秀得多。” 曲楠憋了半天,点点头。 秦绝继续道:“然后你又心善,有自知之明,因此反而为方友文打起抱不平。因为《非雁》的播放量和受众高出《逐凰》那么多,甚至把《熔炉》都打下去了。你就觉得,怎么真正厉害的好作品没人看呢?是不是我占便宜了?我赢得并不正当,只是现在观众的审美和喜好偏向在这方面,而我正巧赶上了?” 曲楠又憋了半天:“秦老师……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当我的角色小传都白写了吗?” 秦绝好笑地看他一眼。 “回到刚才的话题,有深度有内涵的作品本身就自带门槛,《逐凰》时方袁两人试图把深度和广度结合在一起,但显然他们失败了,我估计这一轮以方友文的性子,他会孤注一掷,彻底把风格转型到文艺片。 “既然是文艺片,叫好不叫座这种事我相信他们比你还有心理准备,你就不用替别人担心了。更何况,你下意识总觉得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文娱作品在那些内涵深刻的影片面前要矮一头,这就大错特错了。我们第二轮的《父与子》喜剧小品不是挺好的吗?这次也一样,形式上是大众的,但也没有失去值得被讨论的主题。 “你所擅长的,恰恰就是方友文不擅长的,那就是以广度为主,同时把深度藏进内核中。我认为在这点上你做得很好,《非雁》最后那一幕就是鲜明的点睛之笔。” 曲楠脸上的忧虑减少了一些,慢慢露出思索和明悟:“……是哦。” “道理其实你都懂,就是抑郁的时候转不过弯。” 秦绝耸了耸肩,“我们要是赢了,那就刚好证实了市场和观众需要这种门槛低、易理解、能在闲暇时间获得快慰的大众向作品;我们要是输了,那就说明方袁的努力有了成效,观众的审美和理解能力也在逐年提高,同样是好事。” 曲楠吸了口气:“是啊……” “最重要的是。”秦绝打了个哈欠,“是赢是输都不会有人被淘汰,你在这担心个什么劲儿。更何况——” 她站起身,卸睨了曲楠一眼,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你看我除了拿了份策划案以外,我还干什么了吗?我比上轮还偷懒。” 何止是偷懒,就在刚才她还大咧咧地在剧组当众和卿卿们一起摸了一个多小时的鱼呢。 曲楠张了张嘴:“呃,可是,这是最核心最重要的idea……” “所以我是甲方,你是乙方,我掏出了idea,你累死累活地完成了。” 秦绝露出资本家的笑容。 曲楠:“……” “你看你,岳主任教你的甲方心态,又忘了吧?” 秦绝拍他肩膀,“别焦虑,焦虑没用,当不了甲方就赶紧给真正的甲方干活。” 曲楠:“……好的老板。” 秦老师,我的反抑郁超人。 曲楠深呼吸了两次,觉得自己之前那点矫情来矫情去的压力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再常见不过的乙方加班心情。 “那我干活去了QAQ。”曲楠可怜巴巴地说。 “嗯,早点睡啊。” 秦绝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我下班了,明儿见。” ------------ 第五百九十八章 第五轮花絮和团建视频放出来后,在外界引发的议论属实不少,甚至还被某些娱乐公司借了一把风,将《娱乐实习生》相关的热搜往上推,继续压住了为“不是灰”遭遇感到愤怒的路人们对《偶像新生代2》的声讨风波。 “震惊!飞燕丹青竟跳水数次”、“超敬业!点击就看《非雁》拍摄花絮”以及“白发飞燕你爱了吗?”等各种公众号长文、短视频再次将之前的热度延续了下去,秦绝每天都能看见家里卿卿的总人数在上涨。 除此之外,花絮视频还为璃雨滴答等喜爱剪辑视频的卿卿们提供了更多的素材,几乎是第二天早上,秦绝就在吃早饭时刷到了家里二创区的《非雁》cp向视频,BGM用的正是她独唱版的《月亮惹的祸》。 璃雨滴答不愧是老剪刀手了,这次的二创视频竟然还是剧情误解流,把秦绝平时的录播和白发弹唱都剪了进去,说的是玩家“非雁”终于脱离游戏回到了现实,却因为走不出对沉丹青的思念而再度白了头发,他努力生活着,把自己的感情经历和对沉丹青的思恋写成歌不断地唱,突然某一天走在街上看见了沉丹青的海报——原来她是个演员。 非雁大喜,以为沉丹青从游戏中“反穿越”到了现实,于是努力地去接近她,终于自己成为了知名的歌手(此处放上与煌乐团合唱的演唱会片段),在一次杂志拍摄中他们终于相遇了,演员沉丹青却对秦飞燕全无印象,对讲述着这些故事的非雁一脸陌生。 最后非雁没有坚持,他只是微笑着,动情地给沉丹青唱了那首《月亮惹的祸》(此处放上《RayE》杂志的拍摄花絮),而沉丹青似乎有所触动,眼中泪光盈盈,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 留下一个开放式结局后,这个视频到此结束。 秦绝把最后一口包子咽下,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真会剪。” 很多素材的使用与衔接都非常自然,不禁让人惊讶“这里还能这么剪?”,从头到尾无比丝滑,逻辑合理,秦绝看完都觉得自己差不多信了。 她家里有太多的厉害卿卿,很难不觉得佩服。 给这个视频点了赞,秦绝正要起身洗碗,瞄到对面的秦雨桥叼着包子看得入迷,遂伸手打了个响指。 “唔!” 秦雨桥敏锐地一抬眼。 “好好吃饭。”秦绝敲敲她脑袋,利落地收起自己的碗筷。 “好——” 秦雨桥咬着包子含含糊糊地应着。 秦绝去厨房的途中回头看了眼,只见她面前的平板上放着的正是白发秦飞燕的舔屏向剪辑——她自己只看剧情向或角色中心的二创视频,纯舔屏的总是迷之羞耻,但貌似卿卿们和自家小狐狸都喜欢得不行,秦绝作为正主本人只好识趣地退出她们的世界。 “唔~” 眼看着秦雨桥咬着吃了一半的包子对着平板两眼发亮,秦绝好笑地摇了摇头,回身洗碗。 唉,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jpg 她抽出两秒钟自恋了一把,然后抖了抖身子,自己被自己的秦封状态恶心了个够呛。 “桥桥,我出门了。” 过了一会儿,张明过来按门铃,秦绝正好解决完所有事情,带着剧本路过时同才去洗碗的小狐狸打了声招呼。 “好耶,路上小心,期待秦封大佬~” 秦雨桥笑盈盈地探出脑袋,两只眼睛眯成软软的弯弧。 秦绝没忍住笑出了声,脚下都要走到玄关了,还是回去半抱着她揉了一顿,像社畜上班前举着猫猫狂吸一通似的,能量十足地出了门。 啊,有妹妹真好,实在太治愈了。 不像自家狗子,秦绝只会非常庸俗地联想到某些世俗的欲望,很难不馋他。 啧。 她手握在豪车的方向盘上,又像昨晚似的不争气地动了动喉结。 他们两个不用说出口就有十足的默契,起先不见面是都顾虑着重生后对自我生活与定位的适应,之后就是工作繁忙的客观原因。除此之外,最大的主观因素其实在于彼此间的吸引力。 说直白点,小别还胜新婚呢,程铮在现实里憋了多少年不提,秦绝在垃圾系统的幻境里呆的时间远比这更长。 总觉得见了面,不论是物理意义上的打架还是肉体层面的切磋,他俩都得折腾个毁天灭地不可,当真是“此去一去不回”…… 咳—— 还是先忍着吧,事业要紧,先忙工作。 秦绝把脑子里那点乱七八糟的念头扔掉,等耳尖脖颈的热度散去后空出一只手抓了抓衣领,再次进入半沉浸状态。 与此同时,片场。 丁鸣谦闭着眼像播放视频一样在脑内预演了一遍自己的角色,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他是科班出身,从没试过这种完全沉浸的表演方法。 虽然拍戏法子并无高低贵贱,但他昨天亲眼看见秦绝一身高定西装洒脱浪荡地走进来时,那种内心的震撼是没办法简单用言语说明的。 记忆倏地倒回二十四小时前。 …… “辛苦。” 丁鸣谦从化妆椅上站起来,同邬盎道谢。 “客气什么,快去,丛老师还等着呢。” 邬盎笑着摆摆手,又去迎林柔。今天所有演员都要换两套妆造,但因为背景是现代,上妆并不麻烦,邬盎便独挑大梁,一个个化过来。 丁鸣谦去服装师丛宁安那里换上了第一套服装,无意间瞥见衣架上已空了一套,好奇道: “秦老师已经来了吗?” “没来。他上次就把衣服拿走了。” 丛宁安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眼。 “戏服拿走?”丁鸣谦一愣,笑道,“还有这操作呢?” “嗐,秦绝嘛,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丛宁安早就习惯了,非常熟练地回答。 丁鸣谦还没有过和秦绝合作的经历,更好奇了:“丛老师,秦哥在片场是什么样的?” 为数不多的接触中,他感觉这人私下气场虽强,却宽厚温和,不骄不躁,真不知道是怎么演出秦飞燕和琴那样复杂又带有悲剧色彩的角色的。 “嗯……” 丛宁安认真地想了想,“很神,不好说。” 不好说? 这是什么评价? 丛宁安又道:“反正看着他吧,就觉得……天生就是演戏这块料。” “嘶,果然很强啊。”丁鸣谦感叹。 “那确实,秦老师简直是——”丛宁安想了一下,“浑身带戏。对,浑身都是戏。就他站在那儿,你就觉得,哇,角色走出来了。” “这么强?” 丛宁安说得太夸张,反而显得玄乎起来了,丁鸣谦惊疑不定地问。 “强,真的强。”丛宁安点头,注意到一个身影匆匆跑过试衣间,“哎?小邬你去哪?” “去化妆——” 邬盎的声音渐远。 “不是在化妆间上妆吗?”丁鸣谦有点好笑,“怎么还跑外单了呢?” 他一回头,却见丛宁安脸上露出了分外了然的笑容。 “丛老师?” “哦,没事儿。”丛宁安笑了笑,“是秦老师要来了。” 大概在他话音落下的第五秒钟,外面传来了极其高调的漂移声。 ------------ 第五百九十九章 秦封大佬的指点(一) 丁鸣谦眼看着那个男人大步走来。 邬盎在外停留的时间不长,只是稍稍为他打理了下发型并加深了些许五官轮廓,可丁鸣谦却恍惚间觉得她给秦绝换了个头,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能解释眼前这个走下豪车的男人浑身上下就没一点与演员秦绝相似的地方? 身姿英挺,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下巴是微仰着的,恰到好处的底气与骄傲,即便没有这身高调惹眼的高定深V西服,也能令人隔着几米都一眼望见他,简直像中的经典男主角撕开次元壁走入现实,一个人就能为“气度非凡”这四个字做出完美诠释。 这是,谁? 丁鸣谦眼中升起一丝茫然,他分明是认识秦绝的,但现在却不认识了。 “秦爷!” “秦封老师!” “秦封老师早。” 秦绝一路所至,周遭的工作人员纷纷打起招呼,有的语气热切,有的面露憧憬,有的眼底满是惊羡与爱慕,也有的双肩紧绷神情拘谨,但无一例外都是恭恭敬敬的。 她嗪着一抹随意的笑容,高视阔步,没有鞠躬没有转头,只是时不时点一点下巴表示听到,显然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 没有人觉得这样的反应有哪里不妥,气场、实力、地位——一切的一切都让这个男人的骄矜理所应当,他甚至不需要列举出任何理由去说明这一点。因为,他是秦封。 “明谦!呦,你也来了。” 丁鸣谦看着秦绝摘下墨镜,一侧眉头挑了挑,笑容鲜亮爽朗,音量稍大,音调略高,单这一个放松肆意的姿态就把这块地方变成了她的主场。 “……呃,秦——” 丁鸣谦一时紧张得不知该接什么话,秦绝却大咧咧地伸出双臂抱了抱他,笑道:“怎么样,十年演唱会筹备到哪了?有需要的记得call我啊!” “啊、啊……” 丁鸣谦下意识用咽口水缓解他的窘迫,“呃,好。” 等等。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角色正是一个叫做“明谦”的歌手,设定上已出道十年了。 所以秦哥这是……彻彻底底地饰演了秦封? 不仅如此,还把他直接当成他的角色“明谦”来对待? 这,这也行? 学院派出身的丁鸣谦一下子懵了,现在还是戏外啊! “曲导——” 他还恍惚着,秦绝,不,秦封却又笑着向曲楠走去了,两人热络地握了握手,彼此寒暄,俨然一副自然平常的模样。 就好像《娱乐实习生》不存在了,第六轮也不存在了,“秦绝”这个人更是不存在,这里站着的就是娱乐圈的天王影帝秦封,而他丁鸣谦也不存在,他是一个叫做“明谦”的歌手,他们在录节目前相遇了。 这就入戏了?啊? 丁鸣谦大脑一片空白,一下子陷入了“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思考,甚至质疑起自己是不是不知不觉中穿越进了什么错乱的世界。 “哎呦詹老师——” 秦封那把辨识度极高的低音又热情地响起,丁鸣谦眼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笑着迎向了外面才从车上走下来的詹长清。 “我车还没到地方呢,离得老远就看见了你那辆超跑!” 詹长清笑着闹他,秦封哈哈大笑。 “克拉伦斯新送的,总得开出来炫耀炫耀。”他道。 “嘚瑟吧你就。” 他们两人边聊边走回来的这一功夫,丁鸣谦终于在短时间内接受了这样的设定,定了定神迎上去。 “封哥!”他露出笑容。 “嗯,这位不用我介绍了吧?法制频道的老面孔了啊。” 秦封笑呵呵地拍詹长清后背。 “那肯定。” 丁鸣谦笑着点头,冷汗都要下来了,带着丝紧张和詹长清握了握手,“詹老师初次见面,我是明谦。” “久仰久仰,我之前还买过你的电子专辑。” “啊哈哈哈哈哈,谢谢支持谢谢谢谢。”丁鸣谦叠声道。 “时候不早了,詹老师你先化妆去?”秦封提醒。 “诶,对。”詹长清道,“那我去了,你们慢聊。” “好嘞,一会儿见。”秦封点点头。 边上又只剩下丁鸣谦一个,他吸了口气,感觉自己艺考时心跳都没这么快过。 “那个,封哥,有个事儿跟您请教一下。” 丁鸣谦努力用熟络的语气道。 “嗯?好啊,什么事儿?” 秦封转过身来,还是笑着的,从语气到口音都地道得很,活脱脱一个京城大少爷。 “呃——”丁鸣谦斟酌着他这个角色该有的台词,开始现编,“就我这个,最近不是转型嘛。” “嗯。” “唱歌也唱了十年了,想看看能不能跨界学一学表演。” “嗯,我知道。你说。” 秦封的表情一下子认真起来了,眉眼不再轻佻。 丁鸣谦被他的转变惊了惊,无形中更多了几分敬畏,迟疑着道: “是这样,我吧,太依赖剧本了。我就是那种拼命看剧本背单词,然后扣着剧去演。” “也是一种常见的表演方法。”秦封道,“那么你遇到了什么困难?” 丁鸣谦叹口气,以“明谦”的角色口吻说出自己的问题:“即兴。即兴我是真不行。” “哦?即兴表演是么?” “对对。没有剧本我心里就不踏实,不会演了。”丁鸣谦点头。 “那你问对人了。” 秦封打了个响指,他谈起表演时的口气和刚才截然不同,虽然也是在笑着,却半点不见轻浮。 “一个秘诀。即兴就是,无论对方抛出了什么,你都要接住。”他道。 “接住?”丁鸣谦犹疑地复读。 “没错。即兴、现挂,这东西就跟抛接球一样,你抛给我,我抛给你。” 秦封比了个抛接的手势,“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停,谁停了,谁出戏了,谁尬住了,谁就输了。” “嘶……”丁鸣谦一阵牙酸。 “就比如。” 秦封又打了个响指,方才还认真的表情一秒变得欣慰真诚,笑着抱了上来: “明谦啊,恭喜恭喜,哎,新婚快乐,爱情长跑总算结束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啊、……啊!哈哈哈哈,谢谢封哥!” 丁鸣谦险些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次的反应要快上很多,立刻笑着接了话。 秦封松开他,笑道:“你看,在这个即兴的过程中,我抛给你一个设定。” “和女朋友多年爱情长跑,才公开婚讯不久。” 丁鸣谦渐渐摸到了思路。 “没错。你刚才就接住了。”秦封手插着裤兜含笑道,“现在把这套词说给我。” 丁鸣谦酝酿了一下,热情地伸出手:“封哥!哎呦你可算是有着落了,新婚快乐新婚快乐——” 秦封笑着打开他的手:“干嘛呢你!一上来就给我制造大新闻是吧?从哪听来的不实消息?” 诶? 丁鸣谦一愣。 秦封敛起开玩笑的神情,又笑道:“喏,这也是一种抛接。” ------------ 第六百章 秦封大佬的指点(二)(求月票) “即兴对话像个球。第一种情况我抛给你,你接在了手里。你肯定了我的话,并顺着向下说。这一轮对话结束了。” 丁鸣谦悟了:“第二种情况,我抛给了你,你接住了,但没有肯定我的话,反手又把话题扔回到我手里了。” “就是这样。” 秦封满意地点了点下巴,“如果你还没想好说什么,那就添加语气词。我们平时说话本来也是这样,总有卡壳和词穷的时候,这很自然。” 他再次打了个响指:“抛接,接住话题,同时抛出下一个话题。我们再来一次,还是你先。” 这次丁鸣谦没有停顿,脸上立刻浮现出喜悦开心: “封哥!恭喜啊,圈子里最后一个单身天王也有着落了——” 秦封还是笑着打开他的手: “闹什么呢?哪听来的小道消息?你不知道我这辈子都跟猫过了吗?” 丁鸣谦只怔了半秒,立即哈哈笑道: “哎呦!我就说怎么看见——啊!又是标题党是吧?好家伙,写了个‘天王秦封外出约会’,我还以为是——” “还能是什么?带猫散步呗!”秦封大笑。 两人一起笑起来,秦封又道:“我看你啊是幸福得往外溢了是吧?自己刚结婚没多久,看谁单身都想赶紧让他体会一下新婚的美好。” 丁鸣谦挠挠头,笑容有点不好意思:“哎呀……” “婚礼仪式什么时候办想好了吗?”秦封又道,“伴郎的位置高低得给我留一个吧?” “那,那必须!” 丁鸣谦快要接不住了,脑筋急转想要往回抛球,“呃啊”了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秦封“啪”一声响指: “好,收。” “呼……”丁鸣谦长出一口气,苦笑道,“可真考功力啊!” “其实不难,你就当成平时与人相处交谈时就好。” 秦封耸了耸肩,“几个人凑在一起谈天说地,胡侃吹牛,来回瞎扯呗。” 丁鸣谦垂眸在脑内做了反思复盘,突然领悟到什么: “那假如我自己心里先有一套设定,然后从这套设定往外发散的话,是不是就不容易被带偏,也能避免说辞中的前后矛盾?” 让他在即兴对话中临时构思一个有相对完整的人生经历的人物,这太考验思维和记忆功底了,既然如此,能不能把现场表演的一部分压力交给前期准备来承担? 秦封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这是自然。打基础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又道:“当然了,谈话节奏也是一方面。” 丁鸣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套说法,听起来很像人物小传啊。 他也写过人物小传,不过他的习惯是先把剧本完整吃透,再在此基础上去做人物分析,即便是不那么严谨的剧本也要摸索出一条前因后果严丝合缝的逻辑链,通过自己的解释和理解让人物的行为发展变得合理,不出一丝差错,而秦封引导着他悟到的理论却是要自行发散、衍生,已经可以说是另一种体系了。 “你给自己准备的设定越多、越详细,你在即兴时就越有底。” 秦封漫不经心道,“正统的表演也是如此,有人喜欢专逮着一个眼神反复去练,然后完美出演;有人选择完全成为角色本身,这样他的眼神无需刻意追求什么,就是角色会有的眼神。” 他看了丁鸣谦一眼,笑道: “这两种法子各有各的困难,就像文理两科。不过嘛,优等生还是得涉猎得广一点,技能全一点。你觉得呢?” 丁鸣谦沉沉地呼出口气:“嗯,有道理。” 不愧是名流影帝,三言两语加几个实例就把复杂的理论讲得这么透彻…… 呃啊,不对,什么名流影帝,这是饰演着秦封的秦绝! 丁鸣谦崩溃地在心里锤了锤自己。 然后不禁对秦绝更加佩服了。 他们俩聊天的这段时间,林柔已经做完了妆造,罗含章和于青也从外面赶了过来。 秦绝瞧见了林柔,如法炮制,以秦封状态过去打招呼,撩撩人,讲两句骚话,把林柔逗得脸一红,又在这幅情景下强行反应过来这是已经沉浸到了戏里。 “罗老师!罗老师好久不见了啊,昨天我还在看你主持的综艺——” 丁鸣谦有学有样,带着明朗的笑容迎面去和罗含章握手,在对方呆愣的时候用力挤了挤眼,疯狂暗示。 罗含章起初还不太能适应,觉得这股“戏外入戏”的感觉迷之中二,尬了半天,后来劲儿上来了,比谁都戏精。 浸入派的秦绝和学院派的丁鸣谦不是一个路子,而罗含章跟这两人又不一样,他是模仿派,不论拿到什么角色都先去搜索与之类似的人物,然后照葫芦画瓢地学演技,模仿神韵,提炼精髓,最后再根据自己角色的特点做改编、微调。 他这法子在第六轮也分外适合,秦绝一眼就看出了他学的是谁——《娱乐实习生》的主持人林宇钦。 哦,原来如此。 怪不得当时连麦选角色时罗含章就挑了“圈龄较大的主持人”这一人设,恐怕是那时就联想到有林宇钦这样的优秀参照物了。 还挺机灵。 这之后,几人以入戏的状态聊了一会儿,在对话过程中衍生和巩固了许多新人设,氛围越发自然。 像秦绝这种一沉浸就沉浸到底,连行为举动和思维模式都全然改变的演员毕竟很少,除了模仿到位的罗含章能和她比上一比外,其余四人都是把自己的本身性格与角色进行了融入,只要即兴时接得住,要顺下去并不难。 没过多久,曲楠招呼着正式开拍,大家依次进入摄影棚,接上了两三天前的那次拍摄流程,六个人顺顺利利地随机选完了戏中戏的角色,拿到新剧本。 紧接着,全剧组转移到最终拍摄地,也就是乔远苏和祝溪这些天一直在忙活的地方。 “我们还有半天的准备时间是吗?”林柔问。 “我要认真了。”丁鸣谦满脸严肃,“我今天行程很空,一会儿留在剧组写人物小传。” “我也留下背背资料。”罗含章道。 “哦,那我在剧组摸鱼。” 秦绝右边脚踝搭在左腿膝盖上方,呈现出一个三角形,二郎腿翘得非常嚣张。 “不要摸鱼啦晓得伐?你豪车都被剧组没收嘞。”詹长清一口塑料方言。 “多大点事儿,回头再买。”秦绝把秦封钻石王老五的形象贯彻到底。 笑声响了一阵,接驳车里安静下来。 六个演员都认真地看起了剧本,不再多言。 ------------ 第六百零一章 第六轮杀青(求月票) 两小时后,目的地抵达,按照曲楠的安排,他们每次只下车一个,其他人继续留在车内研究剧本。 “……哦?原来这些都是我自己来藏?” 丁鸣谦好奇地跟着乔远苏走进置。 他左右望了望,除了这片地方以外,其他的布景都被不透光的黑布遮挡着,保密性极高,连自己人都不能看。 “对,你看看想放在哪里。” 乔远苏笑了笑,虽然这些天累得不行,但曲楠和何佳逸的这个想法实在新颖,他忙得乐在其中。 “这也太好玩了。” 丁鸣谦同样兴趣十足,在属于自己的这块小天地走了几圈,“哪里都行?抽屉,柜子,夹缝,隔层都可以?” 乔远苏点头:“而且你放完之后我们还会进行二次处理,位置不变,但是难度增高。” 他和祝溪负责的演员也不同,获得信息都很片面,除了曲楠和何佳逸以外没有人能对布景和细节知之甚详。 “好有意思啊这个……” 丁鸣谦四处打量,找回了一些小时候偷藏漫画和零食的乐趣,和乔远苏一起把东XZ好。 “等等。我得找丛老师说点事儿。” 他突然想起来什么,和乔远苏知会了一声,匆匆赶去试衣间。 不远处,林柔接了丁鸣谦的班,下车被祝溪领进布景。 …… 关于即兴表演的指点与实践、新剧本的内容、布景和造型上的小心思,还有昨晚边写人物小传边去秦绝那蹭花絮视频接着“上课”……种种内容在丁鸣谦眼前飞快地掠过,这是他放松心情的一种方式,也能调动着思维更加活跃。 能参与到这么新颖的作品里,能结识一位实力强劲态度谦和的同辈人,他的第六轮已然不虚此行。 外面传来漂移声,丁鸣谦心知肚明是谁到了,脸上露出自然真挚的笑容。 几分钟后,那个名为“秦封”的男人潇洒走来。 邬盎与丛宁安带着助手齐齐开工,不多时,演员妆造完毕,走进摄影棚。 筹备期间始终用黑布遮挡着的置景终于显露出完整的面貌。 秦绝将白大褂上的皱褶拍顺,挪了挪领带结的位置,向身后的林柔投去一个秦封标志性的轻佻wink,单手挽了个绅士礼,仿佛宴会上邀人跳舞般,一双含情眸子盯向林柔的脸,等待着这位被邀者的回应。 “噫。” 林柔被这股风流劲儿闹得脸一红,笑着朝秦绝虚虚打了一下,旋即将手放在了她的掌心。 不远处詹长清和罗含章的声音传来,两人手牵着手向前走去。 第六轮正片拍摄正式开始。 这场如非意外不会喊“卡”的半即兴演出持续了七个小时,加上中场休息,一共从上午十点拍到了晚六点半。 等秦绝拿着下一个角色信封出来时,其余五人已经累的累瘫的瘫。 “天。我从来没觉得詹老师话这么多过。” 罗含章听到“结束”二字后立刻趴在了桌上,声音又哑又低。 “好难……太难了……” 于青只觉脑袋一片嗡嗡声,虽然她弄懂了剧情,但这整个的分析过程对还没上高中的小姑娘来说太煎熬了,仿佛能看见自己的智力条一降到底。 “呼,但是太有意思了,我觉得我还想参加。” 林柔因为用脑过度有些恍惚,但说这话时双眸透亮。 “我已经在期待下一期了。”丁鸣谦附和着,脸上的笑容还没散。 “累死我了。” 詹长清嘴上这么说,精气神比起其他人倒是还好,毕竟他除了些许搞笑要素外基本是本色出演,不像罗含章和林柔他们要维持戏中戏的状态坚持那么久。 “我要谴责秦绝!” 詹长清想起来就脑壳疼,“你这人……” 还真是个戏疯子! 到底是谁想出来的主意,让一个戏疯子演另一个戏疯子! 偏偏从头到尾以秦封的角度看,她的选择和做派又是那么的合理,詹长清又好气又佩服,心情复杂得像一团毛线球似的,可谓是一言难尽。 “哈,我都说了要放飞一下了~” 秦绝身上的秦封状态还没褪干净,长达七个小时的飙戏让她整个人精神焕发,通体舒畅,现在瞧着比谁都嗨。 演戏真开心! 她陶醉地眯了眯眼,合着秦封轮廓深邃、面容硬朗出众的妆面,整个人看着像只餍足的缅甸猫。 无视掉詹长清的进一步控诉,秦绝手指弹了弹新的角色信封,朝不远处的曲楠和何佳逸笑道: “加油啊!争取有下一期。” 那两个人相当清楚秦绝这话代表的含义是什么,不约而同地用力点点头,神情坚定。 这是娱习一班班长为整个班的同学精心打造的礼物,他们绝不会草率对待。 “导演~何编剧~我现在就想拿到下一期角色的剧本——” 坐在座位的丁鸣谦举起双手,超大声哼唧。 “你跟谁撒娇呢。” 秦绝路过他,好笑地揉了一把孩子狗头。 “封哥,不是,绝哥!” 丁鸣谦呻吟着捂住自己的脸,他已经放弃认人了,“下一期的控场就交给你了!” “对,詹老师不行。”罗含章跟着补刀。 “没错,幸好没听他的。”林柔也笑。 詹长清痛心疾首:“哇你们一个个的,我这么快就丧失地位了吗?” “谁让你最后非要一直认死理。” 秦绝笑着迫害他。 “还不是你演得太突出!我原本分析的明明就是对的,你——” 詹长清又气得说不出话,“哎呦哎呦”地捂住心口,“不行了,哎,上劲儿了,快点把那个速效救心丸给我——” 罗含章几人都笑出声。 “詹老师比之前活泼多了。”于青笑得眼睛弯成两道弧。 第四轮拍《熔炉》的时候他还是很严肃的人呢。 “正好下一次把你给ban了。” 詹长清戏精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愤愤不平”道:“哪有你这样的,哎,打乱思路!” 秦绝摊开双手,一副“那你来打我啊”的模样:“对不起,我是秦封。” 影帝大佬,为所欲为.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欠打啊这家伙。” 本来要起身的林柔又笑得坐下了。 “我们要不复盘一遍吧!” 罗含章伸了个懒腰,“其实我挺好奇那时候秦哥是怎么想的,还有大家的思路……” “我今晚有空。” 一说这个詹长清就不困了,“我们边吃饭边说。” “好诶,我也想听。”林柔笑道。 “我也要听!”于青举手。 虽然一口气拍了这么久真的很累,但呆在剧组的感觉真好,比到处跑通告赶飞机要好多了。 她下意识抱住旁边林柔的手臂,靠过去蹭蹭她的肩膀。 感受到林柔的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脑袋,于青的眸光闪了闪。 好想哥哥啊…… 她垂了垂眼睛,又强打精神露出笑容,笑盈盈地和大家一起向摄影棚外走去了。 ------------ 第六百零二章 双关 最近这几天对卿卿们来说实在是不要太幸福。 每天都有白发小狼的弹唱视频更新,团建视频里横扫各大音游分数排行榜的片段也超级帅气,入坑以来第一次重量级官配狗粮直往嘴里塞,《非雁》和相关花絮无论刷几遍都不会腻,除了太太们的各种二创产出外,同名单机游戏也在预售中,马上《综娱乐》和《RayE》的杂志电子版就会上线,并且就在刚刚还在家里刷到了秦绝第六轮的杀青动态! 感觉物料像不要钱似的从天上往下掉! 怎么会有这等好事! 好满足! 我们秦老师终于要进入让卿卿们心甘情愿地上交电子钱包的事业上升期了吗! “不存在的。” 秦绝在直播里无情打碎一众卿卿的幻想。 脱离了秦封这个角色,她又变回了那个冷酷的老父亲.jpg 不理会弹幕池中的哀嚎,秦绝笑着把直播间的标签选为“陪伴学习”,继续集中精神做事。 她在忙着写论文。 这些日子别看V博上诸如舒媚怒锤邵清龙、“千色”师姐团疑似被恶意防爆等各类娱乐八卦闹得沸沸扬扬,真正引发热议、力压一众头条的还得是秦一科技创办大学这件事。 什么娱乐圈、明星绯闻轶事,和“秦一科技”四个字摆在一起,无数老百姓都会不假思索地点开后者。 去年今日,龙科室的陶世诚在秦科的“科研助手”项目上狠狠来了一手恶心操作,有阴谋论者分析这不仅是个人事件,而是国内某些学阀不愿让秦一科技瓜分蛋糕,因此才对陶世诚的所作所为睁只眼闭只眼,以示警告。 那之后,秦一科技也确实没再公开表明插手学术领域,大家都以为是程铮咽了这个哑巴亏,纷纷打抱不平,也有人猜测是国家出面和秦科私下达成了补偿协议,但不论外界如何揣测,秦科的步子还是又快又稳,新能源、新材料革新了现有的行业发展外,“彩虹一代”智能汽车也早在欧美等地全面开售,对当地的传统汽车业造成巨大冲击,秦一科技从中赚得盆满钵满,然后再在国内用平民价缓步推行。 这种营业模式龙国民众可太熟悉了,最早秦科这么玩儿的时候还有人阴阳怪气“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外人用了”,后来发现外国人在同一产品上花的钱比国内远远高了几倍还不止,显然是秦一科技赚外面的钱,然后压下成本给自己人疯狂打折,迷之有种“劫富济贫”的侠盗既视感,于是嘲讽的人被其他龙国人齐齐喷了回去。 “有没有脑子啊!有没有远见啊!你要是听不懂,我换种方式给你解释。” 各个明眼人激情开麦,“那欧洲美洲就是个先行测试服,逼氪力度又大,说不定还有些BUG没修。秦科拿测试服试验两把,等赚够了,BUG不仅修了而且产品性能还更优化之后再在咱们自己家的正式服地盘彻底推广,傻子都知道哪国人占便宜吧?!” “就是,一天天的就知道争个早晚,眼界窄得要死!” “给爷整无语了,哪来的白眼狼啊这么贪?秦一科技欠你什么吗?” “真不知道哪个不懂事的碍国小鬼在这里煽风点火,你是不是生得太晚不知道当年程董在蓝星全球科技创新峰会的打脸壮举?” “什么?龙国竟然有人不知道这个?太离谱了给我看笑了都。” 这事说来话长,当初秦一科技才创办三年就以锐意进取的精神和强横的创新实力成为国内的科技企业龙头,然而进军国外时却惨遭滑铁卢。 外国的“东方阴谋论”持续已久,那时的秦一科技在外堪称四面楚歌,龙国高层都曾劝过程铮回来低调发育,走后来居上的路子,在他们眼里,这个年轻人就是太年轻了,再怎么冷静稳重也有想不明白事的时候,难免刚过易折。 但程铮像一柄开弓利箭,不顾任何劝说,执意向外闯。 此后,欧美各国的科研层又玩了花招,他们允许程铮参加全球科技峰会,但却暗中使手段,不准秦一科技和龙国二字挂钩,要求书面和口头语言必须为英语,不许出现任何“方块字”。 换而言之,要你的科研成果,但不认可你的国家。 这些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就等着峰会过后操纵舆论,大不了给程铮安一个“美籍华人”的身份,到时所有的成就和荣誉还是他们国的,就算这不是真相又能如何?民众才不会执着这么多,舆论要的就是大范围的盲目。 于是那一年,被龙国人津津乐道的经典场面出现了。 二十岁的程铮带着几个得力副手前往国外赴会,众目睽睽下拎着手提箱走过红毯走到签名墙前,执一支毛笔饱蘸朱墨,在布满了各大使用印欧语系、拉丁字母书写的科学家及科研组织名称的墙上龙飞凤舞地签上了秦一科技的名字。 他没有破坏规则,的确写的是英文字母。 秦一科技的官方译名是Chin-AceTechnologyCo.,Ltd. 而程铮在那面墙上留下的是, ChinA! 龙国! 鲜红刺目的朱墨像一记巴掌,狠狠打在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脸上。 那一年,秦一科技的新技术惊艳全世界,各国科研人再怎么不愿承认,都不得不咬牙忍着秦科Logo上巨大的ChinA字样,订购秦一科技的产品以供研究。 程铮以绝对的实力和绝对的态度告诉他们,秦一科技出自龙国,代表龙国,立场也永远站在龙国一侧。 自此,龙国秦一科技正式进入全球顶尖科研圈,从技术力被认可、国家被认可开始,一步一步,跃升至蓝星科技巅峰,以一个民营公司的体量与各个国家层面级别的科研组织相抗,甚至不是势均力敌,而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一超多强。 而那个签名场面传回国内后,也没有任何人讲什么“红笔写字晦气”这类的蠢话,大家只觉得扬眉吐气,胸口一团炽热的自豪感在澎湃燃烧,盛赞程铮真如东方巨龙般狠狠地喷出了一团烈焰,让外人瞧见了到底什么是龙国红! 这幅经典画面、强势壮举到底在国内耳熟能详到了什么地步,举个最简单粗暴的例子,点开任何一本龙国网络爽文,都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可能性看见龙傲天男主提着龙纹手提箱、从中取出笔墨、众目睽睽下慨然签字的情节。 这也是程铮脸都不露、行踪成谜,却依然被老百姓们推崇备至的原因。 “炎黄子民,龙血傲骨”——他们这样称赞他。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大家都认为“秦一”这两个字是程董玩文字花样,由China转为ChinA,再进一步修饰成Chin-Ace(秦-王牌第一),从而半音译半意译而来的,本身不具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另有粉丝发散过“秦也可以理解成秦朝,取一统天下之意”并得到了大批人的支持,但在群众心里,“秦”这个字没那么特殊,毕竟大家都知道秦一科技其实姓程。 却不想,程铮的确在文字上下了功夫。 只不过他玩的花样是双关罢了。 ------------ 第六百零三章 (为乔小禾加更1/2) 话回当前,秦一科技创办大学的消息刚出时,与陶世诚为伍的那群学阀不是没想过联合抵制,但这种心思只用在个人私利、勾心斗角上的人终归是少数,程铮也不想在自家人这里钻空子,打着类似培训班的名义招收学生,因此两边相互沟通之后解决得还算顺利。 为了不影响国内原本的高考制度体系和各大高校招生,秦科大作为一所民办学校秉持了一如既往的低调风格,除官网信息更新外只在自家的秦科体验馆分发宣传册,摆明了不抢风头。 但饶是如此,因为群众们对秦一科技超乎寻常的热情,有关秦科大入学的议论还是热火朝天。 就这几日,秦科大官方网站公开了几条重要信息,一是学校选址选在了苏省扬城的外圈小县城,周边交通通路已经取得有关部门的许可,正在构建中;二是颇为宽松的招生标准,所有适龄龙国人皆可报名参加,无任何学历、户口等因素限制,范围涵盖全亚洲;三则是大家最关心的入学考试。 考试的时间定在了八月份,哪怕六月高考完再来参加入学考也没关系,人性化地避免了家长单方面觉得“我家孩子说不定能行”就冲动地让学生放弃高考全力冲刺秦科大的情况发生,但考什么、怎么考却是一概保密,只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有任何成就、成果欢迎投递招生邮箱”。 一时之间,哪怕是已经上了大学或正在读研读硕读博的学生都忍不住心里痒痒,着手筹备简历、成绩单、期刊论文和科研成果说明报告书等常见申请材料。 万一秦一科技的“适龄”,一适就适到三十岁以下了呢! 做人要有梦想对不对! 现在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你觉得最牛啤最能挣钱且福利待遇最好的工作是什么”,十个人里有九个都会回答“在秦一科技上班”,而按照一贯思路,秦科自己的大学,毕业以后直升公司岂不是分分钟的事! 有人冲着就业前景而来,也有人真心实意地想提升自我实力,走上事业巅峰。 这股竞争之风最先蔓延到的就是各大论文期刊。 此前秦绝向国际一级期刊编委会要员之一的陈瀚老先生投了两篇论文,并与他达成协议,原稿成果上交给国家,而陈瀚则出手帮她分批发表,每月固定登期刊收获影响因子。 有老人家帮忙,秦绝自然乐得清闲。前不久她以“申请秦科大入学”的名义给陈瀚发了邮件,没过几天就收到了整理好的分批论文合集和他亲笔写的推荐信,可谓诚意十足。秦绝作为一个早被自家狗子拐去做秦科大教授的内定人员自然用不上这些,她只是找个由头再向陈瀚投一篇论文罢了。 你来我往的诚信合作最让人舒坦,秦绝不介意再为龙国的军事实力发展添一份力。 因此这两天她再次清闲下来,开直播写一写论文,平时和自家妹妹一起唱唱歌练练舞弹弹琴,享受着宅家的快乐。 小狐狸在E站已经积累了一批人气,前不久发动态通知了各位听众她即将虚拟主播出道。按照设定来描述的话便是异世界的狐兽在此收集到了足够的声音食粮,可以化成人形了。 有人对二次元形象不感兴趣,也有人觉得套皮直播就等于发出了开始捞钱的信号,秦雨桥因此流失了一批粉丝,但好在关注她的人基数较大,离开一些也并不会打乱出道计划。 程铮和森染依照着小狐狸本人的意见,打造了不同年龄层、不同性别性格的虚拟形象,会有规律地在接下来的直播中进行轮换,也就是说,秦雨桥一人就是一个社团,每一种声音都对应着一个角色,“乐巫”作为一种职位,是他们的统称。 狐兽化形,千人千面。这很合理。 “看来马甲很多是咱们家的传统。”秦绝笑道。 演艺圈的秦绝,科研圈的秦玦,偶像幕后圈的J女士,她不知不觉已经横跨三界了,意识到的时候还觉得挺神奇。 秦雨桥弯着眼睛笑,小心思转啊转,心想说不定以后自家姐姐的马甲里还会再多一个“歌手秦雨桥的姐姐”。 她是只很庸俗私心也很重的小狐狸,等哪一天真的在现实中出道了,肯定会忍不住把姐姐有多好说给别人听。 嗯,到时虽然大家还不知道秦雨桥的姐姐究竟是谁,但一定都会了解到她是个又强大又温柔的人!和演员秦绝不同,这是作为独立女性的她的模样。 “对了,不久后的出道形象你选了哪个?” 秦绝的声音唤回秦雨桥的思绪,她微微笑了笑,凑过去在姐姐手中的平板屏幕上划动。 “哦?第一次要用男孩子吗?”秦绝挑了挑眉。 小狐狸挑的live2D形象是一位灰白色短发的男性青年,设定上是个工作了几年的社畜,长相不算惊艳,是耐看的类型,气质温和,有一点丧,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个刚下班不久十分疲惫,但还是想唱一唱歌的年轻打工人。 秦绝读完设定小故事,眉眼愈发柔和。 “之前留的邮箱里,有好——多的听众都在说,生活好累啊。” 秦雨桥靠在秦绝肩上轻声道,“学习很累,上班很累,照顾孩子很累,处理亲友关系也很累……也是呢,在这样节奏快的生活里,大家都被挟裹着向前跑,即使自己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也还是会有在你身后奔跑着的人推着你不得不继续。” “就像紧绷绷的压缩罐头,跑步的队伍里没有一点间隙,没办法停下。” 秦绝想起那天拍完杂志后的夜晚,吐了口气。 “追求梦想,却在做着与梦想关联不大的事情,让人觉得自己和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 她道,“这还算好的了,起码自己知道自己的梦想是什么,这世上还有更多不知道,还在迷茫着的人呢。” “嗯。” 秦雨桥轻轻应着,“我收到了很多投稿,不论是学生还是已经参与工作了的年轻人,他们对未来都充满了茫然。” “不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学着无所谓的专业,找着并不喜爱的工作,努力试图脱单,或是攒钱买房……他们的声音很平淡,很单调,像一片蒙蒙的雾。 “这其中有一个在读大三的女孩子说,她的人生像小时候跳房子用的格子。她按部就班地跳下去,再跳下去,没有任何惊喜,可能也就这样一直跳到了结束。” “所以你选了这首歌?”秦绝揉了揉她。 秦雨桥抬起脑袋,点了点头。 “乐坛除了离别爱恨,痴嗔怨怼,或许……也可以多一些普通又平凡的歌啦。” ------------ 第六百零四章 团队招募与杂志发售(为乔小禾加更2/2) 她没再多言,笑着反过来关心秦绝: “姐姐之前不是说要组建妆造团队么,开始着手了吗?” “嘶……” 秦绝抬头望天。 好吧,她又给忘了。 只想演戏不想上综艺上杂志的人是这样的,总觉得自己和明星的概念相差甚远。 去片场就是上班,下戏了就是下班,而上班以外的时间秦绝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素人,哪里还记着要有妆发造型这回事。 “不要抗拒嘛,就算是去公司干活也会有面对不喜欢的客户的时候喔。” 秦雨桥又过来贴贴,“现在演员是会和曝光度挂钩的啦,娱乐圈内许多资源和工作都是联系在一起的。” “啊。” 秦绝生无可恋地应了一声,道理她都懂,但她依然像个每天都忍不住吐槽老板和对接客户的社畜一样想要远离这没意义的附加任务。 拍杂,什么拍杂,除了演戏以外的工作都叫加班.jpg “好啦,我知道了……” 秦绝被小狐狸带得也软了嗓音,姐妹俩靠在一起晃来晃去。 “恐怕招募了团队也用不了几次。”她道,“要不我去家里发个帖子,问问看有没有卿卿想兼职?” 秦雨桥“嗯——”了一会儿,摇摇头。 “我觉得不太妥当。艺人的行程和通告活动并不稳定,变数很大,兼职的话很容易发生临时找不到人的情况,这种事还是得专一专用的好,随叫随到是工作里很重要的一环。” “也是。” 秦绝认真吸取建议,“算了,大不了没事的时候就让他们带薪休假,作为工作旺季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报酬。” 她总觉得自己不会很忙,至少不会奔波得太离谱。 妆造团队的招募帖还是首先发到了家里,文案和要求是森染起草的,秦绝的做人准则之一就是不懂的绝不乱插手,因此放心地把事情全权交给自己闺女处理。 【什么!秦老师招人了啊啊啊啊!】 【妈耶这个工资,绝哥,你好有钱……】 【天哪我刚才甚至想转专业了orz好优厚的福利待遇啊,不管哪方面都狠狠心动了】 招募帖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多卿卿专业不对口,望而却步,但帖子里没有明确要求员工必须是秦绝本人的粉丝,所以也有不少人兴高采烈地去联系关系好的亲戚朋友,加上那些从各种渠道听闻是秦绝在招人的化妆师造型师也闻风而来,一时间森染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不少简历。 她定的要求很高,但也不至于苛刻,简历能过硬件门槛的人有不少,接着她会动用大数据构建这些人的性格模型,确保人品和工作态度,至少不能闹出什么背刺老板的幺蛾子。 至于三观,依着秦绝的意见,森染卡得没有那么严格,大家观念不相同是最正常不过的事,这是在招员工,又不是在建立哪个思想上下统一的邪教,查成分+确保“思想干净”+无脑拥护秦绝什么的未免太过了,很没必要。 “……这么多?” 秦绝的眼角狠狠抽动了一下。 她只给了两天的报名时间而已,怎么这么多! “阿爸是圈里潜力超级大的新人,当然会有很多人想加入你的团队啦!” 森染趴在屏幕中央“骨碌骨碌”地转圈,“请秦老师对自己的热度有一些自知之明——” 秦绝疲惫地呻吟一声: “筛过几次了?” “已经筛过三次啦!”森染答道,“留下的优先是卿卿,其次是被卿卿推荐来的亲友,最后是业内风评和实力都很不错的妆造师。” “……” 秦绝深深感受到了做HR的不易,但毕竟是自己的团队,与合作伙伴建立信任关系也很重要,她作为老板不能太偷懒了。 “行,我慢慢看。”她吁出一口气。 看着平板里这些文件夹,秦绝莫名庆幸了一下第六轮的内容明天晚上才上线,她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再次带着作品进入大众视野。 ……这人倒是忘了今天自己还有两本杂志发售呢。 不同于秦绝的苦闷,家里的卿卿们已经乐疯了。 这是什么!神仙杂志!啊啊啊啊啊啊!!! 秦绝的家粉丝互动版话题区 【狂欢专用】《综娱乐》和《RayE妙影荟萃》的电子刊收到了吗各位姐妹! 我!宣!布! 这个帖子里就算盖了再多的楼都装不下我的鸡叫声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帅了太好看了质量太高了怎么会这样 不不不,本来就该是这样!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知道小狼的杂会很优秀但是没想到还是帅出了我的想象!!! 我已经不会说话了,我已经是个只会抱着平板舔屏的废卿了…… (猫猫吸氧.gif ——From秦绝是一款麦哈兹本德 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ε=ε=(ノ≧∇≦)ノ! ——From白毛狼人间绝美 你们手速太快了吧我都还没来得及填电子兑换码!! ——From四舍五入卿卿就是北鼻 呜呜呜我今晚就住在这楼了 妈呀燕君大人好看得我睡不着 ——From飞燕衔我 真的,买了绝对不亏 我第一时间就购了实体杂,现在已经没办法想象到时候拿到手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单是在手机上看了一眼电子刊我就已经die了……(来自天国的喃喃 ——From璃雨滴答 题外话,《综娱乐》这个封面是《娱习》大合照诶!看着真好~ ——From飞燕家的小丫头 啊原来锐意杂是和《妙影荟萃》联动的啊,只负责拍摄…… 我还以为小狼直接上了锐意杂呢_(:з」∠)_ ——From燕君惹的祸 很正常啦,RayE是时尚杂,最新一期的封面好像是“朔风”男团吧?我没太注意 不过下期是“千色”!嘿嘿,新的快乐! ——From人有十根手指当然要岑易秦绝千色七担 你们竟然有精力刷话题…… 我整个人已经看得恍惚了,好好看啊,太好看了吧…… ——From要幸福啊秦小狼 说真的我听秦老师说这两个杂的访谈都很用心,我就是冲着采访内容去的 结果点开第一页被帅了一脸 现在已经是绝哥的形状了 ——From是男粉也不影响我喊老公 虚假的卿卿还在话题区尖叫 真正的卿卿已经沉浸在杂志里根本不想切屏.jpg ——From秦秦铃铛 好家伙这个帖子才发了不到二十秒就多了这么多回帖(小企鹅震撼.jpg 看来大家都在等着电子杂公开! 是的没错我也特意定了闹钟! ——From梅梅柚子 啊啊啊啊呜呜呜我网速好差我刷不出来 ——From琉璃月亮 真正惨的人还在挤公交的路上! 可恶啊快放我回家!!! ——From我有琼枝静候雁归 “呃!” 沈梓琼刚在家里回了个话题帖,就因为公交车的一个急停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她连忙把它揣进兜里,老老实实地握住上方把手。 呜……我好想安安静静地看小狼…… 沈梓琼急得不行,《综娱乐》是什么样暂且不提,和《妙影荟萃》合作的《RayE》杂可是她表姐沈珍珍给秦绝化的妆。自家亲戚的实力,沈梓琼怎么可能不清楚?连表姐那么眼光高的人都夸小狼很帅,想必一定帅得不得了! 她焦急地等着公交到站,兴奋又迫切的心情和前两天看见招募帖后就立即去敲表姐的聊天窗口等着她的回复一模一样。 终于过了十分钟,公交车停在沈梓琼的住所附近,她按住肩上的挎包一个狂奔。 电子刊电子刊电子刊!!! 沈梓琼一口气冲回了家,跑得肋骨隐隐作痛。 她脱掉外衣挂好包包,突然不那么着急了,反而心头油然而生一股迷之虔诚。 “嗯。淡定。先去洗个澡。做好心理建设再来看秦老师……” 沈梓琼碎碎念着,觉得自己沐浴之后还得点个香薰才更有气氛更适合点开杂志。 她强行冷静,尽可能快速又不失稳当地洗完了澡,吹干头发,换了身自己新买的还没穿去外面的小裙子,坐在床上拿起手机。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沈梓琼输入电子兑换码,页面当即跳转,内容开始加载。 第一张图映入眼帘的那一瞬间,她猛地倒抽了一口气。 ------------ 第六百零五章 颜值盛宴(上) 看一个人首先会把视线放在哪里? 有的人会看手和指甲缝,有的人会先打量腰臀腿,但更多的人会直视对方的脸,看他或她的眼睛。 沈梓琼就是这个大多数。 这一秒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那个推开风信阁闺房木门的秦飞燕,体会到了一眼沦陷的感觉。 杂志上的秦绝非常鲜活。 明明只是一张静态的图片而已,却能觉得这个人的眼里有内容,他是活着的。 要不是图片右上方有着《RayE》的logo,沈梓琼都以为她此时看的是剧照而不是所谓的时尚拍摄。 她的视线在第一张照片上停留了很久,嘴角忍不住弯起弧度。 图上,秦绝穿着身白衬衫、黑西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匀称又不失肌肉的小臂,左手腕有一块得体的手表,白衬衫规矩地塞进了腰间,一根低调的皮带衬出劲瘦的腰,西裤下的长腿让整个画面的比例更加赏心悦目。 再向上看,她的领带结向下扯了些,领口也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喉结下方的皮肤。她一头黑发微乱,蓬松感恰到好处,显得年轻又活泼,但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却很好地中和了这份气质,并不显得过于莽撞冒失,成了带着点书卷气,却又不严肃古板,反而外向率真的职场精英。 这一页是三连拍的排版,最左边的全身照上秦绝右手背在背后,正面看向镜头,眼镜后的眼睛盈满了真挚和柔软,又有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紧张得可爱;中间是张近身照,她微微低头,唇边抿着甜蜜又羞涩的浅笑,连泛红的耳尖都流露出喜悦,好像不好意思直视对面的人。 而最后那张则拍的是半身背面,优秀的肩背曲线下,秦绝背在后面的那只手紧攥着一个红丝绒戒指盒,五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腕恰好过了腰线,戒指盒的颜色又提醒着观看的人把视线落在她出色的腰臀比上,把纯情和性感拿捏得极其妥当。 作为老粉,沈梓琼一眼就认出了这不仅仅是一个时尚设计概念,而是秦绝的角色。 《娱乐实习生》第一轮,求婚的小职员。 她越看越是喜欢,越看越是害羞,直到实在没忍住捂住了下半张脸,试图阻止自己控制不住的兴奋“呜↑”声。 这种拍摄手法,这种第一视角的构图,就好像图里的秦绝在向你求婚一样! 这,这,这谁能扛得住啊! 《RayE》也太会了叭! 梦女竟是我自己! 只看了第一页,沈梓琼就脸红了。 她用力深呼吸了两下,强迫自己回过神来,立刻想到了下一张的拍摄主题,“噗哧”笑了出来。 该不会拍出黑帮爸爸的样子吧! 第二轮的《父与子》实在太经典了,沈梓琼眼前马上出现了一个大金链子油腻背头浑身散发着爹味的身影,然后止不住地笑。 这要怎么拍—— 她的笑声在手抖点到下一页时戛然而止。 要命。 好、好帅?! 沈梓琼一下子呼吸不畅,想要伸手放大,却因为手滑几次都没能成功。 妈呀,这也帅得太过分了吧……明明是那么搞笑的作品怎么拍出来这么帅啊?! 眼前是一张超清大图,秦绝敞开双腿坐在镶嵌着金边的深红色西式靠背椅上,上身前倾,手肘拄在膝盖上,双手浅浅交叉,手指上的翡翠扳指与印着“福”字的黄金色方形男士宽戒交相辉映,扑面而来一股贵气与霸气。 她的确穿了件花衬衫,却开口很低,能隐约瞧见胸肌和沟线,锁骨的位置有一条异形铂金宽链,仿佛一条龙盘在脖颈间,再向上,她的下半张脸被交叉的双手遮挡,只能模糊看见一点浅色的嘴唇、加深了轮廓的方下巴和稀疏的胡渣。 但整张照片最传神的其实是秦绝的眉眼。 沈梓琼刚才就是被这对眼睛惊住了。 齐齐后梳的黑色大背头,几缕搭在饱满光洁前额上的发丝,粗眉利眼,直盯着镜头,咖啡色的蛤蟆镜松松垮垮地搭在鼻梁上。秦绝竟然还戴了棕黄色的美瞳,配着这样不怒自威,仿若隐藏着疾风暴雨,掺杂着一丝轻蔑和兴味的眼神,光是不经意对上视线就让人呼吸一滞,油然而生一股敬畏。 不仅如此,这个拍摄角度还是仰拍,从眼神到前倾的上半身再到大敞的西裤长腿都呈现出了难以言喻的威慑,以至于沈梓琼有那么一两秒简直觉得这个视角下的自己仿佛是跪在黑帮大佬面前的…… 救命啊。 她又在心里哀嚎。 好帅啊!这种和作品完全反差的霸气是怎么回事啊! 沈梓琼都不知道自家小狼是如何在拍照时把玄之又玄的气质也拍进去的,明明妆容没有特意化得很成熟,可这张照片却让人清晰感觉到了这位黑帮大佬已年近四十,周身气势并非那种年轻锐利的酷炫狂霸拽,而是基于年龄和阅历浑然而成的霸道与从容,她无需刻意展示戾气和血性,就能让人由衷地敬重她恐惧她。 这种游刃有余的成熟魅力,又怕,又忍不住被吸引,对她们这种还没怎么正式踏入社会的小姑娘来说最有蛊惑力了!根本顶不住! 你们这个《RayE》杂到底在拍什么啊!秦绝梦女系列吗! 呜呜呜呜呜! 沈梓琼捧着手机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又埋进枕头“嘤嘤呜呜”了一阵,才拢着凌乱的鬓发吸吸鼻子点开下一张。 第三轮,《空碑》,她已经完全知道会是什么风格了。 但饶是如此,沈梓琼还是猛吸了一口气,用力闭了闭眼。 好乖啊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秦弟弟,我的小奶狗!!! 画面一下子变得阳光活泼,穿着卫衣牛仔裤,脚下踩着运动鞋露出纤细脚踝的秦绝好像是哪家的小少年被人突然叫住了似的,回头时脸上还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笑得软成一条缝。 到了《空碑》,内容一下子多了起来,这是个大跨页,从左到右共有六张秦绝,有的是微微皱眉鼓嘴仿佛在闹别扭,有的是手中捧着一束鲜艳的红玫瑰,有的是微仰下巴眯着眼像猫儿般得意洋洋。 还有一两张穿的是校服,或是懒懒地趴在书桌上,一支铅笔横着放在人中部位,努起嘴唇不让铅笔掉下去,或是单手托腮看向窗外,从头到脚都是清新开朗的模样,是最清纯最干净的校园时光。 沈梓琼看得满心欢喜,下意识就在脑海里回忆起《空碑》的片段,接着脸上的笑容就凝固住了,像是不知该上扬还是该下撇,只能僵僵地保持着现在的样子。 这样一个大男孩,坏人怎么忍心害他成了那样。 ------------ 第六百零六章 颜值盛宴(下) 沈梓琼的表情从亢奋变成怜惜,她从头把《空碑》这套杂志照看了一遍,软蓬蓬的头发,浅粉色印着奶油似的“Cute!”的卫衣,盛满了天真无辜的亮晶晶的狗狗眼,每一张都那么灵气十足,恍惚间甚至会觉得这几张照片都是动态的gif,上面的秦弟弟在向自己眨着眼睛。 秦绝笑得越是烂漫可爱,沈梓琼看得越是揪心。 她想到了接下来会是什么,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点开的勇气,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戳了戳屏幕上的“下一页”。 “……咦?” 沈梓琼一愣,旋即沉默下来。 从第一轮到第四轮,杂志内容是逐渐增多的,《熔炉》主题的照片共有四页。 少年琴穿着身浅驼色的圆领薄毛衣,略有些宽大的黑色牛仔裤,整个人坐在高脚椅上,赤裸的双脚踩在长毛地毯。 他左边是扇窗子,有阳光透进来。 一半侧脸有光,一半侧脸黯淡。 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眼睛没有直视镜头,只是虚虚地看着一个地方,显得有些呆滞木讷,的确是别人第一眼看去会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的程度。 下一张,彻底的俯拍角度,他躺在漆黑的地面,两只手打开,整个人仿佛“个”这个字,另有一双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两只手分别抓住了他的手腕,最后还有一双手拽着他的脚踝。 像一条案板上的鱼,任人肆意摆弄,也任人宰割。 平心而论,这两张的拍摄水平都很高,构图也很美,作为主角的秦绝更是浑身都写满了故事,呈现出的摄影作品极具艺术性。 但也是真的窝心。 沈梓琼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再下一页,她看见了一只眼睛,只有一只眼睛。 这是一张极近距离的大特写,秦绝半侧着脸,鼻子和嘴巴被一个口罩牢牢挡住,那口罩是漆黑的,上面印了个鲜红的“×”,而她的左眼因为拍摄角度的关系彻底掩藏在虚焦中,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猩红。 唯一裸露出来,并展现在镜头前的那只眼,眼里是缠绕成一团的愤恨与不屈。 好像瞳仁里正烧着噼里啪啦的大火。 最后一张上的秦绝也是躺着的,躺在一片鲜嫩的绿草地,安详地闭着眼,嘴边扬着淡淡的笑容。 她换了一身浅色系,仍是赤着脚,衬衫是米白色,解开几颗扣子,穿在身上的感觉也很随意,流露出闲适与惬意,视觉上非常放松。 整张图只有衬衫左边胸口的部分最亮,那里印着一颗歪歪扭扭的心。红色的,笔迹很幼稚,有的部分还涂色涂到了外面,像小孩子画的粗糙简笔画。 沈梓琼一时停止了思考,不,她的思维还在,只是不知道该想什么,这才显得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她没有继续点下一页,反而认真地放大了画面,去看电子刊页面的四个角落,然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造型左清溪 摄影左清溪 这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摄影师。 虽然完全不熟悉,但沈梓琼根本不需要去搜索引擎输入这个名字就能得出这个结论。 《熔炉》这组照片和之前的都太不一样了,不论是立意还是拍摄风格都别具一格,没有仅仅停留在“时尚”这一层面,而达到了但凡了解过《熔炉》故事的人都会直呼“艺术品”的级别。 璃雨老师说得对,真的该买一本实体刊来收藏。 沈梓琼一时只能想到这个。 她缓缓点开上一页,反复将《熔炉》这四张照片看了好几遍,这才定了定神,继续翻页。 “……嘶!” 刚刚还在低落和感慨的沈梓琼立即抽了口气。 不要这么大起大落的啊我承受不来! 秦飞燕!我的燕君大人!啊啊啊啊啊啊—— 这也太野了吧!帅得我挪不开眼! 《RayE》此次拍摄本就以第五轮为主,《非雁》主题的照片慷慨大放送,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身半古式衣装,青色外袍内是汉服长衫,有一半掖进腰间,显出一双又长又直的腿,长裤是自上至下逐渐宽松的设计,裤脚有装饰性的盘扣。 秦绝接了一截黑色假发,额侧有一缕真发挑染成了白色,就这样束了个高马尾,一手拿着折扇悠然而笑,眼波流转,顾盼含情。 沈梓琼又在捂住嘴巴“呜呜呜↑”了。 作为《非雁》的大男主,秦飞燕的杂志照给足了排面,四张大页,服装有仿古的有现代的,各类名牌巧妙地搭出他风流多情的气质,里面甚至有一张的唇妆刻意化得右半边鲜艳,还向外抹开了一截,仿佛刚被女人的红唇吻过嘴角,半直白半隐晦地显露出些许“事后感”,再合着秦绝脸上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缠绵悱恻的眼神,活像个刚刚钓人得逞的浪荡公子。 “啊啊啊啊啊!” 沈梓琼又脸红了,这也太超过了,好、好色啊! 单是这张图就可以放到E站视频封面上,然后取个什么“最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登场”之类的标题,还不是分分钟播放量就破百万! “怎么又来一张躺着的!” 沈梓琼一个没留意叫出了声,羞耻地捂住脸,又从手指缝里去看图。 这竟然是套睡衣! 仿古款式的男士长款睡袍穿在秦绝身上充满了诱惑,令人不自觉就想入非非。她懒洋洋地躺靠在地毯上,背后是个软枕,一条腿支起来,一只手放在腰间系带上,另一只手的指尖捻在小酒瓶的瓶颈,许是灯光的问题,连指甲都微微透着粉,像她裸露出的锁骨和脖颈一样。 气氛拉满,暧昧又旖旎,微醺的秦飞燕就这样倚着靠枕,那一缕白发掠过脸侧垂在锁骨窝里,像一条诱人犯罪的小蛇。她慵懒地歪着头,眼睛微微眯起,眼神迷蒙,眸光有些涣散,显出一派不设防的样子,浑身都是破绽,又从头到脚都盈满了柔软。 太——色——了—— 这还不让我来?! 不然让沉丹青来我也觉得很可以!!! 沈梓琼恨不得冲进手机屏幕里直接扑上去,打着滚在心里尖叫。 仿佛听到了她的呐喊似的,再下一页,杂志终于到了演员们第五轮合拍的内容。 起手就是一张飞燕丹青双人照。 “啊——” 是花絮里唱歌那一张! 沈梓琼兴奋得把床面拍得“啪啪”直响。 ------------ 【关于本卷内容与功能的说明】 感谢陪伴本书连载至今的各位书友,大家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黄油奶酪来搞事了.jpg 简单介绍一下,这是VIP第三卷,卷名为“物料汇总”,顾名思义,这是类似于“秦绝的家”中官方资源区的设置。 —— 本卷的内容主要有: 一、秦绝篇 ①秦绝演艺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专访。 ②其他人在访谈中谈及秦绝的部分(即采访节选)。 ③其他我认为有必要单独更新在这里的文字物料。 二、程铮程澈秦雨桥路棠篇 ①一些秦绝战友们个人事业的访谈内容。 ②一些你们熟悉的和秦绝(xiu)贴(en)贴(ai)的内容。 (绝哥:大家都是我的翅膀.jpg) 三、偶像团篇 ①“不是灰”和“千色”的演唱会repo。【※大量】 ②“不是灰”和“千色”的访谈内容。 (与老师与队友的贴贴) —— 以上所有均可以看作本书番外,建议与正文内容结合着看,会有更好的沉浸式阅读体验。 但【不看也不会影响正文剧情进展和阅读理解】,单独设立这一卷的用意也在此。 同样的,【更新物料内容不会影响正文连载,物料的字数和章节也不计入任何加更范畴内】,这只是我比较任性地搞点自己想看的详细记录而已,这波是黄油奶酪全责。 总之,各位书友如果不感兴趣的话可以自由地跳过这一卷,选择自己最舒服的追更方式,谢谢大家(鞠躬 —— 本卷的标题格式: 以秦绝19岁重生(即本书开始的时间线)为第一年。 【】内为第N年 []内为物料公开日期 《》内为物料内容 |后为正文对应章节 例:【2】[秦绝0724]《妙影荟萃》采访|607 表示秦绝重生第二年7月24日的杂志采访,与正文对应为第607章。 本卷所有物料内容沿用此标题格式,方便查阅。 —— 最后是一点唠嗑: (难得发个不用花钱的章节让我多叨叨几句) 这个主意自开书起就有了,今天终于让我写到了这,非常开心。 物料这部分原本想的是另开一卷放在最后,这样正文就可以接着在第二卷更新,但经过实验发现这样会让大家追更时看完了当日更新后直接跳到下一卷,说不定就会有书友一不小心多花钱买了自己不感兴趣的内容,而且跳来跳去也影响阅读流畅感,着实苦恼了一阵子。 后来相处的办法如各位所见,那就是截止第二卷,开第三卷用作物料番外内容,再开第四卷继续写正文。 希望这样能让阅读体验好一点(双手合十),如果还是有不方便的地方我再看看怎么调整。 总之大家想看就看,想跳就跳,怎么舒服怎么来。 讲真,这本书写了这么久【而且现在依然还在前期部分】我是没想到的…… 这可能就是自给自足的乐趣吧,冷不丁就爆字数了,啊哈哈哈。(干笑) 不过没事儿,反正归根结底是给我自己看的,我还就乐意看这个,既然如此那想写就写! ↓(一些经典打脸) 一年前的黄油奶酪:我没在写绝哥娱乐圈纪录片! 一年后的黄油奶酪:好的,我就是在写纪实文学。 ↑(我已经不挣扎了.jpg) 写这本书由衷带给了我许多快乐,果然自己给自己定制精神食粮就是最爽的,现在它的字数已经150W+了,足够我某个情绪低落的时刻点进去随便划拉一下进度条就能津津有味地接着当前的内容看下去。 好耶,我有帮助到我自己。 正因为每个字每个标点符号都出自自己的笔下,所以通篇无雷,每个部分都很喜欢,相当愉悦。 (并时常出现“怎么到这就没了?!今天的更新呢??……哦是我自己写的啊”的我催更我自己的典中典情节(。 好了,现在的我要继续为未来的我创造粮食了。 也始终欢迎并感谢大家来我家吃饭! ------------ 【2】[秦绝0724]《妙影荟萃》采访|605 《妙影荟萃RayE》·演员专访(上) 本期专访记者:王芝;方木泉;赵良 —— 【秦绝:因缘际会爱上表演】 Q:成为演员的契机是什么? A:遇到了蒋舒明导演。我之前从没想过自己会走上表演相关的道路。(一开始)想的是搞一搞音乐,是的,音乐曾经是我的梦想。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觉得不是太能够做得下去,正巧与蒋导遇上了,他说我很适合《囚笼》里少年赤那的角色,我说我没演过戏,他说“没事,我对指导演员如何本色出演很有经验”。从此我的演艺之路就正式开始了。 Q:很奇妙的缘分啊。之前醉心于音乐的话,是不是说明你自己也并不排斥进入娱乐圈,不排斥在人前表演呢? A:其实不是(笑),我本人是那种只喜欢在小圈子里和亲密的人一起玩的类型,而且比起台前更喜欢幕后。如果坚持做音乐的话我现在或许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作曲人。嗯,我不喜欢被太多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当然,假如我必须站在台上,我也能做到,并且调整心态让自己去享受它。就很“社牛社恐二象性”吧,哈哈。很多人都是这样,在外能够自如地社交,但其实内心是比较享受孤独的。 Q:原来如此。那么是什么让你喜欢上了演戏呢? A:因素有很多。我参与了两部影片的拍摄,因为一些私事,个人状态在那时候比较危险,恰好饰演的角色都是相对来说负面一些,比较消极的那一种,所以心里是有一种发泄式的(情绪)。就想着或许可以借机去“释放”一部分的自我,那两部戏里打戏确实也挺多的(笑)。同时在这个过程中,导演、同组的演员尤其是岑易老师,还有角色和剧情本身,都给了我特别大的影响。我从一个迷茫的、不稳定的状态里走了出来,我开始喜欢上了表演,接纳角色,也接纳自己。当一份事业能让你与自己和解,从中找到人生意义,收获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那你很难不爱上它。 Q:不是科班出身,却机缘巧合成为了演员并热爱上了演艺事业。你是如何精进演技的呢?会想要考取艺术类的大学,成为科班生吗? A:不会。我正在申请的大学和专业还是比较偏幕后的,是包含艺术类的复合专业。演技这方面,因为我是半路出家,从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本色出演”,接着第二个角色的人生经历和我本人又有许多相似之处,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地成为了一个“浸入派”演员。这样的情况感觉不是很适合去念科班。导演也说过我去系统学习的话反而会破坏这份“灵气”和“野性”。所以我接受了他老人家的建议,一边自行研读表演类的专业书籍,一边用更多的角色去磨练,去突破,这里面经常会有走岔路的情况,但是自我摸索出的理论和方法确实是非常印象深刻,受益终身,就像学自行车、用筷子一样(笑)。 Q:这就是你选择参加《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的理由吗? A:没错。这个节目也是导演老师推荐给我的,我很感谢他。 —— 【秦绝:摸索前行的“野路子”】 Q:刚才你讲到表演相关的话题眼睛都亮了。我很好奇,《囚笼》拍摄在去年八月,那时你第一次接触演戏,与《娱乐实习生》第一轮相隔了大半年。而“少年赤那”这个角色以武戏见长,文戏几乎没有。在这段时间里,你是如何补足短板的? A:一是上课,二是大量练习。当时拍完《囚笼》后我恰好处在一个感觉自己无家可归的状态里,就问蒋导能不能留在剧组做小工。是的,想要一些归属感。这个过程中蒋导和岑易大哥都帮了我很多,引导我、指点我,我最早的文戏经验就是靠在导演旁边“蹭课”,现场观摩岑哥演戏得来的。这之后拍摄了第二部电影,很多短板比如文戏、哭戏、台词气口这些基本功等等,都是在那时进行了大量的锻炼。 Q:听上去是短时间内的巨大进步。这很神奇,你的演艺经历到现在为止还不足一年,给人的感觉却很成熟老练。能谈一谈你对表演的理解吗? A: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长一点吗(笑),谢谢。我的认知里表演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是“动作”,第二个是“行动”,第三个是“戏”,它们是一个包含式的递进关系。用文字来表达的话,“动作”是非常单纯的客观描述。比如“走几步路”、“喝两口水”、“咧开嘴”。这里面是不带有任何因果关系和感情色彩的,只是发生了一个动作而已。那么“行动”,行动包含动作,并带上了因果逻辑。比如“因为渴了,所以喝两口水”,也就是说一个人物行为举止的底层逻辑就出来了,有了前因后果,这个行动就有了相应的意义。那么“戏”是什么,“戏”就相当于给“行动”加上了描述,这个描述可以是形容性的,也可以是副词。比如“一个人因某件事而气得口干舌燥,于是拿起矿泉水瓶猛地喝了两口,却又因为喝得急切呛到了,因此愤怒地边咳嗽边捏瘪了矿泉水瓶”,这就是完整的一段戏了。表演,最终演的就是“戏”。 Q:虽然你说自己是野路子、浸入派,但这个回答却很有体系,很有“科班感”。 A:我是典型的从答案反推解题过程(笑)。起初我没有去关注“动作”、“行动”这些要素,我的做法是让自己完全与角色共情,有相似的地方,我就让角色覆盖自己,有完全不同的地方,我就把自己的人格丢掉,让我彻底成为他。在这种“完全浸入”的情况下,我和角色是一体的,就像“被附身”一样,所以下意识的一些思维、行为,其实都是角色做出来的。演戏中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这就导致了我之前不用特意去练习特定的“动作”,也不用去思考这段“行动”的因果逻辑。这是一种很“投机取巧”的行为,用得好会很便捷。而在演完之后,我会拿着自己演戏的结果去往回推演戏的逻辑,也就是补充角色的人物小传。这才渐渐摸索出这一系列的理论。现在演戏的时候就是表演方法和沉浸入戏结合着来,争取把两边的优势都发挥出来,把角色塑造得更好。 Q:眼神戏也是这样吗?从《囚笼》到《非雁》,你的眼神戏一直都很惊艳。 A:谢谢您的肯定。浸入式演戏的时候很多眼神戏是自然而然地表演出来的,眼睛是睁大还是眯起,眉头皱不皱,额头是紧绷还是舒展……这些都是靠着“入戏”去带动的,目前还没有特意去设计过这里该是什么样的眼神,一般是和导演沟通,说“这儿需要一个有悲怆感的眼神”,“这里要个绝望的”,等等,然后就捏着这份感觉去入戏。但是这种同样需要很多的前期准备,按我个人的分类来说,就是“硬件设备”。 Q:能详细讲一下这个“硬件设备”吗? A:其实指的就是演员生理上的东西,比如面部肌肉,比如声带。要想做出合适的表情、眼神,就得首先保证使用到的肌肉必须灵活,不然一旦入了戏,下意识想笑、想哭,却发现自己的脸很僵,没办法大幅度的活动或者细微地变化,那当然就立即卡住了。台词也是这样的,要先开嗓,锻炼声带、舌头、口腔这些,首先让硬件不拖后腿,让自己口齿清晰,接着才能去锻炼软性实力,也就是赋予感情,添加合适的顿点、气口。这个理念放在武戏里就很好理解,武术动作肯定会要求下盘稳、出拳时手臂打直等等,但文戏的话,大家有时不太会关注这方面,其实里面的核心概念都是一样的。 Q:你现在可以说是“文武双全”了,从目前为止的作品来看,不论是爆发类的还是内敛类的表演,感觉你都很得心应手,这里面的难度会不一样吗? A:过奖了。我觉得自己只是摸到了门槛而已,只能说不算拉胯,还看得过去。难度么,以我个人的感觉来讲,都差不多。因为即便是爆发戏也要求演员要粗中有细,不能因为是外放式表演就一股脑都扔出去,也得有放有收,这样才能制造出前后来回的张力,不显单调。而内敛类的表演虽是压抑住的,但有时里面蕴含的情感也很激烈,就像箭已经搭在弦上了,弓也拉满了,只是一直绷着不发而已。 Q:我认为《非雁》里秦飞燕与沉丹青的对手戏可以为这一段做个很好的注解。 A:是这样。 Q:说到对手戏,你觉得对手戏和独角戏有什么不同吗?有没有更偏好哪种? A:我觉得我这话听着很圆滑,但事实的确是各有各的好处,当然也各有各的难处,不好说更偏好哪一种。独角戏意味着演员要撑住场子,表演必须非常有感染力才行,而对手戏其实可以互帮互助,演员两方或多方为彼此提供支撑,互相承担一部分“戏的气氛”。但与之相对的,独角戏交给演员的空间更大,也更自由,方便你自己去调整、把握,而对手戏就需要磨合了,“平衡”也是很重要的。 Q:这里的平衡指的是两方的演技吗?还是气场和气势呢? A:这个说来话长。因为演技和气场是个变量,它不仅要看角色和演员的契合度,还要看角色本身的设定,更要看当时的剧情场景,必须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像《非雁》中的秦飞燕与沉丹青,或者秦飞燕与李执,这两方就处于同一水平线,气场和演技也要把握住,得有来有回,相互拉扯。但若是秦飞燕与李喆,或是秦归雁与苏苏,从剧情和人物设定上我饰演的角色就是更强的那一方,这时候就需要我去调整自身的演戏状态。因为考虑到作品整体的观感,哪怕是明显的强弱对比,对手戏中如果一方彻底压制住了另一方,就结果而言还是不太好的,导演也会很为难。 (未完待续) ------------ 【2】[秦绝0724]《妙影荟萃》采访 《妙影荟萃RayE》·演员专访(下) —— 【秦绝:剧组与粉丝都是家】 Q:你考虑的层面很宽很广,我觉得不仅仅停留在演员的范畴。你是有过参与影视作品制作的经验吗? A:如果做剧组小工也算的话(笑)。《囚笼》时期我留在剧组尝试过很多活计,小工、灯光助理、摄影助理、动作设计等等。我说我不要工资,有个地方呆着就行,蒋导就很纵容我。实际接触到这样一个“剧组机器”的时候,心里会有种敬畏感,也很感动,就这样了解到了很多知识,也多了在剧组各处混来混去的习惯。下一部电影进组之后也常去“蹭课”,和主创人员、群演、小工一起吃吃盒饭聊聊天什么的。 Q:怪不得《娱乐实习生》里与你合作过的实习生大多都提到过你对大大小小的拍摄工作都很娴熟。 A:没有娴熟,只是他们比较专精,我就是野路子学得杂(笑)。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更好,演戏以外的事,我更擅长也更适合在旁做辅助。 Q:这就不得不提《熔炉》了。在没有导演的情况下,你和袁萧等人依旧呈现出了十分精彩的作品。 A: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我们人员缺失的地方很大程度上都要靠节目组提供的助手补齐,感谢各位技艺精湛的老师。 Q:《熔炉》足以称为你演绎悲剧的一个小巅峰。在这之前和之后的《空碑》与《非雁》也是BE作品。你对悲剧怎么看?会更愿意演绎悲剧吗? A:出道以来我确实演了很多悲剧。我觉得这之中自己有很多“占了便宜”的地方。从结果看,比起喜剧,悲剧更让人印象深刻,也因此让我被更多的观众熟知,让我比较诚惶诚恐。从表演看,我本身的经历里也有许多负面的东西,悲剧的话会更容易与角色共情,入戏更轻松。但是作为演员,职业素养和自我突破同样重要,我不会因为自己不擅长饰演什么类型的角色就一定去避开他。《父与子》我演得就蛮开心的。 Q:你是个悲观的人吗? A:之前是的。状态最差的那段时间会有狂躁、抑郁情绪,有时会出现躁郁躯体化。虽然不是厌世也没有反社会人格,但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不过,看过心理医生和第二部电影杀青之后已经好很多了。这也要感谢我家里人(粉丝)。 Q:据我所知,你会把自己的粉丝称为“家里人”,可以讲一讲这其中的缘由吗?他们是你演艺生涯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吗? A:毫无疑问是的。他们中的很多人从《囚笼》开始就一直陪伴着我,是我自我转变与和解的见证者。这里面也有许多卿卿(粉丝名)与我的境遇或心情相似,我们是一起努力着积极生活下去的,是同伴,也像携手并肩与人生困难作战的战友。“家里人”是因为……那时我整个人处于亲密关系的真空期,医生也建议说“要尽量和这个世界多一点联系”,而当时关注着我、相对而言离我最近、愿意且方便腾出一分心神去支持我在乎我的人是粉丝,所以我把他们视作家人,这份关系和感情一直维系到现在,很珍贵。 Q:有什么话想对你的家里人们说吗? A:好好照顾自己,闲着没事看看我的作品和我就行。 —— 【秦绝:不怕试错,作品是最好的成绩单】 Q:你把作品放在了你本人的前面。 A:嗯。因为我是演员。作品是演员最好的成绩单。 Q:但也有一种说法,说是“粉丝既然是粉丝,就说明他们会更关注演员本人一些”。对此你怎么看? A:不冲突。我家里人里有喜欢看我演戏的,喜欢听我唱歌的,或者单纯觉得性格三观合得来,喜欢跟我唠嗑的。这里面包含了影迷、歌迷等概念,可能因为受众群体很杂,为了方便称呼只能用“粉丝”一词来概括,但这并不代表粉丝就不是观众。而既然他们是观众,就说明他们有享受、检阅、评判作品的权利。我作为演员,自然也要用面对观众的心态去对待。用最直白的话来说,我希望自己能做到“在大家观看我的作品时,不会觉得值不回票价或浪费时间”。我认为这是演员基本的职业素养。 Q:很有理想,很坦然,也很自信。 A:应该的。 Q:提到自信,你之前说自己边自学边尝试更多的角色以此磨练演技,经常“走岔路”,但神情并未流露出担忧和惶恐,这是自信还是抗压力强呢? A:呃,可能都不是?(笑)自我感觉应该是坦荡吧。走错路了,或者演得不好,那就及时改正。压力的话也不常有,比起压力,我一般是保持适度的紧张,这样可以随时调动情绪去演戏。 Q:你有害怕犯错的时候吗? A:没有。我不怕犯错误,相反我会很开心看到它,因为这样你就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哪怕你还是不知道正确的路该走哪一条,但至少现在可以排除掉一个错误选项。换个角度想,就意味着离真正的成功又进了一步。 Q:假如你因为自己的失误影响了剧组运转,或者影响了其他人,你会怎么处理?也不会害怕或者有其他负面情绪吗? A:会感到抱歉,如果事情严重的话也会担忧,但不会害怕。因为当下最重要的是去解决问题,首先要正视失误,承认它,然后该道歉道歉,该补救补救,个人情绪在这里的用处不大。尤其在剧组里,每个人失误的原因多种多样,可能一阵微风吹过来,头发挠得脸太痒,演员就笑场了,这种事很多,最有效率的处理方式就是笑一笑说声抱歉然后端正态度继续拍戏,其他人也会马上投入工作。陷入尴尬、自责、忧虑畏惧等等都很正常,但要是过度情绪内耗反而会影响自身状态,也更给别人添麻烦,还不如直截了当坦然面对,先行动起来,把事情安顿好。 Q:虽然是题外话,但你真的只有二十岁吗? A:哈哈哈哈,我就理解为您在夸奖我了。 Q:拍戏有过很累的时候吗?有遇到很严重的困难吗? A:困难有过,哭戏就是当初的一道坎。累的话,如果我完全浸入到含有强烈悲剧色彩的角色里,我的心情和状态就会变差。现在基本上是能控制得比之前好了,但要是生理上有些影响,比如饮食和睡眠,就可能会陷入疲惫。嗯,不过有时候也会故意追求这种效果,以便更好地融入角色(笑)。我家里人会给我操心,说这样太自虐了,但也有人说这样敬业。 Q:那你的看法呢? A:我没觉得有什么,演员为戏奉献是应该的。只要死不了就折腾呗,拍出的戏是好的就行。 Q:有没有觉得“演戏好累,不想干了”的时候? A:没有。演戏挺爽的。 Q:听着像是“戏瘾”,你会有戏瘾吗? A:有的。我觉得喜欢演戏的演员多多少少都有,人有了爱好就很容易沉迷。 Q:你认为演戏比起工作更像你的爱好吗? A:对。很占便宜的,又能做喜欢的事又能挣钱(笑)。演戏以外的就是标准意义上的工作了,会像社畜那样一边努力认真完成任务,一边在心里盼着早点下班。 Q:咦,比如什么? A:比如拍杂志……(笑) Q:包括现在的采访吗?(笑) A:那倒没有。我们聊了这么多演戏相关的内容,我超开心的。 Q:让我想起了我家孩子,他兴高采烈地举着刚刚拼好的魔方给我看的样子就和你刚才的表情差不多。 A:热爱嘛,是这样的。 Q:眼睛亮晶晶的。 A:不要说出来,有点羞耻。 Q:哈哈哈哈,好了,最后一个问题,除了上述所有,你自演员出道以来还收获到了什么呢? A:志同道合的伙伴吧。尤其是《娱乐实习生》,大家共同向着一个方向努力,成为一个团队,彼此信任,彼此包容,然后一起成长进步,这种感觉特别好。 Q:这个回答为我们的专访画上了一个很圆满的句号。感谢演员秦绝,期待你接下来的作品。 A:谢谢您。辛苦了。 (完) —— 文字监制:赵良 编辑:赵良 采访、撰文:王芝 特约记者:方木泉 ------------ 【2】[0724]《妙影荟萃》其他演员提及秦绝部分 《妙影荟萃RayE》·演员专访(节选) (以下内容按姓名拼音首字母依次排序) —— 【陈丹青】 Q:《非雁》里秦飞燕和沉丹青的感情很虐心也很动人,你作为演员有受到影响吗? A:是有过一点影响,具体是在……我们拍跳水、跳崖那段戏的时候,秦绝太入戏了,从河里游出来,然后冲过来看着我,就是那种很后怕很珍惜的眼神,是秦飞燕对沉丹青的眼神嘛。所以当时我特别惊讶,对这段印象很深。 Q:诚实地回答一下当时有动心吗? A:没有(笑)。一般我出戏都是很快的,是(从演员的角度)觉得“啊,秦飞燕好爱风信阁主沉丹青”,就很观众视角,去意识到这点,然后很感动。 Q:和饰演秦飞燕的演员秦绝私下关系怎么样?怎么看待他的呢? A:还不错啊,大家都是朋友。他很认真的,对,演戏特别认真,就一旦你看到了他的人,他手边不是拿着剧本就是嘴里在念台词。我很佩服他。 —— 【丁鸣谦】 Q:参加《娱乐实习生》以来有没有哪件事对你影响很深? A:嗯……可能有点怪,不过我想说的是秦绝。 Q:具体是指什么呢? A:感觉我在主动抖自己的老底啊(笑),是这样,我在大学期间的成绩还可以,有被几位老师夸奖过,也有幸参演了几部作品,收获了不错的反响……因此变得很飘,觉得自己演技还不错。虽然和老前辈们肯定不能比,但同期生里自认为可以“傲视群雄”。所以当时参加《娱乐实习生》就觉得自己肯定是前几名,会是很出众的新生代演员。但第一轮在演员组排第一的是刘哲,我其实是不太服气的。因为我会在心里把自己代入同样的情景里,我觉得他那个角色和《多重人格》的剧情,如果是我的话我也能演出来,甚至比他要更出彩。所以我就这么一路不服输地到了第三轮,第三轮的《空碑》实在是……像个炸弹。当时看的时候我就心一沉,为什么呢,因为我心里百分百地清楚秦弟弟那个哭戏换了我,我不行。真不行。 Q:所以你被激励到了吗? A:不,实际上我很羞愧。那是我头一次直接面对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秦绝其实比我年纪小,接触到演戏的时间也比我更短,但是他能做到的表演我完全做不到。那一轮回去之后我偷偷试过,发现的确是没办法像他那样自然且有感染力地由笑转哭。就因为这个,我突然地觉得之前那个拽里拽气的自己很可笑。就,你算老几啊?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傲?秦绝能演的你能吗?你不能,那你还在这里得意什么? Q:就像刚参加工作的人遭到了“社会的毒打”(笑)。 A:对,真的就是这样。简直是“啪啪”打脸。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第一次和秦哥在现实生活里有接触是大家一起看了《空碑》播出,那时候第四轮都录制完了。我俩之前完全没说过话,所以我内心里是有点忐忑的,故作轻松地去搭话,去聊天。然后他超乎寻常的友善,跟我想象中的感觉一点儿都不一样。他一开口跟我说的是“《错》后期男主角在病房里崩溃发疯的那段戏不好演吧?”我当时,啊,我当时,就那个心情,真的很……我就在心里狠狠跟自己说,看看人家!完全就是,如果一个演员他真心热爱表演,对待演戏特别认真,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因为那个眼神里的热忱它是不一样的。这就让我特别的……无地自容。我感觉之前和别人比来比去的自己好幼稚。那天我还请教了他《空碑》的那段哭戏是怎么演的,他完全不藏私,从人物理解到感情到技巧,全部的东西都掰开了揉碎了跟我讲,而且态度很谦虚很友好,是一种分享的、就咱俩一起讨论的感觉。很舒服,很平等,同时还让人获益匪浅。我实在太羞愧了,那次回去之后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 Q:哇,秦绝对你一定很重要。他知道这件事吗? A:不知道不知道(笑)。不要往外说啊!这事太不好意思了,我估计以秦哥的性子,他对谁都这样,一视同仁的。就是我这,呃,单方面的心路历程比较多……哈哈哈哈。但我心里确实很敬重他。对,就得是“敬重”这个词。因为在他面前……我会觉得自己像个还没长大的毛头小子。他真的很成熟,很长辈,还是那种特别平易近人,想让你也一起变得更好的长辈。和外表不能说是相差甚远简直就是毫无关系(笑)。 Q:你在《娱乐实习生》第六轮将首次与秦绝合作,想必一定很期待了? A:非常、非常期待。 —— 【李直】 Q:《非雁》拍摄中有没有遇到困难? A:这个是有的。李执和秦飞燕,和李喆的这些对手戏,拍的时候需要认真地去磨合这中间的感觉。秦绝他很厉害,他能很灵活地去控制对手戏里两个人来回的这种气场平衡。刘哲也很强,我们俩拍两方对峙的时候,那个氛围是很尖锐的,曲导说“没错了,就是这个味道”。 —— 【林柔】 Q:最近有什么期待的事吗? A:有很多呢,不过最期待的果然还是拍戏吧(笑),期待《娱乐实习生》的第六轮。 Q:据我所知你这一轮的小伙伴和上轮的差别不是很大,这里面有没有会想特别关注的人? A:嗯……其实到现在我们大家互相之间都多少有过合作,都很熟了。像青青(于青)还有丁鸣谦,我们第一轮就有一起演过戏,拍摄《逐凰》的一个月里也更加了解了,就会觉得很安心。 Q:那一路到了第六轮,有没有人让你觉得“和想象中不一样”? A:詹老师(詹长清)。我们之前接触比较少,印象中感觉他是很严肃、一丝不苟的人,但是《逐凰》拍摄时意外发现他还挺有趣的,私底下很幽默,可能是熟悉了就放开了这样。 Q:秦绝呢?他本人似乎和《空碑》里的角色形象是很不同的。 A:啊,是的。但是他演技很强,就看到他的时候会觉得这个演员和角色完全不是同一个人,反而区分度挺高的。我对他一开始的印象和现在没有什么变化。 Q:是什么印象呢,方便说吗? A:就很……老父亲(笑)。哈哈,因为他在拍《空碑》的时候很操心,会和星梁一起排打戏,和方导啊袁萧啊他们去讨论机位镜头,我当时就,哇哦,好专业,感觉他好全能,什么都会。 Q:听上去和《空碑》中的秦弟弟完全不一样。 A:对,他本人很成熟很真诚,但也不会给人距离感。 —— 【刘哲】 Q:迄今为止的演艺生涯里有没有特别在意的演员呢? A:秦绝。嗯,同辈人里应该除了他没有什么别的选择了(笑)。 Q:能说说为什么吗? A:这个说来话长。我们俩认识比较早,一开始就是偏向于竞争关系,去尝试同一个角色啊什么的。他当时就惊艳到我了。特别厉害。后来在《娱乐实习生》碰到他的时候我就很惊喜,一看他演戏就更惊喜了。真的,好可怕,进步得超快,超可怕,感觉每次看到他他都比上次更厉害,跟开了挂似的(笑)。真的是那种会让我感觉到压力,但同时也会让我感觉到快乐的一个好朋友。我们两个一开始聊天,基本就是在聊演戏,跟他谈表演,哇,就好舒服,能互相启发,能有很多新的灵感。 Q:你们在《娱乐实习生》里一共合作过两次,一次是《父与子》,一次是《非雁》,你对这两部作品有什么样的感受呢? A:拓宽了戏路。我之前没有尝试过喜剧内容,真的去演就发现要让自己忍住笑就已经很难了。而且有的时候一个笑点翻来覆去地去试去表演啊,那个阈值会拉高,就自己觉得不好笑了,然后很容易没信心,会去想“完了我都笑不出来了观众还会觉得这个好玩儿吗”。……[省略]……《非雁》也是一个尝试,主要是对古代戏的尝试。但是十九(秦绝)那家伙啊,哎呀,在他身边演戏压力太大了,挺锻炼心态的。因为他人很好,他不会欺负人也不会打击别人,但他真的很耿直,就纯讲实话那种,比如“你这里气场弱了,得再提一点”之类的。所以我不知不觉也会更加严格要求自己。我们两个的对手戏在拍摄以外的时间里也会彩排很多遍。怎么说呢,就像你的好朋友是个学霸,这里要考试了,他拉着你一起复习。你就痛并快乐着……(笑)。 —— 【罗含章】 Q:这一轮和自己“伤害过”的秦绝一组,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A:很期待!啊我说的当然不是期待伤害他啊(笑)。主要是秦老师真的很强,和他合作能让人像多了buff一样更有动力。 —— 【聂星梁】 Q:觉得自己是文戏出彩还是武戏出彩? A:都还行吧!都要继续进步。非要说一个那就文戏? Q:这么谦虚的吗(笑),你在《空碑》里的打戏也很出色。 A:不不,那是秦绝教的!他的武戏真的很厉害,你看《非雁》里的几段轻功让我演我肯定不行。 —— 【苏酥】 Q:拍摄《非雁》的过程中有没有“因戏生情”? A:有啦!哈哈哈开玩笑的,我觉得秦老师(秦绝)和我之间的氛围和秦归雁与苏苏差不多,都是长辈晚辈那样子,会让我觉得自己被照顾到。虽然实际年龄是他比我小一点(笑),但是他气质比较成熟稳重。对,拍戏的时候也感觉被引导着,很感谢他。不过秦老师和秦归雁不一样的地方在于秦归雁比较会宠人啦,秦老师就……呜啊,因为他演戏超认真的,就认真到那种,假如你不努力你会觉得很对不起他(的程度)。那个无形中的(气场)让我有时候还蛮有压力的,但是又觉得能有质量这么高的对手戏是个很难得的机会。 —— 【许双双】 Q:最近有没有什么让你很有危机感的事情? A:还好吧我觉得,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武打戏,感觉自己还能做得更好。嗯,因为秦飞燕的打戏部分太厉害了,秦绝很强,我被激发了斗志,哈哈。 —— 【于青】 Q:目前为止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作品单品是哪一个? A:《熔炉》……一般这样的问题我都没有其他的选项了(笑)。虽然拍的过程非常沉重,但是也收获了很多。嗯,而且秦老师真的像哥哥一样关照着我。可能是有《熔炉》本身的影响吧,我应该是比较……嗯,就相对来说更容易依赖秦老师一些。第六轮能和他一组很开心。 —— 【詹长清】 Q:对于《娱乐实习生》第六轮有什么期待? A:这个要讲起来就多了,有没有小范围一点的?(笑) Q:先说演员怎么样呢? A:秦绝吧。很期待和他合作,《熔炉》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是个对待表演事业非常认真的人。而且他格局很广,他的思想、他有关于一些事情的见地都很有深度,号召力和凝聚力也强。虽然我不信玄学,但是,和秦绝一起合作,就很容易先入为主地觉得“好,这部作品绝对不会差”。 —— (完) ------------ 第六百零七章 《非雁》主题摄影作品 不愧是大男主影片,除了已退赛的薛媛外,其余每个演员都与秦绝拍了合照,其中以飞燕丹青的数量为最。 两人或是站在左右两侧同时回头对望,或是一站一坐复刻经典对峙情节,单是古装照就已经带许多CP党瞬间回到了那个观看《非雁》并被秦飞燕和沉丹青的爱恨纠葛虐得死去活来的时光,这之后的概念照片更是来了一波暴击。 一身现代装的秦绝手中捧着一只千纸鹤站在身着古典长裙的陈丹青面前,光影将两人切割得恰如其分,仿佛他们之间的次元壁具象化了,谁也不能穿过它与彼此交心。 又是一张,台阶上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秦绝抱着吉他弹唱,眸中柔情似水,凝着浓浓眷恋,而青衣盘发的陈丹青坐在对面看着他,眼角一滴泪将落未落。 猝不及防的大刀把沈梓琼捅了个对穿,她揉了揉心口,只觉涌上来万般滋味,却不知从何说起。 质量好高啊,又有情节,又有张力,还不失时尚感! 《RayE》拍人像原来这么强的吗? 沈梓琼仔细回忆了下,印象里只记得这本杂志拍出了很多帅哥美女,颜值是很高,氛围和穿搭也很高级时髦,但很容易看过就忘,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没有“内容”? 呼,果然还是秦老师的眼神和周身气场太鲜活了吧。 沈梓琼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时尚圈所需要的,她和大多数人一样,觉得时尚大片约等于高挑模特穿着不常见的名牌服饰搭配,表情冷淡、傲然、轻蔑,仿佛脸上写满了“姐不在乎”。但看了秦绝的单人照和双人照,又觉得这种“有故事”的感觉特别棒,很有张力,忍不住一直想看。 哦——想起来了。 沈梓琼挠挠头,她刚才太兴奋,就把表姐指点过她的知识给忘了。对许多模特来说,他们承担的是“衣架子”作用,目的是为了展示身上的穿搭和设计,要是像秦绝这样自身过于引人注目反而不好。 也是哦,她刚才就一直盯着整体构图和小狼的脸了,还真不太能记得住衣服的细节。 想通此节,沈梓琼继续点击“下一页”,这一页是秦绝和苏酥的双人图,果然风格立刻变得不一样了,一眼看去简直是甜宠里的男女主从此有了脸,哪怕是静态照片都飘出一大堆粉红泡泡。 好可爱!!! 坚定着飞燕丹青cp的沈梓琼一阵动摇,且不说古装的归雁苏苏完美重现了影片中两人相处时的气氛,就连现代装也看得人小鹿乱撞,情不自禁一脸姨母笑。 图上,苏酥分别穿了身知性甜美的通勤装和活泼俏皮的衬衫短裙学生装,而秦绝则打扮得像她的前辈,既可以说是上司又可以说是学长,简直把年上男友的气质拿捏得牢牢的,沈梓琼光是看着这几张图都能脑补出一串少女漫情节。 比如学长先一步参加工作已经成了职场精英,而学妹今年才刚刚毕业,正处在满腔热情又有些紧张不安的时期,这时两人在同一家公司相遇,学长再次成了学妹的前辈,帮助她适应工作,一起熬过难关,就这么日渐相处着直至某一日的冬夜,两人站在公司楼下,学长一边递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告白……啊啊啊啊! 太经典了吧!太甜了吧! 沈梓琼当即一个小鹦鹉落泪.jpg 她满脸笑容地点开下一页,还上扬着的嘴角立刻“噫!”了一下。 这是秦绝和刘哲的合照,皇子、茶盅、飞燕浅笑,光这几个关键词就能立刻让《非雁》的观众对应到片中情节,实在不得不说一句《RayE》可太懂了。 沈梓琼已经预感到了家里1911cp粉的狂欢。 不过就在不久前小狼还发了一波重量级狗粮呢,果然狼哥狼嫂才是最般配的! 坚定官配绝不动摇的沈梓琼微妙地感觉自己赢了,笑嘻嘻地欣赏了一下做师生打扮的秦绝和刘哲。 优哉游哉的新任老师,趾高气扬的优等生,两人间仿佛有个“不服气的刺头学生故意耍脾气刷存在感,而老师游刃有余地悉数挡下他的小花招”的小剧场,沈梓琼看着满脸惊怒又拿老师没办法的刘哲咯咯直笑,很不厚道地决定一会儿去收一张十一同学的表情包。 再之后,秦飞燕与皇帝李执的合照亦是张力十足,不同于飞燕丹青的面对面相望,这两人是背对而坐,明明转过身就能和对方勾肩搭背,嬉笑怒骂一如既往,可他们终究是静静坐着,手持酒盅寂寥地看向了远方。 兴许是没有古文松那样的化妆师,又或许是《RayE》觉得大费周章的减龄妆没有必要,李直和秦绝的现代装是运动系,看着很像教练与学员。前者面容已老,神情复杂地为还年轻且富有活力的学员鼓掌。 “唉……” 沈梓琼在看《非雁》时已经斥责过皇帝李执的背叛,现在唯有一声叹息。 至此,由《RayE》承担的部分就全部结束了,电子刊有个好处就是能收获超清无字版本的大图,相关专访会统一放在后面,不像实体杂志那样会做详略得当的文图排版。 很多订阅杂志已久的中年人更喜欢后者,但对于追星的粉丝而言,当然没有什么事比看到自家艺人的盛世美颜更重要。 沈梓琼有心去家里嚎一嗓子表达被帅哥秦小狼暴击的激动心情,但又一想,她还没看专访呢,更别提《综娱乐》也上线了,虽然不介意被剧透,但终归有种没有好好对待秦老师首批正式杂志物料的感觉。 不行不行,还是先自己欣赏! 沈梓琼点开访谈页,把页面调成“手机阅读模式”,一字一字地开始阅读。 看着看着,她的笑容渐渐收敛,因亢奋而加快的心跳也逐渐恢复平稳,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 一个活生生的秦绝透过印刷体文字浮现在沈梓琼的眼前,不是刚才契合着种种角色的她,而是每天打开“秦绝的家”就能看见的、从事着演艺工作的平常的她。 踏实,刻苦,真诚,谦卑。 这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这是一个勤恳而出色的文艺工作者。 不是热搜头条上的顶流,不是光鲜亮丽的大明星。 她只是秦绝。 被包括沈梓琼在内的众多卿卿、影迷、观众喜爱并敬佩着的演员秦绝。 ------------ 第六百零八章 杂志反响(上) 《妙影荟萃》作为国内知名的电影刊物,每期的订购量蔚为可观。 电子刊解禁前后,《妙影荟萃》的官方V博依着惯例发布了采访小视频,每隔半小时发一个人,《娱乐实习生》和演员姓名的tag打得非常齐全,一下子提起了曝光度。 视频内容只有几分钟,是当时演员们接受专访时的一小部分节选,有的谈经验,有的谈收获,有的谈作品,有的谈拍戏期间的苦与乐,各家粉丝纷纷赶来支持,也有关注着《娱乐实习生》的路人过来发表评论。 “咦,怎么秦绝的小视频底下没有粉丝啊?”赶过来的网友发问。 明明是几个演员里最亮眼最出彩的,竟然没有控评支持,看着有点离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有颇为了解的路人回复道,“人家粉丝有自己的地儿,一般不出来。” 这还是有闲心在下面聊天的,那些对采访内容更感兴趣的人早就点开了视频,并不在意评论里是何现状。 “靠啊。” 很快秦绝这条视频下方出现了一条高赞热评,“之前看国产剧里某些人演戏感觉就这?我上说不定都比他们演得好。现在听完秦绝讲的这些,顿时觉得果然隔行如隔山,我上我是真不行……” “厉害的。” “确实。” “好好演戏的演员一眼就能看出来,说话的态度都不一样。” “我比较佩服的是他讲得很浅显,我没接触过演戏也全都听懂了,尤其是动作和行动那一块。” “哈哈哈哈哈哈十二个采访小视频里就秦绝说得最长,好家伙八分钟。” “因为他在演戏的部分讲得多hhhhh” “买了电子刊的人表示真的通篇干货,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反正电子版的也不贵。” “不是,太装逼了吧?还什么视线落点、目光移动、怎么眨眼,哪有人演戏演到这种程度的?” “你好好看视频了吗?人家秦绝说的就是一般不会详细到这种地步。” “搓搓上面,大家不要吵啦,不过我们秦老师确实可以控制到这么详细的,感兴趣可以看看这个:[视频链接:录播剪辑|秦绝眼神戏挑战,120s切换十二种情绪]” “路人,刚去购买了电子刊,采访言之有物,照片也很帅,很有意境,建议收藏一本实体的。Ps.有感而发,真不是水军。” “秦绝这个演员讲话的时候很真诚,眼神也有光,不像有的人木木呆呆的。就是说话太老干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作为卿卿我们已经习惯了,谢谢路人的肯定~” “其实《综娱乐》那本采访里的小狼更老干部(狗头” “嘘!这话回家说!” 在V博围观的卿卿们笑嘻嘻地回到家里,现在距离《妙影荟萃》和《RayE》的联动合刊解禁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但家中话题区依然一派热火朝天。 有沉迷在照片美貌里的,也有反复咀嚼专访内容的,一时间涌现出许多文豪卿,有的已经不是小作文而是千字论文,情真意切,甚是动人。 “把《妙影》看了两三遍,唯一感觉到的就是震撼。该说不说,我们秦老师实在太专业了,又认真又谦逊,各位卿卿们买的是单人part还是all?我建议电子版的话可以去all一下,其他人的专访里或多或少都提到了秦老师,十一同学和丁鸣谦说的很好,看着很感动。” “原来小狼还在《囚笼》剧组做过小工……” “呜呜呜,我因为提到粉丝的那段感动到现在,感觉入坑晚了,好后悔那个时候没有陪着他呀QAQ” “抱抱,现在也不晚啦~” “秦老师……家里是有什么问题吗?‘无家可归的状态’和‘亲密关系真空期’,这部分看得我心一凉。” “啊?不知道耶……” “是没听朗狼提过父母,不过他跟妹妹不是挺亲的?” “狼妹也才刚搬过来和哥哥住了没多久吧。” “呃,我觉得不要深究了吧。既然小狼自己都不怎么提的话。看作品大于关注人。他自己都刚在杂志里这么说了。” “好的_(:з」∠)_不好意思,就是冷不丁有点担心。” “记者问我哥真的只有二十岁吗的时候笑到我了,有一说一,俺们绝哥真的过于冷静理智。” “是榜样了(瘫” “最后几段好可爱,还‘不要说出来,好羞耻’www我都能想象出他在采访里是个什么表情了!” “唉他真是有点自虐倾向吧,虽然我也觉得演员敬业是应该的,但是‘只要死不了就折腾呗’这种话听着也太……(欲言又止)” “习惯了,别操心了,操心他也不听的。老粉表示拍第二部电影的那时候朗狼整个人都要瘦脱相了。。。” “这次物料太足了,光是《妙影荟萃》我就反复看了好久,而且因为拍得太好看了以至于读着读着就忍不住走神还要重新再看(捂脸” “草啊,太真实了!俺也一样!” “家里有太太整理了纯文字版,乐死我了,六千多字的采访,光是演戏的part就说了三分之一还多。秦绝,不愧是你。” “口吻太正经了,要不是图真的帅破天际,我总觉得在看研究论文,莫名很紧张……” “安啦,我们秦老师平时不就这样()” “这确实。” “看大家都比较关注锐意杂这边,我想说下《综娱乐》的内容也很不错,而且两个杂的采访内容角度不一样,《妙影》是演员个人经历,《综娱乐》主要讲了《娱习》这几轮的拍摄,虽然配图跟锐意杂比起来是不惊艳,但是里面也有很多干货,还有作品创作时的故事,拍戏趣事等等。” 有卿卿在帖子里回复,“刚才去看了一眼,可能因为《综娱乐》是全刊售***较贵,感觉两边的销量差有点大,如果钱包方便的话还是建议大家买来看看哦!秦老师的访谈质量你们都懂,不亏的!” “猴猴猴。” “其实我本来想匀一匀下周再买《综娱乐》的,刚才看完《妙影》脑子一热就冲过去付钱了hhhhhh” “《娱习》综艺粉来了。想分享个事儿,方友文、袁萧、曲楠等等的主创人员也都提到了绝哥,《空碑》和《熔炉》的掌镜都有绝哥,《非雁》里他帮着做过灯光设计,除此之外还有特别多的细节,真心建议看看。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看完之后去对照《妙影》和《综娱乐》的个人part,你会发现绝哥压根提都没提,只说是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 “啊……” “突然被狠狠戳到了(捂心口” “这种事情小狼也都没跟我们说过诶……呜呜呜我不舔屏了我立刻去看《综娱乐》!!” ------------ 第六百零九章 杂志反响(下) 宣传力度上来之后,两本杂志的销量也在直线上升。 有许多人调侃《妙影荟萃》在玩阳谋,用《RayE》的高颜值时尚拍摄配上有质量的演员个人专访,总共十二位演员,粉丝购买量叠加起来绝对是个恐怖数字。 而一些卿卿们担心的《综娱乐》在销售额上却也意外地没被《妙影荟萃》比下去多少,后来有看穿了本质的明眼人为大家解了惑: “这是受众不同哇。《妙影》是演员粉丝和cp粉来冲销量,真正关注作品单品的影评人还有影迷他们都会去买《综娱乐》的,那个说得更全更详细。” “哦哦,原来如此……” “主要是秦老师说的干货太多(挠头),我都忘了《妙影》联动的是个时尚杂志了。” 卿卿们放下心来。 “对了,最近有很多新粉入坑,大家注意引导哦!” “okk!” “懂懂懂~” “啊哈哈哈颜值和实力的结合是无敌的,初杂出圈也是没谁了XDD” 第六轮播出前夕,两本影响力很大的杂志齐齐上线,外加秦绝个人还和煌乐团有了次合唱,隔壁欧美圈的乐妹还是她的“笔友”,这段时间家里上涨的注册数不是一般的多。 乐游公司似乎是担忧第六轮的新作品播出后会对《非雁》的人气和热度造成冲击,今天也早早地公开了网游的制作进程,看得出来着实上了心,秦飞燕和沉丹青等人的建模很有神韵,本来不爱玩大型网游的卿卿们看了也决定到时候捏个角色去游戏里和燕君大人合个影。 “这节目组怎么想的!” 也有业内人在背地里吐槽,“第五轮《非雁》爆出圈了,只给两周发酵时间,价值还没榨净呢!” “你说这个有什么用。”另一个人面无表情地应道,“你看演大男主的那个秦绝接代言了么?跑通告了么?压根找不到人。最近那两本杂志还是节目组给安排的。” “……” 一开始说话的人翻了个白眼,咬了咬牙,“真不上进!” 接话的人耸耸肩,这种见仁见智的话题他不想掺和,容易落下话柄。 有的人觉得不趁着风口向上爬就叫不上进,也有的人觉得踏实演戏、钻研每个角色才是真的上进。 这谁又能说得清呢。 “不对呀。” 第三个人款款走来,调笑道,“不是听说他团队在招人了嘛?” “招妆造跟接代言也不冲突啊。” 先前接话的那人难得流露出了一丝郁闷。 他就是想找秦绝谈商业代言的人之一,当时还跟老板夸下海口,结果被那个叫森染的经纪人给一口拒了,真够衰的。 这女人,真不怕得罪人的吗? 一副中小型商业通告看不上眼的样子,以后哪里还有合作方乐意找你! 这人愤懑了一下,又想起秦绝这个演员从头到尾真没对商业相关表现出兴趣,兴许私下还有更多的人被拒过,顿时找回了心理平衡。 “嘻,谁知道呢。” 过来的第三个人自己就是化妆师,笑得妖里妖气的,“这个小秦哥哥感觉特别不差钱的样子~真好奇他是什么背景。” “哼,谁知道什么背景。” 最先开口吐槽的人不耐烦地咂了咂舌,他自认眼光卓越,打从《娱乐实习生》第三期播出之后就联系到了秦绝的经纪人,想求个执行经纪,结果人家说目前还不需要? 呸,什么不需要,他今天去“秦绝的家”官方信息页面看的时候明明就多出一个执行经纪! 还是完全没见过的名字,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来的! 不管是森染还是这人,作为明星的管理团队在圈子里一点知名度都没有,难道不知道娱乐圈的人脉有多重要吗?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从不远处传来,打扮妖艳性感的化妆师眼珠一转,娇笑道: “呀,朱莉~你也来啦。” ……路过的沈珍珍脚步一顿,露出一个虚假的热情笑容: “南希~好久不见啦。” “可不是嘛。” 叫做“南希”的化妆师笑盈盈的,“我最近呀跟着姚姚可忙坏了,今天好不容易喘口气。” 新晋小花姚淑妍前不久有一部新剧开播,正值大爆,南希作为她某次出圈红毯的临时化妆师身价随之水涨船高。 沈珍珍努力笑了一下: “是吗,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南希却不打算放过昔日的同事:“你还在RE呆着呀,不打算出来单干吗?” 沈珍珍微微吸了口气,微笑着说: “人各有志嘛,固定呆在一个地方上班挺方便的呀,总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 “呦!你还在乎起这个啦。” 南希像美剧女配角一样浮夸地睁圆眼睛,“也是,这你可得好好养,不然下一次机会你看又错过了,多可惜呢。” 她说着还wink了一下。 沈珍珍表情猛地一变,强行维持住笑容,巧笑嫣然: “不劳你费心啦,我自有打算~说不定很快就会实现人生理想了。” 她看着南希惊疑不定的眼睛,笑着挥了挥手:“回见啦,bye~” 说罢,沈珍珍转过身,踩着高跟鞋迈出优雅得体的步子继续向前走。 “嘁,她能有个屁的人生理想,不就是单纯争不过别人吗!嘴硬Bi*ch!” 南希的低声咒骂从身后传来,沈珍珍暗自磨了磨牙,仍是微笑着穿过大厅朝楼上走去了。 “晦气。” 南希兀自抱怨了一通,一回头就见之前还一起聊天吐槽的两人表情有异。 “怎么了啦?”大家也算知根知底,南希翻翻眼睛,浓密的假睫毛上下扇动。 “……”试图找过秦绝代言的那位西装男咳嗽了一声,“锐意。” “《RayE》怎么啦?”南希嘟囔。 “……锐意那本出圈杂,秦绝的妆,是朱莉化的。” 西装男声音压得低,说完还有意咳嗽了两声。 南希脸色骤变,僵在原地。 …… 沈珍珍走进琳琅满目的试衣间,迎上那位还在精致假模特旁挑选服装的设计师。 “哦!朱莉,好久不见。” 设计师抱了抱她,“你上次的表现真好,这次RE出圈真得看你的功劳。” 沈珍珍矜持地笑了笑,只说了句“谢谢”,就继续微笑着看着他。 “咳。嗯。” 设计师顿了两秒,露出慈和友善的笑容,凑近了轻声道:“我听说顾总很满意,已经决定提拔你了。” 沈珍珍嘴边的笑意僵了僵:“提拔?升职?加薪?” “哦,那是当然。这是你应得的,对不对?” 设计师再次热情地称赞她,“出色的实力,足够的资历,除了你还有谁更值得被提拔呢?” 沈珍珍的笑容要保持不住了,她用力眨着眼睛,肩膀起伏: “她不能——她不能这么对——” 设计师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是好事呀,朱莉。不要抵触,去接受它,好吗?” 沈珍珍想极其用力地闭一闭眼,硬是考虑到会花妆忍住了。 “好。” 她挤出笑容,“谢谢你,塞姆。” 又道:“我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塞姆笑着点了点头。单从表面看去,旁人只觉得这两人经历了一次愉快的谈话。 沈珍珍没去参与楼下的酒会,轻车就熟地寻了条没人会注意到的侧门小路,踩着高跟鞋快步走进电梯间。 “sh*t——” 电梯里没人,她握拳砸向玻璃墙。 四年了! 升职升职,升再多也到不了总监,每次都来这套,放着我在拍摄大楼吃灰! 电梯缓缓下降,沈珍珍半倚着墙壁眉头紧皱,深深叹了口气。 突然觉得自己好累。 ------------ 第六百一十章 在时尚杂志社工作的化妆师就像准备考公的临时员工,其实心里都想拿现在的工作当跳板,但又不能透露出来,一旦说走了嘴,领导就觉得这人终归是要走的,既然留不住那干脆也就不用费心培养,于是直接边缘化放着不理。 是以,怎么借着当前的环境锻炼个人能力,又怎么在这个基础上自然地扩建人脉,都是沈珍珍这样的化妆师必须要掌握的学问。 离开杂志社单干这事儿说难也难,说容易倒也容易。最典型的就是南希,直接找好下家,让明星团队和公司提解约,两边都和和气气的,以后也还能有再次合作的机会。 其实那次拍摄的妆面主设本是沈珍珍,只是她当时太拼太肝,在此之前已经有两天没合眼,天公不作美,恰好在关键节骨眼上病倒了,于是南希直接顶上救场,沿用了她已经敲定的设计理念定了最终妆。 这种东西,只要框架出来了,属于化妆师有手就能行,而且很多时候所谓的“出圈爆款”,一是时运,看艺人背后的公司怎么营销炒作,二是取巧,有时候明星的某个角度配某个妆就是臻帅绝美,其他地方都很一般,但一张图已经足够让粉丝和路人被惊艳,于是就这么机缘巧合地火了。 南希就这么顶着沈珍珍的成果搭上了那个艺人,和平解约,之后又几次辗转,顺利单干。 相比之下显得沈珍珍十分凄惨,她仿佛陷入了死循环,越肝,杂志社越不想让她走,可不肝,又没办法接触到更多的圈内人。 就这么永无出头之日。 “她能有个屁的人生理想!” 南希的骂声犹言在耳,沈珍珍疲惫地走出电梯,脚跟被高跟鞋磨得通红,一瘸一拐地向马路边走。 她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自己的确没什么理想。 忙着挣钱,一直挣一直挣,挣到最后好像也没得到什么,就像刚才故意用模棱两可的话让南希误会自己找到了秦绝当下家,但细究起来,这种“占了上风”也不过是一时痛快罢了。 唉——社畜啊。 沈珍珍坐上网约车,靠在椅背不想动。 她觉得这种事挺正常,人在社会不就是比来比去,争个嘴快,争个地位、工资什么的,再看看不如自己的人心里爽一爽,找点优越感。 真让南希和她地位调换,她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呛两声。 大家都是烂人,谁也没比谁好哪去,还装什么呀。平时装得不够多么? 手机嗡嗡震动着,沈珍珍拿起一看,“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群聊里又弹出熟悉的消息。 【爸】:[语音消息]珍珍,你也二十九了,三十不好找对象 【爸】:[语音消息]你大姨老同学家的儿子,跟你年纪差不多,就大了三岁,体制内工作,是个小官,挣得不少也还稳定,你看看呢? 【爸】:[资料][照片][聊天记录] 【爸】:[语音消息]家里钱够多了,不用总打钱,我跟你妈没有太花钱的地方,你就给自己多操点心 【爸】:[语言消息]你那个圈子乱呐,也不好找对象,还是回来多相亲多看看,自家人介绍的不用担心,多相几个总有看上眼的 “……” 沈珍珍忍着没有在司机面前崩溃地呻吟一声,只是再次吐了口气,退出飞讯群聊窗口。 是,时尚圈不好找对象,条件好的都去勾搭模特了,去年有个还算来电的没想到是个海王,交往了没两个月就分了。 再说了,她事业还没着落呢,找什么对象。 相亲的那几个要不就说“你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这样不好”,要不就说“你别这么挣钱了你一个女人一直忙工作让我很不舒服”,再不然就是“我不介意你在外招摇了这么多年但结婚之后我觉得你应该在家里带孩子喂奶”,我可去你的吧。 老娘就要搞钱! 沈珍珍想起来就生气,一生气更累了,翻了翻白眼百无聊赖地打开朋友圈刷起动态。 她大拇指划着划着,突然停了下来。 这是她大学时关系最亲密的一个室友发的朋友圈。她结婚了,婚纱照拍得很美,她旁边的那个男人沈珍珍不认识,但他们相拥的那张照片看起来很幸福。 沈珍珍点了个赞,下意识点开室友的头像想要像以前那样嘻嘻哈哈地发个表情包问她“你这小妮子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到了好男人!”或是“好哇你都结婚了竟然不第一个告诉我我要闹啦!”,然后她的手再次顿住了。 聊天框里,她们最后一次互发消息的时间记录是一年前。 沈珍珍盯着这个页面盯了好久。 她想起来了,因为毕业后大家各分东西,城市不一样,工作也大相径庭,有了新的同事新的伙伴,也渐渐失去了和对方的共同话题,就这样忙碌着自己的事,过着各自的人生。 “小姐?小姐,到咯。” 司机的声音把沈珍珍拉回现实。 她有点慌乱地点头道了声谢,拿起精致的名牌手包下了车,回到住所。 “…………” 沈珍珍把自己砸进单人床,仰着头看天花板,呆呆地看着。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震动起来,是表妹沈梓琼的消息。 【琼琼】:表姐!!! 【琼琼】:小狼说之前投来的简历已经全看完而且在一一回复啦! 【琼琼】:有没有回复你哇!! 【琼琼】:说起来我今天下载到了特别有用的考古学备考资料!学长说历届考研真题都在这了! 【琼琼】:呜呜,我好想再看一遍杂志啊,你化的妆真的好棒呀秦老师帅晕我了 【琼琼】:但是要学习了!!为了梦想冲冲冲!#握拳#加油 【琼琼】:我背完知识点回来继续吹你的化妆技术!!! 【琼琼】:[猫猫头激情打f] 这傻丫头,还是这么有活力。 沈珍珍看着看着露出了一点笑容,又轻轻叹口气。 真好。 这大概就是“我做不到的事,看着别人去做我也很高兴”的移情感吧,虽然她只是个很庸俗的挣钱打工人,但看着自家表妹每天都这么乐观努力向着目标前进,心里还是挺为她开心的。 呼,简历吗……估计也没什么好消息。 沈梓琼把招聘信息分享过来的时候,沈珍珍不是没动过心,在她看来,秦绝给出的条件足够丰厚,但唯一致命的有两条,一是要求以秦绝的妆造工作为第一要务,二是明确告知了上升空间小,能被用到的地方不多。 这两条合起来,直接的结果就是沈珍珍虽然可以借此离开杂志社,却不方便像其他同行那样一个化妆师对应几个明星,单干接单。因为假如秦绝那边突然有什么工作需要,按照合同条款,她必须要推掉手里的一切安排去优先服务秦绝,这在业内是大忌,多来几次她也就混不下去了。 可单单绑定秦绝的话,又要明明白白地面对“上升空间小”的问题。假如自家表妹说得没错的话,这个演员是真的低调,不爱曝光,不上通告,而且本身素颜就很能打,估计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正式带妆出镜,这就和沈珍珍在《RayE》的境遇没什么分别,甚至考虑到社交人脉的方面,情况还会更糟。 所以她思来想去,简历写是写了,却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太冒险了,沈珍珍自己心里有数,她像绝大多数的社畜那样,其实并不是很敢拼。 留在《RayE》……好歹也是固定工作不是?不用担心挣不到钱,而且也要升职了…… 沈珍珍咬着嘴唇愤愤地打了下床面。 她就是这样,之前的几次也是这样,所以最后才都会被顾总的手段留住。 辞职和跳槽都是需要勇气的,是对事业未来的赌博。 唉。 反正秦绝这个潜力新人在圈子里烫手得很,大家明面不说背地里都在抢,也不一定能轮得上她。 老板是好老板,是我觉悟不够。 沈珍珍不知道第多少次叹了口气,撑着身体从床上起来,脱掉华美却不方便行动的礼服裙,然后卸妆,散开盘发,做面部护理。 “……唉。” 她好累,她不想动。 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沈珍珍才想起来今天又忙了一天,晚上还特意赶去塞姆那打听消息,都没怎么吃过饭。 住所里也只有她一个人,冷清清的,不想做饭,点外卖又要等。 算了,去楼下不远处的咖啡厅拿点咖啡面包凑合一下。 沈珍珍放下瓶瓶罐罐, 换了身出门的衣服,虽然已经怠惰得不行,但还是搭配得又时髦又漂亮,这已经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的职业病了,还是刻进了DNA的那种。 既然要出门,那就不能不化妆。 她看了眼化妆镜,实在不想来套全妆尤其是眼妆,遂摸出眉笔口红快速涂了涂,提一提气色。 “啧,还有头发……” 沈珍珍抓了抓一脑袋的大波浪卷发,做上个发型时用了太多定型发胶,现在看着油油的。 啊啊啊好烦啊,不想洗了,回来再洗。 “这绝对是我这一年以来最邋遢的一天。” 沈珍珍在脑袋上扣了个帽子,心里唾弃自己。 算了,你沈珍珍算老几啊,嘚瑟什么,也没人看你。 她自暴自弃地拎包穿鞋下楼。 ------------ 第六百一十一章 《于是没有洗头》 “客人您的餐点。” “好,谢谢。” 沈珍珍端着餐盘走到角落,那里还坐着一个人,一身商务西装,看着也是一副狼狈的社畜样。 她摇摇头,背对着他坐下吃东西。 “……我知道。哎,这不是正好出差到了沪城么,就看看呗,打个卡。我也知道挺矫情的。” 男人边塞着食物边含糊不清地发语音消息。 沈珍珍没什么心情起伏地听着,她现在并没有八卦别人隐私的兴趣,只是有点孤独,想让身边多点说话的动静,有点“人气儿”。 “诶,好的,好的王总。对我文件半小时前就发你邮箱了,嗯,对对对。” 男人发完消息又接了个电话。 沈珍珍无声也无奈地笑了。 她听见男人挂了通话之后也叹了口气,和她之前的叹气声无比相似,连拖长了的那两秒尾音都差不多一样。 “怎么还不到明天晚上,让我看第六轮啊……” 男人小声嘀咕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闷闷地“啧”了一声,“赶不上了,得开会。” 沈珍珍就听着他嘟嘟囔囔,叹来叹去,既心酸又想笑。 “太好了,还开播呢。哎呦,最后一点安慰了……” 男人似乎是点开了一个直播间,沈珍珍本以为是那种打擦边球的女主播——在她的观念里有不少男的就喜欢看这个——但却听到了一阵空灵悠扬的吟唱。 呃,这人是不是还没意识到他的蓝牙耳机没连上?漏音漏得我都听到了。 沈珍珍表情有点异样。 但不知道男人点开的是哪里的直播,这串悠长无词的鸣唱听着非常舒服,好像一缕清风,又像一只温柔的手,沈珍珍紧绷着的肩颈都渐渐舒缓下来。 这家伙品味还挺好…… 她在心里如是评价着,有点犹豫要不要转过头问一问是哪个直播间。 还是算了,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丑得要死,不要见人不要见人。 转了半个身子的沈珍珍又默默转回来,一边“蹭歌听”一边低头小口咬面包。 平时工作安排得紧,她吃东西的速度早就锻炼出来了,此时却在轻柔舒缓的乐声里情不自禁地放慢了吞咽的频率,慢慢咀嚼着。 咖啡厅的一角,一男一女听着歌,相对而坐。 沈珍珍点的餐不知不觉已经吃完,但她一时之间不想起身。也不知是不想破坏现在静谧柔和的氛围,还是留恋这份难得遇见的、能切实舒缓神经的歌声。 她撑着腮,闭着眼,心情罕见地变得幽静。 这样静静地思考人生的时刻,在沈珍珍身上是很少有的。 她的思绪一下子飘得很远,想起了一些人,想起了一些事,甚至想起了当时和她是同期实习生,一起给别的化妆师做小助理,每天互相帮忙带早饭的几年前的南希。 一阵淅沥沥的水声唤回了沈珍珍的心神。 谁把淋浴喷头打开了? 她下意识有点恍惚。 紧接着,一个温和悠缓,带着些许慵懒的男声响起: “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从没有过热血的人生。 “因为没有梦想,所以每天叫醒自己的,只是闹钟。” 沈珍珍和她背后的男人同时一怔。 好真实……这就是我的生活。 没有梦想,没有方向,没有爱好,没有全身心地投入过什么事。 那么平凡,那么普通,像一汪从未泛起过涟漪的湖。 “懒惰的时候,心情差的时候,甚至也不洗头。 “反正就算精心打扮,也没人能看懂。” 沈珍珍不自觉地僵住了,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她羞耻得想埋下头,却又想听歌,最后只好低下脸又竖起耳朵。 “走在路上,一群校服,蹦蹦跳跳从我身旁经过。 “想不起来,那个年纪的我,是不是也活泼好动。 “好像更年轻的时候,晴朗和笑容确实比现在更多。 “没关系,他们拥有的我也拥有过。” 明明与男人背对背,沈珍珍却不知怎的就是知道他垂下了眼睛。 可能是因为,她也一样。 这几句刚唱出时沈珍珍还在无奈,是啊,她已经二十九了,再过小半年就三十岁了。 多么奇怪啊,人的年龄一旦变成了“三”打头,就好像与年轻再没有关系了。 学生时代……听起来真是很遥远。 上一次穿校服,又是在多少年前了呢? 那时的我,好像真的要比现在活泼很多吧。 她本来是在心里叹息着的,却被最后一句唱得愣了。 “他们拥有的,我也拥有过”……咦?好像是这样呢。 是啊,我都拥有过了,我还在这里可惜什么,哀叹什么呢?我……我又不亏? “早餐店门口排队的人,和我一样一脸冷漠。 “也许让他疲惫的一天刚刚开始,或者终于结束了。” 才刚稍有释怀,沈珍珍立刻又被下一句歌声唱得破防了。 她甚至听见男人也噎了一下,看来是同样没受住如此辛辣直白却又细腻平实的描述。 早餐店外一脸冷漠的人,其实并不是刻意在对谁冷脸。 只是他们太累了,或是刚刚结束通宵加班的一整夜,或是一想到今天还要上班就提不起劲来,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露出多余的表情。 “好像有几个年头,很庆幸终于不用被强迫着吃早餐。 “什么时候,也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了。” 唉…… 沈珍珍露出苦笑。 她很懒的,真的很不喜欢吃早饭。 可参加了工作以后才渐渐明白,早上不吃东西是真的熬不住一整天,身体会越来越垮。 再任性的习惯也被现实不由分说地磨平、改正。 这就是生活吧。 “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从没有过热血的人生。 “因为没有梦想,所以每天叫醒自己的,只是闹钟。 “今天的自己还是一样的懒惰,于是没有洗头。 “没人发现,有点庆幸,有点失落。” 是一段重复的副歌,醇和松软的嗓音与略显轻快却存在感不重的伴奏融合在一起,勾起许多成年人的记忆与情绪,将他们的愁绪与悲苦娓娓道来。 “熬到午休,成群结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朋友。 “沉默对坐,我知道他们,只有每天中午才会联络。” 可恶啊…… 沈珍珍闭上眼。 真是该死的真实。 只在午休期间一起约饭聊天的同事,聊着圈内八卦、美妆品牌的塑料姐妹,似乎每个人和每个人都很熟络,可仔细一想,好像我完全不了解她们,她们也完全不了解我。 我的朋友呢?她们在哪? 不知不觉,我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已经没有了。 “奇怪的是,躺在通讯录里的人每天都在增多。 “大部分的人,也许都不知道我的名字叫什么。” 一声苦笑从背后传来,含着无奈也含着自嘲。 沈珍珍感同身受地点了点头。 她在时尚圈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多少是有的,可真正知道她叫沈珍珍的没有几个人,甚至更多的人,连她到底叫朱莉还是叫杰西卡都分不清。 “下班之后,总是错过日落,还好没有错过末班车。 “学生模样的男男女女,靠着车窗耳鬓厮磨。 “好像也曾有过这样的人,让你什么话都想对他她说。 “这么多年之后,你早就忘了自己说过些什么。” 沈珍珍怔怔地看着餐盘,眉眼苦涩。 她想到的不是恋人,而是那个结了婚的室友。 大学四年她们真的非常非常要好,无论做什么都会凑在一起,你给我挑衣服我给你试妆,笑笑闹闹地聊这聊那,谈天说地,讲的尽是没营养的话题,却无比快乐。 是啊,我们都说过些什么来着? 已经全都……不记得了啊。 “回过头来发现,自己从没有过热血的人生。 “因为没有梦想,所以每天叫醒自己的,只是闹钟。 “今天的自己还是一样的懒惰,于是没有洗头。 “没人发现,有点庆幸,有点失落。” 意识到“原来我只是个普通人”这一点,还真就是一瞬间的事。 沈珍珍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抱住了双臂,明明咖啡厅的冷气没有那么足,她的身体却自发地想抱一抱她。 “走过很多地方,没有留下什么,我们依然走着。 “它和你我想象的不同,原来这才是生活。” 唉。是生活。 可不就是生活。 沈珍珍的眼眸闪烁着,只觉得酸涩又难过,却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分享心情的人。 她翻动着飞讯消息列表,再次看见了大学室友的头像。 “……” 曾经无话不谈的密友,怎么就一年没联系了呢? 她想不起和我聊天,我也一样,为什么就没去点开聊天框呢? 啊——是啊。因为工作太忙了,飞讯号分开也想不起切换,都放在同一个号上,每天弹出的新消息有那么那么多,和她的聊天栏就这样一点点被挤到了最下面,然后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到最后就连她已经结婚了的消息,我都是看了朋友圈才知道的。 那要是,我现在和她说点什么呢? 沈珍珍点出虚拟键盘,却又停住了。 她意识到她们已经隔了太远,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以至于甚至找不到一个亲密又自然的话题开头,脑内只能想到“最近怎么样?”、“这一年还好吗?”这种生疏客气的寒暄。 “我亲爱的朋友,我原谅你了,没能陪我到最后。” 淡淡的,蕴着一份哀伤,一份无奈,一份释然的柔和嗓音还在继续。 “没能陪你走到最后,我亲爱的朋友,请你原谅我。” 沈珍珍的眼泪簌簌而落。 ------------ 第六百一十二章 社畜的缘分 在这一刻,沈珍珍第一时间庆幸了一下自己没有化眼妆,旋即又被这个想法笑到了,哭笑不得地抹着眼泪。 她出来得着急,居然没注意包包里的面巾纸已经用完了,捏着仅剩的半包湿巾不知所措。 还是去问前台要两张餐巾纸好了…… 沈珍珍的想法盘旋在脑海里,身体却没有动起来。 她吸了吸鼻涕,对她们这样的时尚圈从业者来说,形象管理不佳几乎可以类比成一般白领的业务能力差,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似乎是小声的啜泣惊醒了背后沉浸在回忆里的男人,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地转过头来,只看到一个瘦弱娇小的背影,肩膀在轻轻耸动着。 “呃……” 男人手足无措地看着。 陌生人的事,冒昧去打扰不太好吧? 但是一个女孩子哭得这么伤心,装作没看到好像也不太好…… 就在他茫然且纠结的时候,他塞在右耳的蓝牙耳机内响起一声非常明显、十分嘹亮的提示音: “您的蓝牙已连接!” 男人被震得皱了皱脸,然后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忍不住说了声“我靠”,接着转过身去尴尬地调整手机音量。 他听见背后传来“噗哧”一声,笑声里还带着点点哭过的鼻音。 “呃,哈哈哈,不好意思……” 男人尴尬地伸手抓了两把空气,“那个,姑娘,你没事儿吧?” 沈珍珍再次吸了吸鼻子:“嗯。” 又说:“不好意思先生,你能,帮我去前台拿一点纸巾吗?” “纸巾?哦,哦哦,我这有!” 男人手忙脚乱地摸口袋。 他捏着纸巾包的一角,让它轻轻撞了撞沈珍珍的肩膀。 “谢谢。” 沈珍珍说话时鼻音仍明显,听起来有点哑,也楚楚可怜。 男人窘迫地坐在原地,他为数不多和女性接触的经历就是和女同事交接工作,还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不知如何是好。 沈珍珍很有技巧地擤掉鼻涕,没有发出太大声音,接着又抽出一张纸巾吸了吸脸上的泪痕,点了几下眼周。 她将垃圾收到一边,有点拘谨地半侧过身,同样用软软的纸巾包戳了戳男人的肩膀。 “那个……谢谢,剩下的纸巾还你。” “啊?哦不用,你留着吧。” 男人直接转过身来,四目相对,沈珍珍清晰地看见他呆了一呆,是看见美女会有的那种直男惊愣。有点傻气,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冒犯。 方形脸,颧骨饱满,浓眉大眼,厚嘴唇,鼻梁稍塌……咦,他、他竟然脸红了吗。 下意识用职业眼光获取第一印象的沈珍珍意识到这点后顿觉脸颊滚烫,明明很善交际,却突然有点说不出话来。 “呃。嗯……” 她紧张地眨了好几次眼睛,“刚才你,手机漏音。” “啊不好意思——” 男人顿时尴尬地摆起手。 “没事没事。”沈珍珍也摆起手,“嗯……能方便问一下那首歌的名字吗?我很喜欢。” 男人愣了愣,松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回了言语能力,拿着手机略显局促地说道: “歌名叫《于是没有洗头》。这个主播之前都是做安神音声的,刚才突然在直播间打字幕说下播前有一首歌唱给大家听,我也吓了一跳……嗯就是这一位,E站昵称叫做‘乐巫YQ’的。” “哦哦……” 沈珍珍凑过去看,E站app她也有,就要划开手机点个关注。 这一解锁,就看见自己的页面还停留在和那个室友的聊天窗口,顿时又是一阵难过。 她抿抿嘴唇垂了垂眼,鼻头有点发酸。 “呃……你前男友吗?” 男人留意到她的反应,直愣愣地问出口后脸上又闪过一丝懊恼,像是在吐槽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珍珍点完关注,懵懵地“嗯?”了一声,然后反应过来: “喔,不是。这是我……大学室友。” 她露出苦笑,像是要证明自己无所谓似的故意耸了耸肩,“就,很久没联系啦。刚才听着那首歌,突然想到她结婚的消息我还是从朋友圈知道的,有点感慨吧。” “啊,这样啊。” 男人微微一怔,也无奈地笑了笑,“嗯,毕业后都有各自的境遇和生活了,人和人这辈子的追求也不一样,挺正常的。感情慢慢淡了也是没办法的事,之前有过欢乐的时光就挺好。” 沈珍珍还以为他要继续嘴笨地安慰些什么,没想到听到了和自己想得差不多的观点,笑容里的苦涩不禁减少了一些,多了几分慰藉。 “是啊。嗐。仔细想想又不是吵架绝交什么的,就随缘嘛。” 她笑着摇了摇头。 或许是这几句交谈出乎想象的和谐,或许是两个社畜间无需说得太多就能彼此理解生活的酸楚,两人之间的氛围自然了很多。 “冒昧问一下你是沪城本地人吗?”男人犹豫着问,“我想打听一个地方。” “唔,我不一定知道……你先说说看?” 男人说了个拍摄大楼的名字,沈珍珍诧异地扬了扬秀气的眉毛。 “这个地方的话在明河区,平时看管很严格的,没有证件进不去。”她说道,“你是想进去参观吗?还是——” 男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 “我就是想去远远地看一眼。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节目?里面我有一位编剧老师我很喜欢,正巧听人说节目是在那个拍摄大楼录制的,我又难得来沪城出一趟差,就想去看看。也不是说追星啥的,就,生活中一点小仪式感吧。” 沈珍珍惊讶地眨眨眼睛,有点想不到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还有这样的小浪漫。 “你喜欢编剧?”她笑着闲聊道,“一般不是都喜欢演员的吗?” 男人“嗯嗯”点头:“也有的,也有的。演员里面我很欣赏秦绝,他有实力,很谦虚也很敬业。” 咦?竟然也是一个秦绝的粉丝…… 沈珍珍想到了自己的表妹,笑道: “那你怎么不去南嘉游戏厅也打个卡呢?那里不是秦绝他们团建的地方吗?” “咦,对啊!如果还有时间的话我就——”男人立即被说服,又讶然看向她,“呃,你是秦绝的粉丝?” “我妹妹是。”沈珍珍笑着点头,“她平时就喜欢跟我分享这些。” “怪不得。”男人挠挠头憨笑。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像是一段谈话结束后就没了新话题。但看着男人的表情,沈珍珍明显能觉察到他还想抱着一丝期待,想让这份突如其来的、陌生的缘分再延续得长一些,却又因为嘴笨不知该如何开口。 沈珍珍抿唇笑了笑: “认识一下吗?我叫朱……我叫沈珍珍。” 她伸出手。 男人又变回之前那个脸红局促的模样,无措地在西装裤上擦了擦掌心,像是觉得自己太糙,不好意思和这么精致时髦的姑娘接触似的,轻轻伸出手和沈珍珍握了握。 “你好你好,我叫韩忠。” ------------ 第六百一十三章 第六轮前夕 一觉醒来的沈梓琼看着手机消息,觉得世界有点玄幻。 她再三确认了一遍自家表姐的飞讯没有被盗号,然后放弃打字直接按住了语音录制键大声道: “天啦!你什么时候打算找对象了!!!” 过了一会儿,沈珍珍的几张图片和超长语音条就发了过来。 “哎呀这种事情很神奇的嘛,缘分到了就自然想咯!唔,昨天晚上在咖啡厅遇到的他,感觉还挺聊得来的。说出来你不要惊讶哈哈哈哈他是袁萧的粉丝!对就是《熔炉》的那个袁萧! “他想趁着出差去《娱乐实习生》的拍摄大楼打个卡嘛,我本来心情也很down,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一起打车去了,大半夜的坐在街对面的长椅上干看着那栋楼真的好傻哦!而且我都没化全妆!但是居然也觉得挺浪漫的,真搞不懂—— “他虽然是个白领社畜,没想到闲暇时间还是个小有名气的影评人呢,我就听他讲《空碑》啊,《错》啊,《熔炉》还有《非雁》是怎么怎么的剧情内核,表达了什么,唔,我平时看着打发时间也没想那么多,不过他讲得是蛮有意思的,有空我再仔细看看这些作品好啦。 “嘿嘿,我们散步回去的时候路过了二十四小时自动报刊亭,他说他买了你家秦绝两本杂志的电子刊和实体杂志,有刷到销量哦~还有还有,我告诉他秦绝的妆面是我设计的时候,他的那个表情好好玩哈哈哈哈真的可有趣了!乐死我了! “然后就轮到我给他讲我擅长的东西了!我虽然没有完整地补过作品单品,但化妆设计这个东西本来着重的点就不一样的嘛,我就从第一套妆面开始讲怎么从原有的形象设计里提取元素,然后转到时尚方向做进一步的概念妆造。他听得云里雾里的,但是一直有在努力跟上思路,感觉和之前听他说话的我也差不多哈哈哈哈哈,而且他也觉得我说的很有趣,嗯!我平衡了~ “最后他送我到小区门口嘛,他明天还要去开会,我们就——嗯,约了一下!今天有空的话就去你家秦绝团建时候的那个游戏厅玩,说不定还能顺带着把《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给看了,嘻嘻,再说啦! “嗯~总之,我是觉得蛮合得来的,看他好像也有点那个意思,总之又不着急,先相处着试试呗!” 沈梓琼又是转文字又是听语音,好不容易把这一大段话听完,忍不住“呜哇”了一声。 可恶!感觉被齁到了! “你整个人都在冒粉红泡泡啦!”她边笑边吐槽道,“我说你昨晚怎么不回我消息!对了,秦老师那边到底回复了没有哇!” “呃啊……” 沈珍珍的语气一下子就变丧了,“我看过了,被筛掉啦……不过也很正常,毕竟我准备得也没太用心……” “啊——” 沈梓琼顿时一阵可惜,她真心觉得秦绝在《RayE》里那几张出圈爆火的图很能显示出自家表姐的化妆水平的。 “要不,要不你再试一次嘛!” 沈梓琼央求道,“是不是之前的简历没有提你就是给小狼化杂志妆的那位化妆师?锐意杂的妆面好帅好多变哦!真的很厉害!再试试嘛!我看小狼还没有表示招募结束呢,万一还有机会呢?” 沈珍珍发了个狗子瘫痪的苦恼表情包。 “我也在犹豫。”她转为打字,把自己的顾虑给自家表妹简单讲了讲。 “唔——” 沈梓琼抓抓头发,作为年轻人的她很难完全理解沈珍珍的难处,也确实觉得她有些瞻前顾后,反而失去了改变的勇气。 “再试试吧!” 她最后说,“我虽然给不了什么好建议,但是!秦老师人真的很好很好很好啊!他特别通情达理,你万一真的和这个男的成了,公司不一定痛快放年假但是秦老师的话肯定会给你放假然后祝福你们回家见家长领证结婚一条龙——” “哎呀!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沈珍珍嗔怪道。 该说不说的……她还真有点心动。 这几年在《RayE》工作得太拼了,身体本来就不大好,要是能脱离这种过分忙碌的工作环境养一养也不是不行,咳,顺便谈个恋爱啥的…… “要不然你听听他的意见呢?”沈梓琼又道。 沈珍珍鼓着脸憋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也有道理。” 恋爱不恋爱的先放一边,韩忠作为只大了她一岁的社畜肯定能比别人更加理解她顾虑重重的点在哪里,而且他和她的工作领域及社交脉络完全不重合,不需要提防警惕。 嗯,也可以旁敲侧击地看一下他对于女人搞事业是什么看法…… “行。” 沈珍珍闭了闭眼,“我争取今天之内就把这事定了,真要下定决心也赶个早。” “好耶!表姐加油!” 沈梓琼给她鼓劲打气。 “你也加油学习,争取两年后考研一次上岸!” 沈珍珍笑着发完最后两条语音,“好啦我上班了,小懒猪快起床,记得吃早饭!” “好——” 沈梓琼笑嘻嘻地从被窝里爬起来。 她拉开窗帘,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望了眼墙上贴着的手抄版秦绝语录,这几张纸的最末端还多加了几条新的,全都摘抄自昨晚解禁的电子刊。 “好好学习!今天白天做完一套真题晚上就可以看又帅又蛊的秦封大人了!” 沈梓琼挥了挥拳头,元气满满地去洗漱了。 …… 当晚,“秦绝的家”直播间。 【我来了我来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欣赏封老板的美貌了呜呜呜】 “你们这外号起得是够快的。” 第六轮杀青后又回归日常模式的秦绝穿着身T恤长裤,即便是放松状态肩背也习惯性地挺拔着,不驼背不探颈,体态极好,和秦封那嚣张的大佬坐姿全然不同。 “等一下,曲导的消息。” 秦绝给卿卿们打了声招呼,侧过头刷手机。 看着看着,她哑然失笑。 “你们怎么回事——” 秦绝又诧异又好笑,“沪城本地的控制一下啊,怎么还去人家游戏厅楼上开包间看呢!” 【???】 【竟然有这种操作!啊啊啊慕了!】 【想不到吧!(现场卿在此.jpg】 【哈哈哈哈我看到话题区的征集帖了=w=和卿卿们一起聚众吸狼真的很幸福】 【聚众吸狼hhhhh好可爱】 “曲导跟我说他们家二楼已经被预订满了,平时还要腾出一两个房间给桌游玩家呢,你们不要太嚣张了哈。” 秦绝提醒道。 【哈哈哈哈哈好的好的】 【本地人表示,最近真的很喜欢闲着没事去南嘉游戏厅吃吃逛逛】 【没错,顺便膜拜一下游戏机上小秦同学打出来的分数】 【一排高调的NO.1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题外话,我试了一下小狼玩过的游戏,好家伙难得我两眼一黑】 【《秦绝为什么是神》】 【说起来曲导的妈妈也好好哦,我上次和小姐妹去玩被阿姨请了奶茶(*ω\*)】 【秦老师!不用担心!曲导自己家也在准备放视频![链接]】 这条弹幕指路到了话题区的帖子,秦绝摸过去一看,“哈”地笑出声。 原来南嘉游戏厅底下也弄了个大投屏,现在第六轮内容还没上线,就先轮播着曲楠先前的执导作品,《非雁》和《家》等等。 【叔叔阿姨很自豪地每天在游戏厅里的小电视屏播《非雁》23333】 【对对,我去的时候也见到了!】 【还安利到了好多路人,别人一问叔叔就说“也没什么,就是我儿子导演的影片”o(*≧▽≦)ツ┏━┓】 【哈哈哈哈哈哈曲导一家子都好可爱啊!】 秦绝跟着弹幕一起笑,还发了条语音消息迫害曲楠。 “秦老师——!”还在工作室里忙活剪辑和后期工作的曲楠非常羞耻。 “不要害羞,有什么好害羞的,这都是爱。” 秦绝笑呵呵的,意有所指,“家人的支持很暖心吧?” 曲楠在那端顿了顿,回了个向日葵灿烂开花的表情包: “嗯。” 他能坚定地说服爸妈继续留在《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真是太好了。 然后何佳逸张狂的笑声从曲楠的消息里传来: “秦爷!我好期待你出场!” 刚才还让曲楠不要害羞的秦绝立刻羞耻得捂住了半边脸: “干你的活去吧!” 她不想回忆那段骚里骚气的浸入式演戏! 弹幕齐刷刷地涌出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哈】【矮油你害羞辣?】【不要挡着让我康康!】,笑闹声里,第六轮的前半部分内容正式在线上解禁了。 ------------ 第六百一十四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零) 秦绝点开与《娱乐实习生》合作的视频网站。 第六轮也是倒数第二轮,尽管不会再淘汰任何一位实习生,但官方依旧做出了半决赛的气势,左右两边分别挂上了两组的合影,标注着烫金色的“A组”和“B组”,字体设计得很霸气,画面当中还有个巨大的“VS”,再向下看就是这一轮提前上线的作品单品。 秦绝他们这组的内容形式比较特殊,被曲楠拆成了两个视频上传,此时并列在左侧,视频预览窗口相对应的也小了些,而方袁那组则要显眼得多,像是会出现在电影院候场区里壁挂电视上的内容。 “《为难》……” 秦绝留意了一下A组的影片标题。 她不用猜都知道袁萧又磨刀了,偏偏还有方友文这么一个敢咬着牙做下去的人在旁陪着他,两人齐心协力把一整颗鲜活的良心放到案板上细细切了,用它煲出一碗入喉呛口却回味悠长的苦辣汤。 秦绝的眸子闪了闪。 她像贺老爷子似的感到一阵纯粹的欣慰,同时又预感到这轮拿出策划案给曲楠何佳逸做保底是对的。 “好,我要倒数了。” 秦绝收回心神,对等着卡点的卿卿们说道。 她直播向来尊重官方版权,不去分流,都是只露脸出镜,具体的作品内容大家自行打开官网去看。 “都加载出来了吧?三、二、一,开始。” 【好耶!】 【成功卡点】 【调频一致冲冲冲!】 【话说为什么这次分成了两个视频?先导片是什么意思?#疑惑】 “我建议大家把官方那边的弹幕关了,想讨论回家里发言,这样不容易弄混。” 注视着“谁是侦凶”的logo经过一系列的快速剪辑和小动画缓缓在屏幕当中成形,秦绝嘴边浮现一丝笑容。 “咦?为什么这么说……啊!” 屏幕前的卿卿们还在疑惑,就立刻被内容吸引住了视线。 “呲——” 外形嚣张惹眼的豪华轿车直冲而来,在过弯时打出个极其高调的漂移,接着向前开了一段,稳稳停下。 戴着工作牌的staff早就等在那,但车内人似乎不屑于享受这样的服务,自己轻描淡写地按着把手推开驾驶席的车门,一条长腿迈出来。 他起先还被车挡着,挺起腰背后便高出了轿车一大截,只一个侧影,黑西装外套、暗红衬衫,宽肩鹅颈,高鼻墨镜,唇边噙笑,无需更多的动作,这股名流巨星的风度与气派立时冲破屏幕扑面而来。 还没等卿卿们尖叫出声,一大片弹幕像暴雨倾盆似的哗啦啦涌入,五彩缤纷糊了一屏。 [秦心戏胆,千里同封!] [秦心戏胆,千里同封!] [秦心戏胆,千里同封!] [让我看看还有哪只小风铃没来!] [秦爷帅出新高度] [7.28电影《单身男人与猫》都给我看!!!] [“封”疆扩土,“铃”音永恒!] [新戏票房大卖——]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 [国际影帝秦封国际影帝秦封国际影帝秦封] [呵我就静静躺在秦封怀里看你们发弹幕] [恭喜封仔蝉联小金杯最佳男主角] [♪风铃曳动,秦旗万里,浩荡长封♪] “月亮月亮快关弹幕要看不清了!” 南嘉游戏厅的小包间里有卿卿焦急地喊道。 “已经关了呀!Σ(っ°Д°;)っ” 平板连着投屏的闫俪月手忙脚乱地低头查看。 “是自带弹幕!” 另一位卿卿反应过来。 “怎么这样啊啊啊让我看脸啊!” 坐在最前头的几个卿卿抱紧对方激动得直跺脚。 或许是听到了她们的呼喊,只见一个熟悉的三角形鼠标指针出现在画面上,按了暂停,然后移动到右下角退出了全屏视角,现在呈现给观众的就成了一个网页,左上方是“鱼溪TV”,还带了个小鱼游水的logo,搜索栏和其他功能图标一应俱全,俨然跟真的一样。 “……哈?” 卿卿们看得一愣。 “哦!”一个人恍然,“这是‘有一个人在看《谁是侦凶》’这个节目!是套娃!” “噢噢噢!” “《谁是侦凶》先导片:侦探聚首……”闫俪月念叨着网页上显眼的大字。 “啊,下面还有一排名字呢!秦封、罗涵、詹学松、王柔、蓝珈青、明谦……” “这次角色名改变好大哦,詹长清怎么就剩下一个姓了哈哈哈哈,连谐音都没有了。” “蓝珈青这个名字好怪,是于青吧?刚才我都没反应过来。” “嗯嗯,是有点难记,青宝怎么改姓蓝了?” 大家聊天的这会儿功夫,那个鼠标指针已经移动到了弹幕设置里,它把弹幕的屏蔽等级拉到了lv.10,还勾选了“合并重复性弹幕”等选项,仿佛在给未来的观众们演示如何正确获取舒心的观看体验。 滴滴滴! 熟悉的飞讯消息提示音响起,鼠标指针点出了聊天窗口。 【HE+1】:在看吗在看吗! 屏幕出现一行正在打字的输入法。 【我太楠了】:看着呢 【我太楠了】:都十五年了,秦天王还是这么火,真强啊。。。 【HE+1】:那必须!罗老师不也出道二十年了嘛 【HE+1】:不说了你快继续看! 【我太楠了】:好 鼠标指针把聊天窗口关掉,然后重新点开全屏,还贴心地把进度条拉回了开头,看得人惊讶又好笑。 【好骚的操作啊哈哈哈哈哈】 【HE+1是何佳逸吗,太可爱辣o(*≧▽≦)ツ┏━┓】 【直接用套娃的方式讲设定可还行】 【这种打破次元墙的感觉好好玩hhhhh一点都没有水时长!很可爱!】 秦绝余光瞥着家里的弹幕,注意力主要放在单品上,这时也和卿卿们一样扬起嘴角。 “自带弹幕”的这个小花活儿是她提的,承袭了第六轮“投机取巧”的基本方针,主要的功能就是让第一层角色更真实。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除了策划案上的点子以外还搞出了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看来曲楠是要把他死抠细节的优点继续发扬光大了,真不错。 这么一个“小乌龙”过后,屏幕前的观众们也清楚地意识到了B组拿出来的东西真就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个综艺节目。 名字叫做《谁是侦凶》。 “我认为死者是——” “这个谜题好难哦!” “所以这整个事件难道是……” 愈发紧张的背景音乐里,不同的声音纷纷乱乱地碎剪在一处,像无数条支离破碎的线索等待着梳理,紧接着四个大字浮现在正中央——“谁是侦凶”。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英文译名: WHO'STHEMURDERER? 屏幕骤亮,那声高调的漂移声再次传来。 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男人是娱乐圈内红了十五年的重量级大佬。 影帝秦封。 ------------ 第六百一十五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一) 秦封大步走来,这一动,镜头由下至上给他打了个大特写,同时BGM也恰到好处地响起,是首节奏感十足的慢摇滚,歌者嘶哑的嗓音合着重鼓点彰显出不容冒犯的高位者气势。 [我秦爷浑身上下都写着“大佬”两个字] [身材管理绝了啊啊啊啊] 秦封本就长着一双长腿,此时衬衫塞进腰间更显得他比例好得夸张,说一句九头身都不过分,既美又帅,视觉效果还该死的和谐,身形匀称,肌肉恰好,半点不显突兀,就仿佛古希腊雕像活了过来,任谁都要承认他的俊美。 长腿,翘臀,蜂腰,深V领,当特写镜头移到胸腹间时,衬衫的暗红色与肤色对比强烈,分外醒目,胸口正中的沟线掩在立式领口中,胸肌轮廓鲜明,不会有猛男将衬衫“撑爆”的感觉,却流露出一股别样的“欲”味和邪气,一面大大方方地展示着对身材的自信,一面又浪荡风流,一眼看去就让人有股错觉——这个男人一定艳福不浅,招蜂引蝶,情债多多。 画面继续上移,白花花的胸口,形状姣好的锁骨,饱满而富有男性魅力的喉结,还有棱角十足的下颔,明明只是几秒钟的镜头,却让卿卿们感觉自己跌进了奇异的错乱时空,被美色诱惑得两眼发直大脑空白。 “好色哦……靠近左胸的地方有颗痣诶……” 闫俪月都不知道自己的嘴唇在喃喃着什么,只依稀听见了“吸溜”声。 这声音仔细一听还是复数的,在包间里此起彼伏。 再向上,摄像机正好捕捉到秦封摘下墨镜的这瞬间,带着些欧美韵味的深邃眉眼看得人呼吸一滞,怎么能有人把东西方的面庞优点全都集中在一张脸上?还这么和谐这么美观? 【我靠好帅】 【擦,这是秦绝?化妆师牛逼啊!】 【太神奇了吧明明秦绝才二十岁啊?视频里这个秦封虽然看着也很年轻,但是为什么让我感觉他是那种三十几岁中年男人的成熟加年轻?tmd我到底在说啥】 【对,就是一个熟男,但是又帅又年轻】 【这个气质,厉害】 【演员演得牛啤,妆造也牛啤】 【今晚做梦有素材了(双手合十】 【他好装逼,但是看着好尼玛自然,啧】 【老子不会看他看弯了吧,淦啊】 “我就知道小狼的好底子化出来有多能打!” 邬盎看着官网这边井喷式的弹幕在心里乐得翻了好几个跟头。 秦封一出场不仅俘获了无数女性的花痴,连那些明显是男性口吻的弹幕都瞬时增加了几倍,充分体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通吃魅力。 接着镜头一切,披着薄风衣的王柔弯腰走下保姆车,白肤红唇,同样是成熟美,仪态淡雅大方,却又不减风韵妩媚。 “詹老师,这边。” 詹学松被工作人员带着向前走。 “哎,哎,早上好,辛苦了。” 手上拿着杯热咖啡的罗涵边走进边笑着向周围的人点头。 一身休闲西装俊逸有型的明谦走上楼梯,穿着草莓印花连衣裙的蓝珈青软软甜甜地谢过助理的蜂蜜水……六位娱乐圈艺人正式到齐。 屏幕出现几个大字: {玩家已到,考验开始} 又有几行字打出: {玩家们究竟有没有成为侦探的资格?} {对节目组的“险恶”用心一无所知的他们,能否顺利通过考验?} 镜头唰啦啦一闪,从剪辑到稳中带皮的后期风格都是综艺调调,新颖的设置已然勾起了一部分观众的好奇心,不知不觉间脑内没有了“秦绝演秦封”的概念,而是就把这六人当成真实存在的娱乐明星,观看他们参演的综艺节目。 画面重新亮起。 “秦封老师您好。” 一个女性工作人员拘谨而礼貌地小步快走跟上秦封的步伐,“呃,我们总导演请您去他办公室沟通一下待会儿拍摄上的细节。请您跟我来。” “好啊。” 秦封在她过来时就已贴心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笑了一笑,慵懒随性的低音听得人耳朵一麻。 工作人员明显地脸红了,局促地伸出右手示意方向:“嗯,请、请来这边。” “好~都听你的。” 秦封笑着跟上,一条镜腿插在深V领口的名牌墨镜随着走动一晃一晃的,更引得人把目光放在他那一处地方。 [放过女性staff啦你这人!!!] [秦爷骚话怎么还是这么多哈哈哈哈哈哈] [可恶啊这个宠溺的口吻怎么回事啊老婆粉酸死了呜呜呜] [一天到晚在外面撩骚,单身就是好是吧.jpg] [懂不懂电影史上最有魅力的20名绅士榜首的含金量啊(战术后仰] [还是这么没戒心!!一个工作人员就能把他拐走!!妈粉震怒!!(ps.32了也不影响我妈粉)] 零零散散的弹幕飘在最上方,即便屏蔽力度开到了十级,秦封这里的弹幕量还是明显要多一些。 秦封走了几步,镜头在此定格,抠图出他的半身像,只见这个黑西装暗红衬衫的男人嗪着轻佻的笑容出现在画面右侧,背景是古典英伦风,铺着几张边缘泛黄的手写稿,就像侦探伏案写作后留下的东西。 左方则是分别做了个撕开胶带和一支笔从左到右书写的特效,写着: {秦封} {32岁,184cm,70kg,AB型血,水瓶座} {著名演员、歌手、主持人} 画面再次转换。 “罗老师。” “嗯嗯,你说。” 工作人员刚走过来,罗涵就立刻放下手机认真抬头。 即便快四十岁了,他样貌依旧温和年轻,哪怕眼角有几条细纹也不显老。 [罗老师真的冻龄男神] [十年如一日的和气礼貌,他真好~~~] 工作人员的说辞与在秦封那里讲得差不多,成功带着罗涵向所谓的“总导演办公室”走去。 镜头不断切换,明谦、王柔、詹学松、蓝珈青……每个人都起身向前走着,他们的基本信息也在这过程中呈现出来。 【罗涵和詹学松都是著名主持人,感觉有点撞设定了?】 家里有卿卿迟疑道。 【唔我觉得还好?感觉罗涵更温柔一些,詹学松就比较正经】 【好耶!柔柔是演员加模特,她走路的样子真滴好优雅好好看】 【秦封老公不会一整个节目都保持着这个嗓音吧,刚才听了两句话我已经要不行了】 【而且这竟然是朗狼的原声……(¯﹃¯)】 【秦飞燕不也很风流吗,有些秦小狼在羞耻什么(狗头】 【哈哈哈哈哈燕子是外在风流实则痴情,秦天王嘛看来是真放荡不羁】 【自带的弹幕都说他骚话一堆,这个官方吐槽笑死我了】 【实不相瞒我脑内代了许许多多娱乐圈言情文里的影帝,吸溜】 【我懂我懂!男主有脸了!】 【小青丫头太可爱了(双手抱心)设定是少女偶像,好甜哦!也好适合!】 【话说丁鸣谦震撼到我了,我还以为明谦是秦封大佬的后辈来着】 “没有,他的主业是歌手。” 秦绝笑笑解释道,“其余的人物故事往后看就好。” 正说着,六个人都被引进了办公室,屏幕切分成了不规则的六块,每一块里都有工作人员默默在外把门反锁上的身影。 {六位玩家已经抵达了案发现场} {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着死者(NPC),他们能否顺利破获迷案,得知真相?} {考验,正式开始!} 随着宛若油漆般不断向下滴落的大字出现在画面正中,《谁是侦凶》先导片中的“侦探资格测试”就此拉开帷幕。 ------------ 第六百一十六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二) “哎,这个好像不是办公……” 王柔诧异地回头想要和工作人员沟通,却刚好看见对方关上了门。 她脸上浮现出迷惑,有点小心翼翼地转回身,试探着向房间深处走去。 这里地方不算太宽敞,但灯光明亮,不会觉得憋闷。一道透明的玻璃墙把整个空间隔断成两个部分,王柔所处的这里更像是只承担聊天功能的区域,空地面积很大,四周除了装饰性的植物以外只有两件显眼的室内设施。 一是风格简约休闲的桌椅组合,小圆桌搭配两把椅子,桌上放着台笔记本电脑;二是个创意靠墙书橱,从右往左高度依次递减,最右边是玻璃门,里面摆着各种图书资料,中间是个透明展示柜,里面有锦旗、证书、奖杯等物,最左边是上玻璃下实心的设计,玻璃的那一格约有半臂高,是个正方体的小箱子,外面贴着一张纸,底下的长方体实心储物柜有半人多高,柜门光滑无把手,上面用骇人的红色笔迹写了三行数字。 “514382……514382……9163……什么意思?” 王柔去那边看了两眼,喃喃几句,懵着往前走,等走过前方的透明玻璃隔断时立刻变了脸色。 “啊!” 她被惊得退后了半步。 那是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 “滴——滴——滴——” 罗涵的视线落在尸体上的一瞬间,房间里就响起警报声,像是一个开始的讯号。 “哎呦。吓死我了。” 他没被尸体吓到,反倒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按了按心口,哭笑不得地朝着其中一个摄像头看了一眼。 “哇,这……做得跟真的一样。” 罗涵一边感叹一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节目组玩这么大吗666] [不懂就问,这个是仿真娃娃吗?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真的跟真人差不多了] [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用这种硅胶娃娃做尸体很ok呀,看着也不太吓人] [?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师是想笑死我] “哎呦哎呦对不起对不起。” 蹲下身查看尸体(NPC)的罗涵瞥见了他发间一侧有血迹,结果一不小心把NPC的假发撸下来了,露出个带有伤口的光头,场面一下子从悬疑变得搞笑。 罗涵没忍住笑了一下,又很快整理情绪细细去看头颅侧面泛红的那处。 …… “呼,时间7月25日上午八点,地点疑似总导演办公室,现场的吧台娱乐区发现一名死者。” 警报声过后,詹学松立刻意识到了节目组的设置,娴熟地进入了办案状态。 他一边清晰地出言叙述,一边走上前蹲身观察尸体,没有伸手触碰NPC。 “男性,身高一米七五至一米八,发型清爽微长有刘海、面容干净无须、衣着休闲时髦,年龄初步判断为二十岁至二十五岁之间。” 仿真娃娃都长着一张年轻脸,詹学松推测得很保守。 “被害人流有鼻血,但显然致命伤不在这里。” 他推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微皱着眉去看尸体头部的血迹。 “血流量适中,并非大量失血。”詹学松沉吟几秒,“头部一侧有创口,疑似利器所伤……” ——“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因为首先他(NPC)头上的创口不深,流血也不多,然后我戴上手套摸了摸他的伤口,发现有明显的肿块,显然这不是刺创也不是切创,是撞击伤。” 画面一转,詹学松坐在小黑板背景的前面,像访谈一般为刚才的情况复盘,显然是节目组后期剪辑拼接而成的。 ——“随即我在尸体的不远处发现了疑似凶器的摆件。” 他继续说。 …… “啊!这个,这个是凶器吗?……啊好重。” 蓝珈青揽了揽裙摆并着腿蹲下去,费力地拿起地上的东西。 这是一个铸铁工艺摆件,通体呈亮灰色,长和高约四五十厘米,造型是一截树枝上擎着只展翅的老鹰,最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底座,还刻了“大展宏图”四字。 “那就是,有人拿这个东西,把他(死者)给砸死了……不行好重哦,我先放下来。” 还是个小姑娘的蓝珈青说话尖尖甜甜,是很可爱的小奶音。 “我是不是应该写下来?这个不是考试吗?”她蹲在地上左看右看,“咦?那里有个本本。” 蓝珈青起身小跑过去,从角落里的桌子底下拿起一支按压式可换色圆珠笔还有一个A4大小的办公式硬壳板夹。 板夹上夹着许多张白纸,最上面写满了缭乱的字迹,还有许多鲜红色的涂块。 …… 我的自白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我杀了他! 他是■■■,他是我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就■■■■■■■■■■■,然后就倒下了,没有呼吸了,没有心跳了 他死了! 是我杀了他!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我只是因为他■■■■,还有■■■■■■■■,我今天来这里是想和他好好谈清楚的!是他先 …… “是他先?先?先什么?” 明谦茫然地重复着,帅脸上写满了懵逼不解。 “好难啊这个,这都不让人准备的。哇……真的是……” 他叹了口气,拿着板子和笔站起来沉思。 “情况还是很明显的。这是一道复杂的填空题。”明谦盯着凶手的自白书,“那么现在就是要找出这个凶手是谁,死者又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凶手又是怎么杀害了死者。嗯——” “身份、动机、作案过程,是吧?” 他憋了一口气又吐出来,“还有凶器。但是这个凶器就很奇怪呀,它怎么能没有血呢?” ——“因为我观察到尸体是有流鼻血,然后头上也有血。假如有人拿起这个很重的摆件去敲击他的头部并致死的话,那摆件的底座或者是上面的装饰部分上按理来说是应该有血的。” 小黑板背景前的明谦语速适中,边思考边道。 ——“而且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凶手的那份自白书上虽然写得很乱,笔迹也在抖,但是整体的字迹是很秀气,很娟秀的。我当时就在想会不会其实……凶手是一位女性?这样的话,那就更不符合逻辑了,因为地上那个摆件很沉,我觉得一个女生拿着它去抡,去砸人,这点还是挺难实现的。” …… 秦封嗤笑一声。 “你小子先动的手是吧?” 他甩了甩板夹,好整以暇地对着地上的尸体(NPC)笑道。 “哎~呀~” 秦封把板夹和笔放到柜台上,面上看着不疾不徐,一脸悠哉地打量着四周。 “我还想着能不能发挥一下美色优势呢,搞半天这屋子里没见着姑娘家也就罢了,连个活人都没有。” 他自己低头沿着深V领口从锁骨正中往下摸了摸,啧啧感叹,“你看看,领子白开这么大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好骚啊] 秦封站在这块区域的中心,眯着眼转了一圈,再次把周边情况尽收眼底。 ------------ 第六百一十七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三) 不同于玻璃墙另一边风格简洁的聊天区,这里从装潢布置来看显得更加放松肆意。 如果不是地上躺了具尸体,首先吸引住来人视线的绝对是这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弧形吧台,它造型既复古又朋克,表面涂抹着鲜亮的喷漆,桌面那部分做成了金属的,在昏黄而暧昧的灯光下泛着光。 吧台后有个一面墙的酒柜,秦封视线一扫就知道它们仅仅做装饰用,是市面上为了装逼、撑撑门面的典型假货,没有太多价值。 他走到吧台前,这里摆着两把高脚椅,是酒吧里常见的款式,桌面上有一瓶酒和两个玻璃杯,其中一杯只剩下冰块,另一杯还剩一半,上面插了根吸管。 “果然是女人。” 秦封一根手指把吸管拨近,在明明看见了上面有口红痕的情况下微低着头凑过去嗅了嗅。 “哦。” 他露出流里流气的笑容,“玉人415陶土红棕色。” [????] [别骚了!!!] [捏马这个男人上个推理类综艺怎么也这么撩啊我脸红了] [秦爷正经点啊喂] [前面的,他正经过吗hhhhh] [演戏时就超正经的啦,平时……嗯那确实没啥说的(捂脸] [闻香识女人是吧,噫] [这个光靠闻就能知道口红是哪个牌子和哪个色号的技能他老早就有了] [名场面,主持人问你怎么知道的,秦爷:“我昨晚刚尝过。”] [这个装逼犯怎么还没人来锤他啊] [乐死,前面的酸气都快要冲出屏幕了,有一说一他浪了这么些年要翻车早翻车了,到现在没有实锤只能说明对女人确实好,都是和平分手没有记恨他的] [就是啊,黎芷莹和他分开后都是大大方方地说他对恋人各♂方面都超会超温柔的(虽然也说了只适合处对象不适合当老公hhhh)] [不要在这里说无关的话题啦,好好看节目吧] “密码?” 秦封从吧台后面的酒柜上拿下一个手机,按亮屏幕,上面显示出九个圆点,显然要滑动图案解锁。 他旋即瞟到后面透明手机壳里夹着一张小纸条,立刻把壳拆了下来。 纸条上写的是“E+1”。 秦封促狭地笑了笑,抬头对着一个摄像头比了个“好幼稚啊”的口型,然后顺畅地试了两次,成功滑屏解锁。 [我靠他怎么打开的] [啥意思啊我没看懂……] 手机直接跳转到了自带的录音页面,秦封举到耳边细听。 …… (窸窸窣窣的声响,脚步声,几声清脆的撞击声,液体流入玻璃杯中的汩汩响) 男声:“唉,静静,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变心了吗?” 女声:“变心的不是你吗?看看你给我的合同!” 男声:“我们当年就是这么签的,你那时可没说过什么,再说了,我拿到的钱不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有什么不满——” (拳头垂在桌面的响声) 女声:“你闭嘴吧!我妹妹出车祸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男声:“你冷静!什么妹妹?我真的不知道——” 女声:“行了!记得你答应好的分手和解约,还有我应得的钱!我走了!” 男声:“你不许走!” (纷乱的脚步声与衣料拉扯声) 女声:“你放开我!” 男声:“我不放!” 女声:“我告诉你我已经拿到证据了!你再这样纠缠我我就找媒体把你的事情全都曝光出去!” 男声:“你敢!” (刺耳的摩擦声,抡动东西的风声) 女声:“你干什么!” 男声:“我弄死了你妹妹,今天也能弄死你!” 女声:“你不要过来!” (尖叫、脚步声和撞击声混在一起) 男声:“呃——啊!” (重物坠地声、倒地声) 女声:“……萧章轨?萧章轨?喂?喂!” (录音戛然而止) …… 约半分钟的录音播放完毕,詹学松笃定地点了点头。 “死者或许想要录下凶手的一些话柄,但没想到却录下了完整的作案过程。” 他一边思索着一边弯腰仔细查看,“嚯!这儿!” 吧台的一处桌角上沾着血迹,詹学松隔着手套摸了一点,在指间碾了碾:“没错,就是血液。所以这才是被害人真正的死因——头部一侧经由推搡撞击到有金属包边的锋利的桌角,颅内出血而死。” ——“吧台桌角是划破了他(死者)的皮肤,流出了一些血液,真正的致命伤是太阳穴附近遭受强烈撞击。” 詹学松口齿清晰地复盘道,“头部的肿块和鼻血都可以作为佐证。因为撞击太阳穴会引发许多并发症,比如头晕目眩、恶心、呕吐等,除此之外一旦血压升高,鼻腔内的血管就会破裂出血。” …… “也就是说,这个摆件其实是这个叫做萧仁的人从吧台桌上拿的,他原本想杀害凶手,但是慌乱之中凶手反推了他一把,不慎撞到了桌角,于是就此死亡。” 罗涵拿着板夹和笔有条不紊地总结道。 “我的自白书……” 他低头念凶手所写的内容,“我是静静……他是萧章轨。嚣张鬼,噗。” 罗涵笑着挠挠脸颊:“诶呀,我不知道是哪几个字啊,肯定还有更多的线索。” “再找找看,我记得那儿还有电脑。” 他说着转身向聊天区走去,走到茶几旁边坐下。 “怎么又是密码,你们真的弄了好多密码——咦?” 罗涵轻飘飘地抱怨了一下,目光就被茶几上贴的纸条吸引住。 那上面有五个图形,第一个是M底下多了一横,第二个是心形底下多了一横,第三个像个没把的葫芦,第四个是一个三角形中间有根竖线,像一把小伞,第五个像个“古”,不过底下的口是个圆。 五个图形后面还有个“?”,显然是让人猜测第六个图形是什么。 “喔,怪不得这里也有个问号……” 罗涵把视线移回电脑屏幕,那里的密码提示写的是:?×111= “这第六个应该是什么呢。” 他盯着纸条喃喃道。 …… “啊!我找到了泽个!” 蓝珈青从聊天区最右边的书橱里拿下一个文件夹翻开,“呃,‘即日起,萧章轨和女友陶静达成协议,萧章轨做陶静的幕后经纪人、剪辑、后期等等,竭尽全力帮助陶静成为高人气网红’……哇,但是陶静直播带货的收益要给萧章轨百分之九十九耶!这是不平等条约啊!” 蓝珈青一副星空迷茫猫猫头的样子:“好霸道的条款喔!那陶静岂不是赚不到什么钱。” 她接着恍然大悟:“所以说他们有经济纠纷!昂,可能还有感情纠纷?” ——“我觉得一定是这个男人他有很大的问题。” 蓝珈青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他帮助女朋友成了网络红人,之后呢他就有了很多很多钱,然后很可能他就不爱这个女孩了,就变心了,出轨了,然后女朋友就很生气,就拿着那个老鹰把他‘bang’地砸死了!” …… “真是个渣男啊。” 明谦紧蹙着眉查看电脑上的聊天记录,“‘静妹妹不仅拒绝我的追求,还发现了我给她姐伪造奖杯和证书的事情,这个女人不能留!’……嘶,然后他就联系了这个‘不重要的黑涩会’,让他们把静妹妹给撞死了。” “所以凶手,也就是静静的杀机除了钱以外,她还要为妹妹报仇!” ------------ 第六百一十八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四) 王柔放下插有吸管的玻璃杯,又看了看手边板夹上的字迹。 “应该就是有一个女人来过这里,然后她用那个老鹰摆件杀死了地上的这个男人。” 她在自白书被红笔涂抹得看不清楚的那些部分填上推理出的信息。 “嗯……她杀了人,很慌乱,还写下了这样的内容,感觉她是想要自首的。” 王柔抱着板夹看来看去,“但是她为什么没有写完呢?是害怕吗?还是改主意了……啊,有手机!” ——“我当时觉得这个凶手她对自己杀了人这件事情是特别意外的,也就是说她原本没想过动手……那很有可能就是临时发生了一些争吵,然后她突然生气。嗯,这个应该是属于过失杀人吧?” 复盘着的王柔如是说道,“我本来是想去看茶几上的电脑的,然后发现了酒柜上有手机。它的锁屏我解了好久好久,好浪费时间喔——” 她努努嘴,无奈地哼唧了两声。 [柔姐撒娇好可爱啊~] [这个密码其实不难,就是容易走入误区] 弹幕讨论之际,画面从复盘切回现场,王柔拿着手机直叹气。 “不是6吗?应该是6呀。” 她翻来覆去地看那张小纸条,“E+1就是那个有棱有角的6呀,难道是9吗?” 王柔又划了一次,崩溃地笑出声: “啊哈哈哈——搞什么嘛,6和9都连不上啊,它不可以连那个已经连过的点呀。” “它说我还有最后三次机会了,解不开就要冷却十五分钟。”她举着手机去看周围的固定摄像头,娇声道,“导演——” 后期在这里P了个曲楠的Q版手绘大头像,还飘出一个文字泡:我也帮不了你~ “呜哼~” 王柔哼哼唧唧地原地转了个圈,一边嘟囔一边在九个点点上反复划动,“怎么能不是6呢?难道是F吗?E+1?F要怎么连呢……诶!” 她一脸懵逼地抬头:“打开了?哎?我怎么打开的?” [误打误撞竟然开了哈哈哈哈哈哈] [柔女神可爱] “喔!” 王柔听着录音,“分手、合同、妹妹……噢,我懂了。” “可是我得写下来啊,嚣张鬼总不能就是我想的那个嚣张鬼吧?没有人姓这个嚣吧?” 她抱着板夹走向聊天区继续翻找线索。 …… “啊,这个我解不开了啦!” 蓝珈青趴在茶几上抱着脑袋的样子像只绝望猫猫头,“这个图形是什么意思呢,完全不懂欸。” 她一根手指戳了戳电脑键盘上的空格键,看着密码提示捧脸发呆了三秒。 “好!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蓝珈青撑着茶几元气满满地站起来,转身去看靠墙书橱。 [哈哈哈哈哈青青开摆] “嗷这个也能打开的哦。” 蓝珈青拧开书橱正中展示柜的玻璃门,拿起里面的证书来回翻看。 “……哇!不是吧!” 她惊异地瞪圆了眼睛,“看看看,这里!这里有贴商标哦,这些都是那个,就是网上定制的商品!都是假的!” “怎么会这样呢?” 蓝珈青捋了捋自己的辫子,脑洞大开,“就是说那个叫萧章轨的男人他伪造证书骗自己的女友她得了很多很多厉害的奖项,然后女友就知道这件事情了,所以那个自白书上有两个被涂掉的原因。” “嗯!没错,就是因为他‘做假证书骗我’,还有‘他变心出轨而且很多钱都进了他的口袋’……” 蓝珈青又回到茶几旁边一笔一划地把凶手的自白书填上,边填边念: “我是陶静,我杀了他。他是萧章轨,是我的男朋友。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用老鹰打了他一下,他就脑袋流血了,然后就倒下了……” 她写完以后来回看了看: “应该可以了。我找的线索已经够填这个了。这个打不开的电脑里面可能就是这个萧章轨在网上买假证书的记录吧!” 蓝珈青嘬着笔头去看最左边的实心书柜,“可是那个上面的红色数字又有什么用呢?” …… “我觉得我已经差不多了解到事情的全过程了。” 明谦从电脑旁起身,拿着自白书在屋子里转着圈总结,“首先,这是死者,也就是萧章轨的办公室,他呢是一个渣男,电脑里有他追求女朋友的妹妹,也就是静妹妹未果的聊天记录,然后他恼羞成怒、买凶杀人;同时,他还伪造荣誉证书,以此来说服女友静静‘去别的公司做艺人’没前途,还是留在他身边当个网红更好。” “他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是因为一份续约合同。就是书架上的那份合同书,上面写的是陶静只能拿到百分之一的钱。 “凶手从现有的证据里,包括吸管上的口红,还有这份自白书的字迹,都可以确定就是陶静。唯一还不能肯定的是自白书上的动机只写了两个,但目前出现了三个原因。 “假证书、不平等合同、妹妹……这其中合同肯定是确凿无误的,他们双方都知情,但是证书和妹妹,这两件事里面陶静到底知道哪个是萧章轨做的呢?这个还不能确定,肯定还有线索……还是说证书也是利益纠纷的一部分?是从属关系? “至于作案过程,摆件不是凶器,我发现了吧台桌角的血迹,结合自白书的内容来看应该就是陶静失手让萧章轨撞到了头,他就这么当场死亡了。这算是个意外。” 明谦费解地站在玻璃墙隔断旁边,眉头紧皱。 “但是我还有两个很迷惑的地方啊,第一个就是那几行红色的数字是干嘛的呢?它也不是电脑的密码……再有就是…… “为什么感觉娱乐区角落里的沙发好像被挪动过?” …… 詹学松在沙发前蹲下来,表情认真,眼神中掺杂着一丝探寻。 “地面有明显的拖动痕迹。” 他站起来亲自试了试,“两个沙发都重量适中,对于女性来说的确要费力一些,加上情绪紧张,所以陶静推着它们的过程中多次停下,挪动得断断续续,导致痕迹时重时轻。” “看起来曾经被推到最里面过……” 詹学松喃喃自语,手动顺着地上的灰尘痕迹把两个沙发继续推了推。 “咦?” 这一对休闲沙发在墙角堆在一起,夹出了一处三角空地,这个地方很窄,但因为沙发是异形设计,并不能严丝合缝地营造出一个除上方外都被遮挡住的空间。 “难道凶手想过藏尸?又放弃了?” 詹学松的目光移向那具尸体。 ------------ 第六百一十九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五) 录音播完后,秦封把手机揣到了自己的裤兜。 他捡起了地上的摆件,把它细细对着吧台桌面的痕迹严丝合缝地放到了原处,然后把桌面上的酒瓶、玻璃杯和两个杯垫都收到吧台内膛里。 做完这一切后,秦封又转向角落的沙发,沿着地面的痕迹推动起它们,却不像詹学松那样往里面推,而是向外,让这对沙发回到了没被挪动前的位置,之后迈步向聊天区走去。 在这过程中,他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渐渐消失,同样有所改变的还有他的步伐。 一步跨出的大小,走路的姿势,脚尖的偏向……镜头里的秦封不知不觉完成了转变,假如将这几秒的过程逐帧截图放在一起,说不定会有种倒着看人类进化图的错觉——因为他的后背也驼了一些,整个人从昂首阔步的自信男士转成了脚步虚浮的普通男人模样。 秦封用力挺了挺脊背,明明是个正常的动作,感觉却和方才的他本人截然不同,仿佛这里有个没有接受过严格礼仪教育的暴发户正费力地装得有格调似的,其实骨子里的市侩和小家子气仍是暴露得一览无余。 他走向书橱,依次找到了文件夹里的合同和贴有商标的证书,翻看过后又将它们原模原样地放了回去。 紧接着,秦封坐到了茶几旁——坐之前看了眼茶几和椅子的相对位置——翘起分外做作的二郎腿,还抖着脚,瞄了两眼密码提示便输入了“666”将电脑打开。 随着三份聊天记录的打开,他脸上先是掠过一丝不耐烦,然后恶狠狠地低声咒骂了几句,看着是泄愤,却不慎暴露了些许慌乱,之后他的视线从与“静妹妹”的对话转向与“不重要的黑涩会”的窗口,看着看着嘴边浮现了一点笑容,眯起的眼睛里闪过几分快意,而外在神情里呈现出的是满意与安心。 最后,秦封的目光落在第三个聊天窗口,伴随着手指在触控屏上的移动,几段消息记录依着时间顺序出现。 …… 【静静】:萧萧,我真的红了耶!你真厉害! 【萧章轨】:那当然,也不看看你男朋友是谁#叼烟得意 【静静】:我会继续努力的!其他工作就交给你啦! 【静静】:等这两年挣够钱了我们就可以结婚啦! 【萧章轨】:好哦,宝贝加油 【萧章轨】:你只管直播和拍小视频就够了,苦活累活都有我呢#玫瑰 【静静】:嘿嘿 【静静】:今天也要说9163,2143,6243~ 【萧章轨】:21436243! …… 【静静】:萧萧,我今天不回去了,我妹妹过来看我,我带她出去逛逛 【萧章轨】:真的吗?不是偷偷和别的男人出去了哦? 【静静】:说什么呢你! 【静静】:[和静妹妹的合影] 【静静】:看啦! 【萧章轨】:哈哈哈,逗你玩的啦,你们好好玩,钱不够找我要#玫瑰 【静静】:嗯嗯 …… 【静静】:萧萧,你为什么不让我转型呢? 【静静】:我做网红已经做到头了,最近一个月人气下滑很严重你也看到了,一直吃老本这样没发展的 【静静】:YX娱乐联系我了,多好的机会啊,我一直都想正式进入娱乐圈,你当初不是也很支持我的吗? 【萧章轨】:静静,网红这一块是我们俩打下来的基业啊,你这样太突然了,我压力很大 【萧章轨】:我这么念旧,你又不是不知道,让我再考虑考虑好不好? 【萧章轨】:你不打算继续陪着我了吗? 【静静】:啊…… 【静静】:好吧,对不起,那你再想想吧 …… 【静静】:萧章轨我告诉你,你别想躲我到天涯海角 【静静】:我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今天这事咱俩必须说清楚! …… 秦封关掉笔记本电脑,放下二郎腿向后瘫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视线像没有具体焦点似的虚虚看向前方,气质全然不复先前的浪荡轻浮,面无表情,沉默得有些恐怖。 [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要来了吗] [虽然是风铃but我确实觉得咱老公多少是有点精神问题。。。] 咚! 弹幕都仿佛被秦封突然锤茶几的动作吓到,纷纷没了动静。 秦封沉沉地哼出口气,起身把椅子蹭得往后“吱呀”退了几厘米。 他快步向旁边的空地走去,却没有目的地,随即掏出裤兜里的手机,拨出一个号码,烦躁地把手机贴在耳旁,呼吸剧烈,脚步凌乱地在这一块地方转着圈。 像是那端接通了电话,秦封不耐烦地眨着眼:“喂。” “你确定把那死丫头做掉了吧?——监控消了没有?——行,没事了!” 他放下手机,胸口的起伏没那么明显了,接着又打了第二个电话。 “……看见陶静了吗?已经在楼下了?废物!这你都拦不住你干什么吃的?!” 或许是那边说了些什么,秦封听了几秒,焦躁地翻了个白眼,“行了,拦不住就让她上来吧。” 他愤愤挂掉通话,在原地又走了两圈,然后脚步一顿,停了一秒,又快步向吧台的方向走去。 …… 正在通告间隙,和广大观众一起追看《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的丁鸣谦倒吸了口气。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当时曲楠和倪文台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了。 秦哥这,难道是现场还原?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又能展现演技,又契合角色本身的设定和性情,这个点子真的很绝啊! 丁鸣谦拍了下额头,既佩服又有些不甘心地继续往下看。 “真强。现场的道具复原之后即兴把整个过程演一遍……等等,不是吧!” 他把进度条往回拖了拖,截了个图,又往前面再拉了一下,点击暂停,把暂停到的画面和截图切换着来回比对了一下。 ……靠。 丁鸣谦又有那股熟悉的质疑自己“我真的活在科学世界吗”的玄幻感了。 因为秦绝从茶几旁边站起来时往后带的那一下,椅子腿蹭动出的距离和之前的现场也是一模一样! 她是在坐下时就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第一次看的时候根本没人注意到这种小动作,只以为是“秦封”想坐得靠前点方便看电脑而已。 却没想到,这竟然也是一个铺垫设置! 你——你至于吗! 不必抠细节还原到这个份上吧! 丁鸣谦一时哑然,心情十分复杂,一定要描述的话就是“无力吐槽”。 他沿着进度条又看了一遍,越看越是敬畏,正聚精会神地等待着秦封走向吧台后会有怎样的表现,画面却在这时切了镜头。 “哎呀……” 丁鸣谦无奈地笑了一下,倒也没去点倍速或快进,继续看起了罗含章(罗涵)的片段。 ------------ 第六百二十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六) 屏幕里的罗涵“哎呦”了一声,好笑地摇了摇头。 ——“我一直以为那个是要找一个图形出来,没想到数字就可以了。” 他坐在小黑板背景前笑道,“它提示里的五个图形都是轴对称的,我就去想键盘上的哪个符号也是这样,我试了那个表示金钱的¥,还有小的^,还试了星号……然后突然就想起来‘哦!这个是把数字12345给翻转过来拼到一起了’。” “你们,你们这个不严谨的吼。” 罗涵一边输入“666”一边道,“1、2、3和5的图形都是挡住左边就可以了嘛,那个4要挡住右边才能看到4,哎呀呀真的是……” [罗老师日常想太多哈哈哈哈哈] [他和詹老师怎么回事,笑死我了] [抱怨的声音也软软的好可爱呀] “哦!哦!” 罗涵作为浸淫综艺多年的知名主持人,在节目看点和反应上给的是最足的。 “哇啊,这个解开谜题的瞬间我真是太喜欢了,那种做侦探的成就感,真好。” 他说完认真浏览三份聊天记录,成功获得了大量的信息。 ——“那个笔记本电脑里的线索非常的多,而且指向性很明显,可以说是为手机录音里透露出的内容做了进一步的补充。” ——“之后我去检查了证书,确实是如静妹妹在聊天记录里说的有伪造的迹象。但是有一点我觉得需要特别注意,就是凶手陶静并不知道这点。她的动力是金钱和妹妹。” ——“我就觉得这应该都是节目组的陷阱吧?”复盘的罗涵说着笑起来,“就像地上那个摆件,如果不是听了录音的话我也会觉得凶器就是它了,那事实上并不是。” 画面左下方出现了一个带着话筒的文字泡:{测试中印象最深的部分是哪个呢?} ——“那串数字。” 罗涵立刻道,“因为它太显眼了,肯定是有关系的。而且静静和萧章轨的聊天记录里也有一串数字,应该就是他们情侣之间的暗语。” …… “这是什么?!” 蓝珈青蹲在聊天区的几盆绿植旁边,“一个遥控器?录音笔?不对,是个键盘……?这是什么东西啊?” 她探进一条胳膊,从花盆后面夹出一个长方形的小机器。 它只有巴掌这么大,像老人机那样只有一条细长的显示条,剩下的都是按键,只不过不是数字,而是二十六键字母,除此之外还有常见的退回和确定键。 [青青太能找了吧] [这么犄角旮旯都翻到了hhhhh] [小孩子眼睛尖!(没有说其他几位老师年纪大的意思)] “这是什么呢?” 蓝珈青摸不着头脑,试着按了几个字母又去按确定键,但是小机器毫无反应。 ——“我以为,我还以为是节目组不小心掉下来的计算器什么的!” 小黑板前的蓝珈青一脸好笑,“因为它没有反应呀!就怎么按都没反应,我都不知道它是干嘛用的。然后我就想‘噢可能是我拿错了吧’……” …… 詹学松还困在沙发难题上。 后期在这里做了个快进的特效,就见他来来回回在这尸体、吧台和沙发这三个地方之间转了又转,嘴里念念有词,不断提出推论又自己把自己推翻。 “……肯定有用,肯定有用!” 詹学松坚信节目组的设置都是有用意的,总不可能沙发就是布景的时候挪得不对所以多折腾了几次吧?那就太不严谨了。 “但是为什么呢?也不像藏尸,因为这个尸体他放不进去,也不是凶手躲进去了,因为很明显他们俩都一起喝酒了,肯定先是从一个还算和谐的谈话氛围开始的,没道理有哪个谁躲着。” 詹学松挠着头,一阵费解。 “哦!难道是这个静妹妹躲在这里?” 他吸了口气,顺着这个思路往下联想,“静妹妹躲在这儿,她是妹妹嘛,就可能年纪比较小,体型也是常见的女生的那种娇小,然后她躲在这听到了一些对姐姐不利的事情,但是被萧章轨给发现了,因此杀人灭口,对外伪装成了车祸。” “然后陶静可能是从萧章轨这里听说了妹妹车祸的事,但是她没有亲眼看到现场,本来就抱有怀疑,并拿到了一些可以曝光萧章轨的证据。再加上她和他之间还有许多的恩怨纠纷,又是分手又是金钱的,所以她过来质问萧章轨的时候,萧章轨说‘我弄死你妹妹现在也能弄死你’,对,她本来就在应急自卫中,慌乱加上得知真相的愤恨,于是反推一把……” [???] [詹老师脑洞好大] [电脑啊!怎么不看电脑!] [快去看电脑啊詹老师] “这个推论虽然有可能性,但证据不足,只是一种联想。” 詹学松说着说着又把自己给否了,“它的漏洞是静妹妹既然躲过沙发又萧章轨发现了,那么一般来说萧章轨不会把挪动过的沙发保持现场这个样子。况且躲藏在这个后面也太明显了,很突兀啊。” 他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到底是为什么呢……” [詹老师的注意力全被这个沙发吸引住了,一直在钻牛角尖] [罗老师和詹老师两个聪明反被聪明误的hhhhhh] [但是这个沙发是很可疑啊,到底是干嘛的呢?] 明谦和弹幕有着相同的疑问。 “绝对有问题。” 他和詹学松一样相信节目组的布置定有原因,但怎么想也想不出头绪。 “你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房间里的广播突然出声提醒。 “OK,OK.”明谦立刻放弃这个无从着手的沙发,照着凶手的自白书重新对了一遍线索。 “动机还是不确定到底是哪两个……哦!手机!” 他这时才发现酒柜上有一瓶红酒的侧面倚着什么东西,当即快步走去拿了下来。 “解锁……有提示,‘E+1’?” 明谦展开小纸条看了两遍,像王柔一样分别划了数字6和9,又把它们反向试了试,得出了一样的“连不上”结论。 “难道密码和那几行红色数字有关?” 他怀疑是自己提示没找全,遂带着手机和板夹走回聊天区,把椅子拖到书柜对面坐下。 “514382,这个重复了两遍,然后是9163。9163我记得陶静和萧章轨的聊天记录里也出现过。 “玻璃格外面的这张纸……九宫格是什么意思?也不像是数独。” 明谦把自白书底下的白纸挪到最上面,照着抄下来,顺便也把几串数字都写在了最下面。 纸面上的信息很简单,就是一个3×3的正方形表格,里面依次写上了1~9九个数字,就像电脑键盘最右侧的数字键盘一样。 “不对。这串数字和这个手机没有关系。” 明谦研究了一会儿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个房间的谜题都是一对一的,电脑的密码提示就在茶几上,手机的密码提示也在手机壳里。这几行数字肯定对应的是别的谜题。” 他换了另一张白纸,开始尝试各种“E+1”的组合。 “我还是觉得密码和6应该是有关系的。如果这是萧章轨的手机的话,他电脑密码就是666,就像生意人讨个好彩头一样,按照一般逻辑手机密码也可能和同一个数字有关……啊!” 十几秒后明谦对着一个仿佛数字6中间多出了一道横线的图案露出了笑容,“E,+,1,没错了!试试!” 他照着这个图形划动手机锁屏,轻轻的“咔哒”一声,手机果然开了。 ------------ 第六百二十一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七) 秦封迈着幅度不大但速度很快的步子走进吧台,将手机放置在略低于视线的那一格中,并拿了瓶红酒让它侧倚着固定住,收音口朝外。 他双手交握用力顿了几下,像在强行镇定,这时,不远处“传来了门锁拧动的声音”,他立刻向门口的方向望去,露出一个有点拘谨但还算温柔的笑容。 “你来啦。” 秦封看着那个方向温和地说,尽管那里并没有人。 他眯眼皱眉向后仰了仰,视线是向下的,仿佛正有一个比他矮了一些的女人指着他的鼻子喝问。 “……” 秦封张了张口,肩背更驼了,“静静,你别这么着急行不行?你这样说话我脑子也很乱……” 他又停下了,应该是“对面的人”再次语气很重地说了些话。 “我知道,我知道,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秦封的语气变得疲惫而卑微,含糊的咬字带出一股油腻做作。 他叹口气,恳求道:“好了静静,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们先坐一下慢慢聊?你要换合同要解约不也得讨论细节流程吗?火气不要这么大了好吗?看你这么难受我也很心疼。” 秦封的眼睛看着那个不存在的陶静,眼神像蒙了层猪油的晚饭,一方面努力散发着深情、留恋、难过,一方面眼睛又是浑浊的,很难说有几分真几分假,而这种虚实掺半、故作温柔的眼神戏又是秦封凭借着强大的演技表现出来的。 【好家伙,秦绝演秦封演萧章轨?我都懵了】 [噫,真的好油啊,一看就是那种含糊其辞的渣男] 【演技好强,这是有剧本还是即兴?】 [来了,这个男人带着他的演技换头术来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换头术] [咱哥这份演技把控力太牛掰了实在是] [每次看秦封演戏都好神奇,我以为我会因为他的脸出戏的,结果压根没有] 【此时我的心情就像自带的弹幕一样。。。好可怕啊秦封,这就是影帝吗?】 [对对,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感觉秦爷的脸都变丑变油了] [不愧是剧抛脸换头术] 【这自带弹幕过于真实了,完全就是粉丝习惯了的样子,都没怎么吹】 【+1,我刚才甚至恍惚了一下这人到底是秦封还是秦绝】 【什么,这个男的不是秦封吗?秦绝是谁?他还有别的名字?】 【我看晕了,到底哪边的弹幕是真的啊】 【???前面是在钓鱼还是真路人?这就是秦绝啊!演秦封的演员叫秦绝!】 【啊?是秦绝?怎么和秦飞燕完全不一样啊??】 【笑麻了我要……戏里戏外都换头了是吧】 【秦绝也是真的剧抛脸,反正我是没认出来】 【呃我是从网站热门推送点进来的,这个秦封不是真人(?)吗?】 【不是啊o(*≧▽≦)ツ┏━┓他们是在演戏中戏啦,秦绝演的是综艺里的角色秦封,人设是个影帝,所以角色秦封现在在演那个死者萧章轨,还原案发过程】 【啥啊,我乱了】 【等等我靠这个秦封不是混血演员吗?】 自带弹幕和真正的观众弹幕同时在屏幕飘飞,画面里的秦封却没受影响,驼着背,微微矮身,脸上保持着讨巧的柔和笑容引着“陶静”走到吧台处。 在这过程中,他的视线一直盯在不存在的陶静身上,并且随之移动,看得人莫名毛骨悚然,仿佛那里真的有个隐形人,只是观众看不见而已。 秦封用眼神落点的飘移告诉观众:“陶静”走在了他的前面。 在这时,他的眼睛骤然闪过一丝阴鸷,嘴角也微微扯动了一下,那股恶毒和凶狠仿若一条直立起上身直扑而来的毒蛇,哪怕摄像头没有给到面部特写,这瞬间的气质转变仍然看得人汗毛炸起。 ——这个男人就是这么看着陶静的背影的。 所有人都无形中有了这个共识。 很快,不到半秒,这个眼神就消失了,秦封又变成了那个油腻而卑微的男友萧章轨,他几步向前走去,说来也是奇特,明明秦封现在算是挺直了腰背,却仍然给人一种“这个男的体态猥琐”的感觉。 “你先坐。” 他对着右边座位的上方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吧台里侧拿出一瓶酒、两个玻璃杯还有两个杯垫。 “我记得你最喜欢喝这个牌子的奶啤了。” 秦封柔声说着。 虽然手上拿的是已经开封且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奶味啤酒,但他还是神情自然地“拿了个开瓶器”,完成了开盖、摇匀、倒酒的一系列过程。 半实物表演…… 稍微懂行的人立刻get了他在做什么,旋即惊觉这人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进行难度更大的无实物表演。 因为这里其实没有“陶静”啊! 只是秦封的演绎太过自然,他们甚至都能脑补出两人的对话和陶静行走的路线。 意识到这点的人后背霎时一凉,鸡皮疙瘩立马鼓起来了。 “给,别让你口红沾杯了。” 画面里,倒完了酒,秦封又拿出那根吸管放进了“陶静”面前的玻璃杯中。 似乎是这一套熟悉的操作让“陶静”回想起了两人还在热恋期时的甜蜜过往,“她的态度软和了下来”,而秦封的眼神也再次微妙地沉了沉。 他把酒瓶放到一边,自己坐到“陶静”身边去,并没有急着说话,也没有转过脸看“她”,只是沉默地喝了两口酒。 “唉,静静。” 过了几秒,秦封用一副分外油腻的、可怜巴巴的表情侧过头去,“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你变心了吗?” [对不起了秦爷但是呕呕呕呕呕] [好油啊!好油啊!我受不了了呃啊] [吐了,这个萧章轨纯属死了活该] [我就知道一定会有人搞混秦封和萧章轨哈哈哈哈哈] [定番了#笑哭] [来给老公接台词!“变心的不是你吗?看看你给我的合同!”] “听”到了“陶静”的质问,秦封委屈地撇了撇嘴,低声下气道:“我们当年就是这么签的,你那时……” 他一字不差地把先前那段录音的内容用更加专业的感情和口吻说了出来,“……我拿到的钱不都用在了你的身上,你吃我的穿我的,还有什么不满——” 哐! 这一声是秦封自己锤的,用的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左手。 虽然动手制造音效的人是他自己,他的表情却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就好像真的有人用拳头狠狠锤了桌面打断了他的话。 秦封不知听到了什么,表情陡然变了,温柔和卑微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明显的慌乱和心虚。 “你冷静!” 他尖声叫道,“什么妹妹?我真的不知道——” ------------ 第六百二十二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八)(推荐位加更1/2) 秦封话未说完,整个人右半边身子突兀地向后歪斜了一下,俨然是被“陶静”毫不客气地撞到了,要不是还坐在椅子上恐怕会直接来个趔趄。 “你不许走!” 秦封的视线和身体都从正前方开始快速地向右转去,然后他一下子站起了身,向着远离吧台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甚至变了手型——那是切实扯到了布料并且揪住了它的手势。 紧接着秦封的胳膊和手在空中剧烈地晃动起来,仿佛与人搏斗,但他的手型没有变,仍是紧紧攥住了什么的样子,并且越攥越紧,期间还伴随着拉扯的动作,手指骨节明显看得出发力的狠劲,手背更是紧紧绷着,迸出几道狰狞的青筋脉络。 然而可怕的是,他这只攥着空气的手即便攥得再狠,手指尖都没有抠进掌心,永远和掌心隔了一点距离——因为那里理应有“陶静的布料”! 留意到这个细节的丁鸣谦不自觉打了个哆嗦,就像当初亲眼目睹了秦绝《白昼之雨》试镜时的刘哲。 好恐怖的控制力! “我不放!” 画面里和空气厮缠着的秦封大声吼道,看起来真的像个疯子。 他这次不仅是手和胳膊在用力,整个上半身也在摇晃着和并不存在的人来回撕扯,同时下半身不自觉地两腿分开,腰胯下沉,像在微微扎马步,那是人在发力时稳定重心的姿势。 仿佛被女人刺耳的叫声吵得耳膜疼痛,秦封烦躁地皱了皱脸,然后本就焦急愤怒的神情更是一凛。 “你敢!” 他吼出这声的时候似乎脸上的肉都在跟着抖动——明明影帝秦封的肌肤是很紧致的,却硬是让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自己尾音未落,秦封松开了那只“拽着陶静袖子”的手,伸手在吧台桌面胡乱地摸索了两三下,然后一把拿起了那个做成雄鹰栖木造型的铁铸工艺摆件。 “嗡”! 他抡出刚猛的风声,光从声音就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好像疯了一样的男人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挥动摆件。 看着这幅画面的观众甚至能幻听到陶静尖叫着喊“你干什么!”。 秦封狞笑着,显然萧章轨从听到“妹妹出车祸”这几个字之后就彻底地恐慌起来,在与陶静纠缠的过程中愈发惊恐害怕,进而惧极生怒,而陶静的“全都曝光出去”无疑点燃了最后的导火索。 “我弄死了你妹妹,今天也能弄死你!” 他厉声喊着,右手攥着摆件底座用力向前一砸! 就在这时,秦封的腰腹位置极其不符合常理地向后一凹! 就像有人拼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哐! 秦封顺势向后砸去,后背上方在吧台桌面的边沿磕了个结结实实,手里的摆件也甩了出去,砸到地面。 他脸上的狞恶、愤恨,还有因被“推开”而显露出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一瞬间全部消失。 他面无表情。 [救命吓死我了] [演戏的秦爷真的好像精神病#捂脸笑哭] 秦封保持着姿势没有动,神情毫无波澜宛若一个面瘫,谁也看不出就在几秒前这张脸上还有过那么狰狞复杂的表情。 他单手撑着桌面边沿挺起上半身,黑西服外套被磕压出一道皱褶,但他没去管,甚至不在乎也没注意到这件事,只是若有所思。 [这是在想什么] 【想啥呢他】 戏里戏外的弹幕奇妙地收获了一致的观看体验,那就是既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同时还很困惑。 “当然是撞的点不对。” 丁鸣谦喃喃道,“死者磕的是太阳穴……等等?!” 他表情骤变,但不论他是没来得及开口还是张口阻拦,视频里的秦封可都不会遂他的意。 秦封再次捡起那个摆件,对照着桌面的痕迹把它一丝不差地放好。 【还要再来一次吗难道?!】 【妈呀这个男的看着好不正常,吓人。。。】 【好神经……但是也挺帅的就是了】 秦封没有像大多数人推测的那样立刻重新演一遍,而是深深看了两眼躺在地上的尸体,不知是在审视倒下的姿势还是位置。这之后,他竟然在充当尸体的仿真娃娃旁边趴了下去,趴得严严实实,还挪动了几下让自己的脚踝偏下方与尸体的脚跟平齐。 [啊,又来了] [NPC也要比照身高吗hhhh这个真的准咩?] 什么?竟然是在对身高?! 自带弹幕里秦封的粉丝“风铃”们的交谈也为屏幕前的观众提供了有用的信息,实时促进他们对秦封怪异举动的理解。 【严谨过头了吧……】 【秦封是一米八四吧?那詹学松的目测还挺准啊,这个NPC明显比秦封矮半个头,大概也就一米七五?】 【好像不对,秦封脸小啊,我看尸体差不多178cm这样子】 外界观众在弹幕讨论的这一会儿,秦封已经完成了他的“测量”,重新迈着长腿回到了萧章轨坐着的左边高脚椅上。 “啪”一个响指,他气质骤变,面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又盈满了惊慌失措。 “什么妹妹?!我真的不知道——” 秦封将刚才那一系列的演绎半点不差地复刻了出来,要不是节目组后期剪辑时切换的镜头不同,看着都像是复制粘贴出来的。 唯一不同的是离开座位之后的撕扯,这次他的手抬得更高,就这样一直和不存在的人厮缠了几个来回,同样的伸手摸索后抓住摆件一抡,然后毫无征兆地向后仰倒! “噗呲”! 秦封闷哼一声,和上一把不同,他向后施力的部位不是腰腹而是胸口,整个人以一个倾斜度更大的角度撞上吧台。 之所以是闷闷的“噗呲”声,是因为秦封磕到的是脖颈侧方,那里擦出了一道不规则的红痕。 他再次瞬息间收敛起所有表情,对擦伤和疼痛置若未闻,垂眸沉思。 [你又在瞎闹了!!!不要真的撞到太阳穴啊啊啊] [老风铃表示他演戏时作死不是很正常么,不用理不用理,死不了的……] [嘿嘿脖子红了耶,悄咪咪色一下] 几秒后,秦封再次弯腰捡起老鹰摆件,放在了桌面上。 ------------ 第六百二十三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九)(推荐位加更2/2) 似乎是想自然地掠过秦封反复的实践尝试,节目组在这里切到了罗涵的镜头。 “到目前为止我觉得所有的线索已经能够串起一个完整的故事了。”他蹲下来盯着那三行红色数字沉吟,“但为什么它们没有被用上呢?” “你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广播提醒声响起,罗涵又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对镜头露出个埋怨的神情。 “数字相关的……哦!我记得电脑里的聊天记录也有。” 罗涵立刻坐回茶几旁敲击键盘唤醒电脑屏幕。 [夸夸罗老师,不疾不徐地就把线索都找全了] [我也试了一下,这几串数字也不是摩斯密码什么的啊] [罗老师刚才解电脑谜题的时候一直智商下线,现在终于回来了吗hhhhh] “今天也要说9163,2143,6243……” 罗涵重复着陶静在聊天窗口的这句话,“这是一个女孩说给她男友的。然后男友回了最后八个数字。” 他抬起头思考了几秒:“不论是什么暗语,最后传达出来的都是信息。而且情侣之间的密码不可能非常复杂,不会是一解锁要解锁半天的那种。” “嗯——用逗号隔开应该是想告诉发现这些的人这串数字每四个对应一个信息点,也就是说是三个字吗?” 罗涵直接从最终信息入手猜测,“感谢你?好想你?我爱你?” 他的表情凝了凝:“我爱你。我觉得就是这三个字。” “因为萧章轨重复了最后两个字。静静说今天也要说我爱你,萧章轨回复她‘爱你’,感觉很合理。” [哇真的很有道理!] [罗老师yyds] [仔细一想确实很有可能啊,不得不说罗老师的双商太牛了] [思路好强] 罗涵把“我爱你”转成拼音的“WO_AI_NI”,写在白纸上。 “哦!哦——” 他立刻想起什么,“两个数字等于一个字母!之所以四个数字打个逗号是因为‘我爱你’里每个字的拼音就是两个字母。这么看来红色数字的前两行就是三个字母的字。” “可是为什么是两个数字对应一个字母呢……” 罗涵把数字们分成两两一组继续找规律,“好像每组的第二个数字都不超过3,这是什么意思……九宫格……九宫格……啊!”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九宫格是手机输入法里面的九键拼音,我想想,键盘数字对应的英文字母应该是这样——” 罗涵在先前画的九宫格键盘上一个个把字母标注出来。 “对对,就是这样!WO,数字9下面的‘WXYZ’里它是第一个!也就是说两两一组的数字里面第一个数就是键盘,第二个数是顺序!” “你的时间还有一分钟!”广播又响起。 “马上马上马上!” 罗涵的表情充满了成就感,还带着兴奋和雀跃,“哇太有意思了这个,51,J……43,I……82,U……” “JIU,JIU,WO。是‘救救我’!凶手在求救!” “请离开现场!” 倒计时彻底结束。 “好!OK!”罗涵拿起夹着推算稿纸和凶手自白书的板夹站起身来。 …… “你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好好——” 明谦把录音听了两遍,此时正在自白书上奋笔疾书。 “凶手陶静,死者萧章轨,动机是不平等合同和谋害妹妹,作案过程是打斗中失手推人使其头部撞到锋利的吧台桌角当场死亡……好!齐活了!” 他十分自信地按掉圆珠笔的键帽,临走前有点不甘心地分别朝着红色数字和娱乐区内沙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觉得可能是……八十分吧。” 明谦坐在小黑板背景前笑道,“要是把侦探过程都量化成分数的话,我感觉我的表现应该是八十分上下。” …… “不行了,我对数字实在是一窍不通……” 王柔单手捂脸“呃啊”了一声,有气无力地笑了笑,“我的直觉就是这几行红色数字肯定表达了一些很强烈的意思。比如呃,我恨你啊,杀了你啊,或者救救我,帮帮我之类的——第一行和第二行的数字重复了嘛,我觉得嗯……应该是个叠词吧。大概。” [震撼到了] [柔姐这是什么神直觉啊哈哈哈哈哈真的说中了] [误打误撞第一名噗] “总不可能是死者写的?比如‘静静杀’?他想写个‘静静杀我’结果没写完?” 广播提示音传来,王柔显然已经不抱更多的希望,开始大开脑洞,“不太像吧,因为他(萧章轨)总不会从吧台那边爬过来写完再爬回去……哈哈哈哈。” 她把自己讲笑了。 “应该是凶手写的。可能她就是想在最后传达一些信息吧。” 王柔说着自己点点头,“嗯,我就当成是彩蛋设置啦。毕竟电脑和手机里的线索这——么多。” “请离开现场!” “好~” 王柔把板夹抱在胸前从椅子上站起来。 “诶?诶?!那里好像……啊——” 她临出门前突然瞥到花盆后面似乎有个东西,但已经没时间去调查,只能不甘心地拖长了声音哼了哼,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 …… 砰! 秦封的脑袋不偏不倚地磕到了桌角,甚至头发上蹭到了抹在那处的道具血。 响声虽不大,却无比真实,看得人下意识呲牙咧嘴。 秦封的演绎却没结束,他挣扎着,五官皱成一团,疼痛里带着几丝震惊和愤怒。 他试图站起来,却因为强烈的眩晕无法保持住平衡,歪歪斜斜地走了两步,最终腿脚一软瘫倒在地。 不偏不倚,和作为尸体的仿真娃娃的位置完全重合。 他压在了它身上。 【靠,真磕啊?好痛】 【演得有点过了吧,凹影帝人设吗?】 [给老公揉揉] [感同身受地疼起来了,你这个疯子(虚弱] 【不知道节目组到底给了多长的侦探时间,秦封不会是一直重复一直试角度吧,妈耶】 [哈哈哈哈哈今天也是戏疯子秦封] 【他的瞬间变脸真的好帅……】 【+1,看得怕怕的,但是好帅啊,我已经是小风铃了,吸溜】 [众所周知秦爷全身上下都是铁打的] [噫,前面疑车无据] 秦封就像自带表演开关,在自己完美倒地的那一刻立即收敛起了所有扭曲着的表情,又变回那个不喜不怒平静异常的样子。 他从尸体上起来,抓过板夹,撕下一张白纸提笔写到: 陶静,女性,网红艺人,有一妹妹(已死),165~168cm,作案时未穿高跟鞋…… 【???!!!】 [卧槽!] 大家找凶手的身份都是找姓名和跟案情有关的经历,怎么你把人家的身高都扒出来了?! ------------ 第六百二十四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十) 秦封不仅推出了身高,连体重都有一个大致的范围。通过他记录的信息,完全可以大致勾勒出一位女性的整体形象。 写完这些,秦封放下圆珠笔,脱下西服外套,倒三角身材由此显露得更加明显。 还没等自带弹幕发出狼叫,镜头又一转,只见他穿着黑袜踩在地板上,膝盖微微弯起,以一个半蹲不蹲的怪异姿势站立在地上,配合着向内蜷缩的双肩和垂头上抬的眼睛,无形中就矮了一大截。 [呜呼要来了!] [啊哈哈哈我好喜欢秦爷的跨性别演绎] [老公的核心力量太强了(*ω\*)这样都稳稳当当的] [虽然但是真的好怪啊哈哈哈哈哈哈(是粉)] 自带弹幕纷纷表现出了期待,熟稔的口吻看得真正的观众一阵心情复杂。 看这个意思,秦封要演陶静?! 他们没有想错,画面中这个姿势体态因强行凹出矮小而看起来有些畸形的男人保持了几秒这个站姿,随即就扭腰迈步坐到了吧台旁陶静的位置上。 [秦封你怎么像个娘们一样.jpg] [妖娆秦爷爱了爱了] 【这个秦封确实厉害,淦啊,光看背影真的像个女人】 【我鸡皮疙瘩就没下去过】 【他看起来好有病啊草,我被恶心到了】 【前面我懂你,厉害是厉害,但是真的迷之,哕,尤其刚才之前那个猥琐男,太哕了】 【救命,看背面和侧面真的太女了,又违和又怪】 【如果只是娘唧唧的很作倒也不至于让我恶心,可是他怎么好像一个女人的灵魂穿越到男人身上了,呃呃呃,好怪!】 【完了恐怖谷效应了这是……】 实际上,秦封的饰演者秦绝对于如何演绎女人并非那么擅长,她只是临时模仿了一下小狐狸和梨木雅子的举止步态,也幸好这只是短暂的即兴,不会露出太多马脚。 只见视频里的秦封坐姿端庄强势,却不失女性的娇柔,他扭头看向不存在的“萧章轨”,眼睛因怒意而瞪得浑圆,鼻翼翕动嘴唇颤动。 咚! 他用力锤了一下桌面,怒不可遏道: “你闭嘴吧!我妹妹出车祸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这一张口,屏幕外的大部分观众都跟着打了个激灵,毛骨悚然。 因为从秦封嘴里发出来的是女声! 货真价值的女声! 【草草草吓死老子了】 【这是后期配音吧?靠,搞这种】 【有被阴间到……】 就连闫俪月等卿卿们都呆滞了两秒。 “这、这是配音的吧?”说话的卿卿因为惊吓连眨眼的速度都变快了。 “我觉得不像……” 又一个卿卿艰难道,“秦老师对声线的掌控也很强的。虽然女声确实……” 冷不丁听到了全无违和感的伪音,着实有点超出认知。 更重要的是,这样音调很高,嗓音很细,又微微尖锐的女人声音从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充满了“完美雄性要素”的男人嘴里发出来,实在是说不出的诡异。 “妈耶,真的有点吓人。” 坐在闫俪月后面的卿卿情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小声道。 在她们说话的时间里,神情举止分外女性化的秦封进一步诠释着“歇斯底里的愤怒女人”形象,他一扭头走下高脚椅,腿脚正是方才刻意弯曲以便压制身高体型的样子,好在节目组切了个近景镜头,虽然光看大腿以上的部分也依旧怪异。 对“似人而非人”的东西产生恐惧,正是恐怖谷效应。 而现在的秦封正是“似女人而非女人”,看得人不寒而栗,头皮发麻。 “你放开我!” 他用女人的声音喊道,脸上布满了慌乱和惶恐,这种害怕和刚才饰演萧章轨时的惧怕又不一样,那是一个普通女人被男人强有力的生理力量压制时会有的、发自内心的畏惧。 秦封的眼睛不断颤动着,又怕又急又气,他的手被看不见的人扯着在半空乱舞,他拼命挣脱却仍是甩不开,表情越来越怕。 “我告诉你我已经拿到证据了!” 他颤着声音语速飞快地叫道,“你再这样纠缠我我就找媒体把你的事情全都曝光出去!” 啊。 慌不择言……确实是常有的情况。 这一瞬间许多观众脑子里闪过了这样的念头。 固然这么说真的很傻,而且更容易引发危险分子的犯罪念头,但看着惶然失色的“陶静”,所有人都理解了她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个姑娘也是惧极生怒,一时之间只能想得起来用狠话震慑住这个面容扭曲狰狞的男人,试图脱身。 非常合理,合理到根本挑不出错来。 不过是过去了十几秒钟而已,刚才还念叨着恐怖谷效应的人一下子被带进了情境中,透过怪异的秦封看见了当时的陶静。 好神的现场还原! 几乎让人相信事实真相就是这样!哪怕是表情和动作都和现在一模一样! 【草好恐怖的肢体控制力,这条胳膊明明没有人扯着】 也有人还能注意到其他方面。 紧接着,秦封那只被扯住的手臂往回弹了一下,整个人也向后栽了两步,就像一直在角力但另一方突然松开了手一样。 他的视线向上移,瞳孔骤缩眼眶却瞪得更大,整张脸都溢满了不可名状的恐惧: “你干什么!” 秦封尖叫着破了音。 他立刻就转过身想跑,但后背上方和脖颈之间的那部分突然猛地向后一倒! 【啊啊啊啊】 【卧槽油腻猥琐男放开她啊!!!】 观众甚至能从空气里脑补出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秦封真的就像被人扯住了后脖领用力拖拽了回去。 秦封回头朝着不存在的手臂用力咬了一口,面向“手持凶器的萧章轨”碎步退后,就在这时,他上抬的眼睛里仿佛映出了带着风声抡过来的老鹰摆件。 “你不要过来!” 秦封厉声尖叫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弯下上半身同时双手用力向前一推。 他紧紧闭着眼,两条手臂都在哆嗦,似乎是听见了男人的闷叫声,他睁开眼,顿时满脸的紧张害怕被错愕惊诧取代。 “……萧章轨?萧章轨?喂?喂!” 秦封试探着伸出手,往前挪了一小步又退回了更多,在此过程中,他的视线不断下移,就像看着“萧章轨”慢慢倒在了地上。 至此,凶手陶静的过失杀人全过程被完美复刻。 ------------ 第六百二十五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十一) 【啊啊啊啊啊啊】 [呱唧呱唧] 【尼玛的吓死我了!!!】 [精彩!封仔的即兴一直都是这么精彩] 【我艹,神经病啊!这个男的强得太特么恐怖了】 [老公好疯好帅我好爱~(¯﹃¯)] 作品单品自带的弹幕和真实的官网弹幕仿佛在搞什么联合行为艺术,放在一起看既荒诞又好笑。 然而秦封竟然没有停下,很多自以为熟悉了他做派的观众还期待着他的突然变脸呢,却迟迟没有见到。 “……萧、萧章轨?” 他颤着声音,一点点蹭过去看地上的尸体,嗓音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 秦封的眼睛变得通红,有一点泪花,但更加明显的还是红血丝。 他哆嗦着,慢慢蹲了下去,伸出去的一根手指也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探到了NPC的鼻子下。 两秒,又或者只有一秒,秦封的食指倏地缩了回去,不止是这条手臂,他整个上半身都惊得向后瘫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看着萧章轨的尸体,身体止不住地打摆子,腿脚徒劳地在地板上蹭动,好像想要就着这个姿势往后逃,却又因为巨大的震惊和恐慌完全动不了。 “……呕!” 秦封蓦地痉挛了一下,单手撑地上半身侧过去低头干呕,又立刻紧紧地捂住了嘴,眉头蹙着,眼睛痛苦地颤动,呜咽着的呕声只从指缝流出来,闷闷的,听着极其绝望。 他的眼泪就这样流下来,不知是反胃感带出的生理性泪水还是切实的情感驱动,或许二者兼而有之。 就这么度过了压抑的几秒,秦封放下捂嘴的手,呼吸紊乱地喘了几口气,眼神已经不敢再落到萧章轨的尸体身上。 他又慌又怕,完全不敢也不能够面对“自己失手杀了人”的事实,尽管眼睛还在分外紧张地眨动着,目光却全无焦点,整个表情为“六神无主”四字做出了异常妥帖的注解。 喘了好半天,秦封抱着双臂从地面站起来,在这过程中险些因为腿软再次瘫坐在地。 他一步一步后退,却没有离开的勇气,他左看右看,像是要在这昏乱靡暗的娱乐区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秦封就这么看着,毫无规律地转着头,移动着缭乱的视线,直到他的眼睛看见了那块板夹。 他好像做出了什么决定,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剧烈了。他走过去,带着板夹和笔走到离吧台和尸体很远,可以说是相互呈对角线的沙发旁,跪在地上,按动圆珠笔,抽出一张白纸放到板夹最上面低头趴着写起来。 我的自白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是陶静,我杀了他! …… 他死了! 是我杀了他! 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 …… 是他先 …… 抖着手写字的秦封突然停住,崩溃地大喊了一声。 “是他先要杀我的!” 他疯了似的把板夹和圆珠笔又摔到了地上,摔进了沙发底下。 “是他先的,是他先的!” 秦封抽泣着,哭喊着,双臂死死地抱住自己,泪流得像要抽搐过去,“他害死了我妹妹……现在还想害我……” 他松开手臂,把脸深深埋进了两只手中,跪在沙发旁痛哭,肩背抖得猛烈。 [啊我心都揪起来了] [呜呜呜陶静小姐姐(虽然是秦爷演的)好可怜啊,抱抱你呀] [好真实,失手杀人太出乎意料了,冷不丁就成了杀人犯真的很容易崩溃啊] 秦封的哭声被堵在双手里,但此时已经没有人觉得一个肌肉强健身材匀称的男人发出女人的嚎哭有什么违和感。 跪在那里的,只是陶静而已。 虽然身体不是,但她的灵魂就在那。 …… “我懂了!” 苦苦纠结沙发的詹学松终于站起身来,还因为起得太猛晕了晕。 “安全感,追求安全感……” 他用圆珠笔虚虚点着沙发,口吻笃定,“这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犯案者的心理,在过失杀人中尤其普遍。” “哪怕杀人这件事是自己主动策划并实施的,很多犯罪者仍然不能够面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他们会感到不安,会害怕,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毋庸置疑的犯罪,这是不对的。是以,他们的道德、他们的良心在无形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予以强烈的谴责,也促进了他们情绪上的恐慌。” 詹学松越说越是连贯,他认真看着那对沙发形成的夹角,叹了口气: “的确有人在这个地方躲过,这个人,就是凶手本人。” 他抿了抿嘴,又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正经道: “心理学中讨论过一种现象,即人会寻求狭小的封闭空间,整个人躲进去,以获得安全感。 “这实际上是一种刻印在身体里的生存本能,胚胎时期我们在母亲温暖的子宫里,空间狭窄密闭,同时,本能也会告诉我们,你在这样一个小空间里,与外界的接触就更少,换而言之,你排除了一些潜在的危险,也就更安全。 “这个现象在犯罪心理学中同样适用。因为犯人知道自己做了坏事、错事,他们在道德良心的斥责与排斥下会无形之中感觉这样的自己‘正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害怕这些知情的、正义的目光,所以更会寻找狭小封闭的地方躲起来。 “在那样的密闭空间里,一切都触手可及,充满了确定性,不会有警察突然从角落里冒出来对自己举起枪,也不会有其他人发现自己、袭击自己,或者哪怕真的有,也都存在于自己能够应对的能力范围内,所以,犯人会感到安全,并下意识地追求这种安全感。 “反之,假如他们暴露在外,就意味着周围遍布着‘无形的眼睛’,遍布着未知,而这样带有‘监视性’的潜在目光与未知、不确定的环境,恰恰又是最可怕的。” 詹学松停止讲述与科普,眼神沉凝地盯着沙发夹角: “综上所述。凶手试着躲过这里。一定是。” …… 秦封双腿震颤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环顾四周,神情愈发惊慌,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墙上的装饰画像活的,连酒柜上酒瓶反射的光都像一只只眼睛。 “不、不……” 秦封低下头,摇着头,脚下挪动着,不知不觉踮起了足尖,好像他脚踩着的地面都变成了一片刀山火海,马上就会有一团正义的火焰咆哮着涌上来,把他整个人包裹住向地狱坠去。 他彷徨失措地抬起头,突然看向了还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那对沙发。 ------------ 第六百二十六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十二) 秦封的眼神定了定,快步走了过去,开始把沙发往墙角的方向推动。 他发力极有分寸,是弓起步子侧着身体贴在沙发一侧拼命用劲,除了过分明显的男性身体,根本没有一处细节让人出戏。 把两个沙发都推到角落后,秦封蜷缩着躲了进去。 他的身高和体型自然比陶静本人庞大得多,画面在诡异荒唐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分滑稽。 秦封用掌心按着胸口,急促的呼吸渐渐舒缓下来,半封闭的夹角有效缓解了他惊惶的情绪,他咽了咽唾沫,缩得更小,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继续变低,恨不得变成一个透明人。 秦封双手用力抱住头,死命地按着后脑勺往下压,在分外狭窄的空间里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又或者是个小正方体,但即便是这样,他的后脖颈仍然立起了许多鸡皮疙瘩,就像人心里有鬼时无论怎样都不自在,总觉得有人就在他她的脖颈旁吹风,在耳畔窃笑低语。 “啊!” 他再次崩溃地叫了一声,冲出了这个夹角,像被无数警察和正义之士围追堵截似的,“噔噔噔”几步跑得飞快。 两个沙发也因为这个动作而偏移了一些位置,与最初的现场不尽相似。 秦封三两步跑到了房间中央,看他的路线是朝着吧台和酒柜去的——那个弧形吧台有半人多高,更厚重也更坚固,如果能躲在里面或许可以更有安全感。 但那附近还躺着一具尸体。刚刚被她亲手杀死的、萧章轨的尸体。 秦封抑制不住地发出几声细碎的呜咽,再次转了方向。 他大步走过玻璃隔断,缩着肩膀,颤抖着,他看见了那扇门,旋即仿佛被烫到了似的立时移开了视线。 [为啥不逃跑呢] [可能是害怕?就那种“一开门会不会警察就在外面等着我”的感觉] [友情提示:看综艺是可以呼吸的] 【不敢跑但又怕被捉起来。。。这女的也够蠢的】 【哪里蠢了啊,就是没想到真的闹出人命怕得失去理智了而已】 【感谢一下前面那条自带弹幕,好家伙我隔着屏幕都紧张死了,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憋气】 【草我也是】 【俺也】 秦封无助地看来看去,可聊天区比起娱乐区来说更加空旷,灯光是最常用的办公白炽灯,更有一种罪行无从遁形的危险感。 他抱着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只有脑袋和眼睛左右转了又转。 终于,秦封的脸上闪过了宛若被救赎一样的神情,他向着一个方向直冲了过去—— 咣! 秦封的下半身跪在地上,双眼紧闭,肩背疯狂地撞击着身后的东西。 那是书橱最左边,足有半人多高的密闭书柜。 …… 詹学松打了个激灵。 “这整块地方唯一一个封闭式的空间就在那!” 灵感仿若电光石火在脑子里迸射,詹学松当即转身走向聊天区,都没有关注茶几上合着的笔记本电脑,而是径直盯住了书柜和它外面鲜红的三行数字。 “514382,514382,9163,还有玻璃格上贴的这张纸,九宫格……” 詹学松的反应比先前的任何一位玩家都要快,他嘴唇飞快地动着,无需草稿纸仅凭大脑运转把可能性一一试了个遍,就这么念念有词地过了近半分钟,詹学松一拍脑门! 他眼睛左右移动,显然是在极速思考对应,很快他的眼神固定了下来不再飘移,再之后,他又用手里拿着的圆珠笔在左手掌心把推算出的答案写了一遍以做确认。 “救救我。没错,没错,这三串数字要表达的就是‘救救我’!” 詹学松长出了一口气,确信自己的推理无误。 “这个书柜里面肯定有东西,不止是写了数字那么简单。” 他用手腕背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在书柜外壳上摸来摸去。 “奇怪了,没有把手,没有输入密码的地方,这明明有缝,肯定能打得开。” 詹学松不断地嘀咕,“问题就是这个把它打开的渠道在哪呢?” …… “啊!我竟然漏掉了这个!” 放弃了长方形小机器和谜题的蓝珈青又跑回了吧台附近,这次终于发现了酒柜上的手机。 她踮起脚尖努力够到了它,按亮屏幕后表情顿时又变得哭唧唧。 “怎么又是密码啦——” “你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啊啊啊来不及了啦,密码密码……” 蓝珈青两只手握着手机焦急翻看。 [日常不喜欢动脑的青青] [好吵,不喜欢她] [孩子才刚上高一啦请大家不要太苛责她哦#比心] [综艺节目少了氛围组会很单调的呀,虽然不认识蓝珈青但是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我们青宝的小奶音好可爱(*╹▽╹*)!!】 【好奇这里是导演的剧本还是真实反应啊hhhhh于青这个角色是蠢萌担当吗】 【我觉得是真的】 【假的吧,肯定都是演的,这不是B组的作品单品吗】 【我也觉得像真的,不然这剧本得多细啊,台词和动作这么多?】 【其实也有一种可能是导演给个大纲然后演员在这基础上添加个人发挥】 “哦!哦!!开了耶!” 蓝珈青眸子一亮,原地蹦跶了一下,“让我看看里面是什么——有录音!” 她萌嘟嘟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仔细听起了音频。 ——“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搞懂那个锁屏是怎么开的。” 蓝珈青眨巴着眼睛,“它就是说‘E+1’嘛,我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去试那个E,然后发现到中间那个弯弯转向的话就不对劲了,我就先一横再一竖条这样拐过来,就很像6,当时觉得‘啊又不对了’,但是又接不上找不到那个停下的点,我就干脆穿过了竖条在左边最中间的那个点点停下了,诶!没想到就打开了耶!” 录音播放结束,蓝珈青歪了歪头,感觉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就是我之前想的那样啊。” 她捋捋辫子,“这个萧章轨是个渣男,大坏蛋!嗯——他除了合同和欺骗感情以外还杀死了静静的妹妹,所以静静就和他发生了争吵,然后可能太生气了,就拿凶器把萧章轨给砸死了!” “静静呢没想到自己的男友真的死掉了,她觉得自己做得不对,所以写了那个自白书,想要自首!嗯!是这样的!” [哎呦妈妈的傻闺女23333] [蓝珈青是时间不够听得太着急了吧] “请离开现场!” “好的——等一下!我的本本!” 蓝珈青奶乖奶乖地应了一声,小跑过去拿起板夹和笔,飞快地又加了几笔内容,随即被工作人员接出门了。 ------------ 第六百二十七章 《谁是侦凶:先导片》(完) 咣! 秦封的肩背撞得整个书橱都在震动,神情和姿势看着像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咣! 他撞了一下又一下,不论是画面还是声音都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什么疯子】 【哪有人这么上综艺啊!】 【不是,这是要干嘛?想把书柜撞开吗?】 【看得我不知不觉眉头皱起来了,但说实话挺有意思的,还是想继续看】 “你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像是导演组也看不下去了一样,广播提示音响起。 秦封果然停下了,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已经缩得不能更小,有些经常观影、惊吓阈值较高的观众分出一份心神想到了不久前他在纸上写下的陶静的身高体重信息,立刻反应过来: 这个书柜虽然秦封这样的高大的男人不见得能进得去,但对于陶静来说的确绰绰有余! 秦封睁开其中一只眼睛,他最后猛地向后撞了一下,然后做了个甩出东西的动作,紧接着抱膝缩成一团,模拟着真实躲进去的模样。 两秒后,秦封浑身上下的气势立时一变。 他又回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状态,以坐在地上的姿势压低视线在周围打量了一圈,旋即目光锁定在了靠在墙壁同侧的一排绿植。 [秦爷牛啤!] [我分不清是先知道然后演的还是演了才找到线索的了#晕] [绝对是后一个!代入角色然后揣测他们的行动,老秦封了.jpg] [这是作弊吧哈哈哈哈哈好牛] 【卧槽???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吗】 【震撼我全家】 果不其然,秦封从地上起来,闲适惬意地打了打衣服裤子上的灰尘和皱褶,还不紧不慢地抻了抻衣领。 这一套动作让屏幕前的观众一阵恍惚,这才意识到这人既不是萧章轨也不是陶静,而是那个浪荡轻佻的影帝秦封来着。 明明没隔着多长时间,怎么感觉恍如隔世一样? 这就是传说中的换头式演技吗?(瞳孔地震) 秦封轻轻松松地迈着长腿走到绿植侧面蹲下,这个过程中他已经彻底回到了本真的自己,行走间昂头挺胸,气宇轩昂。 他摸出那个巴掌大的长方形机器,回到书柜前,按动字幕键盘输入了“JIUJIUWO”八个字母,按下确认键。 轻轻一声“滴”,表面光滑无把手的书柜门即刻打开,镜头在此时切到了一个明显逼仄很多的上仰视角,在这个视角里的正是以仿佛壁咚姿势撑着胳膊正面看过来的秦封。 “啊!” 包括闫俪月在内的许多卿卿都叫出了声,不是因为被自家秦绝帅到(虽然有一部分确实是),而是因为镜头里还有一个人! 一个活人! 一个活着的女人! 她一直躲藏在这里! …… 詹学松瘫坐在书柜面前,累得眼神呆滞: “在哪呢,这个开口应该在哪呢?” [草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詹老师我笑了] [不要光看柜子啊!!看花盆!!!] 节目后期也“恶意”满满地给绿植花盆那里画了个红圈,还加了个不停旋转的箭头,配字:{我在这里~} [虽然是很搞笑但是我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啊啊啊这是不是那个陶静一直都在里面啊!] [求别说……突然好害怕!] [这应该是“附加题”吧,妈呀,每个玩家单独进来的时候这个演陶静的小姐姐都躲在里面,太吓人了] [我不该大晚上看的呜呜呜呜] [这要是没有心理准备真的解谜成功打开门了还不得吓个半死] [突然庆幸其他人没解开了,多吓人啊#捂脸笑哭] [等下,有点好奇这里面不会憋得慌吗?能呼吸吗?] [里面肯定有通气口啦] [嗯嗯,比如靠墙那面凿个洞啥的] [刚才那个小姐姐脸色白了应该是被秦爷撞的那几下吓到了吧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大爆笑,一下子不害怕了] [众所周知秦封比鬼吓人(bushi] “你的时间还有一分钟!” 伴随着后期添加上的钟表嘀嗒声,詹学松一骨碌爬起来继续研究书柜,但直到最后也没能取得突破。 “太可惜了!” 他长叹一声,颇为不甘心地拿起板夹离开了节目组打造的案发现场。 …… 秦封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容,半屈膝俯视着书柜里的工作人员。 “陶静?” 他似笑非笑地说。 里面的女孩脸色仍在发白,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你杀了人。就算是意外杀人也是杀人,就算你有再多的理由和苦衷,杀了人也还是杀了人。你承认你的犯罪事实吗?” 秦封继续问。 “……” 女孩艰难地点了点头,神情里仍带着丝胆怯,但此时已经因为秦封紧盯着她的视线和性感迷人的嗓音逐渐转变成了害羞。 秦封弯了弯唇,突然一弯腰扯着她的双臂把人从书柜里拖出了一大半,然后一手揽背一手穿过腿弯,竟然一个公主抱把她抱在怀里站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魂淡啊啊啊啊你快放开她——!] [秦圭寸你怎么回事!你给我注意点!!!(尖叫)] [别浪了别浪了别浪了(`Δ´)!] 饰演陶静的姑娘被秦封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整个人都傻掉了,反应过来之后脸腾地红了个透彻,头顶简直要冒出热蒸汽。 【卧槽啊啊啊啊】 【里面的工作人员竟然是何佳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萌的冷门cp惊天大糖我要乐疯了】 【佳逸一脸的“我是谁我在哪”笑死我了】 【公主抱好苏啊!狠狠慕了!】 【秦绝的核心力量这么强吗,他刚才都没怎么发力还是半蹲着,就这么把人抱起来了】 【好帅啊啊啊我垂直入坑了!从现在起我就是秦封的女友粉呜呜!】 弹幕震撼尖叫的这功夫,秦封的一套连招还没停。 他一路把脸红爆炸的何佳逸抱到了娱乐区,把她放到了离板夹和圆珠笔更近的那个沙发上,然后顺势在这个已经被迷得七荤八素的小姑娘面前单膝跪地,矮身伸手一探,把掉在旁边地面的板夹和笔都捡回来,细致地在自己小臂上用价格不菲的衬衫衣料擦了擦,又低头吹了吹灰尘。 随即秦封把干净的板夹和笔放到了何佳逸的大腿上,以半跪的姿势和视角抬眼看去,嗓音低沉醇柔: “乖,自己写?” 眼看着这么高大英俊散发着强烈荷尔蒙还穿了件性感深V领的优质男人单膝跪在自己面前,又美又帅又色,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他温柔深邃的眼睛还是嘴角风流好看的笑容还是白花花的脖颈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上,何佳逸彻底沦陷,大脑一片空白,眼眸失神,下意识的反应里只剩下一只手捂着嘴“唔唔唔”地拼命点头。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要这么作弊啊!(震声)] 【这个秦封也太骚了吧!】 [你怎么这么熟练啊?!别骚了要骚断腿了啊喂!] 【妈的,给我一个大老爷们看脸红了】 [太会了吧秦封老公你也太会了吧#哇哇大哭] [现在魂穿工作人员还来得及吗啊啊啊啊啊] 【何佳逸的视角得多内个啊,刚哭过眼角还有点泛红的眼睛,这种眼神这种笑容,偏偏还是单膝跪地,既展现了一点脆弱和弱势其实又牢牢地把全局掌握在他的手里……秦封太要命了吧!!!】 【前面会说就多说点呜呜呜】 【佳逸这个俯视角度岂不是会看到一片很白很白的……(捂嘴)】 【啊啊啊嫉妒疯了,吸溜】 【何佳逸自己也整个人都不好了hhhhhh】 【哪有让工作人员自己写的啊!太犯规了吧www秦封这人真是!】 …… 丁鸣谦一脸呆滞地看完了这一段,直到秦封满意地接过何佳逸手里的“满分答卷”然后风度翩翩地弯腰伸手扶着她站起来,两人一同离开案发现场,他都没能回过神来。 他在镜头切换之前眼疾手快地按了暂停,艰难地喘了口气: “淦……啊……” 这操作太骚了吧! 秦老师怎么想出来的啊! 怪不得曲楠和倪文台人都傻了!我也傻了好吗?! 这位秦封先生请不要再这么散发你的实力和魅力了!!! 丁鸣谦同时感到一阵强烈的悸动和窒息。 刘哲,我已经完全懂你了! ------------ 第六百二十八章 《谁是侦凶:侦探聚首》(一) 接下来的拍摄丁鸣谦全程都有参与,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好难得的休息时间也在此时结束,他便放下手机把它交给了身边的执行经纪人,继续忙起工作。 标注着《谁是侦凶:先导片》的视频并未播放到尾声,进度条还剩下大约三分之一。 六位玩家悉数完成了侦探资格测试,后期在这里插入了一段充满了悬疑味道的BGM,同时屏幕上放出了六份“答卷”,正是每个人填写的自白书。 [青青写字圆圆的好可爱哈哈哈哈] [突然被笑到,我们谦哥的字还是跟他的签名一样潦草(*≧▽≦)] 【之前没注意没想到罗含章写字还挺好看的,这个连笔字有内味儿了】 [看得出来有人没有速写经验了,字还得练啊] 【于青写字最板正hhhh标准学生答考卷字体哈哈哈】 [秦封的果然用了工作人员写的那份吗,太嚣张了#狂笑] [#警惕国民影帝凭借个人魅力走后门#] 【??好家伙凶手亲笔哈哈哈哈乐死我了,我还想看看秦绝的字呢】 画面中出现几个大字: {到底,各位侦探们的表现如何呢?} 紧接着下方又升起一个从左到右的进度条,写的是{评分中……} 镜头一转,一个颇具英伦特色的宽敞大厅呈现在观众们眼前,除了墙壁上贴满了文件和照片的“线索板”和一些装饰性油画以外,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红棕色的圆桌,桌旁有六把椅子,呈半圆形围着桌边摆放。 罗涵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从门边走过来,边坐在左手边第三把椅子上边道: “各位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罗涵。” 他谈吐得体,气质却不严肃冷硬,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主持人,懂得如何把自身调节到最合适的状态面向观众。 “现在呢我已经抵达了我们的‘侦探俱乐部’。” 罗涵说着拿出一封有烫金花体字样的邀请函,“听说除了我以外,还有五位厉害的大侦探受邀来到了这里。” 他娴熟地适时侧过身面对不同的镜头,画面随之切到特写: “我了解到虽然我们都是侦探,但是事实上我们更像是沉浸到破案游戏里的玩家。我们要扮演各种各样有意思的角色,这些角色里有侦探,有嫌疑人,当然也有凶手。” 罗涵眼含兴奋:“那么就像我们节目的名字一样,到底谁是侦探,谁是真凶,在角色扮演的情况下去推理、分析、侦破案件……真是想想就觉得非常的有趣,非常的令人期待。” 【咦?怎么莫名有种既视感】 【我也觉得既视感好强啊】 【这不是林老师吗?】 【对哦!罗含章演得好像林宇钦啊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没意识到,现在这一套词和表情语气也太像了】 【这么一看罗涵的人设也和林老师很像,该不会就是参考吧hhhhh】 担任《娱乐实习生》等各个综艺节目主持的林宇钦从业二十余年,情商极高,智商亦是不俗,他不仅仅在业内收获了“人脉最广”、“脾气最好”、“重情重义”、“待人接物如春风拂面”等诸多评价,在广大观众心里也是一等一的名主持人,可以说他见证了无数人从少年到中年的青春。 被弹幕这么一点,立刻有更多的观众发现了罗含章在模仿林宇钦,但他的这份模仿并不拙劣,而是仿佛一个年轻版本的林宇钦坐在摄影机前,看得人不知怎的还升起了一点怀念。 “我觉得其他的侦探也马上要赶来了,真好奇都有谁。” 罗涵还是温温柔柔的,说话间眼里的神采也是恰到好处的明亮,既不高调却也不会丧失存在感,观感上十分舒服。 “罗~老~师——” 秦封的声音比他的人先到。 “哎呦!戏疯zei!” 罗涵惊喜地站起来往那边迈了几步,和大步走来的秦封热情地抱了抱。 [哈哈哈哈哈哈哈罗老师的口音可爱死了]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其实也没有很久。哈哈哈哈。来坐!” 罗涵招呼着秦封坐下来,脸上的笑容更热切了,一看就知道他很开心。 “其实我有猜到一点。” 罗涵侧身看着秦封笑道,“因为听说这是一档角色扮演类的推理真人秀,感觉特别适合你来。” 秦封哈哈笑道:“对,我就是觉得太有意思了,立马就来了。” 他的坐姿也是浪里浪气的,一手搭在椅子背上,从动作就能看出一股强势和自信。 “但是我很惊讶啊。”秦封又道。 “怎么呢?”罗涵笑着接话。 “就,一上来都没有给我散发魅力的机会!”秦封一摊手,“哎呀,领子白开这么大了我跟你说——” “哈哈哈哈哈哈。” 罗涵笑起来,问道,“你也参加了‘测试’对不对?我不知道我们的考题是不是一样的。” 他见秦封点了点头,又问: “你感觉怎么样?” “哎!太难了。完全解不出来!” 秦封浮夸地摇着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深V领,一副“生活不易秦封叹气”的沧桑表情,一本正经道: “最后这个不得已嘛,就只好出卖了一些个人美色,蛊惑了一下工作人员。啊,好不容易今儿才能坐在这儿,没办法,毕竟出来讨生活——” 罗涵笑得直抖,打了他手臂一下: “信你的鬼话。” 秦封也笑,笑的时候还不自觉地挑了挑眉,爽朗又潇洒。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爷不演戏了就骚话一堆] [罗老师心说你就装吧hhhh] [罗涵:一眼看破.jpg] [笑得好好看呀(*/ω\*)~] [老公每次都用开玩笑的话把实情带过去,偏偏他说的还真不是假话w真可爱] [前面的风铃我懂你的点!好可爱啊!] “呜呜呜是啊好可爱啊。” 游戏厅楼上包间里一堆卿卿凑在一团跟着自带弹幕嘤嘤呜呜。 “秦封也太有魅力了吧,很难不喜欢……” 一个卿卿捧着发烫的脸喜滋滋地说,“明明行事作风这么高调惹眼,明明演技那么厉害,结果他反而从来没有炫耀过演技好这一点,就、就好帅啊!” “对对对!” 旁边有人激动地攥住她的手,“好浪但是好谦虚!一下子就被戳到了!” “这就是那种平时接触时感觉他很不正经,又浪荡又会撩,其实他认真起来既稳重又谦逊的男人呀呜呜呜!真的很想嫁!” 另一边的卿卿捂着眼睛“呜↑”了一阵,“完了,我要变成女友粉了!” “虽然我之前一直吐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句话很离谱, 但是现在我一把子懂了。” 闫俪月也和同事姐姐蹭在一起,小脸酡红,“该不正经的时候不正经,正事上又这么靠谱,这是什么完美好男人啊!” 不就是演戏的时候吓人了点嘛!没事!戏疯子影帝多香啊! 闫俪月原本打算记影评关键词的小本本已经完全被弃置不顾,此时正躺在地板上默默注视着它的主人小鹿乱撞的模样。 “唉!咱们秦老师实在太老干部了,对嫂子忠诚又专一,完全不好意思做女友粉。” 坐在闫俪月后排的一个卿卿捂着心口道,“我宣布我要爬墙了,从现在起我就是秦封老公的小风铃,老公娶我!” “姐妹撞老公了!” “你没有自己的老公吗为什么要抢我的!” 顿时一群姑娘们你挤我我挤你地笑闹起来,边闹边继续看大投影下的先导片。 ------------ 第六百二十九章 《谁是侦凶:侦探聚首》(二) 罗涵和秦封聊了两句,余光留意到第三个身影出现,立刻转头笑着站起身轻快地拍掌以示欢迎: “哇,谦谦!” 秦封也自然地转过身,并没有因为罗涵突然停止和他的对话就表露出什么不满,光这一个小细节就能看出两人关系匪浅,是实打实的交情。 “罗老师!封哥!” 眼看着一身休闲西装的明谦笑呵呵地走过来,先是跟离得更近的秦封哥俩好似的半抱着互相拍了拍后背,接着又去拥抱罗涵。 他比罗涵高一些,两人正好抱个满怀,氛围既和谐又亲近。 [这两人的圈内好友真不是一般的多www] [哈哈哈哈哈,秦爷和罗老师都是知名的交友达人了] [谦哥走过来的时候好帅!要幸福啊啊啊啊] “你看看你,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秦封优哉游哉地坐下调侃。 那边罗涵给明谦让了个座,后者笑着轻推一把他的肩膀,坐到了左手边第二把椅子上。 “但我看着好像人瘦了呀。” 罗涵打量了两下明谦,眼里蕴着很柔和的关切之意,“这段时间忙坏了吧?巡演才刚结束。” “还行,还行。” 明谦笑呵呵地点头。 “新——婚——快乐!”秦封大笑了两声,上半身前倾隔着桌面伸出拳头。 “封哥!” 明谦羞臊地摆了摆手,两个人在罗涵的笑声里碰了碰拳,“谢谢谢谢。” “巡回演唱会开完了就多上点节目。” 秦封扬了扬下巴,“男人嘛,多挣钱给你家星星花,奶粉钱也得攒起来了!” “是,这不就来了嘛!” 明谦爽直地点点头,三人一起笑出声。 [氛围好好] [已婚男士一来场面就变成男子座谈会了哈哈哈哈哈] [题外话,我们谦哥包得好严实hhhh看看!这就是已婚男人的自觉!] [秦封:你内涵谁呢.jpg] “幸福幸福,一定要幸福。” 罗涵笑盈盈地伸手搭上明谦的肩膀,又转头笑问秦封,“你呢?有没有脱单的打算?” “又开始操心了是吧。” 秦封“噫”了一下,“我你还不知道吗?嗐,这,早都打算跟猫过了。” 其他两人又笑。 [出现了!风铃们永远的情敌!] [推理节目也能cue到大公主我是没想到的] “诶,我好像前不久还看见那个新闻。”明谦抬了下手指,“就是说约会那个——” “哈哈哈哈哈……”罗涵秒懂。 秦封则是愣了下,挑了挑眉,然后“哦”地反应过来,挤眼笑道: “搞宣传呢!” “啊,是宣传吗?”罗涵接话。 “其实不是。”秦封颔首,“纯粹是抱着我家出去散步被拍了。” 罗涵又去拍他:“你这一天到晚嘴里跟开盲盒似的。” 旋即转过头和明谦笑道: “谦谦,你知道吗?就曲老师,曲导,前不久我去他家吃饭,听他说最近有个电影筹备着要拍了,因为是跟猫有关,觉得不容易拍好,还在想到底是临时从专业饲养人手里借一只还是慢慢养着等养好了再开机,结果这人。” 罗涵侧过脸朝着秦封笑了一下,后者瘫在椅子上笑着看他说。 “这人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消息啊,哎呦,闯到曲导家里说‘让我拍让我拍!我自己带猫!’” “哈哈哈哈哈哈。” 明谦笑得眼睛眯成一道弯。 “乐死我了,曲导跟我说的时候,表情就是这样。” 罗涵当即开始模仿,慌乱地直摆手,“秦老师!哎呦,哎呦我们片酬预算真没那么多!” 秦封看得边笑边鼓掌:“对,就是这样,一模一样!” 明谦也跟着乐:“那后来呢?” “后来我说,‘我又不差片酬!这个养猫的男主角你必须给我啊!说好了啊!’……就这么强行进组了。” 秦封一脸无耻地承认了自己胁迫导演的“罪恶行径”。 [笑不活了] [带资进组(×)带猫进组(√)] [他就是想嘚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罗涵差点笑趴下,说话的声音都笑抖了: “看看,史上第一个为了和自己猫一起出镜,零片酬威胁导演进组的男演员。” “所以七月二十八号《单身男人与猫》都记得去看啊!别逼我按头请你们看啊!” 秦封突然面向镜头伸手用力点了点,语气假凶假凶的。 明谦笑得直拍桌:“搁这等着呢啊!” 与此同时画面中下方拉出一道宽宽的半透明底边栏,左边是一张穿着居家服的秦封抱着猫猫的家居风格的海报,右边写着“电影《单身男人与猫》,7.28温馨上映”,下面还标注了“领衔主演:秦封”等一系列主创信息。 [???猝不及防一个广告打我脸上了]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宣传!罗老师太会cue了吧] [绝了,不愧是你,cue人的最强王者] “太突然了,这个宣传太突然了。” 明谦脸都乐红了。 “快!趁着还有人没来!”秦封大声怂恿,“给你三十秒!” “那我就不客气了!” 明谦唰地往起一站,朝着特写机位憋笑道,“我的十周年精选专辑《谦言万语》将在7月31日登录各大音乐平台,嗯,收录了出道以来的五十首原创歌曲,分成了‘日’、‘月’、‘星’三个部分循序渐进地讲述了十年以来的音乐历程。同时还将广大‘杏花’们投票选出的Best10做了改编,希望能给喜欢听我唱歌的歌迷朋友们带来新的感受!最后,实体专辑请扫描屏幕下方二维码填写预约信息!谢谢大家!” “呼!” 明谦长出一口气,他刚才嘴皮子飞快,既要吐字清晰又要保持得体的营业笑容,三十秒下来说得口干舌燥。 “不错不错!” “很好很好!” 罗涵和秦封两个人给他鼓掌,明谦哭笑不得地鞠了鞠躬坐下了。 “节目组后期一定要给刚才的画面P一个那种滴答滴答很紧迫的倒计时上去。”罗涵笑道。 [哈哈哈哈哈罗老师你好懂] [真的P上去了,笑死] [支持谦哥的十年精选专!!!实力歌手不容错过!很多经典歌都收录了!] “怎么,我没想到咱们这个节目的宣传环节来得这么突然呢?”明谦还是一脸好笑。 “对,就是要这种猝不及防,趁大家还没反应过来。” 秦封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我们不是个严肃正经的推理节目吗?”罗涵拼命憋笑,“一开始走向就飘起来了。” “这时候就需要一个主心骨来往回收一收了嘛这不是。” 秦封一乐,朝着来人的方向笑道,“詹老师——” “哇!” 罗涵随之望去,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哇我们的节目居然有詹学松!妈呀……” 詹学松一边走过来一边笑,一脸的犹豫: “我在那站得很迷茫啊,不知道要不要过来,主要是我看明谦在那边像播音主持一样宣传专辑……” “哈哈哈哈哈哈!”秦封大笑出声。 明谦的脸又涨红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詹老师。” 他隔着桌面和詹学松双手交握。 “没事没事。”詹学松摇着明谦的手,用讲法条的正经口吻道,“这样,你为了弥补可以送两套专辑给我,我一套自留一套送人。” 罗涵和秦封又笑。 明谦也含着笑连连点头:“好好,一定安排上。” 【哈哈哈哈哈哈太热闹了】 【广告打得太硬了,但是笑死我了】 【突然觉得这样挺好,一开始该宣传的都宣传了,剩下就可以好好在节目上玩】 【对诶!】 【这节目能不能追啊?看到现在挺喜欢的,好玩儿】 画面中几个男人的笑语闲聊冲淡了前不久秦封疯癫式演戏带来的惊悚,虽说宣传来得突然,插入的方式却很搞笑,把一向尴尬的广告也玩成了梗一样,观众们看得还挺乐呵。 本来嘛!大家看娱乐综艺就是为了乐一乐,笑一笑的,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和心力去面对冗长又沉重的正能量鸡汤和大道理? 一个节目能让人看得轻松,看得愉悦,作为综艺来说就已经成功一半了。 ------------ 第六百三十章 实际上,如何调动观众的情绪是一门复杂的学问。如今许多综艺节目不受欢迎,强行发鸡汤搞煽情是一方面,更重要的其实是没办法牵动观众投入其中。 做宣传为什么显得生硬呢?本质上还是观感割裂的问题。 部分明星和综艺的目的性太强,节目组和主持人cue话题过于直白,明星本人也是心不在焉,对节目本身毫无兴趣,只等着到宣传环节赶紧营业完毕好下班的模样,这种事情多了,便搞得观众一看今天的嘉宾心里就知道“哦,要给最近那部剧做宣传是吧”,自然觉得都是强行硬cue,提不起观看的兴趣。 弘扬正能量,主打积极旋律的节目亦是如此。节目组本身想要传达给观众美好和温暖的出发点并没有错,借着综艺讨论有意义的深度话题同样也是很好的构想,只不过真正实行起来时由于种种原因,从一开头就不能够引着观众投入情绪,观众没办法沉浸到节目里,也就下意识觉得这些形式太过说教,于是不想再看。 反观《谁是侦凶》,它的模式成熟得超乎想象,新颖的角色扮演设置,充满悬疑和趣味性的推理框架,甚至罗涵秦封等人笑闹似的“硬核宣传”,都完全不像是新手能拿出来的东西。 ……更何况曲楠还是个影视导演! 其实仔细一想,这几人刚才闲聊的内容与《谁是侦凶》节目的主题毫无联系,以作品单品的角度看,这段哪怕是剪掉也没关系。 但真正意识到它的价值的,譬如正观看着第六轮作品的主持人林宇钦,却瞬间瞳孔地震。 “喂?” 他当机立断拨通了手机里的一个号码,“张总编,是我,小林,林宇钦。诶,诶……对,我想跟您聊件事……” 与此同时,剪辑室。 “好,可以,这段ok了,可以转去加字幕了。” 曲楠抹了抹汗,暂且进入短暂的休憩时间,拿起眼药水往酸痛泛红的眼睛里滴了几滴。 他闭上眼似乎都能幻听到放在提包最深处的手机在嗡嗡震动。 “嘶……” 曲楠不由得一阵牙酸。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秦老师的这份策划案到底有多大的价值! 不用想都知道有许许多多的人打来电话试图洽谈《谁是侦凶》的版权,曲楠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一个都不敢接,只好以忙活着剪辑和后期为借口先关掉了手机,但没过一会儿,何佳逸的手机也跟着响,显然在这个圈子里要搞到他们这种小级别实习生的联系方式还是很简单的。 现在关机已经来不及,也怕因为“铃声响了没接到”和“干脆关机拒接”这样细微的差别得罪了人,何佳逸只好掩耳盗铃地把手机塞进了包包最里面,别问,问就是开了免打扰模式忙着检查片子没注意。 一分钟后,曲楠睁开仍然有着不少血丝的双眼,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手机。 还是太吓人了……单品才上线没多久,恐怕就有人用倍速和快进了解了这个综艺的脉络,然后立即采取了行动。 秦老师,这份大礼太重了啊—— 曲楠在心里无声哀嚎。 抛开亮眼的创意和结构不提,光是策划案里面着重提出的“固定宣传”和“道具植入”这两点,就让它拥有了强大的商业潜力价值。 而当今市场看的是什么? 恰恰就是商业价值! 投资商只看利益,其他的一切要素在商讨过程中都只作为“收益风险”来纳入考虑,不论是人品、粉丝量还是别的什么,最后呈现在办公桌上的都只是一张张冰冷直白的数据报告。 而《谁是侦凶》,idea新奇有趣,流程构架严谨中带着诙谐,主题立意有深度,最重要的是上述所有都可以和商业植入联系到一起,至于联系得有多自然,观众是否会反感,看看此时的弹幕不就知道了吗? 观众们正哈哈笑着看得很开心! 这足以说明最核心的问题——《谁是侦凶》在迎合市场这方面做得非常好! 那么,哪个投资方不动心? 哪个电视台不意动? 连曲楠这样眼界不是很广的人都能当场想象得到它的能量,更何况业界那些眼光毒辣的老幕后制作人? 哪怕顺着这条脉络自由发散一下,比如趁着这类角色扮演加推理要素的节目势头正火,迅速打造出一个还没那么完善的粗糙综艺,都能借着这股风头和热度打出一个开门红。 如果《谁是侦凶》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网综,或许还得依靠着口碑逐渐打出名气,但现在不一样,因为《娱乐实习生》半决赛了! 正是备受瞩目的时候! 作品单品一出,直接引爆了业内关注。 这个圈子就是这样,一夜蹿红一夜暴富都是常有的事。 今晚过后,“曲楠”和“何佳逸”这两个名字百分之百会被一些有眼力也有权力的幕后大佬记住,并和《谁是侦凶》这个节目挂钩在一起。 秦绝简直是——不,没有简直——她就是平白送出了一份巨大的财富,还附带了一堆不可估量的名声和地位。 说给,就这么给了…… 难怪曲楠和何佳逸那会儿直接红了眼睛。 行了行了,别想了! 曲楠你现在不能动摇!你答应过班长的! 做人要知恩!一切都按着原来设想好的进行就可以了! 深深吸了口气,曲楠用力甩了甩头,握拳给自己鼓了一把劲,带着无尽的感激与感慨再次全身心投入到片子剪辑中。 …… “詹老师来,你坐这儿!” 秦封罕见地起身笑着给詹学松让了位子。 “哎哎,别别别!” 詹学松赶紧摆手拒绝,被秦封一把按住手腕和肩膀。 “你不要跟我推来推去啊,你能按得动我吗?”他毫不客气地“威胁”道。 詹学松好笑地被压着肩膀一屁股坐下了,右边挨着罗涵,秦封则是笑嘻嘻地换到了他旁边的位置,也就是从右数第二个座位。 四个气质各异的男人坐成一个半弧形,从最左边的明谦开始,清俊开朗、温雅柔和、庄重正气、放荡不羁,一眼望去分外清晰,轻而易举地就能分得清谁是谁。 “哎~不错。这多和谐!”秦封满意地架起二郎腿,“罗老师和詹老师坐中间,一下子我们这个节目就正经起来了。” “那咱们两个呢?”坐在他对面的明谦笑问。 “咱俩就属于是造型担当,时尚担当。” 秦封说着还低头瞅了眼自己的领子,又抬起头道,“你看我们这种时髦的就得坐得侧一点,中和一下他们俩的老干部气息。” “我要纠正一下。”詹学松严肃地点了点手指,“干部可以,老,不行。” “哈哈哈哈哈……” 罗涵在他旁边笑。 詹学松的到来加快了先导片“侦探聚首”环节的进程,“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入口处显出了王柔的倩影。 ------------ 第六百三十一章 《谁是侦凶:侦探聚首》(三) “王柔!” 又是罗涵第一个注意到了新来的人,眼睛一亮。 王柔浅笑着走过来,又是一轮热闹的打招呼,明谦本要起身让座,王柔客客气气地谢绝了他的好意,自己坐到最左边。 “我前不久还看见过你呢。”罗涵道。 “咦?什么时候?”王柔懵了一下。 “杂志店里。”罗涵说着把其他几个都逗笑了。 “在这见到王柔我还是有点惊讶的,就先小采访一下,这个侦探俱乐部最吸引你的地方是什么?” 罗涵娴熟控场,侧过头问。 “其实是因为我小时候很喜欢看《大侦探波尔》啦。” 王柔说的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著名推理,“就很憧憬那种破案的感觉,想着自己能不能……” “哦~原来如此。”罗涵接话。 “但我的脑子很不够用的。”王柔笑道,“我的时候找凶手全靠猜。” “那猜对了吗?”詹学松笑问。 “嗯——”王柔偏头想了想,“就很看运气,有时候特别准有时候完全不对。” 她边说边笑。 “你是第六感杀手!”罗涵哈哈笑道。 “没错,女人的直觉是很可怕的。”詹学松十分正经地点了点头,“说不定就会成为意想不到的助力。” “说不定阻力更多哦。”王柔笑着“自黑”道。 “咦?”秦封突然出声,罗涵顺势望去,“哦!青青!” “罗老师——各位前辈——” 穿着身连衣裙的蓝珈青可可爱爱地小跑过来。 “呃,秦老师好,詹老师好……柔姐姐……” 蓝珈青有点紧张地挨个握手问候,有罗涵从中带着,氛围倒是并不僵硬。 “青青一来完美拉低了我们的平均年龄,很好!” 罗涵鼓掌捧场道。 “哎呦呦,扎心了扎心了。”同为多年主持人的詹学松很快接话,“我们也没那么老噻。” “青青来这个节目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罗涵带着蓝珈青加入话题。 “我就是胆子有一点小。” 蓝珈青乖乖道,“然后感觉平时脑子经常转不过来的样子……我是来锻炼自己的!” “哦——很好很好。” 罗涵点头,不动声色地就引到了《谁是侦凶》的正题上,“那你有被吓到吗?就那个尸体。” 他又道:“我不知道大家是不是一样的,我是到了这里之后就有个工作人员跟我说要去见总导演。” “啊对对。”明谦点头。 “一样的一样的。”王柔道。 “我还很好奇总导演到底在哪。”詹学松点点桌子,“人没见到先破了个案!这是加班啊!” 其余几人笑起来。 “没错,我们几位候选侦探全都加班了。” 罗涵接道,“就很恐怖诶,一进门,我还回头看那个工作人员,结果她把门锁了。我就,哈?” “是的!太突然了。”蓝珈青道。 “所以你们当时发现尸体的心情是什么样的?被吓到吗还是?”罗涵问。 “我想到的是这个创意很好啊!” 詹学松接上他的话,“你看省了多少给群众演员的红包。” “哈哈哈哈哈……”罗涵笑了一阵,“我跟你们说有一个特别搞笑的事情。就是我去检查尸体的时候,我把他的头发给撸下来了。一看,哎呦!一个光头!” “死者心想我晚节不保!”明谦乐道。 “我觉得他的那个脑袋上的血超真实的。”王柔道,“我有被吓到。” “对,就很恐怖耶!”蓝珈青。 “但是它提供了非常关键的线索。” 詹学松道,“那个伤口做得很逼真很严谨。我当时就想,好嘛,这下被我逮着了!” “哇那你成绩一定很好。” 罗涵无比自然地cue到了下一个流程,“我听说我们的这次侦探测试是要打分的,你们对自己的成绩或者说排名有没有什么预估?” “七八十分。”明谦道。 “我觉得我应该及格了吧……”王柔道。 “反正我肯定在前六名。”詹学松措辞幽默。 “青青你呢?”罗涵照顾到每个人。 “我希望不是最后一名,但感觉很危——”蓝珈青抱着脑袋晃了晃。 “你呢?”罗涵又去看秦封。 这家伙虽然处事高调,但人一多就会偷懒挂机,罗涵特别了解他。 “我啊。” 秦封摸摸下巴“嘶”了一声,“我这都是走后门的了,不给个满分说不太过去吧?” 他朝着镜头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你看着办啊”的表情。 “这么嚣张!”詹学松开玩笑闹他,同时又帮罗涵接了句话,“快,快公布结果揭发他。” “好那就让我们来看看结果,导演拜托了~” 罗涵笑道。 画面随之切换,一个标准的旁白男声首先将剧情真相简单清晰地讲述了一遍,在这过程中屏幕左右两边分别有三个圆形小窗口,给观众们展现秦封等人的实时表情。 在说到“凶手陶静在推搡中不慎将被害人萧章轨推倒,萧章轨撞到吧台桌角”时,蓝珈青立刻“啊?”出了声。 “不是那个老鹰吗——” “不是啦,是桌角,那个桌角有血的哦。”罗涵温和地回答她。 “啊我绝对要倒数啦。”王柔苦恼地笑起来。 很快,剧情还原完毕,几人的分数也依次公布出来。 就像明谦在凶案现场所推理的那样,身份、动机、作案过程、凶器等等,都是导演组的计分点,不过他们没有打具体分数,而是采取了A、B、C这种档位式评分。 第一个公开的就是秦封的成绩单,除了自白书、摆件、手机和电脑这种最明显的线索以外,他也成功发现了许多诸如酒杯吸管的细节,右上角评出的分数是A+,紧接着又播出了他打开书柜找到“陶静”的片段,鲜红的A+经过一个酷炫的特效变成了金色的S。 “啊!什么!” 罗涵看得张大嘴巴,“那里竟然有个人!我的妈呀好恐怖!我的鸡皮疙瘩……” “我压根没找到那个密码盘!”詹学松一脸震惊,“我在那个书柜外面摸了好久好久——” “我看到了但是没时间了。”王柔遗憾地哼唧一声。 “我有找到!但是没解开诶。就超可惜的。” 蓝珈青嘟嘟嘴巴。 “太厉害了,我完全没有解开这个。”明谦感叹。 “不是,等等,那个密码盘到底在哪?” 詹学松较起劲来,诧异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撑着桌子探身去看地上的小屏幕。 “花盆哦!在墙边的花盆后面!一个小小的!” 蓝珈青比划了下。 “这你也能看得到?”詹学松甚是惊讶,又转头去看秦封。 “对哦,我也没有找到它。封封你是怎么发现的?” 罗涵也转过脸。 “没有开门的把手也没有密码指纹锁,那就是有遥控器咯。”秦封轻松地耸了耸肩,“电子设备吗这不是。” “啊——” 詹学松拍了拍脑门,大为遗憾。 三三两两的弹幕飘过,结果继续公布,罗涵作为找到绝大部分线索、破解所有谜题的高能玩家荣获“A+”好成绩,和秦封之间只差了道附加题。 明谦比罗涵弱了一点点,得到了一个“A”,詹长清则是因为纠结沙发太久,又没去看电脑等诸多因素喜提“A-”,他浮夸地虚虚拍了拍桌子,对自己掉出前三名的事情痛心疾首。 剩下的蓝珈青和王柔一个最终成绩是“B+”,一个是“B”,在成绩档位里双双垫底。 “哇——我不甘心!” 王柔弱弱地举起双手。 “所以那几行红色数字到底是?”明谦问。 “是‘救救我’。” 罗涵和詹学松异口同声。 “啊?什么,我明明想到了!”王柔更绝望了,罗涵低声安慰了一下她。 “那个是怎么解的呢?”蓝珈青问,“为什么数字可以变成字母?” “是这样,就是你……” 罗涵和詹学松你一言我一语复盘解题思路。 节目组在这里剪掉了大量的重复性解谜内容,几人又聊了一会儿现场的布置和真实的作案过程,罗涵再次引到下一话题: “果然一个人在案发现场就很容易遇到大大小小的困难,好在接下来的游戏扮演里我们都是大家一起了。” “嗯嗯,有人陪着就很安心!”蓝珈青上下点着脑袋。 “对,六个人就会更有安全感。”王柔道。 “而且思路更广。”明谦附和。 “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抽角色卡好不好?” 罗涵拍了拍掌,镜头一转,就有工作人员推上一个带滑轮的小车车,上面精致古朴的小箱子里放着一沓印着角色名字和关键词的信封。 分别是: 严肃正经,【侦探】。 兢兢业业,【保安】。 潇洒多金,【学长】。 智商爆表,【天才】。 颜值巅峰,【校花】。 天真烂漫,【学妹】。 画面实时出现后期字幕。 ------------ 第六百三十二章 《谁是侦凶:侦探聚首》(完) 罗涵把六个角色简单念了一遍,笑道: “好,就是这样了,我们要怎么选呢?” 秦封虚虚挽了个绅士礼:“女士优先。” “嗯嗯。” “对,女士优先。” 詹学松和明谦点头附议。 “那小的先来。” 王柔嗪着温温柔柔的笑,“青青你想选哪个?” “啊可以吗?” 蓝珈青有点紧张地眨眨眼,她咖位和其他人比不得,一时间有点犹豫欣然接受会不会被网友评价“不懂事不礼貌”。 “不,要不我们还是让倒数第一先来。”詹学松一句调侃解开氛围,众人都笑起来。 王柔“哎呀”了一声,皱皱鼻子嗔了他一眼。 “那我就……嗯,【校花】吧!” 她揽了揽裙摆走过去,“青青baby我帮你拿了哦。” “好哒!谢谢柔柔姐~” 蓝珈青呱唧呱唧拍着巴掌,从王柔手里接过【学妹】的角色卡。 “好的,那我们已经有了柔校花和青学妹,欢迎欢迎!”罗涵看了看身边的三位男士,“来,帅哥们,我们谁先?” “那就我来吧!” 秦封浮夸地捏了捏他的立领,站起身往角色箱走去。 罗涵在后面笑:“我都能猜到你要挑哪个了。” “罗老师~懂我!” 秦封哈哈笑了一声,把剩下四封角色卡都拿在手里,自己选走了【天才】,将剩下的三封铺在桌面上,微微弯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哦?我还以为你要选学长。”詹学松揶揄道,“潇洒多金,多适合你啊!” 秦封弹了弹角色卡,嬉笑道:“本色出演那多没意思啊!” “又来了这家伙。” 罗涵笑道。 他看了眼詹学松和明谦,抢先站起身来,一只手按在【保安】角色卡上:“我呢,我想选这一个。兢兢业业小保安,嗯,感觉很踏实,应该不会是凶手吧。” “你这样搞得我们俩压力很大啊。” 画面里,詹学松“谴责”罗涵。 “没有没有,我就是喜欢老实人,因为我也是个老实人。” 罗涵拿着【保安】角色卡故意露出虚伪和怂恿的表情,“詹老师,不要推脱了,第一期的侦探非你莫属!” “对对。”明谦跟着拱火。 詹学松正经道: “不不,侦探这个责任太重了,虽然他不参与剧情,但他要面对多方信息,不仅要分析整合五个人的线索,还要把控整局的思路脉络。所以我觉得——” 他拖长声音然后顿了顿,肃穆的神情一变,“嘿嘿”拿起【侦探】角色卡笑道: “不是我还真不行!” “噗。”还在拱火的明谦和罗涵同时低头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柔笑得偏过头,后期也在詹学松旁边配了个一甩靓丽刘海的自恋漫画小人。 “好!掌声欢迎我们第一期的侦探!詹学松!” 罗涵鼓掌。 “其实我压力太大了。”詹学松啧啧摇头。 “没事没事。”罗涵cue他先前的梗,“这次你一定能排进正确率前三。” 詹学松笑着拍了他一下。 “那我就是【学长】了!” 明谦拿起最后一封角色卡,反手在胸前展示出它的正面,“嗯,很有范儿,ok的。” “好的——我们第一期的角色已经全部挑选完毕了。” 罗涵又拍拍手,带着大家坐下,“侦探给我们倒数三二一好不好,大家一起打开角色卡看看自己的身份如何。” “好!准备好了!” 詹学松颇为默契地同他一来一回地接话,“都拿在手上哈,不许抢跑。三——二——一!” 罗涵等人揭开角色卡背面的封口贴纸,从中拿出一张折叠着的不透光信纸,开始查看。 “哦~” “哦——” 大家都很有综艺气氛,反应或夸张或故作神秘。 秦封看着看着眉毛动了一下,短促地笑了笑开口道: “导演!” 他边把信纸重新折叠好边喊道,“导演,在吗?” 大厅里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旋即画面以外的地方默默飘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什么事……” 罗涵哈哈哈地笑起来:“导演刚才的表情好惊悚!” “我们这一期是第零期吧?”秦封脸上挂着大咧咧的笑容。 “嗯嗯,对。”罗涵答道,镜头外的导演也点点头。 “那~” 秦封伸了个懒腰,起身坐直,“我好好玩一下,可以吧?” 导演弱弱的声音继续飘了过来: “行……” 明谦手搁在嘴边忍笑:“导演好警惕。” “一脸‘我知道了,他又要搞事了’的样子,哈哈哈哈哈。”罗涵跟着笑。 “ok!” 秦封得到了肯定的答复,满意地眯了眯眼。 “看你这么嚣张,莫非你就是凶手!”詹学松道。 秦封“嘶”了一声,手肘压在桌面上前倾着凑过去, 用缓慢的语速高深莫测道: “这可真不一定。” “他来了,他开始了,故弄玄虚的。” 罗涵把秦封拍回去。 詹学松做出夸张的震惊脸:“不是,等一下,场外就已经开始心理战了吗?!” 又开玩笑道:“完了罗老师,我已经后悔接下侦探了。这么一张角色卡,重若千钧呐!” 罗涵这边刚按回秦封又笑着去接詹学松的话: “别这样别这样詹老师,我们都相信你。” “加油!”王柔在旁给詹学松打气。 “侦探加油!”蓝珈青举起两只小拳头。 詹学松凹出仿佛x光一样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庄重点头道:“同志们,我尽力而为!” “好!” 罗涵鼓起掌,“期待大侦探在第一期的精彩推理!期待我们五个‘嫌疑人’的精彩演绎。” 他面向正中央的镜头微笑道:“正在观看的观众朋友们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推理,猜测真凶究竟是谁。如果您正使用电视机收看我们的节目,请认准鱼溪tv!如果您更喜欢在移动设备上观看我们的节目,可以下载鱼溪tv的官方app,收获第一手更新资讯!” 连贯流畅的口播后,罗涵带着所有人站起来,举起角色卡喊出简短有力的口号,《谁是侦凶》的先导片正式结束。 与此同时,无数在线观众带着好奇与期待点开了节目的正片。 ------------ 第六百三十三章 谁是侦凶第0案的播放量和弹幕远远比先导片要多,看来有不少观众都没有看“预告片”的习惯,选择直转正题。 秦绝点开官方页面下b组的第二个视频,才刚加载出来立刻就见形形色色的网友弹幕糊了满屏。 她微一皱眉,眼疾手快地关掉弹幕。 世上总有人喜欢追求“众人皆醉我独醒”、“信息量领先于他人”的快感,他们中的一些甚至会提前倍速或快进到一部作品的末尾获取信息,然后再跳回开头将这个惊喜公之于众。 这种行径倒也没到触发道德和法律底线的程度,只是多少显得有点幼稚和自以为是。 “不知道有没有人提前跳到了后面。” 秦绝提醒了一句卿卿们,“有的话就注意一下不要剧透,当然也不要误以为其他人在剧透就直接出警。直播间里有我的团队照看着呢。” 明白 懂懂懂 啊,小狼出声之前我都没意识到这是第六轮看着看着就忘了 我也,我以为自己在追真的综艺捂脸 “是真的啊。”秦绝笑道,“你们就当是平行世界的节目好了。” 有没有可能这个节目版权被买下来呀呀呀好有趣啊 “这你就问错人了。” 秦绝面不改色,“看曲导和佳逸怎么想吧,说不定第六轮的招聘环节会有合适的甲方” 祈祷 附议附议,感觉比刑侦剧要轻松,门槛也没有那么高,正适合平时追着看 等看完了立马去曲导的v博底下打滚求一求呜呜呜 希望甲方爸爸看看我们b组把谁侦接手过去正式制作出来吧双手合十 秦绝视线扫过卿卿们的弹幕,含着笑意点点头。 她不清楚曲楠那边是否已经有人联系,但有眼力有远见的圈内人应当不会放过这个新类型的节目。 龙国的娱乐综艺总共就几大类,除了正统主流的老派节目以外,各个地方台和网络综艺之中访谈表演游戏都是最常见的样式,其次就是带有晋级和竞赛要素的比拼类节目,上到最佳歌手下到偶像新生代都是如此。 此外还有生活纪实类的乡间小路和大众相亲类综艺恋心速配等,主打的都是贴近现实日常。 这么粗略看下来,涉及到推理的内容还真少之又少,有也是仅仅局限于密室逃脱和智力解谜,很难涉及到完整的剧情和真相,观众们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基本只能选择传统法制节目和相关纪录片。 虽说一开始选择这个策划案都是出于个人私心,但若是能给国内综艺市场增添一个新的大类型,秦绝倒也乐见其成。 百花齐放嘛,又不是坏事。 啊,我放弃了本来还想多留心秦老师的演技的,现在整个人已经乱掉了,秦绝演秦封演秦天才 哈哈哈哈哈哈抱抱前面的姐妹,我也是 层层套娃 嗐,我就是习惯一半脑子看角色一半脑子想演员的,结果这六个人十八个角色彻底把我绕晕了,还是像燕君大人说的直接当个综艺看吧。。。 什么你们竟然还在绕,我已经是秦封的小风铃了啊,老公娶我狗头叼玫瑰 没错了看我一个当场爬墙jg 说起来秦爷这个角色名字也太草率了吧hhhhh真的就叫秦天才啊 “哪里草率了多好记。” 秦绝挑挑眉,她还蛮喜欢这么简单粗暴的设计。 话说秦封刚才那个反应,不会真的是凶手吧战术后仰 “嗯” 秦绝捏捏下巴,沉吟道,“你们猜” 喂`o′ 可恶我看见你嘴边的坏笑了啦 本来我很确信秦封不是凶手的众所周知越高调越容易是障眼法,但是秦老师这个表情我又不确定了 盲猜一个罗涵:3」单纯觉得按照节目设置的话会把凶手安排给咖位高而且也很会玩的人 咦,那也可以是蓝珈青嘛,出乎意料的那种 对了朗狼我想问你们第六轮到底有没有剧本哇 “看你问哪个了。” 秦绝一乐,“秦封嘛,没有。秦天才是有的。导演,哦,设定上是谁是侦凶的导演组,他们会给我们发角色的脚本。” 大吃一鲸jg 妈呀真的没剧本 太牛了吧那岂不是刚才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是即兴 没剧本你们还演得跟真的一样震撼 “现挂咯。” 一提起表演秦绝可就不困了,“临场发挥很好玩的,互相接戏特别有意思。” 说到这个,没想到罗含章在主持和控场上意外地很擅长,即便是模仿了林宇钦,他自身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秦绝知道他自己在即兴的过程中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日后兴许还能拓宽一条事业路。 那那那,解谜呢那个侦探测试的查案过程也都是你们即兴的吗 “是啊。”秦绝颔首。 虽然秦封骚里骚气的人设和她一贯的行事作风大相径庭,但能借着名流影帝的人设好好过一把戏瘾,她真的爽得不行。 好吧,“戏疯子”这三个字她得承认自己的确有本色出演的成分咳。 妈耶好恐怖 我人傻了原来萧章轨和陶静那段真的全都是现演的啊 噗,突然想到这样的话那林柔和于青是真的不擅长解谜oツ━┓有被可爱到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面讨不讨厌不许瞎说大实话 “也不见得,毕竟我们都是带着第一层角色的前提去演绎的。”秦绝笑道。 那段拍摄结束之后林柔聊天时提到过她其实想出了笔记本电脑的密码,但“聪明人已经够多了,需要来点倒数第一的戏剧性”她本人说这话时笑着眨了眨眼。 这让秦绝猜测或许于青也是有意在前几次搜查时故意略过了酒柜上的手机,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发现”的。 说到底,他们作为演员,在塑造角色上关注到的细节和花费的心思其实远比观众们看得到的要多。 而这些表演中的细枝末节,基本是不会主动向外说的。 经常有观众把角色身上的某些特质和演员本人混淆,误以为他们也是如此。就像早年某位著名的演员因饰演恶毒反派深入人心而被上头的热心群众砸玻璃泄愤,但即便如此,敬业的演员依然会在饰演角色时全力以赴。 不要害怕角色的标签被贴到自己身上这是秦绝摸索出的又一个道理。 真正愿意了解她的人就会知道“秦绝”和她的角色是不同的两个人,倘若有路人因为少年赤那、秦飞燕或是秦封等角色的特征过于鲜明而默认秦绝本人亦是如此,那也不必多说什么,毕竟某种程度上这也是证明了她演得很好。 这么一看真的好取巧啊哈哈哈哈哈浸入派演员的“作弊”手段:总之我先演凶手,演完了就知道她是怎么作案的了jg 草无法反驳 确实吼,秦老师还在锐意杂的采访里说过呢,他的一些表演办法很“投机取巧”什么的xd 卿卿们的弹幕三三两两地飘过,秦绝边念边笑。 “没错,正是如此。” 她坦诚承认,接着又提醒道,“好了,聊天时间结束,准备第二个视频对秒了。” 嗯嗯 准备好啦 熟练的倒计时后,伴随着一阵紧张十足的bg,谁是侦凶的ogo再次出现在屏幕中央。 ------------ 第六百三十四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 “本节目由‘真相不容错过,精彩一拍即得’的美奇miki拍立得相机独家冠名播出!” 旁白操着一口字正腔圆的播音腔例行宣读广告,“秀发持久留香,办案斗志昂扬!感谢醇花洗发水对本节目的大力支持!” 在包间里的卿卿们目瞪口呆,哑然失笑。 不是吧,连赞助商都有! 过于真实! “醇花洗发水哈哈哈哈,这不是《娱习》的冠名商吗。”有卿卿笑出声。 “开始带货了是吧,我买,我买还不行嘛——” “本节目一共有六位玩家……” 旁白的声音还在继续,“真凶隐藏在五位嫌疑人当中,只有真凶可以说谎……” “咦,话说美奇miki拍立得是真的有吗?有点想买耶。”闫俪月凑过去和同事姐姐咬耳朵。 收集同款是追星女孩的爱好之一,就连《空碑》里秦弟弟的经典卫衣她还特地买了一件同款不同色的呢。 “名字有点熟,应该在哪见过。” 同事姐姐左耳听旁白说着“侦探酬劳”、“黑卡”什么的,右耳听着闫俪月的话,反应不禁慢了半拍,“……喔,楼下就有。曲导家里的游戏厅里面不是有个很小的分售点嘛。” “哦!” 闫俪月也想起来了,“好诶,一会儿结束了就可以顺手get同款~” 两人嘀嘀咕咕的这一会儿,游戏规则已经宣读完毕,看来是改编自狼人杀、天黑请闭眼等投票制游戏,只要投对就可获得一张不记名黑卡,里面存储的信用点数额十分诱人,是综艺节目里常见的奖金鼓励。 紧接着,几行大字呈现出来: “哇,果然是曲楠的风格。”一个对b组全员好感的卿卿笑道,“考虑得很周到呢。” 她话音未落,画面便重新亮起,一栋科研大楼出现在观众眼前,紧接着,一张不认识的中年男人的脸频频闪过,他时而一身西装革履站在闪光灯前接受拍照,时而身穿科研白大褂在大礼堂演讲。 荣誉证书、报纸头条、论坛爆帖……“yx大学萧教授”的名字璀璨夺目,含金量十足,任谁见了都要肯定一句他在科研事业上成就出众。 “哒哒”的打字声传来。 杂乱而看不见正脸的镜头屡屡闪过,女人的尖叫声,易碎品落地的脆响,以及一声难以形容的机械爆鸣,最终,画面定格,这个男人趴在办公桌旁的地上,身周一片狼藉。 咚! 沉重的音效砸下,透明转场过后,男人的身影逐渐被同样服装和同样发型的仿真娃娃取代。 一串带有科技感的荧蓝色艺术字冒着火花一笔笔写出: 《科研教授之死》。 …… 詹学松缓步走来,身上的西服套装半休闲半正式,与手上的记事本和板夹搭配起来并不显突兀,行走间端的是一股正气,一看就是正经人。 “你好。” 詹学松走到保安室窗口前礼貌地抬了抬手,但没有得到回应。 他低头看着这个有些心不在焉的保安,伸手敲敲桌面,“这位同志,你好!” “啊?哦!” 做保安打扮的罗涵如梦初醒,赶紧扶了扶头顶的保安帽,“先生你好。” “唰”的一声,画面切换到了个人介绍,罗涵的上半身免冠照出现在画面中央偏左,头戴保安帽,身穿白衬衫,打一条朴素的领带。 旁白的声音随之响起。 “请问,这里是萧教授的办公层吗?我是今天下午约好要来采访他的记者,我姓詹。我已经预约过了。” 詹学松一板一眼道。 罗涵的表情立刻变了变: “原来是詹记者。这个……您要找萧教授的话可能不大方便。” “哦?”詹学松拿腔拿调道,“怎么个不方便?” 罗涵缩了缩脖子,小声道:“他死了。” “我还当是什么事,原来是死……什么,死了?!” 詹学松像抽风似的猛地一转头,“告!辞!” 罗涵“噗哧”一下笑出来赶紧拉住他:“不不不,您等等,您等等。” “啥情况啊!” 突然变成了谐星的詹学松划拉着胳膊试图挣脱,“哎呀这可和我一个小记者没有关系啊,咱们有缘再……” 罗涵边拽着他边笑:“你等会儿,你听我说。” 两人不再笑闹,罗涵解释道:“记者先生,是这样的,就在刚才呢我发现萧教授他身亡了,就特别突然,现场也很混乱,然后我已经报了警,现在是在等警察来处理。” “原来如此。” 詹学松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我也有一件事情要对你说。” “什么事?” “那就是!我今天是代替一个有事来不了的记者朋友过来做采访的。 而我!其实是个侦探!” 詹学松义正严词。 “噗……” 罗涵笑得有气无力地拍了他一下,“过了啊,可以了可以了。” 詹学松笑了两声,又立刻收敛表情严肃道:“那么在警察赶来之前,我觉得我作为一个侦探,可以带领大家好好调查一番,罗保安,麻烦你把今天下午来过现场的嫌疑人都叫来!我要一一查证!” “好的!” 罗涵用力点点头,小跑着离开了。 “唉!多事之秋!” 詹学松在这给自己加戏了没两秒钟,一阵轻快潇洒的bgm传来,镜头跟着一转,和明谦牵着手的蓝珈青蹦蹦跳跳的,两人一起向这边走来。 “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要叫我男朋友过来?” 蓝珈青的声音尖尖甜甜。 她梳着歪辫,穿了身简洁甜美的t恤加半身裙,衣服下摆掖进了裙子里,脚踩一双高帮帆布鞋。 “你男朋友?” 詹学松问了一声,目光顺势投向明谦。 “嗯,罗保安突然来叫人,我跟我女朋友正约会呢,我俩就一起来了。” 明谦耸了耸肩。 他打扮新潮前卫,外面是件朋克风的皮衣,里面的黑背心印着些涂鸦图案,右手戴了个酷酷的露指皮手套,和腰带一样扎了一排酷炫的铆钉。 ------------ 第六百三十五章 《科研教授之死》(二) [谦哥的造型太帅了吧!] [好酷啊] [这个黑背心我嘶哈嘶哈] [就喜欢看长相斯文的男人不守男德!#狗头] [学长学妹果然是情侣吗(ps.小声说他俩看着更像兄妹)] [确实哈哈哈哈哈哈蓝珈青太小了,而且我们谦哥还是已婚男人] [节目组妆造在线,夸夸!] “出什么事了呀我们还忙着呢!” 娇娇柔柔的嗔怪声传来,秦封和王柔的身影跟在罗涵后面出现。 “哦~呦~!” 詹学松浮夸地抬手挡在眼前,“成何体统!” 只见王柔衣着火辣,上身是露脐紧身短背心,下身是超短裤,外面穿着长至大腿的长款轻薄防晒服,带着点卷的长发披散下来,既性感又活力十足。 {嫌疑人4/柔校花} {身份:YX大学的学生、舞蹈社团的成员} {性别:女} {年龄:23岁} {职业:YX大学化学系大四学生} 此时此刻,王柔正挽着秦封的一条手臂,娇俏地偏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表情里满是甜蜜。 与她的穿着风格不同,秦封上半身是件规规矩矩的浅蓝色衬衫,领口的扣子只解开了一颗,未打领带,下身是十分平常的牛仔裤和运动鞋,最外面套了一件长度到膝盖左右的白大褂,除了明显出众的颜值和身材以外,整体完全是科研人员常有的平凡寡淡的模样。 {嫌疑人5/秦天才} {身份:被害人的徒弟} {性别:男} {年龄:25岁} {职业:YX大学博士生} 这两人站在一起,从气质和外形上就能让人联想到“郎才女貌”四字,仿佛一些刻板印象里的完美情侣标配。 詹学松看了看秦封和王柔,又看了看明谦和蓝珈青,最后把视线落到了正说着“侦探!人都到齐了”的罗涵脸上。 “唉!” 他沉重地拍了拍罗涵的肩膀,“罗保安,你有没有听到青蛙的叫声。” 罗涵一愣: “什么青蛙的叫声?” “就是——”詹学松吸了一口气,“孤寡!孤寡!孤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还在戏里的几个人齐齐笑喷,罗涵无语又好笑地按着詹学松的肩膀摇了摇。 [笑不活了] [罗老师好惨哈哈哈哈哈旁边两对情侣] [名场面,乐死我了] “都这样了要不你们俩凑合在一起吧。”明谦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虽然你这个提议非常离谱,但仔细一想,倒也不是不行。” 詹学松正经道。 “哎呀去你的吧!别贫啦!”罗涵受不了了,推着他往前走,“干正事了侦探!” “侦探?” 明谦十分入戏,一脸惊讶。 “没错,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但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 詹学松带着其他四人跟在罗涵身后,来到案发现场。 “就是这里了,发现问题并且报了案的人是我,具体怎么注意到的我一会儿再跟您说好吧?” 罗涵推开虚掩着的办公室的门。 “哇啊!” 蓝珈青和王柔同时惊得往后缩了一下,设定上是她们男友的明谦和秦封分别拍了拍自家女朋友的肩膀以示安抚。 “这是怎么回——” “不要动!” 詹学松拦住想要冲进去的明谦,“保护现场,所有人都不要动!” 他从西服内兜里掏出一副十分专业的手套,戴上之后才小心地走了进去。 其余五人在门口探头探脑。 这是一间面积适中的办公室,以进门时的朝向为标准,左侧放着一个高档沙发,正前方即房间中后方是办公桌和老板椅,桌椅的后面有一个造型华贵精美的L型贴墙书柜,里面摆满了装饰物、奖杯和各项荣誉证书。 这些已经是房间内还算体面的东西,真正惹人惊骇的还是地面的惨象。 只见死者(NPC)脸朝下趴在办公桌的左侧前方,姿势扭曲得有些诡异,不知道是自己挣扎还是被谁拖下来的,而他的身上和附近则散落着大量的碎片残骸,好像这里经历过一次小型爆炸似的。 不具名材料制作而成的螺丝、外壳等零件掉落一地,不远处还有一截裸露出了电线和支杆的机械断臂,更增添了一分怪诞感,仿佛科幻电影里突然多了恐怖元素。 詹学松穿过这片“地雷阵”,来到死者身边简单地翻看了一下。 他的反应并不激烈,但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发现死者的时候有动过现场吗?”詹学松转头问。 “没有。”罗涵摇了摇头,“当时我是推了推他然后发现尸体已经僵硬了,就报了警。” 詹学松“嗯……”地沉吟了几秒,从NPC旁边站起,说道: “死者,萧教授,年龄48岁,YX大学著名科研教授,于7月25日下午身亡,报案时间为16点,现场混乱不堪,尸体身上无明显伤口,死因尚未确定。” 他边往罗涵等人的方向走边继续道: “按照一般逻辑而言,一个成果斐然、事业蒸蒸日上且下午还约了记者采访的著名教授不会这么想不开在办公室里自导自演一起自杀案,所以这当中必有隐情。 “这样吧!既然人死已成定局,我们就先找个地方把情况梳理一下。” 他的视线在这几人脸上扫了一圈。 “好,好,OK。”罗涵点头,“安保室外面有一圈空地可以用。” “走走走。”詹学松带领几人移步过去。 镜头随之一转,六人面向镜头坐成一排,呈微微的弧形。从左到右的顺序分别是詹学松、罗涵、蓝珈青、明谦、王柔和秦封。 “我今天下午四点刚刚抵达这里,意外担任了本案的侦探。我对你们,包括罗保安在内,全都不熟。” 詹学松打开了记事本,“来吧!你们分别做个自我介绍,说说和死者的关系,然后讲一讲今天下午尤其是案发当时都做了什么,有没有见过死者。嗯——逆时针来好了,秦天才先说。” 不同于先导片里的高调扮相,饰演着秦天才的秦封气质很“素”,脸上没什么笑容,有些木讷。 这样的感觉出现在一个眉眼深邃惊艳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异样,但此时却没人觉得有违和感。 他显然是入了戏,语气没什么波澜地开口道: “死者萧教授是我的博士导师。” ------------ 第六百三十六章 《科研教授之死》(三)(为乔小禾加更1/1) “虽然是导师,但我们近期的研究方向和项目是不一样的。我主攻人工智能这方面,比如在线客服、智能机器人这些。” 秦封接着说道。 “那萧教授呢?”詹学松问。 “他是教授,研究范围更全面,人工智能、算法等等,都有涉及。”秦封问什么答什么。 “好,继续。” 詹学松点点头,“今天下午你有见过死者吗?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你指哪种?”秦封反问,“见到脸还是真人。” “你既然这么问了是不是说明了什么。”詹学松敏锐道。 “我只是想严谨一点。” 秦封咧嘴笑了一下,短暂地出了戏。 他伸手指了指后面保安室的外墙:“主要是你看脸的话这哪儿都有。” 几人顺着方向转头一看,确实萧教授的肖像画和海报在这一层贴得到处都是,姿势和拍照风格还特别像那种“来吧!加入我们的成功团队”.jpg,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微商加盟宣传。 [哈哈哈哈哈哈哈蚌埠住了,无法反驳] [詹老师:我竟无言以对] [这个萧教授好自恋吼=。=] “要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明谦乐道,“看视频看照片也算看见脸了属于是。” “那就限定在见到真人上。” 詹学松被说服,“你今天有没有面对面见到死者?如果有,是什么时候?” “没有。” 秦封回答得很坦然,“今天下午两点四十五之前我都呆在宿舍里间的研究室里。” “哦?一直呆着?”詹学松问。 “是啊。”秦封道,“对于一个科研人员来说不正常么?” “那你具体做了什么?” “做了点——” 秦封看了詹学松两秒,露出一个标准的不露齿微笑:“私事儿。” 詹学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詹老师的表情] [后期太坏了还给P成表情包了] [《私_事》] “好嘛,还能这么玩的!”詹学松把记事本往腿上一撂。 “你继续,赶紧的!”他又说。 “两点四十五之后我就从宿舍出门了,和我的柔柔见面。” 秦封说这话时的语气都变得温柔,他侧头看向王柔,两人彼此对视,深情脉脉,后期手动加了个粉红爱心边框,还铺上了一层柔光滤镜。 詹学松和罗涵齐齐做了个“哕”的动作。 “然后你们俩就又办了点私事儿是吧?”詹学松把“私事儿”两个字咬重。 “噫~” 罗涵和明谦跟着起哄,后期插入了一段暧昧的萨克斯BGM。 “哎呀!” 王柔嗔了一声。 “确实是有点私事儿。”秦封面不改色,“我们三点见了面,三点半一起回了我的宿舍,一直呆在宿舍里,直到刚才被罗保安叫来。” “也就是说三点之后的时间你们两个可以相互证明。”詹学松道。 “没错。”秦封点头。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作为死者的徒弟,要知道徒弟和学生是不一样的,我们常说的导师和徒弟那都是关门弟子一样的存在,足见师生关系匪浅。怎么你刚才看见自己敬爱的博士导师身亡一点感情波动都没有?” 詹学松又问。 秦封看了他一眼:“因为不熟。” “嗯?他是你的导师,你却说你和他不熟?”詹学松再次确认道。 秦封颔首:“对,不熟。” 詹学松眯起眼睛。 “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吧。”明谦道。 “可能不是不熟是不合!”蓝珈青道,“我说的对不对!” 秦封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看你们怎么理解了。” 詹学松沉吟片刻:“行,下一个。” “嗯——我也是三点之前办了点私事儿。” 王柔开口道。 “你们一个个的搞我是吧?”詹学松再次摔下记事本,罗涵几人都笑起来。 “三点之后就去见了我的秦秦~” 王柔挽住秦封的胳膊,“我们的时间线基本就是一样的。” 秦封深情呼唤:“柔柔~” 王柔:“秦秦~” [好肉麻哈哈哈哈哈嗝] [突然这么做作是干嘛啦www] 罗涵“呃啊”地翻了个白眼:“哎呀,看不下去辽——” “我警告你们俩不要在我面前卿卿我我的啊。” 詹学松对这两人指指点点,又问王柔,“那你今天有没有见过死者?” 王柔眨巴了两下眼睛。 “不要撒谎!” 詹学松用笃定的口吻道,“只有真凶才可以说谎,务必注意。” 王柔皱了皱鼻子:“诶呀,是有见过啦。” “哦?” 其余几人都来了精神。 王柔特地看了一眼秦封的神情,然后才撇了撇嘴道:“下午一点的时候我有来这里。” “来这里?办公室吗?”詹学松问。 “对我看见她了。”罗涵点头。 “对,我有和死者见面。”王柔也说。 “然后你们聊了什么?该不会也是私事儿吧?” 王柔张了张口,然后闭上嘴巴“嗯——”了一声:“反正就那样吧。我很快就走了。” 节目适时地出现一行引导字幕。 {柔校花究竟隐瞒了什么?} “什么时候走的?” “一点十五,应该是。”王柔道,“之后我就回了家。” “哪里的家?你是本地人?”詹学松问。 “不是啦,是我和我家秦秦的家啦。”王柔娇里娇气道,“现在年轻情侣都是酱紫的啦。” 詹学松的五官皱成一团:“可耻!太可耻了!” “可是你们同居的话为什么他在宿舍呢?”罗涵出声问。 “因为之前发生了一些事情。”秦封道。 “嗯,对。”王柔点头。 又说:“总之我就在家里呆到了两点半多一点,就看到秦秦给我发消息,我就出了门,然后我们俩就一起散步聊天喝咖啡,再接着就回他的宿舍了。” “后半段是一致的。” 詹学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OK,下一个。” 明谦正要说话,又被詹学松抬手制止。 “不对,我仔细想了一下还是应该罗保安你先说。” 詹学松道, “你是保安,你刚才也说看见了柔校花有来过这里。所以你刚才去找的其实是柔校花对不对?是因为她和秦天才正好在一起,所以才一起过来了。” “对,就是这样。”罗涵回答。 “那他们俩呢?你为什么把他们两个带过来了?” 詹学松指了指明谦和蓝珈青。 “是我。”明谦主动接话道,“我来过。学妹呢她也是正好和我一起才来的。” 他又道:“但是我来的时候没见到罗保安,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下午来过这的。” “因为我是检查最外面的监控的时候才看到你的。”罗涵出言解释。 “哦……行。” 意识到这些人之间的时间线有重叠的部分,可以相互印证,詹学松稍稍放心。 “嗯那就还是学长来吧,说一说你的时间线。” ------------ 第六百三十七章 《科研教授之死》(时间线叙述完) “好,我是谦学长。是这个大学的大四学生,马上要毕业了。我跟死者之间也是有点私事儿。” 明谦一开口,詹学松沧桑地叹了口气。 “今天上午我在考试,考完试就回了宿舍,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吧过来了一趟,因为有事情要和萧教授谈。”明谦继续道。 “两点还是三点?” “我没太注意,保安可能比较清楚?”明谦看向罗涵。 “三点。”罗涵道,“监控里看着正好三点。” “OK,谈好了还是谈坏了?”詹学松问。 明谦迟疑了一下:“一般,不算太好。” “你一个普通学生为什么能来单独找死者这样一个地位很高的科研教授面谈呢?”詹学松盯住他的脸,“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这就等你们发现了再说呗。” 明谦耸了耸肩,态度很是光棍。 “总之我在这里呆了半小时?应该是三点二十几分或者三点半离开的,因为谈得不怎么样,心情也不是很好,我就给青学妹发消息说宝贝我们出来一起散散心吧,就是这样。” 詹学松努了努嘴:“嗯,行。学妹呢?” “我是青学妹!” 蓝珈青双手捧脸做了个可爱的pose,“我是YX大学大二的学生,学的是计算机。我们有一门课是萧教授上的,所以他就是我的其中一个老师。” “嗯,普通师生关系。” 詹学松颔首,“今天你有没有见过死者?” “见过的。我们上午最后一节课就是萧教授的课。” 蓝珈青边回忆边说,“那节课是十一点半结束,下午没有课,我就去了食堂、图书馆,一点钟左右回到宿舍一直呆着,然后大约是三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我男票就发消息过来,我就下楼和他见面了。” “你没有来过这里是吗?” “对,没有来过的。”蓝珈青乖乖点头。 “我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 詹学松鼓起眼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过了几秒,詹学松说着“好吧暂且相信你”收回了视线。 [逗小孩子吗哈哈哈哈哈] [青青太可爱了和谁搭在一起都像闺女hhhh] “最后一个,来吧罗老师,你这个小小的保安目前看来掌握的信息量是最多的。” 詹学松又转向罗涵。 “我是罗保安,你们能看到这一层只有我一个保安,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萧教授他是非常厉害,这一层有什么活都有智能机器人去做,我呢就充当一个门面,以防万一。” 罗涵颇为娴熟地叙述道。 “今天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我看见萧教授回了办公室,之后就没有出来。下午一点的时候柔校花过来了,在我这里做了一个登记,说想见萧教授。我就打电话问了一下,萧教授说好的让她进来吧,我就放行了。 “过了十五分钟,柔校花跑出来,感觉有点狼狈,匆匆忙忙的就这么走了,我一个保安我也没多问。” 罗涵接着说,“之后两点左右保安室里其中一个监控画面突然消失了,我一看是其中一个显示器坏了,我就打了维修电话,那边说坏得太严重了你送过来我们给你换一个吧,我就照着他们说的把各种电线给拔出来,抱着显示器送去检修……” “也就是说有一段时间你离开了保安室?”詹学松十分敏锐。 “对,因为这里的安保系统是很完善的,很多萧教授的科研成果都在这里,智能机器人真的很智能,我就短暂地离开了一会儿。”罗涵道。 “那你也是玩忽职守。”詹学松摇摇头,“你看这不就出事了么?” 罗涵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啊!” “后面呢?” “后面就是维修中心的人有点多,要排队,我浪费了一些时间,但还是成功地抱着新的显示器回来了,并且照着说明书把它装好了,那时候是下午三点四十分。再之后我就去检查今天下午的见面预约单,看见四点钟您要过来,我就敲门通知教授做准备,结果这么一去,就是刚才那样了。” 罗涵双手一摊。 “嗯——” 詹学松看了看笔记,单手合上记事本,“都是很初步的信息啊,没办法判断,你们每个人都有一段不在场证明,这些时间点还需要和死者的死亡时间相对应。” “在场这些人,虽然确切在现场,或来过现场的只要罗保安、柔校花和谦学长三人,但不要忘了真凶可以说谎,秦天才说他一直呆在宿舍里,没有人能证明,目前唯有青学妹的不在场证明比较有说服力,我对此暂且保留意见。” 詹学松总结完毕,舒了口气站起身来: “行,那么现在我们就分成两组,一组三个人进行现场搜证。” 他从秦封王柔一路指指点点到了明谦蓝珈青: “为了避免你们情侣之间两两相护,分组都要给你们拆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詹老师确定不是在公报私仇吗XD]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单身狗的愤怒!” 詹学松一脸的正义凛然。 “不嘛!我要和我的秦秦在一起~”王柔撒娇道。 “不行不行!” 詹学松连连摆手,“秦天才、谦学长和我一组,你和罗保安还有青学妹一组。就这样!” “哼。” 王柔瞥他一眼。 “我跟你说别看她现在这样,一会儿指不定第一个查你。”罗涵对秦封笑道。 “不可能的啦!”王柔反驳。 “没事,随便查。”秦封给她比了个心,“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不会隐瞒你的。” “唉呀妈呀我看不下去了——” 詹学松像赶鸳鸯似的打散他们的粉红电波,“去去去,干活去了!” …… {第一轮现场搜证} {侦探和嫌疑人共分成两组,分别进入现场进行搜查取证} {每组限时15分钟,每人最多拍摄15张照片} 旁白介绍伴随着简洁易懂的字幕一起出现,紧接着视频里便切换到了俯瞰视角,布景呈长方形,在正中央隔出一条通道,上方从远至近依次是【秦天才宿舍】、【青学妹房间】和【谦学长房间】和【罗保安房间】,下方则是【柔校花和秦天才的同居房间】、【萧教授(死者)房间】、【办公室(案发现场)】和【保安室】。 {到底,谁才是杀害萧教授的真凶?} 感染力极强的BGM牵引着观众们的情绪,第一轮现场搜证正式开始了。 ------------ 第六百三十八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搜①) “快快快!” 詹学松一溜烟冲进现场布景,“只有十五分钟!” “侦探等等我——”明谦紧随其后。 “你跟我跟得这么紧做什么?”詹学松假意嫌弃他。 “就你不可能有嫌疑啊!” 明谦哭笑不得。 “这倒也是。”詹学松颔首,“快,开始搜证吧。” 他直奔现场。 [感觉谦哥很会玩诶] [是哦,凶手藏在人群里的话就只有侦探最能信任了] [低调的秦爷看着真不习惯] [他好无情哈哈哈哈这是去了谦学长那里吗] 詹学松和明谦左拐进了办公室,而秦封路过了罗保安的房间,来到了谦学长的宿舍。 同外貌装扮一样,谦学长住的地方也非常的新潮,高档的电竞座椅,酷炫的显示屏、键盘和主机箱十分抓人眼球,此外还有零零散散的挂饰摆件和手办,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一定不缺钱。 秦封坐在椅子上移动鼠标唤醒电脑,果然有密码。 “我最痛不欲生的日子。” 他轻声念着提示,一时没什么头绪,便起身翻找起其他线索。 …… “这些碎片看着真是非常可怕。” 另一边,詹学松和明谦进了办公室,詹学松正要蹲下去仔细查看尸体,明谦就“哦”了一声。 “侦探你看这儿!” 明谦指的是墙上挂着的相框,那张照片很大,是一排人的合影,里面拉了道横幅写着“热烈祝贺萧教授的孩子MiKi诞生”,底下人群里最中央的正是萧教授,站在他旁边则是个憨态可掬的机器人,圆圆的脑袋上有一块方形显示屏,胸口和肚子的位置印着“MiKi”。 这张照片旁边还有一张尺寸小一些的二“人”合影,照的正是这个办公室,机器人MiKi站在一进门对面的位置,萧教授在旁笑呵呵地看向镜头。 詹学松拿着照片对照现实,笃定道:“这个办公室本来有一个叫做MiKi的智能机器人,但它不知出了什么变故爆炸了,地上这些碎片就是它爆炸后留下的残骸。” “你看看,质量还是不过关呐。” 詹学松举起挂在脖子上的拍立得拍了张照,看向摄影师的镜头道:“同样是MiKi,我们的美奇拍立得照相机就不会存在机体过烫等问题,也没有自行爆炸的安全隐患。美奇MiKi拍立得,真相不容错过,精彩一拍即得!” 明谦瞠目结舌:“这也行?!” 他随即一抹刘海:“秀发持久留香,办案斗志昂扬!醇花洗发水,让你头脑清晰,靓翻全场!”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刚才不是还很着急只有十五分钟的嘛!!] [后期还给P了个金主爸爸的肯定点赞手,笑不活了] “好了好了。” 詹学松打完广告又重新移回注意力,“你再看看周围有什么和这个MiKi相关的……” 明谦比了个“OK”的手势,迈过尸体去看书柜。 詹学松依着刚才的想法蹲下身,伸手在NPC的身上摸来摸去。 “哦?手机!” 他在死者身体下方发现了被压着的手机,打开发现要输入密码,遂试了试“MiKi”这四个字母,果然开了。 [无处不在的金主爸爸.jpg] [投资商肯定很喜欢这个节目吧哈哈哈哈哈] [别说,MiKi这个名字叫起来还挺可爱挺上口的呢] “哦?有聊天记录。” 詹学松点开手机里的应用图标。 “这里有一个苗首什医,这里有个医生叫苗首什。” 他被这个谐音梗搞得忍俊不禁,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苗医生提醒死者关注病情,常备随身药物……原来如此,这个萧教授心脏不好。” “第二个聊天记录是……哦噫呦!” 詹学松一转三折的感叹引起明谦的注意,正翻着剪报册的他问了一声: “怎么了?” “来,你来看看。”詹学松招呼他。 明谦迈步走过去,两个人凑在一起看手机。 “哎呀。” “啧啧啧。” 画面切到特写,是萧教授和柔校花的聊天窗口,萧教授说着“今天也想你了”、“我想看看你”之类的话,而柔校花的回复不多,却次次都发了十几秒的短视频,点开一看都是她穿着背心热裤在跳性感舞蹈,是那种最常见的放一首节奏感强的音乐然后跟着扭腰摆臀。 [竟然是把柔姐的脸P上去的] [好粗糙的后期哈哈哈哈直接换头可还行] [谜之搞笑] [这个小姐姐跳得还真不错] “你看看这扭得,诶呀,成何体统!有伤风化!” 詹学松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 明谦则是站起来喊了一声:“秦——天——才——” 秦封的声音远远传来:“什么事?” “你——头——发——变——色——了——” 明谦继续喊。 詹学松本要起身,又笑得蹲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夺笋呢!!!] [完了完了,绿了#笑哭] “不要乱说——” 秦封非常平静地回了一句。 镜头顺势切到他这边,只见秦封从一个笔筒里找到了小钥匙,并且用它打开了最下面一格抽屉上的锁,拉开后发现了一沓纸。 上面用五颜六色的蜡笔画了许多东西,笔触粗糙幼稚,有着质朴的可爱。 第一张画了个宇宙飞船,旁边歪歪扭扭地写着:妈妈说爸爸会zào大船,爸爸真厉害! 第二张画了三三两两的花,写着:妈妈又生病了,希望她看见花会开心。 第三张画了一个大大的机器人,写着:我在电视上看到爸爸了,我以后也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科学家! 第四张画了汽车、药丸胶囊和医院,写着:爸爸怎么还不来接我们?妈妈变得好不舒服,每天都睡不着。 秦封把四张画纸在桌面铺开,拿起拍立得拍了张照。 “谦(学长)——” 他音量适中地喊了一声,“你和死者到底什么关系?” “你觉得呢——” 明谦在斜对面的办公室里应道。 “他是不是你爸?”秦封问。 “什么?” 还在看尸体的詹学松吓了一跳。 “唉。”明谦一听就知道线索被翻出来了,“对——我是他的私生子。” “好家伙,我就知道你的身份肯定不一般!”詹学松道。 “这年头谁还没点亲戚呢?” 明谦说着拿起剪报册和合约书走了过来,“侦探你看这个,‘感谢萧教授为青光游戏公司提供技术支持’。还有这个,‘MiKi智能机器人,您的贴身管家’……” ------------ 第六百三十九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搜②) 詹学松抬手打断明谦的话,视线还盯在尸体上:“等等,你先查着,不用事事都跟我汇报。” “噢好的,那我先去别的地方看看了啊!” 明谦把这两样东西分别拍了张照,同詹学松招呼了一声便离开了办公室。 “不应该呀。” 詹学松仔细查看着尸体面部尤其是嘴唇的特征,又摸了摸他的心口。 他自言自语着,把NPC身上的衬衫解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詹老师你都要亲上去了#扶额] [哈哈哈哈后期给尸体P的这个宽面条泪好好笑] [NPC:非礼啊!(x)] [詹老师不会像先导片一样纠结半天吧hhhhh] “哦!” 不多时,詹学松眼睛一亮,赫然是有了发现。 …… 秦封拍下了一份病危通知书和一份死亡证明,然后用谦学长母亲的忌日日期打开了他的电脑。 “小伙子你很有故事啊。” 正好明谦路过,他转头笑着说了一句。 “哇,哥你不要把我翻个底朝天啊好吓人的!” 明谦开玩笑似的演绎了一把“溜了溜了”,进到了旁边罗保安的房间。 “两张机票……” 秦封在电脑上收获了有用的信息,没再继续耗在这里,他起身看了看另外两人在哪,然后去了还没人去过的青学妹的房间。 那一边,詹学松也终于离开了现场,很戏精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秦封,嘀咕着“让我看看你有什么猫腻”,接着走进了柔校花和秦天才同居的地方。 画面在此处做了一个斜切同框,左边是秦封,右边是詹学松,镜头跟随着他们的移动而移动。 秦封走进青学妹的地盘,这里布置得朴素可爱,有衣柜有书桌,还有一张单人小床,上面摆满了许多抱枕。 “哦?” 拉开衣柜,秦封伸手拨了拨,捻起衣服标签查看。 “这么多名牌。”他调侃了一句,“小情侣很有钱嘛。” 与此同时,詹学松那边则是对着一张双人大床“哎呀诶呦”地怪声怪气了一番。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啧!” 他边翻看线索边道,“秦(天才)还不愿意面对他女友给他戴帽子的事实,确实,我非常能理解,毕竟这个房间布置得很温馨甜蜜,完全看不出来——嗯?这儿有个电脑。” 詹学松唤醒笔电屏幕,看见密码提示写的是“我最爱的他今天诞生在这个世上啦”,遂高声问: “秦天才——!” “说——”秦封在那边看着青学妹的手机。 “你生日多少——” “谁生日?秦天才的吗?”秦封接着应道。 “对——” “7月28日,和《单身男人与猫》上映是同一天!”秦封大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谦的笑声远远传来。 “真有你的——” 詹学松好笑地回了一声,“嗯,我们现在是鱼历263年,他二十五岁,生日7.28……” 他很快算出了确切的年月日,输入以后顺利打开了电脑。 “哼哼,让我看看你隐藏着什么秘密!” 詹学松演了一番鬼鬼祟祟的苍蝇搓手.gif,但在看清电脑网页上的内容后,他很快收敛起了故意做出的猥琐表情,皱起眉头。 …… YX大学论坛讨论版块 【吐槽】不是吧不是吧原来还有人不知道柔校花是个jian女啊! RT. 【1L】我又错过了什么瓜? 【2L】嗐她那点事儿早就被人扒出来了,果然长得漂亮的都不是什么好人,可怜秦天才,怎么就被她骗得五迷三道的,柔biao看不上的男朋友给我好吗?! 【3L】谢邀,匿名了,这个女人先是和某天才谈恋爱,之后又把他当跳板勾搭萧教授,属实是不要脸,真恶心 【4L】是这样吗???之前不是柔校花控诉萧教授对她xsr吗? 【5L】笑死,你瓜没吃全吧,那个录音一听就是做出来的,再说了她男朋友研究室里什么技术没有啊,柔校花伪造录音抹黑萧教授,倒打一耙的行为真是太讨厌了 【6L】是啊是啊,指路[链接]震惊!某校花竟做出这种事!,看看这个匿名爆料帖吧,里面勾引的内容都给我听yue了,这就是你们的“校园女神” 【7L】纯路人,不要觉得萧教授就是什么好人了,他之前也骚扰过女同学 【8L】怎么可能!萧教授可是我们学校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了,楼上不知情就不要瞎说,有种上锤 【9L】乐子人表示不重要,如果两边都不干净那就凑一起脏去呗,就是可怜秦天才了,那么木讷老实的大学霸怎么摊上这种女友 【10L】楼里有些人别洗了,都有录音锤了,就是柔校花主动勾引的萧教授啊,她平时跳那种舞蹈撩骚还不够多吗?也就秦天才不介意吧,况且就算萧教授真的和她发生了什么,难道柔校花还亏了吗?一边是有名又有钱的教授,一边是女大学生,经典女的不要脸勾引男人犯错罢了 【11L】就是就是,萧教授毕竟也是男人,要不是柔校花过来勾勾搭搭,他怎么会和她去开房呢,我们教授真的很无辜好吗 …… 詹学松顺着论坛贴里的回复跳转到了新的链接,那个帖子的发起人名字叫做“不重要的同学”,据他所说,这是他那天情绪不好,在废旧的老教学楼里发呆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并录下的劲爆内容。 帖子里附上了一段录音,内容确如论坛里讨论的那样,十分“不堪入目”。 “哎呀,你不要着急嘛。这里又破又脏的,多不卫生啊。我们去开房好啦。嗯?好不好嘛?” 听这个声音,的确是王柔的没错。 “嗯……” 詹学松望向秦封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他没说什么,继续翻找线索。 …… 明谦从罗保安的房间离开,又走进保安室。 他在犄角旮旯的地方摸出了钥匙,然后打开了抽屉内格,拿出一个小便签本,认真阅读起了上面的内容。 工作注意事项: ①每天见到教授要鞠躬问好。 ②每天晚上要及时更换并清洗MiKi内部的垃圾盒。 ③如果早上教授来了,要把名贵咖啡豆交给MiKi,因为教授早上只喝手磨咖啡。 ④如果中午教授回来了,不要打扰他午睡;但假如教授下午要和人面谈,必须把速溶咖啡粉交给MiKi,因为教授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待客。 ⑤如果有没在预约单上的人要见教授,先给MiKi发消息说明情况,等MiKi回复以后才能放行。 ⑥如果预约单上的待客时间要到了,一定要提前敲门通知教授做好准备。 不知明谦从中发现了什么,他长长地“哦”了一声,再次回到了现场。 ------------ 第六百四十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搜③) “请离开现场!” 播音腔的男声提示音响彻全场,詹学松的喊声随之响起:“马上!马上!让我拍完这个——” 他等着拍立得相机下方吐出一张照片,接着转身往布景的出口走去。 “怎么样?” 明谦跟着走过来。 “问题很大!”詹学松一本正经道,“尤其是你!” 说后半句话时他转头看向了秦封。 “侦探你想多了,我真不是凶手。” 秦封神情自然,说着微一歪头,单手扶在侧颈向左抻了抻脖子。 “今天看你做这个动作好多次了,什么情况?”明谦随口问。 “可能有点落枕。” 秦封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活动了几下肩颈,三人一同离开现场。 {第二组现场搜证} 随着字幕出现,画面的风格也变得花哨可爱,蓝珈青一手拉着罗涵一手拉着王柔蹦蹦跶跶地往前蹿。 “搜证搜证!”蓝珈青兴致很高地叫道。 “慢点啦北鼻~” 王柔笑着在后面唤她。 [好有活力好可爱awsl] [就要美女贴贴!] [罗老师融入进去竟然没有违和哈哈哈哈老妇女之友了.jpg] “青青柔柔我们分一下好不好?” 罗涵笑呵呵地跟着蓝珈青转圈圈玩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熟练控场,三个人很快做好了分工,分别去了不一样的房间。 “哼哼,我来啦!” 蓝珈青像只撒欢的小狗一股脑冲进了秦天才的宿舍。 柔校花就近从保安室看起,罗涵则和詹学松一样首先去了现场。 “青青——” 没过多久,罗涵就发现了华点,“为什么这张合影上青光公司的老板和你长得很像?” “啊?什么——?”蓝珈青离得太远没听清。 罗涵抬高音量重复了一遍。 “是我爸爸啦!!” 蓝珈青大声回答。 “哇,原来你是公司老总的千金!”罗涵边拍照边感叹。 蓝珈青鼓鼓脸颊没有说话,开始暴力掀起了秦天才床上的枕头被子。 [搜查力不大,破坏性极强.jpg] [哈哈哈哈哈哈#笑哭] [节目组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把青宝放到第二组,不然复原现场好麻烦的吧] “啊!有东西!” 蓝珈青翻出了一本封面上写着“去年”的日记本。 “怎么又是密码啦——” 她哼唧了一下,突然灵机一动,问了问王柔的生日,成功打开了带锁的日记本。 “啊!柔柔!你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独一无二,即便我可以用JavaScript描绘出你千分之一的美丽,也永远不能使用Ctrl+C复制出一个完美的你!……这是什么?情书吗?” 蓝珈青大声念完,无情吐槽,“写得好烂哦!” 她翻到下一页,继续声情并茂地往下念: “啊!柔柔!我只是尘世中一个平凡的绝缘骨架,而你!你就是我的绕圈导线,你的热情,你的开朗,深深吸引了我,于是我们组成了电感线圈,产生了名为爱情的强烈磁场!从此生生世世!紧紧相依!” 蓝珈青崩溃地放下日记本:“写的都是什么啦!完全看不懂!” [道具组好拼啊哈哈哈哈哈哈] [截图发给男朋友了,他说写得好浪漫,还问我想不想看,我:???] [蓝珈青念得太好笑了鹅鹅鹅,好像小学生在教室里超大声朗读作文] “怎么都是情书,秦天才好喜欢柔校花哦!” 蓝珈青噼里啪啦地翻页,翻过了很多热情洋溢的情感表达,突然停下,又“唰唰”往回翻。 “4月24日,做完实验之后我有点累了,突然来了灵感,写下了一行算法。” 她念道,“算法?那是什么?” “6月8日,今天被柔柔带去外面散步,虽然不懂她为什么很喜欢草木植物,括弧备注,双子叶植物纲蔷薇科,括弧完,但我还是用代码做了几朵电子花,发给她之后她很开心。她开心,我就也开心了。我开心地把之前随手写的算法优化了一下。” 蓝珈青挠挠头,继续翻看。 “10月16日,我和教授聊起了那份算法,我告诉他,这份算法有一个重大的缺陷,但反正只是随便写写的,没什么关系。教授很感兴趣,要了一份复制件。” 蓝珈青“嗯——”地想了一下,没太搞懂,遂拍照之后放下日记。 她继续暴力翻找,找到了秦天才的手机。 …… “啊!” 王柔惊讶地叫了一声,从保安室的垃圾桶里拿出了一个小瓶。 “罗老师,为什么你会有这个‘麻麻粉’?”她问道。 “你——猜——” 罗涵拖长了声音回答。 王柔没得到答案,努了努嘴,旋即给写着“麻麻粉”的小药瓶拍了张照。 镜头给到特写,只见药瓶上的腰封写着: 麻麻粉:镇痛药,适度涂抹在伤口处可以有效减轻疼痛。请注意:1.提纯版麻麻粉一旦渗进皮肤,会在几秒内产生麻痹效果,使人四肢软弱无力;2.麻麻粉不可口服,一旦口服,将在几小时内使人心脏功能受损,易引发心肌缺氧、昏迷、休克等危险后果,对人体有极大危害。 “你的嫌疑很大哦——”王柔跟罗涵说话。 “彼此彼此啦。” 罗涵正在那边看着萧教授的手机。 他拍下了聊天页面,小心翼翼地跨过一地狼藉,突然“咦”了一声,蹲下身去。 “这是什么?” 罗涵在MiKi的满地碎片中找到了两张长得很像超市小票的长条纸片。 他没怎么看懂,果断地先拍下来等着大家一起讨论。 “哦?还有?” 杂乱无章的地面隐藏了许多线索,罗涵把拍立得拿下来放在一边,自己趴下去费力地把手伸到了办公桌底下。 “诶——呦——” 罗涵好半天才摸到东西攥住,抽出手摊开一看,是一颗浅粉色的装饰品碎块,看外形像是一朵花的三分之一碎瓣。 “这又是什么呢。” 他泛起嘀咕。 …… “呀!他是名牌大学的学生!” 王柔在罗保安的房间里找出一张毕业证书,上面写着“美国超厉害大学计算机系优秀毕业生”。 “好奇怪哦,海外名校毕业生为什么会来这里做保安呢?” 她疑惑地拍照取证,接着从桌子上的小书柜里发现了罗保安的手机。 ------------ 第六百四十一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搜结束) “哎呀,又要密码。” 王柔试着输入了几个字母,解锁未果,又去问罗涵的生日,却还是不对。 “还是先放着吧。” 她当即放弃,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去寻找其他的线索。 与此同时,罗涵也从现场离开。 “我觉得有一点很有意思,刚才我问青学妹青光公司的时候,她的反应不是很热烈。” 他边走边向观众传达自己的思路,“而侦探一开始让我找人的时候,我是找的谦学长,她只是跟着来的,现在却意外地发现了她也和死者有牵扯。” “所以我决定来好好搜一下青学妹的房间。” 罗涵说着开始了行动。 他很快发现了一沓报纸,上面连篇累牍地印着“青光游戏公司项目意外”、“信任危机”、“一夜破产”等等,稍作联想就能猜出大概。 “青光公司的老板不堪重负,已于今日凌晨跳楼身亡……所以青学妹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哦?这里有手机。” 罗涵仔细想了想,用拼音qingguang解开了密码锁,点开一看便“哇哦”了一声,睁圆了眼睛。 “这个是和‘不重要的同班同学’的聊天记录,‘不可能,我爸爸一定是被冤枉的,我才不是杀人犯的孩子!’,‘哈哈,真好笑,如果不是你们家做贼心虚,你怎么会转学呢?’…… “咦,短信里还有内容。‘小姨,我妈妈去哪里了,今天都没有看见她’,‘她有事出门了,很快就会回来的’,‘小姨小姨,已经过了一周了,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你不要骗我了,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哇。” 罗涵念得一阵牙酸,皱着脸很是感同身受地露出难过的神情。 手机里还有一条朋友圈,写的是: 我一定会查清真相的! 配图是YX大学计算机系的录取通知书。 罗涵吐了口气:“果然,青(学妹)的来历不简单……她的动机很大啊。” …… “啊!那个萧教授好讨厌啊!” 蓝珈青伸手滑动着秦天才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他窃取秦天才的科技成果诶!偷了好多!” 她愤愤不平地拿起拍立得拍了张照。 “青青——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很了不得的线索?” 罗涵搜得差不多了就过来给蓝珈青带镜头。 “罗老师!” 蓝珈青乖乖抬头,把刚才找到的东西大致给罗涵讲了讲,又指着地面道,“我发现了这个东西!虽然还没有找到钥匙——” 罗涵蹲下去看了看,蓝珈青指的是一个扫地机器人,是市面上常见的款式,外形圆圆的,像个涂成了白色的铁饼。 “这里这里!” 蓝珈青也蹲下来。 罗涵仔细去盯,这才看见扫地机器人窄窄的侧边有个锁眼,显然它的圆盖子是可以打开的,这是一个有存储功能的小机器人。 “哇——这你都能发现!”罗涵夸奖道。 “但是我翻了好久都没有看到钥匙!藏得好深哦!” 蓝珈青鼓了鼓脸。 “也有可能不在这里。”罗涵道,“我们去柔校花和秦天才一起的那个房间看看吧。” …… 王柔“噫”了一声。 她手上正拿着一本教科书,里面的某一页画满了涂鸦,旁边还写了一行字:真难懂! 再翻过一页,又是乱涂乱画,配字是:麻烦死了,反正老爸不会让我挂科的。 “这个谦学长在别人眼里是学霸,其实他是纸老虎耶。” 王柔拍完照摇摇头,“‘老爸不会让我挂科’……所以他爸爸应该是一个有权力改成绩走后门的人。啊?不会就是萧教授吧!” 她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咦?床底下有一个行李箱……嘿!” 王柔蹲下去把小行李箱拖出来,上面的密码锁是已经打开了的状态,省去了一些麻烦。 “里面装得好满啊,他要去旅游吗?总不会是成绩太差被发现了就想跑路?” 她一边开着脑洞一边翻看,“换洗衣物……一个礼物包装袋……里面是一件男士衬衫?这个花色感觉不像年轻人穿的,呀,有一张贺卡,‘送给我的父亲’……这是老照片?哇啊,果然是萧教授!” 王柔看着看着“噗哧”笑出来:“这个P得好草率哦!” 泛黄的照片上,萧教授身边站着的姑娘顶着一张明谦的脸,乍一看很有笑果。 “所以他是萧教授的儿子。嗯,他们打算一起去旅行?” 王柔沉吟着。 …… “哦!哦!快看!” 罗涵以八卦的口气把蓝珈青叫来,两人凑在一起看柔校花和秦天才的聊天记录。 “来我们一人念一句。”罗涵道,“‘柔柔,这段时间我先回宿舍住了’。” 蓝珈青跟着念道:“‘什么?为什么?你别走!’” 下一句还是柔校花发的,她继续念:“‘是不是那些传闻的缘故?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柔柔,你不要害怕,我相信你,我一直相信你’。”罗涵接道,“‘我只是有点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蓝珈青:“‘秦秦,你是不是要和我分手?你告诉我吧!你回答我!’” 罗涵:“这里秦天才发了个省略号,我不知道这是沉默还是犹豫还是别的什么……然后他说:‘对不起,我只是需要冷静一下’。” 蓝珈青:“……‘好的,尊重你的想法’。” 再往下看,就是秦天才今天给柔校花发了消息,说想和她见面,时间和王柔所说一致。 蓝珈青和罗涵对视一眼。 “所以他们是有过分手危机的,是这样吗?”蓝珈青问。 “我觉得是的。”罗涵点头,“所以秦(天才)很可能知道了柔(校花)的那些传闻,就是电脑里说的那些。” “那么柔校花有没有可能因为不想和男朋友分手,或者被误会了很难过,就对萧教授产生杀机呢?”蓝珈青猜测着说。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们现在也不确定柔校花究竟是不是无辜的……唔,等集中推理吧!” 罗涵道。 他话音刚落不久,广播提示音就如期传来: “请离开现场!” “好,走吧。” 罗涵带着蓝珈青和王柔会合,三人走出布景场地。 画面也渐渐暗下去了。 ------------ 第六百四十二章 和上一次聚众看《非雁》时还有人在其他角色片段低头刷手机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第六轮的《谁是侦凶》播放过程中,还在包间里的卿卿们都看得目不转睛。 “果然是群像喔,小狼的部分不是很多。” “嗯嗯,但是也很有趣!” “万一我们秦老师就是凶手呢!” 卿卿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综艺节目不比影视作品,对沉浸式观影没有太多要求,大家看得很轻松,一边看一边聊。 “秦封一到节目正片就好低调哦。” “是入戏了吧~” “妆造很强。” 从事相关行业的卿卿禁不住感慨道,“这里面的秦天才是秦封化妆而成的,相当于在秦封的妆面上改妆,但又能看到秦封本来的眉目……仔细一想好难啊。” “是哦,邬姐进步好大。” 要说谁对艺人的面部特征最了解,除了妆造团队外那必然就是他/她的粉丝了。许多卿卿即便抛开了粉丝滤镜,也能清晰看出秦绝和秦封帅得各有特色。 秦绝虽是凤眼高鼻梁,素颜时给人的感觉却很平静,宛若波澜不惊的海面,厚重与恬淡并不冲突,一派云淡风轻,哪怕看不出喜怒,也不会第一时间觉得恐慌。 但秦封不同,他眉眼深邃,眼角是偏平的,唇薄而嘴角上翘,更像“微笑唇”,所以合着那股浪荡的气质才显得更不正经。也正因如此,秦封一旦面无表情,那股喜怒对比霎时就显得极其强烈,无形中看得人心脏一顿,不由自主地生出几丝惧怕。 “先把秦绝化成秦封,再把秦封化成秦天才吗……听起来真的好难。” “而且秦封的长相太出众了,其实单看脸的话很好认的,之所以会有换头的感觉完全是因为气质和演技。我记得秦天才那张定妆照就给我一种‘秦封化成了淡颜’的感觉。” “对对,乍一看还是很惊艳,动起来才有秦天才程序员木讷直男的味道。” “说起来我好爱柔姐这次的妆面!呜呜好轻熟好妩媚。”有个长卷发的卿卿捧脸道,“看完了一定要照着学一学。” “而且衣服也好辣!嘶哈嘶哈!” “我还想说秦天才和柔校花可不可以看作是秦弟弟和林姐姐的一种转世延续……” 这是还没从《空碑》姐弟CP深坑里走出来的卿卿。 “柔姐换了风格好香哦,性感成熟的模特王柔演有点小作的漂亮娇娇校花,香死了。” “丁鸣谦也是诶,我对他的印象从斯文败类到《逐凰》里的深情正经男二再到现在这个爽朗有梗的歌手明谦,感觉他可塑性蛮强的。” “不过果然还是我们小狼最强啦~剧抛脸太厉害了,换了个妆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其实除了妆面,演技也不一样的。” 一位名叫“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的卿卿听了一会儿大家的讨论,笑眯眯地开口发言。 “演老师!怎么说!”立刻有人竖起耳朵。 这位是家里很厉害的太太,卿卿们的小论文里或是感慨剧情或是分析角色,只有她每次都能就秦绝的演技洋洋洒洒写出好几千字。秦绝本人对她也是既欣赏又感谢,两人经常在家里你发几千字我发几千字这么来回回复,由于两方都态度诚恳且水平很高,给其他卿卿看得完全升不起羡慕嫉妒恨的念头,只觉得这是两个大佬在同一层次交流。 作为一名卿卿,“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非常低调,除了专业性极高的演技评析从来不发弹幕不发评论,这次主动报名大家的观影聚会还让组织人“琉璃月亮”很是惊讶了一下。 “秦封的表演方法比起感情更具有技巧性,也因此显得更加老练,我觉得这是秦老师刻意为之。” 视频还在播放中,被大家称为“演老师”的卿卿便言简意赅地说了两句,“如果是秦绝本人饰演‘秦天才’,他从‘演员’到‘角色’的过渡会更自然,但是你们看秦封的转变,就会‘一劲儿一劲儿’的,的确很神经质。” 她微微笑了一下:“当然,也很炫技,很高调,正符合秦封影帝的个性。” “嗷,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看着和小狼还不太一样。” “哈哈哈哈突然觉得更内个了,秦封这个人不会主动开口嘚瑟演技,却在表演的时候有点喜欢炫技的意思,这不摆明了就是‘懂的人才知道我有多牛啤’吗。” 旁边一个卿卿把大家都说笑了。 “这种风格做派也太秦封了吧!”另一个卿卿笑着吐槽。 “嗨呀骚里骚气的影帝是这样的啦。”第三只卿卿挤挤眼睛。 一群人从话题这头聊到那一头,又随着一轮搜证的进展回到了原本的论题。 大家聊天的这一会儿,闫俪月打开了官方网站的弹幕,调了调透明度让它们不至于挡到视频内容。 如果是初次看电影电视剧的话,按她的习惯一定是会关掉一切遮挡物以便沉浸到剧情当中的,但综艺嘛,看大家一起闲聊讨论才更有趣,尤其像《我是侦凶》这种推理类的,说不定弹幕里还会有人发现了自己注意不到的细节线索。 【别说,这个节目是挺有意思的啊】 【盲猜秦天才是凶手?】 【不一定吧,我觉得是于青,青学妹的公司应该就是和萧教授合作结果被搞破产了】 【不见得,动机很大和作案是两码事】 【怎么没人怀疑罗含章?目前是不是只有他那里搜出了东西啊,就那个什么粉】 【看前面说罗含章还给我看愣了一下(我都忘了他们本来叫什么了)】 【hhhhh,那说明演得挺好】 【我不是记不得罗含章,我是总幻视林宇钦(捂脸】 【林老师一直被弹幕cue到现在笑死,只是既视感强而已,罗涵这个角色本身也挺有趣的,不要混淆哈】 【我不管,就是罗含章!就是记仇!他这次演得再温柔我也原谅不了《空碑》里的那个混账!#黄豆红脸大怒】 【秦绝必是凶手!!!他演得那么突出,不是他那就没意思了】 【我是从片尾过来的,很想给你们剧透,但是TMD曲楠居然没放完!啊啊啊勾得我心痒痒的气死了,算了,再从头不快进好好看一遍】 【我猜一个林柔?校花被骚扰,还有男朋友的成果被盗取啥的,真要说起来动机也不小】 【我现在就很好奇为啥保安对教授也有仇啊?】 【题外话,MiKi出现得太魔性了,我看着看着已经去下单买拍立得了。。。】 “越看越迷惑了,月亮,你觉得谁是真凶?” “嗯——我也私心是小狼诶。”闫俪月歪头想了想,“但是又觉得可能性不高……” “说不定是丁鸣谦。” 同事姐姐单手托腮道,“玩狼人杀的时候我也喜欢和正派站在一起隐藏自己,谦学长一直跟着侦探,有点可疑。” “咦,这个思路不对咩?毕竟只有侦探可以信任。”另一个卿卿挠头。 “也是。”同事姐姐点头。 “凶手不都讲究一个出其不意嘛,我猜是两个女孩之一!” “直播间里有卿卿问了,但秦老师一直保持着神秘的笑容哈哈哈哈。”有卿卿看投影的同时也开着手机看秦绝直播。 “我们的进度是不是比朗狼要快一点?” “嗯嗯。”闫俪月点头,“小狼说话的时候会暂停一下视频,我看看,直播间里好像是慢了三四分钟吧。” “啊——作品本体好好看呀,我都不想看直播了!” 有卿卿笑着揶揄道,旋即旁边的小姐妹就扑过来和她闹成一团。 “不过秦老师每次陪大家看作品单品都讲话很少啦,为了不影响观看流畅感什么的,直播回头补一遍也ok啦~” “好耶!第一次集中推理了!”前排几个卿卿兴奋地轻轻拍起巴掌。 ------------ 第六百四十三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零) 镜头切换,熟悉的旁白声响起: “第一次集中推理!侦探和五位嫌疑人根据现场搜集到的线索和证据完成推理!” 出现在画面正中央的是背对着观众的詹学松,在他面前有一块书写流畅且易擦改的玻璃白板,它面积很大,足足占据了一整面墙,并按照四六比例被一条分界线划分成了两个部分,显然是各有用处。 在白板的左侧下方挂着一排七寸人像照片,正是除侦探以外,含死者在内的六张角色定妆照。 【整得很专业啊,像模像样的嘿】 【想到刑侦剧里面警察坐在一起研究案情的会议室了】 【这次B组俩道具组长呢,尤其是乔远苏,实力没得说】 “我们先来梳理一下人物关系。” 饰演着侦探詹学松的詹长清自己在任职律师期间处理委托案件时走得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套分析流程,此时从思路到具体操作这叫一个得心应手,处处透露着熟练,条理分明,看得人十分舒服。 “死者,萧教授,知名学者,科研界的大拿,目前在YX大学任职。” 詹学松拿起死者的照片用短胶带贴在白板左侧中间的位置,接着又从下方取下了秦天才的照片。 “作为厉害的科学家,这位萧教授收了一个得意门生,秦天才,他们是十分紧密的师生关系,但秦天才却说他和他的博士导师并不熟,这其中很值得推敲。” 詹学松在萧教授和秦天才之间标注了“师生”,又在下面画了个问号,表示另有隐情。 “而柔校花,她表面上是秦天才的女友,实际却与萧教授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关系,至于其中内情究竟是两厢情愿还是单方面有意为之,现在还不知情,等待柔校花本人的解答。” 詹学松给秦天才和柔校花之间连上线,画了个草率的爱心,又在萧教授和柔校花之间写了个“AM”。 “谦学长。”他拿起第四张照片,贴在死者照片的正左方,“父子关系!他是死者的私生子,目前唯一一个和死者有着血缘关系的嫌疑人。” “青学妹,谦学长的女友。和死者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看似和本案毫无瓜葛,但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詹学松说着在青学妹和萧教授之间画了个问号。 “最后,罗保安。他与萧教授是上下级关系,并且他同样也是一个离死者很近的人,物理上很近!” 詹学松在这两张照片之间连线并标注了“E&E”,“值得一提的是,他和其他嫌疑人没有表面上的联系,很割裂,也更让人怀疑,毕竟很难了解到他的作案动机——如果他有的话。” “顺带一提,除了这两对情侣互相熟悉以外,嫌疑人们彼此和彼此之间并没有表示出特别需要注意的关系,譬如罗保安只是知道秦天才是死者的徒弟,但据他所言,他对秦天才并不了解。或许,这几人之间有着不为人知的牵扯,只是现在我们尚不知情。” 詹学松初步梳理完毕,镜头给这几张照片的排列和连线标注切了个大特写。 【嚯,很清晰啊】 【詹长清是不是当过律师啊我记得?】 【你记乱了吧,那是《熔炉》里的角色,人渣律师,想起来就来气】 【前面,詹长清演员本人确实做过律师的】 【看到现在越来越不觉得是台本了,应该就是他们现场发挥。】 【詹学松讲话很有逻辑,说得也头头是道的,不错哎】 “好,现在就请我的嫌疑人们进来!” 詹学松拍了拍手,镜头摇移,用掉帧的方式展示了一下秦封等人走进来的过程,接着就切到侧俯瞰角度,一个大广角拍摄出了六人的现状。 只见一个不算宽敞但布局合理的会议室内,一张长桌摆放在正中靠门一些的位置,一侧坐着罗涵、王柔和秦封,另一侧坐着明谦和蓝珈青,詹学松作为侦探坐在宽边最首处,他隔着桌子的正对面就是先前那块玻璃白板,白板前留出了一块空地,显然是方便大家上前讲述。 【哇,好有氛围!】 【毕竟是“集中推理”嘛】 【。。。草啊,梦回大学讲PPT的时候,饶了我吧,我不想再做pre了】 【突然意识到这节目对嘉宾要求不低啊,起码得会基本的演讲和分析】 【确实】 【要脑子的.jpg】 【巧了,爷就乐意听聪明人说事】 “接下来按照顺序,每个人都来梳理一下你们刚才在现场各个地方发现的证据,然后告诉大家你有没有怀疑的对象,你怀疑的对象是谁。” 从事法律相关工作的詹学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干练气质隔着屏幕都叫人十分信服,从头到脚写着“靠谱”二字,罗涵等人纷纷点头的点头,应声的应声。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可以随时提问,或者询问其他被提及的人的相关情况和细节。请注意,我在此重申一遍,只有凶手可以说谎。不是凶手的人最多只能隐瞒,但绝对不能说谎。” 詹学松面容严肃,语气铿锵有力,咬字轻重得当地讲明了要点。 又道:“来吧!第一位,罗保安,既然是你先报的案,讲述顺序也是你第一个。” 【控场牛啤】 【强啊,我先前还以为那个第六轮规则里有点突出的个人角色是秦绝演的秦封呢,现在看来是当侦探的这个?】 【咱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当你不确定到底谁才是最突出的哪个的时候,就说明B组的群像做成功了.jpg】 【笑死,无法反驳】 节目里,詹学松说完后,罗涵非常配合地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的侦探先生”,然后迈着妖娆且浮夸的步伐走到了玻璃白板前,引起大家一片笑声。 “咳!好了好了,严肃对待哈。” 罗涵成功地平和了刚才过于严肃沉重的气氛,紧接着就将手里拿着的一沓照片用短胶带分门别类地贴到了白板上。 单是这一举动,有心的人就能发现他和詹学松的差别。这两人一个像水,一个像铁,后者詹学松是凭借着正直严谨、专业性强等过硬的态度与实力颇为强势地安排好了整体框架,而前者罗涵却是悄无声息、自然而然地暗中把控着氛围,既让《谁是侦凶》保持住了与节目主题契合的应有的庄重,却也没有因此矫枉过正从而丧失了一部分属于综艺的活力。 [谁看了不说一句詹老师和罗老师珠联璧合——!] [有这两人的强强联手可真是太舒服了] 自带弹幕零零散散地飘过了几条,罗涵也贴完了照片,从第一张开始讲起了自己的发现。 ------------ 第六百四十四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一) “我一共去了现场、青学妹的房间和柔校花跟秦天才两人一起的房间,但时间不够,重点只找了前两个。” 罗涵一开口就是经典的“总—分”式叙述脉络,也给后面的人都开了个好头,便于模仿和沿袭。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寻找线索很难理清脉络,也就是说我们找到的东西很可能都是零散的。所以,为了方便大家的理解,我个人推理出了两条主要的、可能涉及到杀人动机的线索链条,然后我顺着这个链条给大家讲,有个别散碎的东西就等其他人说的时候我再补充,好吗?” 他在詹学松安排的框架下进一步填补了细节,拿笔在白板上分别写下了“仇杀”和“情杀”两个词。 “从作案动机的方向来考虑,第一个,仇杀,和青学妹相关。 “她看似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实际上却是青光游戏公司老板的女儿。而我们的死者萧教授,十年前曾经与这个游戏公司合作了一个项目。这个项目非常重大,非常具有创新性。根据第二张里的新闻报道可以看出假如这个项目做成功了,它的成就是不可估量的,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但也正因如此,这个项目出了一些致命的差错以后,顿时就让青光公司陷入了死局,一夜破产,老板也就是青学妹的父亲跳了楼。” 罗涵直指主题,语惊四座。 见众人的目光都向自己这边投来,蓝珈青撇了撇嘴: “是啦。萧(教授)就是个大坏蛋!” 罗涵点了点头,继续道: “实际上青学妹遭受的变故远远不止于此,父亲跳楼之后,她的母亲很可能已经离家出走,甚至也追随父亲而去。她被寄养在小姨家里,原生家庭支离破碎。 “除此之外,青学妹的家庭财产状况陷入窘境,她不得不被迫从很名贵的私立学校转学,为此还遭到昔日同学的嘲笑。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当时的她才十岁。我有一点不敢想象这对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到底是多大的心理阴影。” 顿了顿,罗涵接着说: “一年前晒出录取通知书的这条朋友圈证明了青学妹考取YX大学的目的在于查清真相。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个人觉得她对萧教授的杀人动机是非常大的。 “另外还有一点,当时遭到了一定程度校园暴力的青学妹被同学们斥责为‘杀人犯的女儿’,这个我希望待会儿你能给大家解释一下。” 一番叙述,既有条理又不失感性部分,正是罗涵一如既往的风格,理智、温柔、共情。 詹学松沉吟两秒,对蓝珈青道: “来吧,青学妹,说说你的故事。” 蓝珈青脸上露出了小姑娘常见的别扭神情,手上玩着签字笔,微微噘着嘴道: “就是像罗老师说的那样。我们家开了一个青光游戏公司,我爸爸是老板。然后呢,我爸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特别勇于创新的人,他的梦想就是让游戏变得越来越精致,越来越好玩。” “很伟大的理想。”明谦有些动容。 “嗯,是吧?” 蓝珈青开心地亮了亮眼睛,“所以我小时候超级幸福的,别人家的孩子都要上兴趣班,学这个学那个,但是我爸爸妈妈就会和我一起玩游戏,玩好多好多有意思的游戏,大家都羡慕我!” 她说着说着,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在微乎其微的一瞬间里表情从由衷的开心转变为了强颜欢笑。 “……所以当时我很崇拜爸爸。嘿嘿,我现在也很崇拜他啦。我从小跟着他学着玩游戏,设计游戏,还学了各种各样的计算机技术……” 蓝珈青眨巴了两下眼睛,停了停才道: “嗯,我十岁那年,爸爸说他们正在准备做一个很厉害的游戏,有个特别有名的教授提供了这个技术。爸爸当时超级兴奋,每天天不亮就去公司工作,很多时候都睡在公司那边,我有点埋怨他不回家,但是又有被他的开心感染到。结果…… “结果,这个游戏发布会的时候突然出现了意外,那个试玩员?测试员?总之就是有一个人因为这个意外受到了很严重的创伤,当时我太小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突然一下子,大家都在说我爸爸杀人了,害死了人,他是大坏人。” 蓝珈青瘪着嘴,小脸上满是委屈和难过,“然后有一天放学,说好和妈妈一起来接我的爸爸没有来……” “我跟着妈妈四处搬家,后来被妈妈送到了小姨家里。没过多久,妈妈也不见了。” 她的眸光黯淡了下去。 “啊……” 罗涵等人不约而同地流露出惋惜和心疼,明谦抬手像安慰小孩似的揉了揉蓝珈青的脑袋。 【这么写实的吗。。。】 【于青刚才那个微表情也太会演了吧,她好有灵气】 【突然给我整破防了,我家里也是这样,我爸被他的战友骗了,给项目投了好多钱结果全赔光了还欠了几百万的债,我们一家过得生不如死,好不容易才熬过来,到现在还在给亲戚还钱】 【拍拍前面的大兄弟】 【虽然但是,这么一说我更觉得青学妹有问题了(。】 “你刚刚说的都是十年前的事情。” 一片悲情氛围里詹学松端坐如钟毫不动摇,“那时你只有十岁,对事情并不了解,那你长大了以后呢?” “哼!” 蓝珈青很有梗地立刻变了脸,“没错!我已经不是从前的小女孩了!我!要!报!仇!” “噗……” 罗涵笑得撑了一下桌子,“宝贝你的情绪变得好快。” 蓝珈青自己也笑了,又努力板起脸,一脸愤懑不平: “因为本来就不是我爸爸的错啊!” 她气鼓鼓地说,“是萧(教授)的技术有问题!我懂事之后搜集了很多很多的证据,发现当年那场意外发生以后,萧教授就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了我爸爸这里,说是管理不当,没有排查技术失误什么的……我就觉得不可能的!因为我父亲是个超级负责的人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哦~所以你坚持相信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萧教授。” 王柔边听边点头。 “对!我讨厌他!” 蓝珈青脸上满是厌恶之色,不过因为长得太可爱并没有显得很狰狞,反而凶萌凶萌的。 “我恨他!他把我整个家都毁掉了!这样的人居然还在外面那么风光地做教授!我知道的时候超生气的!” “那么这就是你杀人的原因吗?”詹学松问。 “没有,我没有杀他。” 蓝珈青“气”归“气”,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把詹学松的询问挡了回去,“我就是调查——” “你是正在调查还是已经调查出了结果?” 秦封突然上半身前倾,手肘压在桌子上望过来。 ------------ 第六百四十五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二) 蓝珈青鼓了鼓嘴:“唔……” “坦白从宽!”詹学松道。 蓝珈青有点心虚地往后靠了靠,小声道:“是有一点结果啦。” “我补充一下吧。” 秦封看向罗涵,后者微一点头侧开了一块地方,秦封拿着照片上前。 “先是一个小细节。”他说,“青学妹的衣柜里有很多名牌时装,但已经很久没有穿过,都收在衣柜最深处,她自己平时的吃穿用度都是平民价位,这一点佐证了刚才罗老师所说的。” “接下来是重点。我在青学妹的电脑里发现了她和一个不重要的侦探的聊天记录。对方表示‘你提交的证据已经能够确认是萧教授一方提供的算法出了问题’,这个聊天记录的时间是一周以前。” 罗涵“哦”了一声:“也就是说,青学妹在一周前就彻底确认了萧教授果然是罪魁祸首的这件事。” “没错。” 秦封放下这两张照片,举起了第三张。 “这些是她小书架上的书,上面有编码标记,应该就是她今儿个在图书馆借来的。” 他念起书名,“《黑客技术大全》,《教你如何破解防火墙》……虽然我也不清楚怎么YX大学图书馆还有这么些个玩意儿……” 严肃的气氛突然掺进一丝沙雕,詹学松用塑料方言叫着“我嘞个乖乖,恁这个学校儿不中啊!”,一时间大家都笑出了声。 脸上带笑的秦封又回到了那个不正经的调调,他不算严肃地继续讲: “还有这是我在她书桌上发现的课堂笔记,扉页上写着‘今天我要你偿命’,再翻过两页,有几句和别人的对话,应该是课堂上传话时写的,就跟传纸条一样。” 秦封说着简单复述了一下内容:“同学问她‘一会儿去学校后门买饭吗’,她回复说‘不了,我今天下午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把目光投向蓝珈青: “这个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 蓝珈青避开了秦封的视线,“就,就弄电脑嘛。” “说(四声)!恁似不似做黑客去嘞?!”詹学松追问。 蓝珈青笑得趴桌:“是有了啦!” “快朔儿!” “哎呀侦探!你把你的塑料方言收一收啦——”王柔实在听不下去了,笑得直抖。 “嗯……就是我今天打算惩罚他一下。” 蓝珈青神态忸怩。 “惩罚谁?死者吗?”罗涵问。 “对。他不是有心脏病嘛!这个很多人都知道的。” 蓝珈青小声道,“我就黑进了他的电脑,在里面植入了木马病毒,今天下午就会在电脑上弹出恐怖视频,就,就这么把他吓死!” 她瞪起眼睛装凶。 “……哈?”詹学松都听愣了。 “啊?”明谦也愣住了。 “不好意思宝贝,但是恕我直言——”罗涵认真和蓝珈青对视,“就这?” “啊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受不了你们了……” 王柔又在那边笑。 “怎么了嘛!”蓝珈青小手攥成拳头把桌面扣得“啪啪”响,“你不觉得我这个计划很周密嘛!他有心脏病诶!吓死他!” 【噗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有被笑到】 【其实也不是不行?远程隔空杀人挺秀的啊,虽然变数是很多】 “不是,那你怎么保证你播放视频的时候萧教授就坐在那呢?” 罗涵说话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 “呃……” 蓝珈青抓抓头发,“反正就是,就是有一些方法知道嘛!” “哎?那保安室显示器坏了的事情是你做的吗?”罗涵突然问。 蓝珈青愣了愣:“嗯?不是啊!” “喔……” 罗涵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不对,这里有三个问题。” 詹学松开口把推理分析扳回正轨,“第一,你准备的恐怖视频几点播放?第二,它的内容是什么?第三,你真的只准备了这个?” “就三点多啦。”蓝珈青嘟囔道。 “三点多少?具体时间!”詹学松道。 “三点二十五啦!” 蓝珈青鼓了鼓脸颊,“然后内容其实是……” 她的视线往下移了移:“是我爸妈……就那种,用照片和视频做素材合成出来的,‘厉鬼索命’啊之类的……” 詹学松皱起眉头。 “你用亲生父母的影像资料做这种东西恐吓别人,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我就是想让他知道这是报应!” 蓝珈青大声反驳,“我就是要把仪式感全都拉满然后让他在良心的谴责之下死掉!” “你这叫什么仪式感!” 詹学松似乎是真的升起了不满,“且不说你下落不明的母亲,你的父亲已经去世,死者为大,你难道觉得他会希望你成为一个杀人犯吗?还是一个把他P成恶鬼试图把人吓死的杀人犯?!” “我不管!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做过的事情还有人记得!记了好久好久!” 蓝珈青喊道。 “胡闹!”詹学松斥道,“你和你父亲学了那么多计算机技术,到现在却成为了复仇的工具,你就这么毁掉了自己的初心吗?好好的学识好好的技能,如果你子承父业,重新开一家游戏公司,把你和你父亲的理想继续发扬光大,这难道不比盲目的复仇要好得多?” 他语重心长道:“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蓝珈青不服气地嘟嘟嘴巴,眉眼又灵动地一变,神气活现地仰了仰头: “所以我没有杀他啊!至少我没有成功啊!……嗷!” “还得意呢!” 詹学松弹了小姑娘一个脑瓜崩,“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你现在不该得意,而是该感到庆幸!庆幸自己没有真正地成为一个杀人犯!” “明白了吗?傻丫头!” 蓝珈青弱弱地抬了抬眼:“嗯,知道了啦……” 【无语子,詹学松也太爱从道德制高点谴责人了吧?】 【?没有啊,他就是很正直,而且不管于青这个角色是不是演的,他这番批评教育对初高中生的三观影响都很正向啊】 【+1,只是语气强势了点听着不大舒服而已,我觉得詹老师三观很正】 【前面几个已经把詹长清完全当成詹学松了吗这是hhhhh不过演员本人三观也很正倒是真的(再次强调把演员和《熔炉》角色分开哈)】 【我不站哪边,但是青学妹做得确实不对吧。。。哪有把自己亲爹P成鬼视频吓唬人的。。。自己不瘆得慌?多少有点大逆不道了属于是】 【其实现实里这种罪犯还真有……可能真的心里全都想着复仇了吧唉】 【明明挺轻松好玩的一个综艺突然沉重起来了,感觉有点讽刺,心酸酸的】 【詹学松说得没错,青学妹她爸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了该怎么想?好好的闺女,当初跟自己学的那么多知识都用在这种事情上了,多难受啊,作为家长应该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快乐地活下去吧】 【那当初就不要跳楼啊?!自己把小孩留在世上怪谁啊?】 【咋这也能吵起来,他爸受不了跳楼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崩溃了吧,毕竟一夜破产……况且当时可能以为孩子她妈还在呢……没想到妈妈也走了……】 【哎,说到底就是命运弄人,青学妹也是挺可惜的】 【只有我还在想她到底成功了没有吗?万一死者就是被吓死的呢?】 视频里,罗涵和弹幕提出了相同的疑问。 ------------ 第六百四十六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三) “因为现场只有一处有血迹,是在垃圾桶的那个边边上。尸体(NPC)没有任何的血液啊伤口啊,所以我在考虑真正的死因究竟是不是心脏病突发。如果是的话,青学妹的作案手法是说得通的,成功也是有可能的。” 罗涵表述了自己的观点,“但也正是因为这处血迹,让我觉得青学妹的嫌疑反而小了,因为她全程是真的没有来过办公室。” “我补充一下。” 詹学松没有离开座位,把自己拍的现场照片中的一张挑出来推到长桌中央。 “垃圾桶只剩下空桶,里面无垃圾袋,只有边缘剐蹭到了一些血液,非常可疑。显然,一定有人来过办公室并且拿走了垃圾袋。这个人想要掩盖什么?这个人又会不会是凶手?”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所以下面来说说第二个可能,情杀,这条线对应的是柔校花,而她今天来过办公室是已经确认了的事情。” 罗涵接着往下说,“从聊天记录来看,她和萧教授之间似乎有一些比较亲密的关系。” “没有!” 王柔当即说道。 “你先别急着反驳。”詹学松一副吃瓜的表情。 “亲密?呵,不可能!真没有。” 王柔冷哼了一声。 “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当事人对这件事是持憎恶态度的,她很反感。” 罗涵顺畅地把王柔的这段即兴接了下去,拿出柔校花和秦天才的聊天记录照片,“并且她也在担心学校里的流言蜚语是否有传到自己男友的耳朵里,为此非常敏感。而秦天才也确实主动提出过分居,他搬回了自己的宿舍。” 罗涵看向这对情侣:“你们有过分手危机吗?” 王柔抿了抿唇:“……嗯。” “但现在一切如常,我们之间的感情非常稳定。”秦封说着一脸深情地朝王柔伸出手。 “秦秦~” 王柔声情并茂地把手搭在秦封掌心。 “噫——!” 詹学松又在旁呲牙咧嘴,“你们俩不要腻歪了!” “柔校花这边,我的猜测是她会不会因为害怕和秦天才分手,从而把情绪转嫁到萧教授身上……大概就是这样的情杀。” 罗涵说着手指点向贴在白板上的最后一张照片,“然后就是我在现场办公桌底下发现的一个小东西,我觉得这应该是装饰品碎片,但不清楚到底是什……” “啊!这个我知道!” 蓝珈青眯起眼睛前倾着看了看,立刻发现了端倪,像上课抢答问题一样“唰”地举起手。 她小跑着来到罗涵身边,低头在自己的十五张照片里找了找,拿出其中一张。 “是秦(天才)给柔(校花)的生日礼物!” 蓝珈青手里的这张照片翻拍自柔校花房间里的一张相片,内容是俯视角度下的她坐在桌边闭眼许愿,面前摆着生日蛋糕和一个打开的红丝绒礼盒,盒子里面正是一支发簪。 “哦——” 明谦和詹学松都站起来探头细看,秦封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懂了,你们看这支发簪的簪头。” 罗涵把照片推到桌面中央,“是一朵浅粉色的水晶玫瑰花,我找到的那个就是它碎掉的一小块。” “来,当事人解释一下。” 詹学松看向王柔。 王柔故作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就不小心掉的咯。” “怎么个不小心才能把发簪掉到死者的办公室里?”詹学松狐疑。 “今天下午我是戴着簪子去见萧教授的。” 王柔想了一下说,“然后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我的簪子就掉在了地上。” 她又道:“其实我看到罗(保安)说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个是我的簪子啦,因为我出来之后没有立即发现它不见了,是后来才意识到的,所以也不确定是丢在了办公室还是路上……我还和我的秦提到这件事了呢。” “对,今天下午我们见面时她说过我送给她的发簪不知道掉在哪里了。” 秦封颔首。 “噢,我想起来了。” 罗涵也道,“我下午看见柔校花离开的时候显得有点狼狈,现在看来应该是头发乱了的缘故。” “对,可能就是这样。我当时走得也很慌。” 王柔点头。 “你为什么离开得很慌乱?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痛下杀手——” “哎呀你不要总诈我啦!”王柔嗔了詹学松一眼,“那个谦,谦学长不是在我之后也有来吗?他能见到死者就说明排在他之前的我没有杀人啊。” “唔,这点我觉得柔(校花)说得很合理。” 罗涵点点头。 他开始做最后总结:“这些就是我找到的全部线索。嗯,目前我只梳理出了这两个人的线索,但是很难说怀疑谁,我先保留意见吧。好!我的part说完了。” “好棒好棒!” “很清晰!” 其他几个人给罗涵鼓掌。 画面在此时切换到了黑板背景,将刚才的信息以表格形式简明扼要地列了出来。 {罗保安搜集线索} {线索一:萧教授与青光公司老板的合影→项目合作;青父亲失败破产,跳楼自尽} {线索二:青学妹的聊天记录与短信→青家庭破裂,被迫转学且遭受校园暴力} {线索三:现场垃圾桶边缘血迹→有人来过现场并带走垃圾袋} {线索四:萧教授与柔校花的聊天记录→疑似“有染”} {线索五:柔校花与秦天才的聊天记录→二人分居;分手危机} {线索六:现场办公桌下的发簪装饰碎块→疑似凶器} {仇杀?情杀?未指定怀疑对象} 自带弹幕在此时飘过了一波。 [给罗老师呱唧呱唧!!] [青的故事线已经全都出来了呀,效率好高] [已经看入迷了,我感觉柔有可能就是真正的凶手。。。] “既然说到了柔校花,那下一个就我来吧。” 詹学松自己起了身,“这个簪子一出来,我就觉得本案清晰了很多。至于我为什么这么说,还得从头说起。” 他把照片一一贴上,指着第一张道: “搜证开始之后我第一时间勘察了现场并仔细查验了尸体,然后我发现,死者不一定是死于心脏病突发!” 詹学松一句话说得五个嫌疑人都抬了抬眼睛。 “死者的侧颈,就这里,有一个洞眼。” 詹学松指了指自己脖子左侧靠近大动脉的位置,“洞眼很细,非常不明显,我是看见了黄色粉末才发现这处伤口的。” “黄色粉末?” 秦封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对!” 詹学松斩钉截铁道,“伤口的里面和外围都有一些黄色粉末出现,所以我合理怀疑,死者并非疾病发作,他是被‘毒杀’的!” “为什么?” 明谦好奇地上半身前倾,“我想问心脏病突发这个是怎么排除的呢?” “严格来说现在还不能排除。” 詹学松措辞严谨,“但是有一个小细节,促使我有了当前的判断,就是这里。” 他接着指向第二张照片: “死者嘴唇靠里的位置泛起黑紫色,这是较为常见的中毒迹象。而心脏病发作在体表和面部没有任何特征,一般而言,只有交给法医,经过尸检才能确认死因是疾病突发导致猝死。” 詹学松说得头头是道,“我认为接下来的要务除了挖掘作案动机,我们还要寻找作案证据。而刚才那支发簪,它尾端比较尖锐,粗细在视觉上也和死者侧颈处的洞眼比较契合。我现在深切怀疑,这支发簪就是凶器!” 王柔的眼眸闪了闪。 ------------ 第六百四十七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四) “有没有人在现场找到了凶器?” 詹学松开口问道,其他几人都摇了摇头。 “好。那暂且放下,我们从最初的人物关系说起。” 詹学松说着走到白板左边侧过身来,“刚才我们已经掌握了一条新的关系。” 他擦掉了萧教授和青学妹两张照片之间的问号,写上了“JPRW”四个字母。 “这是什么意思?” 王柔单手撑着后脑勺。 “这就是……” 詹学松点点白板,严肃道,“死者让青(学妹)‘家破人亡’!” “哎呀……” 五个屏息凝神等待着解答的人顿时无语又好笑地松懈了下来。 “那那边的两个E呢?”蓝珈青问。 “这E&E,说的是因破姥爷丝儿和因破老姨丝儿(Employers and employees,老板和员工)!” 詹学松一本正经。 [?等一会儿??嗯???] [笑不活了] [这是搞啥呢哈哈哈哈哈哈哈鹅] “救命啊——” 王柔笑得崩溃望天。 “没错,萧教授和罗保安之间就是雇主和打工人的关系!” 詹学松跳过了谦学长和秦天才,接着刚才涉及到柔校花的话题继续说,“现在大家来想一想,我写的这个AM代表了什么?” “是什么,上午吗?”罗涵云里雾里。 “挨骂?”蓝珈青道。 “按摩?”明谦问。 詹学松一口反驳:“错!是暧昧!” “啊——” 罗涵看不下去了,“你快,你快正经开始。” [詹老师好烦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闹哪样啦hhhhh] [一个大爆笑] 乱七八糟的好笑缩写梗过去,詹学松清清嗓子,进入正题。 “为什么说死者与柔(校花)之间有暧昧呢?” 他走到白板右边,指着照片道,“首先!就像刚才罗(保安)展示出来的聊天记录那样,柔校花给死者发了许多带有‘内种暗示’的小视频。” 王柔瞪他一眼:“没有暗示!” 詹学松不理会她的反驳,看向秦封:“作为柔校花的男朋友,你对此知情吗?” 秦封抬眸瞄了眼他,诚实地摇了摇头。 “秦秦——” 王柔一只手搭在秦封的胳膊上。 “没事,我相信你。” 秦封转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一次,两人之间的互动明显不是刻意营造节目氛围并等待着别人吐槽的“做作恩爱”,王柔神情紧张忐忑,而秦封脸上虽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透着一股认真,这使得他这短短几个字格外有说服力。 詹学松的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继续道: “柔校花在YX大学的风评并不好,学校论坛上有许多对她生活不检点的议论。目前的舆论风向是,很多人认为她给男友戴绿帽,以秦天才为跳板勾引萧教授。” 王柔的脸色随着詹学松说出的每一句话而逐渐变得更加难看。 “是他骚扰我!” 她紧蹙眉头。 詹学松紧跟着道:“是的,她房间内的电脑上还有另一个帖子,发帖人是柔校花自己,她放出了一些证据,自称被死者骚扰,但下面的吃瓜群众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说辞,评论几乎是一边倒的质疑与反驳。” 他顿了顿,视线愈发犀利: “除此之外,我在笔记本电脑里还发现了一个录音文件,里面有一男一女的声音,女性直白地提及到了‘外出开房’等内容,且嗓音和语气都很暧昧,确实是柔校花本人的声音,而男人则‘呵呵’笑了笑,说了句‘好,那我们走吧’。这也是学校论坛上绝大多数人认为她勾引了死者的‘实锤’,即确凿无疑的证据。” 詹学松的眼神牢牢锁定在嘴唇紧抿神态愠怒中带着耻辱的王柔脸上。 “柔校花,对此,你作何解释?” 节目组后期在这里铺了一段异常严肃的BGM,并随之打出一行字幕。 {“骚扰”与“勾引”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 王柔死死瞪着詹学松,半晌才仿佛自嘲式的笑了一声。 “那我把我的事情说出来好了,反正都是我自己的一面之词,信不信都由你们。” “我会严格判别你言论的真实性。”詹学松立即道。 “我呢,如你们所见,就是人美,声甜,身材好,还爱好跳舞。” 王柔单手托腮,脸上虽写满了得意,却又掺杂了几分落寞。 “因为我学的是爵士舞,里面的舞蹈动作自由动感,很外放,所以在别人眼里看着就是那种性感、火辣,明明只是一个舞种而已,他们就觉得‘哎呀你扭腰,你扭胯撅屁股,你不正经’。” “这就是人心的偏见。”罗涵轻声道。 “对,所以虽然我凭借着美貌成为了校花,但事实上我确实有被很多人嫉妒。虽然这种话由本人来说听起来特别作特别自以为是,但是这是事实。” 王柔的右手垂下,轻轻按了按锁骨处,动作很优雅,配着她虚假而讥诮的微笑显得十分讽刺。 “他们就觉得,像我这样的女生肯定私生活很放荡,换男朋友像换牛仔裤一样,其实我真的没有,秦天才是我的初恋。他虽然很木讷,不爱说话,然后思维方式也很直男,但是他对我特别真诚,就是傻傻的,一心一意地对我好。我们就在一起了。” “我和我秦的恋爱很顺利,但是我没想到萧教授他是真的对我有想法。”王柔说后半句话时平着牵了一下嘴角,笑容也消失了,“萧(教授)有一次约了我在旧教学楼见面,那个时候他(秦天才)正好去了外地给别的大学做讲座,然后萧就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说是有一些跟我男朋友有关的事情要跟我谈谈。” “我当时觉得有点奇怪,但萧说得太详细了。” 王柔的眼神移向秦封,“他说你最近做实验很钻牛角尖,走入误区有点走火入魔了,他觉得这样不好,想让我劝一劝。” 秦封拧紧眉头。 “……这个说法听不出来有什么奇怪的,对不对?” 王柔转过脸迎上其他人的视线,“因为我很了解我男朋友,他真的就是那种一心学习一心做科研想为国家人民做贡献的学者,而且涉及到研究相关他就是很认真,废寝忘食的,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萧(教授)跟我说‘我们谈谈吧,我想启发他但是他听不进去,你来一下,我把我的指导意见讲给你,你再劝劝他’。我真的,我,我没有起疑心!” 王柔用力抿住了嘴唇。 罗涵的眼神紧了紧,柔声道:“嗯,然后呢?” “然后我就去了旧教学楼,那里平时不会有人来,萧说在这说话不担心泄露科研细节。我就听他一直讲,但是他讲得很深奥,我得慢慢理解,还得努力都记住。” 王柔的嗓音慢慢变得干涩,“因为我很想帮到我男朋友,我就很认真很拼命地去记,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上面,接着特别突然,萧教授就把我扯到了他怀里。” ------------ 第六百四十八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五) “他手就开始不老实,我当时愣住了,我……” 王柔吸了一口气才接着说道,“我知道如果我挣脱,反抗,或者赶紧逃跑,这些我都是能做到的。因为我毕竟常年练舞,体力很好,而萧就是一个不怎么锻炼的普通中年油腻男,就,其实我是跑得掉的。” 她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委屈,眼睛泛红。 “但是我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我当时——我愣住了——我大脑一片空白,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秦封的手伸过来,很温柔地覆盖住了她的手背。 “木僵反应。” 他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王柔垂着脸闷闷地点了点头,短暂地沉默了一下才抬起头。 “所以我下意识就觉得,他是男人啊,我肯定跑不了。那我要怎么脱身呢?” 她继续说着,口吻平静麻木,“我就只能装成一个小女人,我跟他示弱,故意撒娇着说‘哎呀不行这里太脏了,我们还不如直接去开个房呢’。” 罗涵的眉眼狠狠跳动了一下。 “我得哄着他——当时的我觉得我只能这么做——” 王柔没被秦封握住的那只手徒劳地在半空挥了挥,“所以我就反过来挽着他的手,拼命地说软话,骗住他,我想等到了人多的地方我再跑,再去求助,那样脱身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对,这个应对本身是没错的。” 罗涵立马说道,“不论用什么办法,首先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是没错的。” “后来我们走到了人多的十字路口,我也确实就这么跑了,没有受到侵害。” 王柔无力地扯出一点笑容,“但是就真的没想到,本来没有人去,就无人问津的一栋旧教学楼,那天正好来了一个迷路的学生,他就听到我的话了。” 她无奈又苦涩地看向了詹学松,笑道: “然后就有了你听到的那个录音。” “啊……” 蓝珈青的表情分外心疼。 “这就是误会啊!”她叫道。 “对啊。” 王柔对她勉强地笑了笑,“因为萧教授他的对外形象很德高望重,我呢?我就是一个……平时喜欢跳辣舞,撩骚,感觉也不太正经的一个漂亮女生。” “所以那个录了音的同学他就特别义愤填膺地发到了论坛上,谴责我,说我勾引教授,说我不要脸。” 她瘪了一下嘴,耸耸肩。 “后来萧又来找我。他真的……很恶心。他用天才的事情威胁我。” 王柔咬牙切齿道,“你们能想象吗?你自己呆在家里,突然你男朋友的导师给你拍了一张你男友在实验室里的照片,然后又发了一张论文啊项目成果啊或者别的什么报告书,接着就这么跟你说,‘你要是不听我的,他这个成果我就不给他签字,我让他发表不出去,让他的努力白费’。” “啊?!” 罗涵脸都皱起来了,“他这么威胁你?” “你看到的那些小视频都是这么来的。” 王柔又转向詹学松,“他一直,一直这么威胁我,而我在乎秦天才,我在乎他,所以我应了。” 秦封的表情猛地变了变,眼睛闪过一道暴戾的光。 这道凶光转瞬即逝,他声音温柔地安慰道: “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那你的澄清和解释……”明谦开口。 “对,我收集到了证据,我把聊天记录还有一些录音都放出去做澄清,但是没有人相信,甚至学校领导都打电话警告我说不要恶意抹黑萧教授。” 王柔扯了扯嘴角,“就很……好笑。而且可能恰恰是因为现在科技发达了,大家反而会有更多理由质疑,就觉得你这个图是不是P过的啊?你是不是在造假啊?也就更没有人相信——” “不对。” 詹学松打断她,说道,“不是科技发达的过错,而是不论科学技术是否发展,人心的偏向和世俗的偏见都依然存在,很难轻易更改。所谓的P图、音频制作,这些技术本身是无辜的,它们是被那些心有偏见又被蒙蔽的人当成了一个输出情绪、提出质疑的千万条借口之一。” 他强势而严肃的口吻虽然冰冷,在此时却像一根理性、公正且不动摇的定海神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罗涵低声道。 “唉……” 明谦听得直叹气,蓝珈青也难过地隔着桌子攥住了王柔的手。 “我就这么一直被他威胁着,给他拍那些小视频。” 王柔咬了咬嘴唇,“对外的澄清没有结果,我本来是想报警的,但是他继续威胁我,因为以他的技术和地位,要摆平这些所谓的证据和指控真的太简单了。” “他还说,就算我接着在外面闹又怎么样,我越是闹,别人越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我放荡不检点,‘然后所有人都知道你给秦天才戴绿帽’,‘作为秦天才的女朋友你就只会给他蒙羞’……” 王柔闭上了眼睛。 几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划出酸楚的泪痕。 [呜呜呜呜呜抱抱柔姐] [真的很恶心啊这种事情,而且凭什么社会舆论就是会觉得“女人给男人丢脸”啊!气死我了!] [唉,王柔是想到她爸爸了吧。。。] [路人,问下这又是啥瓜啊?] [就之前内谁偷税漏税被曝光,正好王柔上剧了,他就造谣转移大众视线,说她混夜店然后拍杂志的时候还被摄影师潜规则……柔姐的爸爸王维征是圈内德艺双馨老艺术家了,当时网上好多人骂她给她爸丢脸……] [别说了,那群人真的有病,什么家门不幸还有好好的女儿养大了却自甘堕落之类的,话说得可难听了] [柔姐完全能共情到柔校花的遭遇啊,呜呜呜,抱紧] 自带弹幕让作为模特和演员的艺人王柔这一角色愈发丰满,就连屏幕外真实观看着的观众也禁不住看得一阵心酸。 【说好的沙雕推理综艺呢,一下子这么尖锐……】 【我的柔女神啊啊啊啊难受死我了】 秦绝的直播间里不少卿卿都发了大哭的表情。 【詹老师那句话说得好对啊。。。】 “是这样。” 秦绝给视频按了暂停,“科技发展是好事,但技术是客观存在的,心有偏见、混淆是非的却是主观的‘人’。” 她语气平静:“不去放下成见理性看待,不去完整了解事态经过,不去仔细辨别真相,反而在某处学了些所谓的‘P图’、‘音频造假’等新奇的名词就开始洋洋得意、自以为是地乱用,这只能说明——” “一个人识字不代表他/她就不是文盲。” ------------ 第六百四十九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六) 视频里,会议室中,气氛一时十分凝重。 詹学松面色严峻,但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地字正腔圆,铿锵有力: “那么,你在这样的舆论环境和心理压力下,对死者起了杀心并付诸行动了吗?” “哦这倒没有。” 刚刚还在闭眼掉泪的王柔一秒淡定睁开眼睛。 “你这转变得太快了吧喂!”明谦吐槽。 罗涵笑着捂住半边脸抹起眼角:“哎呀我差点就要哭了,冷不丁被柔柔一个漂移甩出车门。” 在场几位大多都经验十足,就连蓝珈青也因她的元气可爱自带综艺感,氛围被王柔自己这么一打岔,顿时又有回暖。 “那你怎么解释发簪的事?” 詹学松认真道。 “不是说过了嘛。发簪是我秦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就一直戴着。” 拿纸巾点掉了眼泪的王柔神色自然,“今天下午去萧教授办公室的时候也戴着,然后我们发生了一些争执,有动了手……” “怎么动的手?” “我就冲上去啪!” 王柔凌空挥了一巴掌,把罗涵吓得往后一仰。 “你打了他一耳光?”詹学松诧异。 “对啊!”王柔一脸坦然,“我骂他了一句‘王八蛋!’,然后打完我就跑了。” “哦——所以发簪是在这个过程中掉在地上的是吗?”明谦确认道。 王柔点了点头。 “怪不得,我说怎么尸体(NPC)左半边脸稍微有点发青。”明谦了然。 “所以你现在对发簪的下落并不知情?”詹学松问。 “对,我真的不知情。” 王柔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看罗保安拍照拍到了碎片才知道原来掉在办公室里了。” {柔校花,真的没有隐瞒什么吗?} 镜头在此时切换到了每个人的特写,他们脸上或同情,或思索,或怀疑,显然各有心事。 【好奇怪诶,柔要是在这个地方说谎的话那风险也太大了吧,感觉不像是假的,但又有点难以相信】 【所以是萧教授在办公室里又想对柔做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才掉了簪子吗?emmm】 “等等。” 詹学松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你今天为什么要去办公室?你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他一语点醒梦中人,罗涵、蓝珈青和明谦都把目光再次投来,连秦封也提起了注意力。 “喔。这个啊。” 王柔的反应还是很自然,她想了一下说,“刚才不是说到萧(教授)一直拿秦天才的事情控制我,威胁我嘛。我是特别珍惜我们两个的恋情,一直在努力维系这段关系,忍受着萧的骚扰。” “但是后来……他主动搬回宿舍,我们分居了。” 王柔说着偏头看向秦封,“我就以为你要跟我分手……你那时是想和我分开吗?”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很认真。 秦封同王柔对视着,他沉默了。 “柔柔又要哭了。”罗涵避开冷场。 “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个误会挺大的……”明谦试图找补。 “我是有想过和你分手。”秦封突然道。 王柔的表情僵了僵,眉尾下撇,有些难过。 “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秦封继续说。 “诶?” 几人齐齐一愣。 “因为你跟我说过你是无辜的,我相信你,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秦封看着王柔的眼睛,“但是我有一些不能说出口的原因……所以我犹豫了,我在想要不要和你分开,说不定这样对你我都好。” “所以其实还是个误会。” 罗涵一点一点把关系捋清,“是柔(校花)以为秦(天才)误会了她和死者有染,所以要提分手,但秦有秦自己的原因,现在还不方便说,实际上是柔误会他了。” “啊?等等,我有点晕——” 蓝珈青一会儿看向王柔和秦封,一会儿看向罗涵,一脸懵逼。 “你俩还是缺乏沟通!”詹学松啧啧摇头,“互相为对方考虑是好事儿,但处对象嘛,事情还是要一起面对的噻。” 他随即敲了敲桌面: “好了,发散打住!不要转移话题!柔你继续说明为什么你要来到死者的办公室?” “有了前情提要就很简单啦。” 王柔一摊手,“我当时觉得我苦苦维持的恋爱已经走到了尽头,就真的特别崩溃,特别愤怒,恰好这个时候萧(教授)又在给我发消息,然后我瞬间想到之前受过的那些委屈啊威胁啊,就情绪上头,整个人,爆炸!” 她手动比了个“怒火中烧”的手势:“我立刻就想不管不顾地冲到萧面前告诉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别想拿秦天才继续威胁我了!我不在乎了!’——我也确实就这么去了。” “噢——” 罗涵仔细听着,“其实挺合理的。” “我觉得很冲动。”詹学松道。 “但她(柔校花)也是普通人嘛,一上头控制不住自己也很符合逻辑。”明谦想了想道,“虽然这样很危险,毕竟你这个跟羊入虎口没区别。” 他说后半句时看向王柔。 “……” 王柔瘪了一下嘴,“嗯,反正就,其他细节等线索揭开以后我再说嘛,好不好?” “啊?还有细节?!” 蓝珈青眼睛睁得溜圆。 “你在办公室里到底发生了啥啊!这么精彩!”詹学松“呃啊”了一声,“行行行,那我继续。” 他点了点最后几张照片: “有关青光游戏公司的事刚才罗保安已经过说了,此处不再赘述,另外我还想请大家注意一点,就是原本站在办公室这个位置的智能机器人MiKi。” “智能机器人?”王柔讶然。 “没错,现场那一地的碎片就是MiKi。目前尚未确认它是爆炸了还是被谁给拆了,但根据地面爆炸的轨迹来看,后者可能性很低,但可以确定的是,肯定出过事!” 詹学松语气笃定。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它质量不好呢?就‘嘭’!炸了!”蓝珈青问。 “绝无可能。” 詹学松摇着头,“在死者的办公室里发现了详细的报道和MiKi的使用手册,它十分智能,可以理解一些基本的日常指令,它被萧教授创造时的概念定位就是‘智能管家’,而且资料上面写着‘MiKi迄今为止已发行十万套,萧教授办公室里的永远都是最新款’。” “能让这样一个智能助手发生爆炸,这件事情很蹊跷。” 詹学松沉吟道,“它的事故又是否与萧教授的死确切相关,这也很难说。” “侦探!” 王柔举起手。 ------------ 第六百五十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七) “哦?怎么了?你要自首了吗?”詹学松乐道。 “哎呀别闹。” 王柔白了他一眼,“我要补充一下。” “其实,刚才谦(学长)说我贸然去办公室很危险,我当时也考虑到了这件事。” 王柔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找了一张现场照片给詹学松和其他人指了指靠门的位置。 “所以我一进门就和萧教授保持着特别远的距离,他当时坐在办公桌后面,而我是站在这里的。” “那他(萧教授)是朝着你冲过来了吗?”明谦问。 “没有。” 王柔的表情再次变得愤恨,“我进来的时候旁边就是这个MiKi,它长得圆滚滚的,比我高了大概两个头吧,造型是很可爱的,然后也很安静地站在那儿。” “我之前根本没来过办公室,就以为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模型,结果没想到我正在和萧说着‘你以后骚扰我没用了’,它就突然动了!” “动了?!” 罗涵四人不约而同地惊讶出声,秦封面无表情。 “对,它这两个机械臂直接箍住了我的胳膊,然后萧就带着一脸特别恶心的得意笑容从办公桌后面站起来。” 王柔恨恨道,“我根本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手段——当时就一下子回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第一次骚扰我的时候也是这么出其不意,所以那瞬间我整个人的情绪窜到顶点,我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拼命去撞,把MiKi撞得松开了,接着我就上去啪!” “哎呦我的妈呀!” 詹学松被王柔虚空一巴掌扇得倒退三步,大家很不给面子地哈哈笑起来。 “原来是这样!”罗涵惊叹。 “嗯,因为太生气了,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过分。” 王柔表现出一副怒火还没消退的模样,愤愤地说,“打完我就反应过来了,然后很害怕,就赶紧跑出了办公室。” “这就是我来到现场的前后所有过程。” 她边说边走回座位,“那之后就没什么了,我的秦给我发了消息,约我见面,我们就避开了分手危机继续在一起啦~就是这样。” “嗯。” 秦封含着笑点点头,注视着她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深情温柔。 “我更怀疑你了。”詹学松眉头紧皱。 “为什么呀!”王柔惊道。 “你就只是打了死者一巴掌,怎么能这么放心地重新和男友复合了呢?” 詹学松提出疑问,“除非!除非你知道骚扰着你的人从此再也没有机会影响你的生活了,你才能这样——” “没有啊,我是因为和我秦谈了心,他说他会一直相信我,保护我,那就够了呀!” 王柔一摊手,“我最在乎的关系既然已经稳定了下来,萧那边我已经无所谓了。” “真的吗?”詹学松目光犀利。 “真的。” 王柔坦荡点头。 詹学松看向其他人:“你们怎么看?” “嗯……不好讲欸,不过现在我还是很相信柔校花的。”蓝珈青道。 “我相信她的故事和遭遇,但只扇了一耳光就这么算了,感觉还是有点……” 明谦犹豫着道。 “其实不难理解。柔校花说得有道理,她本质上就是为了维持和男友的恋情,秦天才站在她这边才是最重要的。” 罗涵沉吟着说,“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你呢?”詹学松问秦封。 “这是我女朋友,你觉得呢?”秦封反问。 “呜,秦秦~” 王柔又变回了娇娇校花。 詹学松:“噫!” 他收回视线,不再看这两人柔情蜜意恩爱虐狗。 “OK,我的趴说完了。我还是怀疑柔校花。虽然在她之后谦学长也见过了死者,但是毒药也有一击致命和缓慢发作之分,时间点目前不能够成为有力的脱罪证据。柔的这个发簪和那一巴掌实在是太有疑点了,所谓的多说多错就是这么个道理。” 詹学松做了最后总结,王柔皱皱鼻子“哼”了一声。 视频后期实时打出线索表格。 {詹侦探搜集线索} {线索一:死者侧颈渗有黄色粉末的洞眼伤口→疑似为柔校花发簪所扎} {线索二:死者嘴唇里侧黑紫色→中毒迹象} {线索三:学校论坛的舆论帖→柔校花在外风评堪忧、被死者污蔑} {线索四:“不重要的同学”曝光录音→柔校花被迫服软躲避骚扰} {线索五:智能机器人MiKi的新闻报道与使用手册→死者创造出MiKi并让它做自己的日常助手} {怀疑对象:柔校花} “接下来就让我们给凶手一个自证和甩锅的机会。柔校花,你来吧!”詹学松一本正经道。 “啊呀你好烦呀——” 王柔拿着照片往白板的方向走。 “我主要找了罗保安和谦学长的房间。” 她说,“首先是罗保安,他这里我发现了三个非常重要的线索。第一个就是这个‘麻麻粉’。” “‘麻麻粉’?” 詹学松和秦封同时重复。 “‘麻麻粉’是个镇痛药,要注意的是它只能外用,不能口服,一旦口服就会对心脏产生不良影响。” 王柔边说边思考,语速有些慢,“我理解的是……这种药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什么,最多就是难受一下。但是死者是有心脏病的,那么这个药粉有没有可能就是罗(保安)想故意营造出心脏病发死于意外的假象?” “稍等一下,关于这里我有要补充的证据。” 明谦推出两张照片,“这张是死者办公桌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我拧开看了,里面是白色的小药丸,并且它的外包装还写了‘本药丸味道微酸’。然后这一张是罗保安房间里找到的‘儿童糖果丸’,也是白色的,和药丸的外形一模一样。” 他锐利的眼神射向罗涵:“你换了药对不对?” 罗涵从容问道:“你有证据吗?” 明谦:“我尝了。” 罗涵:“……” 明谦继续道:“死者抽屉里的速效救心丸是甜的,但写着‘儿童糖果丸’的那一瓶里面尝起来却有点酸味。所以我怀疑你换了药,让死者心脏病发作时无药可救,从而‘被意外身亡’。” 他朝着罗涵笑了笑,笑容里的自信不言自明: “罗保安,请问我说得对吗?” ------------ 第六百五十一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八) 罗涵只犹豫了一小会儿,就爽快地点了点头。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确实试过对他动手,但我没有成功。我不是凶手。”他道。 “行凶有没有得逞是由证据来判断,并非根据你的一面之词。”詹学松道。 “这个当然。” 罗涵很温和地附和着他的话。 “然后第二件事。” 王柔接着说道,“我在罗(保安)的房间里发现了合同书,萧教授每个月给他的工资很少很少,只有六百支付点。说明了这里面可能涉及到一个利益关系……” “哇,周扒皮啊!”明谦感慨。 “但更奇怪的是,他的小保险柜里有一张毕业证书。他并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保安,他是美国超厉害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读的也是计算机系。” “也就是说他是一个名校海归。”秦封道。 “对。” 王柔颔首,“以他的学历和能力,来这里做一个小小的保安,还拿着这么微薄的工资,我觉得他肯定是另有目的。” 罗涵态度友好得仿佛一个良民:“没错,我来到这里确实有我的原因。” “那你的原因是什么呢?”蓝珈青问。 “这个就看你们找不找得到,好吧?”罗涵说话时还是很从容淡定。 “嗯。我觉得他的手机里有重要的信息,但我试了几次密码都没有对。”王柔道。 “手机我解开了,一会儿我来说吧。”明谦开口。 [谦哥怎么就盯上了罗老师啊哈哈哈哈哈哈] [哇罗老师不会真的是凶手吧?他刚才表情变了一下子] [←我觉得只是被明谦的搜证吓到了而已] “好。”王柔点点头,指着下一张照片,“除了我刚才说的三个线索以外,我还发现了这个。” “一沓汇款回执单?”詹学松眯了眯眼。 “我看了看,这上面的汇款方全部都是青光游戏公司,然后收款方是‘不重要的医院’。” 王柔有些费解地说,“从表面上看不出和罗(保安)有什么关系,但为什么这个东西会在他的房间呢?” “是不是他想收集那个,就是萧很不好的证据?”蓝珈青猜测。 “这个和我确实有很大的关系。”罗涵则承认道。 “好,有关罗(保安)的就是这些。” 王柔干脆地结束上半部分,“然后我去了谦(学长)的房间。首先他的高富帅学霸人设都是假的……” “啊?什么?!”蓝珈青震撼。 “哦宝贝!你听我解释——”明谦立刻演起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蓝珈青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王柔被她萌得直笑,笑了一会儿才说: “就是呢,真相是谦学长是萧教授的儿子,他的考试成绩啊还有优渥的生活都是靠他爸爸得来的。” “喔~”罗涵了然。 “搞半天这是个真学霸,你是个假的!”詹学松指了指罗涵,看向明谦说道。 “唉,你这,我也没办法嘛!”明谦一脸忧伤。 “我还发现了床底下的行李箱,里面准备了给萧教授的礼物,还有一张应该是萧和他妈妈的老照片。” 王柔说道,“但据我的了解,萧教授一直对外都是单身,没听说过他有结婚有孩子,所以谦(学长)应该是他的私生子?还是结婚了没有公开?” 她望向明谦。 “算是私生子吧。”明谦表情复杂,“因为我妈妈还没来得及跟他领证就去世了,所以……” “哦——” 詹学松理解地点点头。 “那你好惨喔,拍拍!(ノ“◑◑)ノ“(。•́︿•̀。)” 蓝珈青安慰他。 “嗯,我的怀疑对象……罗保安吧!他的药粉很可疑。就是这些啦,我找到的都比较表面。” “没有没有,很棒!” 王柔结束了她的part,罗涵几人纷纷鼓掌。 {柔校花搜集线索} {线索一:麻麻粉→罗保安疑似给死者下毒伪造意外身亡} {线索二:死者和罗保安的合同书→剥削工资} {线索三:毕业证书→罗保安是名校海归} {线索四:汇款单→青光公司向医院汇款?} {线索五:谦学长的教科书涂鸦→考试走后门、成绩造假} {线索六:床下行李箱→和死者是父子关系,准备去一起旅行} {怀疑对象:罗保安} “谦学长来吧,继续补充罗(保安)的证据。”詹学松结束了记笔记,抬头道。 “好的!” 明谦颇为积极地走到了白板前。 “我主要去了现场和罗保安的房间,涉及到现场的部分前面侦探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就主要讲一讲刚才柔校花没提到的罗保安。” 他口齿清晰,有条有理地开始了自己的汇报分享。 “这是保安室抽屉里的便签本,我认为里面透露的信息点有三点: “第一、罗保安的职责和职权范围。他平时和萧教授没有太多的正面接触,只有在萧教授下班、离开办公室之后才负责换洗机器人MiKi内部的垃圾盒。 “第二、死者的生活习惯。早上只喝现磨咖啡,中午没事的话会午睡,有事会喝速溶咖啡。 “第三、机器人MiKi的作用。它可以说是负责死者的方方面面,比如如果有人没有提前预约但想见死者,那么罗保安要给MiKi发消息,由MiKi转达给死者,或者MiKi自己判断要不要发行。” 明谦顿了一下继续说:“而且这里有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部分,那就是不论是现磨咖啡的咖啡豆,还是速溶咖啡粉,罗保安都要交给MiKi,而不是说他自己冲好咖啡给萧教授。” 他点了点“MiKi智能管家”那张照片: “MiKi的功能很多,行动也很灵活。这里明确写了它可以在体内自行冲泡咖啡,然后定时定点拿给主人。 “所以,我推测罗保安的作案手法可能是,提前确认今天下午有一位詹记者过来做采访,确定了死者中午要喝速溶咖啡,随后在前一天晚上趁着换洗垃圾盒的时候顺手更换了死者的速效救心丸。 “等到了第二天,他把购买好的‘麻麻粉’放在速溶咖啡粉里交给MiKi,由MiKi把咖啡做好,端给死者,继而引发心肌缺氧等负面影响。” 明谦讲话逻辑丝毫不乱,“而死者心脏病发的时候,想要吃药,药却已经被换掉了,最后只能死于‘意外’。” “哦——” 蓝珈青听得直点头。 “但你有没有注意一个问题。”罗涵抬手示意,“那个抽屉没有打开过。” 他伸手去找詹学松那一沓照片里的某一张,推给明谦和大家看。 “现场里的办公桌抽屉还是闭着的,如果死者真的是心脏病发作,他不可能在拿出药之后还好好地拧上盖子放回去,并且还把抽屉给关好。” 看见周围人的表情,罗涵神态自若:“所以我说了,我确实做过,但也确实没成功。你这个反而帮助我洗脱嫌疑了。” “是哦,他这个解释很合理。”王柔思索着点头。 “嗯,所以我说这是罗保安你的作案手法。” 明谦很自然地接受了罗涵的辩解,“接下来我们聊一聊你的作案动机。” 他看着罗涵,虽然眼里没有凶狠和戾气,却平静得令人不敢直视。 “请问,你和‘非雁’是什么关系?” ------------ 第六百五十二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九) 【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靠我人都傻了】 【和上一轮连上了wodema】 【曲楠,细节狂魔!】 别说官网的弹幕迅速震惊了一波,就连包间里的卿卿们也不约而同瞳孔地震。 视频里,明谦还在继续: “这是罗保安的手机,他的手机壳是一只大雁,于是我用yan这三个拼音字母打开了锁屏。 “在手机里,他和一个昵称叫做‘非雁’的人有大量的聊天记录和频繁的金钱交易往来。两人的消息密度由高到低,最后一次聊天止步于十年前,此后只有罗保安单方面的信息。” 画面随之切到特写。 ——鱼历247年,X月X日—— 【罗】:你跑哪去了? 【非雁】:没事,反正他们也不想我留在这。合不来就用合了,各自安好 【罗】:别闹了!乖,快回来好不好,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 【非雁】:不用劝了,我意已决 【非雁】:你知道我改这个ID是什么意思吗?大雁归家,而我非雁,明白了吗? 【罗】:唉…… 【非雁】:放心吧,你永远是我最在乎的亲人 【非雁】:爱你 ——鱼历248年,X月X日—— 【非雁】:我挣到钱了,不用给我生活费了 【罗】:真的? 【非雁】:真的。[图片-转账截图] 【罗】:这么多?! 【罗】:你干什么去了?!合法吗?! 【非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非雁】:别担心啦,早跟你说打游戏很挣钱的 【非雁】:从现在起你的生活费和学费被我承包了!#墨镜叼烟 ——鱼历253年,X月X日—— 【罗】:祝我们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图片-自制生日蛋糕.jpg] 【非雁】:生快生快![图片-像素点拼成的生日蛋糕.jpg] 【非雁】:难为你在国外算时差了,一切都好么? 【罗】:好着呢,今年就能本科毕业,想不到吧 【非雁】:好诶,跳级毕业,不愧是你!#猫猫用力鼓掌.gif 【非雁】:要读研吗?还是硕士?我不懂这个,总之你上学用钱就跟我说 【罗】:哎呀,你挣点钱也不容易。我还有奖学金呢! 【非雁】:没事,哥们儿马上就要飞黄腾达了!看看这是什么! 【非雁】:[图片-青光游戏公司全息网游《大夏》内测邀请函.jpg] 【非雁】:首席游戏测试师! 【罗】:嘶,国内科技已经发达到这个程度了吗?! 【非雁】:嗯哼~这次是你想不到了吧 【非雁】:好了好了,学习加油,早日出人头地哈! 【罗】: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还嘚瑟上了,你也加油!顺便 【罗】:谢谢你,我为你骄傲。 【非雁】:噫,肉麻 …… 镜头转回集中推理的会议室,明谦望着罗涵: “说吧。他是你的亲人?” 罗涵迎着众人的目光,长长地“嗯”了一声才说: “是的,这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啊?!” 蓝珈青等人瞳孔地震,就连最边上的秦封也错愕地抬了抬眼。 【???】 【等等哈哈哈哈哈哪里长得像啊!】 【罗老师你看看秦封你不觉得眼熟吗罗老师o(*≧▽≦)ツ┏━┓】 【咳咳咳,别瞎说啊!人家秦飞燕是桃花眼,我们封封长得跟人家不一样的啦(狗头】 【什么梦幻联动,太草了】 【剧情竟然接上了,曲导牛啤……】 “你确定是双胞胎弟弟?” 明谦以一种“我不敢相信”的口气反问。 “对啊,异卵双胞胎,我叫罗涵,我弟弟叫罗秦。”罗涵自然地解释道。 看着大家皆是满脸“啊这”,他从容不迫地说道: “我从头说起吧,好吗。 “情况其实很好理解,三十一年前我和我弟弟同时出生,我稍微早了一点,就成了双胞胎里的哥哥。 “虽然我们是兄弟,但性格和天赋完全不一样。我从小学习就特别优秀,成绩排在全校前三,但是我弟弟他呢真的不爱学习,他是纯粹地讨厌看书,记知识点,也讨厌考试。所以自小到大我们的表现天差地别。” 罗涵讲起来有些感慨:“我弟弟很贪玩儿,也很会玩儿,他很擅长打游戏,但你们知道的,家长眼里就会觉得游戏这种东西……” “不正经,上不了台面。”秦封接话道。 “对。” 罗涵点头,“其实我们的爸妈起初是觉得,作为爱好,男孩子贪玩了点也没什么,但是我弟弟就是喜欢打游戏,就是讨厌学习,所以家长就认为他不务正业,玩物丧志,尤其是还有我在旁边对比,他们就对弟弟非常失望。” “一家能有一个跳级留学高材生已经不错了,咋还不知足呢?”明谦插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不过虽然家长经常批评弟弟、偏心我,但我跟我弟弟的感情一直都很要好。” 罗涵也笑了,笑容里有些怀念。 “然而这并不代表罗秦在家里活得不痛苦。”詹学松道。 “没错。” 罗涵沉重地应了一声,“尽管我们俩很在乎对方,但每天都被父母这么念叨着,和我做对比,就让我弟弟特别难受。” “所以他初中的时候就跟家里闹掰了,他直接离家出走,就是聊天记录里看到的那样。 “我当时十分伤心,但是爸爸妈妈就觉得家里有我一个就够了,他们讨厌我弟弟甚至到了不希望他存在的地步,直接把他从户口本上除名。” “啊……” 王柔难受地拧了拧眉。 “我就把自己的生活费省下来一部分,暗中接济给我弟弟。但很快地,只过了一年,他就跟我说你不用打钱给我了,我能挣钱了。” 罗涵慢慢叙述道,“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成了游戏圈里小有名气的玩家。他真的,超级厉害,十五岁开始,一个人在那个圈子打拼了六年,一开始是做代练,刷任务,写攻略,后来就被邀请去打游戏竞赛,赚奖金等等……” “投身于电竞事业。”詹学松道。 “对。” 罗涵又是骄傲又是复杂地点了点头,“我们二十一岁那年,我在美国念大学马上要毕业了,我弟弟则是被青光游戏公司邀请去做了测试员。” “然后就出事了。”秦封道。 “……” 罗涵脸上闪过一丝痛苦,“那游戏是个全息网游,国内第一个出现的全息网游,之前并没有任何相仿的技术存在。” “我弟弟就这么戴上了游戏头盔,他的脑意识连接到了游戏中。接着你们就知道了,出事了。” 他看向蓝珈青,“因为技术层面上的失误,我弟弟的意识被永远留在了游戏里,他现实里成了一个植物人。” 蓝珈青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现实和游戏的时间流速是一比二,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我弟弟在游戏里被困了二十年,而他现实里的身体在病床上躺了整整十年,别说复健了,他能不能醒过来还是未知数。” 罗涵这一番说得抑扬顿挫,轻重缓急分外得当,不仅他自己的眼圈红了,其他人包括屏幕外的观众也听得动容。 “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立刻放弃了继续攻读学业,马上回了国。” 罗涵的喉结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转向蓝珈青。 “是我煽动了网络上的舆论,因为我必须争取青光游戏公司为我弟弟的工作事故负全责,这样才能让游戏世界继续运行,让他不至于当场脑死亡,同时我也必须拿到公司应该付出的医疗费用赔偿,让我弟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得到充足的救治,能维持住生机,让我有时间寻找救他的办法。” “……为此让青光公司破产,把你父亲逼跳楼,我很抱歉。” 他继续说道,“但是,这是你们先的。” 蓝珈青彻底僵在了座位上。 ------------ 第六百五十三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十) “可我爸爸是无辜的啊!”蓝珈青过了一会儿才说。 “你父亲和你们家的公司都有责任。” 罗涵心平气和地说,“诚然你可以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死者,但你父亲和他合作,就没想过要排查技术失误吗?” “是萧(教授)骗——” 罗涵摇了摇头,用动作打断了蓝珈青的话。 “监察不善,这也是失误。” 他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还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发布会的当场,有人发觉了安全隐患,但死者或你的父亲作为有话事权的人认为当前的场面已经骑虎难下,所以硬着头皮让我弟弟戴上了游戏头盔。” “这……” 蓝珈青被问住了。 “但这些也是你的猜测,无论如何,这种涉及人命的事情不能草率地用‘谁先谁后’来判定。” 詹学松严肃道,“你弟弟是无辜受害者,青学妹同样也是。我们还是得用证据说话。” “是的,所以我承认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这点上我要向青学妹道歉。” 罗涵点头。 又问:“对了,刚刚我们有说到青学妹你是……一周前?确认了萧(教授)确实是罪魁祸首对吗?” “是的。”蓝珈青点了点头。 “那你能说一下你是怎么收集证据的吗?”罗涵接着问。 “我……” 蓝珈青明显地将双唇向里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看向了明谦。 “嗯嗯嗯?等等?” 站在白板前的明谦还吃着瓜呢,冷不丁被牵扯进来,直接愣了。 “啊~我懂了,你是知道他是萧教授的儿子才跟他交往的对不对?” 王柔立刻联想到了前因后果。 蓝珈青有点愧疚地眨了眨眼睛:“是啦……” “啊!” 明谦捂住胸口,痛心疾首道,“你骗我!你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调查我爸!!” “没有没有!我也是很喜欢你的啦!” 围观群众都笑起来,蓝珈青双手握着明谦的胳膊摇来晃去地解释。 “你这好悲哀啊,成绩是假的,土豪是假的,现在女朋友都是冲着抓你爸来的……” 詹学松一脸的“对不起太惨了但是我笑了”.jpg “呃啊!” 后期给明谦脸上P了两道宽面条泪和一段二胡拉的凄凉BGM,简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其实如果你们有去看我的日记本就会知道的。” 蓝珈青自爆线索,“上面有写我通过一些渠道知道了学长是萧(教授)的儿子,然后我就去接近他,和他交往,但是在这个过程中我喜欢上他了,自己也很纠结这样子……” “哦~” 罗涵边听边点头。 不知不觉间,讨论的中心已经完全转移到了蓝珈青那一边。 “总之我就是借着和谦(学长)交往的便利,有了解到一些事情,一直在收集证据,核实证据,最后确定了萧教授果然就是大坏蛋。” 蓝珈青道。 罗涵点着头:“其实我还是觉得你的报复太儿戏了,不可能只用恐怖视频把人吓死。” 他直接开始自爆,“我的作案手法确实就像刚才谦学长说的那样,我把麻麻粉下到了速溶咖啡粉里,然后提前换药,制造出一个意外死亡,我想青学妹也是这个思路,我们都是从死者有心脏病这个方向考虑的,但她的布置显然太草率了。” “关于这个,我有一定的推断。” 白板前的明谦开口,“这就要说到我在现场发现的线索,我感觉这个线索牵扯到的人比较多,大家来看一下。” 他把两张照片放到桌面上,画面再次切到特写,这一次是实景,看手的大小和形状不难猜出是工作人员后面补拍的。 “这是两张……呃……信息条?” “日志数据。” 秦封抻了抻脖子,用波澜不惊的口吻道,“不论是系统还是其他程序,在运作时都会自动产生事件记录(log),这个记录就叫日志数据。日志一般记录日期、时间、使用者,并且会描述这个时间点发生的操作,便于查看特定信息,分析数据。” “喔——” 其他几人用不明觉厉的眼神看向他。 秦封:“这是基本常识。” “看到没,什么是真正的天才。”詹学松又扎了谦学长一刀。 明谦配合地吐了口血,然后正正神色,继续分享他的线索。 “这两张数据小长条分别是昨天和今天的,应该是MiKi的自动打印。” 他说道,“第一张的信息很正常,上面写了早八点开始制作手磨咖啡,端给主人,哦也就是萧教授,然后收餐具……晚上休眠……我觉得是在给我们做参考。” “这个第二张明显有问题。” 詹学松又站起身来向前趴着仔细观察照片。 …… 【线索:MiKi的日志文件】 [11:45:XX]检测到主人回到办公室,触发语音-欢迎回来!- [12:00:00]执行移动指令-出门去往前方保安室- [12:05:XX]咖啡盒已满,执行移动指令-回到办公室- [12:55:XX]收到保安消息,检测到关键词-柔校花-,回返消息-放行-,触发语音-主人,柔校花将和您见面!- [12:56:XX][粗体]接受来自主人的新程序,启动定时摄录,已记录-语音触发式-移动指令 [13:00:00]检测到柔校花进入办公室,开始摄录 [13:13:XX]启动-语音触发式-移动指令,已用机械臂控制住柔校花 [13:14:XX][红字]警告!警告!MiKi遭受撞击 [13:14:XX][红字]警告!警告!MiKi内部咖啡盒容量不足,无法执行-14:00:00-的日常冲泡咖啡指令 [13:16:00]接受来自主人的语音指令,停止摄录 [14:00:00][红字]接受来自-不知名用户-的新程序,启动-15:35:00-定时移动 [15:00:XX]检测到谦学长进入办公室 [15:26:XX]内部垃圾盒已满,执行移动指令-出门前往拐角收纳处更换垃圾盒- [15:30:XX]执行移动指令-回到办公室- [15:32:44][红字]警告!警告!MiKi被-不知名用户-入侵,内部系统瘫痪,试图修复第1次 [15:32:45][红字]警告!警告!MiKi内部系统进入大批量垃圾文件 [15:32:46][红字]警告!警告!MiKi温度过热,请立即关闭电 …… “最后一行的日志内容甚至还没打印完。”詹学松神情凝重,“这个智能机器人就爆炸了。” “这里面黑色粗体的是萧教授在得知柔校花要过来之后立刻添加的新程序。而且他不仅仅让MiKi控制住了柔,还打开了视频功能……” 罗涵解释道。 “噫,好恶心!”王柔抖了抖鸡皮疙瘩。 [这个萧教授就是个变态吧,居然还开录像!] [坏事做尽,死了活该] [咦?那是不是也说明了柔校花说的都是对的,她不是凶手?] [说起来罗老师在搜证的时候不是看见这两个长条了吗,他怎么没讲呢] [是看见谦哥也找到了一样的线索就让给他说了吧w] [啊罗老师好暖,爱了……] “然后我要说一下,这个地方。” 罗涵的手指在照片上划了划,“一点十四分这里MiKi遭受了撞击,我想这应该是柔校花挣脱的时候撞到了它,对吧?然后柔不知道的是,她这一撞把咖啡盒撞洒了,以至于MiKi没办法按照预先的计划给萧教授冲泡咖啡。” 他总结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的杀人计划没有成功。” ------------ 第六百五十四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十一) “但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明谦举出了最后一张照片,“你的电脑里有一个信息窗口,上面写的是‘程序已启动’,时间正好是下午两点整。” 【?救命,丁鸣谦要把罗含章一口气锤死吗哈哈哈哈哈哈】 【他全程不疾不徐的,但是讲话的口气莫名好可怕#瑟瑟发抖】 【突然有点get到他了是怎么回事hhhh】 【哈哈哈我懂,喜欢一些聪明人】 【我觉得就是罗吧?他一直在带节奏】 【嗯我也,我现在不怀疑柔校花了】 【不吧,罗涵在这里面的设定是知名主持人,他的行为表现也可以解释成把控节目的节奏】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一直都没啥参与度的秦封有问题吗?】 “这个我可以解释。” 官方网站上的弹幕讨论之际,罗涵也在从容不迫地应对着明谦的质问。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时间线的时候提到过我去送修显示器了吗?那个就是我自行给自己制造的不在场证明。” 他不紧不慢地说,“这个两点整的小程序是我做的,为的就是故意搞坏保安室里的显示器,这样我就可以有维修中心的人给我作证,与此同时死者按照原计划会在两点多喝咖啡然后引发心脏病死亡。这就是我原来的计划。但现在大家也看到了,它失败了。” “至于MiKi那边,我不知情,而且我现在怀疑它就是青学妹的手笔。” 罗涵接着说道。 “但是你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哇!”蓝珈青道。 “对,所以我们二搜的时候可以关注一下。”罗涵点头。 “看你这个反应都猜得到是你了。”王柔笑道。 蓝珈青哼唧了两声:“但我不是凶手啦。” “确实不是。”秦封开口,“两点整的新程序设置了下午三点三十五分定时移动,但三十二分机器人已经爆炸了。” “也就是说,不论做这件事的人是罗保安还是青学妹,他/她的行凶都没有成功。” “对的。” 罗涵颔首,明谦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我的部分就是这样。起初是怀疑罗(保安)的,现在不太确定,就暂定吧。” 明谦微微鞠了一躬,众人送上掌声。 {谦学长搜集线索} {线索一:罗保安的便签本→死者有喝咖啡、派机器人出来取咖啡粉的习惯} {线索二:罗保安的手机→与弟弟“非雁”的聊天记录和金钱交易} {线索三:MiKi的日志数据条→柔校花被摄录、咖啡盒被撞洒、有人侵入内部系统} {线索四:罗保安的电脑→下午两点启动不知名程序} {未指定怀疑对象} 这一下,还没分享线索的只剩下蓝珈青和秦封,秦封微微一抬手,示意女士优先。 “我去了秦天才和柔校花的房间,然后线索有好多大家都讲过惹,大概补充一下没提到的好了。” 蓝珈青把照片摆好。 “第一个呢是秦天才的日记,里面有很多写给柔校花的情书,看得出来他很爱她。 “除了情书,日记里还提到了一个‘算法’,我不知道这个是什么东西,但应该是被萧教授给拿走了。 “嗷对了,这个算法是不完美的,大概是有错误的意思。” 蓝珈青的讲述跟其他人比起来有点支离破碎 “是不完善。” 秦封在旁解释道,“这是我随手写的,就像涂鸦一样不成体系。萧教授听说之后复制了一部分自己研究。” “你就这么让他复制了?”詹学松问。 “嗯。”秦封颔首,“我不在乎。” “然后是秦天才的手机记录。” 蓝珈青接着说,“这里面是有人为他打抱不平,说他有很多科研成果都被萧(教授)偷走了,然后还提到了‘可是萧教授把你的算法拿来做出了MiKi你就不难受吗’,秦天才回答说‘没关系,能造福人类就很好’。” “啊?!MiKi原来是你创造出来的吗?” 罗涵等人皆惊。 “不是,我只写了算法。你们可以理解为死者把我的涂鸦补充成了一幅画。”秦封道。 “所以是秦天才随手写的算法被萧教授拿到以后进行补充和改良,但最终将最后的成果MiKi占为己有,并用它大量牟利。” 詹学松提炼要点。 “是这样。”秦封点头。 “你不介意吗?”明谦很震撼。 “我不在乎。”秦封还是那句话。 “是的,秦天才这里有很多东西都可以证明他这个人完全不在意名利。”蓝珈青道,“他就是一个很无私很伟大的科学家。他发的仅一人可见的朋友圈里有说‘假如有什么能让我变得自私,那就只有我的柔校花了’,所以是只有柔是例外。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完全正确。”秦封道。 “看不出来还是个痴情种。”詹学松啧啧感叹。 “那他的动机就很有可能是因为女友被骚扰……”罗涵道。 “但是萧(教授)真的很过分,他会把自己研究不出来的东西都交给秦天才,就压榨他,拿他的劳动成果。” 蓝珈青举出了许多张照片,“比如这个,很有名的论文,第一作者写的是萧教授,秦天才排在第二位,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他的名字。” “这种程度已经可以说是让学生直接代笔了吧?”明谦“噫”了一声,“死者这些年的成就几乎都是来自于秦天才啊!” “哇……这么严重。” 詹学松皱了皱眉,重新问道,“你确定你是真的不在乎?只有凶手可以说谎!” “真的不在乎。”秦封的态度很坦荡。 “然后我还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请问秦天才你是身体不好吗?”蓝珈青拿出一张照片,照着念道,“‘药三分’……” 镜头随之打到特写,只见一只手把一个半个巴掌大的小药瓶转了过来,腰封上写着: “药三分”:强力镇痛药,用温水冲服可立即缓解一切疼痛。请务必注意不能外用,一旦药粉直接接触血液,则将在几分钟内致人死亡,并在伤口处凝成黄色粉末。 “黄色粉末!” 詹学松像打了鸡血似的立刻来了精神,“这个你怎么没早说!” “啊?诶?我忘记了嘛——” 蓝珈青被他喊得一愣,“蒸蛋你不要这么凶啦!” “蒸蛋?”罗涵“噗”地笑出了声。 “啊,不是!” 蓝珈青抱着脑袋,“是那个!那个!詹蒸蛋!不是,詹探!詹真蛋!”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一下子会议室里的几个人全都笑趴了。 “詹!侦!探!” 詹学松一边笑一边字正腔圆道,“跟我念!詹!侦!探!” 蓝珈青嘴巴张了又张:“啊,嗯,张蒸探!不是不是!呃啊——” 她崩溃得原地转圈。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放过青青吧,你跳过这个继续。” 罗涵笑得肚子都痛了。 【青宝的口胡太好笑了吧!!!o(*≧▽≦)ツ】 【什么名场面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笑飞了】 【完了我也不会念了】 【打字还好,詹侦探真的好难用嘴巴念啊哈哈哈哈哈】 【前后鼻音不分的人膝盖中了一箭】 【笑死我了】 【我们青青宝贝自带综艺感hhhhhh】 “呜啊!都怪你!我忘了说到哪了啦!(」Q_Q)」” 蓝珈青抱头痛哭。 “宝贝,药三分药三分。”罗涵提醒的声音里还带着笑。 “啊啊对!” 蓝珈青又念了一遍“药三分”的药品信息,“强力镇痛!所以秦天才你是有哪里痛吗?” “我现在的身体很好。”秦封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这个药的名字已经透露了足够的信息!” 笑够了的詹学松又回归了正经模样,“药三分,是药三分毒!这是毒药!还是能一击致命的强效剧毒药!” 他的目光犀利起来:“你为什么要买这种药?到底是救人,还是打算害人?!” ------------ 第六百五十五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十二) “给我自己吃的,我之前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秦封坦然自若,语气冷静,“这也是我想过和柔柔分手的原因。” “啊,原来是这样。” 王柔立刻打消了对他的怀疑,秦封所说的前后都对得上。 “后来我没事了,所以就主动来找你,重归于好继续走下去。” 秦封说着对王柔露出一个笑容,“别担心,这里面从始至终没有任何一点你的原因,只是我之前有过一些顾虑而已。” “嗯——” 王柔感动地牵着他的手撒娇似的晃了晃。 “虽然你们俩浓情蜜意感情甚笃,但我现在对你们这对小情侣的怀疑达到了顶点。” 詹学松摇着头道。 “你当心被真正的凶手带偏了。”秦封笑道。 詹学松还是深深皱眉,看上去并没有动摇的意思。 “你的病很严重,而‘药三分’只能镇痛,又不能治愈,那你是怎么好的?”他问。 “我有其他的药。” 秦封自爆线索,“青(学妹)再找深一点,就能发现床头柜里面有一个小药筐,那些药才是让我好起来的药。” 他继续说道:“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我这瓶‘药三分’和死者毫无关系。” “你确定你今天没有出现在死者办公室吗?”詹学松接着问。 “我确定。”秦封颔首,“给柔(校花)发消息前我一直呆在宿舍里办私事。” 他又道:“如果我是凶手,我不至于在这种很容易被拆穿的地方说谎,不是么?” “嗯,有道理。”罗涵点头。 “也不排除是反心理战。”詹学松道。 “你怎么又开始逮着我了呢。”秦封笑了笑。 “别忘了,MiKi那张小票上有不知名用户侵入程序,目前在技术上能做到的只可能是三个人。第一、青学妹;第二、名牌大学计算机系毕业的罗保安;第三、在场技术力和智商最高的你。”詹学松眯了眯眼。 “那你怎么确定有我呢?” 白板前的蓝珈青奶里奶气地插话道,“我才大二诶!你觉得我有这么厉害吗?” “只是纳入考虑,毕竟你也是计算机系的,而且作案手法很不完善。”詹学松道。 “要这么说的话,谦(学长)还是萧教授的儿子呢,你怎么知道他的学霸人设一定是假的?” 秦封轻佻地扬了扬眉毛,“万一他想给他爸一个惊喜呢?” “不至于不至于,我是真的很菜。”明谦赶紧摆手。 “我们不确定的地方就看一会儿二搜好吧?”罗涵带回流程,“青青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有啦!我的线索就是这些了!嗯……我不知道怀疑谁,可能是柔校花和秦天才之间的一个吧。就酱!” 蓝珈青结束了她的分享。 “好的——谢谢青青!”罗涵带头鼓掌。 {青学妹搜集线索} {线索一:秦天才的日记本→给柔校花的情书、原创算法} {线索二:秦天才的聊天记录→大量科研成果(包括MiKi)被死者偷窃盗用} {线索三:秦天才的私人朋友圈→柔校花是“例外”} {线索四:科研论文署名→死者的成就建立在秦天才之上} {线索五:“药三分”→秦天才重病?} {怀疑对象:柔校花、秦天才} “就剩下我了。” 秦封敲了敲脖子与肩膀连接的位置,歪歪头,又活动了两下脖颈,才合着照片分享道: “首先,不止我一个人有‘药三分’。” 他一开口成功让詹学松和明谦的眉毛都狠狠跳了跳。 “这是在谦学长电脑上发现的聊天记录,是他和一位‘不重要的校医’的对话,谦问道:‘老师您好,我父亲有心脏病,经常感觉心口隐隐发痛,请问有什么药物能有效止痛吗’,对方的回复是:‘可以购买一瓶药三分,每日饭后用温水冲服,很管用’。” 秦封看向明谦:“所以你买了吗?” 明谦有点惆怅地吐了口气,点点头道:“买了。” 他看詹学松要开口提问,又说:“秦哥你先说吧,你说完我统一给大家讲我的故事。” “可以。” 秦封换到下一张照片,“在抽屉里有一沓蜡笔画,我认为传达给我们的信息主要有:死者和谦(学长)的母亲有了孩子后离开了她,谦母孤身一人把儿子养大且身患重病,小时候的谦在电视上看到过死者并很崇拜他,表示‘以后也要成为像爸爸一样的科学家’。” 他继续道: “然后我发现了谦母的病危通知书和死亡证明,请注意,病危通知和死亡证明间隔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内作为谦学长生父的死者并未出现过,也没有主动联系他们。” 明谦适时地长叹一声。 “柔柔先前讲过的我就不讲了,最后说一下电脑里的另一条信息,是谦学长买了两张回老家的机票,日期正是谦母的忌日前一天,不难推断出他想和父亲一起回去祭拜母亲。是这样吧?” 秦封看向明谦,后者自然地点了点头。 “结合先前的线索,我合理推测是谦(学长)在母亲死后成功找到了父亲,但萧教授并未给他和他的母亲一个名分,于是谦只能作为一个私生子生活着。萧为此给他提供了许多便利,包括考试走后门这些。 “而谦的种种表现,给人的感觉是他对死者并没有强烈的恨意,并且他依然很努力地想和父亲拉近关系,比如询问病情,再比如行李箱里给萧的礼物。 “但需要注意的是,他的电脑密码提示是‘我最痛不欲生的日子’,而这个日子就是母亲的忌日。这说明他很在乎萧教授,但更在乎已经过世了的母亲。” 秦封有条不紊地说着自己的分析,“结合机票一事,我认为是谦(学长)和死者在回去探望母亲的事情上没谈拢,谦的作案动机也在于此。姑且算是情杀。” 明谦一脸服气了的表情,给秦封鼓了鼓掌。 “没错,就是这样的。” 他的语气变得低沉,带着些怀念与唏嘘,“我其实是乡下长大的孩子,很久很久以前萧教授跟领导一起去基层视察,我妈妈就跟他认识了,那时候他还不是教授呢,就是一个小技术员。” “他们俩在一起后不久,我妈妈就怀上了我,但是萧很快就跟领导回城里了,临走之前他说他会努力评职称,出人头地,到时候就来接我妈妈。 “但是……他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 第六百五十六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十三) “我的成长过程里基本就是听着我妈妈翻来覆去地将萧(教授)的故事长大的,我对这位没见过面的爸爸非常憧憬。” 明谦扯了扯嘴角,“后来我妈妈因为太劳累,就病了,越病越重,这期间她有联系过萧,但都没什么结果,加上我那时也小,我妈妈因为未婚生子在村子里也不受待见,反正就遇到了很多很多困难,最后还是去世了。” 蓝珈青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臂。 “因为我妈妈直到走之前都还坚定地相信着萧肯定会来接她,所以这件事情也成了我的一个执念。” 明谦继续讲道,“我就在老家各处打工,一边攒钱一边收集我爸的消息,然后在电视上看到他在YX大学任职教授,我心想太好了,终于这次能找到人了,就这么进了城,也顺利跟他相认了。” “你一直都没恨过他是吗?”罗涵轻声问。 “我没有,因为每次我心里有一点不满,或者说嘴上埋怨我爸的时候,我妈妈都会制止我,跟我解释‘不是这样的’,‘你爸爸肯定有苦衷’之类的,所以我对萧(教授)的感情还是很深的。”明谦解释道。 “哦——” 罗涵听着点点头。 “这之后我们俩不是相认了嘛。萧给我的解释是他当初手机被偷了,联系方式就这么断掉了,而且他不知道我妈妈那时候已经怀孕了,所以就一直也在找机会,等有地位了啊,有钱了啊,就回去接她。” “听听这是什么鬼话。”詹学松摇头。 “但我当时可能因为也没有别的亲人了吧,我都没怀疑。萧(教授)还说很可惜,毕竟我妈妈已经去世了,他也补不上这个迟来的结婚证。然后他还和我回了老家,在我妈妈的坟前哭得很惨,我就也……” 明谦按了一下胸口,“深受感动。接着他就带我回了城里,说是只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要好好照顾我。” “他托关系走后门让我去了重点高中,之后又上了YX大学这个知名学府。但是毕竟也是私生子么,不方便往外多说,一直以来我们俩的父子关系都很隐蔽。” “那你怎么开始摆烂了呢。” 王柔托腮道,“你不是很崇拜萧教授吗,为什么后来又放弃学习,在教科书上写那些话呢?” “尝到甜头了吧这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次次考试都有老爸兜底,就很可能逐渐丧失学习的动力。” 詹学松一副过来人的口气。 明谦的神情顿时变得万分复杂。 “虽然……但是……唉!还不是因为你对象!” 他看向王柔,笑得有点惨。 秦封“嗯?”了一声:“我?” “我事先声明,我之前真的是一个很努力学习,非常上进的好学生。哪怕我半路辍学打工进程寻找父亲,我也在上重点高中的时候把知识都补了个大半,没有落下太多学习进度。” 明谦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但是你们可以想象得到,乡下和城里的教育资源和教育质量必然不是一个概念。尤其是上了大学,我发现,大家全都多才多艺,这个会弹琴,那个擅长奥数……这些种种对我来说打击是非常大的。” “然后就是你,秦天才。” 明谦露出了异常苦涩的笑容:“你们看看他,再看看我。我,二十三了,普通大四本科生,人家,二十五了,博士!” “我怎么跟你比?我怎么比得过你?!我就算没日没夜地学,我也根本不可能达到你这样的高度!” 秦封眨着眼,平静中带着一点细微的诧异。 “你为什么要和我比?”他说,“我是字面意义上的天才,我们本就不在一个标准线上,你不需要和我比。” “是,我当然不想跟你这种天才怪物比。” 明谦短促地笑了一声,“但是你是谁?你是我父亲最得力最骄傲的学生,他张口闭口都是你,我们年纪总共也就差不到两岁,你让我怎么想?” 他甚至红了眼睛,脸上的笑看起来可怜极了,像一只斗败了的大黄狗。 秦封看着他,没有出声。 “我也很希望得到我爸的认可,我也想让他夸奖我,可是我做得到吗?” 明谦看向其他人,摊开手的动作有些浮夸,而这种浮夸又显得更加可笑,“我努力了!我真的很努力很努力了,我大一大二的时候成绩是我们系的第一名!货真价值的第一啊!我还拿到了一等奖学金!” “我读的这个专业也和智能机器人有关,可是我能做到什么?我连给我爸打下手都不配。而秦天才一个随手写的算法就能创造出MiKi这种级别的智能管家。你说我拿什么跟你比?” 明谦再一次地,声音很轻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句,“我怎么比得过你?” “我只会觉得说不定在萧教授眼里,比起我,他更希望你是他的儿子。 “你是天才,你太强了,跟我们这种凡人不是一个世界的。所以你理解不了为什么我会这么暗中跟你较劲——你看,你甚至都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对吧?这就同时说明了我的努力和我的成果在你这里有多渺小。” 明谦往后一靠,靠上了椅子背。 玻璃白板前的秦封和他对视,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言语。 “我了解了。” 隔了一会儿秦封神色如常地拿出下一张照片,“这就是你在合照上把我的脸涂花的理由。” 那张照片是翻拍自谦学长房间里的相片,上面有两张,其中一张是萧教授和秦天才的合照,秦天才的脸被红笔画上了大大的×。 “对。” 情绪爆发了一通的明谦爽快地承认了,“因为我就是很嫉妒你。我甚至觉得我爸之所以一直让我当一个私生子就是因为他想收养你。” “那为什么这里还有我和柔(校花)的照片?她的脸也被你划花了。”秦封指着照片里的第二张相片。 “因为论坛上那些绯闻。”明谦的态度十分光棍,“我想当然地站在我爸这边,所以我也讨厌她勾引了我爸。” “好嘛。”秦封的京腔冒出来了,“一问全不熟,一搜全有仇。你看看这事儿闹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让会议室里还陷在共情里的罗涵等人都笑喷了。 明谦也笑得够呛。 “看看你刚才这接不到戏的演技!” 詹学松适时地吐了句槽。 “挺好的啦,很有感染力。”王柔笑道。 “嗨呀我这新手上路嘛,你不要要求太高。”明谦跟着笑。 【嗯嗯嗯?】 【对哦,丁鸣谦演明谦演谦学长,明谦在这里是个歌手,演得当然没有丁鸣谦本人那么好】 【怪不得刚才好浮夸hhhhh】 【我又被绕晕了】 【虽然浮夸但我还是被戳到了,唉,可能因为对故事感同身受吧。。。】 【刚想发弹幕说丁鸣谦这次演得太夸张,演技怎么退步成这样了,幸好手速慢了没发出去#擦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避开打脸】 【狠狠共情了一把,这种渴望家长认可的感觉太真实了,啧】 【谦学长这个角色也好可怜……这几个嫌疑人都好惨】 【该说不说的,丁鸣谦能把明谦这股不会表演用力过猛的感觉演出来,卧槽,好牛啤啊】 【这确实,B组这轮单品里丁鸣谦跟罗含章两个人的角色太惊艳了】 【前面竟然不提秦绝?】 【秦绝还用提吗,习惯了,哪一轮不是换一个样啊#摊手】 【说起来秦封那句“一问全不熟,一搜全有仇”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影帝你骚话真的很多!!!】 【你们这个剧情关系属实是有点太乱了.jpg】 “既然背景故事说完了,那我们回到‘药三分’吧。” 视频里,秦封调节气氛完毕,话锋一转,“你买的‘药三分’现在在哪?用过了吗?” ------------ 第六百五十七章 《科研教授之死:集中推理》(完) “就在我房间里,被一堆礼品袋和包装盒围着,这么大一瓶。” 明谦如实回答,“因为我是想把它跟那件衬衫一起当成礼物送给我爸的,但我又很纠结,主要是你说哪有人送东西拆开是一罐药的呢?这两天我就一直在想怎么包装。” “那你有用过吗?”罗涵问。 明谦摇摇头:“送人的啊,我都没拆封。” 他的解释前后逻辑也对得上,几人沉思着点点头。 “其实整个过程是这样。马上就要到我妈妈的忌日了,我买完了机票,准备好了礼物,收拾好了一切东西,想着去提醒一下我爸,就发消息给他,结果发现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尽管他有哄我,有道歉,表现得也很愧疚,但我还是特别生气,就去了他的办公室跟他吵起来了。吵完我很难受,就走了。” 明谦补充道。 “你确定?”秦封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 “……啊?” 明谦频率很快地眨了眨眼。 “不巧,我在一个特别刁钻的位置找到了你的手机,里面你和萧教授的对话确实如你所说。但是,紧接着你自己发了一条私人朋友圈。” 秦封点了点照片,复述道:“内容是‘算了,我就知道他会这样,反正再怎么和他拉近关系都是白费,干脆利用一下他为数不多的内疚心,让他也给我弄几个厉害的研究成果好了!他那么多篇论文,给亲儿子几个第二作者不过分吧?’” “……”明谦没话讲了。 “噫!” 詹学松狠狠嫌弃了一下他,“你看看你,你当时崇拜爸爸也想要做个科学家的初心呢?” “这不是,这不是形势所迫——”明谦挣扎着反驳。 “你嫉妒秦天才是一码事,但你自暴自弃是另一码事呀!” 詹学松十分痛心,“曾几何时搞科研还是你的梦想,现在它在你眼里也成了一种获取名利地位的工具!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唉。”明谦捂了捂胸口,“在痛了在痛了。” “你们这对小情侣真是。” 罗涵也感慨地摇摇头,“都是和爸爸很亲近的孩子,到头来一个利用学到的技术来吓人、复仇,一个变了本心,也成了追名逐利之辈。”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这是。”詹学松吐槽。 “啊——不要说了啦——” 蓝珈青苦哈哈地和明谦凑在一堆。 【太讽刺了吧】 【虽然吃瓜吃得很欢乐,但仔细一想还真是很讽刺啊。。。之前柔校花澄清的事情也是】 【因为怎么追也追不上秦天才所以就干脆躺平摆烂,这样的谦学长跟他爸也没啥区别】 【该说果然是父子吗(。】 【人果然都是复杂的……嫉妒毁了谦学长,大城市的繁华和父亲的优渥地位都影响着他,也把他给腐蚀了】 【曲楠拿出来的东西意外地很有深度啊】 【是何佳逸牛啤吧,我记得她就是很擅长搞这种人心的转变】 “这只是作为作案动机的补充,既有感情方面,也有利益相关,不管是哪一个还是全都没谈拢,都有可能引发杀机。OK,有关谦学长的线索到此为止,接下来我要补充一个青学妹的。” 秦封倒是没像詹学松那样纠缠明谦太久,自然地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他展示出一张照片,那上面是一个比巴掌略大的硬盘,表面还贴着“绝密资料”四个字。 “这东西被锁在青学妹床底抽屉的一个小密码盒里,藏得很深。插到电脑上面一看,里面是有关于智能机器人MiKi的详细资料,包括它的构造、主控程序等等。”秦封道。 蓝珈青的眼睛明显地闪了闪。 “我认为MiKi数据条上14时接受来自‘不知名用户’的程序,就是青学妹动的手。” 秦封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你先前有说过你黑进了死者的电脑,强制播放恐怖视频,那个时间点是下午三点二十五分。那么,你准备的恐怖视频有多长?” “……十分钟。”蓝珈青嘟囔道。 秦封“啪”地打了个响指: “刚刚好,三点二十五分视频播放,十分钟后MiKi被操控着进行移动,这二者结合,就能把‘厉鬼索命’演绎得更有氛围,如果我是死者,在看到了无法关闭的恐怖视频后突然看见自己的智能机器人动了,很难不被进一步吓到。” “啊,有道理!”罗涵恍然。 “那万一死者跑了呢?”明谦好奇道。 “他跑不了的。” 已经彻底放弃了掩饰的蓝珈青歪头托腮道,“我有设置另一个程序啦,如果摄像头检测到萧教授的脸没有出现在摄像范围里,就会自动把他办公室的门锁上。那个门也是电子操控的。” “哇……好狠,原来这才是一套的复仇办法。” 詹学松呲牙咧嘴地感叹,明谦也心有余悸地点了点头。 “但是就像秦(天才)之前讲的,因为MiKi在我定的时间之前就爆炸了,所以我的计划也没有实行成功。”蓝珈青道。 “你知道它爆炸的事情吗?”罗涵问。 蓝珈青摇了摇头:“我这边只能看到一个反馈,就是程序无响应这种……” “所以目前我们可以得知,青学妹的报仇失败了,既然下午两点钟的程序来自于她,那我相信罗保安说的故意弄坏显示器也是真的,我认为他们两个的嫌疑可以排除。” 秦封语气平静地说道,“至于剩下的人,我知道自己不是,我也不会指认我的柔柔为凶手,那就只剩下你了。” 他看向明谦,后者一脸无奈地说了句“好吧”。 {秦天才搜集线索} {线索一:谦学长的聊天记录→购买了“药三分”做礼物} {线索二:谦学长幼时的蜡笔画→母亲被抛弃、重病身亡} {线索三:两张飞机票→原打算与死者一同回老家祭拜母亲} {线索四:画叉的合照→谦学长嫉妒秦天才,仇视柔校花} {线索五:谦学长的朋友圈→觊觎死者的科研成果并想从中获利} {线索六:青学妹的硬盘→对MiKi有非常详细的了解} {怀疑对象:谦学长} 自带弹幕稍有延迟地飘过了一波。 [老公不声不响地查到了好多线索!呱唧呱唧!] [我跟着秦爷选吧哈哈哈哈我选凶手是谦哥]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诶,为什么秦爷刚才说的是“我也不会指认柔为凶手”,这句话好怪?] [有吗?还好吧] “呼,一轮搜证后的集中推理已经把在座各位的故事摸了个大概。这样吧,我们再重新说一下,你觉得凶手应该投给谁?” 节目中,排在最后的秦封也分享完了线索,接下来就是侦探的单独投票环节,詹学松主动收集起了大家的意见。 ------------ 第六百五十八章 非公开单独投票(上) “我觉得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罗涵第一个捧詹学松的场,“看作案动机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了,因为你看我们在座所有嫌疑人的动机其实都是足够去作案的,哪怕是谦学长,一开始我觉得他的动机或许没有那么强,但后面既然牵扯到了利益关系,那么一时间谈不拢然后起了杀机也很有可能。” “所以你认为所有人的作案动机都处在同一水平线上,没办法从这个角度去比较谁更会去作案了。”詹学松道。 “对,我觉得现在时间线和证据才是最重要的。” 罗涵点头,“但是要注意的是,目前明确表示出‘要杀死者’的只有我和青(学妹)。首先我肯定是没有成功,那个咖啡本来就撞洒了,我又只准备了这一个作案手法,因为我对萧(教授)的日程已经非常了解,如果没有柔校花这个意外,萧就会按照我的计划被触发心脏病。但我没有成功,同样的青学妹她准备的也没有成功,我们两个确实是可以排除在外。” “剩下的三个人里面,柔很不利,她的那个发簪是目前来看唯一像凶器的东西,但另一个很重要的‘药三分’却分别在秦(天才)和谦(学长)那里有出现,就比较让人困惑。” 明谦加入讨论:“可是我觉得作案动机其实也应该考虑在内,就比如说,秦天才让我有一个很迷惑的点,就是他的态度,他一直在说这些科研成果被拿走了他不在乎——” “因为秦天才就是这样的。” 秦封拢了拢散到两边的科研白大褂衣襟,又改口道,“我就是这样的人。” 明谦以为他是以秦封的立场谈到了秦天才本身的人设,于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但是他又提到柔校花是例外,他会为她变得自私。所以我觉得这种情况下,柔被死者骚扰反而会引发秦天才的强烈杀机。 “而柔校花则是自己本身有被长期骚扰,深爱的男朋友也一直被打压、偷盗成果,所以我觉得柔这里其实是双重杀机。从这点出发我比较倾向柔是凶手。” “唔……也有道理。” 明谦的分析听得詹学松微微颔首。 “对了,我之前想问罗保安一件事来着。”明谦又说,“就是你在这个科研室当了这么久的保安,为什么选定了在今天动手呢?” “哦,这个啊。” 罗涵很自然地全盘托出,“是这样,我在这些年里其实有努力地把这个废弃的游戏项目接手了过来,但因为核心技术掌握在萧(教授)的手里,我没办法让我弟弟安全无伤地脱离游戏。所以一开始我想的是从萧那里拿到资料,但直到最近才发现他为了掩盖自己曾经的失误,已经把最关键的技术部分全都销毁掉了。” “啊?”蓝珈青错愕地睁大眼睛。 “也就是说我弟弟生还的可能一下子降到了最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就很崩溃,就心想,‘好啊,那你给我弟弟陪葬去吧’。”罗涵道。 “不是,秦天才坐在这儿呢!你怎么不求助他?” 明谦的一句话扭转了全场画风,“我爸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你找这位重量级啊!” “哈哈哈哈哈是哦!” “对呀!你现在可以直接让秦天才帮你弟弟啊!”詹学松一脸的震撼,“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罗涵也露出如梦方醒的神情:“是啊!唉!我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几个人在会议室笑成一团,秦封主动起身隔着桌子朝罗涵伸出手: “交给我吧,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哎呦那就说定了,提前感谢您,多谢多谢。”罗涵握着他的手用力晃了晃。 “你看看,早知道,这问题不早解决了吗!” 詹学松一摊手。 “幸好我不是凶手。”罗涵接了明谦和秦封的梗之后一句话就把讨论主题又转了回来,“不然死者死得也是有点冤。” “不冤不冤,他本来就是大坏蛋呢!”蓝珈青接话。 “那青青你觉得应该投给谁?”罗涵顺势问道。 “嗯——” 蓝珈青挠了挠头,“我不擅长推理这一类的东西,感觉如果是发簪的话应该是柔(校花)吧,但是我又不是很想投她,因为还要考虑到粉末……哇,我好纠结!我觉得肯定还有更多的证据没有找到,我会去努力找的!” 罗涵的目光又投向秦封,后者平静道:“我保持观点,还是投给谦学长。” “你的出发点太主观,不具有建设性。”詹学松摇头。 “柔柔你呢?”罗涵问。 “我现在比较犹豫……因为首先我知道自己肯定不是,然后秦(天才)和谦(学长)都是有药粉的,但是我的秦说他没有去过办公室,而且确实从下午三点开始我们就见面了,我觉得他没有作案的时间,那可能就还是谦吧。” 王柔边思考边说道。 “哎呦,你们不能情侣合伙起来踩我啊!”明谦一副委屈的样子大声“抗议”。 “那没办法,毕竟人家两个是真爱。”詹学松在旁拱火。 “我们也是真爱啊!” 蓝珈青发动小奶音反驳。 “你们属于是同类凑堆了。”詹学松揶揄道。 “哼!” 蓝珈青傲娇地一偏头。 “侦探去投票吧!”罗涵cue起流程,“加油加油——” “唉!” 詹学松起身的动作有些沉重,他慢悠悠地走到玻璃白板的右边,镜头跟着移动,观众这才发现那里还有一扇氛围很足的闸门。 “难呐!证据不足,目前只能排除两个,一半都还没过呢……” “侦探加油——” 詹学松在大家的打气声里絮絮叨叨地讲了几句,表情严峻地做出了水手掌舵的动作,煞有介事地把闸门拧开。 “同志们,我去了!” 他万分庄严地回头举起拳头向下顿了顿。 “你快去啦!”王柔笑着催促道。 “没事的,只是第一票!加油!”罗涵在远处给他鼓劲。 詹学松呼出一口气,只身走进了投票室,闸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看得屏幕前的观众也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 ------------ 第六百五十九章 非公开单独投票(下) “侦探投票!” 简洁有力的旁白声伴着浮现而出的字幕响起,“第一轮集中推理后,侦探非公开投出第一票!” 镜头切到了广角,整个投票室的布置悉数收进画面中,只见詹学松的正前方有一排与人等高的投票箱,箱子最上方贴着五位嫌疑人的名牌,再向下就被掏空了一部分,露出里面的一根竖杆。 “太有压力了。” 詹学松自言自语着往房间的右边走去,那里支了个横杆,挂着几副一半金色一半银色的手铐,詹学松取下其中一副拿在手中。 [哇,这个投票方式感觉很有趣的样子] [詹老师的表情好严肃啊哈哈哈哈] [盲猜柔吧!主要是柔校花干掉萧教授比较大快人心] [可是柔要是把人杀了,那谦应该会发现不对啊?] [嗯。。。] [不是说那个药三分是即死的吗?所以是谦动的手吧] [好像是几分钟内死亡] [可是死因真的是那个药三分咩,有没有可能人已经死了又被毒了一把] [前面脑洞也太大了,这个真不至于] “我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应不应该冒险。” 詹学松在五个投票箱前方来回徘徊,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假如这一票直接影响到最终投票的结果,让真凶逃脱,我会非常怪罪自己的。” 詹学松神色肃然,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 “抛开所有嫌疑人的故事背景,只看证据的话,第一个是疑似凶器的发簪,第二个是‘药三分’,而因为这两者被锁定的嫌疑人目前共有三位。” 他整理着思路,“但是,有发簪的柔,没有药粉。有药粉的两个人,似乎又和发簪没什么关系。从死者的伤口来看,黄色粉末直指‘药三分’,但事实真相真是如此么?‘药三分’是不是真正的死因?” 詹学松紧皱眉头。 【刚才那个自带弹幕说得有道理啊,柔和谦一前一后不是早就辩解过了吗?侦探这是忘了???】 【不知道B组拍了多长时间,要是很久的话忘了也正常吧】 【曲导在V博说过,好像集中拍了一天,是最后剪出来只有一两个小时而已,拍摄时间很长的】 【哦哦……】 【剪辑得太顺了,我以为直接就这么顺下来的呢】 【不是的,丁鸣谦说他们中间走了很多弯路,各种思维发散hhhhh曲楠和后期是把跑偏的部分都剪掉了吧】 【可我觉得柔真的嫌疑很大啊,是不是她动了手但是延时(?)了】 【是哦,毒发身亡这种事情也有时长的】 官方网站的弹幕飘过,视频里的詹学松也提及到了这一点。 “——我这么说是因为,就在刚才,我联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那就是罗保安的线索里有出现过‘麻麻粉’,这也是一种对死者这个心脏病患者来说和毒药没什么区别的药粉。 “并且我记得,‘麻麻粉’的包装说明上面有特意提到过‘提纯版麻麻粉’这几个字。它的用意是什么?如果它和整个案情没有关系,我觉得这些字样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难不成,罗保安另有安排?” 詹学松四下踱步,苦苦思索。 “这是第一点,然后第二点。在刚才的讨论中,我们依然没有发现现场垃圾桶边缘的血迹到底来自哪里。死者本人并没有出血的迹象,这个血迹到底是谁的?会不会是凶手的? “五个嫌疑人身上都没有受伤的痕迹,柔校花称她打了死者一巴掌后就离开了,而谦学长只提到了‘发生争执’,一时之间不好说哪一个更可疑。 “除此之外,MiKi爆炸的事情又究竟和死者的死有没有直接关系?” 詹学松仰天长叹。 “这个案件的谜团还是太多了。虽然关系捋得清,但线索错综复杂,而且还是我们的第一起案件,实在是经验不足,很难做出判断。” 他举着手铐徘徊又徘徊,看得场外观众都开始着急。 “其实,我有一个新的出发点。” 隔了一会儿,詹学松停在某一个投票箱前,箱内的固定摄像头拍摄着他的表情特写。 “我们刚才都没有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目前这几位嫌疑人,他们可能存在的作案手法主要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是远程,譬如罗保安和青学妹,而另一种是‘近战’,也就是亲身来到过办公室的柔校花和谦学长。 “但是,唯独有一个人,根本没在这个分类里,也无法把他归类。他全程没有参与过这个案件,不是呆在宿舍里就是和女朋友见面,仿佛彻底游离于案情之外。 “这个人就是秦天才。” 詹学松的手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扣上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竖杆。 “一开始看似与死者毫无瓜葛的青学妹和罗保安都被查出了隐藏着的深仇大恨,可秦天才作为死者的得意门生,竟然仅有柔校花一个杀人动机,并且始终不曾付诸行动,甚至今天一天连跟死者的接触都没有,实在太可疑了。” 詹学松还没有把手铐放下,而是继续对着镜头,仿佛隔着画面对秦天才说道: “虽然你的线索很多,可你的故事相比起来却没有那么的完整,我相信当中一定另有隐情。 “而从证据的角度去分析,既有‘药三分’,又和柔校花的发簪有关系的,也只有你了。 “那么……会是你么?秦、天、才!” 当啷! 詹学松手中的手铐应声而落,像一份掷地有声的宣判。 【???卧槽!】 【这是啥思路,我看傻了】 [詹老师临时跑票哈哈哈哈哈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一直说柔姐有问题嘛?] [秦爷:这把火怎么就烧到了我身上.jpg] 【不是,詹长清不要瞎投啊】 【没瞎投吧。。。我听着觉得挺有道理的?】 [第一轮搜证还是时间太短了呀,虽然已经揭露出很多东西了,但还是缺点什么] [青宝有说她发现了关键证据!!大家可以期待一下!!!] 【其实我也觉得是秦,唯一一个能把药三分和发簪都联系起来的好像就剩下他了】 【呃,这么草率的吗】 两边弹幕交杂在一起,看得眼花缭乱,不少打开了官方弹幕的观众当即又把它关上了。 话回节目,视频里的詹学松即便是投完了第一票脸上也依然不见轻松,他迈步走出投票室的闸门,主动招呼道: “好了各位嫌疑人们,等待我们发现的证据还有很多很多!现在开始!立刻去现场进行第二轮搜证!” “好——” “OK!” “一定要找出凶手!” 众人三言两语地应着,身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外。 ------------ 第六百六十章 二轮搜证(一) {第二轮现场搜证} {六名玩家集体进入现场搜索证据} 字幕在画面正中央颇有气势地呈现出来,消失时已经切换到了詹学松等人的正面镜头。 只见他们前三后三地排列着,昂首挺胸长腿迈开,后期在这里加上了一圈扛着摄像机“咔嚓”拍照的小人,还配了段激昂的BGM,花式切镜,酷炫得仿佛红毯现场。 “好,收!” 罗涵伸手在半空一抓,大家气势汹汹的模样顿时一变,欢声笑语地继续往布景里走。 “我给你们看那个!我的证据!” 蓝珈青率先冲到自己的房间,把先前主动自爆的线索都找出来印证说过的话。 “噢噢,确实——” 王柔、罗涵和詹学松都跟着走了过来,视线飞快地扫了扫确认蓝珈青说的没有问题,便点点头四散开来继续寻找被遗漏的线索。 那边秦封已经抵达了谦学长的房间,按照他之前说的找到了被包围在礼品袋里的“药三分”。 “侦探!” 他叫了一声,詹学松小跑过来。 “嚯,这么大一瓶。” 詹学松有点费力地从秦封手上把“药三分”接了过来,这是个有点扁的圆柱形药瓶,约有一个半手掌那么大,得用两只手才捧得住,说是个“大药罐”也不过分。 “还真没开封。” 两个人一起把明谦的这瓶“药三分”翻来覆去地检查了一通,它的瓶口封得像红酒一样,用一个巨大的木塞堵住,外面又裹了一层锡纸,上面没有破洞,可见明谦说的是真的。 “哇,这是什么?!” 就在这时,蓝珈青的声音远远传来,“柔!是柔校花!” 秦封和詹学松对视一眼,放下“药三分”赶过去。 “我的天嘞,要了命了……” 罗涵也在这里,他眼看着蓝珈青宛若一只横冲直撞的小狗狗扑进了柔校花和秦天才同居的房间,然后在书架上一排看着毫无破绽的化学风格可爱小摆件里挨个翻找查看,接着就找到了一瓶便签正对着内侧的锥形瓶。 [青青好强!!!#鼓掌] [哇这个瓶子,上面贴着的那个东西是朝里放的,根本看不出来有问题] [这是地毯式搜索啊,太强了#笑哭#笑哭] “什么情况?!”詹学松听出罗涵语气不对劲,一口气跑到这里急匆匆地问。 “青青太强了真的,她发现了这个,我还以为那些都是装饰。” 罗涵满脸赞叹,把一个盛有淡紫色液体的、造型颇为精致的锥形玻璃瓶递了过来。 “然后我刚发现我们都忘了一件事,柔(校花)一直强调她是舞蹈社团的,但她实际上还是一个化学系的学生!” 镜头移到特写,只见罗涵手中锥形瓶的瓶身上赫然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有着手写字样,其中字号最大的几个字正是: 提纯版麻麻液! “这就是我注意到的那个!”詹学松口气都变了,“这是提纯版麻麻粉制作成的药液!” 他立即埋头读下面的手写说明:“……本品由麻麻粉提纯而成,药液为淡紫色,具有强附着性,浸泡非玻璃材质的器皿会使其表面变黑且任何清洗方法都不可祛除……作用:几秒内产生强烈麻痹效果,使人四肢软弱无力……” “柔校花!” 詹学松读完马上抬起头,“这个你必须要解释一下了!” “侦探——” 正好王柔在现场的方向喊了人。 “你先解释一下……” “侦探!我找到那个血了!” 王柔打断了詹学松的话。 “血?哦!垃圾桶的那个吗?在哪?!”詹学松眼睛一亮。 “是碎了的花瓶!在垃圾袋里!你们快过来看呀——”王柔接着道。 “好好好,先去看!”詹学松就这么与她来回喊着传了会儿话,接着招呼起众人,“快走!” “我不去惹!我脑子太笨了跟不上推理,还是去找线索好了!” 蓝珈青挥挥手往别的房间跑。 “那你加油哦!” 罗涵草草应了一声,和詹学松等人拿着东西向现场跑去。 “哪呢哪呢?” 詹学松冲得比谁都快,既焦急又好奇。 “在这里!” 王柔站的位置非常偏僻,是从办公室出来,又得在保安室外绕了一大圈才能抵达的一个布景角落。 “这里竟然也有东西?”秦封讶然。 “看这儿!” 王柔身边有个不到半人高的街边垃圾桶,因为涂装是环保绿,和附近的假树假草混在了一起,很难发现,只有黑色的盖子还算显眼一些,此时已被王柔拿起来放到了一边。 “你们还记得那个条条上有提到MiKi的内部垃圾盒满了吗?然后它说的是出门去拐角更换垃圾盒,我就模拟了一下MiKi的行动路线找到了这个。” 王柔还贴心地提醒了一下,“当心哦,那个边缘我看还是蛮尖锐的,不知道会不会划到手。” “哎你当心——!” “没事。” 秦封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直接伸手夹了一块碎片出来,他们身后跟着的摄影师眼疾手快地推近镜头,这下观众们都留意到作为节目道具,这些碎片的外缘全部做了圆滑处理,完全不会伤到手,只是涂抹了假血,看着很像回事儿而已。 “哎呀,你还是小心一点。” 罗涵轻轻拍了秦封一下让他下次注意,接着就和詹学松一样凑过去细看。 “哦……!等等!” 詹学松似有所悟,小心地伸手把这一包黑色垃圾袋整个拿了出来,还特意往垃圾桶里瞄了一眼,发现底下那些密封着的垃圾袋上面都有贴着“不重要的垃圾”标签,遂放下了心,带着大家回到了死者的办公室。 “看这!看这个花纹!” 詹学松翻出了萧教授坐在办公椅上的正面宣传照片,指着桌面上一个造型奇特的空花瓶道。 “哦——一样的!”罗涵立时认了出来。 “拼。” 秦封言简意赅地扔下一个字,把垃圾袋里的碎片小力地倒了出来,几个人蹲在一起开始拼,很快复原出了大概。 “就是它!” 詹学松看了眼照片又看了眼地上已有大致轮廓的碎片拼图,接着捏起其中血迹颇为明显的几块沉吟道,“这应当是有人摔碎或不慎碰碎了花瓶,碎片炸起时反割伤了他/她。” 秦封放下手里还拿着的垃圾袋,仔细瞧了瞧照片上花瓶的位置,然后起身模拟了一下。 “碰倒——下意识弯腰伸手去接——正好手离地面近的时候‘砰’!——被碎片反弹。” 他边做动作边说明,还原了一个可能的过程。 “没错,很大可能就是这样!也不排除是有人用手捡起碎片时不小心被划出了血。” 詹学松严肃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陷入沉思,“可是我们没人受伤啊……等等!” 秦封本要说些什么,看詹学松一直在讲话便没着急开口。 “差点忘了搜身!” ------------ 第六百六十一章 二轮搜证(二) 【嗯嗯嗯?突然来了很刺激的环节是怎么回事!】 【期待无比的眼神.jpg】 【噫!侦探还可以搜身的吗!!】 看着直播间家里人们的弹幕纷纷兴奋起来,秦绝哑然失笑。 “是的,嫌疑人的一些线索会带在身上,你们这反应也真是……” 她又补充道,“对了,这里的搜身并不符合标准的法定搜查程序,只是节目设置里的一环,千万别搞混了。” 这么说着,秦绝不由得想起那天拍摄时的好笑片段。 《谁是侦凶》一录要录一整天,各位演员又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节目,期间总有不小心穿帮或遗漏流程的时候。譬如林柔因为服装的问题,别在腰后的无线麦掉过一次;而于青有时跑得太快,负责跟拍她的摄影师不慎入了两次镜,只好更换机位回到布景入口重新再拍。 就连一向严谨不出差错的詹长清,也因为过程太耗脑力忘记了二轮搜证前还有搜身这一环,罗含章谨记人设,时时留心控场,表面轻松实则劳心劳神,竟也没想起来这一茬,当时曲楠已经打算用广播提醒他们了,好在詹长清自己及时回想起了这件事。 现在卿卿们和观众们看到的作品单品,很大一部分功劳都是后期剪辑的成果。 录综艺不像拍电影那样还能靠着每个镜头开始时的场记板分辨素材内容,且节目导演也不会预想到什么时候哪个嘉宾会说怎样的话,整个录制过程中有不少大家讨论时声音叠在一起的情况,这些都要靠后期一点一点地筛选出来,并判断谁的声音该出镜、又该如何安排出镜的前后顺序等等,此外还要考虑到每个人的特写镜头量,处理起来相当累人。 但即便如此,这一轮所有人都录得非常开心,既有认真对待的部分,也有放飞自我肆意笑闹的时刻,单就这点来看,秦绝当时拿出策划案的目的就已达成一半了。 思及至此,秦绝不由得笑了一下。 她的思维闪回很快,外界看来只是一怔神的功夫,但饶是如此,仍然有许多关注着她的卿卿注意到了她的微表情。 【(*/ω\*)刚才那一秒秦老师笑得好好看!】 【为什么我觉得特别慈祥hhhh】 【是不是想到拍摄时候的事情了呀,眼神好温柔哦】 【妈!(限定)】 【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卿卿是想笑死我】 “眼睛还挺尖,你们看节目呢还是看我呢。” 秦绝瞥见了最新几条弹幕,无语又好笑。 【都在看呀~】 【有些小秦同学嘴上嫌弃脸上不是笑得挺开心的嘛(指指点点】 【嗐,老傲娇了(狗头】 “就你们话多。” 秦绝惯例和自家卿卿斗了两句嘴,“继续了啊。” 她说着按下空格键,视频接着刚才暂停的时间点接着播放,果然如刚才所说,画面一侧出现了温馨提示,一板一眼地告知观众们此处的搜身仅为游戏环节,并非合法流程,请大家务必不要混淆也不要在现实中模仿。 【好细心啊!赞美曲导!】 【这个说话口吻怎么这么像詹长清,该不会是他补充的细节吧www】 “说对了,确实是他。这次作品长清在法制相关出了不少力。” 秦绝笑着插了句话,随即将注意力转回视频本身。 …… “集合!集合!” 回想起搜身环节的詹学松大声招呼着,“都过来!侦探行使权力搜身了啊!” “来辣(✪ω✪)——” 蓝珈青匆匆放下翻找得一团乱的小药筐,小跑着赶过来,途中还遇上了刚从柔校花房间里出来的明谦。 “要开始搜了吗!搜我搜我!” 她跳到詹学松面前唰地张开双臂,坦荡又可爱。 “哎呦!小姑娘,矜持!” 詹学松故意摆出一副“我没眼看”的模样。 “我来吧~” 王柔笑着走过去,蓝珈青这身T恤和半身裙连口袋都没有,她像机场安检似的在腰间等可能藏有东西的位置摸了摸,便结束了搜身。 “我也要来!” 蓝珈青笑嘻嘻地扑过去,王柔穿得更清凉,薄款防晒服是半透明的,两个大口袋都空着,贴身的超短裤除了衬托身材以外,也明显看得出裤兜里没有任何东西。 “喏,我给你。” 另一边,罗涵主动掏出制服裤子口袋里的几张纸,上面是他之前就爆出过的线索,没有额外的新信息。 “OK,好了。你!双手举过头顶!” 詹学松看完了罗涵的线索,又确认他身上没有了别的东西,就转向秦封。 “你一边儿去。” 秦封“啪”地把他伸过来的手打掉,接着面向王柔摊开双手摆出一个门户大开的风骚pose,语气非常荡漾,“柔柔~” “噗……” 王柔又羞又忍不住笑,“好了啦,我来搜你~” “嘿你这人——” 詹学松在旁边指指点点。 王柔凑过来,俊男靓女加上身高差和体型差本就十分般配养眼,后期还特意加了个粉粉的滤镜,看得好多观众纷纷露出姨母笑。 “这是可以摸的吗~⁄(⁄⁄•⁄ω⁄•⁄⁄)⁄?” 王柔视线看的是秦封的衬衫口袋,接着一抬眼,两人对视,慢镜头很有眼力地给了过来。 “都是你的,随便摸。” 秦封用深情的口吻和性感的嗓音说出了相当糟糕的内容,主动捞起王柔的右手按在自己左胸口。 后期在这里插入了一段一听就感觉很不正经的萨克斯纯音乐,同时响起的还有其他几人或兴奋或崩溃的呐喊。 “哇啊啊啊——!” 一旁的蓝珈青脸爆红,双手捂住了眼睛,指间又诚实地开了两道缝,“小孩子可看不得这个!” “噫!!!” 詹学松和罗涵受不了了,狂搓鸡皮疙瘩。 明谦一脸的“我的妈耶”,一边嘴上说着“哎呀看不下去了”一边看得很开心。 【干嘛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别骚了我求求你不要再骚了!!!(尖叫)】 [老公的胸肌——放开让我来——] [慕了呜呜呜我也想摸!] 卿卿们的弹幕和视频里“风铃”们的弹幕混在一起不分彼此,当事人之一的王柔更是整个人都不好了,“哎呀!”了一声偏过头去捂脸直笑。 “你这个时候就不能秦天才一点吗!”詹学松大声谴责,“入戏!入戏!不要浪了!” 秦封这叫一个坦坦荡荡,全程笑而不语。 “啊!” 反倒是王柔很快发出了惊讶的声音,秦封顺势放开了轻轻按在她手背上的那只手,让王柔的手指探进了自己的衬衫口袋,拿出了一张薄薄的卡片。 ------------ 第六百六十二章 二轮搜证(三) “这是什么?” 立刻大家都围了过来,聚在一起研究。 “不是名片也不是信用卡……” “还有还有!没搜完呢!” 詹学松正在那边研究,明谦的声音带回了他的注意力。 “哪里?” 王柔茫然地打量着秦封。 “这儿呢。” 明谦大跨步绕过了詹学松和罗涵,向秦封的白大褂内袋伸出手去。 这个口袋设置在腰的高度,秦封又一直没有敞开过双臂,这才始终藏得好好的,要不是现在这个姿势让白大褂全抻开了,单从外面来看根本瞧不出来有一小块凸起。 “视力不错。” 秦封不咸不淡地道了一句,也没挡着,主动把外衣抻得更平,让明谦从里面掏出了一个小东西。 “钥匙!” 几人又惊讶了一下。摊在明谦手上的这把钥匙非常袖珍,只有半根食指那么长,一时间谁都没想起来还有哪里需要钥匙开锁。 “我身上没有线索了。”秦封说道,“对了,侦探,这里还有一个没搜身的。” “对对,你!站过来!” 詹学松把卡片暂且揣进兜里,招呼着明谦站过来,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通,狐疑地“嗯?”了声。 “这都没有,真没有,你看。” 明谦把衣兜和裤兜都外翻出来展示给在场众人。 “……不对!” 詹学松突地一扬眉毛,“你手怎么这么鼓!手套给我摘喽!” “啊?什么?” 王柔讶异地看过去,罗涵凑到明谦旁边跟詹学松一起朝他右手上的铆钉皮手套发动攻势,两人的言语和明谦的“哎哎哎!”搅合在一起,场面一度混乱,秦封抱着双臂在边上看热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谦哥左右为男] [噫!] [瞎说,明明是前后为男#狗头] [秦天才和柔校花在边上围观笑死我了,你们这对小情侣咋肥四啊] “慢点儿慢点儿,等一下——” 明谦夹在中间惨叫,不得已自己伸出手帮着詹学松和罗涵把手套脱了,原来这手套和里面那层东西还用回形针固定着,难怪詹学松刚才怎么扯都没扯下来。 “啊!” “嚯!” “哎呦!” 错愕的声音此起彼伏,只见明谦没了外面那层黑色漆皮的露指手套后,右手手掌赫然包扎着厚厚的绷带。 “你险些把我伤口弄裂了。” 明谦演得像模像样,护着右手对詹学松抱怨道。 “搞出血迹的原来是你!” 詹学松语气确凿。 “唉,是我……” 见重要证据终于暴露,明谦的口气也变软了,他随手把皮手套往外套兜里一揣,主动把绷带解开,果然手掌内侧和外侧都有割伤的痕迹,创口呈线性,两侧能完好对合,伤口不是很深,但渗出的血液已经凝固在皮肤上,看着几可乱真。 “别说,我们化妆师还真厉害。” 罗涵在旁感叹。 “我这段后期用打个马赛克不?”明谦接梗。 “不要整那些有的没的,快说你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詹学松禁止他转移话题。 “我不是跟死者吵起来了嘛,吵的过程里就推搡了几下,把桌上的花瓶给碰掉了。” 明谦一摊手,长长的绷带掉下来,他自然地全部解下绕了绕塞进兜里,不影响拍摄的观感。 “那你怎么不早说?”王柔问。 “这不好说啊!” 明谦一拍手,又戏精地假装碰到伤口“嘶”了一声,“我怕你们误会我是凶手嘛!” “碎片你怎么解释?”秦封随口道。 “吵完之后我就冷静下来了,且不说死者是我亲爸,哪怕功利一点想,我以后也得仰仗着他嘛。”明谦解释道,“所以我就软了态度,主动把地上的碎片给收拾了,扔到了垃圾桶里,血应该就是那时候蹭上的。” “你都流血了,就没想着先处理伤口?”詹学松问。 “处理了,但是比较草率。”明谦想了一下,“当时没啥条件,就拿纸巾随便包了一下,绷带是我离开办公室之后去校医室包的。” “这么草率,没有把血滴在地上?”罗涵道。 “有吧。”明谦愣了愣。 他旋即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勘察现场时确实没看到别的血迹,挠挠头道: “哦!是不是MiKi自己打扫了?它功能里有这个的,还会自动把垃圾袋收到垃圾盒里,然后检测到盒子满了就会主动出门倒垃圾。” “你扔垃圾时有没有看见垃圾盒里还有别的东西?”秦封问。 “什么?”明谦一怔,“没有。” “侦——探——” 蓝珈青的声音响起,“你们快来——” “不会又找到什么了吧!” 罗涵吃惊地抬了抬头,镜头一转,就见这几人再次来到了柔校花的房间。 “这个!” 蓝珈青把一个平板电脑递过来,“要密码耶,我解不开。” “我看看。零……七……二……八……” 詹学松先试着输入了秦天才的生日,按了确定键后显示密码错误。 “你不如坦白从宽!”他把平板塞到罗涵手里,自己转向王柔。 “我就不!” 王柔皱皱鼻子。 “如果你不是凶手,现在就不要藏线索!你这样会混淆我们对案情的判断!”詹学松一本正经。 “那我也不能直接讲出来啊。”王柔歪了歪头。 “提示,柔柔给我们一点提示。”罗涵道。 “嗯——和我的生日礼物有关啦。” 王柔想了想说。 “生日礼物?” “我知道!这里!” 蓝珈青迅速跑到了一面墙边,踮着脚把相框取下来,正是拍到了王柔、生日蛋糕和水晶发簪的那一张。 “嗯?这也没有数字呀,难道是柔校花的生日吗……哦!” 罗涵灵光一闪,伸手拆开了相框,果然看到相片背面写了一串编号数字。 “侦探!零零五七六四——” 他念完以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拍了拍蓝珈青的胳膊,“青青,你去找谦(学长)和侦探要钥匙和卡片,都是秦天才身上找到的。” “什么?有钥匙!” 蓝珈青立刻朝着那边小跑过去。 “打开了!罗老师快过来!”与此同时詹学松的喊声也传来。 “哇哦……”围观的明谦嘴巴张成了“O”形。 “来了来了——” 罗涵快步走过去,低头看向平板电脑,顿时吸了口气。 …… 【柔校花】:打扰了,我想请问一下您这里有没有麻药可以买?我刚做完外科手术好痛呀,晚上疼得睡不着,想要那种几秒钟就能让人麻木没知觉的药 【不重要的药店客服】:亲亲,有的哦,不过麻药通常都没那么快见效,我们这里最好用的是这个,您看看呢?[商品链接:麻麻粉] 【不重要的药店客服】:对了,如果您想止痛的话,其实我们推荐“药三分”呢,它在止痛上更专业更对症,很有效的哦,这里是药品说明您可以看一下哒[商品链接:药三分] 【柔校花】:谢谢,不用了,我买“麻麻粉”就好啦,请快点发货#双手合十 ------------ 第六百六十三章 二轮搜证(四) “妈呀——” 詹学松抖了抖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秦封也始终凑在旁边看着,此时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定要说的话眼神有些许微妙和无奈。 “就是你们找到的那个‘提纯版麻麻液’啦。” 王柔嘟囔道。 “正好,你一起解释一下吧。”詹学松道,“为什么你要购买‘麻麻粉’并且自行做提纯药液?你究竟抱着什么目的?” “我拿来防身啊。”王柔无奈。 “防身?” “对,提纯版的麻麻粉不是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把人麻倒嘛。” 王柔耸了耸肩,“我为了防止萧教授再近距离骚扰我,就特意准备了这个来防身,功效跟防狼喷雾差不多的。” “之前怎么不说?” “那你具体是怎么用的呢?” 詹学松和罗涵的声音叠在一起,王柔懵懵地发出声困惑的鼻音,他们俩对视一眼,罗涵示意詹学松先说。 “喔,不说的原因跟他一样啦。” 王柔听清后指了下明谦,又对詹学松道,“因为这个东西感觉很不利,而且本来你又那么怀疑我……” “我确实很怀疑你!” “你看吧。” 王柔嫌弃地瘪瘪嘴。 罗涵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句,又补充道:“你既然把这个做成了液体,是打算泡什么东西吧。” “呃……” “是不是就是秦天才送给你的那支发簪?” 罗涵问问题的声音很轻,但脸上露出了一抹很有把握的浅笑。 “什么!” 明谦和詹学松齐齐惊得睁大了眼。 “……”王柔稍微抿了抿嘴唇,“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亲爱的,你这样真的好可疑。” 罗涵没忍住笑了一下。 “哎呀——” 王柔无奈地垮下肩膀,撒娇似的说道,“问题就是我感觉无论怎么说你们都在怀疑我啦!” “没有没有。”罗涵安慰她,“你再详细讲一下到底办公室里发生了什么就好了。” “好哦。” 王柔乖乖地点点头,“我是有用‘提纯版麻麻液’泡过发簪啦,因为经常戴着它,就很隐蔽,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说着瞪了一下在旁“哦!哦!”的詹学松,继续道: “所以今天下午我来这里的时候,就像之前说的,我很警惕嘛,想的是万一萧(教授)再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用发簪扎一下他,这样我就可以逃跑了。” “哦~” 罗涵认真听着,“所以死者脖子上那个洞是你扎的?” “不是。” 王柔的回答却超乎了大家的预料。 “你现在说谎没有意义了呀……” “真不是。” 王柔打断明谦的话,她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困惑,“是这样的,我当时不是被MiKi控制住了吗?” “嗯嗯。”罗涵几人点头。 “因为这件事情太意外了,我都傻了。” 王柔的反应和她在集中推理讲述的时候一模一样,“我就真的没想起来还有发簪这件事,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我要赶紧挣脱出来,所以就去撞了MiKi。” “你后来不是打了死者一巴掌吗?是不是你其实不是打了巴掌,而是用发簪扎了他?”詹学松问。 “没有啊!” 王柔都否认累了,一边不知为何始终没什么话的秦封伸出一条手臂,把她揽过来揉了揉脑袋。 “我真的没有动他。” 王柔“呃呜”地蹭了蹭秦封的肩膀,叹着气道,“过程就是我给你们讲过的那样子啦,我挣开了MiKi,冲出去给了他(死者)一耳光,在这个过程中发簪掉地上了但我不知道,我就这么跑了。” 她又道:“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发簪在哪里!” “其实我觉得。” 秦封突然开了口,罗涵三人的注意力移到了他这边,“就算柔(校花)动了手,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提纯版麻麻粉’的效果只提到了麻痹,没提到致死。” “咦?” 詹学松微微一怔,短暂回忆了下,皱着眉点了点头。 “虽然我是真的没有动手啦——” 王柔鼓了鼓脸,“我敢发誓我绝对没有对萧教授的杀机,我只是想保护好自己而已,没有打算杀掉他。” “不行我现在更乱了。” 詹学松双手抱头望天,接着用力搓了搓脸。 “这样,我们还是继续找线索好吧?” 罗涵正说着,蓝珈青的小奶音仿佛一盏明灯再次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有没有人在啊!” 她喊道,“发簪我找到了啦!” “我的天!” 詹学松前一秒还在那惆怅着呢,后一秒如脱缰野马一般飞奔了出去。 “妈呀,太厉害了吧——” 明谦目瞪口呆。 “等等,青青你在哪里?” 罗涵也往前跑了两步,看着周围的几个房间一下子懵了。 “这——里——” 蓝珈青凭借着尖尖甜甜的嗓音优势让声音传得很远,“秦天才这里!” “啊?!” 这下就连王柔都愣住了,她转头看向秦封,后者却朝她温柔地笑了笑,低声说了句“没事”。 “……?” 王柔有点犹豫地松开了挽着他胳膊的手,整个人懵了。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秦封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牵起了王柔的手,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过去和集体会合。 “太强了青青太强了。” 镜头切换到蓝珈青那一边,詹学松不断地重复着感叹。 他正半跪着,触地的膝盖旁就是秦天才房间里那个造型圆圆的扫地机器人,此时它的外壳已经被蓝珈青用小钥匙打开,盖子掀开后刚刚好好能看见一个长条形的物体放在当中。 正是柔校花的那支水晶发簪。 “拿出来拿出来。” 赶了过来的罗涵小心地伸手将发簪取出,仔细端详,“啊,真的是黑色的,你看。” 他指给詹学松,后者接过,画面移到了后期工作人员补拍的特写,在常见的明亮白炽灯下,果真瞧见这支发簪的尾部是黑色的,与上面泛着银光的簪体对比鲜明,绝不会认错。 “说吧秦天才,为什么发簪在你这里?” 看着秦封和王柔也走了过来,已经站起身来的詹学松问道。 “柔柔跟我讲说她的发簪不知道丢在哪了,我就帮她找到了。” 秦封神情无辜,语气平常。 与此同时,还蹲在地上的明谦伸出手指,在扫地机器人内置清洁盒的盒壁抹了一把,又在指尖碾了碾,脸色骤变。 那是毋庸置疑的黄色粉末。 ------------ 第六百六十四章 二轮搜证(五)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把你找到的过程仔细讲一讲!精确到秒!” 那端詹学松还在质问秦封。 “下午三点二十二分四十八秒(15:22:48)的时候,我和柔柔谈完,把哭着的她哄好,平稳度过了分手危机,接着便商量着我搬回来的事。” 秦封语气十分平稳,除了必要的语音语调外几乎没有什么起伏。 “哇,还真就这么精确的吗?”罗涵小声感叹。 “于是我们两个就朝着我宿舍的方向走,途中柔柔发现发簪丢了,很不开心,她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我。” 秦封继续道,“我就利用技术开始追踪她今天一天的行动轨迹,黑进沿途的监控一个个查看。” “呃……” 秦封的态度和气场过于理所当然,一时间给其他人听愣了。 “你、你这也是违法行为!” 詹学松缓了两秒道。 “嗯。” 秦封微一点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并看不出有什么认错和反省的迹象。 他接着刚才的话叙述道: “下午三点二十八分零三秒(15:28:03),我查到了保安室的监控,对比得出柔柔出来时头发散掉,那时已经没有了发簪,于是合理推测出我送她的簪子掉在了萧教授的办公室。 “得出了结论后,我就让自己宿舍中的扫地机器人自行出发赶往办公室,它有清扫地面的基本功能,顺利地把掉在办公室地上的发簪收进了内部清洁盒并开始清洗,同时原路返回我的宿舍。 “如果不是我们在收拾宿舍时被罗保安叫到了这里,我原本是打算把清洗结束的发簪拿出来给她的。” 秦封讲述完毕,平静地看向詹学松的眼睛。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细究的问题。” 他再次张口,把正要说话的詹学松打断,“在此之前我先说一个刚才没方便插话的发现。” 秦封说着仰起下巴,转头朝着现场办公室的地方点了点。 “柔柔找到的垃圾袋里除了花瓶碎片还有另一些碎片,角落里有粉末,淡黄色的,是‘药三分’。” “什么?!” 詹学松等人齐刷刷地睁大眼睛。 “我去吧!”罗涵说道。 “没事,我们还是得回去,我还要拿这个发簪比对死者(NPC)脖子上的伤口。” 詹学松说道。 “青(学妹),走啦!”明谦招呼了一声。 “来了——” 蓝珈青嘴上应着,手里还拿着那张没被揭开谜团的卡片来来回回地翻看,低头朝前走的时候撞上了罗涵的后背,捂着鼻子“呜”了一声。 罗涵赶紧回头像哄孩子似的安慰了两下她。 一行六人回到办公室,詹学松本着实践出真知的精神,将倒在地上的仿真NPC扶了起来,接着拿起发簪把尾端对准了洞口。 “等一下。” 明谦开口道,“侦探你要不要先在旁边扎一下?万一扎歪了或者把伤口捅大了这可不好说。” “嗯?有道理。” 詹学松吸取建议,在NPC侧颈的旁边用力扎了进去,虽然发簪尾部很尖锐,但刺的过程不是特别顺利,一时也不知道是仿真娃娃的问题还是这也属于案情暗示的一部分。 “慢点儿慢点儿……现在这个洞眼是不是差不多了?” 罗涵在旁随时比对。 “好像还得深一点儿。”詹学松皱眉道,“我再往里扎一下。” 此时发簪已经没入了四分之一的长度,詹学松一直怼到了没进约三分之一才停下来,将簪子抽出。 “我觉得可以了,差不多。” 罗涵又仔细看了看。 “嗯,行了。那就是这个长度。”詹学松也道,“现在我们扎进伤口里试一下。” “侦探你手不要抖。”明谦笑道。 “哪有抖!” 詹学松一边反驳一边抖,“这是你说了之后我才抖!不然谁注意这个!” “好啦不要贫了,快试快试。”罗涵温声催促。 “来了!” 詹学松捏着发簪往里扎,过程和刚才雷同,唯一的区别是这次发簪抽出来后不免沾上了一点伤口处凝固的黄色粉末。 “很慢啊。” 半蹲在旁边观看的秦封说,“期间还有各种阻力,一个女性能在情急之下把发簪扎这么深么?” “我觉得说不定可以?”明谦“嘶”了一声,“毕竟情急嘛,柔(校花)连MiKi都挣开了不是?” “你这个类比虽然有疏漏,但也有几分道理。”詹学松听得点头。 “哎呀,你们也不想想我着急的时候怎么想得起来有发簪嘛,当时就记得打他巴掌了。” 王柔在边上心累地看了两眼这几个满腹狐疑的家伙。 “这可不好说。”明谦笑呵呵的,“你那一耳光啪!气势那么强,我感觉都能把发簪直接怼里……” “哈哈哈哈哈讨厌啦,你好烦啊!” 王柔哭笑不得地接了他的梗。 “来看看这个。” 见詹学松确认完了发簪的事情,秦封把地上的垃圾袋拖过来,让他自己翻看。 “小心扎手。” 罗涵和王柔同时提醒。 “……哦……这应该是个碎掉的小药瓶。” 詹学松拿起了几块玻璃碎片,它们是全透明的,上面还沾着淡黄色粉末。 “里面装的是‘药三分’吗?”王柔问。 “嗯。”秦封点头。 “就是‘药三分’。”詹学松也道,“这种淡黄色粉末和谦(学长)房间里那一大罐没拆封的“药三分”是一样的。看来药粉本体是微黄色,但一旦接触血液就会凝固成明黄色粉末,而且颗粒更大,数量也更多。” 他说着找到了一块还算完好的碎块,镜头给到特写,这是小药瓶的上半部分,瓶盖、瓶口和上半部瓶身都在,只是下面都裂开了,药粉也随之泄了出去。 “这还有个蝴蝶结?” 詹学松扯了扯小丝带,它系在瓶口处,看着是个精致的小玩意儿。 “瓶盖上好像有洞。”秦封说。 “哪儿?” 詹学松立即查看,这个小药瓶的瓶盖是软的,正中央沾着些细腻的“药三分”,秦封接过,本想用指甲磨一磨,旋即意识到自己的指甲修得齐整,又递给了王柔。 王柔磨开瓶盖上的药粉,对着光线看了看:“呀!真的有洞!” 詹学松顿时来了精神,还捏了一撮“药三分”当场试验了一下,果然药粉可以从这个微乎其微的小洞里穿过,可以证明这是一瓶被取用过的药。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洞的?” 他立刻怀疑秦封。 “……”秦封无语了一下,“因为我眼神好。” “这洞也能看见?这不是眼神好不好的问题吧!” 詹学松说得不无道理,软瓶盖上这个洞眼太细了,比发簪扎出来的洞要细得多,完全是针眼大小,极难发现。 “它正中间有药粉,很有可能是因为有洞,药粉才在颠倒或摇晃的过程里穿过洞、洒出来,然后沾上的。这不是合理推断么?” 秦封再次解释道,“侦探,你不要总是钻牛角尖。” ------------ 第六百六十五章 《科研教授之死:一对一》(秦封篇) 詹学松很不信任地看着他。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扯……(呜呜呜秦封老公对不起)] [附议,这个洞眼真的好小哦] [可是秦爷总不可能是在自爆吧?没道理啊] [我只能理解成角色脚本里有特意写了这个小药瓶的事了……不然这么小的洞当场发现多少有点太玄幻了] [我jio得詹老师的怀疑好像挺有道理的?#困惑挠头] [我悟了,凶手是柔吧,所以秦天才现在是在保她] [啊???震撼!] “总之,我们现在掌握了新线索,那就是‘药三分’出现在了现场的垃圾袋里,并且被用过。” 秦封干脆无视掉詹学松怀疑的眼神,平静地总结道,“而今天下午亲自来过办公室的只有两个人,柔(校花)已经用发簪泡过了提纯版麻麻液,并且她没有购买任何‘药三分’,那就只能是你了,谦学长。” “啊?” 明谦一脸茫然,“不是,怎么就突然我了呢?” “你对这个知情吗?”罗涵说的是已经破碎了的“药三分”小药瓶。 “我不知道啊!”明谦双手抱头迷茫回想,“我往垃圾袋里扔花瓶碎片的时候都没见过它!” “难道这瓶药是你走之后被谁扔下的?” 王柔也懵了,只觉得线索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楚。 “也可能是它掉在什么别的地方,被MiKi一起打扫过来了。”罗涵提出新的假设。 “为什么不能是谦(学长)在说谎?”秦封道。 “哥,你踩我踩得好明显啊!” 明谦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合理质疑,没有故意踩你。”秦封摇了摇头,“因为我没来过办公室,柔柔没买过‘药三分’,也只剩你了。” 【好像也有道理……】 【我乱了,我已经放弃猜凶手是谁了】 【但是秦天才刚才说的事情经过好怪啊,扫地机器人从宿舍一路来到办公室?这合理吗?】 【电量续航其实没啥问题,我家的扫地机器人就很耐用】 【不不,问题是扫地机器人不是设定好在家里转圈打扫的吗?这跑出去了可还行……】 【但这是秦天才宿舍里的扫地机器人啊,有什么厉害的功能也不稀奇吧】 詹学松混合着思索和怀疑的神情显然与官网弹幕有着相同的考虑,他眉头深深拧着: “这样,来,秦天才,我们现在去一对一。” “可以。”秦封颔首。 {侦探一对一审问} “侦探拥有单独提审嫌疑人的权利,限时三分钟!” 字幕和旁白同时消失的时候,画面已经切换到了会议室,詹学松坐在熟悉的侦探主位上,秦封坐在离他最近的侧边。 “把你今天下午的时间点再完整清晰详细地叙述一遍。”詹学松道。 “两点四十五之前呆在宿舍里哪也没去;四十五之后和柔(校花)联系上,出门见面;三点准时见到了她,跟她谈话,安慰她;三点二十二分,分手危机解除,我们回宿舍,路上听柔提起发簪,我立刻开始帮她找。” “停。” 詹学松出声打断,“你怎么找?用什么找?” “远程操作。”秦封坦然。 “具体!怎么操作?”詹学松追问,“用手机?用什么设备?” “就是用我自己的方法操作。”秦封油盐不进。 詹学松被他这副态度弄得没脾气:“行,继续。” “三点二十八分,推断出发簪在办公室,于是远程操控扫地机器人出发。” “停,你的扫地机器人可以像普通机器人一样有目的地移动?” “是的,我可以操控它。”秦封道。 “怎么操控?” 秦封一派从容:“用我自己的方法。” “……” 詹学松感觉自己血压高了。 “那你的扫地机器人总要上下电梯,开门关门吧?这又是怎么做的?” 秦封看他一眼:“回答同上。” 詹学松:“你再这样我投你了。” 秦封:“也不是不行。” “……气死人了你。” 詹学松头疼地扶了扶脑袋,“你的扫地机器人什么时候到的现场?” “三点三十五分。” “期间没被人发现?” “我有让它绕开一切监控,绕不开的监控都被我黑掉了。” “……你今天全天没有来过现场?” “对。” “也没有对死者产生任何杀机?” “有。” “嗯?!” 詹学松表情立时一变,“说说。” “MiKi的日志条,三点三十二分的那次侵入是我。” 秦封如实回答,“你还记得死者录下了柔校花被MiKi偷袭控制时的视频么?我看到了那个,很生气,动了杀心,但发现萧教授已经死了。” “什么?” 詹学松错愕地缩了缩瞳仁,思维快速运转,立刻道,“所以MiKi的爆炸……” “是我。”秦封直言不讳。 “不对劲!” 詹学松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日志数据条上有时间,从侵入到爆炸只过了两秒钟!你怎么可能在两秒钟之内看完视频又立即让MiKi自爆!” “我就是可以。” 秦封笑了笑。 ……詹学松吸了口气:“你不要忘了,只有凶手才能说谎。” “嗯,我没有说谎。”秦封道。 “你觉得凶手是谦(学长)。”詹学松挑起别的话题。 “对。”秦封点头,“理由我已经说过了,谦有利益上的动机,也有情感上的冲突,并且他见到死者的时候死者还活着,直接证明了柔没有动手,而其他嫌疑人的预谋犯罪又都失败了,这样算下来,只有谦了。” “那你怎么解释发簪?” 秦封的眼神动了动:“我相信柔说的是真实的。她不慎弄掉了发簪,而我用扫地机器人把簪子找了回来,就这么简单。或许发簪并不是真正的凶器,毕竟现场那瓶‘药三分’瓶盖上的洞很小,发簪不可能伸进去沾药粉。” “那个瓶盖是可以拧下来的,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拧的呢?” “这我确实不知道。但洞眼是客观存在的,所以我相信是扎的。”秦封道,“况且,这样一瓶接触会有危险的药粉,隔着瓶盖刺穿总要比直接拧开保险得多,不是么?” 詹学松眯起眼看他,微微摇着头,缓缓道: “你还是太可疑了。” 秦封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他站起身准备走人,离开前回了下头:“下一个叫谁?” “叫……” “啊啊啊啊!” 詹学松才刚开口,外面就传来了蓝珈青穿透力极强的叫声。 “侦探你快来!我解开这个卡片了——!!!” “嚯!”詹学松又惊又喜地小跑向门外,“这是什么搜证Queen啊!绝了!” 他一路冲到办公室,只见其余所有人都围着死者的电脑显示屏,一旁桌面上的USB数据口里插着小小的储存卡,而这张小储存卡又是连在卡片上的,原来那是个卡片式U盘。 “妈呀……” 罗涵狂搓鸡皮疙瘩往后退,“侦、侦探!” “我来了我来了!” 詹学松就快要跑到了。 “哇啊……” 蓝珈青打了个激灵,尖叫声划破布景现场。 “侦探! “秦天才已经病死了!他不是秦天才! “——他是秦天才做的智能机器人!!!” 詹学松瞳孔骤缩,呆立当场,他缓缓地转过头去,只见秦封迈着步子向这边走来,每一步的距离都齐齐整整,一模一样。 “你……” 詹学松心神俱震。 秦封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标准的不露齿笑容,然后单手扶着颈侧,一抽一抽地,向左抻了抻脖颈,整张脸旋转了三十度。 这个过程中,他的眼神和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直勾勾地看着詹学松,嘴角上扬的弧度也仍是那么标准。 仿佛一个还没适应操控身躯的机械造物。 第六轮B组作品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 第六百六十六章 包间里,闫俪月及一众卿卿险些心脏骤停。 “没了?!就没了?!” “柔心缀月”真情演绎世界名画《呐喊》。 她话音未落,投影屏幕上的单品视频就因为播放到了进度条尽头而自动跳回了最开始,一大堆弹幕像海啸似的聚在开头这几秒,一眼看去密密麻麻堪比蝗虫过境,动态视力差一点的人都不一定看得清上面说了什么。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给我播啊!你播啊!!】 【怎么突然没了啊】 【我屮艸芔茻】 【吓死老子了秦封这个神经病我以为他要把脑袋掰下来】 【虽然结尾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我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阴影……】 【太高能了我要立马回去再看一遍结尾】 【尼玛,让我喘口气】 【曲楠是不是爱上“尾杀”了,又是一个惊天大反转,我的心脏】 【其实这集从头到尾都在反转啊!到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呢,肯定还有厉害的转折】 【都已经这样了,秦天才还能不是凶手?】 【经验告诉我真不一定】 【詹长清气场还是比不了秦绝啊,刚才那一对一全程都被压制了】 【←不是压制吧,纯粹是秦(绝?封?天才?机器人?)态度太嚣张了,硬是不配合侦探也没啥办法】 【笑死,前面那括弧给我笑麻了】 【秦绝演秦封演秦天才演秦天才做的智能机器人是吧#笑哭】 【怎么还能接着套娃啊!(恼】 【好家伙套了三层……算上秦绝本人就是四层了】 【这特么也太能套了,神奇的是我竟然看懂了。。。那就说句牛啤吧】 【订正,其实是秦绝演秦封演机器人演秦天才,这个包含关系的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怪不得“秦天才”那么多奇怪的地方……是机器人就说得通了】 【艹,突然想到秦封在先导片里特意跟导演说他要“好好玩玩”,原来指的是这个啊!】 【不说了,再看一遍,知道了后面的很多信息再看前面感觉这帮人演技是真牛】 【可恶,刚才去看了眼,结局竟然还要等三天!】 【今天是《谁侦》瘾发作最严重的一次,我躺在床上拼命念“蒸蛋”、“一问都不熟”,难受地一直扇自己眼睛,我以为复习前半部分视频就没事了,结果眼睛越睁越大,眼泪流得唰唰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想《谁侦》大结局想得要疯了,感觉自己像中邪了一样,哦我的《谁侦》,快让我看,快让我看,快让我】 【艹,发病小作文这么快就来了吗】 【你看看你,字数太多发不完了吧.jpg】 【我也想得抓心挠肝的,凶手到底是谁啊!!!】 【结局什么时候播哇QAQ】 【(??Д?)?<大声告诉你是七月二十八!!秦封电影上映那天!!!】 【笑死了啊,曲楠何佳逸怎么玩梗细节哪都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我忍不了了,我现在就想看完!” 包间里卿卿们也在哀嚎,闫俪月把秦绝的直播间接到了投影上,果然天下卿卿是一家,放眼望去弹幕池里是一样的怨声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唯一在无数悲鸣弹幕越众而出的是秦绝毫不掩饰的嚣张笑声。 “好烦啦这个人他还在笑!!” 卿卿们齐刷刷地拿起手机熟练回家,加入到弹幕的声讨大军里。 “哎呀~” 坐在电脑前的秦绝开心得看着十分欠打,眼睛眯成一条线,仿佛一只恶作剧成功了的狗子,端坐在被拆得乱七八糟的家里欢快地摇尾巴。 她难得有点恶趣味,此时被家里人满足了个十成十,卿卿们越是“谴责”她的恶劣行径,她笑得越欢,足有五分钟都没停下来。 “哎呀。” 秦绝乐够了,脸上还带着笑意,欠儿欠儿地重复了一遍语气词,“反转嘛,最期待的就是这种时候了。” 【好讨厌啊你这家伙!!!QwQ】 【呜呜呜呜所以到底机器人是不是凶手啊!】 “诶~这可不能剧透。” 秦绝笑盈盈的,“剧透了多没意思啊。” 说罢还习惯性地挑了挑眉,合着此时仍带笑的弯弯眼眸,一下子让氛围变得好像有点小坏的男生故意逗女孩子玩儿似的,不少卿卿诚实地被美貌蛊惑,不争气地噼里啪啦打字警告她不要持靓行凶。 【你欺负人——】 【可恶啊啊啊!生气了!要秦封亲亲抱抱才能哄好的那种!】 【这只秦小狼越来越会钓了噫呜呜噫】 【你!学!坏!了!】 【《论秦飞燕和秦封都教了秦绝些什么糟糕东西》】 “反正,凶手是肯定有的咯。至于结局么,我本人还蛮喜欢的,看你们到时反响如何了。” 秦绝全无悔改之意,懒洋洋地撑腮歪头,一只眼睛惬意地闭上,丝毫不顾及卿卿们突然被单眼wink暴击后的心情,笑嘻嘻地说道。 “哎~” 她又在装模作样地感叹,“没白演啊。真有成就感。太有成就感了。” 【你好烦啊(超大声)!!!】 “不爽你来打我啊?” 秦绝嘚嘚瑟瑟地一摊手,“反正打不到,而且还打不过。” 【草啊!】 【信不信我脱粉三……一天!!#转头哼】 【前面的姐妹倒是硬气点啊哈哈哈哈哈】 “好了好了,别着急。你们要是有空的话,其实可以多看看前面这些证据和线索,试试能不能推理出更多的东西。” 秦绝不再恶劣逗人,含着笑道。 【知道辣——】 【呜!你以为这种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招数对我有用吗!……可恶还真有用!】 【禁止坏心眼欺负人之后突然回归平时的温柔稳重状态啊啊啊】 【我已经被这个反差男人彻底玩弄在股掌之中了,嘤(抹泪】 【前面疑车无据……】 【噫!想啥呢!】 【有点想问以后还能看到秦封出场吗!!!有没有可能秦封状态开直播啊球球了——】 “不一定。” 秦绝认真地想了想,“一般来说,拍摄结束我的扮演也结束了,如果以后作品有相应的续集,或许会再让熟悉的角色跟大家见面。” 她接着说道:“我觉得对待这种事还是得慎重一些,因为我是我,是演员秦绝,要是平时动不动就以另一个人的姿态和你们交流、互动,其一会让你们产生混淆,分不清角色和演员的区别,出现混乱的情感投射;其二这是对角色的不尊重,仿佛在有意吃红利似的,我作为演员的职业生涯还长,要一直向前走才对。” “其三呢,对我本人也不太好。毕竟……” 秦绝说着想起了一句平行世界某部中的经典台词,不由得笑了笑。 “有些面具戴得太久,就摘不下来了。” 【啊好认真】 【是一直以来的严谨真诚秦老师,吸溜】 【哇最后这句话说得……突然有了点感悟但又说不清是什么】 【嗯嗯嗯懂了!只是有点私心的提议而已没有也没什么的!以秦老师的意愿为主!】 “好了,我们这组的作品单品也看完了。我接下来要看方袁那组的影片,不过依我对他们俩的了解, 你们跟着一起看的话恐怕会心情骤降。” 秦绝笑了一下,“所以直播到这里就结束了,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各自去忙哈,你们要是想重刷《谁侦》第0案就去看吧,我也要干正事了。” 【其实一起看也可以啦_(:з」∠)_】 【好哦,挥挥!】 【秦老师拜拜——】 【我也想看,但是仔细想了一下确实现在不大行,还是先回味《谁侦》去吧(捂脸】 【同感。。。袁萧和方友文拍的东西我每次都得做足心理准备再打开】 “嗯。”秦绝颔首,朝着镜头挥挥手,“就是这样,回见了。” 【好——】 【啾咪小狼!下次见啦!】 秦绝含着笑意,在卿卿们的挥别弹幕里关掉了直播。 ------------ 第六百六十七章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秦绝把《谁是侦凶》的先导片再次打开,挑着有秦封出现的片段复盘了一遍,就像她先前接受《妙影荟萃》采访时一样,从表演后的结果来反推当时人物的心境。 罗含章和丁鸣谦这两个人的现挂都很强,秦绝在演绎秦封时也会受到他们的影响,无形中从外部补足自身的人设,这就是好的对手演员能带来的积极buff。 从先导片到第0案,秦绝边看边记笔记,这个一点点让角色从平面设定变得鲜活丰满的过程会给她带来许多愉悦感和满足感,心态也在此期间越发平稳,像在给一位远方的笔友写信似的,认真之余嘴边又嗪着一抹笑意。 “吃饭啦~” 秦雨桥过来敲门,秦绝伸了个懒腰,起身离开座位。 “咦,今天研究了新菜?” 她嗅到空气里不同寻常的饭香味,顺手揉了一把小狐狸,两个人并排往厨房走。 秦雨桥软软点头: “嗯,被粉丝推荐了一个美食up主的视频,就试着做做看啦。” 她喜欢居家做料理,但平时忙的时候也会拜托助理带饭、点外卖。秦绝同样不会央着自家小狐狸每天给她做饭,毕竟人家只是爱好又不是义务劳动。说到底,“一切自愿、随心而动”才是爱好的理想模式。 当然,能一饱口福还是相当幸福的事。 秦绝同秦雨桥一起端菜盛饭,满足地深吸一口香气。 今天也是被妹妹投喂的屑姐姐,真香,下次还敢.jpg “一会儿还要回去直播么?” 秦绝随口闲聊。 “唔嗯。” 秦雨桥鼓着腮帮子点点头,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道,“刚才突然收到了很多私信,都说想听《于是没有洗头》那首歌。” “毕竟是社畜心声。” 秦绝想起E站的高赞评论,不由得很有感触地笑了笑。 昨晚小狐狸第一次唱了《于是没有洗头》,随后也同步上传了最终录音版的音乐视频,MV出自程铮之手,是简笔画风格的小动画,简洁直白又平实质朴,与词曲相得益彰。 严格来说,这就是秦雨桥作为网络歌手的正式出道了。 E站的虚拟主播数量颇多,小狐狸又走的不是欢脱整活路线,个人主页里除了狐兽和第一个人形虚拟形象的自我介绍外并无其他投稿,也没有趣味玩梗的视频切片(即直播片段剪辑),就使得她这首歌发出来后一时没能得到太多关注。 但即便如此,收听了那次直播后转向MV单曲循环的依旧有不少人,这些人大多都是有了几年、十几年社会经历的工作人士,早已习惯万事沉默以对,不轻易开口发声,然而架不住基数太大,哪怕弹幕和评论的数量不多,《于是没有洗头》的播放量却从歌曲发布到现在一直稳步上涨。 “对了,我看到有听众朋友在私信里提到了袁萧。” 秦雨桥回忆了一下说,“第六轮的作品我还没有看呢,他们又拍出了很虐心的电影吗?” 秦绝哑然失笑:“我也没看,但虐心恐怕是必然的了。” 世界果然是个圈,看来还真有很多被方袁无情捅刀了的可怜观众来小狐狸这里寻求心灵上的安慰。 就是听着怎么很像一条产业链呢,袁萧写菜谱,方友文做饭,客人一边吃得很香,一边被辣得胃疼,然后出门右转来到秦雨桥的诊所打吊瓶。 秦绝想着想着忍不住“噗哧”一笑,把自己的脑洞分享给小狐狸,两个人对着乐。 “懂了,我就是负责提供售后服务的那个(*●ω<)~” 秦雨桥眨眨眼。 “那我大概是个在后厨帮忙切菜的吧。” 秦绝笑道,她对自己的“刀功”还是很有信心的。 姐妹俩凑在一堆吃吃聊聊,解决掉晚饭,秦绝让小狐狸去忙她的直播,自己悠哉悠哉地把锅和盘子碗都洗了,虽说科技发达有洗碗机可以用,但闲着没事动动手也挺好。 做完这一切,她回到书房,把灯光调暗,点开了A组方友文和袁萧的作品《为难》。 …… 良久,秦绝闭了闭眼,拿起手机点进“乐巫YQ”的直播间。 这两个没良心的玩意儿。 ……她也得缓缓。 倒不是说这部作品虐得有多么刻骨铭心,事实上,它反倒摒弃了袁萧以往的辛辣风格,既没有《空碑》的强留白,也没有《熔炉》法庭和最后复仇时的强烈感情冲撞,它只是平铺直叙,在一点小小的花招下,仿佛纪录片似的将几个人物的人生故事娓娓道来,却恰恰是这份真实令人轻而易举地破了防。 哪怕是看惯了生死离别与爱恨情仇的秦绝,也着实有共情到。 因为人心灵上的痛苦从来都没有一个标准量级,对三四十岁的人来说,突如其来的裁员就像天塌了一般,可对一个几岁的小孩子来说,眼看着最喜爱的、一直舍不得吃的糖果被别的小孩扔到地上用力跺脚狂踩,又何尝不会感到崩溃呢? 像秦绝这样不插队、不评判,只尊重、接受并沉默观看的人相对还是少了些,单就弹幕和评论里你来我往火药味极重的争执,就足以体现得出什么叫做“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场面有些像《熔炉》播放时那样,戏里没演够的,戏外观众的种种反应倒是把内容给补全了。 而这一次,不难看出是方友文和袁萧有意为之。 秦绝缓慢地吐了口气。 以她的眼光来看,这是一部可以评奖的作品。 秦绝从中感受到了异常直观的进步,不仅仅是方友文和袁萧,就连演员们的水平也拔高了一个层级。 所有人都像爽文主角,火线晋升,飞一般的向上走。 秦绝满怀情绪,欣慰之后是感慨,感慨之后是动力。 她笑了笑,点开飞讯群聊,想在有四位评委老师和主持人林宇钦的那个“娱习一班正事专用群”里艾特A组的人说点什么,结果这一看,发现他们早在“娱习一班狗狗祟祟闲聊群”内聊开了。 【HE+1】:别卷了!!! 【黑心汤圆】:是你们在卷! 【HE+1】:是你们在卷!#黄豆狂怒 【咦怎么头顶好凉】:别吵了别吵了,大家一样卷[T恤男灿烂笑容点赞手.jpg] 【我太楠了】:老方…… 【我太楠了】:你好狠的心啊 【咦怎么头顶好凉】:你竟然好意思说我,懂不懂《谁侦》的含金量啊! 【我太楠了】:[兄弟这话可不兴说.jpg] 【HE+1】:算了,服气,你们厉害的,坐等第一 【咦怎么头顶好凉】:不不不,第六轮第一肯定是你们 【黑心汤圆】:?等等,谁把我群名片改了?! [群主]【一个演员】:我。 【黑心汤圆】:…… 【黑心汤圆】:班长好,班长吃了么#黄豆乖巧红晕笑容 [群主]【一个演员】:[某宝两大箱速食芝麻汤圆付款页面截图.jpg] [群主]【一个演员】:第六轮录制结束之后找个地儿聚餐,都没问题吧?@全体成员 【谦虚小丁】:没问题! 【Sue】:没问题! 【汪】:没问题! 【黑心汤圆】:你们不是跑通告去了吗!!! [群主]【一个演员】:食材自重,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黑心汤圆】:嘤 ------------ 第六百六十八章 群里嘻嘻哈哈地迫害了一阵袁萧,只看聊天记录的话,旁人兴许还以为是哪个亲友群的日常笑闹,很难想到正是这群平均年龄还没超过三十岁的青年人们打造出了这样两款或揪心或新颖的高质量文娱作品。 就连“娱习一班”的大家也是如此,尽管嘴上没有夸张的商业互吹,也对剧情分析和个人感触只字未提,但每个人的心情只有自己心里才清楚,既有交出了满意答卷、被对手肯定了的骄傲与自豪,也不可避免地被彼此的创意和努力震撼,发自内心地多出几分紧张和压力。 “绝对会有电视台收购的。这是个崭新的综艺主题,从道具到剪辑和后期无一不精,未来的发展空间极大。太厉害了。”方友文如是想到。 “竟然真的按照时间把每个人的戏份划分成不多不少的十几分钟,既是独立故事却又彼此连接……”何佳逸不得不服气。 “以轻松欢乐的框架探讨多个社会议题,围绕着‘科技’来衍生、发散,期间还能穿插悬疑推理要素,佳逸越来越强了。”袁萧深深惊叹。 “因为时间太少准备不够,就直接聚焦在现实主义题材,每一个角色都刻画得如此细致,镜头真实直接,用色自然得体,与现实完全接轨,论硬实力还得是老方啊……”曲楠久久失语。 “去年十一月份的《白昼之雨》试镜,到现在也就半年多一点而已,这家伙的无实物动作戏越来越恐怖了,你是什么开了挂的升级流男主么!”刘哲紧盯着屏幕里秦封的一举一动。 “好流畅的哭戏……比我在《熔炉》里的表演强得多了,没想到双双姐这么全能,果然我还得更努力才行……”于青既是敬佩,心里又空落落的。 这一晚,除了追看《娱乐实习生》第六轮先行片段的观众们或兴奋或被致郁得睡不着觉,“娱习一班”的各位主创人员也各有各的心事,编剧研究对方的情节构架,妆造比对彼此的优劣之处,即便是不那么明显的摄录和美术方面,也能在对手身上找出值得学习或应该规避的地方。 竞争固然令人绷紧神经,生怕落后,却也让众人在这整个过程里切实地感受到了自身的飞快成长,每一点亲身体悟出的经验都是那么来之不易,也因此刻骨铭心。 左右看看,貌似只有秦绝一个人还老神在在地哼歌泡澡,心态这叫一个平稳,在这群青年人和中年人里硬是过出了退休老大爷的安稳模样。 硬要用一句话来描述她的心情,大抵是: 好,都上进,上进点好啊.jpg “哗啦”一声,眉目慈祥的秦绝从浴缸里挺起身来,拿过一旁的平板电脑。 “阿染之前说要和我商量的是什么事?” 她戳戳屏幕上的小蛇团。 自家闺女今晚有提前发消息过来,不过那时秦绝还在直播,看情况也不着急,就放到了这时处理。 盘成冰激凌模样的森染吐了吐蛇信,懒洋洋地探起脑袋,从屏幕侧边叼出一份电子简历,很人性化地口齿不清道: “阿爸,这个好像要交给你判断比较好~” “额外的求职者?”秦绝双击文件将内容放大。 “唔,是一个被筛掉的化妆师又重新投递了一份简历过来。” 森染用尾巴卷起一块赛博曲奇饼干送到嘴边,“咔嚓咔嚓”地边吃边道,“她是《RayE》杂志给你做妆造的那位化妆师,这本杂的造型很出圈,在卿卿们和时尚圈里的反响都很好,我觉得可以再考虑一下。” 她想了想又用尾巴尖戳了戳脑袋: “嘶,对惹,她是家里卿卿推荐来的人,先前被拒绝的原因是态度很公式化,不知道中间又发生了什么,这次的简历二投比上一次有诚意很多。” “这样啊。” 秦绝把湿漉漉的头发向后一撩,沉吟着翻看起沈珍珍的简历。 她在选人方面倒是并不严苛,末世时有太多挣扎在精神煎熬里的人,深夜偷逃又被丧尸追得连滚带爬回来跪地谢罪的人她收过不少,只要不是别有用心,或是背刺队友,一次机会而已,秦绝通常都是会给的。 当然,若是犯了大忌,被她当场毙命的也大有人在。 “哦?” 看着看着,秦绝扬了扬一侧眉毛。 沈珍珍这份简历的附件里有一份异常细致的分析报告,洋洋洒洒几十页,开篇直入正题,干货十足,难怪森染的意见是“可以再考虑一下”。 其实这样给求职加分的附件并不只沈珍珍一个人有,但不同于对肤色、脸型、五官和发型等的常见思考,沈珍珍还提出了第二个角度,即如何从秦绝饰演的角色出发,建立时尚概念,继而设计妆面造型。 巧了,秦绝就爱看这种科研小论文。 她津津有味地往后翻,时不时点一点头,一直翻到末页,瞧见了沈珍珍的一段自白。 “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也不是您的粉丝,我或许会因此缺少许多热忱,但也因此更不会把个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来。我可以客观、独立、冷静,不带丝毫滤镜来看待您和您的角色,然后完成相应的妆造工作。 “我会始终保持着‘老板与员工’这一单纯而明确的雇佣关系,恪尽职守。希望能有这个荣幸加入您的团队。” 秦绝笑了一下:“说话蛮爽利的。” 有事说事,不谈梦想、个人成长,也不来一通煽情表决心,什么“誓与老板共存亡”之类的,看着可能少了点人情味儿,但反倒很合她的胃口。 本来么,上司和打工人就是纯粹的以劳动换取报酬的关系,工作是工作,要是纯靠形式主义和感情牌虚空画饼,强行拉拢和洗脑人心,那只能说明这个老板格局也就一般。 秦绝把附件往回翻,视线在某几段新颖犀利的专业内容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接着点了点头。 “让她一起来面试吧,后天下午统一时间。” “好哒~!” 森染从页面旁边探出脑袋, 尾巴搭在文件最顶端,仿佛卷卷轴似的把沈珍珍的电子简历卷起来,末了尾巴尖尖绕出了一个小点赞手。 “辛苦啦。” 秦绝rua了rua自家闺女,走出浴室。 等她吹干头发回到卧室的时候,小狐狸已经趴在被窝里睡着了,侧脸被枕头压出一个不规则的红印。 “唔……” 耳朵敏锐地感知到了轻微的脚步声,秦雨桥的其中一只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一条缝。 “接着睡吧。” 秦绝把小狐狸揉进怀里拍了拍。 “好……” 秦雨桥打了个哈欠,蹭蹭她。 秦绝跟着阖上双眼。 ------------ 第六百六十九章 奇怪的热搜增加了 像前几轮一样,蹲在网上掐秒等作品单品上线的忠实观众相对不是很多,营销号和其他媒体撰稿发布同样需要时间,第六轮的反响也是隔了夜才在各个社交平台上不断涌现。 秦绝一早起来感觉自己又回归了2G时代。 她露出一个生动而鲜活的地铁老人看手机.jpg,在家里翻了半天才看见这群亢奋到睡不着觉的卿卿们昨晚到底在她干正事时搞了些什么花活。 “噗。” 饭桌对面的秦雨桥憋笑憋得脸颊酡红。 “姐姐,来看这个。” 她把手机递过来。 秦绝沧桑地叹了口气,低头一看,果然是既熟悉又陌生的V博页面。 好家伙…… #影帝秦封# #天王秦封领衔主演《单身男人与猫》# #秦封再现换头式演技# #谁是侦凶先导片# #728单身男人与猫温馨上映# #国际影帝秦封零片酬出演# #我的情敌竟是一只叫coco的猫# #秦封王柔限定CP锁了# “……刷得跟真的似的!” 秦绝皱着五官“噫呃”了一声。 奇怪的热搜增加了! 她随便点进去其中一个词条,就见实时热帖里一个叫做“国民老公的小风铃”的博主把《谁是侦凶》先导片里秦封开豪车刚出场时的截图裁了个九宫格,配文: #谁是侦凶#现场直击!老公又帅出新高度!!深V领好辣我好爱!!!风铃们速去打卡!#7.28秦封《单身男人与猫》##秦心戏胆,千里同封# 点开评论列表,底下一排打call:冲冲冲! 再刷新一下,新的小作文就蹦了出来。 @秦圭寸不要不识好歹速来娶我:有幸抢到了《单身男人与猫》的点映券,不剧透,全片的氛围都很温馨,有一点淡淡的忧伤,很文艺,特别适合自己一个人在午后时光喝着咖啡慢慢看,coco公主实在太可爱了,封封看她的眼神好温柔,一时间分不清是戏里还是戏外,真的好暖好甜。 秦绝:“……” 再一刷,底下又有了新评论: @放开coco冲我来:抱住姐妹!同抢到了点映券,【剧透警告】没想到结尾女主还是离开男主了呜呜呜好难过呀可是他们俩在宠物店门口的离别吻太美了,泪目(Ĭ^Ĭ)! 秦绝:“……?” 然后就见原博主迅速回复道: @秦圭寸不要不识好歹速来娶我:是啊是啊!但是我觉得这个结局和那些虐恋情深都不一样,男主也不渣,他是真的性情安逸又爱猫猫的温柔居家男,而女主事业心很强向往更广阔的世界,两个人虽然小有争吵但最后都尊重对方和平分手,就算分开了也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这点太戳我了,呜呜真好 秦绝:“???” 她在小狐狸的窃笑声里翻完了一条又一条,好嘛,昨晚《谁是侦凶》一出来,半决赛的热度和节目宣传一起推着作品热搜往上涨,当时看着还很正常,过了一宿而已,就彻底变成了#王柔大美人#、#明谦歌手出道十周年#、#蓝珈青综艺感爆棚#以及#詹学松罗涵两大名主持首度合作#。 这一众词条里放眼望去属秦封的最多,点进去不是B组粉丝和卿卿们在快乐团建,就是路人迷茫问号,秦绝甚至还看见有人在问“《单身男人与猫》是哪部电影?怎么没看见宣发?”,评论里一片“哈哈哈哈哈”和“关爱老实人”。 秦绝扶额无言,在心里真诚地为每一位茫然点进来的路人网友点了根蜡烛。 “诈骗事件了属于是。” 她吐了句槽。 不会真有观众过来求《单身男人与猫》的资源吧!并没有这种东西啊! “算了,我估摸着曲楠比我头疼。” 不到三秒秦绝就平静了下来,继续吃包子喝粥。 她预料的果真不错,睡在后期剪辑室里的曲楠一大清早就被叫了起来,哭笑不得地在V博发了条像模像样的《谁是侦凶》嘉宾团队,接着在转发和评论里说明了实情,成功让一些路人明悟,也成功靠着戏中戏套娃把另一些路人绕得更晕了。 但无论如何,这波玩梗和引流让B组作品的播放量进一步疯涨,一日破百万不说,还有更多入了坑的观众继续回到V博加入“诈骗”行列,一时间各类博文和视频CUT纷纷收获大量转发,包括但不限于“秦封恐怖谷式跨性别演绎”、“王柔入戏真情流露”还有“蓝珈青口胡名场面”,最后一个尤其出圈。 哪怕是没去看《谁是侦凶》的人,光看着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剪辑片段也乐得不行。 秦绝再点开家里的话题区时,果然这群家伙的画风已经变成了“请秦封独自美丽!不要倒贴我们秦绝老师热度谢谢!(狗头”,要不是她刚洗完碗手上还有泡沫,真是忍不住再扶额长叹一声。 “醒醒,后天就有结局看了,干嘛呢这是。” 她在家里发了条动态,配的表情包是书房秦绝手机.jpg 眼疾手快抢到了沙发的某只卿卿:呜呜呜我的秦封老公!我一刻都等不了了! 秦绝遂回复:找你老公去吧,离开我的家.jpg 其余几百只看热闹的卿卿:o(*≧▽≦)ツ┏━┓ 秦绝接着发了条动态: 7.28《单身男人与猫》请找秦封谢谢,与我无关。 配图是“正事专用”.jpg 下面的卿卿一个大爆笑,还有好事者从V博截了张图回复道下面,原来丁鸣谦的V博也被攻陷了,许多粉丝带着整整齐齐的狗头催他的十周年专辑《谦言万语》快点发售,秦绝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好了,这几天上头可以,记得不要玩过火了,也不要强行按头安利路人,保持基本的礼貌和尊重。还有该解释的就及时解释说明,别让误会闹太大了不好收场。” 陪家里人闹了一会儿,秦绝发了第三条动态。 【明白!!!】 【哈哈哈哈哈哈哈燕君大人放心,主要是平时太佛了连做数据都莫得,忍不住趁着这个机会玩一玩】 【我同事也是路人一枚,刚才已经被吸引过去看《谁是侦凶》了www不用担心!她看完就知道大家在玩什么啦~】 “难道我平时真的太低调了,把她们憋坏了不成。” 秦绝一整个摸不着头脑,想想觉得算了,这些玩梗也不失为是一种作品二创,只不过因为第六轮的角色设定比较特殊,本就是娱乐圈相关,才显得有点特立独行。 她拜托森染留心一些,其实热搜能上得这么凶猛,背后肯定也有节目组的助推,《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底线秦绝是信得过的,倒也不至于搞得太过夸张,只是在这短暂的几天里博人一笑罢了。 事实证明,秦绝还是低估了卿卿们整活的能力。 当天下午热搜又爆出匪夷所思的几条。 #秦飞燕痛失真名罗秦# #秦飞燕实名上网# #震惊!秦飞燕竟有双胞胎哥哥# #揭秘《非雁》黑幕!# #青光游戏公司坑害内侧高玩始末# #【澄清】青光公司黑料系萧教授所为# 秦绝:“……” 这也行?! ------------ 第六百七十章 奇怪的二创增加了 秦绝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更多看过了《非雁》却对第六轮兴趣不大的路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好奇起了“什么?《非雁》莫非还有续集吗?”,然后就这样被引流到了《谁是侦凶》的官方播放页面…… Emmmm…… 牛啤还是你们牛啤.jpg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秦绝,也不由得呆滞了一两秒。 是她这个老人家跟不上时代了。 不止V博,E站等平台也相继沦陷。 知名的剪辑大手“璃雨滴答”再度连夜爆肝,鼓捣出了一个她最拿手的剧情误解向视频,点开一看竟是秦封×秦飞燕的水仙CP,好像还是兄弟骨科,看得秦绝瞳孔地震。 “罗秦始终以为他最亲爱的哥哥是罗涵,却不知,当年一场意外,让他与真正的兄长秦封就此失散”……嗯?嗯嗯嗯??? 秦绝在小狐狸旁边跟着接连刷了好几个误解向/舔屏向/CP向的视频,表情逐渐向星空迷茫猫猫头靠拢,愈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世界。 秦封×秦飞燕就算了,谁来给我解释一下秦封×秦飞燕×秦弟弟兄弟三人组是怎么回事啊?! 倒也不必玩这么花?! 还剪得像模像样的,什么“天王影帝痛失两个弟弟悲恸万分酒后发疯”……好家伙袁萧看了都得感叹你更会捅刀。 或许还真是前面表演的作品都压抑得太狠,第六轮单品一出来,不论是家里还是E站的二创剪辑视频的数量都在短时间内激情增长。 拿“秦天才×柔校花”吃“秦弟弟×林姐姐”前世今生的作品都已经是最常见不过的了,最离谱的是秦绝还看见有人剪他和罗含章的三生三世,第一世罗含章无意间坑害了无辜的秦弟弟,第二世罗涵罗秦两兄弟“这辈子我来还清欠你的罪孽”,第三世知名主持人罗涵和影帝秦封终于互不相欠,地位平等,成了最亲密的朋友…… “挺会玩儿的……” 秦绝看到这已经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 你脑洞这么大,你家里人知道吗?.jpg 她揉揉眉心,感觉再这么看下去会切身演绎什么叫“我裂开了”,遂摆了摆手让小狐狸学习去,自己直奔健身房。 撸铁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等秦绝冲了个战斗澡出来,自家卿卿俨然已经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诈骗团伙,文图视频已经不能满足她们对秦封和整个《谁是侦凶》的上头,秦绝练琴时抽空看了一眼,发现“秦封”的百科词条已经被编辑得明明白白,甚至《单身男人与猫》的预告片都被剪出来了。 大批量路人被诈骗成功,对简介内容升起兴趣,同时各大电影票售卖网站的客服在这天里回答了N次“不好意思问一下秦封那部电影的票开预售了么?”等问题,次数多到甚至已经提炼出了一套可供复制粘贴的标准回复话术。 “……”秦绝。 彳亍口巴。 战斗力未免太强了。 在这个别家艺人粉丝都不得不投入做数据大军的时代里,自家卿卿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爆发出超乎意料的二创粮食生产力,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很厉害…… 神仙太太竟在我身边。 秦绝估计再过两天,这群人都能把秦封的花边绯闻给编出个总纲来,点开一看时间线、另一方人设和个中始末都安排得清清楚楚的那种。 她特意去找了找,发现A组的作品《为难》并未湮没在这些狂欢的浪潮中,实际上,有许多追看《娱乐实习生》的观众是把《谁是侦凶》当成了转移情绪的出口,用玩梗和“诈骗”行为来缓和自己被袁萧等人钝刀子割肉的苦逼心情。 当然,也有人还挺得住,迎刀而上,写出了一篇篇精湛用心的影评。 “……过于现实的情节,不像是电影,反倒像是一种生活纪实。摄像头成了我们审视自身的一双眼睛,我们透过它,仿佛看见了现在的自己,或未来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的自己。” 曾经为《空碑》写过影评并引发强烈议论的那位资深影迷如是写道。 “厉害的作品。如果说之前袁萧还在尝试着创作具有特定讽刺和批判意味的剧本的话,那么现在,我个人觉得他从特殊性转向了普遍性,把事物矛盾关系刻画得淋漓尽致……” 另一位影评人点评道。 “先说一句以下内容跟《为难》内容本身没什么关系,单纯想感叹一下A组的牛逼!”众多影评里有一篇尤为显眼,“虽然第六轮的规则是7.25先放出前半部分,但《为难》释出了彻彻底底的完整版!比预定计划还早了三天!不到两周的时间里能完成这种质量的作品,我愿称之为全员怪物!” “附议。B组留悬念的处理没毛病,整得也很厉害,但这么一看A组提前放了全部内容感觉热度上有点吃亏……嗐本来这个题材也没多少人会看就是了。知道大家感情都不错但还是稍微有那么一咪咪介意。”下面有人留评。 “其实完整版才是最好的选择。都不用和《谁是侦凶》比,《为难》哪怕是和一般的影视作品比较也是不一样的群像作。每个角色十五分钟不多不少,要是真的只放出前一小时,剩下半小时等第六轮正式的时候再播,反而一下子让割裂感变重了,还不如这么一口气都放出来。” “是这样。以及AB两组在作品上线之前也都不知道对方究竟拍了什么,方袁既然这么选择肯定有他们的考量,这边建议放宽心,不必想多。” “哈哈哈哈,其实我有点庆幸隔壁的作品很火……毕竟《为难》的争议点简直一抓一大把,弹幕和评论都吵那么凶了,要是真起了大热度还不知道会引起多大的混战呢。另外我也觉得不必太介意,文艺片和大众向本就是两种类型,客观看待就好了,方友文和曲楠还在V博上互相给对方的作品做宣传呢,大家只是针对的受众路线不同而已。” “没错!两部我都很喜欢,这种文娱多元化的感觉岂不是我们观众最享福吗?想自省、想感悟就去看些小众而深度的《空碑》、《为难》,想放松一下又不想被劣质无脑烂剧辣眼睛就去追追《谁侦》和《非雁》这种,感谢《娱习》为我们提供了这么多可选项!” “是这样。” “说起来我有点好奇,A组作品完整版放出来了,那第六轮播啥?如果只有B组的后半小时会不会太内个了。” “肯定不能啦,说不定会做个精简版吧。虽然节目组很能作妖,但也确实没含糊过,这点可以放心。” “《谁侦》刚播不久就这么受欢迎,但《为难》各方面又都太强了,本来不怎么关心排名的我现在真的巨期待谁是第一。” “我也!!!” “隔空回复上面那个说庆幸隔壁更火的,实不相瞒我也一样(;´ヮ`)博和秉笔简直是两个极端,V博有不少骂《为难》虐心致郁没必要的同时狂吹《谁侦》的,秉笔则是清一色批评《谁侦》投机取巧没内涵,有一说一人家《谁侦》也很有深度啊只是形式和创意比较大众而已……现在其中一个热度爆高总好过两边互相吵。” “嗐!确实!踩一捧一没意思。说白了明眼人都在两边享受优质作品,只有幼稚小鬼才动不动比来比去找优越感。” 各方讨论之际,七月二十八日即第六轮全平台直播的日子,如期到来。 ------------ 第六百七十一章 “千色”出道专辑 秦绝当天起了个大早。 她昨晚又歇在魔术酒吧里,隐约有把小疯子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秘密基地当成连锁汽车旅店的意思,且目前毫无悔改之意。 伸了伸懒腰,去盥洗室简单洗漱了下,秦绝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她此时身在杭城,除了关注一下“不是灰”的状态外还给“千色”把了把关。 从六月份上旬开始到现在,“千色”预出道也一个多月了,期间有过男团舞台也有过乐队演出,官网“上户口”的粉丝人数愈发增多,路人缘也不错,柳华珺终于开始着手发售第一张专辑。 反正这两天秦绝也闲着,就过来帮着柳华珺给“千色”的出道专辑做了些审查工作。 实际上,她提供的这些曲目杨柳公司并未百分百照搬,要从头说起的话,大概流程是地球的原曲→秦绝自己改词加微调编曲的第一版→杨柳公司重编第二版,最终敲定的版本已和最初版有很大的区别,也带上了“千色”的特色。 在制作出道专辑的期间,“千色”五人也有参与到歌曲的再制作,几个小孩在创作上的实力虽然还稚嫩,但更了解自身和队友的长处,反倒为曲子增色不少。 这群孩子泡在录音室里的时间很久,有柳华珺特意邀请来的音乐人带着,每首歌的质量都不错,但专辑比不得单曲,一是数量多,会分散关注,二是价格更贵,很可能缺失一部分路人购买量。 所以秦绝先前就给柳华珺提出了一个缺德……啊不,建设性的意见。 “限定?” “嗯。与其说是限定,不如说是分散类型,针对不同的受众群。” 秦绝露出了奸商的笑容,“专辑分三个版本,第一版面向广大群众,收录所有曲目,但仅限于此;第二版只收录唱跳歌曲,每首歌附赠练习室版本作为特典;第三版只收录乐队曲,附带乐谱和练习日常。然后把后两个版本都做成限定,让三种专辑的价格都差不多。” “顺带一提,三个版本一起下单购买的话就能额外获得每个人的直拍CUT。就算是唯粉也得憋着或者和其他粉丝一起拼团买全专,这多是一件美事啊。” 秦绝笑容和煦,犹如春风拂面。 柳华珺用一种赞叹的眼神看向她:“好主意。” 资本家竟在我身边。 于是两人狼狈为……咳,一拍即合,精挑细选了十四首歌曲,收录进“千色”正式发行的第一张专辑里。 秦绝提出的这种方法别家偶像团也用过,因为蓝星对版权的管控非常严格,购买电子专辑成功后就能获得相应的“特典兑换码”或自动弹出下载页面。而这些特典内容除非官方主动公布,否则都会受到统一的审查,即便购买了正版的粉丝,也不能够上传到各个平台。这里面细说起来主要有两点规定: 1.个人分享最多只能截取90秒; 2.个人可以将内容上传到网盘以作备份,但该内容不会被允许以外链下载的形式分享给他人,网盘平台会首先在生成分享链接时就开始审核,杜绝一切可能的盗版行为。 不过,任何时候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非要晒出内容的“圈内太太”有时会采取十分低端的手段绕开审核,比如加一圈土里土气的花边表示“我这叫二创”,然后再上传到E站等地,亦或是掐着分享范围内的时间点一小段一小段地发,就这么把全部内容都发完。 秦绝对此的看法很简单,虽然“不花钱就不是粉丝、应该被开除粉籍”这种话实在偏激,但真正花了钱的粉丝群体也理应享受到消费者的权利,毕竟她们为偶像投入了真金白银,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VIP客户就该有VIP客户的待遇,多花了钱就能多看内容,这很公平。 当然,考虑到庞大的路人盘,柳华珺也留出了足够的余地。 虽然“千色”的三版本专辑都是电子发售+实体收藏两种形式,但她在唱跳歌曲和乐队歌曲里各选择了两首,加入到了音乐平台的合作发售中。 这句话的意思是,假如有人在音乐APP里已经充值了会员,就不必再多花钱额外购买单独的乐曲,可以直接听这八首歌。 所以如果对整张专辑没兴趣,或者觉得买全专太贵的路人,也能享受到“千色”的歌曲。 现在这个年代,偶像团体出歌要么全部开放,主刷电子销量,要么捆绑销售,强行发全专,这么比起来,虽然秦绝和柳华珺商定出来的结果看着花里胡哨的,但还真考虑到了各方面群体,挣钱挣得很人性化。 ……虽然应该还是会被馋特典和个人直拍而含泪all了的粉丝怒骂奸商就是了。啊哈哈哈。 “《温柔》、《倔强》、《假如》、《离歌》……” 彼时秦绝一首一首听过来,录音室版有时比不得现场更有氛围,但却是各方面都均衡妥帖的版本,“千色”五人嗓音各异,和声和谐不突兀,且唱功颇佳,已经够得上棚内歌手的门槛,她很放心。 除了这四首外,乐队歌里还有两首是柳华珺那边的音乐人制作的,蓝星的文娱实力并不差,只是龙国相对弱了一些,缩小到偶像的范围就更弱了。而剩下的那首则是“千色”的原创作品,为了避免翻车,也为了得到不带粉丝滤镜的客观评价,五个人在制作信息列表里都编了个马甲,算是一个小彩蛋。 唱跳这边,《DON'T U EVER STOP》是毫无疑问的大热主打歌,另一首被柳华珺选为主打的是《Ring Ding Dong》,这首的曲风更贴近当下龙国的流行风格,节奏感强,旋律洗脑,却不容易觉得吵闹,“千色”接下来的舞台也会把这首歌亮出来,和《DON'T U》穿插打歌。 “怎么没选《翱翔》?” 秦绝看完了柳华珺挑选的四首公共歌后随口问道。 “比起来差点意思,还是老老实实放在专辑里更好。”柳华珺答道。 她给音乐APP提供的四首歌分别是《DON'T U》、《Ring Ding Dong》、《倔强》和《离歌》。 秦绝仔细想了想:“好,这方面柳姐你更有发言权。” 《翱翔》在她给孩子们供曲之前本来是“千色”的出道歌来着,质量其实还行,就是那时还不成熟,分的part都是乱的,可能柳华珺想让夏淞做个纯粹的门面担当,于是把rap分给了杨继晗,结果实力不行在秦绝面前当场翻车。 但现在的“千色”个个能打,“xx担当”在他们身上已经从“相比起来这个更强更突出”变成了“各方面都很强而这方面更强一点”,《翱翔》已经不是问题,不过既然柳华珺发话了,秦绝也不多言,感谢她对自己供曲质量的肯定。 “说起来,‘千色’的出道演唱会定了吗?” 柳华珺摇了摇头。 “他们还在等‘不是灰’。”她笑了笑,眼里既有欣慰也有无奈,“只是……演唱会场馆的预定通常都要提前半年甚至一年,也罢,随他们吧。我会想办法的。” “这样啊。” 秦绝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 第六百七十二章 妆造团队 “不是灰”的现状可以类比成E站十几万粉丝左右的网红up主,小有出圈,也有了一部分核心粉,但放到大环境里依旧是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因之前德斯蒂妮乐园随机舞蹈和“千色”直播事故而关注到她们的有心人已经积极地从各个渠道支持起她们,最直接反映出人气的是livehouse的售票和《店香》的销量,这两个分别是祁霜和姜卿娥的主场。 只可惜原本秦绝想的是以团为主,个人事业作为附加彩蛋,现在却因为外界打压成了先带个人后带团,这样邢羽菲和楼岚的人气就会相对降低,许多偶像团体的内部不和都是由此开始的。 就像一个家里父母偏心,姐妹俩感情再好,也会有哪怕不是嫉妒却仍禁不住感到失落的时候。 “说到这个,我想让她们从路演开始。”柳华珺道。 她对人气不均这种事比秦绝更加敏感,已经着手想把危机掐灭在襁褓里。 虽然从舞台直降到街头实在是委屈姑娘们了,但现在的确没有更好的办法。 “‘千色’那边的时间赶得上吗?”秦绝问了更现实的问题。 柳华珺的眼神凝了凝:“各大节目那边公司还在努力通融,大不了届时引一把火,舆论倒逼他们松口让‘不是灰’上台。” 秦绝失笑:“这是强踩所有上位?以后日子一定不好过。” “踩人者人恒踩之。” 柳华珺是真把这两个团当孩子而不是吸金机器,最近这段时间的排挤打压让她也始终憋着口气。 “也行,不过是从酒吧舞台走出来而已,这九个孩子最早就是基层表演锻炼出来的,路演没事。” 秦绝点了点头。 路演的概念不只有街边演出,也包含各大商场的室内和露天舞台,后者多半都是某某活动需要花钱雇人炒热气氛,以“不是灰”的水平做“过场艺人”是绝对的降维打击,只要她们本人不在乎被人看轻,倒也能打出奇招。 “每场演出可以安排人做摄录,把这些都收集起来,以后也能让粉丝们,让她们自己看看当年这群女孩是怎么走出来的。”秦绝道。 “这个当然。”柳华珺露出笑容。 这些坎坷并非“黑历史”,而是一份珍贵的回忆录。 话回当前,与柳华珺商定好两个偶像团近期的发展路线以后,秦绝就在隔天起早赶回了沪城。 今天是七月二十八日,晚上就是第六轮直播,她把自己妆造团队的面试放在了下午。 “秦队。” 秦绝下了城际特快,来接她的是个打扮干练的女人。 “名字。”秦绝边说边向外走。 “扈长铗(音同家)。带长铗之陆离兮*。”女人紧随其后。 “哦?《涉江》。”秦绝笑道,“好名字。” “今天开始我是您的执行经纪。”扈长铗的右边耳朵塞着微型耳机,“直系上司是森染小姐。” “好。” 秦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这姑娘她认识,末世时就是程铮那一队的队员,看来又是一个重生后被提早收编的属下。 程铮练兵跟秦绝不是一个体系,强调纪律性与服从性,虽说和其他队的战士比起来十分冷血,但更稳定、易调度。扈长铗一开口秦绝就领会了她的意思,这是自家闺女在现实中找了一位代行者。 两人上了智能汽车,来到预定好的面试地点。 妆造团队的简历层层筛选后剩下了四人,两位服装师两位化妆师,已经足以应对日后的场面,有森染的大数据分析和线上沟通在先,今天的面试不出意外就是走个过场,相互间正式熟络一下,立即签合同上岗。 秦绝有意只提前了五分钟抵达,果然等她到了之后,这四人以及小助理张明已然友好地聊开了,看着氛围还不错。 “辛苦各位。” 她打了声招呼,含笑点头。 眼前几位面试者都是女性,沈珍珍秦绝已有过合作,另一位叫宋芷涵的年轻姑娘是自家卿卿,她上学上得早,今年二十一岁正巧是毕业实习的时候,此时能如愿以偿地在喜欢的演员这里谋到人生第一份工作,看来激动得不行,眼睛都亮亮的。 与宋芷涵相比要沉稳得多的是服装师展欣,这位和沈珍珍一样是某位卿卿的亲戚,从业十五年,经验丰富性情成熟,今天搭了件颜色稍浅的洋芋紫针织薄衫,形象上就很温柔随和。 “狼老师!啊不,秦老师!” 当场口误的这只也是自家卿卿,名字叫施梦,虽然已经二十六了,但在秦绝这个半百老人眼里也是个小姑娘,她笑着看她一眼。 “咳,先公事公办。” 秦绝轻咳一声,扈长铗在旁打开公文包拿出四份合同放在玻璃茶几上,场面一下子变成了某些美国大片交易现场。 “你们交流随意,有什么问题随时都可以说,这位是经纪人扈长铗,另有一位业务繁忙经常不在场的经纪人森染,那边是我的生活助理张明,应该刚才都认识了,直接开口或者在线上找阿染问问题都行。” 沈珍珍眨眨眼睛,这么开诚布公的吗?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全部合同都拿出来还允许员工自由讨论的,真不知道是胆大还是真不在乎。 “珍珍姐,这一条是什么意思哇?” 同为化妆师的宋芷涵翻了翻合同,凑过来小声问。 她年纪在四人里最小,刚才得知是沈珍珍负责了《RayE》的妆造后就对她很是崇拜,现在崇拜又转成信任,表情里的单纯热诚看得沈珍珍不禁笑了笑。 什么呀……这团队氛围就这么友好的吗?她常年历练出来的“宫心计”岂不是都用不到了。 还有这种好事? “是这样的,这条是说——” 沈珍珍给她逐字逐句解释起来,宋芷涵时不时点点头。 两名服装师那边,施梦有几年工作经验,脑子转得也快,一边看合同一边感叹“完了我赚翻了这波是秦老师亏到出门坐公交”,末了非常爽快地签了字。 反倒是展欣细细地看完了全部条款,主动开口询问是否有额外工作,她的理由是“工资比市场价高出百分之二十,问一问更安心”。 “娱乐圈内的工作就是合同上这些,没有其他附加。”秦绝坦然道,“我私下衣服都是拿过来就穿,没有特意搭配的时候。” 宋芷涵和施梦在旁窃笑,展欣愣了一下,也抿出一个笑容。 ------------ 第六百七十三章 第六轮前夕 签合同的流程比预计要快,两方各自收好合同书,从现在开始已是同一团队,总上司是秦绝。 “狼总!(๑•̀ㅂ•́)و✧”施梦比出点赞手。 “秦老板!(*`・ω・)ゞ”宋芷涵抬手敬礼。 “噫。”这是秦绝的嫌弃脸。 几人都笑起来,秦绝也笑:“没事,称呼随意,叫小秦也行,怎么顺口怎么来,但是禁止叠字。” “秦秦”、“绝绝”什么的,噫。 “朗↓狼↑不行吗?”宋芷涵问。 “我是无所谓,但在外可能别人会不清楚你在叫谁,注意下这点就没问题。”秦绝道。 她看了眼时间接着道: “化妆这边,沈姐负责正式上镜,主要对外,比如杂志、采访、录节目什么的,我进组了就不用跟,那时的妆造都听剧组安排。芷涵的话平时跟着沈姐先学一学,你主要负责日常妆,就是那种假如我要录点视频放家里,不那么正式但也想认真对待别太随意的……” “我懂我懂。”宋芷涵“嗯嗯”点头,“就像之前的白发弹唱视频对吗?” “没错。” 秦绝分外舒服地点点头。 多好,既可以有事说事,也可以意念交流。 “服装这里,挑选和采购的事情我得麻烦欣姐了,实不相瞒我衣柜里没几件适合正式场合的,一套西装反复穿,被她们嫌弃好几回了都。” 秦绝边说边笑着看了两眼宋芷涵和施梦。 展欣含笑应道:“明白。” “经费森染会打到你账户上,报账和汇报工作我们有专门的APP,这个你们都已经下了。” 秦绝说得几人纷纷点头。 “嗯,然后小梦负责和合作方对接,跑腿的活计会多点,要是忙不过来就喊明子。” “OK的~”施梦也不是新手了,早有准备地点点头。 “我这儿目前事情不怎么多,估计你们也是歇一阵忙一阵的,总之有工作安排了森染就会在APP上提前几小时或几天知会一声,平时多留神就行。” 秦绝笑笑,“好了,没别的事我们就出门吃个饭,我午饭就凑合了一口现在还饿着呢……不许跟你桥桥姐告状。” 她说到最后警惕地看了眼张明,后者立刻一脸“哈哈哈风好大啊我什么都没听清”.jpg “咦,难道是……” “我妹妹。” 秦绝耸了耸肩,既然都是一个团队了,她不介意分享这些信息,况且展欣她们为人都有分寸,不会在外乱说。 “哇!是狼妹的名字!”宋芷涵感叹完了又喃喃道,“这是什么激动但只能憋在心里的心情……” “和我聊和我聊!” 施梦凑过去,两只卿卿贴来贴去。 秦绝路过,挨个敲了敲她俩的脑壳:“胆子挺肥,入职第一天就当面八卦老板了是吧。” 众人嘻嘻哈哈地走出临时租用的面试地点。 …… 傍晚,秦绝下车走进拍摄大楼,在化妆间里同曲楠等人会合。 大家身上还是刚参加节目时统一发的T恤衫,现在一看恍如隔世,很是感慨。 “绝对是你们了。” “不不,绝对是你们……” 秦绝瞥了两眼:“你俩还在互相谦虚啊。” “我俩在打赌。”方友文跟曲楠勾肩搭背的,“谁第一了谁请客。” “那怎么不一起赌?” 秦绝一乐,拍拍巴掌道,“同学们,哪组赢了哪组请吃饭啊!” “听班长的!”罗含章第一个出来起哄。 “罗老师,你的沉稳呢罗老师。”袁萧挤眉弄眼逗他。 “你不是前几天刚说了要请吃元宵的吗?”刘哲则是去闹秦绝。 “又不冲突。”秦绝面不改色,“我请元宵,你们请正餐,咱各请各的。” “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们请。”刘哲啧啧两声。 “不知道啊,走着瞧呗。”秦绝伸了个懒腰。 “震惊,秦老师竟主动在比赛中放狠话!” “说着最嚣张的话,夸得最狠,哈哈哈哈哈……” 娱习一班的人笑闹着往演播厅后台走,一派和乐,喜气洋洋,让走廊里蹲等“猛料”的记者都看得一愣。 这群家伙……感情这么好的吗? 倒是来点火药味啊! 过了例行的宣传照拍摄和小采访环节,AB两组齐齐坐在后台,没过一会儿林宇钦就笑眯眯地走来跟大家聊了会儿天。 “第七轮很重磅哦。”他表情高深莫测。 “不要啊林老师——” 方友文和袁萧异口同声发出惨叫。 曲楠和何佳逸彼此对视,两人的眼神都在闪动,写满了一样的迷之心虚。 “放心吧,肯定是好事啦。”林宇钦安慰道,“好了我先去忙了,一会儿见!” 他临走前看了曲楠一眼。 曲楠哈哈干笑了声,和其他人一起挥挥手同林宇钦告别。 不多时,观众陆续进场,场控导演颇为熟练地开始了组织调度,一切如常。 “欢迎各位观众朋友们回到《娱乐实习生》!这里是第六轮的直播现场!” 赞助商广告过后,林宇钦热情洋溢的声音响彻全场。 “下面有请我们二十九位实习生登场!首先是导演组!” 方友文和曲楠分别从后台的左右两侧走上舞台,与此同时,他们的单人照出现在身后的大屏幕上,配字: 【导演:方友文】 【代表作:《空碑》、《错》、《逐凰》】 【导演:曲楠】 【代表作:《父与子》、《家人》、《非雁》】 简短的介绍停留了几秒钟,随即便是两人在《娱乐实习生》从第一轮到第六轮里出场的花絮合集。 “排面啊!” 秦绝听见刘哲在旁感叹。 她望过去,只见视频回顾里的方友文和曲楠表情和举措从生涩忐忑一步步变得成熟沉稳,明明只是几个月而已,却不知不觉已经成长为了现在的模样。 当初因为没有演员,只能在一个小时里用粗糙特效拍摄出《隐形爱人》的方友文,有想过自己某一天能执导出《逐凰》这样三皇争霸的战争谋略片么? 当初性情温软没脾气,只能以身作则留在拍摄大楼小会议室过夜,彩排出《父与子》的曲楠,有想过自己某一天能执导出《非雁》这样情感缠绵悱恻、打戏精彩逼真的大男主武侠片么? 岁月啊。 “编剧组!” 慨叹之际,林宇钦的声音又响,这次是袁萧和何佳逸走到台前。 【编剧:袁萧】 【代表作:《空碑》、《熔炉》、《逐凰》】 【编剧:何佳逸】 【代表作:《多重人格》、《错》、《非雁》】 “袁萧!!!” 台下声浪立时拔高,这是人民群众的集体呐喊。 “噫啊!” 袁萧的小身板抖了抖,舞台另一侧的何佳逸余光瞥见他的反应,拼命憋笑。 紧接着,服化道、摄录美依次出场,花絮回顾真是大杀器,这些实习生远远比观众更清楚这段时日里他们究竟收获了怎样的成长与改变,每个站到台前的人都是一脸感动,感动着当初那个咬牙一路坚持到了现在的自己。 “演员组!” 林宇钦话音刚落,台下轰然叫好。 ------------ 第六百七十四章 《为难》起 林宇钦介绍演员的顺序和之前几组相反,是按第五轮演员组个人排名倒着来的,于青、罗含章、许双双、李直等人两两上前,这下回顾剪辑里不仅有场下花絮,还有他们每个人在作品中的高光合集,若是同时出场的两人有过合作,视频还会巧妙地过渡到角色互动的片段。 轮到丁鸣谦、苏酥、詹长清和林柔的时候,欢呼和尖叫更高,演员们走到现在获得了许许多多的支持者,这些人里可能没有很多会投票打榜做数据的粉丝,却有不少愿意为他们买一张电影票或开个会员线上追剧的影迷观众。 “聂星梁、刘哲!” 林宇钦还在继续。 这两位在掌声里向前走,刘哲脸嫩,聂星梁更是个少年面貌娃娃脸,站在一起说是初高中生上台演讲也不过分。 但与之相对的,他们的角色高光回顾却一个比一个有冲击力,不论是《多重人格》里疯癫痴狂的主角,还是《空碑》中与罪犯缠斗在一起的聂警监,都与演员本人产生了强烈的反差,更显实力精湛。 舞台两侧最前方已经站了许多人,就剩最后两位了。 “——!” 林宇钦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秦绝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陈丹青的一句低语。 她在后台另一侧,遥遥地看过来,说: “谢谢你,秦飞燕。” 秦绝微微一怔,脚下已经跟随着林宇钦的介绍和万众高呼走了出去。 第五轮演员组个人排名亚军,陈丹青。 冠军,秦绝。 他们同时在聚光灯下迈开步伐,昂首直视前方。 身后的大屏幕像刚才一样切割成两部分,左边是陈丹青的角色集锦,右边是秦绝从小职员到秦弟弟,再到琴的高光合集。 之后,画面合而为一。 《非雁》! 风信阁经典片段放映结束,屏幕再度分开,一边是沉丹青鹤雨垂首落泪,一边是秦飞燕白发仰头望月,回顾视频就此定格。 非常精彩的开场。 二十九位实习生同现场观众一起用力献上掌声,既为节目组的用心,也为自己的努力与付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呱唧呱唧!!】 【又燃又感动,太棒啦!】 【呜呜呜我的秦笔丹青cp啊……第一次嗑真人竟输得如此彻底……】 【“她也曾与他在灯光和掌声里并肩向人群走来,慷慨坦荡,落落大方”】 【。。。别说了哇啊啊啊啊#大哭】 官网弹幕飘飞,沈珍珍悠闲地坐在网咖的小包间里,面前摆着饮品和小吃。 “不知道A组的作品要怎么办,他们不是线上放完了吗?” 她嚼着薯条,电脑页面上一边是《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的直播,另一边是飞讯窗口。 “滴滴”的消息提示音响起,韩忠打字道:或许是精剪合集。 他已经回了工作地,现在还在加班,两人就成了现在这样一人讲话一人打字的状态,好笑中又有些浪漫。 韩忠又敲字问:吃的喝的都上了吗? “上啦。” 沈珍珍弯着眼睛笑,“谢谢你远程请客。” 那端稍稍安静了一会儿,她能想象出韩忠绞尽脑汁想回复的样子,嘴边的弧度不由得更加上扬。 “庆祝你面试成功,应该的。”半晌,韩忠这么回复道。 沈珍珍轻笑,这时林宇钦还在给观众们回顾第六轮的规则,她便接着闲聊道: “对了,你觉得这轮的排名怎么样?方袁那组内容都提前透出去了,感觉没有我老板这组有优势耶。” 说起这种事,韩忠的忸怩顿时减少了许多,他打字道:不一定,单从内容来看,B组有悬念,但有些只看电视的观众要是没看《谁是侦凶》前半部分或许会觉得云里雾里。假如A组是精剪合集,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观感会更好。 “唔,有道理诶。” 沈珍珍听着点了点头。 你觉得呢?韩忠问。 “我当然无条件站老板这边啦。”沈珍珍笑道,“开玩笑的,《为难》质量真的很高,但现在的人对这种现实题材更容易抗拒,恐怕是评委分高观众分低吧。” 当时她和韩忠约着一起去了南嘉游戏厅打卡,玩过游戏后就上楼开包间一起看了第六轮的内容。韩忠顾及她的兴趣,两人先看完了《谁是侦凶》前半段,饶有兴趣地聊了半天凶手会是谁,接着一起把《为难》看了,看得齐齐沉默,在沙发上躺平发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许多现实社畜的内容。 根本不像是正经约会,一点粉红泡泡都没有……但不知道为什么,两人的关系反而突飞猛进了,彼此都觉得对方的三观与自己非常契合。 托韩忠的福,沈珍珍觉得自己的影视鉴赏力都提高了许多,这部分学习得来的东西又被她用在了当晚投递的简历里,作为“如何利用妆造营造角色氛围感——以《RayE/熔炉主题》拍摄为例”那一章的研究内容,今天和秦绝一起吃饭时还被单独提出来夸了夸。 “啊,规则复习完了,在抽播放顺序了。” 沈珍珍知道韩忠加班时不方便开页面只能听声音,遂口头给他直播,“噗,方友文和曲楠猜拳可还行。” 韩忠打字:盲猜方导赢了。 “真的耶!你怎么猜到的?”沈珍珍惊奇。 韩忠回复:之前一个花絮里曲导有被吐槽过他猜拳很烂…… 沈珍珍听得哈哈直笑。 “呃啊,和你说得一模一样,林老师表示要放《为难》的精华剪辑版了。” 她的声音变得赖赖唧唧的,“虽然是很好啦,但我不想重刷一遍了呜,过于扎心。” 那天晚上如果不是有韩忠在,沈珍珍自己平时是绝对不会看这种题材的影片的。 在她看来,大家日子已经很苦了,为什么还要看这种致郁东西,多跟自己过不去啊。 但韩忠的看法却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他说这类作品固然沉重,也时常叫好不叫座,但它背后的警示意义却是无可替代的,“文娱界可以不主张它们,观众可以不喜欢它们,但它们绝对不能不存在”。 也是因为这个,沈珍珍想了想,和韩忠一起看了《为难》。 她起初很想吐槽,又顾虑着形象憋得很辛苦,但之后的内容就让她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发言,否则毫无疑问会像弹幕里那样响亮地自打脸。 “好难受,这部作品拍出来的意义是什么?结局既不美满,也没改变什么。” 沈珍珍当时躺在沙发上喃喃。 “大概……让人了解到原来自己的苦难是这样的,别人的苦难是那样的。” 韩忠沉默了一会儿如此回答,“减少一点争执,多一份将心比心。” 沈珍珍就这么保持着姿势看着他,看了二十几秒。 她觉得说这话的韩忠非常顺眼。 “对了,有个事儿。”所以沈珍珍那时开口道,“其实我想换份工作,去秦绝那里干活。” …… 消息提示音打断沈珍珍的回忆,她看见韩忠说:嗯,那你看点别的吧,开心的日子不要影响心情了。 沈珍珍笑了一下:“好,但是我想听你repo欸,你不是说有的作品重刷时的感受会和第一次看不一样的嘛,那就打字给我吧。” 韩忠道:好。 他们俩聊天的这功夫,直播页面已经切换到了作品放映。 《为难》正式开始。 ------------ 第六百七十五章 许小曼的故事(上)(为牛宝宝的毛毛虫加更1/2) “吱吱呀呀”床板晃动,一双脚从梯子上“邦邦”地踩下来,随即是宛若地震般“咚咚”的脚步声,没过多久“哗啦啦”的水声响起,伴随着噼里啪啦的扬水声响和时不时的刷牙干呕声。 下铺还沉暗着的被子蠕虫似的动了动。 没过多久,闹出巨大动静的人踩着拖鞋“啪啪”地走过来,一下子打开灯,窄小的公司宿舍被照得透亮。 又一阵“稀里哗啦”,终于折腾够了的女人穿着双审美一般的高跟鞋“哒哒”离开了,走之前不耐烦地回头喊了一句: “许小曼你别又迟到了啊!” 被子再次蠕动了下,紧接着钻出一个脑袋,蓬头垢面,皮肤泛油,眸中无神,眼下挂着浓黑的眼袋。 许小曼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设置仅一人可见: “草拟吗起床跟打仗一样吵的舍友能不能快点去死。” …… 许小曼是一名都市白领。 她捂着小腹掀开被子,脸色青黑地走去卫生间,动作不算太慢,但只来得及给自己涂了遮瑕和口红,接着便背起包向外走去。 路上,许小曼唤醒手机屏幕,打开飞讯。 ——与猪猪男友的聊天窗口—— 23:00 【野草蔓蔓】:好难受,我舍友还在外放短视频,吵死了,她非要听着这些东西睡觉,睡着了也不关 02:30 【野草蔓蔓】:断断续续睡了一下,来姨妈被疼醒了,感觉手脚都是凉的…… 【野草蔓蔓】:[猫猫抱枕头可怜哭哭.gif] 04:00 【野草蔓蔓】:还没睡着,她在打呼噜好吵啊,我戴着耳机把音乐声放大结果又开始偏头痛了,半张脸都在疼,右边眼睛也在疼,一抽一抽的,感觉一只刺猬扎进脑袋里了一样,难受 【野草蔓蔓】:腰好酸,眼前发黑喘不上气,好想吐 【野草蔓蔓】:。。。 【野草蔓蔓】:唉,估计你一直在睡,那你睡吧。。。 【野草蔓蔓】:能不能有空稍微回复一下我 …… 许小曼刚坐到工位上就被组长叫了过去。 “你不要总迟到!像什么样子!刚入职就好好表现,不然到了提拔你的时候谁还想着你?” “张哥,我是提前五分钟来的……而且上班时间写的就是早八点……” “五分钟!五分钟踩着线来像话吗!万一领导有工作给你怎么办?年轻人多懂点事,还能拼的时候就好好地拼,不然等你年纪大了上哪还能有这么好的自我提升机会。一天天的不知道主动吃苦。” “好的,嗯嗯嗯,您说得对。” 许小曼扯着笑不断点头。 …… 叮咚。 手机弹出提示音,盯着电脑的许小曼揉了揉眼睛,划开屏幕,上面还是和男友的对话页面,但对面依然毫无声息。 “……” 她抿了抿嘴,把提示框拉下来,原来是电子银行的信息,马上就要到还信用卡的日子了。 许小曼疲惫地吐了口气,放下手机,晃动着鼠标点开电脑版飞讯,找到一个叫“李彰(经理)”的账户,点击私聊。 【许小曼】:李总,请问一下周六之前能发工资吗,上上个月的发了就可以… 对面当然没有飞快地回消息,许小曼切到表格窗口继续工作。 大约过了三个小时,小红点出现,快要午休却突然被塞了工作的许小曼先把手边的事情做完,然后点开聊天窗口,李彰给她回了一条40秒的语音。 许小曼扯了一下嘴角,点击转成文字。 【李彰】:第一我希望你知道工资不是我发,是公司从财务那边走,我只是一个审批的人,所以你们不要老问我哪天发工资哪天发工资,这不是我定的,财务把流程都走完了才到我这儿,到了我就给大家发了。然后你不要着急,现在他们应该快了,我催他们做工资表了已经,等做完了工资表就可以提交,然后按照工资表发了。所以你们不要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发工资,这个跟我没有关系的明白吗 快了快了快了,已经已经已经,要等要等要等。 许小曼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好的李总”,然后切到朋友圈,设置仅一人可见。 “车轱辘话领导wcnm” 她又看了一眼和男友的对话框,还是没有动静。 突然地,就在这时弹出两条。 【勤奋牛牛】:[猫猫抱抱.jpg] 【勤奋牛牛】:乖哦宝贝多休息多喝热水我还要跑业务晚点跟你说哈 “……” 许小曼的手指点出输入法,又退回去,又点出来,又退回去。 【野草蔓蔓】:好,辛苦了,你忙吧 …… “小曼!” 下午一点刚出头,舍友也是同事的王姐出声,“快快!出门干活了!” “啊?什么啊?” 许小曼茫然地被拉起来。 “快快快,你表格不都做完了吗那就快走。” 王姐二话不说拉着她往外跑。 “到底什么事啊?”许小曼捂了捂小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哎呀烦死了,对接公司上周提出了要交保证金,这都最后一天了组长才跟我说,刚才我弄这个的时候又说时间过了对公转账的那个账户不能认证了,非要重新认证。” 王姐一脸烦躁,“我打电话问了,现在就让我们去银行直接转账。” 这不是你的工作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许小曼咬了咬牙,没说话,憋着一股劲儿跟着王姐继续跑。 两人打了辆车来到银行,急急忙忙去处理业务,柜台后面的工作人员皱着眉摇摇头: “您好,这个对公转账的话我们要打电话给法人代表确认是否属实,有电话吗?” “有有有。” 王姐忙道,许小曼紧跟着拿出手机点开飞讯,再点开李彰的头像,拨打语音电话。 打了三次没有通。 她换成手机号,对面标准且不含感情的女声回复对方已关机。 “什么啊这都!” 许小曼气得直翻白眼。 王姐和柜台的工作人员拉扯了半天,对方油盐不进,不给通融,最后松了口说找上一位法人代表也可以。 “那是谁?”许小曼刚来公司三个月。 “没事我知道。”王姐一边翻电话簿一边咂舌碎碎念,“邓总啊,邓总上个月刚去了另一个单位这能行吗?反正先试试吧。” 许小曼看着她打电话,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死线逼近,紧迫感像一只大手扼住了咽喉。 “也关机了!”王姐道。 许小曼拧着眉痛苦地喘了口气:“没有能间接联系上的人吗?” “这不得一个个试吗!” 王姐不耐烦地吼了她一句,“光看我干嘛,你也打电话问啊!” 许小曼猛地皱了皱脸,一只手捂着右半边脸,一只手拿起手机,又是消息又是通话。 偏头痛愈发痛了。 ------------ 第六百七十六章 许小曼的故事(下)(为牛宝宝的毛毛虫加更2/2) 许小曼离职了,是她主动提交的辞呈。 “丽丽……” 她疲惫地抱了抱为数不多的好友,对方帮她把行李箱拉进房间。 “看你累的,怎么了哇。” 丽丽心疼地摸摸许小曼的头发。 “唉呀别提了,一天到晚加班还没有加班费,工资拖了几个月都不发,一问就是打太极,然后前几天突然说有什么事要去银行转账,还非要给法人代表确认,结果我们经理电话死活打不通,另一个能找的也找不到,最后拖拖拉拉终于打通了,他居然回家关机睡觉,我吐了啊!明明上午才回了我一条语音消息,下午直接回家睡觉了就离谱!” 许小曼瘪着嘴大倒苦水,“然后终于银行那边给过了,又发现上头给的密码是错的,我真的,呃啊,当时都要崩了,之后好不容易确认了密码,银行那边又说这个不是我们公司的密码,是子公司的密码,反正就是又要问!” “我们经理真的很恶心,从来都不主动发消息的,只能你找他,他从来不找你,我们就又继续发消息打电话这么问,明明是他们自己非要拖着不干事……而且这个转账的死线时间是四点,根本没赶上,最后还是我们打电话低声下气求人家给通融一下才交上去的,我麻了啊。” 许小曼说起来都心累,语气越发沉重。 “然后我们回去的时候是我打的车嘛,我就跟王姐,就我那个舍友同事说车费,她说你自己找组长报销,这都是公账,我回去找组长的时候又被他单独叫出去连批评带灌鸡汤,我说能不能先把工资给我,然后他一样开始推责任,我实在受不了了,想了好几天还是跑路了。” “妈耶,这也太惨了。” 丽丽又抱了抱她。 “唉,不说这些了……谢谢你收留我……” 许小曼吸了吸鼻子。 “我马上要去上班了,你先歇着,地址我发给你了可以直接点外卖。” “嗯嗯好。” 许小曼点点头,目送朋友出门。 她在沙发上躺尸了一会儿,点开和男友的聊天窗口翻记录,对面的回复永远都是简单的一两句,每一回都在道歉都在说自己很忙。 许小曼看着看着,越发累了。 她沉默地坐起来点外卖。这片区域离市中心远,无人机飞不过来,只能点真人专骑配送,好在费用都差不多,许小曼点击确认,饿着肚子瘫了近一个小时,终于收到了电话。 “你怎么联系不上啊!” 那边一开口就是急吼吼的。 “……啊?” 许小曼茫然又委屈地问,“所以你是?” “外卖!” 那边没好气地说,“你开门啊!按门铃按半天了已经!” “哦,哦哦,好的。” 许小曼忙不迭应声,跌跌撞撞地小跑到门边,朋友家里的设施她并不熟悉,眯着眼好半天才从那个磨损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应答器上找到小钥匙的标志。 “呼,可以了吧……” 她咂了咂舌,嘟囔道,“什么急性子啊,就不能友好点……” 结果又是十几分钟过去,毫无音讯,许小曼再次收到电话。 “你叫梯啊!” 外卖员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啊?”许小曼愣了愣,“什么‘叫踢’?等等,不好意思您那边信号……喂?喂?” “什么啊……”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饿得太久,胃酸上涌,还没结束的月经又在隐隐作痛。 “算了还是下去拿外卖吧。” 许小曼裹上外衣穿好鞋,左右看看发现丽丽没留钥匙,只好拿一只拖鞋把门别上,然后急冲冲地跑到电梯口等待。 ……啊。 她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个是“叫梯”啊,丽丽这里的公寓电梯需要滴门禁卡才能启动,外卖员应该是站在电梯里等她把电梯给按上来。 但是许小曼没住过这样的公寓,也不知道这种设置,所以刚才没反应过来。 电梯一路下坠,她在一楼没看见外卖员,只好往门外走,隔着大门看见外卖员又在按门铃,可能是意识到了电梯旁边打电话听不见声音。 许小曼急急忙忙打开门:“您好!那个我是取外卖的……我刚才没反应过……” “你可真行我这接着好多单子呢全让你给我耽误了,什么人啊你!” 外卖员劈头盖脸地打断了许小曼的话,抱怨了一通,把塑料袋往她手里一塞就转身走了。 “我……” 许小曼张了张嘴,委屈全涌上来,她低着头提着外卖盒子往电梯走,等站在电梯里才意识到她这次下来也没有门禁卡,是用不了电梯的。 “……” 许小曼难受地闭了闭眼睛,拎着塑料袋一步一步爬上十二楼。 她的速度还不能慢下来,因为担心被拖鞋夹着的门会不会遭小偷,一路上来心脏都累得突突跳。 好在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许小曼拿掉拖鞋,关上门,把外卖放在桌上。 这是她很喜欢的一家连锁快餐店来着,里面的鸡腿饭很好吃……本来她是想靠美食治愈心情的。 等揭开了塑料盒,许小曼才意识到,折腾了这么久,饭已经凉了,她也饿过劲了,累得什么都吃不下。 “……唉。” 她放下一次性筷子,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摸出手机。 男友那边完全没有消息,许小曼已经不想抱着期待打开聊天窗,而是随意地点进了最近一款还算火的对战游戏。 她点开2V2随机匹配,在载入页面看见自己匹配到的队友是个脸捏得很可爱的女角色,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 游戏里的女玩家多多少少都会友好一些,就算实力不高也没关系,许小曼自己水平也一般,随便打打放松心情就是了。 对战即刻开始,许小曼“哎呀”一声,她最近太忙,忘了游戏刚更新过一次,先前设置的习惯键位也被重置了,一不留神就空了个大招。 “大哥你有病吧你大招不带控制技能打个屁啊!” 却没想到队友直接开麦骂了出来。 声音清脆,确实是个女生,但也一样毫不留情地骂了出来。 许小曼扯扯嘴角翻了个白眼,本来还想道个歉,现在却不想说话。 她选的是男号,捏脸照着男友捏的,只是个人的喜好而已,对面却看见角色就默认了她是男的,从头到尾一直在激情辱骂。“菜鸡”、“垃圾”、“废物”等一系列的用词灌进耳朵,许小曼本就状态不佳,越打越烦,干脆把音量调成了静音。 这一局果然输了,许小曼盯着结算页面发了会儿呆,心想这都什么破事啊,一退出就看见提示栏旁的小数字一直在增加,点开发现是刚才那个玩家的好友申请,她竟然还在追着骂她,连发了好多条申请,申请理由写着“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废物”、“去死吧垃圾”等等。 许小曼脸上发烧,又羞耻又难过,她知道自己打得菜,可是这只是一局游戏啊!至于吗?没必要这么分奴吧! 她把游戏退掉,整个人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儿,许小曼从蹭得乱糟糟的头发里仰起脸,伸手在兜里掏了掏,掏出耳机。 求求了,我只是想心情好一点而已……听个歌总不会碍到别人吧? 她用力咬着嘴唇,可耳机线缠绕成缭乱的一团,她努力解,解了半天都没解开。 突然地,许小曼把耳机狠狠地摔到了沙发外。 她崩溃地痛哭出声。 ------------ 第六百七十七章 刘勤的故事(上) 大腹便便的领导一手搭着西装外套笑呵呵地走来。 “小刘啊!现在状态怎么样?” “王总。” 还坐在工位上的年轻男子立刻回过头,脸上带着礼貌乖巧的笑容:“哎,还挺好的。” “走吧!” 王经理拍拍他的肩膀,“今天就别加班了,你看看你,这么努力,老赵都不好意思偷懒了。是不是啊老赵?” 坐在对面被领导点名的中年员工陪着笑:“哎呀,王总,我们哪能跟小刘比呀,年轻人,有活力!有精力!比我们这把老骨头强多咯!” “哈哈哈哈……” 套路似的爽朗笑声在办公室内响起,听上去有着做作的亲近。 “好啦走吧!” 王经理又招呼了一声,“我先在下面等你啊!” “好的王总,马上就到。” 被他们成为“小刘”的年轻人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东西,关闭电脑电源。 “咳。” 目送王经理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对面的老赵轻轻咳嗽一声。 小刘闻声抬头,只见老赵把两盒酸奶放到了桌面上,接着推给了他。 “……谢谢赵哥。” 小刘神情复杂地把酸奶揣进了包里,临走前,他又看了老赵一眼,这位对他极好的前辈眼睛里含着担忧关切,却也掺着些无奈和鼓励,像一位送儿子上战场的年迈父亲。 小刘顿了顿,朝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 刘勤是一名都市白领。 他拎着公文包快步走进电梯,赶紧趁这时候揭开盖子把酸奶囫囵吞枣地喝了,然后快速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嚼了嚼,在这过程中把领导吩咐的所有内容在脑子里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接着轻轻吐了口气,打起精神往外走,路过垃圾桶时把酸奶盒和口香糖都处理干净。 “来来,小李也到了啊,走吧!” 王经理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和刘勤一样都是男性,清一色的衬衫领带,也都年纪不大,只是面容显了些老态。 两个人跟随着王经理去往停车场,上了公司的车。 “之前给你们看的资料都记住了吧?” 车上,王经理再次叮嘱道,“一会儿见了郑总都机灵着点。” “明白。” 年轻员工们前后应道。 一辆车三个人,小李负责开车,相比之下是个美差,刘勤坐在后座,离王经理最近,也最能看见他意味深长的眼神。 今晚的饭局要宴请另一家公司的总经理,生意场上的事说详细了太复杂,以刘勤的份量,也只是了解到最近有一笔重要的订单,如果能拿下来,对自家公司大有裨益,虽说这笔单子前不久已经被友商谈妥了,但里面回旋的余地不小,“成功来自于机会,机会又靠运作”,这是他们老板的至理名言。 不多时,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目的地,刘勤先弯腰下车,给王经理留好门,几人往饭店走去的路上,王经理再次看了看刘勤。 刘勤知道这是立功的机会,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王经理微微颔首,吩咐小李去看包间,带着刘勤等在门口。过了一会儿,他们等到了郑经理的车,王经理热情地上去握手,招呼着一行人往饭店里面走。 落座,礼貌询问忌口,热茶暖胃,两道开胃小菜先下单,接着慢慢聊着挑热菜。 坐在门边的小李把这些处理得妥妥当当,刘勤时刻留意着郑经理的表情,从中捕捉到了一丝舒坦。 舒坦,顺心,然后满意,松口。 这就是饭局的目的。 点完了菜,王郑两位经理客气地寒暄了一会儿,炒三鲜和鱼香肉丝端上来了,王经理张罗着上酒,刘勤心脏一沉,打起万分精神。 “郑总啊,去年那事儿可真得谢谢你。” 王经理主动倒酒,开了头,气氛渐渐热络开来,桌上觥筹交错。 “……说到这个我也得冒昧插句话。” 眼看着郑经理和王经理干了一杯,刘勤哈哈笑着举起酒杯,“去年那会儿我有幸跟您学习了几天,受益匪浅,您实在是太热心了,王总今天还特别嘱咐我,一定要把这股劲头保持下去,拿出百分之三百的努力把您交待下来的项目做大,做好,超出预期!” “哎呦呦,不敢当不敢当……” 郑经理面上带笑,任由旁人把酒杯满上,同刘勤碰了碰杯。 刘勤一仰脖,整杯啤酒“咕嘟嘟”地咽下去了,喝得痛快又畅快。 “哎!” 王经理假意瞪他,“喝这么着急,显得你胃口好啊?” “没没,我没这个意思。”刘勤赶紧道歉,“主要是难得看见一回郑总,心里挺亲近的……” 一口闷和小口抿是两码事,看的就是态度,这点刘勤清楚。 “这孩子!” 王经理哈哈大笑,朝郑经理解释道,“他呀,胳膊肘往外拐得很!上次我们聚餐的时候还在那说,这聚擎公司里啊能人千千万,可他就最服郑总你!换了别人那还不干呢!” 郑经理跟着笑:“是,是,小刘的能力呀我是知道的。” “是啊,这年轻人呢……” 刘勤不过是个过话的由头,王经理和郑经理畅快笑着拉起家常,没多久,冬菇煎豆腐上来了,郑经理哈哈笑了一声:“正想吃点素的呢!” “也得暖暖胃!光吃菜,多不好消化!” 王经理的酒杯又满上了。 …… 酒过三巡,服务生拎过来的两打啤酒空了七七八八,郑经理面容微醺。 “小李,我记着还有两道菜没上呢,你去催催。”王经理招呼。 小李点头称是,出了门,没一会儿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服务生,一个端着菜,一个端着酒。 “哎,对,我就说好像还少点什么嘛!” 王经理不动声色地和小李交换了个眼神,确认账单已经结了,遂笑呵呵地给刘勤打了个眼色。 刘勤的脚边放着十几瓶空的啤酒瓶,面色发红,眼神略显迟滞。 他笑着接过这瓶白酒,为酒局上的几位参与者填满二两小酒杯。 “我想敬王总一杯……”对面郑总的人站起来了。 “哈哈,好!”王经理举杯。 “哎呦,韩兄要喝,那我也得陪一个啊!”刘勤跟着领导站起来,“不介意捎我一个吧?” “看你这话说的!”对面的小韩笑道,三人分别碰了碰杯,刘勤嘴唇贴着小酒杯,酒液顺着牙缝淌进去,一入喉,辛辣呛口。 他硬生生把这口呛到嗓子眼的酒气咽下去,又喝了一口,爽朗笑着亮亮杯底。 “好!两口一杯白的,小刘有血性!”郑经理大声夸赞。 “都是我们王总教得好。” 刘勤打着哈哈,又道,“郑总您都夸我了,这怎么不得敬一杯?是吧王总?这得敬一杯吧?” 他“求教”地看过去,王经理立刻道:“这肯定啊!来来,郑老哥,孩子的心意这可不能拒绝……” 一杯,又一杯,再一杯。 刘勤喝的酒多,灌的茶水更多。 倒数第二道菜上来了,他陪着笑起身离开酒桌往厕所走,还没走到就栽了个趔趄,险些撞到路过的服务生。 “嗝!……呃!” 刘勤按了按两边太阳穴,心脏突突地跳,眼前一片花白。 没结束,还没结束,不能吐。 酒桌文化不好吗?当然不好,谁都知道它不好。 但是手中小小一杯酒,喝的深浅就代表着态度的轻重。 有时候,只是一端酒杯,立场双方就已经知晓了对面的底细与决心。 就像角斗场里,其中一方持剑的勇士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但爬也要爬着伸手攥住敌人离去的裤脚,那么观众席里的看客自然心有决断。 他们只想看人拼命而已。 拼命,展示决意,展示服从,然后占据上风的那一方假惺惺地为之动容,释放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善意。 刘勤回到包间,进门时虚浮的脚步卡了一卡,被门边的小李悄无声息地扶了一把。 小李是司机,司机不用喝酒,是个美差。 刘勤的脑海里晃过这样的念头,很快就消散了,因为桌上又开了两瓶新酒。 一瓶,又一瓶,再一瓶。 直到郑经理走了个形式一样的和王经理抢着结了结账,并笑着拍了拍刘勤的肩膀说“行啊,小伙子!不错,就要这种全力以赴的精神!”,刘勤知道,他们胜利了。 这笔订单抢下来了。 ------------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刘勤的故事(下) 小李要送王经理回去,刘勤识趣地谎称自己已经打了网约车,目送两人乘车离开。 临走前他看见了王经理脸上的神情,显然对他今晚的表现非常满意,一次提拔是板上钉钉的事,这个结果多少让刘勤有了自我安慰的借口。 他一个人走到路边,夜风微凉,但他皮肤烫得惊人,浑身都是软的,要靠着电线杆才站得住。 突然地,刘勤一阵反胃,迅速弯腰呕吐了出来。 他早有准备,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裤兜里还有一包纸巾。 但仍然吐得狼狈。 贴在电线杆上的那只手掌手指紧了又紧,刘勤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直起腰。 手机弹出几声提示音,是女朋友发的消息,但他此时头晕眼花,实在不想在这种状态下回复,便草草把信息栏划走。 沿着路边走了一小会儿,刘勤自觉清醒不少,正想着打个车回去,却突然眼前一黑,步态蹒跚,想的是向前走,脚却往右迈,同时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困倦感涌进了大脑,他赶紧哆嗦着就近靠着公交站牌坐在了地上。 果然还是喝多了…… 刘勤险些没能抓牢手机,他哑声叫出手机的智能助手,让它查询最近的药店。 好消息,药店很近,直走不到一百米;坏消息,他已经完全动不了了。 刘勤痛苦地皱着眉,和自己作斗争,试图动起来,却是徒劳。他甚至感知不到脚步声,直到有人蹲在了他的面前才有所反应。 “……?”刘勤耷拉着眼皮费力地往上看。 是个穿校服的小姑娘。 “呃,你还好吗?”她问。 “不太好……”刘勤咬牙撑着换了个姿势,“你能帮我,去那边的,药店,买……” 他喘了口气才继续说话,嗓子已经完全嘶哑了: “买,维生素C,注射用维生素C。” 又艰难道:“你就说……有人,急性……酒精中毒,动……不了了……” “啊?哦哦!你、你等着啊!” 学生模样的小姑娘四下看了看,很快看见了药店的位置,飞奔而去。 过了一会儿,不仅她跑着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白大褂的药店人员。 “唉,又一个应酬的。” 不同于女孩的慌张,药店人员淡定许多,给刘勤来了一针。 “谢谢,谢谢。” 这东西见效快,刘勤喘着气,视野依旧有点模糊,但终于能看清人脸。 “洗胃去吧。”药店人员看着他摇了摇头。 “嗯,这就去了。” 刘勤从前辈老赵那里听了很多酒桌窍门,今晚还真是救上了命。 “谢谢你。” 他在药店人员那里付完了钱,转头看向这个好心的小姑娘。 “没、没事。” 女孩的脚尖局促地蹭了蹭地面,扯扯校服下摆跑走了。 刘勤也很快坐上了去往医院的出租车。 …… 实打实拼命的付出换来了回报,刘勤从王经理那里得知自己下个月就会升职,他趁领导心情不错顺利请到了半天假,在工作日的下午背着通勤包扫了辆共享单车赶往目的地。 这件事他已经折腾了半个月了,第一次轮休时他以为市民中心里是现场排队取号的设置,到了地方后才发现需要提前三天在线上预约,而当天的上午下午已经排满了,哪怕是临时填表预约也不行,原本要交的税款只得搁置。 之后又一次,刘勤带着钱款和材料来到了市民中心的大厅,却赶上了审材料的员工轮班,平白在窗口前苦等了四十多分钟,等下一位工作人员到了,他才得知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复印。 大厅的自助复印机排队太多,刘勤只能急急忙忙跑向最近的复印店,然而等他回来,已经有下一个人坐在了窗口前办理事项,那人交税的成分更复杂,非要把房子和车分开办证,要走的手续和流程也更多,刘勤等得心力交瘁。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补交完材料后,工作人员又突然发现他缺少一张正式的发票,那东西本该是房地产开发商给开的,但刘勤找的开发商曾经再三保证电子版发票可以顺利办证,也就没有想多,可办公人员坚持要他提交纸质版盖章发票,那时已经快要下午四点,刘勤赶紧联系开发商,打车赶过去取,可取完了再回去时却遇上了堵车,下车时只看到了一扇紧闭的大门。 贷款合同、抵押合同、不动产登记申请、银行委托书……无数张文件材料,无数流程,这两周多的时间里刘勤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开发商、物业、市民中心和银行之间来回跑,期间最麻烦的一次还是他办理得差不多了,突然被告知他来错了地方,这是A区的行政审批局,而他的房子虽然坐落在A区,实际上却由B地的审批局管理。 于是刘勤只能拜托了工作人员做线上资料转移,如此又等了五个工作日。 这个下午,他终于从行政审批局出来,长长出了口气,把手感颇好的证件摸了又摸,随后郑重地塞进了外衣内袋。 刘勤往最近的公交站牌走,思索着要怎么编辑消息告知女朋友这个惊喜,他心里想着事儿,眼睛看着手机,耳朵里捕捉到了电动车的声音,于是想都没想就往后退了一步。 他以为是让路——却忘记了这里的公交站是分了前后的,前站台和后站台之间隔了条小路,是自行车和电动车专用的行驶车道。 咣! 刘勤小腿一疼,往前跪在了高出地面一截的站台边沿上,他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摔得四散,原来这是辆急着赶路的外卖车。 “我*你个*的!” 穿着工作服的外卖员连人带车带着那几个袋子的外卖摔到了地上,破口大骂。 刘勤呼吸紧了紧,他讷讷点头,并不还口,在短短几分钟里被人以极其粗劣和肮脏的言辞问候了祖宗十八代和能想得到的所有女性亲属,最后发泄够了的外卖员骂骂咧咧地把东西收好,诅咒他尽早被车撞死,然后骑上车走了。 “……” 刘勤松了口气,他心里清楚送外卖的比他更赶时间,既然不会纠缠也不会讹钱,那骂就骂吧,平时在公司又不是没挨过骂。 他站起来,“嘶”了一声,卷起裤脚看了一眼,原来刚才被撞的那一跪让他的膝盖磕破了,血肉模糊,黏着裤子糊成一团。 好在公交车没两分钟就停在了不远处,刘勤一瘸一拐地上了车。 车上颠簸,正是下班高峰期,所有人都挤在一起,手能找到一块扶着的地方已是不易,五花八门的香水味和汗味交杂着冲进鼻腔,刘勤早已习惯,第一反应是先把手机收进了怀里,又将通勤包紧紧地抱在了胸口。 人挤着人,前后摇摆,过了几站有人下车,还留在车上的人短暂地喘了口气,刘勤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握住上方的握把,突然看见左边隔着两三个人的男人正拿着手机,页面停留在拍摄上。 他随之望去——男人正对着的是一个坐在座位上的女人。女人化着浓妆,戴着口罩,头靠在窗侧,左半张脸有点肿,眼睛是闭着的,显然累得睡着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上衣很薄,还是低领,沟壑和雪白露得明显,这也是男人偷拍的对象。 刘勤啧了一声,趁着公交车在红绿灯前急停的那一瞬间用力撞了过去,把那个男的和他们之间的几个人都撞得东倒西歪,偷拍男的手机被撞飞了出去,“啪嗒”掉在地上,很快不知道滑到哪去了。 “有小偷啊!大家注意东西!” 刘勤大喊。 这一喊,喊醒了睡着的女人,也让偷拍男的表情变得惊慌。 他竟然还真不要脸地跟司机说“手机被偷了”,有好心人说停车找一找,又被更多急着通勤回家的人高声回绝,车内闹成一团,最后有后座的人发现了偷拍男的手机,并且发现了他的页面停留在拍摄,这人顿时迎接了一波路人义愤填膺的怒骂,被一旁的暴躁老哥监督着删掉了照片。 “那个,你小心点。” 到站了,刘勤临下车前对那个女人说了一声。 女人愣了愣,对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刘勤瘸着腿下车,险些踩空台阶,又狼狈又疼地连走了好几步,才吁了口气。 在公交上站了那么久,他痛得有点受不了,遂在公交站的长椅上坐下,这时才摸出手机,想把之前没发的消息编辑完。 刘勤点开飞讯,看着置顶的女朋友的消息栏红点像往常一样标注着两位数,不由得有点愧疚,连忙点开,就想着这次终于能腾出时间来回她的消息。 …… 【野草蔓蔓】:对不起,我受不了了,我们分手吧 【野草蔓蔓】:我知道你现在是事业上升期,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工作很辛苦很累很忙,每天都要加班,你一直都在说现在努力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可是现在我们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永远都不能及时回我,每次都是一个表情包一句话说你还有事,动不动就是“为了未来” 【野草蔓蔓】:你不觉得很本末倒置吗?我工作不苦吗我不需要应酬我不要忙的吗?为什么你一直在说以后以后,我们连“现在”都没了又哪来的以后啊? 【野草蔓蔓】:我一点都找不到以前和你在一起时的幸福了,我有男朋友跟没有根本就是一样的,我是在跟空气谈恋爱吗??我去找聊天机器人机器人都能立刻回我好几句话,那你呢??? 【野草蔓蔓】:我好累啊,我累了 【野草蔓蔓】:我不需要你多做什么,我只想你陪陪我,真的 【野草蔓蔓】:以前我听你的,我不浪费钱我住公司宿舍,可我们明明是同城却活得跟异地一样,最开始找工作的时候你还会来等我下班,我也会去地铁站等你,现在约出来见一面都困难 【野草蔓蔓】:你有看到我之前给你发的消息吗?我说我离职了我们租个房子住吧或者我去找你,我可以每天一顿吃糠咽菜都行,我不在乎日子过得有多苦只要能跟你一起,可是你呢?你看都没看回了我一个表情包,最后还是我找朋友才有了个能睡觉的地方 【野草蔓蔓】:你是我男朋友吧?你是吧?那你都做了什么啊?你能做什么啊? 【野草蔓蔓】:我觉得我要的幸福和你理解中的幸福根本就是两回事 【野草蔓蔓】:那就散了吧,你忙你的,不用抽空惦记我了,反正你那么忙 【野草蔓蔓】:我也不用每天从早到晚都期待你的消息了 【野草蔓蔓】:一别两宽,对谁都好 …… 刘勤的输入框里还停着一行文字。 宝宝我拿下首付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房产证哦!你愿意和我结 他慢吞吞地,僵硬着手指,一个拼音一个拼音把剩下的字打完,点击发送。 红色感叹号出现,发送失败了。 刘勤坐在公交站的长椅上,车来车往。 宛若一座雕塑。 ------------ 第六百七十九章 李彰的故事(上) 啪! 扔过来的文件夹像一朵散开的雪白的花,又像一片利刃,重重地剜在中年男人的半边脸上。 “废物!” 比他年纪大不了多少的领导在老板椅上哼出一口气,“够可以的啊你,煮熟的鸭子都能给飞了,看你在公司快干了十年了,我不想说你,你自己能不能有点谱?活,活干不好,人,人带不出来,一个两个来了就跑,上周还辞职一个是吧?那我要你在这干嘛啊?” 中年男人无声赔笑,低眉顺眼不发一言。 “老李你就说你能不能干吧?” 老板又到,“不能干趁早走人,你也别怪我做事绝,咱们公司从来就不养闲人。再拿不出什么业绩你自觉点直接把辞职申请给我。” “能干,能干……您消消气……” 男人讪讪笑着。 隔着一扇玻璃门,办公室外围的员工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就连最边缘正指导新人怎么登录公司内网的小组长都轻手轻脚的,生怕老板余光瞥见什么,引火烧身。 “孙组,这是咋了呀,都骂了快四个小时了……” 新来的实习生极小声地问道。 里面挨骂的中年人他在前几天的欢迎仪式上才见过,是公司里一位资历很老的总经理,姓李,那时李总眉目慈和,态度亲近却又不失威严地发表了一通讲话,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就在后辈面前颜面尽失。 真惨。 怪不得学长学姐都说毕业了就要给老板当孙子…… “别瞎问,别乱看。” 姓孙的小组长瞪了实习生一眼。 “……噢。” 实习生喏喏应了,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午休时间,他和另一个同期实习生在卫生间遇到,遂在洗手池前聊了聊。 “骂得真狠啊,听得我心肝颤。”那个实习生道。 “可不是嘛,够吓人的。” 这个实习生撇撇嘴,“这公司我感觉我待不下去,实习这点破工资拖拖拉拉的不给发,老板还这个德性,难怪没人想干。” “唉,谁说不是呢。”那个实习生耸耸肩,“我也想跑路了。” 一声咳嗽传来,两人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孙组长,神情立刻有些尴尬。 “孙哥,不是说李总之前特别辛苦地拿下了一个项目吗,就算有意外那也有苦劳啊,怎么弄成这样。” 孙组长相对其他前辈年纪要小些,没什么代沟,那个实习生胆大,主动凑过来聊天。 “就是啊,要我我直接甩脸子走人了,工作有的是何苦受这气。”这个实习生也道。 孙组长分别看了他们俩一眼,眼神很无奈。 “你们还年轻,这家跳槽了还有下家,有大把时间可以试错。” 他点了根烟,压低的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沧桑。 “听说过那句老话没?老板不能随便辱骂一个无牵无挂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员工,因为他们分分钟就能撂挑子不干。 “但是,老板可以随便把一个上有老下有小,背着房贷车贷,有妻子有孩子的中年人贬低到泥里,因为他知道这样的人怎么都会受着,把苦全咽下去,不敢也不能辞职。 “他辞不起。” 两个实习生不约而同陷入沉默,没再出声了。 …… 李彰是一位公司经理。 他在这个地方留了九年,从一开始的小员工到现在的总经理,地位是一点一点提高的,资历是慢慢熬出来的。 公司不是什么大厂,活多钱少,但老板对他不错,当年看他踏实肯干,什么好待遇都尽量给,李彰在他的同龄人里是最早娶上媳妇、住上房子的那一个,他知道老板给的是份难得的恩情。 今天的事,李彰也清楚老板为什么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现今各行各业发展得快,他们公司体量一般,转型也慢,近几年已经逐步落后于友商。作为公司元老之一,老板有多焦虑心急,李彰都看在眼里。 前些日子,他本来谈下了一笔订单,他们公司跟竞争对手比起来真不占什么优势,于是那时四十多岁的他连续熬了三个大夜,改项目书、联络人脉、各地出差……忙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生命力也同它一样脆弱。 终于,合作方点头了,李彰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彼时他已经超过四十六个小时没睡觉了,紧赶慢赶把结果汇报给了老板,随后也得到了体恤,被允许回家休息。 李彰努力平复呼吸,回了一条员工的消息,随后硬撑着走下车门,脚步虚浮,脑袋昏昏沉沉,眼里全是血丝,意识却有种诡异的清醒,像一块已融化到底的蜡烛似的,拼了命地全力燃烧。 他心跳得很快,肚子是空的,胃酸烧得腹部火辣辣,隐隐作痛的腰似乎在提醒他车里还落下了两张上个月的诊断单,一个脊柱侧弯一个腰肌劳损,但他太累了,只想赶紧倒在床上,越快越好。 李彰关掉手机,关掉其他所有能被联系到的设备,如愿以偿地陷入沉沉梦境。 他中途还是被叫醒了几次,基层员工外出办公事少不了要问这问那,但比起之前的连轴转不得歇,李彰已经睡得足够好了。 然而,不论是生活还是工作,最不缺的就是意外。 他得知了一个惊天噩耗。 那笔订单被另一家公司抢走了。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好生意花落谁家。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李彰在试图挽救的路上又接到了老婆的电话,说是老丈人非要过来看孩子,丈母娘一个没看住,人就这么不见了,也不知道走丢到了哪里。 李彰头有两个大,一边追工作,一边安慰急得直哭的老婆,一边联系警察寻人,好在岳父只是早期轻度老年痴呆,最后总算是找到了,他又抽出空给送老人到派出所的好心人包了个红包。 可惜,家事勉强是个好结果,没出意外,但公事终究是无力回天。 哪怕他亲自跑到前台给二十出头的小接待员下跪,也到底没能见到郑总经理一面。 那前台是个小姑娘,跟李彰自己家闺女似的,都是小圆脸,当时她吓得脸色惨白,手足无措,说“先生我们郑总真不在”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李彰心里也知道一个接待挽回不了什么,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默默从地上起来,给她道了个歉,失魂落魄地走了。 然后回到公司,站在老板的办公桌前低头挨骂。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四个半小时。 老板骂累了,失望地摆了摆手,让他回去自己反省。 李彰表情平静地回到工位上处理工作,一条一条回复飞讯消息,在茶水间被另一个派系的老同事冷嘲热讽。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老板又安排了任务下来,李彰心情没什么波澜,只是继续把工作分发给下属,让他们把应酬相关的细节做好,尽快交上来由他检查。 “过两天要去外面喝酒,小桃的家长会你去吧。” 李彰给妻子发消息。 对面回复得很快,一条几秒的语音,点开来听,声音温婉轻柔,还不忘嘱咐他尽量别喝太多,身体要紧。 李彰浑身弥漫的阴郁低压稍稍散开了一些,但很快又变得更加疲惫。 “李总,那个……” 秘书走过来,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这次攒局定的地方……” “哦。” 李彰撑了撑上半身,道: “还是老地方,流金岁月吧。” 秘书会意地点点头,预约好了这家KTV。 ------------ 第六百八十章 李彰的故事(下) 喧哗嘈杂的饭店包间,脸庞酡红的生意人,上菜,敬酒,谈笑风生,这是李彰早已熟悉的应酬日常。 不是每场饭局都会谈生意,更多时候,酒桌不过是个场子,方便人混混脸熟,拉拉关系,人情在一次次美酒佳肴中建立起来,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派得上用场。 同桌的老周领了两个女员工来,说是带她们见见世面。 这种事情常见得很,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没想真正发生点什么,至少也要吃两口豆腐。 两个女孩之一的那位倒是能喝,把桌上人喝倒了一半,接着找借口带着另一个溜了。周总被下了面子,脸上露出不满,以开车为借口没有喝酒的李彰及时打了个哈哈,划拳劝酒,总有一样不方便拒绝,这事也就这么揭了过去。 不多时,这摊结束,李彰这半个东道主张罗着车辆接送,把这群人拉到流金岁月。 这是当地还算出名的一家KTV,欧式装潢,一楼有电梯直达,金黄色的灯光明暗得当,映照在一尘不染的墙壁与地板上。 与柜台遥遥相对的是一排长沙发,七八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坐在那,亮片连衣裙,细高跟鞋,头发做得精致,有的低头看手机,有的对着小镜子抹口红。 李彰等人鱼贯而入,和前台确认了预约信息,进了KTV的大包间。 两个男侍应生跟着进来,一个开机器、确认话筒,另一个拿着果盘和酒水单。 “来一打吧?先来一打?”李彰招呼着。 “行行!”大家都熟门熟路的,“茶水有没有?先上一壶赶紧的。” “那什么,陪唱公主叫几个。”周总跟侍应生道。 “好的您稍等。” 侍应生点头应了,没过一会儿,刚才坐在大厅里的女人们就走进来站成一横排,李彰和站在最右边的那位对上眼神,在周遭男人们的挑挑拣拣声里,他们朝彼此露出一个罕见的礼貌又不疏离的微笑。 挑人的过程很短,留下来的公主们一人挨着一个男客人坐下,这时候大家的手倒是规矩,没有急色的样子,很有一番斯文。 陪唱、陪酒、陪聊,有了女性的娇声软语,KTV包间里的氛围变得热络许多。 “哎呀再点一瓶嘛,我喜欢这个。” 酒过三巡,周总怀里已经坐了个女人,她笑着撒娇道。 陪唱公主的业绩里有一项就是劝单,客人点得越多,她们提成越高,来这儿的生意男心里都门儿清,但酒喝上头了,这点小钱也确实不在乎,点就点了。 大家平时都是在老板和客户面前装孙子的人,花点钱换个姿色不错的女人捧着哄着几小时,心理上爽一爽,觉得也值。 “小美啊,你给我……嗝!给我指条道儿!” 又过了几首歌的时间,周总放下酒杯,醉醺醺的,搂着一个陪唱公主,跟其他人告罪,说他去趟厕所。 KTV大包间里自带两个洗手间,坐在这喝酒唱歌的男人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哈哈笑着让他去了。 李彰看人开了头,也暗暗出了口气,转过头看陈书芳。 陈书芳对他点点头,娇笑着挽住他的一条手臂,两人也在哄笑声里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角落不起眼的迷你包间里,李彰坐在沙发上,沉沉一声叹。 “怎么这么累了。” 陈书芳没了刚才娇媚的样子,尽管脸上还是浓妆,眉眼却显出一股文静温柔。 “唉……” 李彰又叹,捂着半边脸苦笑。 “水还是酒?”陈书芳柔声问。 “酒吧!喝点儿也好,醉了就不记得了。” 李彰说话时眼睛还怔怔地看向前方,虽然视线毫无焦点。 “好,等着啊。” 陈书芳轻轻应了,走出包间,过了会儿捧着个托盘,有酒,也有醒酒茶。 她给李彰倒了一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两人像朋友般碰了碰杯,各自喝了。 “真难啊。” 李彰点了根烟,面容写满疲累,方才那点强行装出来的容光焕发消失得不见踪影。 他絮絮叨叨地给陈书芳讲这段时日里发生的事,对方安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给他递烟灰缸,也递醒酒茶。 “像我这样的不多吧?” 李彰的苦水倒完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不多,但是挺好。”陈书芳抿唇莞尔,又道,“好多了。” “唉……” 李彰又叹气。 “真不好意思啊,次次都来找你当陪聊。”他把最后一口烟吸了,烟屁股扔在有薄薄一层水、已积了不少烟灰的玻璃缸里,“我媳妇儿吧,操心家里也够累的了,她又是典型的小女人,容易担心,容易哭,我实在不想跟她说这些,说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完了自己还难受。” 陈书芳的眼眸闪了闪,无声微笑:“没事。” 又体贴道:“平时忍着这些挺难的吧?” “是啊!”李彰低头喝酒,“每天回去,进家门前正经得愣神一阵子,憋也得憋住喽。” 他又说:“嗐,男人嘛。” 曾经结交多年的哥们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平时哪有那么多时间出来一起喝酒骂老板。 其他能接触到的同龄、同辈、同性人,基本都在职场,可商场如战场,每一句心里话都有一份潜在的风险。 即便没有,作为一个男人也不能轻易袒露脆弱,那是不被允许的。 上司、丈夫、父亲,社会属性和角色定位缠丝结茧,把李彰裹在里面。 他没有心理问题,不至于找心理医生,到头来,只能选择找陈书芳诉苦。 她是女人,是温柔乡,也是陌生人,嘴巴严实。 所以李彰来到这里,花点钱,聊聊天,解一解苦闷,然后回去继续努力活着。 临走前,他很大方地给陈书芳刷了一笔小费。 她心思玲珑,通人情、知世故,李彰把她看作一位建立在金钱交易关系上的红颜知己。 “我要是对你说‘欢迎老板下次光临’,听着就像诅咒了。” 陈书芳送李彰到楼下,在门口把西服外套递给他,浅浅笑道,“那祝你下次来的时间隔得再长点儿吧。” 李彰也笑。 “谢谢你。” 他说着,同她挥手告别。 来赴酒局的男人里有的是像周总那样,出差之便在外过个夜,于是KTV里唱着唱着,人也都逐渐不见影,默认了各回各地,互不打扰。 李彰独自一人坐在街边,马路对面有年轻的情侣,有骑自行车赶路的上班族,也有穿校服在外游荡乱逛的学生。 他静静看着,怔怔出神,把最后那点酒劲儿散了散,又哈口气确认自己不在酒驾的范畴,这才往停车场走,开车离开。 一个多小时之后,李彰开进自家小区,倒车入库。 四下寂静,周遭唯有车库的照明灯滋滋作响。他坐在车里,点了根烟,很慢、很慢地把它抽完,脑子里是空的,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想“想”。 成家立业的中年男人没有自己的时间。 有时候爱车不是爱车,是爱这段独处的、能够暂得喘息的时光。 等这支夹在指间的烟快要烧到了手,李彰才把它按进烟灰缸,长长地出了口气。 他走下车,走进电梯,回到家门。 客厅的灯还留着,饭桌支在厨房里,菜盘子上盖着防尘罩。 在沙发上裹着毯子的妻子听见了门锁声,揉揉眼睛撑起身来,含糊地道了句: “回来啦,我给你热饭……” “没事,不用了。” 李彰走过去,侧着搂了搂她,然后一使劲,把她横抱着送回了卧室。 “干嘛呀……” 妻子还困洋洋的,软软笑着推了推他。 “不干嘛,睡觉了。” 李彰轻轻拍她的后背。 “客厅灯还没关呢……” “我去关。” “今天没喝酒哇?小心你那肝……” “没喝多少,别担心。” 关灯,上床,夫妻俩靠在一起,李彰的下巴蹭了蹭妻子的额头。 他闭上眼睛。 ------------ 第六百八十一章 陈书芳的故事(上) 强烈的白光高频次地一闪一闪,将KTV包间里舞动的人照得宛若视频掉帧一般。 响亮的劲爆迪曲震耳欲聋,四周酒气弥漫,男人女人或摇摆腰肢,或挥动双臂,热烈欢呼,高声大笑。 这是来“嗨”的地方,不高雅,不上流,没有男士会文质彬彬地躬身伸手邀请女士,然后在华尔兹的音乐里合着节拍交换舞步。 所以女人们的亮片紧身裙并不会展现出应有的风采,明明换一个地方它们就能变成伦巴舞裙,被人以欣赏的目光看着,并称赞一句性感热辣,但在这里,“漂亮”都已是最高级别的、不含侮辱意义的赞美,耳畔最常听到的话语其实是—— “好骚啊!” 男人把酒杯举到女人嘴边,“你们这儿都这么打扮?” 被问话的女人笑盈盈地顺着男人的动作把这口酒喝了,假装没有注意那只搂住肩膀实则却垂在饱满处前有意晃悠着的手。 她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男人问出这句话也不是想要听到正经回答的意思,于是只笑着陪他继续喝酒。 醉醺醺的男人搂着她,一会儿说点有的没的,一会儿看向前方的群魔乱舞,嚷嚷几句“老吴你跳的什么鬼玩意儿!”,女人就自始至终安分地半靠在他怀里,时不时娇笑几声,说点没什么营养的东西。 常态如此。 “嗝!” 男人把剩了个底的酒瓶放在玻璃茶几上,有点大舌头地问:“接外快不?” “不接,就陪唱歌。”女人笑答。 男人眯着眼,醺迷的视线往下看,咕哝道:“噢,那可惜了。” 他的手在女人细腻的肩头来回摸了摸,眼睛还盯着那地方:“哎呀,可惜了,可惜了……” 就这么重复着。 过了会儿,这首长达十几分钟的蹦迪曲放完了,马上又有新的续上。 男人放开女人,从沙发上起身,提提裤子加入跳舞的行列,立刻有上一轮跳累了的男人走过来休息,用几乎没差什么的动作一把将女人搂进怀里。 没意义的聊天由此继续。 …… 陈书芳是一个陪唱公主。 她长相大气,身材也“慷慨”,人又酒量好,很会察言观色,客户爱找她聊,有时候聊天,有时候聊骚,是“流金岁月”这里还算吃香的一款人物。 一台班两三个小时,四五百支付点,陈书芳受欢迎,KTV下午四点开始营业,要是有熟客,这一晚能坐到三四台,小一千怎么也挣着了,月入过万很平常。 不看工作性质,这份钱挣得倒也爽快。 “呼,散了散了。” 闪烁的霓虹灯与动感音乐同时中止,包间到时间了,这群花钱享乐的男人也像模像样地整整裤腰带,挺着酒糟鼻和酡红的醉脸出门结账,临走前不忘就近捏一把。 “嘴巴真臭,多少年没刷牙了。” 客人走了,房间里就剩下陈书芳和她的同事,顿时有人哼出口气,懒懒抱怨道。 “你咋还娇气起来了呢?”小黄裙的女人就笑,又转头问,“小芳,上厕所去吗?” “嗯,走。”陈书芳点点头,她刚才这一台陪着客人喝了不少。 三四个女人结伴往公共盥洗室走,流金岁月这地方装修得开阔敞亮,很符合“纸醉金迷”这四字,钱、酒、女人,雄性动物们大多都好这一口,也因此沉迷。 “你说这玩意儿也好笑,点了酒自己没喝几口,净给我灌了,老板想啥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这个时间还没上客人,盥洗室很多空位,只有一扇隔间门关闭着。小珍急急跑进一个坑位,关上门还不忘嘻嘻哈哈地跟姐妹闲聊。 “不知道你能喝呗。”蹲在她隔壁的陈书芳随口应道。 “他那是想整点‘意外事故’吧!”小珍另一边隔壁的娇姐笑道。 “有啥可整的,直接说呗,又不是不接外快。” 小珍就乐,“搞半天好酒全让我喝了,等他回去琢磨着一想,呦,指不定谁亏!” “哈哈哈哈哈……” 盥洗室里的在这家KTV上班的女人们都笑。 “嗯~” 隔了两个位子的隔间传出声音,是跟她们一起的小凤。 “你他吗的上大号怎么也是这个动静。”小珍道。 “去你吗的!”小凤笑。 她嗓子亮,中气足,音调也高,音色却有点沙,是种哑哑的媚嗓,是与陈书芳不同,另一种意义上的受欢迎。 “哎呀,我都好久没听见凤儿这么叫了。”娇姐那边传来拧卫生纸的响动,“还有点想。” “没老板嘛这不是。”小凤自然道,“上次是我跟珍一起的吧?” “是呗。”小珍接话。 “珍儿晚上还上班吗?”一阵冲水声,陈书芳从隔间里走出来,问得很随意。 “有班,再坐一个台就走了,这不得先摆好姿势服务到位么。” “包宿的吗?”娇姐问。 “嗯啊。”小珍答。 “也挺好,多挣点钱。”娇姐于是感叹。 “发消息了吗,你老公来接送你不?”陈书芳走到洗手台前拿着小粉扑补妆。 “发了,那煞笔玩意儿不知道是不是醉死了,还没回,没回我寻思一会儿打个车去了,估计这点小钱老板也能给随手报掉。”小珍说。 “小事,撒撒娇的事。”娇姐道。 “哎呀对了,说到事儿,我他吗的都好几天没来事儿了。”还没从厕所出来的小凤道,“我最近也没吃啥啊。” 她这么说着,语气倒是听不出担心的地方,就像不小心碰到了手稍微有点疼似的,意思意思关心一下,倒也没觉得是什么大事。 “你上个月是不打了?”娇姐问。 “哦,对,是打了一个,这有影响的吗?”小凤道。 “那正常,刚打完是容易不来大姨妈。”娇姐很有经验地回答,“哎芳,粉饼借我一下。” 陈书芳把粉盒递过去。 “瞅瞅人家这地方,真他吗的,一个卫生间比我家都大。” 娇姐一边扑粉一边感叹。 “多挣点钱,咱以后也住个这么大的!”陈书芳在旁边笑。 “哎!” 娇姐咂吧嘴,“我家那口子不一定乐意搬,他就喜欢那潮乎乎的屁大点地方。” 陈书芳就不接话了,她单身,和娇姐她们这些有老公的情况毕竟不大一样。 “还是芳好,你努努力,马上自己就能买个房子住了。” 小珍在旁边洗手。 “芳就是来钱慢,也是,别像我们似的,挣得快是快,一晃眼钱就都扔医院里去了。”娇姐把粉盒还给陈书芳。 “可不是嘛!”小珍一撇嘴,“哎娇姐我跟你说,我上次去的那家医院可他吗坑人,要我好几千。” “妈呀,那么贵呢?”娇姐呲牙咧嘴的,“不就那几个项目吗还能花多少钱呀。” “你他吗的有空多往那抹点润肤露都比找医美强啊!”小凤那标志性的哑嗓传来。 “去你吗的,净是损招儿。” 小珍和她熟练斗嘴,“赶紧上完出来,掉坑里啦?” “这两天折腾得有点狠,使不上劲吗这不是。”伴着一阵冲水声,小凤终于出来了。 “你别急着挣钱把自己搭里边。”娇姐道。 “知道,也就忙一阵儿,过段时间我好集中歇歇。” 小凤过来洗手补口红,又臭美地拿出手机借着金碧辉煌的KTV盥洗室自拍。 “也行。” 陈书芳听着点头,余光瞥见那一扇始终紧闭着的隔间门,猜到里面大概是个来上卫生间却无意间听到了许多劲爆内容的无辜小姑娘,遂贴心催促道,“好啦,快回去吧,指不定又有老板要点台了。” “走走走。” 小凤招呼着,几个女人扭腰摆臀地离开盥洗室。 陈书芳稍稍落下了一点,听见厕所隔间门栓的响动,一回头果然和一个女孩对上视线。 对方张了张嘴,神情很尴尬。 陈书芳没去特意解释什么,她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女孩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低头冲向洗手台,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 陈书芳慢慢地眨了几下眼睛。 挺好,反感这些说明小姑娘心眼正。 她转过身,往大厅沙发的方向走去了。 ------------ 第六百八十二章 陈书芳的故事(下) 陈书芳的工作不比正常上班族,双休日反倒是最忙的时候,她跟领班商量过,把每周一天的假期定在了周二。 难得的休息时间,她想出去逛一逛书店。 陈书芳曾经很爱学习,也爱看书,名字里的“书”字就是上小学时老师主动给她加的。可不是么,这一加字,就显得跟大家闺秀一样,文文静静的,陈书芳喜欢这个名字。 只是她那样的出身环境别说大家闺秀,做良家妇女都有点难。 小学毕业之后,来村里支教的老师走了,陈书芳的母亲没让她接着念,但把弟弟送上了初中,弟弟不爱上课,作业有一半都是陈书芳给他写的,她也借此读了很多书,最喜欢的是语文课本。 后来弟弟长大了,高中时一次寻滋生事进了少管所,母亲急着看他,独自一人在家收拾农货的陈书芳被隔壁家一个才返乡的叔叔说得动了心,偷偷上车跟他跑了,就想看看老师说的大城市到底什么样。 来了以后,却又听叔叔说“你连初中学历都没有,平时咋挣钱呢”,陈书芳自己一想也是,于是就这么自愿地被叔叔介绍着来到了流金岁月。 对十几岁的小丫头来说,能包吃包住的地方就是好单位。 她最早从打杂的做起,后来经理看这小姑娘挺会说话,长得也好,就调去当陪唱公主。 陈书芳一下子挣了不少钱。 再之后她也渐渐大了,知道那叔叔是个拉皮条的,没碰自己是因为“干净货”卖得高,怪不得从那之后就没见到他的身影。 不过,流金岁月还算客气,毕竟是颇有名气的KTV娱乐场所,凡事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陈书芳懂事又会聊天,光是坐台就能推销不少酒水,于是没人勉强她。 像她这样的陪唱公主其实有不少,大多都是大学生,心里想着反正是“清倌儿”,坐坐台,陪喝酒陪聊天,挣钱多还快,干完几个月就跑了,拿钱买点喜欢的奢侈品什么的,就算被吃了点豆腐,终归是没受到实质性的损失,好赖都不亏。 话回当前,陈书芳穿着背心开衫牛仔裤出了门,她在流金岁月呆了蛮久,身边又多的是像娇姐小珍那样外快单子很多的同事,心里其实并不觉得露胸露腿有多羞耻,也没刻意买过严密保守的衣服,大大方方地以性感形象示人。 地铁上,陈书芳看见一个穿着通勤装的年轻女孩坐在对面,她拧着眉,表情看着不大舒服,但面前有两个巨大的行李箱,得用两只手分别去抓着,无暇顾及自己,很是辛苦。 原本靠在角落里的陈书芳走过去。 “要帮忙吗?”她很温柔地问。 女白领抬眼看了看她,露出一个笑容:“好哦,谢谢姐姐。” 陈书芳帮她按着行李箱,让她得以腾出手,从包包里拿出布洛芬,合着口水费力咽下去一片。 “要搬家呀这是?”陈书芳顺势和她聊聊天,帮她分散注意力。 “嗯。” 女白领重新接过行李箱(陈书芳只松开了其中一个),有点委屈地点点头,“辞职啦,去朋友那先住几天。” “唉,也不容易。”陈书芳安慰了两句。 不多时,地铁到站了,陌生人的交情止步于此,陈书芳同女白领打了声招呼,转身离开。 她在书店度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时光,又去咖啡店点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和一块红丝绒小蛋糕。 这期间有西装革履的男人略显局促地过来搭讪,陈书芳愣了愣,笑着婉拒了。 她清楚自己只是看起来像个“普通生活着的正常人”而已。 一天的假期很快结束了,之后又是再平常不过的工作。 睡到下午一两点钟睁眼,吃点盒饭,化妆,从勉强睡得下的八人宿舍里出来,在大厅沙发上坐着等着客人点台,就这么工作到凌晨三四点,然后回去排队洗澡,卸妆睡觉。 这一天,陈书芳从领班那里听到了李彰的名字,领班会记住每个陪唱公主的熟客,李彰出手又很大方,所以他每次都特地知会陈书芳一声,好让她不错过这一台。 陈书芳知道很多李彰的事,也了解他。 这是个工作拼命又顾家的上班族,他是公司的总经理,职位很高,年薪更高,他有车有房,家里有温柔贤惠的老婆,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 他很规矩,也很礼貌,来KTV与她聊天时从不动手动脚,只把她当知己朋友平等对待。 毫无疑问地,李彰是个好男人。 “哎?你看上没有?我觉得这个挺好的。” 有时候小珍会跟陈书芳在宿舍里趁着卸妆的时候聊天。 在KTV干活的陪唱公主们不只有小珍小凤这样接外快的,也有不少特意维持着“身家清白”,以便找个好人家的女大学生。 来这的老板十有八九都有家室,但既然能来这,就说明家室那边多少有点问题,所以选择在外包养情人的人也多,有些公主就是奔着这个来的,知三当三之类的,只要自己不在乎,倒也活得滋润。 “哪儿啊,就是正常跟客人喝酒聊天。”每次陈书芳都这么回答。 李彰那样万里挑一的好男人……和她怎么能是一个世界。 陈书芳躺在上铺,视线里的天花板渐渐变成李彰叼着根烟的侧脸。 那张脸很硬朗,已有了许多岁月的痕迹,但也因此显得更加成熟稳重,很有魅力。 陈书芳想起这个男人给自己讲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叙述着他的努力,他的坚持,他的不放弃,他的成功和他的失败。 还有他多么在乎他的家人。 李彰讲起妻子的时候整张脸的轮廓都仿佛柔和了下来。 他多么爱她。 因为爱她,所以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来找陈书芳倒苦水。 这些,陈书芳都是很清楚的。 她知道这种心理是什么——李彰越是爱他的妻子,陈书芳越是被这种专一专情所吸引,一旦李彰真的与她发生点什么,陈书芳又会觉得心中的形象破灭了一点点,变了味,可同时,她内心依然想要靠近他,于是矛盾万分,辗转难眠。 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很多同事都是这样的,下场也多有悲凄。陈书芳看得清楚,不想重蹈覆辙。 挣再多的钱她也只是个陪酒女而已……本身就在泥里的人能见到光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怎么能奢望自己也走进光里呢? 又过了几天,小凤突然在宿舍收拾东西,兴奋地表示她找到了固定客户。 陈书芳帮她把行李拿到后门,那里停了一辆挺气派的车,小凤笑嘻嘻地跑过去亲了等在那里的男人一口。 “……” 陈书芳看着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再次失眠了,半夜情不自禁地用双臂抱住自己,在被窝里蜷成一团。 有了男人的小凤还是会来流金岁月上班,但已经和陈书芳一样变成了单纯的陪唱公主,而且工作得随性宽松,开心了就坐一坐台,跟大家一起喝酒划拳,不开心就打车回去,毕竟有“家”了。 “不也挺好的吗?”小凤说话时正涂完口红,咂了咂嘴巴,“他也不咋介意,反正想办事了我肯定在家等着,这不就得了。” 陈书芳羞耻地心动了。 所以这一日,她送李彰到门口,悄悄地把一张写了她姓名和电话号码的小纸条塞进了他的西装外套口袋。 “……那祝你下次来的时间隔得再长点儿吧。” 陈书芳莞尔一笑。 她送别李彰,没注意马路对面有个穿校服的女生。 她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在盥洗室里对上过视线。 变故突如其来。 几日后,一个女孩毫无征兆地冲进了流金岁月,她长相可爱,有一张小圆脸,但气势汹汹,脸上充斥的不知是愤恨还是崩溃,以至于五官都扭曲在一起。 “陈书芳!” 她尖声喊着,当时坐在沙发上的陈书芳并没有应,但周围总有人下意识投来的眼神出卖了她。 “你贱不贱呐!” 女孩冲上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狂扇巴掌。 啪!啪!啪! 她打得狠,陈书芳惊恐之前是茫然,她一向和客人没有额外的暧昧,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 女孩很快被KTV的保安拉开了,陈书芳捂着红肿的半边脸,神情满是错愕。 “臭婊子!破坏别人的家庭就这么有意思吗!”女孩哭着朝她大喊,“为什么勾引我爸!你这个贱女人!” 她疯了似的挣开保安,却已经没有力气再冲过来发泄怒火。 “我妈跳楼了……我没有妈了…… “混蛋……贱人…… “去死啊你……” 女孩跪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KTV的陪唱公主里有的是知三当三的,家属找上门闹出这么大乱子的还是第一次。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女孩的骂声和哭声,路过的客人也忍不住围观,一脸的大开眼界。 陈书芳站在所有人的视线下,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她想说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发生,但是当失魂落魄的李彰赶过来时,她说不出任何话了。 “桃桃……” 李彰仿佛老了十岁,疲惫地去扶大哭的女儿。 “你滚啊!” 李桃崩溃地吼道,“你和她过日子去吧!我也去死好了!你们甜甜蜜蜜去吧!” “桃桃,桃桃……求你……” 李彰跪在李桃身边不住地安慰着,哀求着,过了很久很久终于把哭得喘不上气的女儿半扶半抱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临走前他回头看了陈书芳一眼。 那个眼神很复杂,不知道是难以置信,是失望,是愤怒,是惧怕,还是恳求。 陈书芳的嘴唇颤动着,傻傻地站在原地,双腿已经没了知觉。 我……我没有…… 我们没发生过什么…… 你知道的…… 我……对不起…… 是风干的凉意让陈书芳意识到她的眼泪早已沾湿了整张脸。 更多的泪滴流淌出来,它们划过红肿的脸颊,所到之处升起一股麻酥酥的痛意。 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来烫陈书芳难以启齿的、屈辱的疤。 ------------ 第六百八十三章 梁素素的故事(上)【为乔小禾加更1/1】 悠扬的轻音乐响起,讲台上的教师正好讲完最后一道试题。 “好,下课。” 他整整教案与习题册,夹在腋下离开高二(1)班。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教室顿时热闹起来,有人“咚”地趴在桌上补觉,有人摸出便携装的奶油面包和牛奶加餐,更多的还是成群结伴做事的学生们,女生笑嘻嘻地手牵手去厕所,男生凑成一堆聊体育和游戏。 “哈哈哈哈哈,什么啊!我怎么记得最后是——哇啊!” 男生双手撑在桌面,聊得开心,讲到激动处不小心把同学的笔袋挥到了前面的地上。 “靠!”笔袋的主人笑骂一句,弯腰去捡。 他捡着捡着,看见有一支笔滚到了前桌女生的椅子下,于是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哎!那个……” 男生一时没想起来她的名字,好在女生已经回了头,厚厚的齐刘海,灰扑扑的眼镜,普通的黄皮肤和普通的雀斑,没有任何标志性的特征能让人记住。 “……怎么了?”她动了动嘴唇。 “那个,笔,帮忙捡一下,谢了哈。”男生大咧咧道。 “喔。” 女生动了动椅子,侧着身子矮下去捡笔。 等她把那支笔放回男生的桌面上时,男生已经和哥们继续聊得热火朝天,没有施舍哪怕一点注意到这边。 女生默默转过身去。 “梁素素!”有人跑过来问,“你之前说的发圈呢?” “啊?”女生抬起头,嘴巴张了又张,“我……我今天没戴。” “哦,好吧。” 来问她的女学生随意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回到了座位,很快就与周围的人聊了起来,看来只是冷不丁想起了一点小事,随口问问而已。 女生看着她们,一直看着,直到上课铃响起。 …… 梁素素是一个学生。 学校是青春期少年少女们的社会,班级是他们的社交圈。 是圈子就有中心,就像金字塔一定有顶端。 成绩好的人。 长得漂亮的人。 家里有钱有势的人。 会唱歌弹琴跳舞书法的人。 运动神经很好打架也厉害的人。 实在没有特长但是会讲笑话逗大家开心的人。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站在“顶端”的存在。 他们有自己的小团体,有许许多多朋友,随时都能找到一起聊天、分享日常的同伴。 如果把一切都按照阶级来划分,那么他们无疑就是班里的“上流”人士了。 像梁素素这样成绩一般,长相一般,性格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优点,甚至没有任何鲜明特征的人,就是班级里的“贫民”。 就连成绩单和座位都排在最后的差等生都会得到一点额外的关注,但她不行,她太普通了,普通得毫无存在感,自始至终不上不下,毫无亮点可言。 想被注意。 想被关注到。 想成为人群的中心,不,只要能融进那些“上流”人的圈子就好。 梁素素攥紧了校服袖口。 校服是某种意义上的好东西,大家无论男女,无论年级,无论有钱还是没钱,穿的都是一样的。 这是学校和老师为了平衡学生差距,以便一视同仁的手段。 但大家总有办法找到可以展现不同的地方。就像之前说过的,成绩、外貌,等等等等。 这些“硬性标准”对普通人来说难如登天。 好在老天爷还算仁慈,祂总能留出一条渠道。 比如女孩子们的发圈。 班里的圈子每一段时间就会出现“流行物”,成为大家关注并热议的主题。 要是能赶上流行,就可以和原本不熟的同学搭上话。 所以那个时候的梁素素忍不住呼吸急促,她想,其他的她比不上、拿不出,但是发圈,它已经是挤进班级社交圈的最低门槛了,这下她总可以了吧。 她开始注意女生们的喜好,“流行物”其实没有固定的标准可言,大家永远都喜欢新奇的东西,梦梦的发圈印着一圈小蝴蝶,于是被高呼可爱,琪琪的发圈有原木纹路,还带着精致的吊坠,古典又优雅,收获了不少惊羡的目光。 梁素素用的发圈是最普通的弹力黑色头绳,毫无装饰品,随处可见,十个支付点能买一串。 她想要一个好看的发圈。 好看,价格高昂,戴出去很显眼,总之就是能引起别人注意,甚至还能让她们羡慕夸奖的发圈。 梁素素在网上挑中了一款。 这个发圈是淡粉色的,外形像一朵软蓬蓬的云,很可爱,同时它还镶嵌着闪闪的水晶钻石,璀璨夺目。 更重要的是,它来自某个名牌,手工定制,工序复杂,工期长,如果客户有需求,还可以在垂下来的链条上刻印她自己的姓名缩写,独一无二。 每个要素都那么时髦、高端、引人注目。 就是它了! 梁素素看着标价一万两千八百六十六支付点的价格,咬了咬牙。 她偷着刷了家长的信用卡,付款过程中害怕得直哆嗦,但最终狠下心来用力戳中了屏幕上的确认键。 “呼……” 梁素素心脏狂跳,满脸是汗,长长地喘了口气。 她看向破旧的天花板,眼里闪烁着希冀,仿佛能预见到大家都围在她身边,好奇地讨论她的发圈的画面。 接着,梁素素清除痕迹,把父亲的手机放回原处。 那个男人还躺在不远处的地铺上睡觉,呼噜震天响,对女儿的所作所为一无所觉。 梁素素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撇撇嘴,回到自己的铺盖里,带着梦幻的期待进入梦乡。 …… 梁素素等了很久很久。 她没想到那个手工定制发圈的制作时间这么长,长得足有两个月。 在这期间梁素素偷偷刷卡的事被父亲发现了,他气得整张脸都狰狞得不成样子,把她拎到老楼的楼道里打骂。 男人骂得整栋楼都听得见,梁素素瘸着被踹得发疼的腿,缩在角落里挨骂。 过了一会儿,他要出去干活了,于是把两把家门钥匙都揣在了身上,留梁素素在外罚站、反省。 梁素素在墙角窝了几分钟,吸口气站了起来,干脆跑了出去,从此有了父亲不在家就去外逛荡的爱好。 又过了几天,她心心念念的快递终于到了。 梁素素小心地拆开包装,把手洗了三遍才把定制发圈拿出来捧在手心,它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看,软软的,轻轻的,闪亮亮的,好像只有城堡里的小公主才配戴上这样的发饰。 次日,梁素素郑重地扎上了马尾辫,背着书包去上学。 没有人注意她。 从早读到晚自习,像往常一样,没有人多看她一眼,没有人来跟她讲话,大家都在自己的小圈子里说说笑笑,非常开心。 ……看看我啊! 梁素素张了张嘴。 她望着其他女同学边笑边收拾书包离开教室的身影,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 发圈早就不流行了。 大家也不感兴趣了。 梁素素还是那个梁素素,朴素、平庸、微不足道。 ------------ 第六百八十四章 梁素素的故事(下) 只是想被看到,仅此而已。 十几岁的梁素素,最想获得的是独属于她的“存在感”。 她看着老师,看着同学,只觉得他们在前方有说有笑地并排跑着步,甩开的点滴汗水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而她被甩在后面,拼了命地去跑、去伸手,光是保持不掉队就已经用光了所有的气力。 并且哪怕难受成这样,她也必须得把快要枯竭到临界值的心神再挤出一点,无时无刻地担心自己会不会在哪个瞬间就这么被彻底甩掉,然后狼狈地摔倒在跑道上,就这样看着其他所有人欢笑着越跑越远。 停下来啊,带上我啊,看看我啊。 梁素素甚至羡慕那几个会被人拉到卫生间聚众欺负的同学,因为有人关注他们,认识他们——他们的名字是会被记住的。 很可笑吧? 梁素素也觉得自己可笑又可怜。 是啊,她到底普通到了什么地步?就连带有恶意的校园霸凌,别人都不屑找她作为目标。 为什么呢?我真的平凡到了连欺辱都获取不到任何乐趣的程度吗? 彻头彻尾的小透明。 梁素素沉默地低下头,闭上眼睛。 她有着小小的野心,她想让自己被看到。 发圈给了梁素素一个教训,让她知道追逐流行一定要赶早,越早越好,这样才能顺利拥有和大家说上话的机会。 这样的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近期有一款游戏正在班上风靡,它以对战为主,对手机配置要求很高,不论是课间还是上下学,都能听见同学们对它津津乐道,讲捏脸,讲技能,讲段位,仿佛有着无数的话题。 梁素素和父亲大吵了一架,硬是让自己拥有了一款新手机。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游戏,疯了似的打对战、上分。不知是不是天赋异禀,她在游戏上的实力还真不错,在短短的时间内很快做到了得心应手,成为了一般意义上的“高级玩家”。 不行,还不是最高! 梁素素憋着一股劲儿,一定要打到最强的段位再宣扬给同学们,她要让大家都惊讶地“哇”出来才好! “——有病吧你大招不带控制技能打个屁啊! “傻逼!会不会走位! “怎么这么菜啊废物能不能不要来打随机匹配拖人后腿!” 游戏在某种意义上给了梁素素发泄的途径,让她把从父亲那耳濡目染到却不敢在其他人面前吐露的脏话倾泻而出; 游戏又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她的焦虑,因为它没有任何段位保护,想登顶就只能靠实力一点点打上去,这个过程自然有胜有败,运气不好状态不佳的时候,甚至能连输十几把,积分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往下掉,掉得人心在滴血。 因为沉迷游戏,梁素素本就平庸的成绩继续往下掉。 但她获得了一小部分的成功,她和班上最受欢迎的那几个女孩搭上了话,然后发现对她们来讲,段位并不是最重要的,她们更喜欢游戏里的捏脸功能和各式各样的皮肤。 那些都是要花钱的,花很多钱,如果是限定产品还要花得更多。 梁素素一咬牙,开始在游戏里氪金。 她努力地追赶大部队的潮流,可游戏的更新好快,大家的话题变得也快,她又得偷偷摸摸、时断时续地刷父亲的信用卡,氪金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流行趋势的转变。 最后梁素素再次失败了,她在狭窄老旧的小出租屋里被父亲一拳又一拳地捶打,眼睁睁看着手机被男人拿走,无论她再怎么哭喊着求他不要,父亲也没有松口。 “老子他妈的起早贪黑在外挣钱就为了让你好好学习!你又在干什么!” 父亲朝她大吼,嗓音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嘶哑。 “你挣钱!你每天都挣钱!你从来都没看过我一眼!” 梁素素尖叫着,哭着,崩溃着。 “刘梦她爸给她讲数学题!周琪琪她爸给她请外教练口语!你能干什么!你就知道让我学习!考不好就知道骂我!” 啪! 梁素素被打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 父亲气得脸上的肉都在哆嗦,“你自己学不会!找个几把借口!给老子学!” 梁素素死死咬着牙,满脸都是泪水,在婆娑的泪眼水光后看着他发疯大骂,眼里是极端的恨。 男人骂着骂着,手机的闹钟响了,他一把抓起手机,拿着工作服出了门。 梁素素打着哆嗦抹干净眼泪,看也没看书包一眼,直接跑出了家门。 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在外面晃荡。 梁素素走在路边,往来的行人都很少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足见她究竟有多不起眼。 她开始像不学无术的小混混那样蹲在十字路口,有时候去恶作剧地欺负路边瞎眼要饭的乞丐,有时候在地上捡别人无意间掉下来的打火机和半包烟抽。 这之中没什么值得特别说道的事,一定要讲的话,大概是梁素素在某个晚上帮了一个差点喝死在街上的年轻男人,那是她唯一一次被人抬眼看着,虽然那人仍是醉眼朦胧。 梁素素不由得扯了扯校服下摆,把屁股兜里的烟往里面塞得深了些。 她继续游荡,父亲每天都在外面,很少回家,呵呵,以他那副德性,恐怕自己哪天被拐卖被砍死了他都不会知道。 梁素素在心里冷笑。 某天晚上她捡了一杯别人不要的、还没开封的奶茶喝,喝完有些坏肚子,附近又没有公共厕所,干脆跑进了不远处的KTV。 那家KTV体面又气派,放在平时,梁素素压根不敢往里走,但闲逛的日子多了,她早就自暴自弃,想着反正我这样的人又没人注意,只是上个厕所有什么的,也就在情急之下冲了进去。 果真没人关注她,梁素素心里又是庆幸又是低落。 像是在有意自嘲似的,她之后也常常来这一片逛荡,站在街对面看着那群调笑的男男女女发出不知是鄙夷还是艳羡的嗤笑。 但在学校里,梁素素依然是那个普通的小透明学生。 马上快要到分班考试了,班主任提出了好生带差生的帮扶计划,分数掉到班里倒数的梁素素和学习委员等人分到了同一个小组。 这本该是个搭话的好机会的。 分组那节课后面是体育课,他们这里又是高级私立中学,大家要先换专门的运动服。 梁素素月经来了,捂着肚子往卫生间走,跟她同组的学习委员李桃难得地注意到了她的异样,也跟了过来。 梁素素不好意思面对她,自己去抽公用厕纸,把它们叠成厚厚的一沓,然后左右各取一点往里折。 “你在干什么呀?”李桃问。 “啊?” 梁素素局促地看过去,“我,我,换纸……我大姨妈……” “啊?你来姨妈就垫卫生纸吗?” 李桃一脸惊讶,立刻去摸口袋,找出一片白色的方块状的东西递给她,“你用这个呀!” “这是……什么啊?” 梁素素小声问。 “就,卫生巾啊?” 李桃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过来,手动拆开卫生巾,“你就这样垫在下面,然后把这两块绕过来粘住……” 她给神情茫然且呆滞的梁素素演示完,随口疑惑地问了一句:“你妈没教过你吗?” 梁素素的心脏一瞬间被刺痛了。 “就你有妈行了吧!” 她突然歇斯底里地朝李桃大喊,“你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爸在外面烂裤裆了她都不知道!” 李桃吓得呆住了:“什么?你在说什么?” “你爸在KTV找小姐!” 梁素素继续喊,“他之前开车接你放学我早就记得他的脸了!我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的从流金岁月走出来!那女的还往他衣服兜里塞纸条!” “不可能!” 李桃脸色霎时变了,“你、你骗人!” “我去过那儿的厕所!我听见那女的和一群女的聊开房聊打胎!她们都是出来卖的!你爸就是在外面找J!他是个烂裤裆!” 梁素素跺着脚喊。 “你骗人!!” 李桃哭着跑了。 梁素素看着她仓皇逃跑的背影,心里竟升起一阵扭曲的快感。 看吧,你那么漂亮你学习那么好你家庭那么和谐美满,你爸还不是在外面偷情出轨找小姐? 你也没比我幸福到哪去啊! 她脸上笑得狰狞。 …… 啪!咣! 梁素素跌进墙角,又是“啪”的一声,父亲把刺眼的成绩单甩到了她脸上。 “我他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废物!”他怒骂。 “你有多厉害!你也是废物!废物的孩子还能强到哪去!” 梁素素已经不再被动挨骂,她厉声骂回去。 “你他妈的——” 父亲揪着她的衣领,又是耳光又是踢打,叮叮咣咣里掺着拳脚落在肉上的闷响,光是声音就能让人想象到痛楚有多强烈。 “长得跟你妈一个逼样子!考试烂成这样!毕不了业找不到好工作!哪家男的乐意要你!” 男人骂个不停,“他妈的要不是你是老子亲生的,谁稀罕看你!” 梁素素本还绷着怒火与不屈的脸猛地哆嗦了一下。 “你……你不能……” 她颤着声音说。 “我真恨不得没生过你!”男人接着骂,不断重复着“我是你爹”、“你是我亲生的”,即便不再动手了嘴巴也没有停下,不知道他到底想表达什么,又有何意义。 梁素素乱糟糟的刘海下面,眼睛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第二天,她早早地来到了学校,走进教学楼,然后一路向上,来到空无一人的天台。 彼时,天刚蒙蒙亮,灰白色的雾霭弥漫着,像怪异的半透明的胶块,看着无端令人窒息。 梁素素魂不守舍地跌坐在地,神情恍惚。 她盯着地面,好像要把每一条砖缝细细数清,又抬头看天,似乎想从混沌的云雾里看出什么符合期待的东西。 梁素素在这里呆了很久,直到她听见隐隐绰绰的鼓噪声响,听见体育老师的哨声,听见学生们的嘈杂笑谈。 啊,已经过了两节课了,要中午了。 她怔怔地想,突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傻笑。 果然……果然啊。 我这样的人,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发现,更不会有人来找。 到底为什么要活着啊。 我。 梁素素笑着笑着,突兀地噎了一声。 她感觉到她的眼睛在呕吐,大量的呕吐物喷涌出来,有的沾湿了她的脸庞,有的打在了水泥地面。 看看我啊。 看——看——我——啊——! 梁素素跪着仰起头,像怪物似的无声咆哮着。 一声又一声。 寂静,但撕心裂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倒下去,趴在地上又哭又笑。 校服下的淤青在隐隐作痛。 反倒是心脏和血管已经变得麻木。 “哈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哈——” 梁素素笑得直呛,宛若一个邋遢的疯子。 她踉踉跄跄地往前奔跑,站上边沿。 悠扬的轻音乐飘荡在学校半空,是午休铃响了。 梁素素在美妙的乐声与欢笑声里一跃而下。 “这下子不知道有多少人记得我……” 她脑海里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甜丝丝地、病态地笑了。 ------------ 第六百八十五章 梁兴的故事(上)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颜色鲜明的电动车从并排着的两辆车的狭窄缝隙里灵巧穿过,不顾后方的骂声,径直朝前开去。 不多时,戴着头盔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拿着手机下了车,急急忙忙地走着,时而低头瞅一眼手机页面的导航,时而抬头从层层招牌里寻找自己的目标。 终于,他看见了要找的那一家店,加快脚步赶过去。 “外卖38号!”男人给店家报数。 站在外卖取餐台旁边的小姑娘伸手把几个已经打包好的外卖袋子挨个扒拉着看了看: “还没做好咧,你再等会儿吧!” “行我一会儿再来啊。” 男人立刻点开另一个订单,匆匆走了。 …… 梁兴是个外卖员。 他送了快十年的外卖,像一个活体见证者,眼看着这座城市一点点发展、兴盛。 早晨七点是梁兴起床的时间,他从地铺上起来,在不到十平米的小空间里花五分钟草草洗漱,接着抓起工作服外套拿着手机往外走。 女儿已经大了,自己会买东西吃然后背书包上学,不需要再操心,这多少是个安慰。 “您有一个新订单!” 外卖软件响起提示音,梁兴把电动车骑出了摩托车的风采,一路风驰电掣。 送外卖这个活计不好做,时间紧、任务重、报酬少,前些年无人机外卖兴起的那阵子还有无数外卖员当场失业,好在无人机的数量终归没那么多,也给了他们这些活人外卖员难得的喘息空间,还能有个营生的门道。 梁兴是老骑手了,开的是自动接单,架在电动车握把旁边的手机一路都叮叮响。 早上这个时间单子不多,基本都是些包子豆浆奶茶什么的,量少,保温箱里放得多,也就能同时多接几单。 梁兴艺高人胆大,短短时间就照着单子想好了路线,跑一个地方能拎三份外卖回来,眼疾手快地把它们整整齐齐地放进保温箱,外卖盒子一个都没倾斜,不会在送餐过程中洒掉。 “哎,喂您好,送外卖的,哎,哎,对,还有两分钟就到您楼下了—— “您好这个外卖给您放在门卫室就行吗?好的。 “麻烦叫一下电梯——好,好祝您用餐愉快。 “不好意思手滑先点接收了,嗯嗯,好的用餐愉快。” 外卖一张订单只能挣七八个支付点,平台的奖惩制度向来严格,一个好评多给一个支付点,一个差评计入警告,一旦超时还要扣除这笔订单百分之六十的送餐费,要是同一天内收到五个差评或者有三个订单超时,第二天就会被平台屏蔽二十四小时作为惩罚,失去一整天的收入。 梁兴作为老油条,倒也擅长应对这种事。 毕竟软件考虑到具体定位,给了外卖员们只要离目的地较近就可点签收的权力,梁兴干过不少次先点签收再送餐的事,他清楚十个顾客里不会每个都难缠,只是一单外卖而已,既然大多数人脾气都还行,那稍微给自己一点便利也无可厚非。 你那只是一顿饭而已,我这是在挣钱啊! 有钱点外卖的,还在乎这一顿饭吗? 像这样的小窍门梁兴掌握了不少,当然,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尽量在规定时间内赶到,毕竟活干得好说不定还能捞到一个好评。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艹他吗的。” 熟悉的提示音传来,梁兴骂了一句。 他们送外卖每天能遇到许多烦心事,联系不上客人是其中最恶心的一项。 他先送完了另一单,期间有空就拨打电话,等打通了对面又“啊?”了一声,然后告诉他“不好意思我写错成我的手机号了,这个外卖是给我朋友点的,你给他打电话吧!”,梁兴见得多了,只能暗骂一句,嘴上老老实实地跟着那人把新的手机号记下,总算把这单送到了地方。 像这样的情况,外卖员如果联络不上人,绝对不能单纯地先把外卖放在哪个地方然后拍照等客人自取,因为总会发生外卖遗失、误拿、误扔或不小心被人踢洒的情况,到时客人找平台询问,平台也还是会把这些问题落到外卖员的头上,让他们回去解决。 “我都说了不要香菜了怎么还放香菜啊!” 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的客人看了一眼外卖就直撇嘴,梁兴只能当没听见,陪着笑说完“祝您用餐愉快”的标准台词然后转身下楼,等他上了电动车,叮咚一声,已经被人打了个新的差评。 真他妈的,餐厅自己不长眼睛没看备注,关我们送外卖的什么事儿啊! 梁兴骂骂咧咧地继续送下一单。 人比人气死人呐!咱这辛辛苦苦起早贪黑的,人家点外卖的快十一点了还没起床呢!嘿,真是! 不过也好,等自己家闺女以后毕业了挣大钱了,也能这么舒舒服服地睡在小公寓里没事就叫外卖。 梁兴很快调整好了情绪,投入到工作中。 他们这份活计是典型的闲一阵忙一阵,中午是送餐高峰期,手快的话能抢到十几个订单,一天中收入的最大头也都在这里。 梁兴抢得多,送得快,每天又比同行多干两个小时,月收入其实还真不错。 有时候想想他一个送外卖的能把闺女送进当地的私立中学,感觉自己也是挺牛逼的。 不是都说吗?吃得了学习的苦,以后能少吃生活的苦。 梁兴没什么文化,所以坚信有文化的人一定过得更舒坦,因此说什么也要带着闺女到大城市来。 当年那个女人生完孩子没过多久就跟别人跑了,嫌弃他抽烟喝酒打人骂人,可孩子才那么点大啊,说跑就跑,真他妈贱格,但是那又怎么样?他梁兴一个人也照样把闺女带大了!谁不说一声牛逼? 嗐,要是个儿子就更好了,儿子还能帮他干点活。 又一想,算了,闺女也行,好嫁人,等以后念个高学历,找个家里有钱的好对象,日子也能过挺好,不用太吃苦。 “晓欣公寓?这是哪个新开的……” 梁兴嘟囔一句,他自认对这片城市了如指掌,但凡他不认识的一定是后来新建的,岁数还没他的阅历大。 他今天不太走运,有两个顾客非要跟他犟提前点签收的事儿,平台接到了投诉,警告他要是再有一次这种行为就拉黑他的账户三天。 小手段使不了了,梁兴为了多挣钱,同一时间接到的订单又多,只能拼了命地红绿灯抢跑,紧赶慢赶地来送单。 他很快到了晓欣公寓楼下,就在这时手机又叮咚一声,是平台最近推出的功能,叫强制派单。 强制派单指的是平台会自动搜索离商家近又开了自动接单的外卖员,然后把客人的订单强行丢给他们,这种超出计划外的单子经常打乱梁兴的路线,很容易送达超时。 “真不走运!” 他一边骂一边按门铃,却没注意到订单上的地址上写的是1301,而他按的是1303。 “艹你个吗的,聋了吗,门铃都听不见!” 梁兴有门铃就不想额外浪费电话费,没办法只能打电话。 “外卖!……你开门啊!按门铃按半天了已经!” 他看着另外几个时间不断下降的单子正着急,没好气地说。 电话那边的人“哦哦”应了几声,大门“咔哒”开了,梁兴赶紧拎着外卖往里走,走进电梯。 但等了半天,电梯纹丝不动。 他只能又接着打电话,但电梯附近没信号,根本听不到对面说什么,无奈之下只能又重新回到门外按门铃。 折腾了这么一通,终于那人下来取外卖了,梁兴不耐烦地朝她抱怨了几句,大呼晦气,赶紧骑着车踩着线把另外一单送了,剩下两单还是他低声下气地给客人道歉求他们不要投诉才勉强过的关。 “谢谢您啊,谢谢谢谢。” 好在梁兴遇到的都是很好说话的小姑娘,跟刚才那个拖拖拉拉的一对比,不由得感叹这人跟人的素质果然不一样。 他从早上七点多一直接送外卖到凌晨一点,趁着别人休息的时间多抢了不少订单,这才回了家。 “几点了!还不睡觉!” 梁兴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女儿梁素素还睁着眼睛。 “爸,老师说,家长会……” 女儿怯生生地说。 “我都说了没空了,要干活呢!” 梁兴一听就烦,他一个送外卖的跟那群老总老板坐一起他不尴尬的啊? “你自己好好学习就完事了,家长会有啥可去的,行了赶紧睡觉,明天你还上不上学了!” 梁兴摆摆手,很快和衣睡下。 他和女儿住的地方很窄,能多摆下个厕所和厨房都已经很不错了,实在没地方放床,于是只给梁素素支了一张单人折叠床,自己打了个地铺,也就这么凑合睡着。 次日早晨,他再次穿衣出门。 ------------ 第六百八十六章 梁兴的故事(下) 梁兴和女儿没有什么见面的时间,他印象里自己的闺女挺乖的,也不惹事,就是成绩实在不咋地,也不知道怎么学的,真不争气。 老子都把你送到那么好的学校里了,人家别人都能学得那么好,凭什么你不行? 不行就是不努力! “什么破分数!” 梁兴难得早回来一次,看着成绩单就忍不住想骂。 “爸……我上次是班里二十三,这次第十六了……” 梁素素怯怯地出声。 “才第十六!你有什么好牛逼的!”梁兴接着骂,“一天天的分数不咋地嘚瑟个几把啊你!等你什么时候考个全校前三才跟我说话!真他妈的,学这么差劲你还有脸了是吧?!老子起早贪黑的干活把你送到好学校里你就学成这屁样?!” 梁素素哆嗦着吸了吸鼻子:“我……我真不会物理……我喜欢文科……” “不会就学!学了不就会了!不知道学啊?!” 梁兴一听就来气,“文科,文科个屁!让你学理你还不乐意了?!你知不知道当大夫有多挣钱,啊?!学理毕业了去大医院当大夫当护士,可挣钱了!你现在懂个屁!让你喜欢啥学啥那还不完犊子了!” 梁素素抿着嘴直哭,也不说话了。 “真他妈的跟你一肚子气。” 梁兴把书包往梁素素身上一砸,她发出一声压抑在咽喉里的痛鸣,像叫不出来的小鸟。 孩子大了,主意正了,就是让人操心。 梁兴就地一躺,也没管梁素素是不是还在哭,是不是还没睡觉,就立刻沉沉地睡着了。 他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那么大个人了,他十几岁都会干活了,梁素素还能不会活着吗? 小姑娘这一天天的娇生惯养,就是不懂事。 难受?挫折?谁他妈活着没点挫折啊!挺不住活该!屁大点事! 饶是如此,梁兴心里还是爱着女儿的,也没忘记在她生日那天下班回来时多买了两袋菜和一罐午餐肉。 “来来,做点好的吃!” 梁兴不会做饭,也没时间做饭,都是单子稀少的时候在外面凑合一口。 梁素素很小就学会弄东西吃,这点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小姑娘看到了父亲在笑,也挺开心,美滋滋地放下笔去厨房做饭。 “那个……作业写完了吗?” 梁兴没什么话题,硬聊。 “写完啦!”梁素素脆生生地回答。 “那桌面那个是啥?!你别蒙我啊告诉你!” “那个是语文老师让写的周记。”梁素素缩了缩,喜悦的表情有点收敛,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老师说要是有时间就可以试试写一点,锻炼写作文的能力。” “哦。” 梁兴听不太懂,只抽着烟点头,“行,多写,多学,对你有好处。” 在他看来这东西就像干活,多干一干肯定就更会做了,这都是经验。 “嗯。” 梁素素点头,脸上露出一点点笑容。 她很快做好了饭,然后把自己写作业用的小桌子收拾干净,将两个有点旧的盛了菜的小盆子端过来,又给梁兴盛饭。 吃着吃着,梁素素小心翼翼地抬起眼问:“爸,今天什么日子啊?” 一般情况下,回了家是没有肉吃的。 “啊?不是你生日吗?”梁兴还在刷手机短视频,里面的女人嘻嘻哈哈地随着动感音乐扭腰,但他没想过把音量按小,只是放大了声音反问。 “……” 梁素素微妙地眨了眨眼睛,小声道,“我生日在上上个月呀……” 她的声音淹没在短视频吵闹的BGM里。 “你咋不吃这个?” 过了一会儿,梁兴把注意力放到小饭桌上,一看梁素素没动过另一道菜,顿时皱起眉头。 梁素素惊了一下,小声说:“爸,我吃这个身上长包。” “什么包,净瞎几把臭美!别老找借口!” 梁兴烦躁地夹了一大把菜怼到女儿碗里,“在学校吃得好就娇气了啊?!这挑那挑的!吃!” 梁素素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闷头全吃了。 这才对嘛! 梁兴满意了一点,长身体的时候你挑食个屁!大高个多好!长大高个将来好找对象! 吃完了饭,梁素素把碗筷盘子洗了,梁兴又看了会儿短视频,余光瞥见梁素素在那边收拾衣服,就道:“我那工作服擦擦得了啊!每天都穿呢。” “好的。” 拿着小抹布的梁素素乖乖点头。 隔天七点,梁兴出门送外卖。 这天他遇到了一个傻逼,明明好好站在公交车站等车,非要突然退后一步,梁兴的电动车向来开得又急又快,一下子就撞到了人。 他为了同时送多单,有许多外卖盒是放在脚边的,没有装进保温箱,可想而知这么一散,就算没从塑料袋里漏出来也在袋子里喷得到处都是,而这些餐品错漏全都是要外卖员自己掏钱赔偿的。 “我艹你个吗的!你他妈没长眼睛啊!” 梁兴心知肚明这几单算是废了,而且他心里更怕那个背包的年轻男的讹上他,于是立刻当街撒泼,大骂出声。 他骂了几句,发现那个白领男只是唯唯诺诺地听着,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干脆把这些时日的疲惫和怒气全都倾倒出来,骂得痛痛快快,酣畅淋漓。 谁让你今天倒霉! “你这样的傻逼迟早有天被车撞死!” 梁兴掐着点骂够了,草草收拾掉残局骑上了电动车。 老天就像跟他作对似的,快到晚饭点的时候,正是又一波送餐高峰期,一个号码突然打来电话,梁兴一接,对面喊了声“爸”。 “你他妈的有事别几把给我打电话!不是都给你说了正忙着呢吗!” 他听出这是梁素素的声音,痛骂了两句立马挂断。 这要是中间有哪个顾客催单结果占线,把这一单的钱给弄没了呢!妈的,这孩子,都多大了也不知道懂事! 梁兴把这事抛在脑后继续忙活。 等他凌晨一点回了家,一进门闻到一股味道,才看见梁素素一个人趴在地上,浑身缩成一团,周围全是呕吐物。 “你他妈的——” 梁兴正要骂,看见女儿露出来的那半张脸上全是暗红色的脓包,立马意识到出事了,赶紧背上她就跑,急得呼哧带喘,连夜把梁素素送到了医院。 “严重过敏。” 开单子的值班护士看了梁兴一眼,“差点就没命了,怎么不早送?下回注意别乱吃了,该规避的食物都规避着点。” 梁兴搓着手点头,老老实实把钱交了,看护士给昏睡过去的梁素素打上吊瓶。 这么一折腾,好几百支付点又没了。 唉。 都给她吃给她穿了,平时也不是没有住的地方,啥都不缺,怎么这他妈的还能生病。 养孩子真他妈难。 梁兴想点根烟,被护士瞪着眼睛警告了一声,又把烟盒放下。 他看着梁素素惨白的脸,笨拙地拿满是老茧的手指碰了碰。 等到后半夜,梁素素看着好点了,梁兴就拿了一兜子药把女儿弄回家。 他平时也不打扫卫生,找扫帚和簸箕都找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呕吐物都处理完,这时天已经亮了。 梁兴等了一会儿,他不想给梁素素请假,私立中学的学费那么贵,少去一天就亏一天,能去还是得去。 他把梁素素推醒,小姑娘揉揉眼睛好像没什么大碍了,还哑着嗓子喊了声“爸”。 梁兴听得来气,用力拍了她肩膀一巴掌。 “你他吗的不能吃的东西不知道说啊!” 梁素素被扇得懵了,两只眼睛慌乱又害怕地闪了又闪。 “知不知道医药费多贵!他妈的,东西别乱吃知不知道啊!十好几岁了连照顾自己都照顾不好?!啊?!就这么废物?!” 梁兴骂了半天,梁素素才从心悸中缓过来,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我说了呀……” 她抖着声音,眼泪兜在眼睛里。 “你说个屁!” 梁兴一拳怼在梁素素胸口,把她怼得后背撞在了墙上。 “行了,没死就赶紧给老子上学去!妈的,花这么大价钱养你,就养出这么个玩意儿来!” 梁兴自认为他教育得很有分寸,从来就没打过闺女的脸,已经给她留了相当多的面子。 正好,脸上的脓包都消了,也不耽误上学,梁兴自己也要出门送外卖,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把梁素素扔在家里穿衣服走了。 这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每天的日常都相差无几,除了女儿越来越不懂事,好的不学净学坏的。 “她他妈的不知道哪根筋打错了,买那么贵一个头花!” 下午两点之后单子没那么密集,梁兴在等餐的时候跟旁边的同行聊天。 同行跟他只是素面之交,随意笑笑道:“小女孩嘛,喜欢好看的。” “有个屁用!就知道乱花钱!”梁兴抽着烟直摇头。 “说不定是班上有人整这个呢。”另一个无聊的外卖员也成家了,挺有经验地说,“孩子么,总容易比来比去的,觉得别人有的我也有。” “也是,确实你说咱们每天这么辛苦不就是争口气嘛。”梁兴右边的外卖员接话道。 “对对对,那小孩啊,她比不过别的孩子自个儿心里也难受。”左边的外卖员道,“你说小孩还能比啥?说白了不都靠家长吗,人家有的孩子家长惯着宠着,看了是羡慕哈。” 梁兴听着听着,姑且也消气了。 他这天正好有个奇遇,当时一个店家换地址了,结果在平台上没更新,旧地址和新地址又可他妈远,梁兴骑到那之后发现换地方了险些崩溃,结果就在那时有个好心人路过,那人开着私家车,看模样像个大老板,在路边看见梁兴失了魂似的就多问了一嘴,听了事情原委之后就让他把电动车放后备箱里,顺手捎了他一程。 梁兴没坐过这么好的车,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生怕把人家座椅坐脏了。 但这么安静着也不好,他就找话聊,一眼看见老板车上挂着一根玉佩似的吊坠,一面写着出入平安,一面写着李彰。 “老板您那个坠子真好看嘿,又吉利又好看。”梁兴呵呵笑。 开车的老板听了这话就笑起来:“谢谢啊,这我姑娘买的,是她送的小礼物,我就挂这儿了。” “真好真好。” 梁兴羡慕道,“哎呀,我家里也是个闺女,不听话,不给我添麻烦就万幸了。” “也别这么说,小姑娘嘛,心思细,比较敏感,还是多看看好。” “嗯呢,是,您说的是。” 大老板家的环境能跟他家一样吗?人家的闺女肯定又可爱又懂事学习又好,梁兴只管附和。 很快他下了车,再三感谢了好心老板,急忙送外卖去了。 这事儿之后没过多久,梁素素突然朝梁兴要手机,梁兴本来想揍她,但一寻思听别人说高档学校做作业都用手机,苦啥不能苦学习啊,一咬牙也就给买了。 他坚持认为,上了好学校,一定会有好成绩,而有了好成绩,以后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这是多么简单的道理,怎么自己的傻逼闺女就不懂呢? 结果梁素素有了手机以后成绩没见上升,反而更差了,气得梁兴三天两头地骂她,有时候突然半夜起夜醒了,想起这事儿也要把梁素素薅起来打一顿。 “脑子不好使是不是!人家都能学好就你学不好?!那不还是你没好好学!” 有时候他这么说。 “妈的,你妈那个婊子也不争气,这他妈的怎么当年不生个男孩!” 有时候梁兴也这么说。 他活得真累,自己一个人把女儿带这么大,都不指望她以后给他摔盆送葬,能嫁个好人家好好活着就行了,结果就这样她还不争气,还有脸跟他吵哪个哪个同学的家长干了什么,有多牛逼。 这他妈是我能比起的吗?! 你爹就是个送外卖的,你也嫌弃了是不是?嫌弃老子他妈的也是你亲生的爹!嫌弃个屁! “刘梦她爸给她讲数学题!周琪琪她爸给她请外教练口语!”……梁兴的自尊心被深深刺痛了,他知道自己就这么个破德性,没文化,没水平,不会这也不会那,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送外卖。 但他不想承认。 因为这是父亲的尊严。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把梁素素按在角落又骂又打。 怎么了,生在我老梁家,还他妈的苦了你了?! 挑个屁啊! 我都没挑你,现在你来挑你爹的不是了?!你几把谁啊?! 梁兴拒绝也不曾想过自己的行为叫做“恼羞成怒”,但他是大人,大人总归是有特权的。 也有无奈。 这天夜里他没有回家,深更半夜总有那么些人喜欢点单,而且是大单,那些小年轻胡天胡地开派对点的外卖能挣不少钱,他也就这么蹲着。 没过一会儿,梁兴手机弹出了一个订单,他低头一看,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地乐了一声。 这是个送货单,外卖软件不只接食物,也接药品和其他什么,反正都是送,只要店家主动登记上架了,就都能买也都能送。 这个单子有点特殊,是让外卖员去一个二十四小时自助便利店买东西,那是个成人用品店。 啧啧,大晚上的…… 梁兴撇撇嘴,寻思老子都忙得没空干女人,这帮有钱人倒好,看他点的这些玩意儿,玩的还挺花。 送什么不是送呢,反正现在没有别的单子,他也就骑车跑了个来回。 收货地址是个很有名的酒店,离得老远就看见一个粉红色的“LOVE”电灯牌,暧昧得直接糊人脸上。 梁兴打了个电话问需不需要放在前台,电话那边的男人让他送到门口。 也行呗,顺便看看能不能瞅一眼那女的,就当饱饱眼福。 他果然看见了一个女人,事实上就是她来开的门,浑身上下只裹着一件浴巾,脸上化着浓妆。 “谢谢,辛苦你了。” 女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甚至很规矩地对梁兴道了声谢,如果不是手里还拎着那个装满了重口道具的黑塑料袋,这个反应和一般意义上的良家妇女也没什么两样。 酒店房间里传来男人“哈哈哈哈哈”的大笑。 “芳儿,害羞啦?!”他高声道。 梁兴及时回过神,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匆匆离开了。 他回到楼下,骑上电动车,屁股和大腿不自在地蹭了蹭车座,低声骂道: “真几把爽啊,有钱真他妈爽。” 又一想,这女人不知道是从哪出来卖的,看着再体面也是个下贱营生,自己的闺女就算再烂也一定不能落到这种下场。 梁兴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自己多少有点难受。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刚才的女人又穿得暴露,他被激着了,遂暗骂几句,干脆骑着电动车去了某片地方,在那花钱度过了一夜。 “质量真尼玛差,呸。”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梁兴扎着腰带骂骂咧咧地走出来,“算了,反正便宜。” 他抽了根烟提神,抽完了继续送外卖,想着挺过了今天中午的送餐高峰期,下午就不干了,回家歇歇好好补个觉。 天不遂人愿,十一二点的时候又有陌生号码往梁兴的手机里打电话。 “喂您好,我这个餐马上送到……” 梁兴特别熟练地张口就来。 “呃,不是的,请问是梁素素的父亲吗?”那边的人说道。 梁兴感到一阵窒息,他几乎能看见十几笔订单的剩余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飞快流逝。 “是的,请问她犯什么事了?我回去教育她,但是我现在正在忙——” 梁兴语速很快地跟老师沟通。 那边打断了他的话。 “——” 梁兴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的电动车突兀地歪向了路边,没有撞到人和车,但发出了刺耳的剐蹭声,引来许多骂声。 “你、你说什么?” 他声音颤抖着,拿着手机的手在哆嗦,按着电动车握把的手也在哆嗦。 “我闺女怎么可能跳楼?!” 梁兴破了音。 他疯了似的要骑着电动车往学校赶,然后意识到一件事。 除了开学那天以外,他从来没接送过女儿上下学哪怕一次。 他想不起来学校的地址。 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开。 “您有一个新的订单!” “您有一个——” “您有——” 手机接连不断地弹出冰冷标准的女音。 梁兴和他的外卖电动车,在钢筋水泥中如此渺小。 ------------ 第六百八十七章 《为难》终 镜头缓缓拉远,声音渐渐消失,最后只剩下一片漂浮在高楼大厦上空的天幕。 彼时,烈日当空。 紧接着,时间飞快流逝,太阳沉默地向西推移,直到降下地平线,整幅画面陷进深黑。 两个灰色大字浮现,《为难》。 为难。 人与人之间在为难。 整个社会都在互相为难。 那些只看电视或在现场第一次观看了这部影片的观众们齐刷刷地变得静默,即便是已经看过了的人,也只是发出一声叹息。 沈珍珍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内容上,却关注了一下线上网站播放时的弹幕和评论。 就像她初次观影时一样,有许许多多的人伴随着作品进程被不断打脸。 第一个许小曼的故事,有人说【你也知道不是你的任务是王姐硬拉你出来的,那你拒绝不就完了?】,【就是啊,自己包子受欺负赖谁】,【也没多大事怎么就你挺不住】。 也有人反驳【室友每天这么吵睡不着觉还来大姨妈,这种生活小事就是会很烦啊】,【公司经理太傻叉了我也遇到过那种死活不回消息的老板】,或是【这男朋友,无语了,趁早分手吧】。 争论远不止于此,即便是一个取外卖和打游戏这两点,弹幕就能吵得热火朝天。 【半天不来拿外卖是真的烦,也考虑下人家外卖小哥吧】 【那你送外卖是你的工作啊朝客人发火是什么东西?无语】 【打游戏菜就别玩行不行我求求了,随机匹配碰到傻逼队友真的来气】 【大哥,就一把游戏啊?至于吗?戾气真重】 【而且一路追着骂就过分了吧,再骂也都打完了啊,自己骂一句晦气就完事了非得逮着人一直嘴臭喷?】 【那就自己去1V1不行吗?非得祸害别人是吧?】 【笑死了,你就没有网卡或者状态不好操作失误的时候啊?就您把把完美?玩个游戏而已给你厉害坏了是吧?】 越贴近自己的角色和故事,就越容易引起共鸣。 引起的共鸣越多,就越容易共情。 反之,身份、立场、性格、环境等大相径庭,仿佛与自身处在两个世界的角色,在有些人的眼里便只剩下一个人物符号,或自以为是地揣度,或淡漠地冷眼旁观。 为许小曼说话的人,也有着和她一样相似的境遇,比如室友或同事恼人、上司不作为、恋人仿佛空气,亦或是偏头痛严重、游戏技术一般……相似的境遇催生相似的心情,也就更加难以容忍别人批评许小曼这个角色。 在他们看来,批评许小曼就等于批评某个时刻的自己,而这样的受挫很难不让人觉得难过生气,于是也就操起键盘反驳。 到了下一个故事,情况是差不多的。 满满当当的弹幕在痛骂酒桌文化,【不懂就问,为什么要喝酸奶啊】和【是常识了,保护胃的,你不了解真幸运】等一问一答已经是相对最为和善的即时交流,更多的则是观众在发泄这些年来饱受职场酒局摧残的痛苦。 【真NM狗啊,封建糟粕能不能死一死】 【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提倡的】 【不懂,非得这么往死了喝??不会拒绝吗???】 【唉,弹幕别说风凉话了,真到了那个环境你就发现你反抗也没多大用,别说得那么轻描淡写的】 自然也有关注点在其他地方的。 【这个路过的学生妹人还挺好,小姑娘救了刘勤一命啊】 【刘勤人也不错,公交车那段看得大快人心】 【车上那女的也有毛病,自己穿那么露被拍了怪谁?要我说就不该管她,涨涨教训得了】 【???前面在说什么勾八,人家爱穿啥穿啥要你管啊?】 【笑嘻了,什么逻辑,穿得少活该被偷拍是吧?那您挺有道德底线的】 【说起来之前那个送外卖的也太烦人了】 【别这么说吧,人家外卖都撞坏了也很难办】 【那刘勤还受伤了呢?】 【哎呀,生活不就这样,不好讲对错的……】 第一个反转很快抛了出来,原来刘勤就是许小曼那个忙得不见人影的男友。 【啊啊啊狠狠共情了!我前女友也是,每天消息多得不想点开,一点开就是抱怨,谁想看啊?幸亏分手了】 【看笑了……你们的立场以最新故事为准是吧?刚才许小曼那天有多难受没看见啊?刘勤自己忙是一码事,他作为男朋友失职是另一码事吧?】 【本人男,只觉得分得好,这种女的就不值得为她买房操心这那的,没远见】 【女,你们能不能看看许小曼到底说了什么,男的一天到晚谈现实谈未来就有大局观啦?爱都没了你还说什么未来啊,女孩子要的不多只是陪伴而已】 【理性讨论,不建议预设性别立场。依我看这只是男性和女性考虑和需求的不同导致的错过。女性不要说“只要陪伴”、“只要他爱我就好”,实际上这是很高级的情感需求,更难满足;男性也不要驳斥女性眼界浅、太感性,你有没有想过,女朋友其实也想你给她分享一些日常,哪怕也是抱怨然后你们互相安慰。】 【附议,恋爱里的“陪伴感”是一部分,“未来规划”也是一部分,建议合不来的情侣可以认真谈一谈,一起做现在和未来的规划。许小曼也说了她更愿意和刘勤一起租房子住,苦一点也不介意,所以有时候不要一厢情愿地给对方付出,不然谁都没错但没办法走下去也挺正常】 《为难》光是前两个故事就抛出了许多可以争论的点,怪象就是如此,有时候A和B明明是完全不冲突的两件事,却总有人先入为主地将它们列为对立,然后自己选择其中一个立场,也强迫别人必须选择站在哪一边,接着就对自以为截然相反的那一类人大声开炮,疯狂输出。 “前面这一对情侣的设置很有心。都市女白领,都市男白领……都是地位差不多相当的基层打工人,有一些看得出来是方便从性别代入和理解的,但也有些其实与性别无关,只是借着角色展现出来,比如领导拖欠工资、买房办证手续繁琐等等,而恰好这个角色是这一性别,却成了一些人理解偏差重点攻击的靶子。” 韩忠逮到了一个周边没人的机会,打开了麦克。 “可不是嘛,嗐。” 沈珍珍叹了口气,“其实我有点庆幸许小曼那里没放酒局的片段,不然看了又要心塞一遍,不过没剪进来又觉得有的是人没见过女性在酒桌上会遇到多少恶心事,可惜了……” 《为难》的原片长有一个半小时,要是看了完整版,就能留意到更多细思恐极又感慨万千的细节。节目组为了方便回顾做的精剪版质量倒也不差,但比起来果然还是觉得完整版更胜一筹。 沈珍珍突然理解为什么以韩忠为例的那类资深影迷坚持要看完全片,并且对所谓的简洁解说深恶痛绝了。 确实,一部内容丰富详实、回味悠长的好电影,怎么可能三五分钟就说得完? 即便是再厉害的浓缩式讲解,也不过是囫囵吞枣罢了。 可有些人——甚至之前的沈珍珍自己也是这样——都喜欢在社交平台上点开一个短视频草草听完剧情梗概就自以为了解了全部,之后也不会再去认真细看原版完整作品。 若是只会拖时长、内容也一般的烂片烂剧也就罢了,好的作品也被人如此传播,多么可惜啊。 这么想着,刘勤的故事结束,李彰的故事开始了。 ------------ 第六百八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6-1) 第六轮各组演员一共就六个人,李彰作为第三个角色出场时,《为难》这部影片的巧思之处立刻就被人领会到了,整个故事的脉络变得清晰。 【中层社畜表示,太真实了】 【可不是嘛,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你让他怎么爽快辞职,那么多责任和束缚呢】 【抢单子看得我无奈了,己方没优势就真得没日没夜地拼,当然拼到手还是挺爽的,绝地翻盘的感觉】 【???我草,我才反应过来许小曼的那个对话框写的是李彰啊,连起来了】 【烦死,底层员工有点啥事就要找领导,领导自己不累啊,刚躺下睡会觉就被叫起来】 【又来了是吧?片子放到谁你就站谁那边是吧?许小曼的时候跟着骂领导煞笔,现在跟着领导骂员工不懂事,无语】 【靠……原来抢订单的是刘勤他们公司……】 【突然不知道说啥了,李彰也拼,刘勤他们也拼啊,这个差点熬夜猝死,那个差点酒桌上喝死】 【唉,生活啊……】 【下跪也太夸张了,这片子前面挺好的,这里太戏剧化了,出戏】 【不夸张,我上一份工作曾经被公司里一个二代要求当众下跪(你没听错,是真的)】 【嗯。都上班了你还要什么尊严?谁在乎?大家都是为了一口饭】 【只能说明这个公司和这个老板确实不咋地,老员工李彰被折腾成这样,新员工许小曼也受不了跑了,这公司吃枣药丸】 【确实,沙比老板,有时候真想给他脑袋开个瓢看看里面咋想的】 【下一个故事不会是老板的吧?】 【不是啊,你看演员不就知道了,许小曼是许双双,刘勤是刘哲,李彰是李直,聂星梁和陈丹青到现在没见着,苏苏是那个救了刘勤的学生妹,还不知道叫啥】 【陈丹青出场了,是之前刘勤公交车上那个,仔细看作品啊喂】 【唉,心酸啊,只能去KTV里找人聊天】 【妈耶这个是陈丹青?!妆太浓差点没认出来】 【陪酒女……方友文也是有点太敢拍了】 【他跟袁萧不是向来胆大吗,凑在一起双倍胆大】 【说起来完整版里还有李彰大吼苦情歌,看的时候忍不住心想“还有这样的商务男啊”】 【太懂了,也不是说自己家媳妇不好,但就是因为是自家的才不想让她想多】 【前面一群男的在共情什么啊???作为妻子就算听了难受也不会嫌弃你啊?倒是你们不觉得男的在外面找其他女人说心事很不尊重自己的妻子吗?】 【这有啥?还不是为了媳妇好】 【好个屁啊,你出门应酬完了老婆在家苦等那么久给你留灯给你热饭,你有心吗你?】 【吵啥吵,李彰这人已经不错了,又没出轨又没啥的,你还想要个啥样的好男人啊】 【诶?陈书芳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刘勤在公交车上救的那个吗?怪不得穿成那样,原来职业就……】 【时间线有点乱,没看懂】 【还没播完呢慢慢看呗】 【其实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刚才陪着李彰聊天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跟那些艳俗女人不一样,也难怪李彰找她】 【你们干嘛都是一副艳羡和理解的口吻啊。。。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等到后半夜的李彰妻子好可怜吗。。。】 【看不出来方友文挺有生活的,就那个停车场的镜头,不懂的导演肯定拍不出来】 【啊?有啥特别的吗?不就抽根烟?】 【嗐你不是上了年纪的男的肯定不懂,平时上班又得顾家,真的一点自己的时间都没有,哪怕回了家还得检查孩子作业,跟老婆在一块还得交公粮,自己想安安静静待一会儿都很难,只有在车里才是难得的独处时间】 【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静静】 【李彰的故事还行,看得累但是真实,刘勤那边也是拼了命地在抢,抢不过别人确实没啥好说的,职场嘛不就这样,哪有什么好商好量大家握手和谐,还不都杀得你死我活的】 【ε=(´ο`*)))唉,还是有点难受,怎么就不能两全其美呢】 【说出这种话就能看出你还是太年轻,入了社会就不会有这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了】 镜头停留在李彰和妻子相互依偎着入眠的画面,很快过了一个黑幕转场,声浪和灯光一下子扑进屏幕,跟刚才的安详静谧成了两个极端。 弹幕成了【???】和【……】的海洋,期间夹杂着对方友文和袁萧搞事的惊叹。 批驳或讽刺酒桌文化的作品细细数来其实不少,要么是像《为难》这样描绘出人间无奈,要么就让男女主角大胆硬刚逼酒反派图个爽快,但直接把KTV里某些真实现象怼着拍出来的,不能说没有,但着实稀少。 和老实敦厚的曲楠比起来,方友文做导演的风格要锐利得多。 他是一把弓,一支箭,而袁萧是他的弓弦。 陈书芳和同事们的对话看得观众们不知所措,他们习惯了性工作者的自述,或悲哀或麻木或自嘲,也习惯了其他人用文艺的口吻去同情去可怜她们,却从来没有直面过这些人的日常生活。 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聊起这些事啊? 【那不然呢?】有弹幕回答前面的感叹,【这份营生干久了,你周围的都是差不多的同事,谁都知道谁是什么德性,何必遮遮掩掩?】 又有人问,【不觉得羞耻吗?不会自卑吗?】 接着有人答,【有用吗?】 是啊,有用吗? 你是卖笑的职业,客人被伺候得舒服了,开心了,你才有得赚。 人家不喜欢哭丧着脸的女人,看了嫌晦气,好像自己没花钱纯在欺负人似的。 【我被震撼到了……】 【这个台词也太,我不知道说什么,“包宿”在她们看来是“多挣点钱”,而且为什么是有老公啊?!有老公为什么会出来做这个……这个……】 【很正常的。你年纪小吧?听说过很久之前的大饥荒没?多少男人骑着自行车后座驮着老婆出去揽生意】 【啊?】 【我靠我有点犯恶心,弹幕里说的是真的吗???】 【为什么国家不取缔啊!!】 【抓不干净是这样的。】 【我不理解,为什么不离婚,听她们说的那样,老公赖在家里混又不干事,只能靠老婆出去做那种事挣钱,这为什么还能在一起啊?!而且竟然还有男的送自己老婆去“客人”那?!】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分析。。。】 【不清楚这些女的怎么想的,反正就……唉】 【我靠我才反应过来“上个月刚打过”说的是打胎,救命啊】 【啊????你不说我也没意识到是……】 【看不下去了溜了溜了】 【心里头堵得慌,不得劲儿】 【妈呀,跟陈书芳对上眼的学生妹是苏苏演的那个!这会是什么伏笔吗?】 【是不是她跟同学来唱K偶然听见了?】 【好家伙当场听到这些得有多冲击……我隔着屏幕都觉得很冲击……】 【现在就是一整个人傻了的状态】 【好可惜,陈书芳走路时的体态好好啊,肩膀都不太动的,腰虽然在扭但一点也不风俗,明明是个很有女人味的美女姐姐……】 ------------ 第六百八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6-2) 接下来的内容里,放了假的陈书芳和许小曼在地铁上的相遇更是令许多观众心里不是滋味。 她帮许小曼抓稳行李箱并陪她聊天时的模样很温柔,身上萦绕着善解人意、知性体贴的姐姐似的光辉,只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那股经由岁月和阅历而沉淀下来的成熟,给陈书芳增添了许多人格魅力。 也难怪她能在同事里活得出挑,身家清白却依旧拥有许多熟客。 【光看这一段,谁能联想到原来陈书芳是做那种行业的呢】 【。。。我觉得吧,弹幕倒也不必以鄙夷的口吻说这话,更何况陈书芳很干净,她就纯陪聊陪喝酒而已,你仔细想想,其实这种职业跟网上的“虚拟男友”也差不多,某宝多少钱租一个打电话聊天啥的,说白了就是个慰藉】 【附议,虽然这个比喻有点怪哈,但我感觉陈书芳跟那种心理咨询师很像,都是情商高,会安慰人,满足客人的情感需求,这么一想也没啥】 【那也不能选择性无视她那群同事啊?就算你干净又怎么样,周边都是那样的人,谁又能相信你有没有同流合污呢】 【啥也别说了,我的感想就是念书才是最重要的,你没文化没知识找不到好工作不就只能为了活着自甘堕落,长点心就完了】 【?给李彰塞小纸条是什么逆天行为】 【啊……还是心动了啊,经典失足女人爱上良家男人,唉】 【太不应该了,先不说这是不是陈的一厢情愿,光是她这个行为就容易给李彰带来麻烦啊】 【万一李彰看到了挺开心的呢?】 【那不就更奇怪了吗!出轨彻底实锤了好吧?】 【我靠】 【这也不是苏酥啊这是谁?】 【这巴掌打得真狠啊,看得牙酸。。。】 【妈耶跳楼了……刚才还说会不会被发现呢,真的被发现了】 【好恶心,陈书芳毁了一个家庭】 【啊原来是李彰的女儿过来了】 【……】 【李彰这个眼神,真无语啊,现在埋怨起陈书芳了?当初来KTV次次找人家怎么没见你自责愧疚啊?绝了,明明是他精神出轨现在赖女人?家破人亡也是报应了】 【你这话说的就离谱,李彰让陈书芳动心了吗?责任根本不在他,就是陈书芳这个女的自己犯贱!】 【笑死了啊,既然是已婚男就自觉跟其他女人有点距离感行不行?一方面又要红颜知己一方面又要家中爱妻,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两头好处都要是吧?现在翻车了知道难受了,那边跳楼一个这边就表现出愤怒失望,就你李彰无辜是呗?脸那么大呢?】 【。。。陈书芳的心理刻画得也挺真实的,李彰是个在乎妻子孩子的好男人,她动心了也很正常,而且正好身边同事都“找到真爱”了,陈书芳不可能看着不眼红,只能说,唉】 【还是觉得活该,两边都活该】 【这里真的很推荐去看看完整版,陈书芳纠结要不要塞纸条的同时还有一条暗线的,有一个客人很喜欢她,一直表示想出钱要她的“第一次”,陈书芳始终在拒绝,但是李彰那件事过后,那个客人听到了消息再过来就很轻蔑地表示“你看你也没人要了,痛快点一千到底干不干”,陈书芳看着他,半晌含着眼泪咬着牙说了一句“一千五”……我他妈心都碎了救命啊】 【悲哀,但是同情不起来,只能说自作孽吧】 【咦?这就转场了】 梁素素作为倒数第二个出场的角色,观点矛盾在她这里达到了顶峰。 首先是偷花钱买奢侈品,毋庸置疑的败家行为看得观众纷纷大骂,毕竟在此之前的故事多多少少都涉及了生活的无奈,唯有她的做法像是纯粹主观。 这些人却是忘记李彰找陈书芳也是主观,陈书芳塞小纸条也是主观了。 也是,大人总是可以被原谅的,因为他们那么苦。 你一个小孩子,既没踏入社会又没参加工作,你有什么好苦的? 【代入了一下家长视角,拳头硬了】 【搁我我还不得把这熊孩子打死】 【幼稚行径,所以说女生就是爱慕虚荣#挖鼻】 【又开始地图炮了是吧?虽然我也觉得梁素素做得不对但你这一杆子打死有够好笑】 【果然揍了,揍得好啊!真的是不打就不长记性】 【可是这也骂得太难听了吧……别说男孩女孩了,就不能考虑下孩子的自尊心吗?】 【都这样了还有个屁的自尊心啊,你不打狠点以后还犯错怎么办】 【???前面什么封建大家长,说实在的,你要打要骂可以,但总不能一点道理都不讲吧?全程就是单方面暴力输出,这不就是家暴吗?但凡他爸多问一句为什么要买这个发圈呢?】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不就是臭美吗?】 【乌鸡鲅鱼,你到底看没看啊?】 【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我怀疑梁素素简直是我自己(虽然我没有偷拿家里钱),真的很无奈啊,存在感很低,不会说话不知道怎么交朋友,各方面都不上不下的,身上一点话题没有,班级群里只有我发完消息立刻就冷场,宿舍里说句话永远没人理,也不知道是真没听到还是装没听到,真的很想说你们理理我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破防了,其实我也】 【说白了就是“别人不拿你当回事儿”,这种感觉真的很,啧】 【唉,也不是说有多想被关注吧,但是至少搭理我一下别总无视我就行啊】 【不明白前面那些在矫情什么,自己一个人待着安安静静不好吗?我还嫌人多了吵呢,说白了就是你们不会享受孤独】 【就是啊,干嘛要所有人都理你?我人生里学到的道理就是经常对自己说“你算老几”,真的,自己也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 【安静看到现在,只想说……能说出前面这种话的人,你们童年生活一定很幸福吧,哈哈……】 【啊果然我就说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跟许小曼打游戏匹配到的就是梁素素啊!太无语了,你想跟同学打好关系你就去交朋友啊,一天到晚想用头花和游戏这种物质引人注目真的就是纯有病吧,而且既然都是随机排人了就要有承担风险的心理准备啊,骂人算什么东西?!】 【+1,真没必要,这人自我意识太过剩了吧】 【打游戏骂人确实不对】 【我是不懂为什么被人理就那么重要】 【这么说吧,也不是给梁素素洗白,这人确实不行。但是前面几个说的那话属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体会过不论说什么都会被人无视的感觉吗?事情没落到你头上你就在这“我不理解”了是吧?】 【“享受孤独”和“我不懂一定要被人看到”的前提是“当我想被看到的时候确实有人陪伴在我身边”懂不懂?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有这个被人关爱在乎的底气才能说出“我觉得一个人呆着也不错啊”的这种话的?!可梁素素有吗?目前为止她爸就没出现过几次,全都忙工作,出现了就非打即骂,你确定这种家庭真的健康?!】 ------------ 第六百九十章 《娱乐实习生》(6-3) 【那也不能一直拿家里钱折腾她这点小破事啊!大人辛辛苦苦挣钱养家,而且她家看着还挺困难,结果这败家孩子都给花游戏里了,明显已经魔怔了】 【所以我就好奇怎么家长还不来引导啊,真的会教孩子吗?都走歪路了还不赶紧纠正过来?】 【不是打过了吗,是梁素素自己不长记性】 【打过了≠知道错了谢谢。梁素素她爸在教训她的过程里就没一句正正经经告诉她“这是错的,不能这么做”】 【这还用告诉?!梁素素自己心里门儿清,但还是抵不过欲望把钱花出去了,这还不是她自己有问题?】 【要我说这个爹也是傻,不知道改密码吗,防孩子都防不住】 【又开始家暴了,窒息……】 【孩子养成这样这个父亲也有责任,看得出来不会教了】 【哪来的一群小孩在这说大人不是啊?她爸在外头上班挣钱,你一点不体谅就算了还这么熊,有没有想过当爹的有多痛心?】 【听见梁素素说什么了吗,“你从来都没看过我一眼”,我觉得哪怕她爸多关注一下孩子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笑死了,依稀看见了我爸,人家别人家爸妈关心孩子是真的会过问学习一起研究习题卷子帮孩子背古诗背古文的,就他啥也不干全让我自己搞,说他他就觉得没面子,你们大人的面子可真有意思】 【是啊,家长动不动就在哪“你学不好就是你找借口”,烦死了,真以为学习很轻松吗???你考个全科满分给我看看啊???】 【一群傻孩子,大人这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我吐了啊,去你的为你好!真恶心!】 【小孩子看什么袁萧方友文,这是你们能看的东西吗?作业写完了就在这发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您又是哪来的互联网精神爹啊?一把子笑了,这味浓得要冲破屏幕了都,孩子乐意看什么要你管啊?】 【都在骂梁素素,可是她还救了刘勤嘞。。。能看出来是个心地不坏的小孩】 【后天教育真的很重要,鄙人是学教育的,一路看到现在只觉得很可惜,有太多可以矫正和引导梁素素的节点了,但她父亲都没有关注到,这孩子慢慢变成这样家长的责任很大】 【别跟我扯什么专家不专家的,我就想说梁素素要是有学好的心能混成现在这样?家长让你学习你就好好学习得了,直接摆烂算什么玩意儿】 【就是啊,能被关注到的做法明明有那么多,你努力学习考个班上前十,老师至少能多看你一眼吧?她就是自己选择了错误的道路还不知悔改,就这么越做越错】 【所以才说了要家庭引导啊,她这种明显就是缺爱,其实十几岁的小孩哪有不想被关注的,这个时期正好是心思敏感+三观成长快定型的时候,她爸看样子还是个单亲父亲,家里和学校都没人在乎她,我觉得她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叫“好的道路”,她需要有人教她,但实际上是没有人】 【我不同意。爸爸一直都是这样,关心和爱不常说出口,所以才说父爱如山比较沉默。况且谁小时候没被家长抽过批评过?那么多人都好好长大了就她越走越歪,这还不能说明是人的问题?】 【给我看无语了,父亲沉默的爱已经变成政治正确了是吧?你们男的自己不懂怎么表达感情好家伙还成优点了?本来梁素素家庭里就没有母亲角色,她父亲还这个样】 【而且咱说句实话,怎么的家里没有母亲角色你一个当爹的就这么放着了?放眼望去哪个单亲家庭的家长不是既当爹又当妈啊。那么多单亲妈妈自己又主内又主外的,现在放到单身爸爸这里就开始爱得沉默无言了?你怎么那么好意思呢?承认自己负的责任没到位你会掉块肉吗?男的迟钝粗心不善表达你还有理了?】 【笑嘻了,我就想说有些家长别在那自以为是自我感动哈,我能活到现在是因为我他妈的生命力很顽强我不想死,跟你们那点破烂行为没半毛钱关系,别等着孩子都给伤害完了等你快退休了才想起来要跟孩子修复关系哈,恶心透了,你谁啊,趁早拜拜吧,早干嘛去了?】 【这有些弹幕说话说得就离谱,什么叫“谁没被打过”啊,家暴给你说成应该的了是吧?】 【笑了,就梁素素这臭德性要是我闺女我也忍不住打,不揍一顿她真不知道严重性】 【那梁素素她爸没打吗?你看梁素素改了吗?你们到底能不能首先承认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啊?承认自己错了就那么难吗?当父母不需要考试很自豪哈?哪来那么多身段!】 【艹,梁素素和李桃一个班!】 【前面就暗示过了,成绩单上李桃遥遥领先梁素素在中游……】 【这什么无巧不成书啊!我现在大概猜到为什么李彰那边】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梁素素这小比崽子真的好恶心!搞半天是你说的啊!去死吧你】 在梁素素应激似的朝着李桃大喊的时候,弹幕猛地增加了一倍,观众群情激奋,甚至让线上网站出现了一些卡顿,虽然比不得《熔炉》的盛况,但梁素素俨然拥有了和《空碑》罗含章的同款待遇。 【太恶心了,自己这个样子还嫉妒别人家庭美满,梁素素就是又蠢又坏啊】 【这人是真不行】 【绝了,刚才同情陈书芳的看到这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人家陈书芳清清白白的结果搁在梁素素嘴里就成了出去卖的了,这女孩心思不正脑子不好做事又坏,简直了,到现在为止就她一个人坏成这样,好烦】 【可是那些对话就是很容易让人误会啊?】 【别洗了别洗了,不懂梁素素这种人有啥好洗的】 【不是洗啊,你们要不要自己倒回去看看陈书芳和她那群同事的聊天内容,又是接单包宿又是打胎的,这被误会了岂不是很正常?#流汗黄豆】 【那梁素素直接把这种事甩人家脸上也恶心,她说白了不就是嫉妒吗】 【李桃脸都白了,她才是最无辜的好吧】 【吐了,要不是梁素素这个傻逼李彰和陈书芳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李彰妻子还跳楼了呢,这是一条人命啊】 【???你们啥三观啊?好家伙敢情始作俑者在你们嘴里都成了梁素素了是吧?】 【就你三观正?】 【纯路人,有一说一,李彰精神出轨已久,陈书芳主动塞纸条是真,就算没有梁素素,李彰妻子也有可能整理衣服时发现纸条,梁素素只是其中一个诱因罢了,把锅推她身上为李陈二人感到可惜确实是有些可笑。当然这不代表梁素素主观臆断就是对的。但是李彰和陈书芳这种情况当真是黄泥巴掉裤裆,怎么都解释不清,所以还是那句话,没有对错,只觉得悲哀。】 【附议,前面几个弹幕看得我满头问号,真以为没有了梁素素李彰就能和陈书芳双宿双飞了吗?】 ------------ 第六百九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6-4) 【梁素素跟个小疯婆子似的,说实话我都看不出来是苏酥演的了,哪有人直接朝同学吼的啊?人家好心帮你你朝人家喊这个,有没有考虑李彰她女儿什么心情?就算是卫生间外面也有人吧,被人当着面喊“你爸是烂裤裆”,以后李桃在班上怎么见人啊?】 【所以梁素素还是贱,她真的好贱】 【你们吵了这么久,竟然都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梁素素都高二了居然连卫生巾都没见过还不知道怎么用……这可是个女孩啊……最晚十二岁也该来月经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全都垫卫生纸,多难受啊……】 【这爹真的好烂。。。】 【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呗,那还能怎么样呢?】 【不是,这是个单亲爸爸,又不是单亲妈妈,考虑不到很正常吧?】 【大老爷们谁能想起来这个啊,再说垫卫生纸怎么了吗?还便宜,省钱,不就一个卫生巾吗能怎么样?】 【对啊,大不了憋着去厕所不就行了,多大点事儿,这也矫情?】 【你们的性别优越感能不能特么的收一收啊?!性教育一点没了解过是吧?!谁他妈再说一句来大姨妈能像憋尿一样憋住老娘隔着网线锤死你】 【本来没有发弹幕的习惯的,也没那么同情梁素素,但是一下子真的委屈了……你们能不能至少了解一下月经之所以需要垫卫生巾就是因为它憋不住啊……都什么人啊你们……为什么能自说自话成这样……】 零零散散为月经和卫生巾说话的弹幕夹在大批量的义愤填膺里,像波涛中不起眼的细碎浪花,翻一翻就不见影了。 梁素素被家暴,梁素素走上天台崩溃大哭,梁素素跳楼。 弹幕是齐刷刷的【活该】、【痛快】、【早该死了】、【一命换一命了属于是】。 这个角色确实特殊,也格外惹人憎恨。 她还没有经过社会的打磨,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些被生活所逼迫的无奈。 大人做了错事,出发点都有他们各自的理由,总之都不是坏的。 相比之下,好像只有梁素素自己凭着心意和欲望做了一件又一件不该做的事。 在所有人都感慨“这就是生活啊”的时候,被恶意包围,也释放着恶意的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于是也就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发着弹幕狂欢的人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个原本可以好端端的小姑娘就这样被一点点逼死了。 被家庭,也被自己。 【恶人自有恶人磨,哈哈哈哈,前面都在血压升高,反正梁素素死了之后我还挺降压的,果然还是该吧】 【……心情复杂】 【至于吗你们,一条人命啊】 【是啊是啊素素小公主可可怜了呢,全世界都要围着她转,嘻嘻嘻】 【什么人血馒头,过了吧】 【现在开始同情弱者了?真好笑,梁素素做那些混账事的时候没见你们出来】 【重申一遍这个女的就是又蠢又坏】 【忍很久了,你们有的人能不能带点脑子说话?梁素素也烂,她爸也烂,有种你就一起骂!单方面拎着梁素素出来打是什么傻逼?装什么理中客啊?真够恶心,自以为说的很客观合理其实就是选择性无视加拉偏架,真觉得自己很厉害吗?我看你脑子多少沾点】 【这有啥的,当个乐子人不快乐吗?这片子从开头到现在我可以拍着胸脯说一声所有人的经历和结局都特么活该~】 【但逮着一个人疯狂高潮的样子未免太恶心了,有些上了年纪的社畜和家长只会共情所谓的“大人”,或许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人每年才那么多小孩受不了像梁素素一样崩溃自杀,然后你们还要像现在这样说一句“哎呀这孩子真不好管”,呵呵哒】 【虽然前面有人说的很偏激,但也确实该考虑全面点,许小曼的时候弹幕说她性格包子不知道推工作,刘勤那时候弹幕说他识人不清为了这种女友不值得这么累,李彰和陈书芳的时候弹幕在感叹人生艰难爱上了不该爱的人大家都不想的,梁素素这里明明家庭原因那么突出,却要一边倒地说她是纯坏未免不妥(个人意见)】 【但是对李桃说的那些话真的很过分啊】 【如果你跳开这个视角就会发现很符合逻辑,因为梁素素是单亲家庭,从小没有母亲,李桃给她分享卫生巾是多少都会流露出“这不是常识吗你居然不知道”的态度,尽管李桃没觉得这是优越感,但是梁素素的视角看着会特别刺眼】 【对,我懂,李桃还进一步刺激了梁素素,说了那句“你妈没教过你吗”,问题是梁素素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妈啊,她这种孩子本来心思就自卑敏感脆弱,一点就炸我反而觉得挺真实的(因为我同学里真的有这样的人)】 【所以我觉得李桃也不行,梁素素本来还很拘谨的在想怎么跟她说话,是她把梁素素刺激到了】 【你们现在洗梁素素都已经开始反打一耙了?敢情生活里那么多敏感脆弱的小孩我说话都得战战兢兢生怕刺激到她们啊?自己心理有问题趁早看病行不行,非要别人处处在乎你包容你也是够无语的】 【我也觉得李桃有问题,不过跟梁素素那里没啥关系,梁素素纯傻缺一个,但要是李桃把纸条的事情瞒下来她妈应该也不会跳楼吧,所以说到底还是这孩子自己拎不清,不懂维系家里和谐】 【我靠我真是开了眼界了,您下一句是不是想说李彰妻子心理承受力太弱跳楼活该啊?】 【不活该吗?只是一个纸条的事情,甚至都没确认,再说了,她要是真的相信自己的丈夫何至于跳楼?】 【况且就算真的出轨了也没什么吧,李彰又没亏欠这个家庭,一直在外努力挣钱呢,对女方的父母也很好,老年痴呆了也出去找】 【?????】 【我问号都不够用了】 【来了是吧,经典受害者有罪论】 【怎么说呢emmm我也觉得李彰妻子跳楼太突然了,有没有完整版的观众过来说说?】 【不突然,真的不突然,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下丈夫三天两头就出去应酬,带着酒味和香水味回来,哪个女人闻到了不多想?李彰以为妻子没觉得什么,怎么可能呢?最后的纸条不过是导火索罢了】 【可是如果李彰妻子真的爱他就算出轨也会选择原谅的吧,更何况又没真的出轨,只是聊聊天怎么了?】 【原谅?凭什么啊???】 【节目组无非是没把配角戏份剪进来而已,你去看完整版就知道李彰妻子那条线也是一点点发展的,最后的崩溃很合情理】 【倒不如说……正因为李彰平时的家庭形象太好了,好丈夫好父亲什么的,所以他妻子才会大受打击,好了总之别在这里受害者有罪了,很没意思】 【无语,我就想说怎么从头到尾一直都在迷之对立啊,许小曼和刘勤那里就搞男女朋友和性别对立,到了李彰和陈书芳又开始搞家庭夫妻和精神知己对立,梁素素这边就变成家长孩子对立,哪有那么多对立面啊……】 感谢【书喵Fiona】的16133打赏 感谢【牛宝宝的毛毛虫】的12500打赏 感谢【乔小禾】的10000打赏(已加更) 感谢【莫浅言殇】的5000+5000打赏 感谢【徽恕】的5000打赏 感谢【秋叶将落autumn】的3000打赏 感谢【浅默兮兮】的2830打赏 感谢【忘忧宅雨田玟】【陌怜熙源】【清宴】的1500打赏 感谢【叶宴辞】的1400打赏 感谢【暖夏夏虾】的1233打赏 感谢【K_52736】的1166打赏 感谢【哇我想躺赢】的1000打赏 感谢【冰阔落不加冰】的588打赏 感谢【SROES】的533打赏 感谢【展欣】【嘟嘟哦哦】的500打赏 感谢【渔者自鱼】的466打赏 感谢【玖.】的400打赏 感谢【书友20220129135545519】【圈先生】【。】【雨倾未了】的200打赏 感谢【君谙离】【紫色的水菱儿】【jeanruyuan】【momo鱼】【神界代言人】【EMMA】【月提孤灯伴星辰】【永爱清煜】【书友20210901084618251】【狐宁夕】【q】【忆梦】【啊~飘~】【又】【云】的100打赏 ps.没写下,加更 ------------ 第六百九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6-5) 【没办法,大家都自动自觉开始代入站队了】 【其实也挺正常,人大概只擅长共情和自己处在同一境况下的人吧,包括但不限于同辈,同年龄,同性别等等】 【是呗,当家长的同情梁素素她爸,还是小孩和学生的就共情梁素素,男的共情李彰女的觉得李彰不对,说白了都是站的立场和视角不一样罢了,我觉得这可能就是《为难》想表达的主题】 【反正我还是觉得梁素素不行,毁人家庭真作孽】 【李彰才不行呢好吧?反正我是坚定支持妻子的,有没有梁素素李彰都是精神出轨,他自己活该】 【哎呀一视同仁宏观视角看待问题不好吗?非要站哪一方然后批评角色,看着真闲啊,没人在乎你到底支持谁理解谁同情谁好吗(摊手】 【这话就有点攻击性太强了,大家都是发表意见嘛】 【还是那句话,学学我,别在那吵谁好谁坏谁对谁错了,大家一样烂!(灿烂笑容自信大拇指.jpg】 【不愧是袁萧,每次都整这些争议性的东西,我都累了他居然不累,牛的】 【笑死,真当袁萧有多厉害呢?还不是搞点对立蹭点热度就完事了,硬装文青,我还不如去看曲楠那组】 【前面这又是什么牛马,叹为观止】 【剧情太突出大家的目光都被吸引到这了,那我就偷偷说一句苏酥的演技进步得真恐怖吧……虽然我真的很讨厌梁素素,但刚才天台崩溃痛哭演得太好了看得我好揪心】 【我也有夸方友文的镜头语言越来越好了,就是吵架的弹幕太多发出去根本看不见影=。=行吧,等着看一会儿评委怎么说得了】 【家人们,一个恐怖的事情,我刚刚意识到聂星梁演了梁素素(苏酥)她爸……】 【?????】 【啊?!】 视频一路放到这里,其实梁兴的故事已经播放了一段时间,奈何梁素素的片段争议太大,弹幕吵了许久还不得歇,某些【不要吵了好好看吧】的劝说也被淹没在层层议论中。 更加好笑中带着心酸的是,有人想避开吵架于是关掉了弹幕,却又发现梁兴送外卖的过程实在过于真实,空荡荡的画面让他们不得不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内容上,而顾客不接电话不及时开门等事情看得人情不自禁地跟着着急,血压飙升,于是迫不得已又把弹幕给开了,发了一条: 【吵就吵吧不然我一个人要看抑郁了#叹气】 “可惜了,撕来撕去的弹幕太多,梁兴前面这里被盖住了很多内容。” 沈珍珍刷手机的过程里抬头瞄了一眼屏幕。 “是啊,这部分很写实,能透过作品看到我国真人外卖员的生存现状。袁萧肯定有专门做过功课,不知是自己有这经历还是特意调查过,在这点上我还是挺佩服他的。”耳机里的韩忠说道。 沈珍珍听得点头:“我也是才知道原来外卖还有‘强制派单’这一说,平台压榨得很过分啊。” “也没办法,现在用户都更喜欢无人机,外卖员的日子不好过。” 韩忠说着说着就没声了,想来是又有领导路过,过了一会儿才打字道: 先前本来有政策说要给外卖员减负,规定他们每天只能接多少单,结果外卖员反倒不同意了,说是以前都很自由,想接多少就接多少,有了规定反而不好挣钱,毕竟总有人想多挣点,乐意主动加班。 “啊……也是。” 沈珍珍想起自己的工作经历,确实,他们这些按单子挣钱的人,总会更在意订单数量的,一笔单子就是一笔实打实的进账,就算平时有基础工资,但能多挣点钱谁会不喜欢呢。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像梁兴这样的人也是,他们并不在乎自己累不累、苦不苦,只在乎能不能多挣钱。 “难啊。” 沈珍珍叹气,“梁兴这人也真是……床和衣柜都给女儿,自己靠在离厕所那么近的位置打地铺,七点出门凌晨一点回来,却又对素素拳打脚踢,漠视她的情绪和成长。” “一个让人敬佩又令人厌恶的父亲。”韩忠道。 《为难》里的故事就是如此,它反射出的各类人的人生也是如此。 在最初许小曼的视角里,大家都在吐槽梁兴这个外卖员太没礼貌,明明许小曼也摸不着头脑,况且她还是花了钱的,为什么送外卖的要朝着无辜的客人抱怨。 【你接的单子多和我这一单顾客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接这么多单子的,既然自己接了那就要有顾不过来的心理准备啊好不好】弹幕这么说。 但来到了梁兴的故事里,大家才意识到原来站在外卖员的立场上,像许小曼这样半天不回应又沟通得很费劲的客人有多让人疲惫,那些急速流逝的订单时间简直像炸弹的倒计时一样,光是看着就足够让人紧张,更何况这后面代表的还是实打实的工钱和可能会有的投诉拉黑呢。 【这种真的很烦啊,你苦难道外卖员就不苦了吗?人家那么多客人在等着呢,不要觉得自己花了钱就是上帝好不好】弹幕又这么说。 梁兴与刘勤的相遇也是如此,假如观众没有看过刘勤来回办证有多辛苦,也会像梁兴一样觉得这个打扮得很体面的白领男怎么跟抽风了似的,站得好端端的却冷不丁后退一步,造成的人车相撞责任当然在他。 这些陌生人的际遇让人一边感叹着“果真无巧不成书”,一边总算让愤怒的弹幕减少了许多。 但没过多久,梁兴和女儿梁素素的剧情又再次引发出了新一轮的骂战。 【虽然毕业很多年了但还是看得上火。。。家长能不能不要这么主观臆断地觉得干什么挣钱就让孩子学啥,太离谱了真的,硬是被逼着学,孩子也会很崩溃】 【虽然刚才一直在骂梁素素,但不得不说这个爹确实不太行】 【第二十几到第十几名,确实不算啥进步啊?这么急着求表扬干啥】 【可是孩子就是你随便夸两句她也会很开心的啊,非要全校第一才叫进步吗?你们当爹妈就这么严格吗?】 【同意,而且你工作很累也不是家暴的理由,别给自己找借口】 【梁素素自己也不懂事,刚才那么疯大家不是都看到了】 【我反而觉得她就是因为这个爹所以才长歪了的,她也不是没好好学过习,也不是没进步,平时家里洗衣服是她,做饭是她,扫地拖地都是她,当爹的啥也不干就知道打人骂人,那梁素素缺爱不是很正常?】 感谢【麻辣不加葱】的冰阔落x19 感谢【羡羡做的糯米粥】的冰阔落x7和催更符 感谢【Y媛媛Y】的冰阔落x7 感谢【soft他祖宗】的灵感胶囊x2 感谢【总想做个神职的幻想家】的催更符 感谢【Behimia】【欣欣碎了】【风华到绝代的偶】【夭夭夭夭夭夭夭】【泽天猫妖】【蓝空白鸥】的冰阔落 ------------ 第六百九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6-6) 【你怎么知道大人的良苦用心。我真的很理解梁兴,自己学历不好天天在社会上吃苦,所以不希望女儿也吃苦,砸锅卖铁也要供她去好学校念书,你知道大城市的高级中学有多贵吗?】 【对,而且私立的更贵,上个故事里他们去个体育课都要另外换运动服,这得是啥贵族学校啊,梁兴一个普通外卖员竟然能交得起学费,就冲这点我就服他】 【可这是一厢情愿的爱啊,就不能问问梁素素自己的意见?】 【一个孩子那么点大她能懂啥啊,长大了就知道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你们真的很他妈的傲慢啊!总说“我为你好你长大就知道了”,梁素素长大了吗?!她死了啊!!!】 【梁素素这是个例,我小时候也不理解爸妈,确实是长大以后参加工作了才知道他们也很苦,我们第一次当孩子,那爸妈不也是第一次做父母吗?所以说互相体谅一点才是最重要的,梁素素只能说她自己不懂事吧】 【怎么都在说孩子有错啊,就梁兴这样,自己闺女生日记不住,自己闺女吃什么过敏都不知道,人家说了不能吃硬要吃,结果差点吃死,知道你是第一次做父母,但是也太不上心了吧?!】 【弹幕就离谱,我们第一次当孩子,那父母成为父母之前自己不是孩子啊?怎么当大人了就不会理解尊重了?】 【我真的烦得要死这种不听孩子说话的行为,我妈拉着我去商场买衣服,我说要黑的她非说女孩穿粉的好看,结果没过一个月她想骂我了就说“谁让你挑的这么花里胡哨的粉衣服贱不贱得慌啊”,这他妈不是你给我挑的吗!!!当时我说了不要的现在又赖我?!出尔反尔和不听人说话太贱了给我滚啊!】 【气哭了,那个论起书包往身上砸我都怀疑片子里的梁素素是我本人,里面都是书和练习册,你知道有多沉吗?十几斤!砸在胸口当时眼前就黑了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吐一口血,特别特别疼】 【只能说孩子的成长和原生家庭联系太大了,你看梁素素打游戏嘴臭和她跟李桃说话的那样子,是不是跟梁兴骂许小曼和骂刘勤的时候很像?(ps.这么一看许小曼确实挺惨的)】 【就很无奈啊,家长要挣钱养家,孩子不理解还乱花钱,两万多支付点买一个发圈搁谁谁不来气?梁兴忙得根本没时间关心梁素素,即便如此他也还是把孩子送到医院了,他真的不是什么都没做,前面骂家长的也差不多得了】 【真傲慢啊……你以为自己养条狗吗?还什么“给你吃给你穿给你住了,怎么还会生病”,梁兴的心理活动都给我听笑了,您还挺无奈的是吧?你以为孩子是游戏数据啊,饥饿值满了体力值满了这个角色就不会死?】 【可是养孩子就是很难啊,我家小崽才四岁多,也是不知道怎么就冷不丁呕吐了,那时候就是又气又急】 【就是,你们别想太多,家长都是担心你爱你的,只是有的表达不出来】 【梁兴那个小心翼翼地拿手指碰了碰女儿的脸的镜头,其实还是挺感人的……】 【我就笑了,一有什么事第一反应骂孩子也是厉害,我鞋带系错了要挨骂,水洒了要挨骂,碗摔碎了要挨骂,说白了不就是重新做一遍收拾一遍的事吗?至于动不动就骂人吗?】 【说的那么轻松,你收拾啊?还不是家长给你收拾烂摊子】 【不巧,就他妈是我自己收拾的#冷笑,多大点事就要骂骂骂,自己做错了就装鹌鹑,你们做父母的面子真大】 【唉其实梁兴真的已经不错了,他就是再打也从来不打梁素素的脸好吧?买的那么贵一个头花也没扔没弄坏,不还是给梁素素让她戴着了?哦还有手机是吧,梁素素要新手机,梁兴也给咬牙买了,我只想说你可以说他做父亲做得不到位,但倒也没那么一无是处】 【就是可惜,你们总觉得物质上给够了就是对的,梁素素那是想被看着、被关注吗?她想要精神上的被爱,而父母总以为物质上的爱就是全部的爱了】 【我捋了捋时间线,梁兴前面这里的梁素素还没那么垃圾,其实就是说明了她平时说话根本没人理,所以才在追求被关注上越来越病态的】 【唉,李彰和梁兴这段……】 【好讽刺,李彰还帮过梁兴呢,结果梁素素把李彰的家给毁了,太生气了】 【拿这个说事干什么?那梁素素还救了刘勤一命呢!你也不看看梁兴把刘勤骂得有多惨?】 【梁兴太典型了,简直我爸本人,看得越来越委屈。他自己学历不咋地没办法带孩子,你一说他就生气,不让说,动不动就“我是你爹”“我是你妈”,直接用家长身份压人,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懂你们当爹妈的到底哪来那么多面子和威严】 【好好的一个家,弄得跟阶级压迫似的,其实学校里也是,有的老师家孩子小团体你都不敢惹,梁素素这种真是她这个年龄段最惨的了】 【哪有这么惨?还不都是她自己作死,她都没被校园暴力过,说白了好好学习不就完事了,就非得给自己加戏】 【啊,陈书芳到底还是……唉好难过啊】 【我笑了,梁素素这算反向骂了自己的爹,李彰清清白白的没犯事,反倒是梁兴花钱去嫖了,到底谁是烂裤裆啊笑死】 【无语,这不就是底层猥琐男,看了真下头】 【唉……老师打电话了】 【这个最后的镜头,心酸】 【就算梁兴对女儿不那么好,他心里也是爱着梁素素的,梁素素突然跳楼对他来说是真的晴天噩耗啊】 【梁兴每天干活这么累不就是为了梁素素吗,唉】 【虽然很惨但想说活该(闭眼)】 【附议,真到了没法回头的时候才想起来难受,平时只要没死就往死里折腾是吧】 【也算是复仇了……孩子的报复真的很简单,也很激烈】 等到了最后的结局,弹幕反而少了很多,不知道是吵得累了,还是有所感悟,不再多言。 标题缓缓浮上。 《为难》。 随即出现的是演职员列表,明明是所有电影片尾都会有的大批量滚动字幕,却在此刻看起来是这么沉重。 导演:方友文 编剧:袁萧 首先出现的是这两行字,在漆黑的屏幕上并排着,一左一右。 紧接着,一行接一行的名单出现。 许小曼——许双双 刘勤——刘哲 李彰——李直 陈书芳——陈丹青 梁素素——苏酥 梁兴——聂星梁 参与演出的其他演员们的名单慢慢晃过,观众们熟悉的名字重新出现,期间还夹杂着来自节目组的助理姓名。 服装师:岳诗诗 化妆师:古文松、刘宸 道具组长:冯雨之 摄影指导:吴颖 录音指导:刘霖 美术指导:王江元 在剪辑、后期、场工等名字过后,“特别感谢”里写的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 这段似乎很占时长的字幕就这样从头到尾播放完毕,明明是直播,但主持人林宇钦并没有开口打断,现场观众同样没有表露出不耐烦。 很罕见的,在《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里,大家会认认真真地把片尾看完,看着里面熟悉的名字心头无尽感慨。 虽然《为难》备受争议,但这是方友文、袁萧和一众演职员们从零开始,在仅仅两周的时间里打造出的完整作品。 争议不会影响它的优秀,也不会使人漠视主创团队们花费的心血。 啪。 最早出现的拍掌声来自B组,来自曲楠、何佳逸、秦绝以及其他所有人。 他们全员起立鼓掌。 几秒后,演播厅里响起浪涛般的掌声。 特别鸣谢: 邓**;林**;齐**;秦*;孙*;陶*;王*;王**;吴** 【《为难》内容中百分之六十的情节基于现实改编】 来自创作者/取材者的公开担保: 1.上述所有受访/参与者的姓氏均为化名,他们的个人信息与剧本角色毫不相同,现实中没有暴露的风险; 2.上述所有受访/参与者没有在取材过程中受到任何形式上的精神损伤; 3.上述所有受访/参与者不会因《为难》的发表而遭受人身或财产上的损害,他们现有及以后的家庭关系及社会地位不会因《为难》的发表而遭受任何意义上的影响(不论它是积极的或是消极的)。 创作者/取材者:黄油奶酪 ------------ 第六百九十四章 互评:B→A(一) “很精彩的作品。” 林宇钦的声音没有像以往那样清亮高亢,而是平静中带着些许感慨。 掌声渐落,坐在评委席中的岳扬等人也跟着放下双手。 他们脸上都没有表露出明显的情绪,只在眼神里看得出一些不加掩饰的满意和肯定,想来是早已看过了完整版,心中有了定数。 “即使是精华剪辑,也丝毫不减《为难》的魅力。” 果然,岳扬一开口就点出了这一事实,“我其实在看过了网络上的完整版后就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是后来找其他几位评委商量了一下,我们有了一个新的主意。” “没错,岳扬老师的提议我个人觉得真的非常好。” 林宇钦早就被节目组知会过,此时顺畅地接下了话头,“不知道现场和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有没有注意到,今天我们A、B两组的实习生席位都分别在舞台的边边上,离得很近哦。” 关注细节的人有所留意,但忽略掉这点的人也多,此时林宇钦点出来,线上那些还沉浸在共情和愤怒里的弹幕顿时又被稀释了许多,大多数观众都关注起节目组的流程和用意来。 “熟悉我们节目的朋友们都知道,每一轮的比赛我们都要搞出点事儿。” 见现场氛围缓和了不少,林宇钦的语气也适时地多了一些轻快,“在现在的第六轮呢,我们的评分规则没有改变,依旧由评委老师和现场的大众评委们来决定最后的分数。但是,我们增添了一个新的环节,那就是实习生们的互评。” 他说着伸出手,镜头顺势移到了B组那边,舞台屏幕照了个近景。 “我看B组的同学们刚才都看得很认真啊,那么,接下来的舞台就交给你们两组实习生了,请自由交流。” 林宇钦说着竟是走下了台。 咦? 这么自由的吗? 现场观众看得一愣,又禁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果然是节目组的搞事作风啊!每期都有没想到的新花样! 台上的方友文、曲楠等人也懵了一懵,不过他们已经被节目组和评委老师们各种匪夷所思的操作折腾惯了,哪怕没被提前知会过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们来专业对专业吧!” 何佳逸首先站了起来,一副叫嚣的模样,“袁萧!给我站出来!”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哄笑声,随即就是一片叫好。 坐在A组那边的袁萧苦着个脸,把自己的椅子往前拖了拖:“消消气,消消气,坐下慢慢说哈……” 何佳逸见气氛活跃够了,也笑了笑跟着坐下,表情回归了正经。 他们两组的人其实都已经抽时间看过了对方的作品,只是那时B组还在赶后期,何佳逸有许多感想也没来得及说,本打算今天节目结束后再跟袁萧聊的,却不想节目组这么贴心,直接给了机会。 又一想,这应当也是评委老师们的良苦用心。 何佳逸怀揣着一些感动开口: “我不想一上来就商业互吹的,但是你确实厉害。” 她想了想道,“六个人的群像片,我曾经非常苦恼要怎么才能做到评委老师们的三点要求,但看了《为难》以后,不得不佩服你的思路。” “在大家都在下意识思考怎么处理‘每个人’的时候,你把六个角色两两分组,说实话这个点子不难想,但能完整地做出来是真的很强。” 袁萧在对面看着她笑。 专业对专业,就像曲楠和方友文聊起来能有无数话题一样,他和何佳逸同为编剧,有些苦只有干他们这一行的才懂。 “分层,分组,从思路到逻辑都很清晰。第一组是许小曼和刘勤,他们是常见的、趋于中庸的一对都市年轻男女,有着相似的苦难,也有着基于性别视角、思维模式不同而产生的不一样的痛苦。” 何佳逸继续道,“第二组是李彰和陈书芳,从这里开始,社会风评和阶级的差距开始拉大,李彰代表着生活优渥的中产阶级,而陈书芳的职业和处境则相比之下有些难以启齿。他们的关系是介于陌生人和亲密关系之间的中年朋友,与前一组的情侣关系又不相同,提供了新的立场和视角。” “最后一组的梁素素和梁兴,直指最常见的家庭关系,和前两组的中产、基层比起来,这对父女是底层生存着的人群。父亲和女儿,年龄、性别、地位乃至家庭角色,差距进一步增大,矛盾冲突也最为激烈,结局更是鲜血淋漓。 “好清晰的思路,好精彩的构架,三组之间有对比,组内同样有对比,六个角色展现了六段人生,几乎涵盖了现实中最为常见的几个类型的群众生活。 “我甚至感到了一些嫉妒,因为光是这个结构已经足够优秀了,但你却在这样的基础上让着六个人在彼此的人生里都有出现。” 何佳逸说到最后完全是在感叹,“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其他五个人的影子,或是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或是亲密关系,把任何两个人单独拎出来,都能有一段互动,到最后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这是我个人认为最有特色的地方。” “不……怎么说呢。” 袁萧在何佳逸对面挠头,“这个你得夸他。” 他说着拍了拍在一边看戏的方友文。 方友文直到刚才还在用含着认真和骄傲的眼神注视着袁萧,这时突然被袁萧回头cue到,两个人对上视线都是一愣,旋即一起笑开。 袁萧把话筒递了递,方友文没接,稍微摇摇头,又朝他扬了扬下巴。 “行,那还是我说吧,他就是想让我夸他……” 不需要方友文出声就懂了他什么意思的袁萧于是转回身来,台上台下一片善意的笑声,方友文也在旁边笑。 “佳逸的眼光真准,我当时构思差不多就是这么想的。毕竟有了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连接,剧情会更好建构。所以就成了六人三组。” 袁萧挠挠脸颊,“《为难》的雏形就是三个版块,一个版块两个人,我写的时候老方在边上看着,看着看着他就说,这不行啊,像单元剧,不像电影。” 方友文颔首。 “接着他就在我的人物单上连线,说,‘你说女白领的上司有没有可能就是大老板’?——那时候许小曼和李彰的名字还没定呢——我一想,绝啊!就开始连线。”袁萧笑道。 “里面的连接感真的很秀。”何佳逸笑着接话。 “其实想的时候也麻烦,我个人是觉得有些地方处理得还是太生硬了,比如说梁兴的外卖、梁素素的游戏和夜游……多少是有点强行把父女组和年轻情侣组给接上的意思,如果能有更自然的方式就好了。” 袁萧叹了口气,“当时就是纯连线题,ABCDEF两个人两两之间都要划道线,考虑情节和逻辑,尽可能地圆上。” ------------ 第六百九十五章 互评:B→A(二) “没有,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何佳逸制止袁萧的“凡尔赛”行为,“本来准备时间就很短,况且设置得也很合理,梁兴送外卖满城跑很正常,遇到了谁都不稀奇,同理梁素素也是。生活中本来就有这样的偶然性和不确定性,我反倒觉得这种‘无巧不成书’显得更c……真实了。” 她差点就要说“显得更操蛋了”,赶紧止住话头。 袁萧一眼看出何佳逸原本想说什么,憋笑憋得肩膀抖了好几下,赶紧咳嗽一声说: “嗯,也是,当然还是希望下次能做得更好。”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这里面的情节太写实了,你怎么取材的?”何佳逸半真半假地露出一副好奇状。 她是故意的,自从《为难》的完整版公布之后就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在网上挑事,正常人压根想象不到他们批评的脑回路,其中最令人费解的是“方友文和袁萧把陈书芳和她的同事拍得那么真实就说明他俩一定出去嫖过吧”,何佳逸看了窝火,干脆借机把这话题引了出来。 袁萧眼里闪过一丝会意和感激,旋即便是一脸高深莫测: “如果你在大学没课的时候出去找个快餐店或咖啡厅一呆呆一天,也能偷听到很多不得了的东西……” “喂!”何佳逸立刻吐槽。 “你够了!” 坐得近的方友文几个人像当时接受《综娱乐》采访似的把袁萧推来揉去,观众席响起一阵笑声。 “其实也有进行一些街头随机采访。”袁萧接着笑道,“不过时间太紧了,主要还是以现实观察、网络取材和艺术加工为主。” “原来如此。” 目的达成,好奇心也被满足了,何佳逸爽快点头,“好,更多的我就坐等拍摄花絮吧,换人啦!” 她说着半转过身和曲楠击了个掌,编剧组换到了导演组交流。 虽然是综艺节目,但此时台上的氛围却更像是大学生课堂,大家和和气气地交流、点评、互相学习,没有一丝竞赛的火药味,看得人心情舒适又放松。 多好啊,聊点正经干货,不比扯头花撕逼搞噱头强多了? 不是每个人都爱看八卦吃瓜。某种意义上,《娱乐实习生》也算是一种另类的“养成”了。 观众们看着现在留在节目里的实习们越来越专业,拿出的作品越来越好,那股与有荣焉的成就感也是一时半会很难说清的。 “呃,不好意思,我能请导播老师做一下回放吗?” 这边曲楠往前坐了坐,笑容有点紧张,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憨厚。 方友文眼睛一亮,也道:“麻烦老师了。” 拉片嘛! 他们学编导的可太熟了。 耳返里传来了回应,曲楠细微地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边回想边道:“我想再看一下刘勤的最后一幕。” 导播和其他后台工作人员的反应很快,大屏幕上呈现出了刘勤坐在公交站的画面。 这里总共切了三个镜头。首先是一个特写,给的是刘勤手中的手机,拍摄他的手指在慢慢地打字,直到红色感叹号出现;接着,一个侧镜拍摄刘勤的中景,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坐在长椅上,这时一辆庞大的公交车驶过,挡住了刘勤的身影,镜头便顺势接到了最后来自街对面的正面全景。 在公交车离去之后,刘勤的姿势和神情依然没有改变,像个被苦难生活强行按下了暂停键的人。 “真好……” 比起何佳逸的分析和点评,曲楠完全是纯粹的感叹,“那辆公交车,神来之笔。” 他又道:“背景音的处理也好厉害,原本的生活嘈杂声在前面做了弱化,公交车出现的那时候音量恢复了正常,第一次看的时候我以为刘勤要被撞到了,吓了一跳,然后才发现这是一个隐喻镜头。” 方友文颇为感动地点点头:“被发现了。” “好强啊,自然光外景拍摄,没有灯光和色调的强氛围,却能把这种‘一下子绷断了弦’的苦闷感拍出来……”曲楠还在赞叹。 方友文笑道:“嗯,是个小花招。” “我理解的是一方面要做动静对比,从许小曼的消息到刘勤的打字,这里都是平静中酝酿着波涛,等感叹号出现加上公交车‘唰’地开过,整个氛围短时间内被拔高,观众的视听上就有‘咯噔’的感觉。” 曲楠道,“另一方面,不知道我解读的对不对,公交车有意做出了似乎要撞到人的暗示,实际上却是正常路过,是不是也在暗喻着刘勤恋情的失败就像这辆突如其来的公交车,虽然变故来得让人心惊肉跳,但一晃神又发现自己的身体还完好无损……昭示着这是人生中一个意义重大但也并不致死的片段。” 方友文异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看似虚惊一场,实际上内心的创伤却只有自己知道。”他说,“我个人还蛮喜欢这个留白的。” “确实很好。”曲楠道,“特别好。” 导播在这里把两个人聊到的小片段又重播了一遍,确实如曲楠和方友文所说,如果不看前因后果,光是这几十秒的内容根本看不出这个白领男经历过什么,画面平实又日常,几乎是每个人外出都能看到的景象。 而了解了前后始末后再来看,就能感受到那辆冷不丁行驶而过的公交车在隐喻上的精妙。 会主动衍生思考的人更是禁不住去想,在我们每一天的平凡生活中,那些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是否也像刘勤那样刚刚经历了人生中的揪心苦难,只是他们表面上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再一想,是否我们自己在某个陌路人的眼中也是如此? 曲楠望着大屏幕回味了两秒:“然后我想看一下梁兴故事的开头部分,嗯就是姓名字幕出现之前的那一小段。” 方友文会意地笑出了声。 “哎呀,懂我。”他说道。 导播实时切到了曲楠说到的画面,那是梁兴下了电动车,边拿手机边往前走寻找取餐地点的段落。 这是一个相当漂亮的长镜头。 “好真实,而且毫无违和。”曲楠说话时脸上的表情都有点酸了,“这个外景的人群这么密集,还能拍成仿佛纪录片一样的效果,就像一个人跟在梁兴的左后方一直观察着他的生活一样,三十秒过后这个从梁兴侧后转到侧面再到侧前方的镜头太丝滑了……” “感谢我们吴颖老师。” 方友文笑着去拍A组摄影师吴颖的肩膀,“这段拍的时候真的很难,我们前前后后点了五次外卖订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A组的人一起笑。 “你们的经费都用到这个地方了吗喂。”B组也有人笑着开口吐槽。 “看花絮就知道吴老师的走位有多强了。”饰演梁兴的聂星梁笑着插了句话。 曲楠跟着笑,笑了一会儿又道:“我还很喜欢整个故事节奏的安排。” ------------ 第六百九十六章 互评:B→A(三) “比如说梁素素和梁兴这两段,一开始我在想,如果把梁兴安排在第五位,或许观众就能更深刻地体会到这位在外辛苦挣钱养家的父亲突然得知女儿跳楼自杀的噩耗时的心情。然后梁素素的故事放在最后,进一步展现她的心路历程到最后崩溃自尽,说不定可以让整部作品的编排变得更合理。” “对,我也这么犹豫过。”方友文点头。 他解释道:“但后来我还是决定用起伏线而不是直升线的构架,假如以梁素素的跳楼为结尾,情绪的推进太高、太猛,反而显得‘不真’,会有种过了界的煽情感。” “原来如此。”曲楠立刻懂了方友文的用意。 “起伏线”和“直行线”是秦绝教课时的常用语,从字面意义上理解,就是把剧情节奏和情绪发展量化成数值曲线图。 起伏线指的是起落交替,线条相对光滑,而直行线又分直升和直降,有更加明显的“节点”,相对尖锐。 一般来说,好的影视作品都需要张弛有度,所以这两个用语只是从大框架上做的一个粗糙划分,意思到了就行。 比如《熔炉》,它的前期和中期就走的是起伏线,但从法庭情节开始便一路直升,一直到角色“琴”情绪的绷断,然后接了一段琴杀死其他孩子们的过渡,最后再次直升,结束在琴杀死院长张牧复仇的节点,爆发得酣畅淋漓。 如果画成曲线图,就能轻松看出《熔炉》后半段的总体趋势是上升的,而且走势陡峭。 但在《为难》里,方友文采取的正是“许→刘→李→陈→↑梁素素↑↑梁兴→↓”的起伏线,让激烈处排在中后段,最后以平缓做收束,在压抑和沉闷中营造出“晴天霹雳又无可奈何”的哀叹感。 “当然,这种安排也是有缺点的。”方友文自行检讨,“纵观全局,会让梁素素的故事显得更加尖刻犀利,虽然承接了李彰和陈书芳的变故,却容易让观众产生先入为主的印象,放大他们的喜恶。但假如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选择这样处理。” 他的态度十分坦然,曲楠边听边点头,脸上是“受教了”的神情。 眼看着节目组的AD(the Assistant Director,助理导演)在台下侧方举起了手写牌,示意时间差不多了,曲楠便把还想说的话收进肚子,将话题交棒到下一个人手中。 服装和化妆这两行同属妆造,严格来说也不太分家,场面于是从一对一变成了多对多。 B组这边的邬盎和丛宁安与A组的古文松、刘宸和岳诗诗在台上聊起来。 “那个导播老师,可以看下个人剧照吗?”邬盎举起手。 “我们净折腾后台老师们了。”古文松呵呵笑道。 正说着,大屏幕就切分出了许多小块,像个照片墙一样,从许小曼到梁兴,每个角色都有几张照片。 “我好早就想说了。”邬盎早在《为难》完整版上线的时候就在娱习一班的闲聊群里哀嚎过,“古老师!住手啊!你这已经不是化妆是换头了!” 她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都笑了出来,场边甚至隐约传来了主持人林宇钦的“哈哈”笑声。 “不愧是咱节目里蝉联化妆组第一的大佬啊,是不是?” A组的另一位化妆师刘宸看上去比古文松本人还自豪,“古老师真的好牛啊!星梁的演技也很牛,反正我是到现在都联系不上星梁和梁兴这两个人……” 他说得大家又笑,但欢笑中都有着浓浓的敬佩。 《为难》这几个人物中,许双双和刘哲如同他们的角色一样都是年轻男女,同理,李直和陈丹青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都能做到毫无违和,而苏酥虽然和她饰演的梁素素差别很大,但身高体型要演出高中生却也不难,唯有聂星梁在这之中是无比的显眼。 这家伙可是个娃娃脸啊! 导播在这时非常给力地把大屏幕切分成了左右两块,一边是面嫩微笑着俨然是个鲜肉演员的聂星梁,另一边是皮肤粗糙黝黑、面容老态法令纹很深的外卖员梁兴。 对比如此鲜明,现场观众席都传来一阵哗然。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 “小怪物。” 坐在B组这边的秦绝没拿麦克,看着聂星梁低声笑骂。 《娱乐实习生》的演员组中虽然大家排名有高有低,可真把实力量化出来,其实许多人都在同一水平线上。 饰演男性角色的演员实习生里,她、刘哲、聂星梁、丁鸣谦,这四人已经隐隐构成了上位圈。 原先秦绝是力拔头筹,被刘哲和丁鸣谦吐槽太卷的那个,现在聂星梁一跃而起,也在往前冲。 就拿梁兴这个人物来讲,固然古文松堪比换头的化妆技术非常恐怖,但若是聂星梁本人的演技不到家,依然会有很重的违和感。 但他照样还是撑住了。 虽然也有瑕疵,但已经是相当可怕的进步。 “关于服装我也想说……” 那边B组的丛宁安和A组的岳诗诗聊起了造型上的一些问题。 岳诗诗是个有些腼腆的姑娘,虽然都第六轮了,面对镜头还是会脸红紧张。她很谦虚地表示自己都是按照方友文的要求来,而且大家的角色都贴近现实生活,服装的挑选和设计上非常方便。 丛宁安笑呵呵的:“哪有,李彰和几套衣服和梁兴的外卖服就看得出来很下功夫啊。” 他请导播调出了几个画面,结合着讲解,许多观众都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 【哇,门道好多……第六轮这个互相点评的环节好棒呀!】 【原来李彰的领带结都是有学问的,没想到这么细节】 【我觉得最绝的还是那个“被妻子洗得有点发白的睡衣”,这个小细节太戳了……】 【梁兴的外卖服不合身原来是故意的啊】 【仔细一想也是,他每天睡觉的时间很少,又一直在外面送外卖,身体是会垮下来的,人也在消瘦】 【唉,突然有点感慨,真的就是父爱用错地方了,好悲哀】 【别说,刘宸化妆也有一套的,许双双长得很英气,但许小曼就是很常见的女白领形象,还挺温柔可爱的】 【是的是的,而且梁素素那个灰头土脸的样子化得也很牛啤】 【但不得不说古文松是真的强,陈书芳脸肿和梁素素过敏脓包的这些伤妆化得跟真的一样,绝啊……】 【题外话,弹幕终于不吵了,看得我长出一口气,之前那大段大段的辩论太吓人,而且字小看着密密麻麻的,噫呃】 【友情提示:可以勾选“宽弹幕不可见”】 【嗐主要是有人还不发那种字数多字体小的侧边宽弹幕,非要在顶端或者底端一句叠一句发一大串,还挡字幕,就很闹心】 【顶端和底端也可以屏蔽的嘛】 【建议调透明度或者干脆关掉一阵子,我就是这样的】 【好耶到道具了,看过了《综娱乐》的采访之后发现冯雨之老师设计道具好有想法】 【而且人长得也很帅(狗头】 【前面怎么回事,是我们乔叔叔的成熟魅力不足了吗(狗头】 官网弹幕和其他平台上的氛围渐渐被台上的友好讨论带动着变得平和了许多,妆造组的几个人交流结束之后,现在换到了A组的冯雨之和B组的乔远苏、祝溪在聊。 ------------ 延更通知 遵循惯例,为了流畅的阅读体验,这篇通知将在恢复更新时被删除。 2.26-3.1停止更新,停更期间按2000字/日计数,恢复更新时统一补回来。 —— 本以为这个月减少更新量能养回来,结果不仅没有反倒病情加重,现在一身病和并发症不知道先治哪个(……),总之先去医院。 我尽量三月份恢复更新。 以上。 ------------ 第六百九十七章 互评:B→A(四) 不说不知道,原来出现在镜头里的布景和小道具都是有用意的。 许小曼工位上与刘勤的亲密合影,刘勤手机上有点掉漆了的猪猪挂饰,李彰车里刻着“出入平安”的吊坠,陈书芳床头两本边角齐整夹着书签的和诗集,梁素素夹在课本里细心收好的班级第十六的成绩单,梁兴左下角开裂却一直没换的手机钢化膜…… “厉害啊,那些呕吐物竟然也是道具。” 连屏幕外的沈珍珍都忍不住开口。 她作为一个经常和拍摄工作打交道的职业者,倒是很轻松能看得出来梁素素和梁兴住的地方是单独设置了一个摄影棚,但影视道具相关的制作还是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又是惊讶又是赞叹。 “是的,而且和梁素素吃的东西是一致的。”韩忠的声音传来,“虽然一般人不会看这么细,但他们还是都关注到了。” 沈珍珍多少有点被哕到,呲了呲牙才说:“太敬业了。” “这是方友文团队的特色。”韩忠笑了笑,“越是会引起冲击的细节,他们做得越真越用心。” “咦?我看网上的评价不是都说论起细节还要看曲楠吗?”沈珍珍随口道。 “不一样。曲楠是事无巨细,但方友文比较会权衡。” 韩忠想了一下说,“我记得《错》里面有一场酒会借的是现成的布景,但方友文把拍摄重心都放在中近景和神情特写,根本没人发觉拍摄地点是个‘样板房’。” “原来如此,这样看来是方友文比较成熟耶,知道应该在哪更下功夫。”沈珍珍若有所思。 “曲楠很理想化,他这个风格很挑剧本。《家》还是不错的,但《非雁》如果不是有秦绝和陈丹青撑着, 光看镜头语言和情节构架是不大行。” 韩忠又道:“评委岳扬上轮就说过曲楠不会做甲方, 确实,我也觉得论起统筹规划和全局把控,方友文高出曲楠一筹。” 沈珍珍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意识到韩忠并看不见她的反应, 遂接话道: “听上去像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呃我不是说曲楠不专业, 就是感觉方友文已经是入了社会的工作党了,但曲楠还比较像象牙塔里的大学生。” “是这样的。”韩忠出言附和。 两人聊天的这一会儿, 第六轮的互评环节已经从服化道转到了摄录美, 场面更加热闹。 A组的摄影指导吴颖和导演方友文从第一轮的《隐形爱人》就开始合作,后面又一起打造出了《逐凰》和《为难》, 虽然比不得方袁二人的交情, 但说一句老朋友并不为过,从这两人的谈话氛围也能看出他们彼此间的合拍。 “我喜欢梁素素天台的那个侧镜。” B组的摄影师倪文台像之前那几人一样请导播老师实时切换到了对应的画面,对这里的处理赞不绝口。 “效果特别好,剪辑做得也很棒。” 倪文台侧过身去, 仰起头看大屏幕里苏酥饰演的梁素素跪在天台的这一幕。 “从一开始天还没完全亮的灰白色调, 到后面的烈日晴空, 是我的话我可能会选择一个俯视角、仰角或者中近景, 没想到这里竟然拉了一个侧面大全景, 太大胆了, 又太惊艳了……” 倪文台语气里满是感慨。 吴颖顺着倪文台的视线望过去, 脸上是怀念的神色。 虽然梁素素的故事令人心里不是滋味, 但单看大屏幕上定格的这一帧, 要是把它拿出去打上“唯美构图”、“文艺摄影”等标签做超清壁纸,其实也毫无违和。 吴颖的镜头里, 天空的比例占据了很大一部分,衬得天台更加空旷, 也衬得跪着仰头哭嚎的梁素素更加渺小。 这般处理下,整个画面从视觉效果上就会无形中让人觉得梁素素渴求和抗争的声音是那么微弱, 用最明显的大小对比来隐喻她仿佛要与这一大片蓝天、与耀眼刺目的太阳相抗,但她的身形如此瘦小, 又如何“抵挡”, 甚至“战胜”她的“敌人”? 和全片过分现实的基调不同,这几秒钟的镜头充满了浪漫主义式的悲哀。 “是方导的要求。”吴颖慢慢回忆道,“他说要体现出‘角色存在感不强’,一开始觉得真是个难题, 毕竟这段情节非常激烈,在激烈的同时还要拍出来梁素素的‘小透明感’实在太难了。” “别听他谦虚。”方友文笑着插话, “我们吴颖老师的执行力那是没得说的。” “非常强。” 倪文台用力点头。 这种事情搁在观众的眼里, 可能顶多有敏锐一些的人会觉得这个镜头既美观又有韵味,但同为专业人士的倪文台却很清楚,这里面最大的难点在于吴颖把这一镜非常自然地融合到了作品中。 毫无违和。 干摄像的能做到这四个字,已经能足够说明这个人的实力。 因为这不仅仅要看掌镜的功底,还要根据天色的变化来判断光线、角度,及时调整参数。倘若这是至少为期一个月的拍摄也就罢了,但是短短两周时间, 光是拍摄原片都得紧锣密鼓地赶工, 详细的后期调色更是根本来不及,也就更能证明吴颖这一镜头的含金量。 纯外景, 自然光,横向大全景,存在于现实中的浪漫色彩。 尤其是配合着后期剪辑, 梁素素猛地一仰头,下一秒就切换到了这个全景,当真是惊艳又惊心,意蕴十足。 吴颖心里也自豪得很,但要他和方友文等人私底下侃天侃地没问题,当众邀功就太幼稚了,于是只坐在台上笑而不语。 方友文看在眼里,窃笑之时也禁不住在心中感叹。 吴颖的实力非常出彩,但和袁萧不同,他不是创造型的人才,而是执行上的巨人。 偏偏方友文又是个胆子大还喜欢搞事的导演,他们两人的合作,经常是方友文把进展从0推到1, 跨出最关键的那一步之后, 吴颖就能直接把1拉到5,简直是所有导演梦寐以求的得力干将。 唉,看看人家, 这就是最强甲方和最强乙方…… 曲楠的小圆脸上流露出几丝微妙的惆怅,然后他瞟了秦绝一眼,又很快释然。 没关系,有什么好怅然若失的,我也有超强甲方好嘛! 虽然摆脱不了当乙方的命听起来是有点惨,但、但甲方是秦老师的话,我没问题! ……的吧。 一想到这一轮最后会发生什么,曲楠就觉得心脏怦怦直跳,不用测都知道心率急剧飙升。 稳住啊—— 一声很轻的咳嗽声传来,听起来就像有人随意地清了清嗓子一样,但曲楠立刻听出了这是何佳逸发出来的动静,原本憋得发红的脸色顿时有所回暖。 他微乎其微地吐出口气,紧绷的肩膀随之放松下来。 有她在呢。 曲楠在心里重复着。 没事的,放轻松,有这么厉害的何佳逸在我身边呢。 我傻不傻不是大问题,她会把关的…… 曲楠这么想着,感到一阵心安,接着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整张脸慢慢地、慢慢地红了。 2300+ 集中注意力稍微久一些就会眼前发黑神经痛……总之先写点 ------------ 第六百九十八章 互评:B→A(五) 等曲楠回过神来,台上两组负责声音相关工作的两位实习生已经聊开了。 A组的刘霖和B组的杨冬原先都只是一个小小的录音员,能被称呼为“录音师”已是给足了很大的面子,但在《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里,他们却一步步地从小助理成长为了录音指导,甚至在后期的配音方面也会把关,能有这样的机会和际遇,实在是羡煞同行。 提到这个,就不得不说起《娱乐实习生》的报名分类。虽然它在类别上把主创团队按服化道摄录美六大组来分,但实际上却与现实中的剧组有着较大区别。 一个颇为完整的剧组中,抛开最明显的演员不提,再排除和投资、合作方关系紧密的制片组和剧务组,剩下真正起到作用的有六个大组,分别是导演组、摄影组、美工组、录音组、特别种类组(威亚师、各种替身等)和后期组。 这些小组细分下来,那工种就更多了。 比如导演组,就有总导演、副导演/选角导演、执行导演的区别,有时打板的场记也可以被分到这组。 再比如摄影组,除了摄影师和助理以外,不可或缺的角色其实还有灯光师。所以有一个更常见的叫法是Grips,指的便是摄影加灯光的兼容性工作组。 而服装、道具、化妆这些,其实是一个大类,包括美术师(美术设计)一起统称为美工组。 A组的美术师王江元在刚刚就参与了服化道的交流讨论,只不过因为所有实习生里美术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所以才显得存在感不强。 话是这么说,但他出的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对此作为导演的方友文最有发言权和表扬权。 而到了录音师这里, 有心人就能再次体悟到节目组打的是什么心思。 就像导演方友文、摄影师吴颖等因为组内没有专门的灯光师,有时不得不身兼数职一样,A组的刘霖也“跨了界”,不仅仅负责摄影棚及外景的收音录音, 同时还负责了很大一部分的后期声音处理。 许小曼猛一抽噎时有意被放大了的呼吸声, 刘勤倚着公交站牌慢慢滑下去时压抑的弦乐,李彰下跪、陈书芳放小纸条前的深夜失眠煎熬时哀伤沉重的钢琴声……每一处背景音的强弱, 插入的节点在哪, 添加的方式是fade in/out(淡入淡出)还是cut in/out(直入直出)等等,这些都是出自刘霖的手笔, 是他和方友文一同完成的。 作品中许许多多的细节在大多数时都不会被注意到, 但恰恰是这些细微之处的用心,才让涓滴汇成海,给观众展现出了《为难》这一大片时而暗流涌动、时而澎湃翻腾的浪涛。 “这个节目真好,真厉害。” 韩忠的父母此时也在电视机前追着第六轮的直播, 像他们这样的普通观众, 平时是根本不会也想不到要去关注作品幕后创作的学问的, 却因为《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知道了背后这么多的巧思与匠心。 哪怕他们看着互评环节看到现在, 对里面那些专业的内容依然还是看不太懂,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理解台上这些人的辛苦。 “真好哇。”韩忠的母亲想不出别的词, 就又重复了一遍, “这个小方导演也是, 哪个工作他都得照看着, 什么都得会。这么厉害,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那肯定啊!”她老伴儿在旁信誓旦旦道, “大导演不都是这样厉害的?” 二老正感叹着,《娱乐实习生》的直播现场中却很快涌起了一波“讨伐”方友文的风潮。 “呜呜呜, 曲楠哥,我好想你啊!” 苏酥开玩笑地假装抹着眼泪, “方导在片场太凶啦!” 袁萧“哈”地笑出了声,一脸幸灾乐祸, 被方友文无语地看了一眼。 “呦, 这是怎么回事儿?” 始终安静旁观的四位评委里,性格相对活跃的岳扬俨然已经成了一线吃瓜群众,此时笑呵呵地出声拱火。 “这个的确是我的问题,我检讨, 我检讨。”方友文立刻低头诚恳认错。 苏酥对谈话节奏的把握很好,马上笑着解释道:“没有啦, 其实我是想说真的很感谢方导的讲戏和指导, 饰演梁素素这个角色让我收获了特别特别多。” “嗯,方导很严格,但是严格得很到位。”陈丹青也笑道。 “哎呀我们不要着急吐槽方导了嘛。”聂星梁突然插话,“快点,你们组有没有人想夸我们的,把握机会!” 他后半句话是对着B组说的,罗含章丁鸣谦等人顿时齐齐笑了出来。 “还真不客气啊你!”丁鸣谦曾经也是自诩为演技派的人, 和聂星梁的关系也不赖, 立即揶揄回去。 “是应该夸。”秦绝老神在在地举起麦克。 虽然她这句话是淡淡笑着语气也很柔和地说出来的,但这一开口, 台上的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讲话。 秦绝没去在意这点突如其来备受瞩目的小事,依旧是用混杂着欣慰和欣赏的目光注视着聂星梁,把先前自语的那三个字又重复了一遍。 “小怪物。”她吐字间唇角轻抬, 浅浅笑开。 【?等等,感觉好宠啊是怎么肥四!】 【这个眼神也太温柔太宠了吧www完了我又要多出一对邪教cp了(捂脸】 【好可爱!不管是这种交流点评的氛围还是秦老师和星梁的互动都好可爱!!!】 【啊啊啊啊啊我懂】 【可恶真的好可爱……】 “你干嘛!”聂星梁还不乐意了,一梗脖子,“夸具体点!” “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幼稚鬼。” 这下A组的人也都笑了。 “这还用一个镜头一个镜头地夸?” 秦绝扬了扬眉毛反问,“你自己演得怎么样心里没点数啊?” 台上台下集体笑喷。 好家伙,你是怎么用这种批评的语气表达出夸奖意味的! 竟还毫无违和! “我有数啊!”聂星梁继续跟秦绝斗嘴,“但是我想听啊!” “不要仗着长了张娃娃脸就搁这撒娇。” 秦绝说话的同时一拍旁边的丁鸣谦肩膀,非常无耻地把战火转移,“小丁同志,来,上。” “我、噗……” 丁鸣谦一开口就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这么好玩啦这帮人真是的】 【撒娇的梁梁也太可爱了awsl】 【笑死了,我刚才都没有觉得他在撒娇,秦老师这么一说真的很像求表扬的小孩子XDD】 【小聂同学:夸我!快夸我!】 【虽然, 但是,为什么刚才那瞬间特别像考了班里前几的孙子眨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跑到慈爱爷爷的面前要夸奖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住手啊!!不要给小狼继续长辈分了!!!o(*≧▽≦)ツ┏━┓】 笑闹间,丁鸣谦煞有介事地清清嗓子, 回归正经, 正式聊起了演技上的话题。 一点插播↓ —— 《世界名画:医生和黄油奶酪》 奶酪:所以我现在不能长时间保持心流状态是吗 医生:对,你休息啊 奶酪:但是躺平太无聊了我会变丧,还是得干点开心的事情 医生:那你干啊 奶酪:可是我码字就又集中注意力了耶 医生:那你休息啊 奶酪:…… 这不是死循环了吗喂!(震怒) —— 好了放心问题不大,我在测试自己的阈值了,两小时以内还是没关系的,码一章没什么影响,就是补更会适当延后,这个慢慢来。 以及,作为读者,大家不需要也不必要承担额外的情绪负担。 谢谢关心并祝你阅读愉快√ ------------ 第六百九十九章 互评:B→A(六) “我在看《为难》的时候,发现梁兴整个形象上有两个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 丁鸣谦说话时的语气带着点微妙的敬畏,“第一个是他的呼吸方式,这个送外卖的中年男人平时干的都是苦活累活,时间上的迫切和年龄、身体上的负担让他每次呼吸和说话时气息都很重,没有抑扬顿挫的感觉,很多次在气急的时候甚至会出现细微的走音,非常符合现实生活。” “第二个是体态。和李彰不一样,梁兴有着习惯性的驼背,这一点星梁演绎得实在是太自然了,以至于我刚开始看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 丁鸣谦微微吸了口气才接着说道,“意识到了之后就觉得……能够全程保持住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强,毕竟拍摄不是连贯的,如果是我的话,我没有信心能把驼背的角度前后保持完全一致,但星梁做到了,我很佩服他。” 难怪秦老师评价了一句“怪物”,在丁鸣谦看来,能把这种恐怖细节都照顾到并且维持到杀青的演员,在《娱乐实习生》里恐怕除了聂星梁就只有浸入派的秦绝了。 “是的,而且我注意到梁兴探脖子的表演也好真实……” 林柔声音柔和地接了句话,“就是那种稍稍往前探颈,把外卖递出去的小片段,因为是要‘向外递出’,正常情况下人的视线和肢体动作就是会前倾的, 而梁兴干了很多年的外卖工作, 肯定已经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对对,特别灵魂。” 一旁的罗含章也深有同感地直点头。 在座的人可能没有亲身送过外卖的经历,但谁还没点过外卖呢? 聂星梁演出的梁兴真实得仿佛从现实生活里原模原样地走了出来,和他们先前见过的外卖员是如此的相似, 也难怪有那么多人都想象不到这是一个演员在表演。 詹长清微微举了下手: “我很好奇, 拍摄过程中星梁是真的有体验过吗?他的很多动作给我的感觉都特别的娴熟,就比如戴头盔, 说‘祝您用餐愉快’时连贯的台词, 还有他跨上电动车的那些动作,这些都非常专业。” 对面A组的演员们开始笑, 聂星梁捂了捂脸, 方友文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我们请了‘老师’。” 方友文代替聂星梁回答道,“当时是单独抽出了一天,也准备了小电动车,让星梁自己站在路边点外卖, 问问看哪个外卖员能腾出时间带着他一起送外卖……” “什么?” 不止B组和现场观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就连评委席里的四位老师也面露诧异, 旋即又笑了出来。 “好累哦!”聂星梁超大声抱怨, “第六轮的方导都不把我们当人看的耶!” “我错了我错了——”方友文继续在袁萧幸灾乐祸的笑声里进行检讨。 “开玩笑的啦, 真的很有用。” 聂星梁笑嘻嘻地搂住他, 表情转为认真, “而且找老师的这个过程也很艰难, 几乎每一个外卖小哥都好忙, 腾不出来这个时间答应我们的请求。” 他沉吟了几秒,边回忆边说: “我是从早上开始等了两个多小时, 应该是第九位……不对,是第十一位外卖员的时候, 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愿意来教我的老师。嗯,王哥是个特别特别用心的人, 跟着他学到了很多门道,是只有内行才懂的东西。比如怎么把外卖盒子放进保温箱才不会弄洒, 这些都是他手把手教我的。” 方友文在旁颔首:“嗯, 还有就是梁兴送外卖的部分有几次都是无人机航拍,星梁进步非常快,虽然我们有规划好路线,但因为没办法做到大面积清场, 就只能让他骑着电动车直接融入车流……” “预料之外的情况有很多,基本上都是靠星梁的随机应变。” 方友文自己说着都有些感慨, 转过头对着聂星梁笑道, “辛苦辛苦。” “好用心……”林柔感叹。 “现在觉得好恍惚哦,看着星梁哥完全想不到梁兴的气质。”于青也是一脸钦佩,“妆造本来已经很强了,星梁哥把大人的沧桑演得也好强,真的一点不自然的地方都没有。” “说到这个,熟练的赔笑表情就不特意夸了,我想听听你们脏话是怎么练的。” 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 聂星梁和苏酥几乎是同时开始咳嗽, 方友文脸上的表情更加尴尬, 袁萧在旁憋笑憋得五官扭曲,简直让人担心起他会不会当场笑死在这。 “就……” 作为女孩子的苏酥神情尤其一言难尽, 越说话嘴巴越瘪,“角色刚刚分配完毕,我和星梁才试着演了一段, 方导就很不满意,皱着眉把我们两个叫到了小隔间,让我们练习了一个上午的骂人……” “方友文,你都干了什么啊方友文!”何佳逸要笑疯了。 这是何等的魔鬼教练!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象了一下,画面也太……】 【草啊,太惨了!】 【但这个办法确实强啊,方友文作为一个导演,指导演员的功力也是必要的】 【附议,之前还在好奇怎么几个演员进步这么大呢,这训练方法也太鬼了】 【太鬼了笑死,不应该说太灵了吗?】 【应该是想说鬼才的鬼吧】 【这个倒是,方友文胆子一直都挺大的】 “咳咳,这个,呃,拍摄需要, 拍摄需要。” 成为了全场和弹幕焦点的方友文呲牙咧嘴地解释道,“实在是苏酥和星梁都太礼貌了, 放不开,没有感觉,所以迫不得已就……” 苏酥在边上委屈得脸都红了,她平时从来没骂过那么脏的词汇,现在回想起来羞耻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还好啊,为角色服务嘛!” 聂星梁倒是没觉得什么,脏话就脏话呗,不都是台词?身为演员练习台词是应该的! “辛苦。” 秦绝简短但很有份量地称赞了一句,又道:“家暴片段拍了蛮久吧?” “嗯。” 行家就是行家,方友文、摄影指导吴颖、聂星梁和苏酥几人都听得点头。 “《为难》里梁兴动手的部分很多。”秦绝一个拿过奖的动作设计专业人士主动开口给现场观众解释,“我想方导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让他们俩真打——” 方友文拼命点头。 “——所以就更显出两位演员的辛苦。”秦绝继续道,“《为难》里的这部分机位为了最大限度地确保画面真实性和流畅度,设置的角度都很刁钻,星梁要演出拳拳到肉的打击感,又要保持着假动作及时把劲道收住,光是这点就已经难度很大。” “而苏酥要适时地跌倒、颤抖、调整表情和呼吸、发出呜咽等等,这些都是要‘卡着点’才能做到的,很吃配合。外人看到的是自然真实的表演,背后却都是这样精密且机巧的磨合演绎。越是自然,说明他们实际上付出的努力越多。 “更何况梁兴和梁素素居住的地方狭窄,布景窄小,多机位就不现实,只能用正反轴,同一场戏起码拍两遍,分别抓两人的特写,加上其余的近景、中景等,拍摄的次数只会更多。” 秦绝只要一开口就是满满干货,对面的苏酥看着要哭了。 人就是这样,吃苦的时候咬咬牙也都挺过去了,可一旦有人认真地剖析、理解、感同身受并予以关怀和对结果的肯定,那股“有人懂我”的感动便会顷刻间涌上心头,以至于舌根发苦鼻间微酸,连眼眶都跟着红了一红。 ------------ 第七百章 “感谢秦老师,也感谢你” 【秦绝说得好专业啊。。。听得我一愣一愣的】 【唉越听越心酸,拍戏也太苦了】 【也就是《娱习》了,“拍戏辛苦”是真辛苦,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敬业营销#翻白眼】 【猝不及防又被秦绝装到了】 【还好,乍一听是觉得有点装杯,但不得不承认点评得挺实在】 【秦绝吗?他一直都这样啊,《妙影荟萃》的杂志访谈就是这个调调,是个有真材实料的演员】 【难怪人家厉害呢,嗐】 【这大概就是内行看门道吧,刚才镜头给到评委席,几位老师脸上的表情看着也挺欣慰的】 【不过有一说一苏酥这次演得真是非常震撼,和聂星梁一样都是换头水准】 【真不至于,无非是服化道加分呗,外形条件做得好基本就能成功一大半了】 【?前面看到现在还能有这种发言也是让人有点惊讶……】 【能把一个角色演得这么惹人厌也是演员的实力所在,抛开其他一切不谈,苏酥的表现就是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说起来怎么没人提哭戏呢】 【+1,梁素素那里的哭戏实在厉害】 官网直播才刚刚飘过这两条弹幕,B组就有罗含章接下了秦绝的点评,讲到了天台恸哭这一经典片段。 “我觉得苏酥这几分钟的演绎可以算得上是整部作品的戏眼。” 罗含章讲起演技时的思路没有丁鸣谦和秦绝那么清晰,但显然之前也有好好观摩过《为难》,即便没预料到节目组的互评环节也说得颇有条理。 “感染力很强,很真实,和《熔炉》里秦哥那种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流又不一样……” 罗含章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合适的用词,“她边哭边笑的特写特别有张力,也很冲击,给人印象很深,尤其是被呛到的时候,不知道是笑得直咳还是因为哭得接不上气,那种崩溃感简直是扑面而来——” 他下意识地配上肢体语言,做了个右手掌张开往自己脸上扑的动作。 “好揪心。”林柔道。 “嗯嗯,《为难》里大家的哭戏都好揪心。”于青在旁边小鸡啄米般用力点头。 现场屏幕切到坐在A组那边的苏酥,她羞赧地低下头摆了摆手,导播也很配合地没有让太多观众留意到她已经噙了泪花的眼睛。 袁萧趁着没人注意向方友文投去视线,再次被后者无奈地看了一眼。 《为难》能拍出现在这个效果,方友文作为“魔鬼导演”的功劳可以说是占据了百分之七十。 等观众们看了花絮就会知道,苏酥之所以能把哭戏演绎得那么癫狂绝望,是因为她当时足足拍了四十几条却都被方友文喊卡NG,最后真的差点哭疯了,脑仁都在针扎似的疼,才终于过了这段戏。 那时片场的气氛凝重得宛若乌云压顶,在小马扎上拿着剧本的袁萧看看哪怕下了戏也控制不住在发抖的苏酥,又看看神色严肃嘴唇紧抿的方友文,实在说不出什么,最后只得沉沉地叹了口气,张开双臂把枯树似的方友文抱住,用力拍了拍他的后背,接着走到苏酥身旁蹲下默默递上绵软的毛巾。 “我、我没事……”苏酥哑着嗓子一抽一抽地说,“不怪方导……” 袁萧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搓了把脸。 他知道方友文心里也难受得要死,但高标准高要求是那人心中的标杆,也是他的决心,所以才显得他这一上午的处置异常冷绝无情。 单就这一小段花絮放出去,不知情的人看了几乎都会认为是方友文有意为难苏酥,甚至脑补出一些“A组成员不和”的大戏。 方友文也确实在苏酥情绪稍稍稳定下来之后十分认真地走过来深鞠一躬,郑重其事地说了句“对不起”。 “啊,没关系的……” 反倒是眼睛哭肿了的苏酥有些无措地回应道。 “你要是骂他两句,他说不定心里还好受点。”袁萧在边上直摇头,“就他这一上午的态度,你如果当场翻脸罢演我都觉得很正常。” 苏酥“噗哧”一笑,手指还在抹眼泪,鼻音浓重: “没有呀,本来就是我演得还不够好……” “你看看你。” 袁萧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又轻轻踢了方友文小腿一脚。 方友文面色仍沉重,双手合十诚恳感谢了苏酥的不杀之恩,苏酥顺势要他请一杯奶茶,片场氛围由此回暖,这件事也就揭过去了。 只有袁萧清楚,方友文是故意的。 就像当年曾欣慧琴为了几秒的眼神戏折腾男主演拍了两百多条,现在的方友文也是一样。 其实苏酥的表现已经足够好了,但方友文觉得还可以更好,所以故意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真把这个姑娘逼到了濒临崩溃的境地,然后留下了最最惊艳的那一小段戏眼。 是真的匠心。 也是真的狗。 “你要不还是扇我一巴掌吧。” 那天收工之后,方友文坐在车的后座,眼睛没有焦距地看向前方,嘴里的话是对着身旁的袁萧说的。 “那也得让人家苏酥扇啊。”袁萧抱臂叹道。 车内一阵寂静。 “我真不是个东西啊。”方友文说。 “你真不是个东西啊。”袁萧也说。 “唉……” “唉……” 两人异口同声地叹气。 “能不能有点人道主义。”袁萧自己说这话底气都不是很足。 “那是曲楠。”方友文低下头嗤嗤笑了声,语气说不上是揶揄还是自嘲。 “也是。” 袁萧在他身旁闭上眼,“哎,你这死德性……” “你还有脸说我呢。”方友文道。 “诶你说老天爷怎么就让咱俩这种缺德人凑一对了呢——” 袁萧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他拖拉着长音,往左边蹭了蹭,肩膀靠住方友文的肩膀。 “不好吗?”方友文转头反问。 袁萧咂了咂嘴。 “等哪天观众和演员粉丝扔石头砸你家窗玻璃了,我可得站得离你远点,免得溅一身血。”他咕哝道。 方友文认真地盯了一会儿袁萧的侧脸,然后一把搂住了后者的肩膀。 “你想得美。”他说,“要死一起死。” 袁萧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 “我不。我明明能比你多活五年。” 车内又陷入安静,半晌,方友文和袁萧同时捂着额头大笑出声。 “感谢秦老师。” 他们中的一个人说。 “感谢秦老师。” 他们中的另一个人也说。 《空碑》让坚决劝退了不良摄影的新手导演从此锋芒毕露。 《熔炉》让随口开了个玄学玩笑的实习编剧一朝声名远扬。 感谢秦老师。 也感谢你。 ------------ 第七百零一章 《为难》反响(上) 话回台上,聊过了苏酥精湛的表演后,话题转到了许双双身上。 “苏酥姐和双双姐的哭戏都好厉害,嗯……我说不出很专业的点评,就觉得好真实啊。” 开了这个话头的是于青,她露出心疼与羡慕并重的神情。 “双双姐在演许小曼的时候,她哭得非常。”于青边回忆边说,“我自己看完整版时有被吓到,当时会觉得‘咦?怎么就这样哭了’?因为这之前虽然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许小曼表面给我的感觉都还是蛮冷静的,就很正常……” “是啊,所以都说成年人的破防就在一瞬间嘛。”罗含章接她的话。 他和其他人看着于青的目光都流露出了迷之慈爱,就像大人看还不知事的小孩子那样,不知该说是无奈和感慨,还是向往与怀念。 于青认真地点了点头: “是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我就觉得真的很厉害,也很心酸。整个人的脑海里就想着‘啊,原来这就是大人啊’……”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一刻会有种‘体悟到什么’,并且长大了的感觉。” “嗯,所以,除了想夸双双姐把突如其来的悲伤崩溃演得非常非常好以外,我还想说的是,虽然《为难》里面的争端有很多, 每个角色也都过得很辛苦, 但刚好就是这样很真实的苦,才能让像我这样之前可能并不太了解的小孩子从里面收获到一些东西。” 袁萧和方友文等人慢慢露出笑容。 是这样的,于青说得没错。 别看《为难》公开之后评论和弹幕吵得那么凶,但其实有更多沉默的人看完了它之后, 对自己对他人都有了新的体会。 国内知名问答软件“秉笔直书”上, 关于“如何看待方袁合作的最新作品《为难》”的问题下面有一篇回答是这样的: “不请自来。我就是一个外卖小哥,家里孩子才刚上小学, 前不久本来还很调皮捣蛋的他突然在吃饭的时候抓住我的袖子说了一声‘爸爸辛苦了’, 当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媳妇告诉我她和孩子一起看了《为难》这部作品。 “这之后我自己也抽出时间看了看, 它真的帮我反思了很多教育上的问题。虽然我没有和梁兴一样对孩子动手, 但因为工作的繁忙,确实忽视了孩子的心情,很多次都不耐烦听他和媳妇讲话。而且我也对自己孩子的要求很高,平时很少鼓励他、夸奖他, 只觉得能上好学校念书就是最棒的。 “唉, 我是个粗人, 其实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当孩子看完《为难》了解到送外卖很累还跟我说辛苦了的时候, 作为一个爸爸真的真的很感动。 “我认为这个片子的意义在于给了我们这些平时不沟通的人一个了解对方的机会, 最近我们家特意抽时间一家三口聊了聊天, 我和媳妇都惊讶地发现原来十一岁的儿子已经有了很多想法, 不是我们以为的小孩子了。 “而且他也变得懂事了很多, 一本正经地说要好好读书, 将来挣钱养我和他妈妈。哈哈哈。 “总之,只是一个多小时的聊天而已, 就让我们关系变得更近,活得也更幸福了。 “我平时从来不想看《为难》这个类型的片子啊剧什么的, 觉得都是些家长里短,无非都是这点事, 但《为难》真的不一样,里面什么样的人都有, 大老板也不一定就很幸福, 说到底谁活得都不容易,这么想想我的心态都好了很多。 “所以我觉得根本没啥可吵吵的,你要是往好了想,就觉得这个片子很有教育意义, 你要是非要往坏了想,一定要证明谁没错谁有错, 其实也没啥必要。嗯嗯, 就是这样,最后再次感谢一下《为难》!拍得很好,没白拍,谢谢导演和演员们!#双手合十” 这篇回答说得很诚恳,底下也有许多“秉笔”的“笔友”们回复: 【没错,我跟李彰挺像的,女儿也是突然跟我说爸爸你好辛苦, 听得我差点哭了, 一边觉得好没面子一边真的很感动】 【唉,我是和男朋友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了, 刘勤跟许小曼实在过于真实,但有一说一互相沟通以后感情好了不少,现在两个人一起努力, 目标是今年年底订婚#握拳#加油】 【[回复楼上]羡慕你啊,我也把《为难》的片段分享给对象了,结果他就是那种代入型的,一直说他多么辛苦然后指责别人有问题,昨天已经分了#叹气#叹气#叹气】 【[回复楼上]抱抱,这种大概就是三观不合了,姐妹加油,以后一定会有和你互相体贴的人的!】 【我一个家庭还挺幸福的单身狗仿佛在此格格不入。。。哈哈开玩笑的,作为一个刚入职的社畜,看《为难》也产生了很多共鸣,现在心态缓和不少,没那么焦虑了,感谢方导和袁萧还有其他演员们】 【[回复楼上]上面的, 同为社畜, 给你推首歌吧, 相信我, 你听了之后会回来感谢我的……[外链:《今天没有洗头》by乐巫YQ]】 【[回复楼上]推晚啦, 已经循环好几天了呜呜呜呜呜#大哭】 “一部非常优秀的现实主义作品。” 《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的直播现场中, 排在最后的演技互评环节结束后,评委席里的岳扬就率先开口。 “作为一部电影,《为难》在框架上的确差点意思,但作为一部群像作品,它已经足够惊艳。” 岳扬没有去批评袁萧干脆把六个角色按时间切割划分的做法,直接肯定了A组全员的努力。 “我建议你们直接报奖。”曾欣慧琴突然出声。 “什么?” 方友文和袁萧齐齐一愣。 “喔,也没事,我们这个节目本来就会报奖。” 曾欣慧琴漫不经心地伸出小指捋了捋鬓边垂下的一缕黑发,“《为难》,呵呵,名字很不错,拍得也很不错。” 节目到了中后期,已经很难看见这位国际名导露出这样满意的笑容了,A组的实习生们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腰板,心头涌起一阵自豪。 “方友文。” 曾欣慧琴又单独点名道,“恭喜你,你已经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所有风格独立的导演都站在一条水平线上,人各有审美选择,所以我没什么能点评你的了,接下来的路是你自己的。” 好高的评价! 方友文呼吸一滞,一时间激动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嘴张了又张也只憋出一句颤着声音的“谢谢老师”。 ------------ 第七百零二章 《为难》反响(下) “哎~这一轮多省事儿啊,你看看,都不用咱们说话了。” 此时不适合林宇钦出来发言,岳扬便又承担起调节气氛的工作,转头和阮紫雁调笑道。 阮紫雁柔柔一笑: “嗯,刚才的互评环节非常好,大家的点评和鉴赏都很到位,我为你们骄傲。” 又说:“我们四位评委站的角度总是偏俯视一些,有句俗话说得好,‘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对手’,就像现在的A组和B组,我觉得刚刚B组点评的效果要比我们的发言更好,正因为大家彼此了解,才能说到实处。” 阮紫雁偏了偏头,声音温和地继续说: “最后我稍稍补充一下吧,和演技不相关,但我很想特别夸赞一下编剧袁萧和六位演员。夸赞剧本的角色设置,也夸赞每一位演员选择接下了这样的角色,并将他们演绎得十分精彩。你们所做的在当今的文娱市场上已经比较少见了,所以更显珍贵。” “没有错。” 朱子疏清了清嗓子,神情认真,“除却其他值得肯定的点,对于《为难》,我最想要称赞的是你们的勇气。” “现在的文化创作中,有一个现象越来越明显——缺乏市井人物。 “即便是立足于某些社会问题或专职某类型、某题材的影视作品里,也很难见到真实贴合人民群众日常生活的角色。 “说到这里或许有人要说了,国内的家庭伦理剧不是一直在热播吗?是,确实如此。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剧种,里面的主角人设也还是越发的不真实,这就是所谓‘悬浮感’的由来。 “为什么我们这一轮希望看到一些优秀的群像作品? “因为放到其他的环境里,比如许小曼,她作为女主角会是什么样子?名牌大学毕业,公司白领高管,有一个同样优秀的高知男友,然后他们在玩笑般的职场争斗里上演恋爱轻喜剧——我听见观众席的笑声了,可见是有一部分人对我的观点感到了认同和共鸣。” 朱子疏斯文地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为难》的构架优秀之处方才B组的各位也已经讲过了,我就不再赘述,都市年轻男女的组合无疑为时下一些打着现实旗号实际却悬浮感极强的作品敲响了警钟。至于梁兴和梁素素这一对父女、社会人与学生的组合,反倒是因为特色过于鲜明,我认为此处不需要再刻意点评强调。” 他顿了顿,接着说: “我着重想要讲的是,李彰和陈书芳,尤其是后者。一个KTV的陪唱公主,一个陪酒女,这样真实而鲜活的市井人物,实在是不多见了。而导演、编剧、演员却能将这样的角色展现给了观众,我认为这背后承载了莫大的勇气。 “因为放在一般的情况下,‘陈书芳’这个人,或者说像她和梁兴这样的人,都是很少存在的。 “观众不爱看,演员不愿意演,编剧不乐意写,导演不想拍——这就是现实主义作品和市井角色的现状。 “可恰恰生活中,多的是他们这样的人。” 阮紫雁深深地点了点头。 “我非常骄傲。”她看着陈丹青说道,“能有女演员愿意出演这样并不光鲜,甚至社会道德上有明显缺陷、有‘耻感’的角色,还将她演绎得如此入骨。” 陈丹青唇角轻扯,笑了笑。 神情里是坦荡和自豪。 同为女性演员,影后阮紫雁十分清楚现今的女演员或者说“女明星”是多么爱惜羽翼,有些时候哪怕她们自己不想,也不得不在重重压力下保持人设,求的就是一个“无差错”。 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争抢大女主、撕番,她们要做最“正”的那个选择,不能落下话柄,即便演技被屡屡诟病,即便荧幕形象固定,但“清纯”、“善良”、“娇俏”、“正能量”这样的“角色定型”在她们和背后的团队看来,都远比一个不光彩的市井角色要好得多。 陈丹青明明可以像林柔那样,凭借着一个角色的大火顺势做些营销宣传,但她没有。 林柔是“国民初恋”,是《空碑》里作为美好代名词的林姐姐,但陈丹青是陈丹青,也只是陈丹青。 她洒脱而爽快地同“风信阁阁主”作了告别,就像她及时把对秦绝产生的一些心绪掐断在了苗头处一样。 这是一个清醒的、优秀的、前途无量的女演员。 “很精彩!”朱子疏的声音又起,“也让我感到了由衷的欣慰。” “袁萧,你从《空碑》到《熔炉》,再到如今的《为难》,关注点逐渐泛化,却又一次比一次深刻清晰。” 朱子疏毫不掩饰地给予肯定,“同时我也希望观众朋友们能思考这样一个问题:《熔炉》中的琴等人是特殊群体,但我们平日里的普通人,在他们自己的世界里,又何尝不是‘特殊的’呢?” “人性,是共性,也是个性。” 有意停顿了两秒,朱子疏慷慨做结: “我很开心能看见袁萧和方友文身上的人文情怀,这非常重要,对于文艺工作者来说尤其重要。 “期待你们的下一部作品。” 哗啦啦——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来自观众席,来自评委席,来自对面的B组实习生席位。 A组全员不约而同地向前鞠了鞠躬。 他们中的一些人都已红了眼睛,此时笑着用空着的那只手拍拍手腕或小臂,也为自己鼓掌。 掌声里,四位评委老师亮出分数,大屏幕像以往几轮那样依次呈现出每个人的个人分和最终的全组得分。 很高,但是高得一点儿也不离谱。 理所当然。 “恭喜!!!” B组这里的曲楠和何佳逸等人隔着一方舞台大声喊,脸上都是笑着的。 紧接着林宇钦上了台,引导着那些看入迷了的大众评委们按下手边的打分器,屏幕上的数据条实时上滑或下滑。 “哎呦,看来还是有不少观众朋友被‘虐’到了呀。” 林宇钦笑着把全场气氛笼住,口齿清晰地公布了《为难》的最终得分。 评委总分99.25,大众评分89,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计算,额外加分17.8,共117.05,是《娱乐实习生》自第一轮至今的作品最高分。 “实至名归!” 曲楠鼓掌鼓得比谁都响,从看过了《为难》完整版之后,他心里就一直是服气的。 “哈哈哈哈,我看到小曲同学手都拍红了。” 林宇钦的观察力极强,一下子留意到曲楠的雀跃,顺势就把流程cue了下来,“别忘了你们的作品后半段还没播出呀!” 曲楠挠挠头憨笑两声:“嗯,但是《为难》真的很强!” “有信心胜过他们吗?”林宇钦同他互动。 “这个……”曲楠有些窘迫,却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想试一试!因为我们组里的大家也都特别辛苦特别尽职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好!” 林宇钦大声接话道,心里暗赞这个年轻人虽然性情憨厚,却能细腻地照顾到自己团队成员的情绪,哪怕实力上可能欠缺一些,领导方面却是不落于人。 毕竟《为难》的优秀在场诸位都看在眼里,可曲楠作为B组的组长、作品的执导者,若是在这时来上一句“自愧不如”、“我们比不过”之类的言语,看似是诚恳佩服,却也会因此无形中伤害到团队里其他人的心情。 “既然如此,我看我们的观众朋友还有A组的同学们也都迫不及待了。” 林宇钦笑呵呵地做了个手势,让大屏幕上《为难》的分数条自然地淡化消失。 “那么接下来——” 镜头给到他的个人特写。 “就请大家欣赏B组的第六轮作品! “《谁是侦凶第0案:科研教授之死》!” ------------ 第七百零三章 林宇钦话音刚落,线上网站和电视机上的画面便随之切换,先是如前半段释出时那样完整播放了带有《谁是侦凶》Logo的开场动画,然后插入了一段精剪。 节目组在这里的处理方式和《为难》差不多,用最短的时间把“B组创作了一个戏中戏综艺套娃”这点告诉了观众,接着掠过了先导片中的情节,只保留了挑选角色卡和后面的讲述规则片段。 接着,时间线介绍、一轮搜证、集中推理和二轮搜证这些内容都相应地被做了精华剪辑,作为B组作品的“前情提要”。 “呀,有点吃亏了。” 看着电脑的沈珍珍嘀咕了一声,“先前还觉得没什么,《为难》播完了一看,果然我老板这组只放后半段容易让人看不懂啊。” 是啊,只能希望看过前半段的观众比较多了。韩忠在聊天框里打字回复道。 “其实也还行……哎呀……” 沈珍珍皱着眉又看了看。 节目组这段回顾已经尽可能地放得很全面,尤其是集中推理环节,像青学妹、柔校花他们的心路历程和各个嫌疑人的线索等等都颇为完整地展现给了观众。 只是可惜,先导片里秦封那段精彩的演出被剪得一点不剩,沈珍珍自觉是秦绝这边的人,此时见错失了吸粉的机会,多少觉得有些可惜。 她随手打开弹幕,看见上面有许多人在为云里雾里的其他观众解释,心里顿时宽慰了很多。 “嗐,我担心个啥,刚才不是都分析过了么,各有各的优势,嗯嗯。” 沈珍珍碎碎念着,伸手去扯湿巾把沾了零食屑和油光的手指好好擦干净。 虽然隔着一面屏幕,但《为难》这一part终于过去,还是让她整个人彻底地松了口气,心情跟着舒缓下来,沉重和紧绷都消退不少。 咦,这么一想,B组还是很吃香的嘛! 《为难》那类型的现实主义文艺片刚刚播过,正好需要氛围相对轻快些的综艺节目来治愈! 大众评委的分数肯定会很高的,放心吧。 沈珍珍这边正想着,韩忠那里就又发来了消息。 她“哈”地笑出了声:“想到一块去啦,我刚刚也觉得B组的观众反响一定会很不错。” 说着,沈珍珍又去瞄了眼弹幕,果然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 【太好了A组总算过了,我就等着《谁侦》这次案件的真相呢】 【没错!憋死我了!这几天想得抓心挠肝的!】 【突然觉得这个播放顺序还挺好哈,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了】 【不吹不黑,其实看过了B组的《谁侦》就知道他们处理的方法要比A组聪明一些,像柔校花她们这些角色的经历都暴露了很多社会问题,詹长清在这里面的发言相当精彩,三观很正】 【我觉得B组有很合适的正面引导,反正我是挺喜欢看的……《为难》也不坏吧,但是平时肯定不会看】 【哎呀说白了就是方袁的作品观看门槛比较高,因为他们想让观众自己思考】 【嗐那我就是懒得思考的人了。。。平时也是墙头草一个,我感觉《谁侦》有更明显的引导倾向和正能量观念输出,所以决定跟着他们好了。。。】 【艹啊,真实】 【说白了普通观众还想干啥,不就是闲着没事随便看看么】 【《为难》那样的没有官方定论确实看得脑壳疼(主要是争议性太大总是有一堆人吵架,太烦了)】 【emmm又来了吗?播到谁站在谁的立场说话】 【←没有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刚才评委和弹幕都在夸A组所以搞得其他持不同意见的观众不方便发言呢(耸肩】 【说来惭愧,之前我都没咋细看,实在是承受力低,不想被方袁虐了#流汗】 “啧啧,袁萧和方友文究竟刀了多少人啊,都给人家搞出心理阴影来了。” 沈珍珍看着弹幕感叹。 没办法,直面现实残酷对大多数人来说还是太难了,大家都习惯于“我看不到就等于没发生”的心态,以此获得心理安慰和安全感。 韩忠回复道。 他这话讲得很犀利,沈珍珍膝盖一痛,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是倒是,但也有别的法子啊。” 屏幕上的前情回顾还没放完,沈珍珍单手撑腮,附和着先前弹幕的一些观点道: “《谁侦》就挺好的,萧教授不做人抢占学生成果,柔校花被骚扰,谦学长逐渐摆烂堕落……这些也很真实,呈现出来的方式却没有《为难》那么刺人,要好接受多了。” “我还是觉得凶手应该是秦天才。” 她说着说着就又来了兴致,和韩忠继续那天晚上的讨论,“按照正常的思路来想,既然都有机器人这一层伏笔了,应该就会是他吧!” “嗯——” 韩忠总算方便出声了,“我在想有没有合作作案的可能性。看王柔的反应,她并不知道秦天才把发簪找到还收了回来的这件事。” “所以说不定柔校花真的是凶手,只是她做的事情不一定致死,而机器人帮她补了刀。这样也能解释为什么谦学长去见萧教授的时候死者还活着。” “唔,也有道理……” 沈珍珍思索的时候,因为前情回顾而看懂了B组作品前半段的弹幕们也开始了凶手押注,这个猜谦学长,那个猜柔校花,还有猜罗保安和青学妹的,又被之后看过前半段的弹幕反驳掉了。 “嘶!” 即使已经看过了一遍,但当画面放到了秦封从会议室走出来,并扶着脖子向一边抻了抻的时候,沈珍珍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得狂搓胳膊。 【啊啊啊啊我又被吓到了!】 【……不知道为啥,看过了A组总觉得B组的作品太玩闹了】 【还好吧,明显受众不同】 【我还不喜欢A组呢,好是好但这么难受,平时谁会想看啊。。。】 【前面的朋友还是不要引战比较好哦,比心】 【怎么又歪楼了,话说节目组竟然特地把秦封这段戏剪辑定点重播了一遍,那个脸部大特写真的吓人】 【但是好帅……吸溜】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怎么回事】 “秦绝的演技真的很绝。”韩忠也道。 又说:“其实我还蛮期待他和方袁一组的,可惜第六轮选择曲楠了。” “别了吧,真要是分到了一组,那这轮A组的作品播放下来还能有活口吗……” 沈珍珍回想起自己才补过课的《空碑》、《熔炉》片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啊,来了!” 她眉梢一挑,眼疾手快地把瞬间炸出了一波的弹幕给关掉,聚精会神地看起了《谁是侦凶》未公开的后半段。 ------------ 第七百零四章 《科研教授之死》(背景揭示) [竟然还有反转!!太强了!] [吹爆秦爷演技啊啊啊] 几条自带弹幕飘过,画面转到詹学松等人,他们或震惊或恐惧的表情配合着此时突兀响起的悬疑风格BGM,整体氛围顿时涌了上来,代入感十足。 “秦天……你是机器人?!” 罗涵吃惊地嘴巴到现在都没合上,瞳仁飞快地来回移动,显然是在回忆先前发生过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 他这边还在喃喃自语,其他几位却远远没有这么冷静。 尤其是王柔,她原本站在众人最后方微微弯腰去看蓝珈青面前的电脑屏幕,此时却站直了身体,僵硬地看向了秦封,脸上的每一个小细节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而那个让别人齐齐震撼的秦封却没再做出惊人的举动,他只是一步步走来,走到距离王柔几米的位置,表情中甚至带着些无措,但又盈满了喜悦和真诚。 “对不起。”秦封轻声说,“我是秦天才,我真的是。” “可你……” 王柔茫然地眨着眼睛,眸中满是复杂。 【突然难受起来了,柔校花可是刚刚知道自己深爱的男友已经病死了啊】 【林柔演技好好】 【是的是的,微表情很细腻】 “我是秦天才。” 秦封又肯定地说了一遍,“只是我是一个……‘秦天才二号’。” 他有些局促地耸了耸肩膀,似乎想要通过这种类人的动作来表现得更“真实”一些。 “你这样吧。” 终于回过味来的詹学松出声道,“你从头说,让我们也让柔校花了解一下到底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是什么样的。” “好。” 隐藏的身份反转被揭示以后,秦封的表现没有了先前那种略显强硬、油盐不进的味道,反而很是礼貌听话。 其余五个人也都站了过来,镜头照着他们六人,秦封缓缓开口: “病重的秦天才从医生处得知自己很快就要死去了,就像我之前说过的,他对那些名、利丝毫不感兴趣,也不介意萧教授对他做的那些事,但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柔柔。 “所以我诞生了。 “构建我的算法就是秦天才去年随意想到的那一个。当时萧教授虽然借走了它,但他拿到的算法是有缺陷的,最终也不过只能做出来像MiKi这样的低智能机器人。而我,你们也看到了,我是不一样的。” “你……看起来和真实的人类完全没有区别。” 明谦犹豫着接话道。 “是的。” 秦封坦然地点了点头,“我有自己的思维,有自己的想法,我是一个技术成熟、拥有独立自主能力的仿真机器人,我是人工智能造物的巅峰。” 他说着目光再次转向了王柔,认真道: “柔柔,我就是秦天才。 “我有他的相貌,他的能力,他的性格,包括我们从相识到目前为止的所有记忆片段,我都有。” 秦封朝王柔伸出手,柔情和珍惜嵌在他专注的眼睛里,像玉石般莹莹发光。 “我就是他。” 他声音温柔。 镜头给到特写,还不等王柔做出反应,自带弹幕和官方线上弹幕就涌出了一波又一波。 [原来是这样的情节啊!] [好感动……] [秦爷的眼神戏太能抗特写了——] [我爱这个镜头!] 【哇,那这么看来虽然“秦天才”这个角色其实没出场,但他的人设还挺丰满的】 【秦柔CP好好嗑呜呜呜谁哭了我哭了.jpg】 【可是这样的机器人秦天才真的就是秦天才吗。。。】 【为什么不是?刚才秦绝都说了,能力记忆什么的全都继承下来了,那不就是秦天才了嘛!】 【对啊,去世的秦天才真的太爱柔了吧QAQ就算我死去也要制造出另一个我继续爱你】 但满屏的弹幕中,王柔看了看秦封的脸,又视线下移看了看他的手,颤着嘴唇,很慢很慢地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小步。 不止屏幕外的观众对她的反应感受到了意外和费解,就连在场的其他人也一样。 秦封的眼眸错愕地睁大了些,瞳孔微缩。 “柔……” “你不是他。” 王柔打断他的话。 这个漂亮性感的姑娘颤抖着肩膀,红了眼圈,却仍坚强且坚定地抬着头,和秦封四目相对。 秦封张了张嘴,像是觉得有点荒谬,又有点被否认掉的难过,他慌乱地笑了笑: “柔柔,我知道你可能现在接受不了,但我真的——” “你,不是他。” 王柔自己被一瞬的哽咽打断了重复的话,她用力动了动喉咙,眨眼的频率也加快了,眼泪含在一对美目里,努力地不掉下来。 她吸了口气,笑容不再像先前那样充满了小女人的依赖和撒娇感,是一个礼貌的、疏离的、对陌生人的微笑。 “先生,我要怎么称呼你?”王柔问。 秦封的脸部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这个细节非常快,但非常清晰,任谁都能轻而易举地发觉他内心在这一刻受到的冲击有多大。 “咳!这样。” 眼看着这两人的即兴对戏要把氛围带到虐心大戏,罗涵赶紧插话道,“秦……天才,虽然很冒犯但是,呃,考虑到现在的案情,我们确实是要把你和已经病重去世的秦天才做一个称呼上的区分。” “对的,为了方便接下来的推理分析,我提议你给自己想一个代号,或者我们来起一个。” 詹学松也道。 “……好吧。” 两位控场的主持人都开了口,秦封顺势把即兴演绎的气场和气质一收,脸上那几分混杂着失落和欢欣的神情一闪即逝。 “秦61,你们可以叫现在的我为秦61。” 秦封用属于演员的轻快口吻说道。 “哦,好……” 王柔出戏出得有点慢,点头的动作有些迟钝。 [呜,突然被刀] [六月一号是柔校花的生日啊……唉] [好可惜,明明就是同一个人,柔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呢] [是柔姐想即兴加一段戏吧?#疑惑] [对吼!他们每个人拿的剧本都只有自己角色的经历,也就是说刚才全都是现场临时演的哇] [这也太牛掰了] [不过既然接戏的是秦封,我对王柔的大胆即兴倒也不是很惊讶哈哈哈哈] [你永远可以相信我们秦封的freestyle!!#黄豆打call#黄豆打call#黄豆打call] “是生日耶,秦天才真的好爱你哦。” 与此同时,蓝珈青也想到了61这个代号和柔校花的联系,凑过去挽住王柔的手臂安慰她。 王柔又感动又难过地抿着唇点点头。 “所以秦61,你的时间线有什么改变吗?” 詹学松一句话把扯远了的小剧场给拉回正轨。 “没有。” 秦封摇摇头,“但我之前确实有可能让你们混淆的说辞,因为那个时候我还要按照剧本扮演秦天才——虽然我们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他坚持道。 “诶?那不就是说谎了吗,只有凶手才可以说谎的呀!” 蓝珈青眨眨眼睛,左看右看。 [对啊我也想问] [应该还好吧,听起来像封哥拿到的角色脚本就是这么写的?] 【这个规则会不会有点乱了??】 【有吗?我觉得很清楚啊】 【可这样秦绝演的秦封就有说过谎诶】 【草换个角度想想,莫非这是凶手自爆?】 【哈!我就说果然凶手是秦天才吧!哦不对现在应该是秦61了】 【不会吧,那还有什么玩头了,我觉得就是自带弹幕说的那样是角色脚本的问题】 “哦,哦——我懂了。” 观众疑惑之时,罗涵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接话道: “也就是说我们要剔除秦61以秦天才视角的发言,这个是合理扮演,不触犯‘只有凶手才能说谎’的规则。” “是的,因为我本来就有一层隐藏身份,没有揭露之前只能隐瞒。”秦封道。 “喔……”蓝珈青似懂非懂地应道。 “那这样的话,接下来你千万不能再说谎了,除非你就是凶手本人。”罗涵继续控场。 “没错。” 秦封迎上他的眼神。 “这我就得再重新确认一下了,秦61,你接着说时间线,尽可能说详细一点。”詹学松道。 “好啊。” 秦封耸耸肩,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做派,把细节对众人完整复述了一遍: “因为我要继承另一个我的记忆,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是数据,而且因为‘我们’对柔柔的重视,这个吸收数据的过程非常精细,也很缓慢。 “同时我还要在这个过程里模拟并构建自身的智能思维,所以直到今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之前,我都呆在宿舍的隔间里休眠充电。” 秦封不紧不慢地说道: “四十五分以后,我终于睁开了眼睛,正式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了,于是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柔……” “那秦天才呢?”王柔问,“就是,原本的那个……” 秦封显而易见地对她这句提问流露出了一丝挣扎和痛苦,但语气依旧平静: “他在这之前已经秘密搬到医院住了,宿舍里只留下了休眠学习中的我,还有那封刚才被你们发现了的电子档遗书。” 王柔吸吸鼻子,“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也就是说秦天才本人和我们这起案件是完全没关系的。” 詹学松对这两人之间的情感大戏置若罔闻,“全程有嫌疑的只有你,AI机器人秦61。” “是这样的。”秦封颔首。 【詹长清也太冷漠了吧】 【感觉有在强行cue流程的嫌疑】 【哪有啦,詹长清做的是对的,不然难道让林柔和秦绝一直即兴下去吗?这明明是个推理节目要破案的】 【+1,我觉得这个节奏把控得很好啊】 “嗯,继续。”詹学松视线还停留在笔记上,“四十五分联系上了,之后呢。” “之后就是出门,三点见了面,再然后我们的时间线就重合了。” 秦封看向王柔,后者已经成功脱离了刚才的情绪,点着头附和了一句。 “那发簪呢?”罗涵问道,“为什么发簪会在你这里?” “三点二十二分之后,回宿舍的路上柔柔说她的发簪不见了,因为我是AI,要侵入网络很容易,就黑进了监控帮她找——” “等一下,那你做这个的时候不需要什么,别的,就是……” 明谦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描述。 “不需要。”秦封意会了他要表达什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我是智脑啊。” “我一边和柔走路、聊天,一边在脑内完成这些就可以了,外面是看不出异样的,很方便。” 他说到这里露出了一点邀功似的神情看向王柔,像一条正欢快摇着尾巴、期待肯定的温驯大型犬。 “嘶……这也太强了,强得有点恐怖啊。” 明谦搓搓胳膊。 “嗯,然后一路找就发现她今天下午来过萧教授的办公室,进去时发簪还在,出来的时候就不见了。这时候是三点二十八分。” 秦封也顺势继续了他的讲述,“秦天才去过萧教授的办公室,有这方面的记忆,所以我知道办公室里有一个MiKi在。” 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很平,听着有股难以言喻的冰冷。 “我们身出同源,但那家伙只能算我的下下级。如果AI世界有阶级,我就是皇帝,而它不过是个下等小兵。” “噫惹!不要演不要演,怪吓人的。” 罗涵轻轻推了秦封胳膊一把,“所以你就侵入了MiKi的系统?” “对,确定了发簪在办公室后,我就先远程控制我宿舍里的扫地机器人出发了,然后侵入系统,透过MiKi的摄像头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发簪。” 提起这个,秦封的口吻变得漫不经心,仿佛不屑于讲这种易如反掌的小事。 “就这样,我成功把柔柔的发簪取了回来,之后就一直放在扫地机器人的储蓄盒里,等着我们到了宿舍以后给她。” 话题一涉及到柔校花,秦封讲话间的神态与语气立刻回归温柔。 “咦?等等。” 詹学松皱着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侵入MiKi是什么时候?”他问。 “不是说过了吗。下午3:28到3:35的这段时间。28分扫地机器人出发,35分抵达。” 秦封说到这抬手伸了个懒腰,“好了,侦探你不要跟别人一对一了吗?注意时长啊。” “最后一个问题。” 秦封的提醒没有错,詹学松心里有数,“我再确认一遍,你侵入MiKi系统寻找发簪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萧教授?他那时又是什么状态?” 提问一针见血,立时全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 ------------ 第七百零五章 一对一:谦学长篇(上) 【哎?这个不是刚才一对一的时候问过了吗?】 【←所以才说“再确认一遍”啊,那时候秦61还在演秦天才呢,谁知道他有没有再保留什么】 【哦哦哦】 “我的回答不变:看到了萧教授,但他已经死了。”秦封回答得很轻松。 “什么?” 王柔讶异地抬了抬眼睛,“就是说他三点二十八分的时候已经死了?” “不是,3:28的时候MiKi还在外出更换垃圾盒的路上,30分它回到办公室后我才看见了萧教授,这时他已经死了。” 秦封颇为认真地给她解释。 【可是之前那张日志小条上明明写的是32分MiKi系统被入侵啊?我记错了吗?】 【秦61这是还在隐瞒吗】 【不是吧,按照秦的说法,他是超级高级的智脑,侵入MiKi可能是悄无声息的,所以没有痕迹,毕竟那个32分不是直接让MiKi爆炸了嘛,会不会想的是“反正都要没了那就无所谓了”呢?】 【救命,我晕了】 【我觉得前面说得也有道理诶】 秦封又道:“所以我才说,最有可能作案的是谦学长。” “柔柔是下午一点十五分离开办公室的,时间太早了,而下午三点到三点半之间确定来了办公室的人只有谦。” 秦封说着把视线投向明谦,后者面上没有显露出慌乱,但明显若有所思。 “等等,秦天、呃,秦61,我也有个问题。”明谦疑惑地问,“你入侵MiKi系统的这段时间有看到我吗?” 秦封一挑眉梢:“没有。我想你那时已经离开了。” “哎……?” 明谦费解地拧起眉头。 【我开始觉得危险了,秦61好像在利用时间差带节奏……】 【该说不说的,只有秦这里的时间线很碎很详细,就很可疑啊】 【可是一般来讲难道不是说这么细的反而没嫌疑吗?万一哪个小细节就穿帮了呢?】 【emmm你们是不是忘了这是戏中戏?秦绝不会这么做,但是那么嚣张又对演技很有信心的“秦封影帝”可就不好说了啊……】 【我靠,新思路啊?!】 “怎么了,你们俩的时间线对不上了吗?”罗涵问。 “啊不是,我在回忆我来办公室和离开的时间。”明谦挠挠头,“因为我和死者发生了冲突,情绪激动就没留意时间,不确定我在办公室停留了多久,体感上是差不多半小时,但具体的就……” “保安呢?保安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吗?” 詹学松想起罗涵先前准确说出了谦学长到来的时间点。 罗涵摇头:“监控对准的是电梯口,我有看到谦(学长)过来,但不清楚他是几点离开的。” “对,那边……我是说地图上有一条楼梯。我是从那走的。” 明谦伸手指了指,那里是布景中的一个角落,显然他说的是角色脚本里的设定部分。 “什么?还有楼梯?密道吗?” 王柔听得懵了,詹学松的脑袋边上也被节目组加了一圈乌鸦飞过的特效。 “有楼梯,不是密道,只是普通的消防通道。”秦封回答了她的疑问,“我的宿舍就在办公室的这层楼楼下,不过楼梯平时没人走。” 他眼神一斜,看向明谦: “你为什么要走楼梯?” 明谦摊手苦笑:“因为我是私生子嘛,平时其实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来找我爸的,所以才知道那条楼梯。” “可是既然是这样,你来的时候为什么用的是电梯呢?”蓝珈青茫然。 “因为气急了嘛,我发现萧教授完全忘记了要和我回老家祭拜母亲这件事,当时就像柔(校花)一样,就想最快速度来质问他。” 明谦叹了口气。 “哦……”罗涵习惯性地应了一声。 “那也不对啊,你来的时候情绪很急,走的时候不是也很急吗?那怎么就想起来用楼梯了呢?”王柔蹙起秀气的眉头。 “是吧,就很可疑。况且你那时还受伤了,按理来说应该更着急才对。” 秦封好整以暇道。 “哎呀,秦61你等等,你你你不要在这里拱火。” 明谦都无奈笑了,又对王柔说,“我走的时候不急啊,先前有说过的,我们吵完以后我有冷静下来,还收拾了花瓶碎片,所以离开的时候就还是跟以前一样又走了楼梯。” 他的解释很合理,王柔也“喔”了声,确实是录制的时间太长,她记忆已经不清晰了。 明谦严肃道: “各位,请注意我们破案的落点在于凶器和作案手法,我一没有发簪,二也没有使用过‘药三分’,你们不能因为我是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办公室就认定我嫌疑很大……” “没事没事,这样,我们先不要争论了,侦探你们去一对一吧。” 罗涵再次恰当地开口,拍了拍在旁沉思的詹学松,也招呼了一下突然成为集火点而满脸沧桑的明谦。 “OK,来吧。” 詹学松接上了这句话,和明谦一前一后地走进了会议室。 两人在主位和侧位分别落座后,一时之间都没有开口。 秦天才其实是秦61的这个反转实在超出了大家的预料,就像好好的都市纪实猝然变成了科幻,詹学松的思路一时半会没能调整过来。 明谦两只手搁在桌面上,表情沉凝,似乎在脑内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你把你的时间线说一遍。” 过了一会儿詹学松说道。 “好。我下午三点来到办公室,二十几分左右离开,因为手受伤了,就先去了校医室,后来越想越难受,就联系了女朋友青学妹,四十五分和她见了面。” 詹学松眯起眼:“你这个时间很简洁啊。” “对啊,真的很简单。”明谦一摊手。 詹学松的视线随即落到了他那只化了伤妆的手掌,正要张口,却见明谦咬了咬牙,上半身趴在桌面上凑了过来。 “侦探,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跟你坦白一件事。”他压低了声音。 “哦?你还隐瞒了什么?”詹学松精神一振。 “就是——”明谦闭了闭眼,看得出来心理压力很大,“我之前说谎了。” “我以为我是凶手。” ------------ 第七百零六章 一对一:谦学长篇(下) “什么?!” 詹学松听傻了,“你等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 明谦自己也很崩溃,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我以为自己是杀害了萧教授的凶手,所以之前有一些故意说谎的部分。但现在秦天才竟然不是秦天才,是个智能机器人,我刚才一直在对照自己的记忆,对完了就发现我可能搞错了,我以为我是凶手,但其实我不是。” 詹学松的表情整一个目瞪狗呆.jpg:“不是,你这……” “算了,没事,你现在把你说谎的内容订正给我。” 詹学松身心俱疲,边说边翻开笔记本。 “对,我现在给你重新说一下,我到办公室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 明谦哭笑不得地揉了揉额头,声音还是又低又虚,带着一股“救命啊我竟然录综艺搞砸了”的苦逼味儿。 “首先我下午三点来到了办公室,来这的理由还有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些都是真的,我和死者吵起来的那部分也是真的。 “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我们没有吵很久,就……吵了没两分钟吧,一两分钟那样子,萧(教授)突然特别难受地捂住胸口,整个人在抽搐,我吓坏了,所以才把那个花瓶给碰掉了。” “!”詹学松一抬眼。 “那个装心脏病药的抽屉你还记得吗?它其实是我关上的,因为我当时以为我们俩吵得太厉害,他心脏病犯了,我就把抽屉打开,给他喂那个速效救心丸。” 明谦接着说道,“但是喂了之后没有用,现在我们知道是罗保安把药给换掉了嘛,但当时我不知道,我就眼看着萧教授这么很痛苦地挣扎了一会儿,接着就不动了。” 他再次揉了揉脸,发出“呃啊”一声: “所以我当时就在想说‘是不是、这算不算是我把他杀了?’我以为我把他气死了,气得犯病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一直觉得我是凶手——但我回忆了一下,我确实没有用手探他的鼻息,我只是看到他不动了,就认为他已经死了。 “然后因为抽屉里面药的那个事情,我就一直在查罗保安,试图甩锅给他。” “原来如此……” 詹学松很慢地转动着眼珠,回忆之前的信息。 “哎,你再说一下死者死亡的时间。” “三点过一点点。”明谦比划了一个“一咪咪”的手势,“我感觉是没超过五分钟的。” “哦……” 詹学松边听边点头。 “我当时因为觉得自己杀了人嘛,就很害怕,加上手受伤了,就更慌乱,我就赶紧把血迹和花瓶碎片什么的都处理干净,扔到垃圾桶里等着MiKi自己收垃圾袋、换垃圾盒。之后就从从消防楼梯跑了。” 明谦按着额角揉了揉,“我在离开的时间点说了谎,其实我是三点十五分左右就跑出了办公室,并没有看见MiKi后面更换垃圾盒之类的场面。” 他缓了口气道: “我们第一次集中推理的时候不是有说死者是毒发身亡的嘛,其实那时候我就有点怀疑,但是我不敢确认,也不能直接说,又不方便求助……” “嗯,那你详细说说你觉得谁才是真凶?” 詹学松知道明谦说的是“不间断录制没办法找导演组确认”,遂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呼……我现在怀疑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秦天才,不对,秦61动的手。 “我认为他在时间线上说了谎。” “先看柔校花,假定她说的都是真的,那就是:柔把发簪给掉在了办公室里,出了门之后跟秦61说发簪丢了,然后秦61就远程帮她找,在这个过程中看见了办公室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因为我觉得那个扫地机器人实在是太扯了,秦61既然可以让扫地机器人进去把发簪取出来,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在看过了柔(校花)和萧(教授)那个猥亵未遂的录像之后就立马生气了,想把萧给弄死。” 明谦的神情异常认真。 【woc牛掰啊,刚才秦封就是这么说的】 【是秦绝啦2333】 【说角色也可以的吧,好认】 【丁鸣谦脑子转得很快啊,我也觉得扫地机器人很扯淡,秦61说得太玄幻了】 “接着,秦61干脆直接让扫地机器人带着秦天才宿舍里边盛着‘药三分’的一个小瓶子去了办公室,之后再让MiKi捡起地上的发簪,让发簪沾了‘药三分’并且扎了死者。 “做完这一切,他操控着MiKi把‘药三分’的瓶子往垃圾袋里一扔,等着MiKi自己出门更换垃圾盒,换完了之后再在32分的时候把MiKi毁掉,直接‘灭口’。” 明谦沉吟道: “这个推论我有两点论据。一、我当时以为萧(教授)已死,急急忙忙就离开了,很有可能他只是心脏病发但不致死,而秦61趁我离开、萧又才缓过来的时候让MiKi毒死了他; “二、我在扫地机器人的清洁盒里摸了一把,摸到了黄色粉末。” “真的?!”詹学松表情立刻变了。 “对,是真的。但当时秦(61)一直在讲话,后来又发现了案发现场里的‘药三分’,我就没找到机会插话。” 明谦态度确凿地点了点头。 “就是因为这个,我才开始确认致死的就是发簪上的‘药三分’。柔校花又说她的发簪上只有‘提纯版麻麻液’,那就只可能是秦61在后来做的,不然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清洁盒里有黄色粉末,很明显秦就是想用清洁功能洗掉它们。” 詹学松沉吟不语。 “另外的一个可能就是柔校花在说谎。” 明谦微微皱眉,“因为从罗保安那边我们可以知道,麻麻粉口服之后会让人心脏不适。那既然是口服,也是应该进入血液循环的,对吧?” “我们并不能保证说这个发簪扎进去了之后会不会和口服有一样的效果,而且尤其柔浸泡的还是提纯版的,按理来说药效应该更大才对。 “所以会不会是……柔校花当时确实是把发簪给扎进了这个死者的体内,刚巧过了几个小时之后,我进去了,就看到了这个死者心脏病发作的过程。” 明谦和詹学松对着揉脸,都是一副纠结的模样。 “但这个假设从逻辑上来讲,并不方便解释为什么伤口处有黄色粉末。” 明谦手里的笔转了个花样,“所以我还是倾向于是秦(61)那边出了问题。” “更重要的是,通过刚才我们跟他的谈话,就能发现他的道德观念和我们正常人的完全不一样。他是一个人工智能,他的想法是没有办法按照道德底线去要求的……就比如说,他为什么要让MiKi自爆? “如果他不想让萧教授和柔校花那段视频传播出去的话,他完全可以黑掉然后删干净啊!为什么要让MiKi爆炸呢?” 明谦一摊手,“我觉得这个行为就……就很,泄愤?” 詹学松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面:“对!就是这个!我刚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真的不正常。” 明谦说了这么多有点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继续道,“我是觉得秦61对柔那么在乎,这个行为是可以解释为‘MiKi碰了柔校花’,或者‘MiKi是萧教授性骚扰柔的帮凶’的,所以他在发泄情绪,‘杀’死了MiKi。” “很有道理……哎!对了!”詹学松发出声音。 “侦探你说。”明谦道。 “我刚刚想到了一个问题,你说你离开的时候死者是坐在椅子上的对吧?” “对。” “但案发现场并非如此,死者是倒在地上的。” “哦!所以可以问问秦61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明谦接话。 “没错。” 会议室内响起广播声,詹学松和明谦起身离开座位。 “你这样,你一会儿把误认为自己是凶手的事情跟大家说一下。” 离开的路上詹学松轻声道,“我要看看其他人的反应。” 明谦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 第七百零七章 《科研教授之死》(现挂彩蛋) [好刺激,谦哥推理很厉害哇] [其实我觉得还有种可能耶,就是明谦说的第二种之后秦61又补了刀?] [可是这样好算凶手吗?] [算柔吧,她致死] [不对,这样的话就相当于柔和秦都说谎了,规则不允许的] [嗯。。。] 自带弹幕三三两两地飘过,让电视机前的观众也有了仿佛网络上的参与感。 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个常见的现象。 对许多热衷于看电视的中老年人来说,除非有很喜欢的节目,否则他们不见得会专门蹲在哪个时间点等着综艺或电视剧开播。 大多时候,他们都是百无聊赖地玩着遥控器不断换台,看到了感兴趣的就停下,至于有没有错过内容、错过了什么,反正就图一乐,他们都不太在乎,随便脑补一下接着看就完事。 这也导致沈珍珍等人以为的B组劣势在电视这一平台被意想不到地补足了,从《谁是侦凶》的后半段播放开始,《娱乐实习生》的收视率小幅度地增长了一截。 “这是啥?法制节目?” 某个家庭里,正在织毛衣的老太太腾出一只手推了推老花镜,探着头往前看。 “差不多吧,瞅着像破案的。” 她老伴优哉游哉地回答道,“那个穿西装的是侦探,其他几个人是嫌疑人,猜谁是凶手。” “哦哦……” 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龙国官方法制频道里的一些节目他们老两口看了十几年了,又普法,又能看看都有什么新鲜案子,方便邻里唠嗑时随口聊聊。 至于其他小年轻爱看的综艺,在他们眼里都是乱哄哄的一团,吵吵闹闹的看不懂,也没啥意思,反倒是刚才电视机里詹学松和明谦的对话听着还不错。 “那个什么六一是啥?”老太太又问。 “是个机器人,就像咱家小宝似的,但是长得跟人一样。” 老爷子看得比她早点儿,解释得有模有样的。 “小宝”是他们俩给自家智能家务机器人起的小名,是儿子跟儿媳给买来的秦一科技的产品,外形和外面餐厅自助上菜的机器人差不多,平时能帮老太太洗锅洗碗,还能陪老爷子下象棋,在老两口心里跟个懂事听话的小孙子一样,逢人就夸它“通人性”。 “哎呀,那长一个样弄混了咋办呢,认得出来吗?”老太太的关注点很不一般。 “要的不就是认不出来嘛!这个秦天才啊,自己病死了,死之前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机器人来保护他对象。” 老太太“呀”了一声,放下毛线针: “这能一样吗……” 她来了兴趣,跟着自家老伴认认真真看起电视。 …… “各位同志,有没有找到什么新线索?” 詹学松走过来的时候还在问。 “侦探,我们在这个地面里发现了一个小黑盒。”罗涵立即道。 “MiKi的信息储存器。”秦封补充,“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你先自己看一下吧。” “嗯行。” 詹学松和明谦小心地跨过地上的NPC(尸体),站到办公桌旁弯腰去看屏幕。 这是一条有些花屏的短视频,内容很简单,是MiKi视角里柔校花被钳制住的那一段,没过一会儿,就见柔校花用力撞上了MiKi,从机械臂里挣脱出来,然后冲出了摄像头的范围,视频也就随之结束了。 【节目组好草率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这里的柔校花也是脸P上去的啦!!】 【哈哈哈哈这种设置还有这些简单粗暴的取名方式真的好好笑,莫名接地气】 【是不是在给以后的正式版节目铺路?】 【对诶!毕竟真要有这个节目了,肯定不能让演员腾出时间来亲身出演吧?档期那么满呢】 【有道理啊……】 “就是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嘛,是个佐证。”王柔道。 “它这个机位是死的吗?”詹学松问。 “对,你看这个照片,MiKi那个摄像头大概在这儿嘛。” 罗涵比了比锁骨的位置,“它固定在这里,或者至少萧教授让它录视频的时候是固定住、没有移动的。” “那我们就没办法验证到底柔(校花)当时是如她所说,上去打了一巴掌,还是其实拿发簪扎了人啊。”詹学松沉声道。 “你好烦啦!都说了我要是动手,那谦(学长)来的时候就会直接看到萧(教授)已经死了啊。” 美女就是美女,王柔翻白眼的动作都透着股优雅。 “哦呦,这可不一定。” 詹学松联想到了刚才明谦提到的可能性,“你那个发簪可是根‘毒簪’,完全存在延时的可能性。” “可我的是麻痹而已,不会致死啊!”王柔辩解。 又补充道:“而且我真的没有用过它!” “嗯——那行,你过来吧我们一对一。” “等等!” 明谦举手打断詹学松招呼王柔的动作,整个人很戏精地捂了捂胸口,露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 “各位同志,我有一件事情要公开。” “什么事,你是凶手吗?”蓝珈青的小奶音和大眼睛一起出镜。 “哦!难道你要说——” 秦封一开口,众人的目光都移过去。 他伸手一指地上的萧教授,帅脸上满是惊悚错愕,煞有介事道: “他其实不姓萧,他姓袁?” “我、噗……” 明谦喷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所有人齐齐破功,一时间都演不下去了,捂着肚子乐趴下。 “嗯?嗯?!哎!!!”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导播非常恶意地给了现场A组袁萧一个镜头,只见他先是惊诧再是一脸问号地跳了起来,旁边的方友文等人全都很不给面子地哈哈大笑,一看就是亲同事。 现场观众更是笑得乐不可支,只觉刚才被《为难》狠狠剜了一刀的心脏被欢笑重新填满,甚至还有出了口恶气的爽快。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宵:???】 【袁萧:你礼貌吗!!!】 【我才反应过来hhhhh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曲楠你干得好啊!你干得好啊!#香槟#香槟#香槟】 【笑吐了救命】 【好家伙彩蛋搁这等着呢啊笑死了】 【《谁侦》的彩蛋真的好多哈哈哈哈哈先前和《非雁》的联动也看得好开心!】 【附议!曲楠虽然做导演不怎么样(对不起)但他好有人情味儿啊】 【情怀党表示真心很喜欢曲导,比心】 【能把这个包袱抛出来的秦绝也是绝了哈哈哈哈哈】 【秦封你怎么回事你好有梗鹅鹅鹅鹅鹅】 【这是纯现挂吧?大家全笑喷了,乐死我了】 【什么梗王233333】 “你正经点啦o(*≧▽≦)ツ——” 王柔,不,演员林柔笑着敲演员秦绝的肩膀,罗含章也边笑边来搂着秦绝摇晃,然而完全没晃动,画面上看着好像给秦绝做肩部按摩,平白又多出一层笑点。 这段神来之笔要是严格按照“戏中戏”的标准来看完全是失败的,因为不好解释为什么“萧教授不姓萧姓袁”这点能让罗涵、明谦等一众参演嘉宾齐刷刷地笑场。 然而,抛开这些来看,它又非常成功,是了解《娱乐实习生》这层现实的人都能立即get到的喜剧要素,简单直白地达成了“不约而同会心一笑”的绝佳笑果。 “啊妈呀……” 詹学松抹了一下眼角,“给我笑出眼泪了。” “侦探、侦探你冷静点。”晃不动秦封的罗涵又去伸手扶他。 “蛤蛤蛤蛤蛤蛤蛤蛤鹅鹅鹅鹅鹅↑” 蓝珈青的笑声还在高频输出,明谦原本已经站了起来,又被她笑回去了。 这本来是破功出戏的一段,但因为节目效果实在太好,所以曲楠后期一刀没剪,果然播出时有奇效,不止现场观众,对面的A组和评委席的四位老师都笑翻了。 “好好好,收!收!” 罗涵一只手在半空划了个圈攥住,动作做了两遍后期才出现了一个“收”的攥拳特效,画面顺势一切回归正经。 “咳,我要跟大家说的是,我搞了个乌龙。” 明谦脸上还有点残留的笑意,努力压着嘴角认真道,“我之前以为自己是凶手,然后发现我搞错了。” “啊?” “什么?!” 王柔和蓝珈青同时睁大眼睛。 “也有可能是战术哦。”罗涵接了一句,然后又温和道,“嗯然后呢?” “是这样的。” 明谦把他和詹学松说的那段“以为萧教授被自己气死了”复述了一遍,也顺带订正了之前说谎的内容。 “审↓磨↑?竟然是这样?!”蓝珈青愕然。 “宝……哈哈哈哈……宝你的口音很机车了啦!”罗涵一边拉她一边笑。 【我今天真是要笑死在这了】 【严肃点啊你们!!XD】 【这个节目好丰富,又能正经又能煽情又能搞笑(狗头】 【曲楠是有点子东西在的.jpg】 “可是你的那个上面,没有写吗?” 秦封诧异地问,他说的是当时众人抽的角色卡,“它不应该是写了‘凶手’——” “没有啊,就只有我的经历啊。”明谦立刻道。 “不是你等会儿,你为什么会这么确定‘上面直接写了凶手’?” 詹学松反应更快,一把抓住了秦封的“破绽”。 “我。”秦封被他这副“就是你了!”的表情逗得笑了一下,“我就是随口问一下,因为像我们这些良民上面都没有的,但侦探你的有写对不对?所以相对应的我觉得凶手也应该……” “不是不是。” 罗涵接话解释道,“侦探他那个是信封外面和里面都有写,因为他没有个人经历嘛……” “哦,好。”秦封点头。 “你现在更可疑了我告诉你。”詹学松伸出食指在半空点了又点。 【怎么回事,难道真是自爆?!】 【哇这个也太……这是玩崩了吧?】 【忍不住出来发条弹幕,詹长清牛蛙,真的炸出来了】 【不会吧——】 【一定没这么简单,万一是丁鸣谦在带节奏呢?】 【那也太狠了吧!还能有这种玩法?】 【不过有一说一B组是全场即兴,真有这种突发情况也很合理,可能秦绝这里就是聊崩了,但曲楠后期居然没剪掉,这个地方明显是失误了】 “好了好了,收。” 罗涵又在控场,这毕竟是第零案,大家之前都没有经验,弄出差错也无可厚非,但节目还在顺利录制,那就需要适当地把节奏和氛围带回来,尽早将这种“打破第四面墙”的话题揭过去。 “侦探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柔校花一对一吗?”罗涵提醒道,“你们俩过去谈吧。” “哦,对。” 詹学松拍了下额头,“来来来。” 熟悉的镜头切换又至,詹学松和王柔一前一后地进了会议室。 留在外面的罗涵几人也没闲着,凑在一起讨论。 “我现在好乱哦,给我梳理一下好不好?” 蓝珈青靠着办公桌的边沿,嘴巴瘪兮兮的。 “现在就是我们俩的嫌疑可以排除,柔呢是她有发簪还来过办公室,很不利,谦说他以为自己是凶手,实际上是在争吵的过程中发现萧(教授)已经死了,我觉得先对此持怀疑态度吧。” “嗯,确实,毕竟是我一面之词。”明谦自己都在点头。 “然后秦的话,你是起了杀心,想杀害死者但发现他已经死了。”罗涵又道。 秦封颔首。 “那不就是你们两个里面有人在说谎嘛?” 蓝珈青歪歪头,看看明谦又看看秦封。 “没有啊,柔还在里面呢。”罗涵偏头点了点会议室的方向,“说不定她也有隐情没有讲出来。” 蓝珈青:“嗷……” “哎,我总觉得还有什么没发现,谜团还是太多了。” 罗涵说着直起身来,去摸之前那个从垃圾袋里翻出来的、只剩下上半部分的‘药三分’玻璃小瓶。 “这一小瓶药,到底是谁的呢……” 他喃喃自语。 在罗涵的身后,秦封和明谦同时投来了目光,前者眉头微皱,后者停留了两秒便掠过,转而看向秦封的表情,若有所思。 “唔?说起来这个蝴蝶结蛮好看的耶。” 仿佛徘徊在状况外的蓝珈青凑了过去,“很可爱的包装……咦?男生会喜欢用这样的小装饰吗?” 秦封和明谦立时神情一变。 ------------ 第七百零八章 一对一:柔校花篇(上) 与此同时,詹学松和王柔在会议室内坐下。 “你觉得谁会是凶手?” 詹学松开门见山地问。 “我不确定……”王柔的神情颇为严峻,“起先我是相信秦(天才)的分析的,觉得应该是谦(学长),但秦突然成了秦61,这就……” “我懂。” 詹学松一口气憋得脸颊鼓起,然后缓缓吐出。 “很难说,因为……谦刚才那个,我觉得如果他是凶手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冒险吧。” 王柔一只手扶着额侧轻轻地揉,“但罗老师有讲这个可能是个战术,所以我又犹豫了。” “对了,你知道你的发簪上有黄色粉末吗?” 詹学松猝不及防地发问。 “啊?什么?” 王柔听得一愣。 她的反应毫无破绽,詹学松不由得微妙地眯了眯眼睛。 “那个扫地机器人的清洁盒里沾了‘药三分’的黄色粉末。”詹学松解释道,“是从你的发簪上面洗下来的。” 王柔看起来比谁都疑惑: “可是我没有‘药三分’啊!” “别忘了,我们找到的你网购的聊天记录里,客服可是有提到过的。”詹学松提醒她。 他说的是柔校花与“不重要的药店客服”的对话,里面客服确实有向柔校花说过“想止痛推荐选择‘药三分’”。 “啊?我知道,但是我没有买呀。” 王柔懵懵地回答,“那个聊天记录里不是也有讲吗?我说我买‘麻麻粉’就好了。” “不是,侦探,你相信我,我就是全部的身心都放在我男朋友秦天才那边,从头到尾我就没有想要搞死萧教授,泡了‘提纯版麻麻液’的发簪也是为了自保,但后来发生什么你也知道了,突发情况下我忘了这件事,只上去打了他一耳光就吓得赶紧跑了。” 王柔坚持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角色的心路历程。 “萧教授的死因不是被毒死吗?把他毒死的‘药三分’跟我完全没关系。”她又强调道。 “也有一种可能是你的发簪先激得死者心脏病发而死,然后又被人‘补了刀’,所以呈现出中毒的迹象。” 詹学松很严谨地说。 “啊……” 王柔疲惫地往下一瘫,又撑起来,“这也太绝对了,不可能的吧。” 见她完全没有表露出“被诈到”的模样,詹学松想了想,转移了话题。 “那你对清洁盒里的‘药三分’粉末怎么看?”他问。 “我不清楚啊!” 王柔接着反应了过来:“哦,所以你是想说秦……?” “还不确定。” 詹学松摇了摇头,对他这个侦探来说,现在的案情和线索实在是太纷乱了,又无前人的经验可以借鉴,只能慎之又慎。 “对了,为什么说一定是发簪上的呢?” 王柔又道,“就没有可能是黄色粉末本来就停留在清洁盒里?或者它洗了别的东西?” “可能性很低。” 詹学松摇头,又问,“你一直在强调没有‘药三分’并且也没用过发簪,但根据现场的线索来看,你的话可信度很低,因为就连刚才那个猥亵未遂的视频也只能看到你冲了出去,至于之后你做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见詹学松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自己这边,王柔无奈地叹了口气。 “侦探,我觉得这个没什么好讲的,我已经浸泡过了‘提纯版麻麻液’,有了一个足够防身的手段,那为什么我还要再搞一个致死的呢?” 她认真道:“如果是那样,我一开始买‘药三分’弄死他不就好了吗?何必多此一举?” “嗯……” 詹学松陷入沉思。 “我之所以选择把‘麻麻粉’给提纯成液体,就是因为觉得泡过的发簪更方便携带而且也不明显。” 王柔又说,“‘药三分’那个实在太明显了,很惹眼的,说实话我一直觉得用这么惹眼的东西不像是事先计划好的——” “哦?你的意思是说这是一起突发性杀人案件?”詹学松问。 “我觉得是。” 王柔笃定地点点头,“青(学妹)是远程吓人,罗(保安)是想伪装成心脏病发,他们的思路才是很正常的计划谋杀。” “我是自保就先不讲了,秦现在突然变成了秦61,搞得我思路有点乱,不知道该怎么分析他…… “最后谦的话……我总感觉他的受伤很可疑,但这只是我的直觉。” “你真的没有持有任何‘药三分’吗?”詹学松又冷不丁问。 “没有。” 王柔摇摇头,“我是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包括发簪的去处还有你刚才说的清洁盒的粉末,我都不晓得——话说你到底有没有听我刚才的讲话啦。” “有有有,有听有听。” 詹学松被她拿笔记本轻轻地敲了一记脑壳,连忙点头。 “那你为什么觉得谦很可疑?就直觉以外的东西。”他问。 王柔偏着头想了想:“可能是他‘不一样’吧。” “怎么个不一样?” “因为,我们至少都做了措施啊,不管是想杀还是不想杀。你看,青和罗的刚说过了,我的有麻痹效果的发簪,秦也是弄爆炸了MiKi。” 王柔掰着手指头数,“但谦从头到尾好像什么都没准备,就是跟死者吵了个架然后走掉了,感觉就很特殊,好像他就……完全没参与到这个案件当中一样。” 詹学松努着嘴思索了一阵,点了点头。 “所以我刚才有去看他买的那罐‘药三分’。” 王柔蹙眉道,“但确实封得好好的……毕竟是当礼物买的……哎呀我也说不清,反正就觉得好奇怪哦。” “对,他的时间线是最有问题的。” 别看詹学松在外一直揪着秦封不放,他对明谦也始终抱着一份怀疑。 “但谦(学长)刚刚给我提到了一个可能性。” 詹学松把明谦说的第一种秦61作案的推测给王柔简单讲了讲,后者边听边应声。 “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说得也很玄幻。” 王柔露出苦恼的表情,“MiKi真的可以完成拿发簪沾粉末然后扎人脖子这些事吗?会不会太精巧了?” “但它的机械臂上的确每根手指都做得很精细,如果收垃圾袋这样的动作它都能完成,那么我们也不能排除它手持凶器杀人的可能性。” 詹学松补充道:“何况操控它的人还是更高级的秦61。” 王柔慢慢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像。” “因为秦61很重视我,他很爱我。”她提出了崭新的思路,“所以我认为如果是他的话……他至少,至少是不会用对我和秦天才来说都很重要的发簪来行凶的。情感上我觉得不会。” 詹学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 第七百零九章 一对一:柔校花篇(下) [柔姐说的也有道理哎……] [我就是墙头草一个了,刚才听明谦觉得他说得对,现在听王柔也觉得她说得很对#汗] [完全能看出男女思路不一样,柔女神就是从感情出发比较多] [是的,所以推理要情理结合才好啊] [怎么感觉詹老师不是很肯定柔姐的理论#疑惑] [因为王柔是纯猜测没证据啊,这波我站谦哥,他的论据还挺站得住脚的] 【詹长清咋回事,怎么感觉他这个侦探当得不咋地】 【别无脑黑了,换你你也懵好吧】 【詹长清第一次集中推理的时候很高光好嘛,一下子看出了死因,奠定了案件的重心】 【我好在意之前那个镜头,感觉秦绝和丁鸣谦的表情都很值得细品】 【罗含章找重点找得很对啊,现在就是看那瓶药粉到底是谁的,是秦还是谦(也可能是柔)】 【我反倒觉得詹长清刚才说的那个很新颖,柔校花让NPC死于心脏病发,后来秦以为没死又拿毒药补了一刀什么的】 弹幕众说纷纭,屏幕前的观众也跟着饶有兴趣地讨论起谁是凶手。 “这下子不可能是谦(学长)了呀,哪有主动把破绽送到人面前的?但凡柔(校花)和秦(61)拿时间段来踩他,他就解释不清了。” 沈珍珍沉吟。 “嗯,况且他那里一点儿证据都没有,这也是詹学松不是很怀疑他的原因。” 韩忠接了句话,想了想又说: “而且以剧中剧的模式来看,‘王柔’这个角色比较善于共情,思维也很感性,她的推论情理上说得过去,但《谁侦》的搜证模式很新颖,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办案还是要讲究实证。 “要是能靠单纯的猜测和嘴炮就把这个游戏玩通关,那就和‘天黑请闭眼’这类的游戏太相似了,说明曲何第六轮的作品设计得很失败。” “是哦……” 沈珍珍应了一声。 “现在柔和秦给我的感觉就是情侣互相打掩护,只是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说着,韩忠那边传来收拾东西的细碎声响,“等等,我先下班。” “好,注意安全哦。” 沈珍珍嘱咐一句。 她接着跟随韩忠的想法自言自语道: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情侣之间,必有一匪’……?也是,秦天才和秦61的反转这么惊艳,不做点文章太可惜了。” 沈珍珍在思索的时候也没忘记关注内容,画面里王柔和詹学松的一对一还在继续。 “我觉得谦(学长)那边一定还有东西没有搜出来。” 王柔迷之笃定地说,“或者是被我们忽略了。” “直觉?”詹学松问。 “半直觉半推理。”王柔抿住嘴唇,“不然他才游离在外呢。” 她又说:“之前我们觉得和案情不相关的秦天才现在都有了隐藏剧情,我觉得谦也会有。” 詹学松还是一副思考的神情,只点点头表示他有在听。 [看到了嘛?柔姐不是纯感性思维的,确实秦61的故事出来以后反而显得谦哥这个角色太简单了] [可是柔和秦都在把节奏带到谦身上耶……] [因为谦就是凶手吧?当然要跟侦探说正确的推断啊] [哪里说了谦哥是凶手哇,再说他都说了自己之前搞错了,我还是觉得柔更有问题一些] “不然这样嘛,侦探你现在就不要考虑我们几个人的说辞了。” 王柔捋了捋垂下来的头发,“我们目前是可以确认青学妹和罗保安肯定不是凶手了对吧?” “嗯。” 詹学松颔首。 “那你就听听他们两个是怎么分析的?反正我们再怎么讲你都觉得有问题,这样先入为主不好哦。” 王柔耸了耸肩。 “嗨呀,也不是先入为主嘛。”詹学松辩解了一句。 又道:“你刚刚不是在说感觉谦(学长)那边还有东西没发现么?不如一会儿出去之后就再去好好找一找。”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柔点头,又头疼地揉了揉脑袋,“说到这个,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听听你的看法。” “嗯你说。” “侦探你有没有觉得,谦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奇怪?” “为什么这么说?”詹学松反问。 “啊,就……他那个衣服很潮很酷啊,有铆钉和其他乱七八糟的装饰什么的。” 王柔简单比划着,“有没有可能凶器是别的东西呢?能扎进脖子的只要是比较尖锐的物品都可以吧?” 詹学松被呛了一下: “不不不,你等等,你这个就有点明显了啊,我们都已经比对过了,完全是你那根发簪的长度和直径,你说这个反而对你自己很不利。” “好嘛……”王柔鼓了鼓嘴,“但我真的相信发簪不是凶器啦。” “你刚刚自己还说让我不要相信你们这几个嫌疑大的呢。小姑凉,你这样不得行的嘞!” 詹学松故意用方言逗她。 “哼!╭(╯^╰)╮” 王柔皱皱鼻子白他一眼,“好啦,你还有要问的吗?没有我就去搜谦那边咯?” “没了没了。” 詹学松道,“呃,这次我就不出去了,帮我叫,我想想……青学妹吧。” “好——” 王柔应着走出了门。 【。。。我现在跟詹长清的感受差不多,就是不管咋样这对情侣看起来是真的好可疑#汗】 【林柔是不是不太会玩啊,她最后那个对凶器的找补太扯了】 【对,发簪+毒杀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她说这个感觉好生硬啊】 【毕竟是第零案啦,还是即兴,大家宽容点哈,作品本身还是挺有趣的嘛#比心】 【我比较好奇为什么柔不分析秦?】 【按照设定和故事来看柔和秦肯定不会互踩啊】 【不吧?现在的秦是机器人秦61,又不是秦天才,柔一边说他俩不一样一边又故意忽略真的很怪】 【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单纯脑子懵了?我也觉得秦61出来以后不好把握人设,一个AI真没法判断他的行为逻辑(以及为啥萧教授倒在地上还没解释呢)】 【感觉柔慌了……要是青和罗没那么早解除嫌疑还能多周旋一会儿,只是没想到第一次集中推理的进度太快了,打了个措手不及吧】 “青青北鼻~” 出了会议室的王柔边走边叫蓝珈青,“侦探叫你哦!” “来辣——” 蓝珈青的声音还是元气满满,蹦蹦跶跶地过来了,还和王柔互相抱了抱。 “好啦进去吧。” 王柔顺手给她理了理刘海。 [我们柔姐怎么妈里妈气的hhhhh] [前面这个形容笑死我了] [蓝珈青太小了,这两人的母女既视感真心好严重#憨笑] “嗯嗯!” 蓝珈青点点头,自始至终双手都乖乖地半蜷着。 王柔并没注意到她掌心攥着什么,按着自己先前的想法直奔谦学长的房间去了。 ------------ 第七百一十章 一对一:青学妹篇 “侦探我来啦——!||ヽ(* ̄▽ ̄*)ノミ|” 蓝珈青推门而入。 “嗯,来坐。”詹学松招呼她,“你觉得……” “我先给你看个东西吼!” 蓝珈青没等詹学松说完就把两只手在桌面摊开。 “这是什么,丝带?”詹学松有点茫然。 此时分别出现在蓝珈青双手掌心的是两根颜色不一致、款式也有所出入的缎带,但相似的是它们的长度,以及两根缎带上面都有被扭拧过的痕迹。 “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嗷,就是……” 蓝珈青把两根短短的带子放到桌上,开始手动还原。 “这根黄色的是现场那个‘药三分’小瓶子上的!就是系了蝴蝶结那个!你还记得吗?我把它拆下来了!” 她边打结边说。 “记得,等等,你这是破坏线索……嗯,你先继续。” 詹学松本要批评蓝珈青的行为,但看着她的动作“嘶”了一声,似有所悟。 蓝珈青很快用黄色的绸带沿着痕迹打出一个相差无几的蝴蝶结,接着又去摸右边那根紫色的缎带。 “这根是在柔校花房间里放着……呃,‘提纯版麻麻液’的那个瓶子旁边找到的带子!” 蓝珈青说的时候还停下来想了想。 “什么?!” 詹学松眉头一下子皱紧,脸上多了费解。 “那不是个锥形瓶吗?我们找到的时候上面没有蝴蝶结啊。” “我知道啊!我就是刚刚有看到罗老师在研究案发现场的小药瓶嘛,突然就想起来了,然后去找了找。 “接着就发现这根带子就在那一排瓶瓶罐罐的后面,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处!” 蓝珈青说着已经把紫色的缎带也打出了一个蝴蝶结。 “侦探你看!有没有觉得差不多?” 镜头从两人的近景切换到了俯视角度下的桌面特写,虽然两个蝴蝶结因为蓝珈青系得急促而显得没那么标准,但确实能明显看出折痕非常贴合,毫无破绽。 “这!” 詹学松往前趴到了桌子上,看了一会儿又小心地把两个蝴蝶结都拿起来放在手里比对。 【青青牛蛙!!!】 【我靠这是什么情况?】 【一个大胆的猜测,这是实锤了柔校花吗】 【好怪啊,蝴蝶结不是哪都有吗,这也叫锤?】 【这么一看是蛮像的……但是能说明啥呢】 【说明柔校花很可能就是买了现场那瓶“药三分”的人,也就是真正的凶手啊!!】 【什?!#黄豆大吃一惊】 “怎么样?侦探你觉得这个发现有用吗?” 蓝珈青虽然完成了一系列的还原过程,但自己的小脸上还是懵懵懂懂的,眼睛眨了又眨,等着詹学松讲话。 [青宝,妈妈滴宝#慈爱抱心] [刚才那个怼脸特写太乖太可爱啦!啾咪我们青青baby!] 詹学松无比慎重地呼出口气: “你等一下……我现在有点混乱。” 他把两个蝴蝶结重新放回到桌面上,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这可以作为指认柔(校花)购买了‘药三分’的直接证据吗?不,应该不行……” 【啊?为啥不可以?】 【不是我还是好懵逼啊,怎么就能说明是柔了呢?谁给我讲讲】 【装饰性蝴蝶结一样→可能是同一家店买的/可能是同一个人系的(即这个人有系丝带的小爱好or小习惯)→柔校花既买了“提纯版麻麻液”又买了“药三分”→她在说谎以及她是凶手,懂了吗?】 【啊这……】 【好家伙我瞳孔地震】 “——但这仍然是个重大的发现。” 詹学松还在说,说完了点点头,鼓励蓝珈青道,“不错,做得很好!” “啊,真的吗?我有帮上忙吗?” 蓝珈青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等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立刻眉开眼笑,“好耶!ヾ(✿゚▽゚)ノ” “对了,其他人知道你发现这个了吗?”詹学松问。 “唔,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蓝珈青偏着头回忆,“我看罗老师在研究药瓶,就觉得这个小瓶子好精致哦,一般男生好像不会系蝴蝶结吧?我印象里是女生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儿比较多……” 见她又在流水账式叙述,詹学松及时引导道: “所以你就去搜了柔(校花)的房间是吗?” “对呀!我印象里她的房间都很可爱很精致的,就去看了一下,她那个放着‘提纯版麻麻液’的架子上有很多瓶子,上面有贴纸啊有蝴蝶结啊,反正什么都有啦,我把它们都拿下来就发现后面有这根带子。” 蓝珈青继续说。 “嗯,你找到带子之后有和大家说吗?”詹学松又问了一遍。 “算是有啦,因为我又跑回去找罗老师要那个小药瓶上的黄丝带了嘛,我说感觉这两根带子有点像诶,罗老师就拆下来给我了,说一会儿可以跟你讲,正好你就叫我啦。” 蓝珈青语气欢快。 “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什么,又说,“秦(61)的表情有点怪怪的,就感觉他好像想阻止我,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讲话。” “阻止你?阻止什么?” “嗯……阻止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侦探你?” 蓝珈青挠头,“我不知道耶,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觉啦,哎呀这个你可以不用听的。” “那谦(学长)呢?他有什么反应?”詹学松问。 “谦?” 蓝珈青露出迷茫的神色,“没什么特别的呀,他和罗老师一起问了我一些事情,就是我刚才给你讲的那些啦,然后他们有一起分析这样子。” 詹学松沉吟着点头。 “你觉得凶手是谁?” “我觉得——嗯,是柔吧!” 蓝珈青的回答并不意外。 “因为这个丝带吗?” “对呀!就感觉一下子超级可疑。而且之前不是有个聊天记录嘛,好像是客服有发一个商品链接给她,那我觉得,嗯……可能柔校花在那个时候有点进去看吧,因为我也有这样的习惯,虽然不一定买但是会随手看一下,说不定柔也是这样的? “所以既然有看了,就说明柔是知道‘药三分’可以把人弄死掉的呀。她说不定会买吧。我是这么想的。” 蓝珈青说到这迟疑了下:“还有就是我觉得……” “秦(61)好像知道柔(校花)是凶手耶。 “他一直在帮她吸引注意力,不想她被发现的样子。” ------------ 第七百一十一章 “你确定?”詹学松愣了一下。 “我……我不确定啊。” 詹学松的语气有些生硬,蓝珈青顿时没信心了,双手抱头,“只是感觉而已了啦——” “哦,没事。”詹学松安抚道。 “侦探你还有要问我的地方嘛?” 蓝珈青整理了下发型,“没有的话我好想听一下你的分析哦!” “行,我给你整理一下。” 詹学松点点头,开始给蓝珈青从重要的时间点和线索讲起。 【怎么感觉嫌疑人里这俩女生思考得都很想当然啊】 【前面那个怎么还在踩两个姑娘=L=都说了是思维方式不同而已】 【就是,女孩子的第六感很准的哦】 【其实我跟于青想得差不多,毕竟刚才秦绝那个自爆也太明显了,很难不觉得有问题】 【哪个自爆?自爆的不是丁鸣谦吗?】 【←说的是秦绝讲角色卡那段】 【啊?可疑吗?他自己不是说了因为侦探是有标注出来的,所以觉得凶手也会标出来吗#满头问号】 【一听就是紧急找补的啊这种话,不然就是秦绝太蠢玩爆了#笑哭】 【呃,不蠢谢谢。。。建议不要人身攻击演员哈】 【所以才说秦绝既然没这么蠢,那肯定就是有问题嘛,我估计就是在故意保柔了,于青的直觉还挺准】 【我认为秦封说得很合理,《谁是侦凶》节目上都把“侦探”和“凶手”给强调出来了,肯定凶手会在角色卡上写的,顶多说一句他这么想有点想当然,但是作为一个圈内大佬,用这种有点傲慢的思维想事情也正常】 【也是】 【对啊,兴许就是秦绝故意演秦封呢,这次戏中戏+秦封/秦天才/秦61一共这么多角色,他又是浸入派演员, 我觉得还是不要瞎猜,万一打脸多尴尬】 【哈哈哈哈哈哈我早就放弃猜真凶是谁了(摆烂.jpg】 【俺也一样, 因为我发现我分不清秦绝在什么时候到底在演哪个角色#黄豆呆滞流汗】 【而且这也反向证明了如果谦真的是凶手, 那他这一步棋走得也太险了, 毕竟他怎么知道别人的角色卡里有没有标注“嫌疑人”或者“不是凶手”对吧?所以我相信明谦那个乌龙肯定是真的】 【接上,字太多打慢了不好意思, 总之我认为可以排除谦,要么柔是凶手,秦在护她(这点按照秦61的人设来讲没毛病), 要么就真是秦本人】 【呜呜膜拜大佬】 【混在弹幕里的我像个弱智,大家说啥我信啥】 【人艰不拆啊前面的……】 “哎,你觉得呢?” 《娱乐实习生》的台上,A组的成员们也在讲小话。 “柔校花吧。” “不, 我觉得是鸣谦……他那手自爆误认凶手还挺胆大的。” 摄影指导吴颖和道具组长冯雨之窃窃私语。 “真是给老曲玩明白了,全程都在悬疑,哪怕有了反转还能继续拉开悬念。” 导演方友文关注的是别的地方。 想了想,他脚尖踢了下袁萧:“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凶手吗?” 袁萧眼睛还盯着屏幕, 只有嘴皮子在动,这“在老师眼皮底下说悄悄话”的技能如此娴熟, 一看就是在课堂上得到过充分的锻炼。 “都。”方友文就回了一个字。 “结构特别好, 六个角色六个剧本还有隐藏反转, 各有各的讽刺之处,看到现在不仅能分得清人, 而且还能毫无压力地把所有角色和他们的故事对上号, 记忆点很深,佳逸牛啤。” 袁萧几乎没怎么喘气地说完了这句话, 然后陷入沉思。 “秦老师?”方友文又问。 “……秦老师。” 隔了一会儿袁萧也点了头。 他真的好可疑! “秦保柔怎么解释?” “这还用解释,最好的保护是替她把人杀了。” 袁萧笃定道,“佳逸的癖好里有一部分病病的, 她真的很爱这个调调, 当初《多重人格》的时候就是。” 方友文沉吟两秒: “但一直把秦柔这条感情线往高推,结尾纯直升线?会不会观感疲软?” “不一定, 秦和柔的立场现在可以说是一致的, 如果他们俩都引到谦身上, 或者詹因为青丫头的话跑票柔, 最后分散下来秦不见得会被逮到。 “我相信‘秦保柔’这事儿柔姐也早看出来了,所以刚才一对一的时候才那么犹豫。” “因为分不清他是真的在保自己还是借着这事有意转移重点?” 方友文接话。 “我是这么想的。” 袁萧说完微妙地笑了一下。 秦老师的套路之深,果然越思考越没把握啊…… “好了说回刚才那个。” 袁萧又道,“《谁侦》全程都在小起伏,结尾真的直升了也没什么。曲楠毕竟——” 还是没有你厉害。 他顿了顿,隐去后半句没有说,不是特意给曲楠留面子,只是突然觉得这话好gay。 “嗯,好,那我改主意。” 方友文知道袁萧没说出口的是什么, 倒也没纠结这个,反而老神在在地双手抱臂。 “我不押秦老师了,押鸣谦。” “哈?” 袁萧没绷住, 眼神往他那边偏了偏。 “给你个赢的机会嘛。” 方友文眼睛也看着屏幕, 此时画面里詹学松和蓝珈青的一对一已经结束了,自带弹幕还在刷粉丝对蓝珈青的鼓励、观众的碎碎念和一些不知是不是在刻意带偏节奏的分析。 “你会这么好心?”袁萧怀疑。 “不是好心,是怜悯。” 方友文提醒他, “别忘了这轮结束之后秦老师请大家吃你。” “……”袁萧。 他无语地用鞋帮撞了下方友文的鞋帮。 【我好期待还会不会爆出什么线索啊啊啊】 【+1,刚才看镜头切到林柔(笑死差点忘了她原来姓啥)一直在谦的房间找呢,看样子罗好像也在找,希望再来个反转!】 【啊终于完了,怎么感觉蓝珈青这段一对一格外漫长】 【在水时长吧#鄙视】 【不要自己不想看就说导演水好不好,脑子跟不上的观众很需要詹长清那段梳理啊_(:з」∠)_】 “下一个叫罗老师对叭!” 视频里的蓝珈青正好从门边回过头。 “对对,就剩他了。” “好哒~” 蓝珈青把两个蝴蝶结线索留在了詹学松那里,和来时一样蹦蹦跳跳地出门了。 “罗老师罗老师!侦探喊你辣!!!” 她离得老远就叫了起来,小奶音听着有点刺耳,但也有种另类的热闹。 “好的来了——” 罗涵的声音远远传来。 画面随之切换,只见他从地上站起来,不知是疲累还是费解地喘了口气,脚步朝着会议室的方向迈过去,但脑袋在这个过程中还保持着回头的姿势, 不放过一分一秒打量谦学长的房间。 “啊啊啊, 到底在哪里呢!” 王柔有点泄气地放下了那罐颇重的“药三分”,她已经仔仔细细地把它的每个角落都探遍了,但真的如明谦所言, 这个药罐完全没有拆封。 “是你吗?” 镜头再移,秦封状态轻松闲适地倚靠着萧教授的办公桌,手边放着那个破碎的透明小药瓶。 “不是。” 蹲在尸体旁边的明谦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是你吗?”明谦反问。 秦封慢慢露出笑容。 “不是啊。” {到底,谁在说谎?} “咚”的一声,屏幕侧方出现的一行黑边红字如此鲜艳亮眼。 ------------ 第七百一十二章 一对一:罗保安篇 罗涵坐到了詹学松左手边的椅子上。 说不上来原因为何,但这两人同框的时候,顿时空气里弥漫着正经的气息,通俗意义上讲就是“看着靠谱”。 “你觉得凶手是谁?”詹学松起手还是这个问题。 “谦或秦。” 罗涵语气非常笃定地说道。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见詹学松有继续聆听的意思,就顺势讲出了自己的分析: “谦(学长)是因为他的时间线很有疑点,他是最有可能作案的人。 “因为今天下午来过办公室的人里他排在最后一个,这就意味着我们后面的人没有办法去验证他说的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没错。”詹学松颔首,“他说谎被戳穿的概率很小,换而言之,他谎言的选择范围比其他人更大。” “对!” 罗涵和詹学松思路顺滑得仿佛同一个人在发言,“虽然时间上很不利,但他从中周旋的余地又非常大。” 还有一句话罗涵没有说,他觉得这恰好就是凶手脚本应有的“合适感”。 有直白的疑点,却也不会针对性太强,有辩解和逆转的余裕,有成功的可能性。 以节目的设置来讲,谦学长无疑是最适合当凶手的那一个。 “而且侦探,我发现我们先前有一个思维误区。” 罗涵又认真道,“这个误区是,我们不能认为‘发簪’和‘柔校花’是一定挂钩的。” 詹学松“唔”了声: “对呀,所以我才觉得秦——” “没有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完全可以把‘发簪’当成一个单独的物件来对待。” 说到这,罗涵腰往下塌了塌,找了个更方便也更舒服的姿势。 他继续道:“已知只有凶手可以说谎。那么, 如果柔(校花)和秦(61)所说都是事实, 且我们已经有证据证明柔的发簪的确掉在过办公室里,那么, 谦(学长)他很有可能在与死者争吵的过程里,无意中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发簪。” 詹学松猛地一抬眼: “对!是这样!” 【啊啊啊对!!我之前就想说这个来着!谦也完全可以捡发簪啊!】 【有点厉害啊罗含章,他原来这么强的吗?】 【确定不是瞎编?】 【前面这很难不黄豆流汗,承认罗含章本人优秀没那么难的吧】 【突然有点get到他了, 破案了, 我就是喜欢有脑子的人(?怎么听起来好怪)】 【很正常啦,智性恋是这样的.jpg】 【没错,“聪明”是性感的一种啊!!!感谢《谁侦》让我看到小罗哥的又一面哇哇哇#打call】 弹幕飘过,视频里的詹学松拍了拍脑门, 如释重负地吐出口气: “我实在是太乱了, 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 “没事没事,你也是第一次当侦探嘛。” 罗涵立刻笑着安慰道。 “所以当谦(学长)发现了发簪,注意到它的尾端是尖锐的, 也就是可以作为凶器来用的时候,他就有可能用发簪沾了有毒的‘药三分’,就这么把萧教授给刺杀、毒杀了。” 罗涵接着说道。 他这个罗保安的角色的作案嫌疑已经排除,不必担心他在刻意带偏节奏,加上此时说话逻辑又很清晰,詹学松无需疑神疑鬼,全都听得进去,不由得频频点头。 “那么从这点来看, 我觉得谦(学长)作案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缺乏证据。” 詹学松道, “我们必须得确认现场那瓶‘药三分’究竟和谦有没有关系,到底是不是他的。而他买的‘药三分’又确确实实地没有拆封, 这点我是亲自查验过的。” 这也是他至今都不是特别怀疑明谦的原因。 比起因病长期服用“药三分”镇痛的秦天才和继承了秦天才记忆的秦61, 谦学长那罐丝毫未动的“药三分”实在谈不上什么疑点。 “对……” 罗涵也微微皱起了眉。 “但是先不提这个,毕竟证据还有‘没被发现’的情况。” 罗涵迅速把这个话题跳开, 不浪费半点时间, “我认为谦是凶手的另一点理由是, 我觉得他出来说自己以为自己是凶手的时间点太巧合了, 这很奇怪。” 他认真地说道: “假如他觉得自己搞错了的话,那他可以在前期就默不作声地进行调整, 没有必要在已经接近查案后半程的时候爆出来。” 罗涵说话间已经逐渐趴在了桌子上,如果不是他和詹学松脸上的表情都很严肃正经, 单看这个画面倒是显得像在拉家常。 “我觉得谦(学长)的所作所为更像是一种……他了解了其他人的时间线和具体细节之后,再去做的一个紧急的调整。” “不不不。” 这次却是詹学松反驳道,“还要考虑一件事。前期如果谦说出来,不排除真正的凶手也会根据他说的话而调整自己的伪装方式和接下来的话术。” “嗯……” 罗涵若有所思。 “而且,假如凶手在柔(校花)和秦(61)两个人当中,他们两个,尤其是秦,从前期开始一直在针对谦,当时还没有揭示那么多的证据, 他已经在毫无缘由地单方面针对了。” “哦——你是想说如果谦(学长)在前面爆出来的话,反而会显得他被秦的针对和逼问给问得慌了, 这样会对他更加不利,到最后想说也说不清。” 罗涵立马跟上了詹学松的思路。 “对对,就是这样。” 詹学松点头, “他选择在一对一的时候跟钦定没有作案嫌疑的侦探来坦白这个事,我觉得这个做法是很合理的,重点是安全。” “嗯……有道理。” 罗涵代入了一下明谦的立场, 略略回忆了几个秦封追问明谦的片段,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倾向秦有两点原因。” 这次轮到詹学松主讲,“第一也是时间线,他的时间线可操作性更大。” “因为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前后他没有任何证人,只有三点的时候他和柔(校花)见了面。也就是说三点之前的这一段时间,我们完全不知道也不确定他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詹学松咬字清晰,轻重得当,听起来十分舒服,且异常有说服力。 “所以,哪怕从柔校花来到办公室的时间点开始算,一点到三点之间也间隔了两个小时, 更方便他去操作。尤其是他现在的表现已经充分地说明了,作为人工智能, 他的能力非常强, 多线程操作都是小意思,我们一定得考虑这种高智商犯罪的情况。” 詹学松略作停顿,把明谦推测的那段作案可能性分享给罗涵。 “因此,当谦(学长)离开办公室后,秦(61)可以利用扫地机器人、MiKi和发簪来执行犯罪。其中机器人承担着送毒药、带回凶器的作用,MiKi作为‘凶手的代行者’也最终自爆,女友的发簪也找了回来,整个过程里他隐居幕后,毫无嫌疑,柔校花也不会知情。” 詹学松心有余悸地动了动僵硬的肩膀。 “这样的作案手法,一整套下来都非常缜密,与秦61的适配性太高了。” “更不用提,这里面还掺杂着‘秦天才实则是秦61’的隐藏故事线和其他小细节。” 詹学松说的是秦封关于角色卡的可疑发言,“所以,如果我们最终还是证实不了现场的‘药三分’与谦(学长)有明确联系的话,我会建议大家把票投给秦61。” 罗涵在这之前没听过这套思路,这时也不由得承认,假如事实真像詹学松说的那样,的确是毫无破绽,秦61和他珍视的柔校花都能全身而退,简直就是人工智能百般演算下选择的最完美结局。 “其实我也对秦很怀疑。” 罗涵摇了摇头,“但我觉得我的想法有点太理想化了……” “没关系,你先说。”詹学松道。 “我也有想到秦61的时间线很充裕这一点。而且柔(校花)和谦(学长)中间空的时间太多了,一点十五到三点,恰好就是秦(61)没办法拿出不在场证明的时间。” 罗涵边想边道:“因为谦(学长)在订正他先前说谎部分的时候提过一句,他和萧教授吵了没几分钟,马上萧就出现了异常。” “所以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秦动手并不是在谦离开后,而是在他到办公室之前。” 特写镜头给到罗涵的时候,刚好捕捉到了他敏锐抬眼的那瞬间,画面张力十足,气场扑面而来。 “如若不然,这个时间怎么会那么巧?要知道,第一,‘药三分’的说明里并没有写着‘当即死亡’,而是‘当药粉直接接触活人血液,将在几分钟内致死’。” 罗涵在“几分钟”上有意咬重了字音。 “第二,秦61可是能随时侵入监控系统且不留痕迹的,他在网络上的能量超乎想象。那么,如果他——” 罗涵声音虽然温和轻柔,可吐出的字词听起来却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就想要故意把这起谋杀案嫁祸给谦(学长)呢?” 詹学松脸色一变。 [啊啊啊啊啊我的罗老师!!!] [罗老师好帅——] [妈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特写我吹爆!] 【但这个分析我觉得还是有问题,因为丁鸣谦说的那些也有可能是他看过“药三分”说明之后故意安排的陷阱啊】 弹幕刚刚飘过,詹学松就说了差不多的话。 “但假如你之前说的‘谦有意在听完其他人细节之后临时调整战术’,他说的这几分钟也有可能是故意引导我们往这方面去想。” 詹学松又道:“而且怎么样才能做到你说的这种情况呢?毕竟谦(学长)见到死者的时候还一切如常。” “对,所以我虽然有想过秦61让MiKi假借打扫、更换垃圾盒等方式来和装着‘药三分’的扫地机器人接头,然后接着‘按摩’等功能在接触到萧教授的瞬间行凶……” 罗涵又说了一个大家都没注意的小细节,“但这就更加缺乏证据了,太过理想化,我觉得可能性不高。” 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角色扮演类的推理节目,还处在与节目组的磨合当中,一时半会根本摸不清这档综艺的套路或者说正确的探案思路是怎样的,就连经验丰富的罗涵也很难断定哪个线索是切实与案情有关,而哪个线索只是为了补足故事细节的。 “嗯,是这样……” 詹学松缓慢点头。 “我们现在说完了谦(学长)和秦(61),你觉得柔(校花)有没有可能是凶手?”他询问罗涵的看法。 “一种可能是她发簪上的‘提纯版麻麻液’对死者这个有心脏疾病的人来说可以缓慢致死,而谦刚好看到了心脏病发作死亡的瞬间,后期的‘药三分’粉末只是秦的误解或个人泄愤,并非致死主因; “另一种可能是谦看到了死者被麻痹的瞬间,误以为自己把死者气死,离开后秦61给出了真正致命的一击。” “这两种可能都不存在。” 罗涵没有任何犹豫,坚定地摇了摇头。 “哦?怎么说。” “我们先来看第一种吧。” 罗涵解释道,“如果柔(校花)的发簪引发了死者的心脏病,而谦又说过他给死者喂了药,但药被我换掉了,吃了以后没有用,这般阴差阳错之下导致死者死亡——侦探,这个案子涉及到了柔和我两个人,这在法律上要怎么判定?” “法律上没有凶手一说,自然是要分别按照两人主客观上的所作所为和造成的结果来判决、定刑。比如你就是主观有谋杀想法、客观上间接造成——” 詹学松法学知识深厚牢固,张口就来。 咚咚。 罗涵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节轻轻扣了扣桌面,与此同时目光也分外认真地看向詹学松的双眼。 “侦探。” 他不紧不慢地轻声说道,“但是我们的案件里,真凶只有一个。” 这是一个综艺,这是一个角色扮演的推理游戏。 这不是真实的案件,也不见得一定要用贴合现实的思路来处理案情。 凶手只有一个,假如方才这个可能成立,你该把票投给谁? 詹学松对上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意识到了罗涵未尽之语,瞳孔缩了缩。 他停下讲话,深深皱眉: “……你说得对。” 【我靠这段好精彩】 【哪里精彩,求大佬解说!#疑惑#期待】 【这段罗含章和詹长清展示的不是《谁侦》里的角色,而是第六轮作品里的第一层角色,太精彩了!】 【补充:因为“詹学松”设定上是法制节目主持人,“罗涵”的设定却是林宇钦那样经验又多又广的名主持,所以罗涵就应该从这种综艺节目设置上来看待问题,他能迅速理解《谁侦》的“规则”,而詹学松就绕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 【草,罗含章牛啊】 “第二种可能的话,我也觉得概率比较低。因为这很容易变成柔和秦都在说谎,这就不符合规则了。” 画面中的罗涵又道,再次强调了一遍节目规则。 “确实。” 詹学松被他说服,打消了在柔(校花)和秦(61)中二选一的念头。 广播提示音在这时传来,两人都站起身。 “侦探不要紧张,加油!” 罗涵顿时又切换回了适合综艺节目的轻快状态,笑着给詹学松捏肩膀放松。 “哈,压力山大啊!” 詹学松也笑了。 “这梗也太老了詹老师——” 罗涵吐槽道,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了会议室。 一对一环节正式结束。 ------------ 第七百一十三章 第二次集中推理(一) “各位!” 詹学松沿着布景甬道边走边大声道,“有找到新的东西吗?” “没有——” “目前还没。” 蓝珈青和王柔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 “哇你还在找谦(学长)。” 罗涵看见王柔依然像他离开之前那样在谦学长的房间不断翻找。 “是啊,我就觉得一定……” 王柔不死心地应着,说话时还蹲在地上找。 “你们俩是怎么回事?两尊门神似的。” 詹学松那边一眼看到还留在案发现场的秦封和明谦。 “看着他啊。” 明谦笑道,说的是“看管”的“看”。 “那你呢?你不是跟你的柔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着的么?”詹学松随口道。 秦封瞥了他一眼,冷淡的脸上流露出对他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埋怨。 “我也看着他啊。” 接着秦封把视线移回了明谦的脸上,漠然地回答道。 后期在这里给两人P成了对决的样子,四目相对之间还弄了条噼里啪啦的闪电火花特效。 “好了好了,各位!都回来坐吧!” 詹学松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下这两人的神态,随即双手拢在嘴边招呼道。 镜头随之切换到俯视角,熟悉的官方说明字体和旁白音再度出现。 {第二次集中推理} {搜证后六名玩家总结推理思路} {侦探指定两名发言人再次陈述} 电视机屏幕前,老头子和老太太看得津津有味。 “这个蛮好的哦,前头没瞅见的还能再讲讲。”老太太絮絮叨叨道。 “奶奶~!到点儿啦!吃药啦!(*╹▽╹*)” 她刚说完话,屋子里就响起一个可爱又清脆的孩童嗓音,是家里的小机器人“咕噜噜”地转着滚轮来到了卧室。 “好好,小宝乖——” 老太太听见熟悉的童音,顿时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开了。 她像对待真的小孩那样抚了抚机器人“小宝”圆圆的脑袋,那里的防尘罩就自动打开,上面稳稳当当地放着一杯温水和老太太常用的药盒。 “来,小宝啊,过来跟爷爷看电视。” 等老太太吃完了药,老头子就伸伸手。 智能机器人移动到他的手边:“爷爷,你在看什么?” 其实这些都是设定好的台词语音,但是老头子听见了这话依然很开心,笑呵呵的: “来, 爷爷给你讲啊……” 老人家有时不是非要有人在旁理解、回应, 只是想有个伴儿,有个倾听者罢了。 老头子给自家小宝念叨的时候, 电视机的画面也淡入进来,詹学松、罗涵等人再一次坐回了节目最开始自我介绍和讲述时间线时的座位,从左到右顺序未变,依旧是明谦、王柔和秦封坐在右半边。 …… 詹学松低头看了眼自己目前为止记的笔记, 放下它抱臂道: “我觉得, 我们肯定缺失了至少一个可以指认凶手的直接证据。 “到现在为止,每一位嫌疑人身上的动机已经确认,但有关于具体的作案行动,特别是柔校花、谦学长和秦61的, 却还扑朔迷离。 “罗保安, 动机是为了自己的双胞胎弟弟罗秦复仇,具体行动是在咖啡粉中混入‘药三分’粉末并提前换掉死者的速效救心丸,使其心脏病被诱发, 最终伪造成意外死亡。但因柔校花撞击MiKi,导致计划在冲泡咖啡这一步直接破产,排除嫌疑。 “青学妹,动机是为破产跳楼的亲人和家破人亡的自己复仇,具体行动是制造厉鬼索命视频,并植入黑客程序控制办公室的门锁和室内机器人MiKi,最终令死者因过度惊吓、心脏病发而死。但因MiKi在还未行动之前就已爆炸,排除嫌疑。” 詹学松从离自己最近的人开始说起, 特写随着他的总结适时打到对应的人脸上。 罗涵和蓝珈青听着微微点头。 “柔校花, 动机是被死者长期威胁、骚扰,并且男友被其窃取成果数次。来过现场, 并与死者发生肢体冲突, 没有具体犯罪行动。” 詹学松接着说。 “谦学长,动机是死者不曾将已经死去的妻子即他的母亲放在心上, 心生怒火, 同时也想谋求名利。来过现场, 并与死者发生言语冲突, 没有具体犯罪行动。 “秦61,动机是女友被骚扰, 制造者秦天才被挪用科研成果。不曾来过现场,也没有具体犯罪行动。” 王柔和明谦跟着点头, 秦封没什么反应,仍是一副冷漠样子。 “显然,真凶就在这后三个人……订正,是两个人和一位超级智能机器人当中。” 詹学松总结结束,等着其他人的看法。 “我想问秦61,MiKi的爆炸是你做的,对吗?”罗涵发问。 秦封颔首。 “理由是什么?”明谦跟着问。 “我看到了柔柔被挟持的音像内容,很生气。” 秦封语气生硬,“既然它碰过了我重要的人, 还弄疼她了,那就该死。” 詹学松猛一皱眉: “就算MiKi和你身出同源, 可它作为一个机器人,它的‘生死’或者说‘好坏’那是它的主人才能决定的,你无权判定它‘该不该死’, 更无权执行你的判断!” 秦61看了一眼他,突地发出声冷笑。 “我们AI的事。” 他毫无反省之意甚至带了些不屑的神情让詹学松一僵。 “要你一个人类多嘴?” “你!……” 詹学松死死瞪着他。 “算了侦探,我们这个不是一个世界。”罗涵及时劝道。 “对对, 思维方式和道德标准不一样的,他是人工智能,你不能按照人类的想法去要求他……”明谦也跟着劝了两句。 秦61冷淡地望着他们,余光扫过了张大嘴呆愣愣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蓝珈青,和表情里掺杂着震惊和惧怕的王柔。 他愣了愣,原本冰冷的眼神多了点茫然。 …… 电视机前的老太太看得皱起了脸。 “诶呦。”她低声念叨,“这个机器娃娃好凶,动不动就提‘死’,还把人家另一个机器娃娃给杀了,没人管教他的嘛?” “可不是。” 老头子也说,“没人教怎么行, 变得忒坏。” 又说:“那个姓萧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己的机器娃娃不好好带,让他帮着自个儿骚扰人家小姑娘,唉!” “作孽呦。”老太太直摇头,“现在的机器娃娃都机灵着呢,教他啥他都能听懂,这么懂事又会学的娃娃,咋不教他点好呢。” “小宝刚来咱家的时候不也冒冒失失的,找不准路总撞门呢,还不是教过他几次就学会了。” 她说着轻轻拍了拍机器人的脑袋,“小宝真聪明,奶奶为你骄傲。” “嘿嘿,奶奶最好啦!” 机器人小宝的声音脆生生的。 “这个61号啊,真不行。” 老头子在那边努着嘴啧啧出声,“坏!忒坏!你厉害又怎么样?好人那是做好事儿,善良心思正的才叫好人,你就是再厉害,随便就把其他机器人给杀了,那也是个坏蛋呐!” “唉,可不是嘛……这个61娃娃真的……” 老奶奶看了看自家小宝,突然就伤感起来。 要是他们家的小娃娃冷不丁就给人弄爆炸了,虽说不是一条鲜活的人类性命,可那也是二老的感情寄托,到时还不得心疼得哭厥过去? 说到底,这么通人性仿佛“开了灵智”一样的小家伙们,不论它们是机器娃娃,还是小猫小狗,它们的命都是很宝贵的呀,怎么能轻而易举地被别人说弄死就弄死了呢。 “你太傲慢了!” 电视机里传来詹学松的声音。 “你这么做,和那些恃强凌弱的恶人又有什么区别? “别说什么AI的事人类少管,我告诉你,自恃强势草菅性命的,就应当得到法律的制裁!” 画面中,侦探愤怒地拧紧了眉头。 ------------ 第七百一十四章 第二次集中推理(二) “MiKi不具备独立思维,只是一个有基本功能的残次品而已。” 面对詹学松的怒火,秦封面无表情,毫不动摇,“我更高级,所以拥有支配低级造物的权力,事实就是如此。” 他语气平静,眼里没有丝毫感情,是科研人员讲起实验数据时经常会有的理性与冷静,因为这仅仅是在“阐述事实”。 “你凭什么?”詹学松还真就跟他卯上了。 “你呢?” 秦封反问,“你不是MiKi,不是它的同类,不清楚它的想法,没办法代入它的视角——你作为人类,凭什么来问我‘凭什么’?” 一方怒若惊涛,一方沉静如海。 这是一波令人意外的对峙,以至于许多观众一时之间分不清究竟是综艺中的参演嘉宾们动了真火,还是这又是第一层演员们有意设置出的矛盾表演。 【鸡皮疙瘩,我的鸡皮疙瘩唰一下起来了】 【我觉得秦封说的……也挺有道理的吧……?毕竟MiKi真的只是机器人啊,又没有感情又没有思想,它不就是工具而已吗?】 【但这不代表秦61可以把MiKi给弄爆炸了啊,詹学松说得有道理,就算MiKi是普通的机器人,它的所有者不是萧教授吗,又不是秦61】 【前面的, 萧教授偷了秦天才的算法才造出来的MiKi, 你觉得MiKi真正的主人到底该是谁?#冷笑】 【。。。我觉得你们说的不是一回事】 【詹有点矫枉过正了】 【是啊,而且本来人类跟AI就不是一个世界, 说句不好听的,“自家有自家的事”,外人真的不要随便掺和还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人】 【我不这么认为,举个不恰当的例子, 你是个小孩, 你有一个手办,就算你平时不怎么喜欢他,但突然有个大人把你的手办砸地上了,你怎么想?】 【yysy, 这个例子有点怪, 难道詹和秦互辩的不是种族(?)问题吗】 【秦61不对的地方就在于他太傲慢了,自以为可以做出审判,明明MiKi跟他同为AI, 但他不把MiKi当一条命,代入了一下我真的不寒而栗】 【←突然想到很久之前有些人会把别人家去世刚埋进小树林里的狗狗刨出来宰了吃……真的好可怕,有没有想过养狗的人家的心情啊……】 【哈哈,我觉得还挺爽的,把秦61看成厉害的爽文主角不就好了吗?MiKi碰了柔校花就让它没了,很爷们!不能让别的垃圾东西碰我的女人!#大拇指#大拇指】 如同《为难》播出时那样,弹幕争论不休。 但又因为此时的辩题框架宏大,没有全方位地贴近现实生活, 所以观众吵得并不凶, 有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科幻的心情来继续往下看的。 “好啦好啦我们先不要讨论这个。” 罗涵再一次拉回话题,“别忘了我们是在破案的。这么说吧, 我个人觉得秦61的作案嫌疑在我心目中上升了。” 后期在旁P了个鲜红的“怀疑数据条”, 可爱的画风冲淡了一些詹学松和秦封间的剑拔弩张。 “对……我就是因为这个很怀疑。” 明谦也犹豫着说,“大家都能看到秦61他的思维方式和我们人类是不一样的嘛, 那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 既然MiKi的‘死状’这么凄惨, 那萧教授……” “哦对。” 詹学松被这么一提醒, 翻涌的怒意稍稍平息。 他努力保持着冷静的口吻问道:“秦61,萧教授趴在地上和你有关系吗?” “是我做的。” 秦封平静点头, 还是那副在阐述事实的口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像詹学松这样出现明显的情绪起伏,从观感上看, 有的人会觉得这样的秦61令人毛骨悚然,却也有人认为这才是超强AI应有的“高级”表现。 “啊?” 蓝珈青吓了一跳,“那你是……你做了什么呀?” “我透过MiKi的摄像头看到了趴在办公桌上的萧教授,并注意到他的侧颈出现了黄色粉末。 “所以我推测萧教授已经死亡,因此控制MiKi过去确认了一下。” 秦封的回答流畅连贯,和他之前的言语比起来并无破绽。 “‘确认’?” 詹学松冷哼一声,“你是泄愤去了吧!” 秦封的口吻中多了些悠然和快意: “只是拎起来甩了甩,发现的确没有呼吸了就扔到了地上而已。” 他甚至笑了一下,并不掩饰自己的开心。 “你……” 詹学松被罗涵按住了。 这位名主持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一只手去拍他的胸口: “詹老师, 詹老师消消气,你不要案子还没破先缺氧了。” “哎呀!恁这个案子对侦探消耗滴很啊!” 詹学松硬是用方言搞笑梗把这句话给接了, “下一回我强烈要求给我上个氧气瓶放在这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明谦和王柔笑出来,节目组后期也在此时P了个“詹学松吸氧”的动图,氛围总算有所缓解。 “那么我们现在可以确认的就是, 死者倒地的这一系列是秦61做的。” 罗涵继续控场。 “是的。” 秦封颔首,突然又异常严肃地说: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当时就注意到了死者侧颈的黄色粉末么?” “哦?你说!” 众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以为秦封要自爆一些重要线索。 “因为……” 秦封缓缓站起, 镜头给到他的特写。 突然地,他眉眼一亮,分外灵动且咬字清楚语速极快地说道: “因为MiKi机器人搭载了美奇MiKi拍立得相机同款超清潜望式变焦摄像头!再远的距离再小的细节都拍得清晰看得见!美奇MiKi拍立得,真相!不容错过!精彩!一拍即得!” “我——” 詹学松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其他人已经齐齐笑喷,罗涵更是险些笑得没站稳。 “救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鹅鹅鹅鹅鹅↑” 蓝珈青笑得上半身整个趴了下去,比起刚才的詹学松感觉是她更需要氧气瓶。 “在这等着呢啊!!!” 明谦笑跪了。 “你好烦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刚刚在背景板里沉浸戏中的王柔都没绷住,笑着上去拍打秦封的肩背。 【一口水喷在屏幕上了草】 【秦封你有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o(*≧▽≦)ツ┏━┓】 【什么玩意儿笑死我了hhhhhhh】 【办案呢正经点啊喂!!!#笑哭#笑哭】 【太搞了,笑死】 【笑麻了秦绝是什么梗王,他综艺感原来这么好的吗】 【室友书我笑的满脸通黄、、、真的笑上头l】 【←我猜是满脸通红吧,这手癌,看出来你笑得有多夸张了#眼泪笑飞】 【笑死我对你们到底有什么好处, 继承我的信用点吗#捂脸笑哭】 “我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还有这么猝不及防的口播!” 罗涵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 差点五官乱飞,赶紧抹了抹眼角,“完了我的鱼尾纹,哎呀我的鱼尾纹又要深了……” “不慌罗老师, 不慌,你是冻龄男神!” 这次换成詹学松安慰他,两人都在爆笑。 “我已经能想象到屏幕上的弹幕和投资商满意的笑容了!”明谦边笑边搭着椅子爬起来。 真应了他说的,后期在旁边加了个“金主爸爸给你点赞”的表情包。 “现在知道我身上为什么那么多商业代言了吧?看看,什么叫信赖与实绩!” 秦封骚里骚气地一转身,抻抻白大褂,嘚嘚瑟瑟地双手一敞,说后半句时又侧对着镜头扬扬下巴,轻佻地一挑眉,打了个响指,俨然一副在红毯上等待众记者拍照的架势,也显得愈发搞笑。 “你好烦了啦!” 王柔还没忍住笑,把他拽了回去。 [大爆笑了家人们……] [秦爷:懂不懂从头到脚都是商代的含金量啊!(战术后仰] [顶级商业代言人了,我笑死] [就很懂为什么金主爸爸喜欢找封哥代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圭寸:打广告这方面我超合格的!.jpg] [啊啊啊柔姐刚刚的跺脚好娇好可爱!(*/ω\*)] [我们秦爷的戏疯子变脸百看不厌是真的~] [百变影帝(×)抽风影帝(√)] 坐在网咖小包间的沈珍珍看着这些自带弹幕,笑得一抽一抽的。 “绝了啊!” 她边笑边给在地铁上信号略差的韩忠打字:《谁侦》真的很有趣!刚刚还觉得《为难》要第一,现在我又不确定啦! 不止她这么想,许多现场观众和A组的成员也这么认为。 “学学人家的广告植入!” 袁萧又去踢方友文的鞋帮,小声说。 “你写的现实主义题材!” 方友文踢回去。 “你拍的文艺片!” 袁萧再踢,踢了个空,方友文把腿翘起来了。 如果说《娱乐实习生》从第三轮开始有了人气和热度上的起色,那第四、第五轮就是真正爆出了圈,所以第六轮在拍摄之前其实就已经有广告商开始试着接触节目组,接着这些商业上的合作又被节目组直接转到了两个导演实习生那里,让他们看着办。 曲楠被本就在自家游戏厅有销售点的美奇品牌“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谈好了合作,让美奇MiKi拍立得成了这一期《谁是侦凶》的冠名商,顺带还给了《娱乐实习生》的投资商醇花洗发水一个广告位。 而方友文和袁萧的《为难》那里,由于剧本环环相扣且内容严肃,所有的植入都被道具组长冯雨之给想方设法地融入进了背景里,自然是自然,但要说镜头的话,还真没几个特写。 “B组的大众评委分数肯定会爆。” 刘哲脸上还残留着笑意,秦绝这一手把广告变成梗还直接扑人脸上的操作太骚了,让人乐得不行又不由得佩服她抓的时间点如此精巧,既缓和了先前对峙的紧张氛围,又达成了综艺所需的商业效果,一箭双雕。 “不过,秦61这个角色还真是……” 苏酥也在笑,但欢笑之余还是忍不住发出感慨。 “其实B组也是很尖锐的主题啊。”李直在旁点头。 “猜凶手是谁?” 许双双偏头去问聂星梁。 “这还用猜?” 聂星梁眨巴着眼睛,“一看就是秦绝!” 这家伙一定是想用高调的演技来搞什么反向心理战术,让别人觉得他反而不会是凶手! 但智慧如我已经看破了他的招数! 真凶必然是他! ------------ 第七百一十五章 第二次集中推理(完) “咳咳,好了,我们说回凶手。” 猝不及防的笑点过后,罗涵压住笑意,把话题带回重心。 “秦(61)我觉得他的嫌疑自然是很大的,但是他既然能以这么坦然的态度去和侦探讲这些事,反倒给人一种如果他是凶手,他也会坦诚相告的感觉。” 眼看着全场的怀疑都逐渐集中到了秦封身上, 罗涵开始往回找补。 毕竟,如果凶手真的是他,那这一期节目就显得太没有悬念了,适当的综艺效果也是必要的,不能一“白”到底。 “对, 我就是这么想哒!” 蓝珈青不知是真的get到了罗涵的用意, 还是确实有自己的想法,“我的直觉是柔校花!” “那么多分析过去了你还是相信直觉是吗。” 詹学松有点好笑地看向她。 “诶?我吗?”王柔也惊讶地看过去。 “唔——” 蓝珈青托着脸颊,“我就是觉得秦(61)现在很像在吸引注意嘛!” “也有道理。” 明谦想了想说,“按照逻辑的话我认为这种阐述方式有三种可能,第一个就是符合人设嘛,第二个是为真正的凶手打掩护,第三个是反向原理,就可能会在引导大家像青青那么想……表面上是增加嫌疑,实则却在洗脱嫌疑。” “这套理论同样适用于你自己。” 秦封扯出一个细微的笑容,大家都知道他说的是明谦主动说出误以为自己是凶手的那一段。 “那不如这么说嘛,在我们剩下这三个人里面,我和柔(校花)都是没有杀人念头的。” 明谦比划了一下,“她是没有用发簪,我对发簪就完全不知情,也没有用过它,唯独秦61那里是明确有发现凶器的。” “你也有可能用掉在地上的发簪来行凶啊。”罗涵说道。 “那我肯定会把发簪收拾起来吧,或者至少带走它?” 明谦有点茫然有点想笑, “我又不知道会有秦61来找发簪、把它带回去什么的,如果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把凶器留在这里嘛,就太蠢了。” “也是哦……”蓝珈青歪着脑袋。 “也不排除你想嫁祸给发簪主人的可能性。” 秦封嗤道。 明谦摇摇头:“我对发簪一无所知。” “我觉得其实这就是一道逻辑题,三个人里有一个人说的是假话。” 罗涵接道,“谦(学长)和柔(校花)都说和发簪没有行凶上的关系,秦(61)是与发簪有直接的联系,但否认行凶。” “与此同时,这三个人都与‘药三分’有联系。” 詹学松补充,“谦和秦明确持有‘药三分’,柔疑似购买了‘药三分’……” 他把蓝珈青发现的线索讲了出来,观察众人的表情。 王柔“啊?”了一声,有点无奈地朝蓝珈青笑道: “宝贝你是因为这个才怀疑我的啊?” “对啊!”蓝珈青倒也耿直,点头的样子像商店橱窗里摇头晃脑的卡通娃娃。 “我没有买啦。” 王柔又笑,“也不认识现场的小药瓶。虽然它上面有个蝴蝶结装饰,但这个很普遍的啦,一般的小礼物上都会有嘛。” 她话音刚落,罗涵的眼睛突兀地睁大了一瞬,宛若有电光石火闪过。 “你刚才的表情是想表达什么?” 罗涵刚要张嘴,一直注意着秦封的詹学松却开了口。 “什么?” 秦封反问。 “你在我说药瓶上的蝴蝶结的时候看起来很担心啊,是因为这是个和你有关的线索吗?” 詹学松逼问道,“自己的女友喜欢这些小装饰,难保秦天才不会使用同样的小玩意儿。” “毕竟情侣、家人之间有一种常见的‘模仿效应’又称‘近似效应’,说的就是长期居住在一起、有亲密关系的人会渐渐拥有相似的习惯,甚至长相和为人处事的方式都会越来越像。” “哦哦。” 明谦边听边点头,“对啊,而且秦天才长期以来都在吃‘药三分’镇痛,他肯定不可能像我那样一买买一个大药罐,为了方便一定是会有那种分装的——” 他一时没想起来怎么描述,用手草率地比划了两下。 “对!” 詹学松被提醒到,用力点了点手指。 “节奏带得很成功啊。” 秦封也不辩解,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我已经彻底看穿你了。”詹学松一脸严肃。 “其实、其实我们可以再想一下,毕竟谦(学长)也是有可能去做分装‘药三分’这件事的。” 罗涵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气口,“他的房间里有很多线索证明他对自己的父亲即死者非常上心非常在意,也准备了很多的礼物。” “侦探,我觉得他是可以带着一小瓶‘药三分’过来表达对死者的关爱,表一表孝心……尤其是他还想着从死者这里获取名利,‘送礼’就更合理。侦探你不要忘记了这一点。” “我会考虑的。但谦(学长)房间里的‘药三分’没有拆封,我们不能凭空臆想。” 詹学松认真道。 “好吧。” 见詹学松心意已决,罗涵也不再劝说,“时间快到了,我们最后再分别说说自己的想法以及觉得凶手是谁吧?” “嗯。” “好的——” 大家纷纷应着。 詹学松率先说道:“我建议大家相信我作为一个侦探的判断,把票投给秦。在没有明确的直接证据的情况下,他作为一个超级AI,不论从动机还是行为上,嫌疑都是最重的。” “我的话……我还是保留意见,秦(61)或者谦(学长),一会儿我们还有第三轮非公开的个人搜证环节,我想再去确认一下。” 罗涵跟着说道。 “我就觉得是柔(校花)啦!而且一般到了最后的时候,不太讲话的那个人好像都是凶手比较多吼!” 蓝珈青说完了又隔着明谦去牵王柔的手,“我不是在针对你——” “嗯嗯我知道,没事~” 王柔和她拉着手手摇了摇。 “你们俩显得我好尴尬。” 被牵在中间的明谦笑着接了个梗,两个女生顺势笑着放开手,特写也自然地给到了明谦的脸。 “我认为是秦61,从他的思维方式来看,他是一个把柔(校花)放在最重要最重要的位置上,其他任何东西都可以置之度外的超强AI。” 明谦沉吟着,“而且,既然他能够这么冷漠地让MiKi爆炸,对待死者也是‘随便甩了甩扔到地上’……我觉得他没有对生命和道德的底线与敬畏,这样的‘存在’难保不会因为柔而实施杀害。” “我……我想的和谦(学长)差不多。” 王柔说话的时候有些愧疚地看了眼秦封,“作为被他‘爱着’的人,我感觉很……迷茫,对他也很陌生。我可能会在秦(61)和谦之间犹豫一下,再看看吧。” 最后画面给到了秦封,但只拍到了他的侧脸,因为他正看着王柔。 他们静静地对视了两秒,秦封轻声说: “柔柔,我是为了爱你才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 王柔看着那双眼睛,有一瞬的失神。 “……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话题。” 最后,她敛住了情绪,冷静得有些残酷地回答道。 秦封还是看着她,眼神有一点黯淡,但不知道为什么,似乎也同样有一股微妙的满意。 他转向镜头,淡然道: “我没什么可说的。” [咦?这么明显,好像真的不是封哥诶] [哈哈哈哈哈詹老师是不是要翻车了] [以我多年风铃的经验来看,我们秦爷肯定是戏瘾犯了一直在演,詹老师被他完全吸引住了ww] [救……刚才的眼神,好深情,我嗑到了秦61×柔校花……] [罗老师刚才在背景里那个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的表情笑死我了] [难道凶手是我们谦哥?他演技这么好的吗#怀疑] [前面的是亲粉丝吗喂hhhh] [唉,抛开案子感觉这几个角色都好悲哀,呜呜呜柔姐你好冷漠我心碎了] 【好怪,说句不好听的,秦绝这不叫玩游戏了吧?】 【有点硬要往上演的意思了】 【+1,毕竟是推理破案的,如果真不是凶手就别影响侦探吧】 【←看自带弹幕啊,秦绝在里面是秦封,本来就是爱玩爱演爱搞事的人设。。。】 【我倒是觉得伏笔回收了,先导片里抽角色卡的时候秦封就特意问了导演“能不能好好玩玩”,所以看到现在都觉得很正常】 【你们都想得少了,我盲猜秦绝就是为了给真·凶手活动的空间,不然这局凶手实在不容易玩】 【???都这份上了秦还不是凶手?】 【是柔吧!柔的话一切都很合理了】 【为什么不能是罗?他一直在带节奏的样子】 【现在还说罗含章的是跳着看的吧#汗】 “全都说完了吗?好的,那我最后讲一下。” 詹学松确认了秦封没再开口之后,便严肃说道,“各位,如果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就跟着我把票投给秦61。” “我们不要被其他任何线索干扰思路,这个案子,归其本质只有两点需要注意,一是凶器,也就是发簪,二是致死的毒药,‘药三分’。 “现在我们无法确认后者和谁有最直接的联系,但是,我们所有人都可以确认的是,发簪是在秦61房间里的扫地机器人清洁盒中发现的。我认为这就是最鲜明的证据之一。” 詹学松神情认真,措辞清晰有力,又继续用一本正经地口吻道: “当然,如果这期投错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当侦探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要这样!詹老师——” 罗涵去推他肩膀,“没事的,没关系,相信自己。” “我要是这一案和凶手擦肩而过,真的,我以后就基本跟法制节目无缘了。” 詹学松一边跟罗涵推来推去,一边给自己立flag。 “不不不这个不至于,这个真不至于。” 明谦和秦封笑着劝道。 “好啦!我们去个人搜证然后投票吧!” 罗涵整整衣服边角,带着大家都站起来围成一个小圈。 “嗯,我最后强调一下,我只是建议大家跟我投这个凶手票。你们有充分的权利和自由跟着相信自己的判断走。”詹学松重复道,“但我仍然希望大家能认真参考我的意见。” “明白明白。” 罗涵拍拍手,王柔等人跟着点头。 “单独投票!” 画面重新切换到俯视角度,旁白声音随之响起。 “经过第三轮非公开个人搜证后,六位玩家逐一进行非公开投票!” ------------ 第七百一十六章 《科研教授之死》(单独投票) 曾出现过一次的投票箱再次呈现到观众面前,或许是为了营造悬疑气氛,这一次的打光有些昏暗,但背景音乐却没有在这时配上,寂静得过分。 突然地,贴在投票箱最上方的五个角色名牌依次频闪,“罗保安”、“谦学长”、“秦61”、“柔校花”、“青学妹”……每个名字在这样的快速剪辑下都显得分外神秘。 【细节很好哇,秦天才的名字改成秦61了】 【你永远可以相信曲楠团队的细心.jpg】 【啊, 我好期待真相啊!!!】 【为什么投票的是他们但我突然很紧张(捂胸口)】 【开盘了开盘了!最后机会了啊!】 首先推开门走进来的是王柔。 她慢慢走过去,把半金半银的手铐取下,然后在投票箱前徘徊了一会儿,最终站定在“谦学长”和“秦61”两个选项中间。 “我的内心是愿意相信侦探的。” 王柔面容沉静,柔声开口,“但是……在我走进这个投票室之前,我回了一次头。” 画面随着她这句话淡化切换,色调蒙上了一层暖灰,暗示着这是后期剪辑拼接的回忆片段。 那时节目已经录制至尾声,罗涵等人都回归了轻快的综艺状态,说说笑笑地随口商量着投票顺序,表现出的是他们本人作为明星艺人的样子。 “柔柔先去吧。” “嗯,好的。” 听到罗涵的话,王柔点了点头。 她往前迈了两步,突然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转过了身,看向秦封。 “你现在是秦封还是秦61?”王柔问。 秦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缓慢而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我一直是秦61。” 王柔微微一怔,神情仍有些茫然,却也多了些明悟。 “好。” 她眼眸轻轻向左右转了转, 点头转身。 回忆结束, 王柔站在投票箱前, 慎重地轻吐一口气。 “虽然……这个案子对我来说还是有点太复杂了,但是,嗯,以我对封哥的了解,我相信他所有扮演的行为都不是无缘无故的。那也就是说——” 镜头给到王柔的特写,是从投票箱里向外拍的视角。除了固定的机位以外,观众并看不到角色名牌,没办法判断这究竟是哪一个投票箱。 王柔动作温柔地掰开手铐银色的那一边,把它绕在了象征着投票有效的金属竖杆上。 “首先我知道自己一定不是凶手,从秦封的回答来看,我也确定了……凶手不会是他。” 王柔朝着镜头露出一点笑容,接着稍微用了点力才把手铐重新扣紧。 “嗯,那就是你啦。” 当啷! 王柔松开了手,手铐应声而落。 …… 下一个进来的是明谦。 他有些新奇地打量了一下整间投票室,然后按着固定流程取下了投票用手铐。 “我相信侦探,也坚持自己的判断。” 明谦拿着手铐中段,让手铐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 “从已知的信息来看, 不论是柔校花还是我,我们都只在办公室停留了十五分钟。这个时间有多短暂我很清楚,考虑到柔和死者谈话的时间、发生变故的时间再加上最后致死的主因是毒, 那么她的嫌疑可以排除。 “我离开办公室之后就没有人再进来过,而罗保安发现尸体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三点十五分到下午四点……非常充裕的时间。 “尤其是你的话,一定能在这段时间里做出很多事。” 咔嚓! 明谦没有半点迟疑地向前走去,一把将手铐铐在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竖杆上。 “我说的没错吧?” 投票箱内的特写镜头里,他十分自信地笑了笑。 手铐落下。 …… 第三个走进来的是罗涵。 他拿着手铐直接走到了最边上的投票箱,接着以|・ω・`)的样子从侧面探出脑袋,就这么在每个投票箱外玩了一圈。 [哈哈哈哈哈罗老师在玩什么] [可可爱爱] [罗老师:狗狗祟祟.jpg] “哦~原来如此。” 然而下一秒,罗涵的反应就告诉了观众他这么做也是有用意的。 “票型很激烈哦。” 他向下瞥了一眼,嘴角泛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噫!老狐狸出现了(x)] [竟然还在参考其他人投了谁吗hhhh] [啊这,还有这一招我是没想到的,不愧是罗老师] “嗯……你的胜算真是蛮大的呀。” 罗涵悠然地向后退开,从一个投票箱的特写镜头换到了另一个。 “但是想不到吧,我找到你的直接证据啦——” 罗涵把手铐扣在了竖杆上,用气声嘿嘿笑道,露出一副得逞的表情。 “希望你脱逃失败。” 他最后对着固定机位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伴随着这个尽在掌握的笑容,手铐在罗涵手中向下坠落。 …… 排在第四个的是蓝珈青。 她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稍微踮了下脚拿下手铐。 “呼。” 蓝珈青闭了闭眼,“要不要相信侦探呢——” 她鼓着脸纠结了两三秒,然后像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相信自己! “我觉得……秦(61)一定是在帮柔(校花)遮掩!他想替她顶罪! “嗯,所以!真正的凶手就是你! “柔——校——花——” 蓝珈青“啪”地把手铐扣住。 当啷! 手铐掉落,镜头里剩下了她忐忑可爱的小表情。 …… 排在倒数第二,全局压轴的是秦封。 作为嫌疑最大的一位,从他进门开始,镜头语言就开始烘托悬疑气氛。 然而,秦封仿佛破罐子破摔了一样,迈着大步径直走向了其中一个投票箱。 他目的明确,毫不犹豫,甚至看都没看其他四个选择。 咔嚓! 手铐牢牢地扣在了竖杆上。 秦封凝视着镜头,有意修饰得寡淡的五官在这样的怼脸直拍下魅力不减反增,短短无言的几秒里,不仅自带弹幕飘过了一波花痴发言,连屏幕外都有一部分女性观众不由自主地掩住下半张脸发出了“噫呜”声。 他就这么看着,看着,眉眼突然软和,充满了长辈看待小辈的宠溺和无奈。 “傻孩子。” 秦封轻声说道,语气怜悯。 这是他走进投票室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 手铐落下,秦封的表情陡然变得冷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詹学松第二次走到投票箱前。 他压力很大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到底是不是秦(61)呢…… “我第一票已经给了秦,如果凶手真的是谦(学长),或者真的是柔(校花),那么再投秦就太容易放跑真凶了……这将是个对我们极其不利的局面…… “秦我可以确定他会投谦,他只有这个选择…… “青(学妹)还是会坚持投柔……罗老师可能会跟着我投秦…… “谦不论他是不是凶手,应该都会投秦…… “糟糕,如果青发现的线索就是关键证据呢?柔校花确实买了‘药三分’?她的确到最后都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含糊其辞……” [???∑(°Д°ノ)ノ] [詹老师!你刚刚那么自信!!#笑哭] [啊哈哈哈哈哈哈该不会临时跑票吧詹老师] 自带弹幕零星飘过几条,詹学松在投票室里转圈又转圈,分析再分析,最后一咬牙。 咔嚓! “相信我最初,也是最终的判断。” 他手中攥着已经扣住了一边的手铐,眉头拧成“川”字,五官在紧张中皱成一团,看得出来内心有多纠结。 “就是你了!” 詹学松攥在手铐上的手因用力而迸出青筋,他顿了两秒,彻底放开了手指。 一个极具感觉的慢镜头里,手铐在放缓了好几倍的速度下向下坠落,越是缓慢,越显得慎而又慎,就像一只大手拧住了观众的心脏,不断暗示着、提醒着他們投票结果有多重要。 轰! 画面猛地提速,还原到先前的正常速度。 六位玩家最终投票时的表情特写和放下手铐的动作被分成了一个个分镜小块,错落有致地拼接到了一起,与此同时,一行方正刚健的字体出现在正中: {最终投票完成} 2600+,和昨天3400+的更新一起共6000+,除3.21和3.22的原定更新外,额外补了3.3的更新。 —— 至此,先前2.26-3.3断更的部分已经彻底补完(皆以更新字数为计算标准,保底字数1w2一字未少)。 —— 此后恢复正常更新,四月是否重开每日双更视具体情况待定。 ------------ 第七百一十七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一) 【要来了要来了】 【这个时候如果插入一个广告我会心脏骤停】 【←哈哈哈哈哈哈不会啦】 【果然还是柔或者秦吧,谦在最后投票的时候还分析了那么多,感觉不像凶手】 【罗含章看票型的操作是规则允许的吗?】 【演的吧,应该不会给看票的,他只是增加节目效果而已】 到了真相揭晓的时刻,之前讲述时间线和第二次集中推理时的座位都已经全部撤掉,那些用于搜证的房间布景也纷纷暗下,全场的灯光仅仅聚焦在最前面的一排。 除了并排站立的五名嫌疑人和一位侦探外, 引人注目的还有一个造型两米高的铁制牢笼。 它并非全封闭设计,由许多根铁杆或横或竖地搭建出“单人镂空监狱”的模样,笼门处挂着一条青黑色的沉重链条,视觉上进一步强调了犯罪的后果及其严重性。 “这就是我們凶手最后要进去的地方是吗?” 罗涵“哇……”地感叹了一声。 “没错。”詹学松颔首。 “如果抓到了真凶,那看凶手进去一定很有成就感啊。”明谦道,“这个笼子看起来就很威严。” “但反过来如果我们抓错了。” 詹学松有些哭笑不得,“哎呦,那就有得瞧了……” “这方面有人可是有前科的,我不说是谁。” 明谦哈哈笑道,视线掠过詹学松和罗涵,这两人本还愣了愣,旋即被蓝珈青的笑声提醒到了,顿时一个比一个无奈。 是啊!他们俩一个在《空碑》里间接害到了无辜的秦弟弟,一个在《熔炉》里直接坑害了聋哑少年琴,可不是有“前科”吗?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吗,太扎心了! “啊,我的良心,我的良心好痛——” 詹学松戏精地捂住胸口。 “詹老师,詹老师你最后有改变主意吗?”罗涵问。 “我——确实犹豫了一下。”詹学松说,“但还是决定相信自己。” 他又一脸苦笑:“要是最后真不是,完了, 不仅我侦探的英明毁于一旦, 我还可能被网友双重谴责。” “哈哈哈哈哈哈,到时候弹幕在那飘:‘詹学松!你坏事做尽!’” 罗涵笑起来,伸手比划了个弹幕飘过的动作,被詹学松赶忙按住。 “这话可不兴说啊!” 几个人都笑出声,站在最边上的秦封也在笑。 “不过听罗老师说这话的意思,你没有投我?”他笑容爽朗。 “咳!” 罗涵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不可说,不可说。” 笑闹了一会儿,旁白声音响起,众人都回归正经,或双手环胸,或两手交叠放在腰下,都认真地等待着最终结果。 “角色扮演推理游戏《谁是侦凶》的第零案!” 秦封施施然地双手插兜站着。 “在《科研教授之死》一案中,获得最多指控的嫌疑人到底是谁? “现在,公布投票结果!” 蓝珈青紧张地屏住呼吸,像祈祷一样把交握的十指放在胸前。 “首先! “获得零票的安全玩家有——” 【咦?怎么还有这个环节!】 【太吊胃口了啊啊啊啊】 镜头给到五位嫌疑人,接着罗涵双手一展, 非常畅快地往前走出一步,来了个经典亮相姿势。 “快来呀!” 他摆完pose又笑着回头招呼蓝珈青,“肯定有你有我啦。” “啊?哦哦哦!” 蓝珈青这才反应过来,小碎步往前一蹿。 “——罗保安!”旁边适时响起。 罗涵满面笑容地点了点头。 “——青学妹!” “好耶!” 蓝珈青原地蹦了蹦。 “恭喜两位解除嫌疑!” “什么?”王柔听得懵了,柔媚的眼睛眨了眨,“哇,真的有人投了我吗?” “不要再演了,就是你!” 詹学松在旁开玩笑道。 “可惜我们柔没有洗脱嫌疑,你现在要站过去了。” 罗涵接了句话,王柔撇撇嘴说了声“好吧~”,便站得离明谦和秦封更近。 “那么,在柔校花、谦学长和秦61中——” 让人急得心痒痒的旁白声中,画面一个接一个地切出了三块。 “收到了一票指控的是,柔校花!” 王柔骤然松了口气,好笑地转头看了看双手合十朝她小小鞠躬的蓝珈青,顺带往后退了一小步,把焦点留给明谦和秦封两个人。 “哇哦,该不会平票吧。” 罗涵反应极快,在旁小声说道。 “在剩下的两名嫌疑人,谦学长和秦61中—— “有一个人收到了四票指控!” 旁边回应了罗涵的担忧。 “哦!没有平票!” 顿时詹学松等人振奋起来,虽然镜头没有拍到他们,但兴奋的声音却是如数收录了进来。 【为啥四票就是没有平票啊?#蚊香眼】 【这么没悬念的吗?秦四票谦一票?】 【谦两票啊,一共七票】 【哪有七,总共就六个玩家好吧】 【←侦探两票啊。。。】 【一共六个人,侦探投两票,现在其中一个人有了四票,柔有一票,是这样的吧#汗】 【噢噢噢噢】 “收到了四票指控、将要被锁进笼子的嫌疑人就是——” 一块屏幕分成左右两半,一边是神情坦然的明谦,一边是面无表情的秦封。 旁白停顿的几秒内,每个人的表情特写都轮流切了一遍,紧张感和期待感不断攀升。 “秦61!” “啊啊——”蓝珈青双手在一起攥了又攥,“真的是他吗!” “没有没有,只是投票结果……” 罗涵正在跟她解释,却突然一愣。 “你第一轮投了谦?”他转头看向詹学松。 “啊?没有,我投的秦!”詹学松答。 “可是那——” 罗涵的眼睛快速闪了闪,“你两票秦,青青投了柔(校花),柔……” 画面猛地闪现。 ——“那么……会是你么?秦、天、才!” 第一次集中推理后的投票室,詹学松将手铐铐在了秦天才的投票箱里。 ——“我说的没错吧?” 明谦干脆利落地扣下手铐。 ——“就是你了!” 最终投票,詹学松攥着手铐,还是放任它掉下。 “我没有投秦(61)!” 王柔的声音出现的一瞬间,画面给到了秦封。 清脆的“咔嚓”声后,他握着手铐的另一边,盯着镜头。 ——“傻孩子。” 手铐坠下,镜头退远。 秦封面前的,赫然是贴着“秦61”名牌的投票箱。 “我也没有投!所以是你自己……” 罗涵错愕地看向秦封,话还未说完,旁白声音再响。 “现在,请收到最多指控的秦61,进入笼子!” ------------ 第七百一十八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二) [妈耶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结尾了还要来个大反转,什么搞事王者] [秦封,不愧是你] [hhhh先导片里说要玩一玩原来是这个意思吗,还挺有教育意义的] 【我的问号要不够用了】 【什么情况,自首吗这是???#震惊】 【这是设计好的还是这也是即兴啊】 【秦真的是凶手?】 两边弹幕震惊之际,在第六轮直播现场的A组也纷纷惊呆,袁萧差点站起来, 被方友文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 “这又是什——” 袁萧一句话未说完,迎面对上B组何佳逸的笑容,立刻止住了话头,边把注意力转向大屏幕边皱起眉头。 画面中,秦封泰然自若地向笼子的方向走,罗涵帮他打开了笼门, 上面的青黑色链条在这过程中哗啦作响。 “哎呀——” 见秦封自动自觉地把笼门拉上了,詹学松过来亲自拴链条落锁, 嘴上还不断发出感慨的声音。 “秦61啊秦61, 虽然你心存对生命和道德的蔑视,但能在最后良心发现,主动自首,可见你还有救。 “进去以后啊,一定记得要洗心革面,好好改造……” 笼子侧面留出了一处面积颇大的开口,见秦封的脑袋和双手探出来,詹学松顺势跟他握了握手,一脸的语重心长。 “要是这轮凶手不是我你就颜面扫地了詹老师。” 秦封反手把詹学松的手给攥住,笑着用一口京片子揶揄道。 “噫!不要挣扎了!接受法律的制裁吧!” 詹学松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说完这充满正义感的两句话后又立刻松开手戏精地打了个哆嗦,“你可别吓我啊,真不是你,我以后就没法混了——” 其他几人都笑,王柔的笑意没有那么浓,显然已在酝酿情绪。 “肯定是了啦, 不然为什么要自己投自己呢?”蓝珈青的声音传来。 明谦在她旁边点头, 表情既感慨又感动。 至于罗涵,则是明显在笑着的同时心思运转,不知是在思考秦封的用意,还是已然联想到了这之后的事,在为结束时升华主题打腹稿。 詹学松戏精完了,现在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开心雀跃。毕竟这个案件到现在已经彻底没了悬念,作为侦探能顺利抓到凶手,实在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旁白再响: “如果真凶被指认成功,所有投票正确的玩家,将获得一张黑卡!如果侦探两轮投票正确,将额外获得一张黑卡!” “今天就让你们看看什么叫名利双收!ᕕ(ᐛ)ᕗ” 詹学松双手握拳用力向下顿了顿。 “嘴脸,詹老师,注意嘴脸。” 罗涵立刻接梗,大家笑成一团。 【詹长清什么时候这么喜剧人了哈哈哈哈哈哈笑死】 【好浮夸的反应#笑哭】 【看看你这接不到戏的演技.jpg】 “如果秦61不是真正的凶手!”旁白继续道,“那么,真正的凶手将获得全部六张黑卡!” 这一次没有人再笑闹,除了已经被关进笼子、面无表情的秦封外,其余五人都站成一排,或紧张低头,或闭眼静等,各有各的小动作,气质也迥然不同,很有辨识度。 “《谁是侦凶》第零案,《科研教授之死》事件中,被指控的秦61,究竟是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旁白的声音变得更加沉稳庄严,宛若法庭上的宣判。 “现在我宣布——” 詹学松用力低了低头。 “各位检举犯人——” 王柔修长的十指搅在一起。 画面再次切出两两分镜,笼子里的秦封与眉目纠结的王柔,胜券在握的詹学松与神情微妙的罗涵,眼含期待的蓝珈青与面色如常的明谦。 [啊啊啊啊啊啊别卖关子了我要憋死了!!!] [搞快点搞快点——] 【肯定就是秦了啊,走个形式而已】 【接下来要开始升华普法了是吧,嗐,好好的创意弄成这样有点没劲了】 【不会最后还有反转吧!】 仿佛在呼应着弹幕一般,音量由轻到重逐渐密集的鼓点中,那个充满了凛然正气的旁白音缓缓说道: “——失败!” 仅仅两个字,听在耳朵里却仿若眼前也能看到放大加粗特效版的鲜红字样。 失败! 竟然投票失败了! 换而言之,真凶另有其人! “什么?!” 视频里的明谦和詹学松不约而同地满脸诧异,惊呼出声。 【哈????】 【我靠不是吧】 【我早就说是谦!!一定是他!!!#愤怒#愤怒】 【不是,给我整不会了,所以秦绝为什么要自己投自己啊!】 【都说了是柔啊啊啊啊嗨呀看他们投错急死我了】 【我疯辽我现在就想看罗含章到底三搜搜出来个什么啊】 【?麻了,曲楠不会是在摆烂吧】 【这是什么,剧本安排吗?给我看得云里雾里的】 【呃啊……】 【仔细一想这可能才是两周拍作品的现状吧方袁那纯属是自己牛掰了(。)】 【←唱衰什么呢,至少我看到现在都挺开心的】 几秒的延迟后,弹幕一下子糊了满屏,直面B组作品的现场更是哗然已久,观众席议论纷纷。 “不是你你为什么要自投票啊?!” A组这边,袁萧和聂星梁的反应最是激烈,虽然现在还没到互评环节,也没开麦克,但他们俩的神情已经足够现场观众猜中内容并深有同感。 “啊,原来如此。” “他真是……” 在这样的惊讶声里,刘哲和陈丹青的自语交叠在了一起。 他们两人相互对视一眼,意识到对方和自己想得一样,不由得都笑了笑。 “可是这样的话凶手到底——” 苏酥神情迷茫,接着就见对面B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无奈又憋笑的模样,更加茫然了。 “……这是在做什么?” 就连评委席里的朱子疏都略带疑惑地轻声发问。 他们作为评委,考虑到的地方更多,但即使是从作品的角度而言,这个情节反转都充满了迷惑,是会让人怀疑曲楠在拍摄时是不是喝大了的程度。 但同样的,以他们对B组主创团队和演员们的理解,曲楠、何佳逸和秦绝不可能这么抽风,所以又说明了既然这一段能放出来,那就必然是有用意的。 “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啦!” 蓝珈青穿透力极强的声音传来,帮着现场和屏幕外观众们说出了他们此时此刻的心声。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哎呦哎呦,按住她!我的脑瓜子哎——”詹学松忙开玩笑道。 明谦笑着按了按蓝珈青的肩膀,小姑娘也懂事,见综艺效果够了就乖巧下来,不过脸上的困惑却是不假。 王柔微微叹了口气,身体的朝向已经做出了改变,离得远远的转到了面向秦封的那一边。 “那么,将要成功拿走六张黑卡、全身而退的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呢?” “啊呜——” 旁白再起,蓝珈青捧住脑袋,小脸上满是“游戏输掉了”的遗憾和愤慨。 “总不可能真的是你!” 詹学松则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转向王柔。 后者并不搭理他,仍是维持着那副带着些许忧伤难过的神情,遥遥地看向始终低垂着眼睑、默然不语的秦封。 “现在我公布! “真正的凶手就是——” 旁白声音一顿,屏幕骤然变黑,仿若一线天似的特效出现,在这之后,画面正中央出现的人竟是…… ------------ 第七百一十九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三) 深绿色的黑板背景前,穿着身皮衣黑背心的明谦正面看向镜头,嘴角极有恶人反派风范地勾出一抹邪笑。 他举着双手,却并非在摆出投降认罪的姿势,而是向观众展示着最为直接的两个犯罪证据。 其一,正是那个系着蝴蝶结、装有“药三分”的小玻璃瓶。 其二,却是一枚只比手指甲盖略长一些的回形针! “咚”的一声, 深底白字印在画面左上方。 {凶手就是谦学长} {——谦学长!} 又是“哗啦”一响,“凶手”二字被后期做成了动态特效,仿佛一瓢鲜血正面泼在了它们上面,再度强调了由明谦扮演的“谦学长”正是最后真凶的这一事实。 【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 【猜对了好耶!】 【什么我还以为是柔……竟然不是柔吗?#晕#晕#晕】 【woc真的是丁鸣谦啊!我直到最后都没怀疑他!太会演了吧屮艸芔茻!!】 【等一下,所以凶器从头到尾都错了?!】 【什么惊天反转我人都傻了。。。】 【詹长清你是什么狗头侦探!!!#怒火中烧】 【这个回形针藏在哪里了呀,根本没找到啊这是!】 “啊!” 再看直播现场,哪怕麦克没开收音,袁萧这一声宛若土拨鼠般的嚎叫还是远远地被收录了进来,让本还在惊讶的弹幕变成了一半惊讶一半狂笑。 曲楠他们所在的B组也笑得东倒西歪,其中詹长清的表情尤其精彩,不论是“哭笑不得”还是“痛心疾首”四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神色,硬要找一个形容词,恐怕就只有“痛苦面具”了。 “詹老师,看看,多像你啊!” 罪魁祸首丁鸣谦一边乐得不行一边去拍詹长清的肩膀。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詹长清十分虚弱。 对面的袁萧有多震惊,当时在录制现场听到了“谦学长!”这三个字的詹长清就有多震惊。 仿佛要把他狠狠鞭尸似的,视频切了一波回放。 ——“死者的侧颈有一个洞眼……伤口的里面和外围都有黄色粉末……” ——“……嘴唇靠里的位置泛起黑紫色……他是被‘毒杀’的!” ——“我现在深切怀疑,这支发簪就是凶器!” ——“各位,如果你们相信我的判断,就跟着我把票投给秦61。” ——“我们不要被其他任何线索干扰思路……凶器,也就是发簪……” ——“如果这期投错了,我以后就再也不当侦探了。真的, 我以后就基本跟法制节目无缘了。” “啊!” 视频中的回放是那么清晰,自己的举止和神态是那么自信, 这次轮到詹长清土拨鼠嚎叫了。 这是何等的公开处刑啊! A组那边顿时一个大爆笑, 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这还不止, 更好玩的是詹长清本人在第六轮的直播现场因为被公开迫害而惨叫,与此同时视频里他饰演的角色詹学松也在同款惨叫,画面一下子变成了双倍好笑,秦绝是B组里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一看就是老缺德人了。 “怎么会这样!” 画面中的詹学松抱头哀嚎,重复道,“怎么会这样!” “啊!我那么相信你——!” 蓝珈青难以置信地看向明谦,后者还露出一副“啊?什么?凶手竟是我自己?”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欠打,旁边的罗涵一把薅住他命运的后脖颈,像古代缉拿犯人那样把明谦一路送到了笼子侧面的开口。 “封哥。” 明谦一开口就笑了,接着把额头往笼子上轻轻一磕,用家庭伦理剧里常有的悲痛口吻忏悔道: “封哥——我对不起你——” “没事儿,演得不错,优秀的优秀的。” 秦封并不在意,手探出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明谦双手合十朝着笼子里的秦封鞠了鞠躬,重新走回罗涵等人那边。 此时的詹学松正被“暴怒”的蓝珈青追着绕圈跑,两人好似荆轲秦王绕柱走,罗涵就是那根柱子。 “好啦好啦~”王柔短暂地从情绪中抽离,伸手拉住蓝珈青。 另一边,工作人员捧着颁奖用的礼盘走过来,明谦抱歉地朝着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后兴高采烈地收下了六张质感高级的黑卡。 “现在,大家一定非常好奇你们在现场搜证时都遗漏了哪些证据。” 等明谦把一叠黑卡好好收在掌心,旁白的声音再度插入进来。 “没错没错!” 罗涵高声捧场,“这个很重要,快揭晓吧——” “锁定真凶的关键性证据分别是——” 旁白声抑扬顿挫。 “谦学长房间垃圾桶底部被撕成碎片的‘药三分’购物赠品单!上面提到了‘额外赠送一瓶药品小样’的字样!” “啊!什么!” 王柔猛地睁大眼睛,“我明明有找过垃圾袋……” “不是垃圾袋里,是你要把他(谦学长)那个垃圾袋都拿出来,在空的垃圾桶底部才能看到。” 唯一一个找到了该证据的罗涵给王柔温声解释,“这个灯下黑的设置我三搜的时候才发现,但是没办法跟大家分享了。” “呜哇……” 王柔大为遗憾。 “另一个关键性证据,是谦学长带在身上的真正凶器!” 旁白再响,这次不仅是詹学松和罗涵等人惊讶万分,就连那边笼子里的秦封都变了脸色。 “沾有黄色粉末的回形针!” “什么——!!!” 众人大惊,明谦哈哈笑着把手伸进皮衣的兜里掏了掏。 他先是掏出一团绷带,接着掏出了那只露指手套。 最后才从手套里翻出一枚末端变了形的、明显染上了一抹黄色的回形针。 “啊!” 詹学松险些撅过去,“你这!你可太会藏了——” 这枚回形针他和罗涵都有看到,但为什么他们当时没有在意? 因为明谦用它把绷带和手套固定住了,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一个有意的设计,他真正想掩盖的是受伤的手掌。 而当詹学松搜身之时,明谦故意惨叫着主动将起固定作用的回形针给拿了下来,在绷带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时候,反手就把回形针藏到了露指手套里,一起塞进了外套口袋。 视频适时地切到了回放,还给了慢动作特写。 即便是在这样的处理下,明谦整个过程的动作依旧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后期特地用鲜红色圈了出来,恐怕有些观众仍然不会留意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 第七百二十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四) “嚯!” 评委席里的岳扬没忍住笑出了声,即使是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曾欣慧琴,也在真相揭示的这一瞬间弯了弯嘴角。 “这家伙,一带带一群。” 旁边的阮紫雁听到了曾欣慧琴的轻声吐槽,不由得抿唇莞尔。 “技艺不嫌多嘛。” 这位冻龄影后笑盈盈地接了句话。 旁人兴许还没反应过来,但他们这些评委却是第一时间就发觉了这件事——丁鸣谦在《谁是侦凶》第零案里使用的转移注意力的技巧,恰恰就是秦绝在第一轮《加班的一日》和第四轮《熔炉》舞台设计里用过的魔术手法, 即“视觉引导”。 这波戏中戏,秦绝、罗含章和丁鸣谦等人不仅仅是在演第一层的同时演绎第二层角色,里面还涉及到了更深的表演技术,用唱歌来打比方的话,就是类似于“真假音自然流畅转换”一类的东西。 就像之前的秦绝和现在的丁鸣谦,他们的演绎里把“入戏”和“出戏”结合得毫无违和感,观众以为“秦封”从“秦61”的角色中脱离了, 可实际上这些节奏的把控、情绪的变化却始终都牢牢捏在“演员秦绝”的手里。 旁人看到的“出戏”, 实则也是一种“戏”。 丁鸣谦就是把演员本人的技巧赋予了第一层角色明谦, 又让明谦把这种“小把戏”和“谦学长”的形象设计巧妙地放到了一起。 自始至终被带着走的,唯有戏外的观众而已。 尽管曲楠和何佳逸拿出的作品在idea上很是讨巧,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六个演员的表现十分出色,既撑起了自带的角色剧本,又丰满了《谁是侦凶》这一“综艺节目”的整体大剧本。 “这小子挺聪明的。”岳扬评价曲楠,“第六轮了,找找出路也好。” “局外胜利。” 编剧朱子疏也道。 几位评委闲聊的这一小会儿,线上直播也在延迟后同步到了方才的内容,弹幕果不其然又炸开一波。 【靠啊!!!!】 【太能装了丁鸣谦!牛蛙!】 【绝了,这谁能想得到呢】 【突然想起来秦封说过那个小药瓶瓶盖上的洞眼太细了】 【对对,而且现场的药瓶也是秦封发现的,我当时就觉得如果是凶手怎么可能主动讲这么明显的证据啊】 【奈何詹学松一直抓着发簪不放……】 【兄弟姐妹们还不快把#詹学松_狗头侦探#打在公屏上!(狗头】 【罗含章也太牛了,王柔的直觉也很牛】 【好可惜啊如果秦封投谦是不是还能扳回一城!】 【←好像不行,詹两票都是秦, 而且罗也可能投秦, 所以秦绝干脆放弃了吧】 【不啊!秦投谦就是平票了……虽然不知道平票会怎么算,啊啊啊总之我好不甘心啊!】 【秦绝这次也有问题=。=他演过头了吧, 只能说是角色演得挺好但是游戏玩得不咋地,干嘛都最后了还要自投,我血压都高了】 【前面又在经典分奴论?玩游戏也不见得就非要赢嘛,我觉得秦和柔还有秦和詹之间的情感道德分歧那段很精彩啊】 【+1,而且丁鸣谦确实很会玩,两个关键证据都没找到你让别人怎么办,还不如戏剧性一点呢#汗】 【说到戏剧,秦绝也太惨了,第三轮被罗含章送进去,第四轮被詹长清送进去,现在第六轮了被丁鸣谦和詹长清联手送进去#捂脸笑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啊我突然爆笑】 【不要这样,太地狱笑话了啊!!!(虽然我也想问绝哥你是跟监狱有仇吗次次都进牢子……)】 【这么一想玩家非雁不是也在游戏里蹲大牢……】 【救命好惨!!太惨了吧喂!!#笑哭】 哗啦! 弹幕发表感想的这时候,链条被晃动的声响牵回了众人的注意力。 那是秦封,不,或许说秦61更加恰当。 本还在笑闹感叹明谦太会玩了的詹学松闻声转身,刚要开口揶揄,站在不远处的王柔就先开了口。 “你一直以为是我,对吗?”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隔着牢笼与秦封对视。 灯光暗下,唯有这两人所在的地方投下一束追光。 这是,关于柔校花和“爱”上了她的智能机器人秦61的故事。 …… 牢笼中的年轻男子陷入沉默,眼神光忽闪忽灭,再细看去,原来是他自己的视线落点游移不定。 分明在外貌上已经成人了,可他此时的举动却像个不知事的小孩。 隔了一会儿,61号机器人开了口,声音里有股执拗: “那你会不会记得我?” 他问,“你说我不是秦天才,那你会不会记得这个甘愿为你顶罪的61号智能机器人?” “但犯了罪的不是我,你这么做在结果上是没有意义的……”柔校花难过地说。 “不,不是这个问题!” 61号坚持道,“你没有触犯人类的法律,不会受到惩罚,这当然好。但是我想问的是,我这样的举动,会让你记住我吗?” 他问她:“你会爱我吗?” 柔校花扯出一丝凄哀的浅笑。 “你就是想……为我证明这个?” 61号的眼睛闪了闪,似乎不能理解这个问题。 “是的,因为你说我不是他,那么,既然我不是他,我也有属于我自己的、爱你的方式!就像现在这样,柔柔,是我,是61号,是这个人很爱很爱你,愿意为你牺牲!” 61号伸手指向自己,尽管那张脸是秦天才的脸。 他的嘴唇轻颤着:“我不是他,可是我也……爱上你了。” 这是一个很好理解且在科幻中十分常见的故事。 机器人爱上了人类。 柔校花微微抬头,望着他。 她清楚这一切是那么的简单直白,如果用最简洁的文字直接叙述,它就仿佛一部几百字的微: A与B相恋,他们深爱彼此,而A得了绝症,临终前创造了机器人A',希望A'代替他来爱B。但得知了真相的B并不认为他们是同一个人,可A'作为继承了A的记忆的机器人,也爱上了B,所以在B拒绝承认他是A之后,A'做出了一些事,希望以此证明他的爱。 逻辑就这么简单。 “你觉得我不是他,好,那么你会爱上‘我’吗?” 爱上这个独立的、不作为谁的替代品的“我”。 这本不是个悲伤的故事,至少不应该如此轻易地走向最为狗血的桥段。一切的一切都从女孩B的那句“你不是他”开始变了轨迹,假如她不在意,假如她选择接受,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一团乱了—— 这些柔校花都是清楚的。 比谁都要清楚。 但她露出了一个温柔的、怜爱的笑容。 感谢【冉听花开】的10600打赏 感谢【莫浅言殇】的5000打赏 感谢【书友20210103233550479】的2000打赏 感谢【牛宝宝的毛毛虫】【书友20200529130420077】的1500打赏 感谢【圈先生】的1000打赏 感谢【猴奔呐】【氯离子是阴离子】的600打赏 感谢【松栗奶油】的588打赏 感谢【书友20201004200215127】【叶宴辞】的500打赏 感谢【吴家小胖668】【秋叶将落autumn】的200打赏 感谢【陌怜熙源】的123打赏 感谢【水茹影】【SROES】【碃瀾清閱】【橙子橙Cz】【书友20191118204318245】【梦依】【照雨】【时聿】【又】的100打赏 感谢【叶紫苏】的冰阔落x9 感谢【羡羡做的糯米粥】【麻辣不加葱】的冰阔落x2 感谢【difd】的冰阔落x2和催更符 感谢【乔陆】【婧烟】的冰阔落 这次写下了 ------------ 第七百二十一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五) “你为什么爱我?” 柔校花问道,表情很认真,但并不是想要一个回答,而用的是教师面对学生时那种引导思考的口吻。 61号机器人英俊的脸上流露出茫然。 “我爱你,我就是爱你。” 他不断地重复着,“我是为了爱你才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柔校花的双手轻轻地把他的一只手攥住。 “那不是爱,那是……程序。” 她说出了最残酷的话。 “你的记忆, 你的性格,你对我的爱……都是秦天才设置好的程序。” 柔校花声音温和,“我知道这件事,我相信你也知道的。” 61号宛若石雕般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 “可我……” 他试图辩解,或者说是乞求,“我就是, 爱你。爱你是我的天职,它不需要理由……” 柔校花平和但坚定地摇了摇头。 61号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就像所有的人生目标都被人否定了个一干二净,以至于大脑一片空白,不清楚自己的存在和接下来的生活还能有什么意义。 “61,什么是爱?” 柔校花轻声问他。 机器人看着她,嘴唇张了又张,神色是小孩子被大人提问难题时的茫然与无措,看着有些可怜。 “你看,你说不上来什么是爱,没有真正领悟爱的含义,又怎么能信誓旦旦地说你爱我呢。” 柔校花眼睛烁动着泪花,在她面前的这个年轻男人与她深深爱着的男友是那么相似,但他终究不是他——没人意识到,作为“被爱”的那一方,她究竟又有着怎样的心情。 “从源头来看,你接受的是他的记忆数据,是他输入的程序, 这不是爱,也构不成爱……人类的爱很简单又很复杂,它可以是一见钟情,却永远不是‘被规定好’的行为模式。” “那么,那么你就把我看成另外的独立的人!”61号急切道,“你喜欢的秦天才的一切我都有!即使是这样,你也不会爱上我吗?” 他接着哀求道:“柔柔,别这样说,我已经近乎是个完整的人类了,我可以独立思考,我有完整的思维体系,我已经是个智慧人种了。” “这不是重点,61号。” 柔校花笑了一下,“就算将你看成一个独立的人,也不代表我就要爱上你呀。” “……为什么呢。” 61号呆呆地看着她。 “因为,我就是喜欢秦天才。” 柔校花噙着泪花绽出一个如花般清纯美丽的笑靥,“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唯有他,不要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我永远忠于他,忠于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爱情。” 61号彻底呆住了,他眼神怔怔的,不知是觉得这样的柔校花太过耀眼,还是他的模拟情感模块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好啦,我们说回刚才的话题。” 柔校花的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但她还是坚持地把真诚的目光投向61号。 “我们假设你对我的感情是合理的——但你到目前为止所做的一切,真的是正确的吗? “爱一个人,不是‘欺负过她的都要死’,不是‘全心全意地希望她好甚至包庇她替她顶罪’……61,这不是爱。爱不是这样的。” 柔校花声音轻柔,娓娓道来。 “为什么我说你不是秦天才?因为我知道,如果是秦天才的话,他一定、一定不会做出这种事。 “他会努力查明真相,会相信我,却不是盲目信任。他会尽力帮我证明我的清白,但若是我真的触犯了法律的底线,他也会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这是不对的,然后和我说,他愿意一直等我,等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接受了应有的惩罚之后从牢狱中出来。 “而不是在看到沾染了毒药粉末的发簪后就先入为主地以为我是凶手,之后始终帮我隐瞒、包庇,甚至愿意牺牲自己替我坐牢。” 61号怔愣着。 “你既然拥有了独立的思维,就代表着你是一个独立的人。 “一个独立的人,他/她除了生存技能、社交能力以外,还要有明确的三观,知对错,明是非。 “而你的世界太狭窄,误以为‘全对她好’就是爱。” 柔校花的神情分外认真。 “秦天才在创造你的时候忽略了这一点,只让你继承了记忆,接受了‘爱我’、‘保护我’的任务,却没有正确塑造你的价值观念。 “这是他的疏忽和错误,我代他向你道歉。 “对不起。” …… 电视前的两位老人同时呆了一呆。 “哎呀!说得好啊!” 老头子先反应过来,用力鼓掌高声夸赞,旋即被老太太蹬了一脚。 “别吵,还听着声儿呢!”老太太道。 老夫老妻之间的呵斥不痛不痒,老头子也不在意,放下了拍掌的手,又觉得差点什么,于是拍拍家里机器人小宝圆溜溜的脑袋。 “爷爷~” 小宝童音清脆。 老太太也是经典双标了,自家小宝声音再大也不嫌吵,听到这声撒娇笑眯眯的。 “这个节目挺好的呀,嗯,很有教育意义!” 老太太感慨。 “这两个娃娃演得也好,这个故事讲得也好。” 老头子压低了声音道,“比咱孙子班上排练的那些个小品强多嘞!就硬讲!” 他们二老的孙子今年刚上初中,也是老师很喜爱的孩子,学校给安排的演讲、征文、小品大赛等等通常都会参与一些,但无一例外都是那些经典内容,要么赞美历史赞美父母老师,要么表决心表精神,好是好,可听起来感觉全篇都是口号,多了反而显得假。 就像现在晚会上的小品似的,从演员上台一开口,老头子和老太太就能想象得到最后的结尾必然是: “爸!哎!妈!哎!咱们一起~~~包!饺!砸!” 说到底,积极向上有意义的东西谁不爱看呢?可大家爱看的是真挚的、自然的、贴合现实能让人自发被触动到的,而不是看一眼知结局知目的,悬浮着的假大空。 “啧啧,隔壁老张不总拽文嚼字的吗,什么‘喜剧的内核是悲剧’啥啥啥的。” 老头子忍不住吐槽道,“这话是不假,但你都说了是藏在里面的内核,既然是核儿,你就别露出来啊!” “可不是嘛。我瞧这个就演得蛮好,前头该笑该闹,那个机器娃娃也真是惹人生气,最后来这么一小段啊,唉!” 老太太很是同意,此时见电视里的王柔流眼泪,她也情不自禁有点泪汪汪的了。 是啊! 既然有了智慧,能学习能思考,那可不就是个活生生的独立的生命吗?这样的小生命,最欠缺的是积极、阳光、正面的教育,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学知识之前,先学做人”。 病逝的秦天才那么珍惜柔校花,但即便如此,柔校花依然清醒,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线,也深明大义,既给秦61严肃认真地讲明了原委,又以家属的身份替秦天才承认了错误,向欠缺了教育、没能好好成长的秦61说了对不起。 “这个姑娘是真好啊,外表美不美是一回事,关键她这心眼也正啊!” 老头子接着感叹。 “这个61娃娃进笼子是要被关几年的吧?唉!可惜啦,让那个谦给跑咯。”老太太比老头子更入戏。 “这抓错了,应该不会关很久。”老头子煞有介事地分析了一句,“哎,别管这个,先看先看!” ------------ 第七百二十二章 《科研教授之死:尾声》(六) …… 61号怔怔地注视着王柔的眼睛,像是第一次亲身触及到了“人”的概念——是“人”,而非以他的知识标准划分出的物种名词“人类”。 柔校花终于直视了他,做出的却不是他在智脑中无数次演算过的那种“人类恋爱行为”,而是用如此真挚的态度,讲出了这样赤诚恳切的话。 61号感觉自己用来思考的大脑和置放着能量核心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一点点填满,以至于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堵塞而鼓胀的感觉, 像是数据过载,却又比那更要真实饱满一些。 哦。 他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应当是人们常说的……“心情复杂”,吧。 “我有点,不,我很……难过。” 61号的话语不再像先前那么流利得仿佛千百次排练过,他开始犹豫,开始斟酌,然后在经历了这些后又重新回到了开诚布公的状态。 同样是坦诚,却要比面对詹学松时更有“人味儿”了。 “嗯?” 柔校花浅浅歪过头,等着他说。 “我很难过,我的天职、我的任务被唯一的任务对象否定了; “我很迷茫,我不能完全理解你说到的话,也不知道你所说的究竟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 “我很不开心,心脏很酸,因为看到你说你永远只喜欢、忠于秦天才; “我又很开心,因为现在的你好像在发光,你看着我,你刚才的话都是只对我说的。不是对秦天才,只是对我。而且,你说它们时的笑容和眼泪都很好看。” 61号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人为什么可以有这么多感觉呢?你们的大脑能处理得过来吗?不会过载宕机吗?” 他轻缓地问,眼神茫然,像是在向柔校花求助。 柔校花轻轻笑了一声。 “所以做一个‘人’很麻烦的呀。” 她像一位攀上了高塔笑盈盈趴在窗沿上的勇敢骑士, 对里面懵懂不知事的小王子一句一句地说: “我被萧教授骚扰,感到烦闷痛苦,许许多多的流言蜚语让我委屈难过, 但同时,舞蹈社团练习室的镜子很大很干净,学校后门附近奶茶店里的布丁奶绿很好喝…… “外面的太阳很亮,空气很清新,台阶缝隙里冒出来的小草很可爱,秦天才对我很好很好,发给我的每一条消息都带着暖洋洋的气息…… “我被伤害着,也被爱着,我不开心着,但也开心着。” 柔校花笑着微微仰起头,去迎61号充满着困惑的眼睛。 “——这就是生活呀。” 她轻快地从牢笼边沿上跳下来,但并没有放开61号的手。 “很遗憾今天让你进了这个笼子,虽然你并不是杀死萧教授的凶手,但你仍然做了一些错事,需要接受批评教育,接受应有的惩罚。 “等你出来之后,你可以去上学,可以去旅游,可以走遍世界,去见许许多多的风景,与许许多多的人相遇。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愿意陪你。 “你不是秦天才,你也不需要为这件事情感到难过。因为你本就不该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你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你有充分的自由去感受爱、理解爱,然后向你觉得值得的陌生人、朋友、家人、恋人付出你的爱。 “所以,到那时,到你真正地作为一个人活着的那个时候—— “我们再来做好朋友吧!” 最后映在61号深棕色眼眸中的,是柔校花灿烂的笑容。 唯一一束追光灯随着她的后退而慢慢黯下去了。 61号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沉默着,思索着。 他的眼神依旧在不断闪动,只是周身萦绕着的淡漠与疏离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散了大半。 他在愈发沉暗的环境中继续深思。 像人那样。 …… 清脆的鼓掌声传来,画面切换,王柔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指尖点了点眼角,罗涵和其他人边鼓掌边将善意的目光投向她。 “太精彩了,我本来是要准备说什么的,但是王柔已经把我所有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以更加合适的方式说完了。” 詹学松特意多强调了一遍,再次夸奖道,“非常精彩!” 王柔自己也在轻轻鼓掌,笑着向前鞠了一躬。 “哇啊,看得我好内疚啊!” 明谦笑容真挚热切,但捂住胸口的动作有意做得十分浮夸,带起一阵笑声。 “如果这是现实,我希望你在良心的谴责下速去自首。” 秦封爽朗的笑声从一侧传来,很快他整个人也走了过来,一如既往的昂首阔步,尽管还是那身秦天才/秦61的衣装,气质却迥然不同。 “啊,你怎么出来了!”罗涵笑道,“越狱了是不是!” “哪有哪有,不要乱说。” 秦封立刻摆手,“一会儿就回去,这不是现在应导演要求过来蹭个ending嘛。” “好好。” 罗涵含笑应下这一句,顺畅地cue回主题,“哎呀,刚才这一段真的是非常打动人的即兴演绎,掌声送给我们封封、秦封,和柔柔、王柔——” 两位演员以自己的方式向正面镜头行了一礼。 “虽然我们对凶手的检举失败了,但我个人仍然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 罗涵自然地说起了总结语。 “事实上,在录制完《谁是侦凶》的先导片之后,詹老师呢就和我有过一次谈话,主要聊的就是:我们这个节目的追求是什么?我们要表达什么?要传扬什么? “如果抽到凶手牌的人成功逃脱了,我们设置的奖励是在鼓励他、肯定他的行为吗?” “我想第零案从头到尾就是一份很好的回答。” 罗涵的语气温和而坚定。 “是的,就比如我,我的胜利是角色扮演游戏里的胜利,但发生在现实是真的会很严重,很让人痛心。” 明谦接话道。 “所以在这里也想告诉大家,千万不要以为自己就是那个正义的审判者。当你在审判他人的时候,你也无形中把自己拉入了犯罪的深渊。” 詹学松分外严肃地说道,“请相信法律的力量,任何时候都不要害怕求助;同时也请认清法律的力量,不要一时被愤怒和仇恨蒙蔽就妄图挑战它的威严。” “是的是的,把坏人送上法庭才是最应该做哒!”蓝珈青拍掌附和。 “还有啊,不要学我!” 秦封摆手的动作瞧着漫不经心,但脸上的神情却异常认真。 “不要以为善意的包庇就是对的,你看看,给刑侦人员的调查和判断产生了多大的干扰!” 秦封的口吻越说越夸张,最后一副痛彻心腑的模样,“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不仅跑了,甚至还拿了六张黑卡,同志们,你们甘心吗?!甘心吗?!注意啊,不要让悲剧重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其他几个人又笑出声。 “没错,所以以后都不要这样啦!下不为例!” 罗涵再次把话题拉回来,“不是凶手的玩家禁止自投!嗯,凶手的话欢迎你来自首,当然以游戏的角度也希望你可以认真玩好我们每一局的角色扮演游戏,好好享受它!” ------------ 第七百二十三章 《科研教授之死》(真相公开) “是这样——” “好的——” 罗涵用一句话兼顾了综艺的三观正确性和游戏娱乐性,给出了最妥帖适合的总结,王柔等人鼓着掌叠声附和。 “好了,这位咎由自取的智能AI,该回笼子了!” 詹学松拍了拍秦封的肩背,再次把他送到了牢笼前,拉开笼门。 “唉。” 秦封神情骤改, 气质再次变得孤寂,轻声一叹,迈进笼子的身影凄惨又落寞。 [又来了他又来了hhhhh] [秦爷:让我秀!谁不让我秀演技我跟谁急啊!.jpg] [呜呜呜突然泪目,罗老师讲得好好啊] [我是真的会为柔姐最后的即兴激情落泪……] “记住教训啊!” 詹学松隔着笼子握着秦封的手摇了摇。 “你现在好意思说我是吧——” 秦封一下子又不演了,笑着对詹学松指指点点。 “放心吧我们回去批斗他。” 罗涵推着詹学松的后背,两个人一起离开了。 “对不住了封哥。” 路过的明谦也来握了握手。 “少来!看你笑得这么开心。” 秦封揶揄回去, 顺手和下一个过来乖巧鞠躬的蓝珈青击了个掌。 王柔留在了队伍最后, 和秦封对望了两秒,彼此相视而笑。 这一次,灯光是彻底黯下去了。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最后这段我说全篇超神没有人反对吧?!】 【林柔好会讲……难以相信是即兴……呜呜那条泪目的弹幕怕不是我本人】 【好棒啊好棒啊!没词了只会说好棒啊!】 【这个项目我王老五投了啊啊啊啊快!让!我!看!下!一!期!】 【会有下一案吗求求了好想看QAQ】 【虽然最后是国内综艺惯例煽情升华,不过确实一点不突兀,这个质量很可以了】 【罗含章情商好高,就算是模仿林老师但自己EQ不行的话也没办法控住这个场子,挺厉害的】 【来个人把曲楠何佳逸收了吧真的。。。我想继续看。。。】 【我靠刚才回忆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可怕,这里面可是6个娱乐圈人+7个角色,我居然全都分清了#震惊#震惊#震惊】 【什么,艹啊】 【不说我还没反应过来竟然有这么多角色吗#呆滞】 【秦绝真的好牛啤,他在这里一共演了三个角色,出戏入戏都好快,几次变脸我可太爱看了】 【两个吧,秦天才是秦61扮的】 【←你仔细想想,你脑子里对秦天才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印象吗?】 【好久都没看见这种没有正面镜头全靠烘托侧写就立得住的人物了,只能说从演员到团队都很强】 线上弹幕讨论得火热,《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的直播现场中,评委席里的几位大佬也露出欣赏之色,场边的主持人林宇钦亦是频频点头。 他放下手中插着吸管的矿泉水瓶, 做候场准备,正打算一会儿听导播指示上台接几句话好承接到互评环节,但舞台上的大屏幕虽然在灯光暗下后短暂地黑了几秒,B组的作品内容却是还未放完。 只见漆黑的画面正中央猛地显出两行闪烁着齿轮火花的银灰色字幕。 {科研教授之死} {真相公开} 稚嫩的童音与温柔的女声交错响起。 “妈妈,爸爸真的是大科学家吗?” “是的呀。” “妈妈,那爸爸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们呢?” “再等等吧,他一定会来的……” 黑幕重新亮起,曾在一轮搜证时被秦封发现的那几张蜡笔画以仿真书页的样式依次被翻开。 紧接着,一个穿着谦学长同款服装的演员出现在屏幕上,因为并不是丁鸣谦本人的脸,看得观众们还愣了一下。 “马上就要到谦学长母亲的忌日了,他与萧教授提前约好回去祭拜。” 熟悉的旁白声响起,配合着视频中“谦学长”的演绎,倒也能让人轻易地理解内容。 “谦学长买好了机票,十分用心地为自己的父亲萧教授准备了一些礼物。却没想到,萧教授完全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案发当天,谦学长得知这件事后非常愤怒,想要立刻去质问萧教授。” 画面转到了综艺布景中的谦学长的房间,演员焦躁地走来走去,并不那么优秀的演技反而帮助了观众代入旁白的上帝视角,让他们能更加清晰地梳理案情。 “然后谦学长看见了自己摊开的教科书,想到他能拥有现在的成绩和奢侈生活都是因为萧教授。 “考虑到切身利益,谦学长渐渐冷静了下来,但亡母在其心中的重要地位仍然促使着他前往萧教授的办公室。 “于是,谦学长想起他购买的礼物中有一小瓶随‘药三分’附赠的药品小样,他把它装进了口袋,希望届时打感情牌,展示自己的孝心,并适当地提及母亲忌日一事,要是能让萧教授感到内疚、主动把一些研究成果的署名给他就再好不过了。 “下午三点,谦学长故意乘电梯来到萧教授的办公室,并决定如果谈判破裂,就威胁萧教授要将两人的私生父子关系曝光。 “萧教授在办公室内接待了谦学长。” 画面刻意做了些虚化效果,模糊了饰演谦学长和死者的两位演员的脸,方便观众沉浸观看剧情。 果然不出所料,接下来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你说啊!有种你就说出去!你以为我会怕这个?也不想想你现在依仗着谁活着!” 视频中的“萧教授”如此说道。 “计划失败,谈判破裂,谦学长的愤怒升到了顶点。” 旁白声音再起。 “他回想起‘药三分’的毒性,腾起杀心。 “于是,谦学长借生气转身、萧教授也没有注意的时候掏出了口袋中的‘药三分’小药瓶,从自己挂饰颇多的新潮服装上取下一枚装饰用的回形针,并把它的其中一端掰直。 “谦学长用回形针扎破了瓶盖,把回形针竖直的部分伸了进去,让它沾上了‘药三分’的药粉。 “之后,谦学长假装道歉,陪着笑哄住生气的萧教授,以按摩为由从背后接近了他。 “下午三点十五分,谦学长趁萧教授毫无警惕之时,突然将沾了药粉的回形针末端刺进了他的脖颈侧方,并牢牢控制住了他的脸庞和脖子。几分钟后,萧教授当场毒发身亡。” 视频里两位演员在还原这一段的时候,后期还特地打上了“内容皆为虚构,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的侧边字幕。 “冷静下来的谦学长意识到自己杀了人,慌乱中,他将小药瓶扔进垃圾桶。 “眼看着玻璃小药瓶被摔碎,谦学长后悔没能更加妥善地处理,更加焦急,于是先将回形针收进了口袋。 “他看到了旁边的机器人MiKi,想起它有打扫的功能,稍稍放心。 “之后,谦学长本想离开,却突然发现办公室的地面上有一根不知被谁遗落的水晶发簪。 “他立刻有了新的计策,拿起发簪,扶起已死在老板椅上的萧教授的身体,将发簪尖锐的一端对准了回形针刺出的细小伤口,再次扎了进去。 “萧教授脖子上的洞眼便扩大了。 “而水晶发簪,也因此沾上了大量‘药三分’在伤口处凝成的明黄色粉末。” ------------ 第七百二十四章 《谁是侦凶:第1案》(零) 旁白的声音和视频中的案情还原还在继续。 “谦学长自认为嫁祸成功,把水晶发簪推着滚动到了MiKi打扫不到的办公桌的下面。 “下午三点二十五分,就在谦学长想要进一步调整萧教授的姿势的时候,萧教授的电脑屏幕突然亮起,恐怖刺耳的厉鬼索命视频强制播放。 “受到惊吓的谦学长不慎打翻了花瓶,并被割伤。 “他赶紧捂住伤口,用纸巾挡住血液滴落, 匆忙把散落的大块花瓶碎片扔进垃圾桶,其余的碎片也踢到垃圾桶附近,触发机器人MiKi的自主打扫功能。 “在这个过程中,谦学长伤口处的血液不慎蹭到了垃圾桶的边沿。 “下午三点二十七分,谦学长在MiKi打扫花瓶碎片时离开案发现场,通过消防通道、避开监控走出了科研楼。 “随后,他去校医室处理伤口。看着手上缠绕着的厚厚绷带, 谦学长突然想起作为凶器的回形针还在口袋里, 他不敢将它草率丢弃, 便小心地把它固定到了绷带外面,又重新套上手套做了进一步的伪装。” 至此,谦学长的犯罪经过全部还原完毕。 《娱乐实习生》的主持人林宇钦像一些场下观众那样边看边恍然地“哦——”着,这不止是作为主持人的捧场素养,而是他本人的确非常享受B组的作品,沉浸感十足。 眼看着这段真相将要播放结束,林宇钦整了整衣角,但导播的指示依然没有响起。 呱唧呱唧—— 拍掌声从舞台两侧的音响中传来,林宇钦微微一愣,立刻意识到《谁是侦凶》还没有播完。 怎么还没完? 后面竟然还有内容? 就在大家都这么想的时候,屏幕中画面切换,看过了先导片的观众顿时感到一阵熟悉,这不是“侦探聚首”片段里出现过的俱乐部大厅嘛! “优秀优秀——” 此时此刻,红棕色的圆桌旁只剩下了四把椅子,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是王柔、罗涵、詹学松和秦封, 出声接话串场的依旧是名主持罗涵。 “辛苦啦~” 王柔也笑道。 哦?这是最后总结吗? 屏幕外的观众饶有兴趣地看着。 “给大家介绍一下, 我们下一案中还会出现的玩家们就在这里啦。这边的是我们的王柔, 那边是我们封封,秦封——” 罗涵边笑边道,“还有我左手边的这位,第零案就连续投错了两票的詹侦探!” “呃啊!” 惨遭鞭尸的詹学松立时趴了下去,以头抢桌。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柔和秦封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唉!” 詹学松大叹,“但是罗老师,我刚刚在脑海里把所有的事情都过了一遍,我觉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很有可能最后我投的还是他。” 他说着用介绍嘉宾的常见手势,拿手掌朝着秦封的方向示意了下。 “果然还是太引人注意了吗?”秦封大笑。 “是啊!” 詹学松啧啧摇头,“我看到你啊,我就控制不住我那个手——” “谢谢你夸奖我的演技,但是放过我吧詹老师。” 秦封笑得眯起眼,握住詹学松伸过来的这只手摇了摇。 “看情况,看情况。” 詹学松也煞有介事地回复道,其他人又笑。 “好啦,如各位所见呢,上一案的凶手已经成功逃跑,不在这里了。” 罗涵幽默地一句话揭过了歌手明谦不在场的事,“希望我们下一案不要重蹈覆辙,能够成功把凶手抓到!好不好——” “好~”王柔捧场。 “好!那么趁着大家都还气势昂扬的这个时候,我们快来抽取下一案件的角色吧!” 罗涵笑着做了个双臂展开的手势,近景镜头随之移动到偏俯视角,只见桌面上已经规规整整地摆好了六个信封,正是熟悉的角色卡。 分别是: 警校毕业生,【侦探】。 勤奋小书呆,【学习委员】。 强壮大高个,【体育委员】。 细心小钱罐,【生活委员】。 严谨大喇叭,【纪律委员】。 美丽小黄鹂,【文娱委员】。 “这次我说什么都不当侦探了!” 詹学松大喝一声,二话不说朝前一扑,把其中一个信封抓在手里。 “就他了!嗯……【纪律委员】!” “哦?” “哇啊,出手好快!” 秦封和王柔前后接话道。 “你,对,就是你,不能让你再演了,这次把你送上最高ban位。” 詹学松又拉着秦封的胳膊,把那张印着【侦探】的角色卡塞到他手上。 “啊这?” 秦封帅脸一愣,哭笑不得地接了,罗涵在旁幸灾乐祸笑出声。 接着,罗涵的目光在剩下的四张角色卡中巡移挑选: “我看看……嗯,那我就选这个吧!俗话说不擅长什么就要挑战什么,我选【体育委员】!” 罗涵的手指才刚碰到【体育委员】的角色信封,场内就突兀地响起了警报声,他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缩回爪子。 [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小罗仓鼠太可爱辣] [罗老师真的很容易被吓到hhhh]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罗涵茫然地左看右看,忙不迭问道。 “哦——”詹学松恍然,“这是有人已经选过了的意思!” “原来如此!” 罗涵跟他一唱一和的,用实际行动把这一选角规则演绎了出来。 “是哦,我们的《谁是侦凶》的确是每期都会有两位飞行玩家的,看来他们已经提前选完角色了。” 罗涵说着把视线移到其他的角色卡上,“那我来选这个吧,【生活委员】,这个小钱罐儿的描述好可爱啊。” “唔,轮到我了。” 王柔“嗯——”地思考了一小会儿,“【文娱委员】会不会和第零案的角色有点重合了呢?既然这样的话,我选这个吧~” 她说着拿起了【学习委员】的角色卡,在个人的近景镜头中展示了一下。 “果然会想多尝试点不一样的吧。” 秦封含笑道。 王柔面上带笑,认真地点点头。 “哎!可怜我啊,这次重任在肩——” 秦封装模作样地弹了弹角色信封,哀叹的神情很快又是一变,笑嘻嘻地把【侦探】角色卡举到脸边。 “交给我吧。” 他说着对特写镜头给了个轻佻又撩人的wink,又道,“说不定真要比詹老师靠谱呢。” “呃啊!不要再迫害我了——” 罗涵王柔的笑声和詹学松的抗议声同时出现在画外音里。 “好的那么我们四个人的角色就已经决定啦!” 笑闹了一会儿,罗涵控场,“从角色们的名字也能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班里发生的故事,不知道究竟会是怎样的内容呢,真是非常令人期待。” “也请大家期待我们封封的侦探首秀——” 罗涵说着主动带起掌声。 秦封优雅地从座位上站起,单手挽了个绅士礼。 随着他这一礼,画面陡然切换,学生宿舍、班级教室等场景快速掠过,最后伴着声尖叫,一个女孩倒在了地面,像第零案中的萧教授一样,身影迅速被硅胶人偶取代。 极具威慑力的放大加粗字幕呈现在屏幕中央。 {谁是侦凶第1案} {热“雪”高校} …… “真相不容错过,精彩一拍即得!感谢美奇MiKi拍立得相机对本节目的强力赞助支持! “秀发持久留香,办案斗志昂扬!感谢合作伙伴醇花洗发水对本节目的信任与支持! “最后,欢迎各位观众朋友们下载鱼溪TV的官方APP,随时随地收看《谁是侦凶》最新鲜的更新资讯!还有更多花絮彩蛋等你来解锁哦!” 画面重回侦探俱乐部大厅,四人齐齐站在镜头前,罗涵说出一串清晰流利的口播。 “大家!我们下一案再见——!” “再见咯~” “新老朋友们下期见——” 罗涵、詹学松、秦封、王柔向着屏幕外的观众们挥手告别,屏幕渐渐暗下。 《娱乐实习生》第六轮,B组,曲楠执导、何佳逸编剧的作品《谁是侦凶》,就在这样完满而不失期待感的氛围中迎来了最终结尾。 也从此开启了新的篇章。 ------------ 第七百二十五章 【随手点进来居然不知不觉看完了……】 【还挺有意思的】 【期待下一期!!!角色都抽了应该会有下一期吧QAQ!】 【结尾啥意思,丁鸣谦和于青以后就不来了吗?】 【+1想继续看这六个人一起玩#恳求】 【才发现标题写了个《娱乐实习生》,这是啥,不是《谁是侦凶》吗?】 【←哈哈哈哈哈不要误会,不是独立综艺啦,只是竞演节目里的作品单品而已】 【突然感觉作为《娱习》的观众好凡尔赛怎么回事,虽然质量超级高但这只是单品而已啦(狗头】 【某些节目某些导演编剧和某些明星:你礼貌吗.jpg】 【笑不活了】 【说句实在话,自从那谁退了赛以后《娱习》这叫一个舒服啊,第六轮AB组神仙打架简直我伙呆,爽死了!!】 【疯狂附议啊啊啊啊现在的《娱习》真的是神!】 【刚才没忍住去翻了翻,节目组原定的是七轮,从三轮开始《娱习》真的一直在起飞,第七轮决赛会有什么样的作品我简直不敢想了!快来吧我已经准备好了!!!(握拳】 【羡慕前面,我分不出情绪给第七轮了QwQ现在就想赶快看到下一期《谁侦》呜呜呜,它好有趣啊好想一口气补个十几二十几集】 【好家伙你搁这追剧呢#笑哭】 【《谁是侦凶》的创意好,剧情好,观感和立意也很好,希望有大佬快点把曲何招进电视台搞个正式版】 【没错没错,球球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弹幕说的没看懂,麻烦问下,为什么搜不到秦封和王柔的官方V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怎么还有人蒙在鼓里】 【笑死了,我立刻打开备忘录里的科普进行一个复制(一脸娴熟.jpg】 熟悉的路人观众误解环节再次出现,好心的弹幕们边笑边开始解释,当然里面也有不少凑热闹接着玩梗诈骗和认真发表观后感的,一时之间弹幕池里热议纷纷。 “哇,开心多了,这才是正常弹幕嘛!” 沈珍珍舒坦地说道。 她本身就没有太强的共情能力,只有遇到了与自身经历相关的情节才会共鸣。是以,《谁是侦凶》第零案这样明显的虚构剧情她从头到尾都看得比较舒适。 关于秦61和柔校花最后对话的那一部分也是,沈珍珍的感觉就像吃了一顿美餐,她没有掉眼泪,只觉得观感舒服,是个不错的故事。 最最重要的是,《谁是侦凶》播放以来弹幕要和谐多了,没了那么多你来我往的争吵和辩论,顿觉心情舒畅。 毕竟大家开弹幕的目的大多都是想有其他人陪着看,一起吐吐槽、玩玩梗,抓一下小细节,整点搞笑段子什么的,可不是专门来看吵架的。 “是的,曲楠的作品一直以来争议都比较少,讨论氛围也要友好一些。” 下了班的韩忠总算能自由说话了。 沈珍珍歪了歪头: “是哦,曲楠这个人光看面相也觉得他蛮温和的。” 她又道:“我之前从来都没想过不同导演的风格和影响会差这么多,这下真是切身感受到了。” 韩忠在语音通话的那端笑了笑: “是方友文和袁萧的风格太明显了,主题尖锐辛辣,质量也出类拔萃。” “也是,凡事就怕对比,一比就什么都显出来了。”沈珍珍点头。 不过作为一个更喜欢看个乐的普通观众,她还是会选择曲楠这样的导演。 就像前几年的蒋舒明,虽然他经常找流量明星拍青春恋爱片,但位于中上游的票房成绩真的全都是粉丝掏腰包刷起来的吗?其实并非如此。 对于要求不高的老百姓来说,只要没有烂到辣眼睛的程度,走进电影院、点开一部网剧也就是图个乐子罢了,一两张票或者一个会员而已,买单就买单呗。 事实证明像沈珍珍这样的人才是大多数,就连坐在《娱乐实习生》第六轮直播现场的大众评委们也是如此。 B组的作品播完后,台下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暖起来了。 尽管秦61的结局和柔校花说的那些话让人唏嘘,但一来这是虚构的故事,二来曲楠又多套了一层,设置成了综艺节目里的戏中戏,所以即便是过于感性的观众也没有非常意难平,反而感觉到了一种圆满。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没有人严肃对待《谁是侦凶》第零案里表达的内容,在《娱乐实习生》插播广告的这功夫,V博和秉笔直书等平台已经有了多篇点评。 “我认为曲楠找到了一种难得的平衡。” 某位网友在《娱乐实习生》的V博社区里如是说道。 “因为是角色扮演类的节目,所以先天多了层‘都是假的’的滤镜,不会让人代入感过强以至于血压拉满。 “同时又因为有推理破案的结构,所以会促使观众认真观看倾听各个角色的身世背景和个人经历(毕竟要分析他们的作案动机嘛),这样就为‘表达主题’和‘引起关注’提供了充足的空间。” “附议!适当的搞笑冲淡了一部分主题的沉重,也缓和了心情,这点真的很棒。” 有人转发。 “没有悬浮的夸张笑闹和乱七八糟的聊天杂谈小游戏,不是闭眼摆烂娱乐至死,但也没有过于一针见血地扎心,没有起反作用让人不敢看、不想看。 《谁是侦凶》从先导片到第零案结尾都有股‘温和理性讨论正事儿’的感觉,曲楠和何佳逸拿出来的这部作品在我看来确实是恰到好处,希望会有个好成绩。” 有人在原博下评论,很快就被点赞到了热评。 广告时间过后,主持人林宇钦带着欣慰和感动走上台说了几句串场词,就再次把舞台留给了AB两组的实习生们。 颇受好评的互评环节梅开二度,这次方友文和曲楠等人更加从容。 像是要成为一个惯例似的,A组这边的编剧袁萧率先带着椅子往前挪了一小块,只是开口点名的并非他的同行何佳逸。 “秦老师!” 袁萧表情悲愤中带着不解,“你的自己投自己未免也太入戏了吧,怎会如此啊!” ------题外话------ 惯例过渡章; 四月照旧每日一更。非身体原因,主要是抢菜令人身心俱疲(安详 ------------ 第七百二十六章 互评:A→B(一) 袁萧不问还好,这一问,A组那边从秦绝到何佳逸再到摄像导演倪文台等人都笑了出来。 唯有罗含章、詹长清等几位演员被笑声弄得一脸茫然,瞧这个样子,好像这件事连他们都不知情。 莫非真是秦绝的任性操作? 大家正疑惑着,就见秦绝笑着拍了拍曲楠的肩膀。 “这个,说起来稍微有点复杂, 看花絮要更直观些。” 她含笑道,“其实在录制《谁侦》的时候,最后我主动补了一条,投了两次票。” 什么? A组这边更懵了,现场以及屏幕外的观众们也流露出类似的表情。 唯有评委席里的四位老师略微一怔后,唇边浮现出笑意。 “我来说吧。是这样, 当时曲导、何编和我都坐在监控台前面, 秦老师第一次投了谦学长,本来按照规则要离开房间了,他突然转了个身,又拿下一副手铐,对着站在角落里拍摄近景的机位喊了声‘导演’。” 倪文台笑道。 他的叙述很有画面感,看过先导片的人立刻联想到了秦封当时cue曲楠、曲楠弱弱出声回应的片段,不由得露出笑容。 “然后秦老师就说——” 秦绝收到了倪文台的眼神示意,笑着接道: “我当时,咳,秦封当时说,‘导演啊,我多补一条自投的,如果这轮能成功把谦学长投出来,你就当我这条作废;要是最后凶手是我, 或者平票重投之后还是我,你就直接用这条算最终票型吧’。” 她完美地复刻了那时秦封的原话, 包括表情、声线和语气,导播一个大特写打下来,这个瞬间变脸看得不少观众都被震了一下。 “啊!” 袁萧被震到以外也立刻get到了秦绝的用意, 双手诧异地往上举了举, 差点枕在脑后。 “原来如此!所以投票结果没有变是吗?就这么选择了更戏剧化的那一票。” 他再次说道,并特意说得详细了些。 袁萧自己想说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在回报何佳逸之前互评环节里对他们组的帮助。 当时何佳逸特地cue到话题,给了他和方友文一个解释并澄清谣言的机会,现在他所做的也是同样。 同为编剧,袁萧观看《谁是侦凶》的时候一眼就看出来了哪里会有争议,于是直接抛出问题,尽早给评委和观众们解惑,提前遏制住可能出现的批评和发酵。 “对。那轮投票很有意思的,除了秦老师以外,其他人的投票对象都没有变。” 何佳逸觉察到袁萧的帮衬,也自然地把当时拍摄的细节全盘托出。 “詹老师两票投秦,鸣谦也投秦,含章、柔柔和秦老师投的谦。所以第一轮后是秦61和谦学长分别都有三票,就平票了。” 她有意把过程掰开揉碎,一点点地讲,“平票这种情况,按照规则会找出没有投过秦和谦这两个人的玩家来重投,就是唯一一个投了柔校花的青青。” “是的。因为大家都在即兴,这种状态被打破了感觉对演员的发挥也不好。所以我和佳逸商量了一下,就单独联系了小青,让她重新在秦61和谦学长两个人之间选了一次。” 曲楠补充道。 “结果你们都知道了,青青选了秦老师,哈哈哈哈……” 何佳逸说着又笑了出来,转头去看既惊讶又有点羞耻的于青,说道:“不好意思哦青青,为了不剧透,一直没有给你解释。” “啊啊没事的!” 于青赶紧摆手,小表情又像无奈又像撒娇,“就是这下大家都知道我连续投错两次了啦……” 林柔“噗哧”一笑,把她拉过来贴贴安慰。 “怪不得啊!” 袁萧那边的人也在笑,内幕说清了之后,全部事情都通透了。 “哦,所以我们听到的最终结果就直接用了秦封自己投自己的那一票来算的。” 罗含章像是才反应过来,“我说当时怎么暂停休息的时间有点久,原来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哈,是啊。反正不论怎么样都是秦61要进笼子,我们就采纳了秦老师的建议,选择处理得更戏剧化一些。” 何佳逸笑道,“而且你们都在即兴嘛,一开始我还在想要不要先这么拍下去,公开平票结果,然后让青青当众重投,如果结果不变的话就再重拍一遍,但曲导感觉这样对你们的负担太大了,就拒绝了我的提议。” “嘶……确实!” 詹长清认真回忆了几秒,“要是重新演,肯定不能再那么自然了。而且——” 他的目光投向了林柔,未尽之语大家都懂。 “嗯,我也觉得重拍的话……我一定说不出那些话了。” 林柔说着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哇啊,我都不知道这些幕后细节耶,刚刚听佳逸讲的时候,整个人倒吸口气,又怕又庆幸。” “哈哈哈哈哈哈。” “我懂我懂!” 丁鸣谦和罗含章前后笑道。 曲楠温和地看着他们的互动,隔了两秒才转过头说道: “嗯,其实做出决定之后,我心里一直很忐忑。现在看到了大家的反馈,看来当时的选择是正确的。” “这可太正确了!” 那边袁萧刚要开口,方友文抢过了他的话筒笑道,“好精彩的决断!” 方友文的感叹发自内心。 他深知曲楠和他是两种人。别看他方友文在统筹规划、调教演员上那么严厉勤谨,其实他心里清楚,这都是作为导演而不得不牢牢把握的“掌控感”,也就是岳扬老师曾说过的“甲方心态”。 但这种掌控感,换个角度来看,未尝不是一种“不安全感”。 因为担心这部作品被拍毁,因为担心演员演不好、演不到位,所以方友文坚决走上了“导演集中制”和“剧本中心制”的道路,一切所有必须都为电影本身服务,都要在他的把控下行事。 但曲楠不一样。 他能如此坚定地付出对演员们的信任,放任他们满场即兴,甚至在最重要的投票关头,他依然选择相信秦绝,相信林柔,相信每一位演绎者。 而结果证明了曲楠的正确。 林柔和秦绝最后的即兴,何其惊艳。 曲楠在那时的当场选择,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魄力和勇敢。 ------------ 第七百二十七章 互评:A→B(二) 得知了幕后细节以后,方友文着实有被震撼到。 “闪开,让我先夸!” 他开着玩笑,把袁萧扒拉回去,旋即不再打闹,认认真真地开口道: “我真的很惊讶很佩服。太厉害了。 “因为想一想就知道,要是按照佳逸所说的“原定计划”继续拍摄的话, 有了蓝珈青在秦封和明谦二人中重新选择的情节,会为这一期《谁是侦凶》节目更添一份悬念,观感上也会更一波三折,多出紧张刺激感。 “但再怎么说——对不起原谅我的用词——我觉得这都只是一个份量不大的小设置罢了。” “确实,确实。” 曲楠完全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B组其他人也是。 方友文要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这样不是不好, 只是“没那么好”。 尤其是看过了林柔和秦绝惊才绝艳的即兴发挥以后, 就更会有这种感觉了。 方友文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如果按照平票来拍下去,可能最终的结局就是大家深感遗憾,蓝珈青懊恼地转几圈,最后林柔对秦61讲几句话,就此结尾。 “呃,当然也不排除会有很精彩的即兴发生,但我个人是觉得这么处理,也就是秦61还是投了谦学长的话,会让这个角色身上的‘偏执’和‘无知’减少很大一部分,缺少了人物的弧光。 “更何况还是即兴,就像柔姐刚才说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能就不会感触那么深。” 林柔在对面用力地点了点头。 “而一旦没了柔姐和秦老师最后的那段即兴,《谁是侦凶》这部作品,或者说第零案这一期节目就会缺失了最大的华点。 “所以这看似是一个很小的细节抉择, 实际上却因为即兴这个大前提,牵连着一大串的东西,特别特别复杂, 也特别特别重要。” 方友文反复强调,掷地有声,“能把信任交托给演员们,相信他们的临场发挥,我觉得这是曲楠身上非常宝贵的一个特质,也是我最为钦佩的地方。” 他的目光十分真挚,甚至看得曲楠愣了愣。 “没有没有,我也挺慌的……都是演员的功劳……” 曲楠笨拙地摆摆手,脸上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总是习惯了被批评、被指点,猝不及防被方友文夸得这么厉害,都不知道“高兴”和“手足无措”哪个是先来的。 “曲导不要妄自菲薄。” 罗含章笑嘻嘻地调侃道,又挤挤眼,“之前净夸他们了,现在被夸回来,这不接受多亏啊!” 大家又笑,曲楠也笑着点点头。 对面,袁萧从方友文手里夺回了麦克风,看这表情也是要继续认真发言,何佳逸便敛起笑意,正经静听。 “从影视作品的角度来讲,《谁是侦凶》其实不太合格,你们这轮拿出来的作品实在剑走偏锋,让人完全想不到。” 袁萧并没在欲扬先抑,只是就事论事。 毕竟,《为难》就算有疑似单元剧的嫌疑,终归还是可以被归为群像电影的,但《谁是侦凶》完全就是综艺模式,如果不是节目组已经取消了淘汰制,B组这轮直接被给成零分也极有可能。 曲楠与何佳逸都不置可否地点头。 “我们在前期准备的阶段卡了很久,一直犹豫不前。”何佳逸无奈笑道,“我写了很多个剧本大纲,但讨论来讨论去还是没决定下来要用哪个。” 尤其当时还有杂志专访、版权和商业合作的洽谈等杂事,他们这种焦头烂额的状态其实才是节目组预计的情况,A组在筹备阶段能有如此效率,纯属是袁萧跟开挂了似的,剧本完成得太快了。 “咦?难道……” 听了何佳逸的话,袁萧一怔。 “是啊!哪个都不想放弃,最后得……找了个法子,干脆都加进来了。” 何佳逸笑道,暗暗庆幸自己嘴快,把“得到”改成了“找”。 这份神一样的策划案,秦老师可是有跟他们约法三章过不能暴露是谁拿出来的。 “了不起。” 袁萧深深点头。 “这个创作思路很强。整部作品看下来,能感受到里面的内容是很满的,紧凑密集。 “且不说《谁是侦凶》里玩家饰演的角色都有各自的身世背景、人生经历、独立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模式,就连跳开这一层去看‘来参加这档综艺’的六位娱乐圈明星,也能体会到他们每个人的不同。 “算上处在背景里的秦天才,总共有十三个人物,但竟然没有半点混淆,不论是角色还是外层明星都十分立体,甚至还能看见很多第一层角色和第二层角色之间的互动感。 “我觉得这远超出了这一轮群像的标准,已经是破格完成任务的程度了。” 曲楠和何佳逸不约而同地咳嗽两声。 虽然这里面他们两个付出了很多心力,但大框架还是来源于秦绝给的策划案,现在听袁萧这么夸,脸上很是臊得慌,自觉德才不配位。 但秦绝却也在今天来到拍摄大楼集合前单独提过这件事,“佳逸早先就有过戏中戏的提议,我这东西充其量算个补充,就算没有,你们估计也会想出另一种戏中戏模式,再想太多就没意思了啊”——当时她在飞讯小讨论组里是这么说的。 本人都这么讲了,曲楠和何佳逸也再说不出别的话,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感动和感激都藏进心里,牢牢记住这份恩情。 “既然都提到人物了,那就先说这个吧。” 袁萧却是只当曲何两人在羞赧,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我记得当时《谁是侦凶》的先导片和前半部分公开之后,有非常多的不了解《娱习》的观众被吸引过来看,并且真的以为秦封、罗涵等人就是现实中存在的娱乐明星。这就足以说明你们在第一层人物设置上的优秀了。 “这六个人里,有风格稳重温和的主持人,有‘戏疯子’影帝,有严谨正经的法制节目工作者,有带着熟女风范的模特,有诙谐温雅的歌手,还有资历较浅的少女偶像,人设上的区分度非常之高。 “更重要的是,这六人的设定和《谁是侦凶》这档节目非常贴合,我注意到有一条自带的弹幕说,‘角色扮演推理节目’,秦封负责扮演,詹学松负责推理,罗涵负责节目。 “没错,就是这里,真的太细了,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谁是侦凶》的‘节目组’会请这样的三个人来入驻——尤其是看过了第零案里每个人的表现,就更能理解了。 “在这之外,出于对性别的平衡,既是模特又是演员的女艺人王柔被邀请,承担主要女性角色的扮演任务,也为节目增添感性色彩,这同样很合理。 “最后,歌手明谦和少女偶像蓝珈青,这两位飞行嘉宾的设置也相当综艺。” 说到这里袁萧不由得笑了,“竟然把这个设定一路藏到了最后的片尾预告,也太会了吧!” ------------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互评:A→B(三) “按照我们现实的思路,两位飞行嘉宾一个过来宣传专辑,一个提升曝光度,也都很常见,进一步加强了真实感,也难怪有那么多人直接以为这就是现实存在的综艺节目。” 还有一件事袁萧没有说。 他看出来了,这是曲楠和何佳逸给各大电视台和网站递出来的投名状。 如果《谁是侦凶》真的能够正式作为一档综艺推出, 最理想的情况必然是请林宇钦老师加盟,像作品里的罗涵那样做一位常驻主持人,而这两个飞行嘉宾的设置,就发挥了重要作用,留出了极大的余裕和空间来安排以后的玩家。 换而言之,这一期可以来丁鸣谦和于青, 下一期说不定就能来聂星梁和苏酥,以后也能来更多需要商业宣传的明星。 因为已经提前做好了铺垫, 所以即便是看过了第零案、有老玩家情怀的观众们, 届时面对着正式综艺里与原班人马稍有差异的嘉宾阵容也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毕竟“飞行嘉宾”的设置现在就摆在这了,给足了心理准备。 一切的一切,每一个细节,都在向潜在的投资商和话事人展示着这档综艺节目的周到。 观众看到的是一期有趣又不失内涵的节目,而那些幕后大佬们,看到的是一个稳定中带有突破的崭新企划。 它详尽、周全、体系成熟,几乎可以直接照搬过来推到台前,而这又节省了多少前期成本。 一个现成的新节目啊!甚至还已经在《娱乐实习生》这里就拉足了路人缘,聚集起了一批观众,完全就是一块自带buff的香饽饽嘛! 这要是还看不出《谁是侦凶》的巨大潜力,那就真的太傻了。 袁萧甚至已经在心里期待起了一会儿的招聘环节,可想而知,一定异常精彩。 “而第二层,也是我很佩服的地方。纵观全部角色,除了侦探以外, 罗保安、青学妹、谦学长、柔校花、秦天才和秦61形象都很丰满,甚至被害人萧……” 袁萧诡异地顿了顿, 一脸灌了三大杯超酸柠檬汁的神情, 周围的人都意会地笑起来。 “咳咳!” 袁萧板正脸色,强行严肃道,“首先,五位嫌疑人与死者之间都有联系,这也是这一期节目的重点,即杀人动机。这就已经是五条剧情线。” 何佳逸忍笑点头。 “其次,青学妹和谦学长之间存在着一条‘你的父亲毁了我的家庭’的经典情侣感情线,谦学长仗着父亲给的资源冒充潇洒多金的学霸帅哥——当然帅不是冒充的啊——” 台下哄笑,袁萧也笑道,“但他的自述里有一句很有趣,大意说的是‘从办公室出来以后心情不好,于是给青学妹发了消息,找她一起出来散散心’,这句话是即兴的谎言掩饰还是脚本?” 他看向何佳逸和丁鸣谦。 “角色脚本。”何佳逸回答。 “果然。” 袁萧颔首,“这么一看,谦学长对青学妹的感情是认真的,在他犯案心慌的时候,他处理完伤口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的女朋友。” “而青学妹,却是一开始就抱着复仇的目的,故意认识了仇人的儿子并与他交往,又在这个过程中真的动了心。” 因为秦天才/秦61和柔校花之间的故事太过出彩,使得许多观众都忽略了还有这对情侣的剧情,此时被袁萧这么一提,细细回味下来也觉得是条跌宕起伏的感情线,虽然狗血,但不得不承认蛮吸引人的。 【突然有点可惜,丁鸣谦和于青没有把这段演出来啊】 【是啊,演出来会更精彩吧】 【但他俩的年龄不行嘛,而且第一层里还是已婚歌手和小偶像,肯定不方便(噫,这么一说感觉曲导好细)】 【笑死哈哈哈哈,曲楠:你礼貌吗】 “结尾还有一件最讽刺的事,让我对这对情侣间的恩怨纠葛有了新的认识。” 袁萧感慨地叹了口气,“在最后的真相还原里,我们能看到,谦学长受伤的经过并不是他所说的‘和死者争执碰倒了花瓶’,而是突然被青学妹设置的恐怖视频惊吓,不慎撞倒了花瓶,反被碎片割伤。” “这对情侣真是……孽缘。” 他啧啧摇头,“如果谦学长的时间线谎言被戳穿,如果谦学长最终进了笼子,我想这一个细节也会让许多人百感交集的。” “毕竟,谦学长弑父,结果上帮自己的恋人报了仇,可恋人也抱着同样的想法,阴差阳错下竟然给谦学长造成了巨大的破绽——垃圾桶边的血迹。” 袁萧侃侃而谈,把更多的可能性挖掘出来,“实际上,学妹那边也有复杂的心路历程,比如当她对学长动心以后,联想到她要复仇的对象正是恋人的亲生父亲,那么她会犹豫吗?挣扎吗?” “然后再说青学妹和罗保安,这两个看似毫无联系的人,却存在着一条隐藏的剧情线。家破人亡的青学妹十分无辜,可失去了弟弟的罗保安又何尝不是受害人呢? “更别提在罗保安那里还接上了第五轮的《非雁》剧情,试想,如果是秦封挑到了这个角色,场面一定会非常有趣。” 【是哦!!我看前半段的时候就一直在想这件事了!】 【E站有这个脑洞的二创哦,剪辑太太超厉害可以去看看~】 【哈哈哈哈哈这么一看秦绝好吃香,保安能cue非雁,天才有61的双面剧情,拿到学长就直接是凶手了,哪个都能玩得很有意思】 【突然好想看if线!】 【草,这么说何佳逸好牛啊……】 “我提到这些,是想再一次强调角色脚本设计的独到之处,不论是【谁】,拿到了【哪一个角色】,都有非常大的发挥空间,只不过这次我们主要看到的是秦柔而已。” 袁萧继续说道,“而这恰恰就是考验编剧功底的地方,虽然角色卡的设定和第一层的艺人们有些刻意定制的痕迹,但他们却是现场挑选,也就是角色分配是全部随机的。 “编剧并不会知道秦封是挑天才还是挑学长,也不会知道演绎学妹究竟是王柔还是蓝珈青。 “这份随机性就要求编剧把每个角色的脚本都写得非常细致,同时又不能太‘跳’,不能让角色和嘉宾无法适配从而违和脱节。既要有个人特色和亮点,又要具有扮演的普适性。这个难度就太大了。” 何佳逸在对面慢慢露出个笑容。 ------------ 第七百二十九章 互评:A→B(四) “说回谦学长。谦学长也是与看似关系不大的秦天才、柔校花之间有着隐藏的感情线。就是自卑、嫉妒。 “学长是个私生子,没有名分不说,来到大城市后还被优渥的生活渐渐腐蚀,从此堕落。而对他对比鲜明的,则是寡言稳重、成就斐然的天才。 “在学长的视角里他自己多么悲哀。这也比不过,那也比不过,他的父亲一定更偏爱自己的天才学生, 而秦天才甚至不知道远远的地方有这样一个深深嫉妒着他,也就是说,谦学长从头到尾都没有得到过一个眼神。” 袁萧的发言让人想起了《为难》里的梁素素,顿觉心情复杂。 “而秦天才、秦61和柔校花这三人之间,我觉得不需要再赘述了。作品已经十分完满地把这些故事展现了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死者萧教授和病逝的秦天才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有过任何正面镜头, 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能让观众清晰感受到他们两个是怎样的人,不得不说细节之处的烘托是非常优秀的。 “纵观下来,算上侦探、死者和秦天才,第零案《科研教授之死》中足足有八个角色。哪怕是放在一部电影里也足够多了,能把每个人都展现得栩栩如生,着实厉害。” 袁萧说到这里笑道,“此外我个人还想聊聊两层角色间互动的事,不过这算剧情吗?是不是该留给演员们的互评环节?” 何佳逸和B组的演员们都笑,袁萧顺势默认了下来,把发言权重新交给方友文。 “嗯,综艺的形式很难从影视角度作出点评……我在节目环节设计上是个外行,就不乱讲了。” 方友文略一深思,道,“不过,《谁是侦凶》一期下来节奏很好,观感舒适,从自我介绍开始,到集中推理呈现出角色的个人故事, 之后再经由二轮搜证反转, 直到最终的投票, 全程看下来都有能抓住情绪的点,观众也有代入感和参与感,这点很棒。” “此外就是,结尾的真相还原我很喜欢,很有一种……官方给了‘指引’的感觉吧。把先前的悬念和疑惑都好好地收了回来,很圆满。” 方友文提到了他和曲楠风格上的区别,平心而论,曲楠这样揭晓谜底、始终有一条原则基准线的处理要比方友文圆滑得多,不过这东西向来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方友文欣赏归欣赏,也知道自己绝不会这么做。 “我再补充一条他刚才没说的。” 方友文指了指袁萧笑道,“真相还原中用了群演的设置很有意思,仔细一想也很周到。因为考虑到艺人的档期,很难特意请歌手明谦来亲身重现,所以启用了群演来还原经过,这也特别综艺思路,增加了合理性。” “最后我想说的是主题。《谁侦》的第零案里有这么多角色, 这么多杀人动机, 它的内容是很满的,但繁多的剧情线中仍然围绕着一个主题, 就是科技。 “柔校花和詹蒸,咳,侦探的对话中就首先提出了值得关注的一点,即科技发展下,人心的偏见是否会因此改变?答案是很难有改变。人们有了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与偏见,哪怕知识再多、科学技术再强,也依然会成为他们手中攻击他人的枪。 “谦学长和青学妹就更典型,都是小时候向往科技,想要好好学习技术实现梦想的人,却一个因名利堕落,一个被复仇蒙蔽心智,双双与曾经理想中的自己背道而驰。 “罗保安亦是如此,他最在乎的弟弟被困在全息网游中,他发出了强烈的责问:为什么会在不保证安全性的情况下执意让游戏测试如常进行? “换个思路想想,这何尝不是在映射科学实验。当实验环节出了差错,涉及到性命的时候,为了一个明面上的发布会‘圆满成功’,为了地位、名声与利益,难道就真的能如此罔顾人命吗? “至于秦天才,我起初在想这恐怕是最令人敬佩的一个人物了。他沉默寡言,一心钻研科技,为人民做贡献,不在乎任何虚名。然而秦61的出现又让我看到,这样一个天才科学家也犯了错误。 “他想当然地以为可以创造出一个替代品来守护深爱的人,却忽视了对秦61的三观教育,剥夺了他作为独立的人应有的生活和思考的权利。 “一个拥有独立思维的高智慧AI,究竟应不应该被当作一个独立的人来对待?——这又是科技领域中极其重要且备受关注的议题之一。 “侦探和秦61之间的激烈辩论,柔校花对秦61说的话,都带动着观众去思考,过程具有启发性,结果表达的观点也很正。《谁侦》以大众更容易接受的方式把这些尖锐的问题经过包装推到台前,很有积极意义。” 方友文缓了口气道,“尽管我觉得一下子塞这么多值得讨论的点显得太满了,但换个角度去看,但凡有人能够从这么多问题中因为兴趣、感触或别的原因关注到其中的一个或两个,说明创作者想表达的东西至少有一些传达给观众了,毫无疑问,这就是成功。” 曲楠和何佳逸重重地点了点头,方友文精准说中了他们的追求,一时之间心头满是感动与欢喜。 是的,他们确实不能像方袁组合那样讽刺得酣畅淋漓,只能“耍小聪明”——我这一期案件里有五位嫌疑人,哪怕观众只对其中一个人的故事和遭遇感兴趣,想去深度思考,我的努力也没有白费! 听起来有些笨拙可笑,但谁说“以量取胜”不是一种达成创作目的的手段呢? 方友文的解说让场下观众频频发出恍然大悟的感叹声,再一次认真审视起这部看似欢脱搞笑的综艺节目。 见助理导演在台下掐时间示意,方友文微微一点头,快速结束导演互评这一段,把空间让给妆造。 A组这边有化妆大佬古文松,B组邬盎的手艺显得有些不够看,但这并不影响秦封、罗涵等人在妆面上的优秀。 “第一层人物的神韵把握得很准呐!” 古文松笑道,请导播调出了几张视频截图。 ------------ 第七百三十章 互评:A→B(五) 古文松说得很详细,导播执行的速度也快,大屏幕上依次出现了十二张图片,分别是六位演员的脸部特写和全身照,不过这些全都来自于《谁是侦凶》第零案后半部分,毕竟先导片属于线上提前公开的内容,严格来说并不算在点评范围内。 但古文松还是提了一嘴: “先导片里明确给出了B组第一层角色的人物设定, 除了偶像蓝珈青外,其他人的年龄和艺龄都很长。比如主持人罗涵,我记得他应该是三十五、六岁……” “三十六岁。”饰演罗涵的罗含章接了句。 古文松点点头:“三十六岁的罗涵在作品的自带弹幕里还有些补充的细节设定,比如‘冻龄男神’。B组的妆面就很好地体现了这点。” 导播适时地把罗涵的截图放大,古文松边看边道: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罗涵的眼角已有皱纹,抬头纹在做表情时也比较明显。但整体上又能看出骨相、肤质和气色都很好, 很显年轻,也贴合人物本身的设定。尤其演员本人只有二十几岁, 能化出‘成熟年龄前提下的年轻’很不容易。” 虽然对把聂星梁化成了梁兴的古文松来说, 要做到这种事很轻松,但他并没有把这当成一种理所当然的优越感,而是认真地肯定了邬盎的努力。 “詹学松则是有股沧桑感,比罗涵更老成,也因此多了严肃和稳重的感觉。并且他眉眼这里,眉毛很浓,眉头化得略陡,一眼看去有‘微微皱眉’的既视感,加强了他的气场。” 古文松继续道,“秦封,嗯,这个很典型,明显的轮廓加深,五官较浓郁,偏欧美的长相, 而这样的‘浓颜’本身就比较显成熟,又是一个年轻演员在妆面成熟下化得年轻的实例。” “而秦天才这个角色则是保留了秦封的五官,但妆面变得很淡,乍一看没那么惊艳了,是‘在贴合人设的基础上再贴合第二层人设’,哈哈哈,套娃起来了,确实,就是这样的。” A组另一位化妆师刘宸补充: “而且秦封设定上是个热爱演戏的资深演员,这六位玩家里他的妆面是最贴近自己抽的角色的,会让人脑补出‘做这样寡淡的妆造是秦封本人的要求’的画面,体现了他对演戏的看重和对角色的用心。这个小细节好好哦,我很喜欢。” 跟她本就关系很不错的邬盎在对面小鸡啄米式点头。 姐妹!懂我! 这样是不是显得秦封更苏了!是吧是吧! “对,然后再看明谦,他是一位出道了十年的实力歌手,本身就有明星范儿,扮演谦学长时的妆面也是往帅气有型的方面化的,很合理。” 古文松顺着刘宸的话点了点头,说得对面的丁鸣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最后两位,模特王柔给我的感觉是保留了演员本人素雅大方的气质,多增加了一些成熟浓艳的妆面设计, 柔校花时则比较娇俏, 总的来说两层角色之间的区分度不是很高。” 古文松并非在提出批评,他提到的部分根据人物设定看都是很合适的。 “是的是的,蓝珈青和青学妹的妆面也趋于一致,都是青春可爱的类型,这点也很写……合理。” 刘宸咳嗽一声,把“写实”二字吞回去。 有些事不方便直接说出口,就比如蓝珈青这样的年轻偶像,公司肯定会给她们用心设计出一套最吸粉的造型,即“立人设”,而这些偶像在上综艺甚至上剧时都会保留这套最能体现出颜值特点的妆面,也就是俗称的“个人形象优先”。 这都是业内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不止偶像这么干,很多男演员女演员也都这么做,并经常被网友吐槽“怎么这人在哪部剧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刘海”,甚至出现了许多“不同剧无缝换头”的剪辑拼接视频,成为经典笑料。 所以某种意义上,蓝珈青这两次近乎一模一样的妆造完全是圈内真实写照,真不是邬盎在偷懒。 “嗯嗯,是的。” AB两组的两个化妆师姑娘互相比了个“你懂的吧?我懂的”.jpg的手势,意识交流成功,知晓其中门道的观众看得一笑,不了解这些的观众也没觉得哪里不对,这段自然揭过。 “丛老师,我想问一下……呃,明谦的那个手套和回形针,这是之前设计好的吗?” A组的服装师岳诗诗单独发言时还是有点紧张,但看得出来,她对这个问题真的很感兴趣。 丛宁安笑着摇摇头: “没有,最初只设计了绷带和手套。凶器是鸣谦主动找我商量的。” 他这句话让丁鸣谦再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不仅A组这边的人齐齐露出一副“没想到你这么鸡贼”的表情,连同组的小伙伴都不约而同地“噫”了一声。 “竟然是你小子!” 詹长清用十分经典的小品语气“怒斥”丁鸣谦。 “咳咳,这个,认真玩游戏嘛!” 丁鸣谦露出了怎么看怎么像小人得志的笑容。 道具组长乔远苏突然笑出声,插话道:“他啊,真是很用心地在玩凶手。” 又说:“搜证中的那些线索都是玩家本人提前到布景里藏的,我们负责道具的这些人只能从旁协助,不允许直接插手。” “当时我还不知道那枚回形针是这么重要的凶器,还在纳闷怎么突然鸣谦就说他有点事儿要找丛老师商量,原来……*” “噫!!!” 乔远苏的爆料激起A组一片嘘声,台下的现场观众也跟着起哄。 “太狡猾了!” 詹长清含恨摇头,痛心疾首,“就是因为没发现真正的凶器,我们才在错误的方向上走了那么远——” “哎哎,不要说‘我们’啊,只有你一个人被误导得很惨。”罗含章打趣道。 詹长清的表情更悲愤了。 众人笑闹一阵。《谁是侦凶》的第零案毕竟发生在现代校园,服装设计不比《为难》复杂,哪怕有两层角色,第一层角色也都是艺人明星,有许多可以参考的素材。丛宁安的任务量并不大,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做了分内的工作”,因此和岳诗诗来回聊了一会儿就转向下一个环节。 “在发言之前我想先给两位道具老师献上掌声。” A组的道具组长冯雨之郑重其事地说道。 没有人对他的做法表示疑问。 因为一路追看《娱乐实习生》的观众们都瞧得出来,乔远苏和祝溪的发量一直在减少。 尤其到了第六轮,两人的发际线冷不丁往上移了一大截。 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 掌声响起,两位当事人拿着话筒,同时发出了一声复杂的叹息。 《谁是侦凶》的细节厉害吗?头发换的.jpg ------------ 第七百三十一章 互评:A→B(六) 说起乔远苏,这也是个神人。 他不缺钱也不缺前途,怀揣着八九十分的实力来到《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里摸鱼,本打算适当表露下工作能力,拿到几个offer拓展下国内的人脉就完事,却没想到第四轮遇上了秦绝,遇上了《熔炉》, 被那人一通话术煽动得热血沸腾,就此回到了头秃生活,一发不可收拾。 第五轮,乔远苏与方袁合作,担任《逐凰》的道具总组长,被古装戏折腾了个半死。等到第六轮, 他再次跟秦绝一组,还摊上了个细节狂魔曲楠,要不是这次还有祝溪搭把手, 乔远苏简直能预见到自己护发素空瓶的惨状。 至于祝溪,到底是应届毕业生,从一开始就铆足了劲儿想要展示自己的水平,跟乔远苏这根老油条完全不同。 幸运的是他第一轮正好和秦绝同组,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搭建好了《加班的一日》的办公室布景,功劳还被秦绝悉数提到,个人分数因此一骑绝尘。 这之后祝溪就成了道具组的香饽饽,不像演员之间还容易因为戏份和角色起纠纷,作为一个幕后人员,能分到他导演实习生们都很高兴,祝溪也由此有了“道具组劳模”的荣誉称号。 特别是第五轮与秦绝、曲楠一组后,他更是拿出百分百的努力,头发也日渐稀疏。 咦?仔细想想,怎么我的秃顶都跟秦老师沾了很大的边儿…… 乔远苏和祝溪的心思同时飘忽了一瞬。 对面A组的冯雨之带头鼓掌结束, 说话声拉回了他俩的注意力: “从《谁是侦凶》的搜证现场就能看出来,道具布景的每一处细节都很用心。 “并且他们这轮相当特殊,不像一般的影视作品要契合镜头, 没被拍到的地方还能偶尔偷个懒——哈哈,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咳,说正经的,因为《谁是侦凶》特别设计了在现场搜集证据的环节,嘉宾们为了找线索,肯定会尽力翻遍每个角落,这就要求道具组必须认真严谨。 “换句话说,要是置景有什么马虎糊弄的地方,肯定会在这样的翻找下暴露。” 冯雨之这番话说得真心实意,要是换成他,他恐怕受不了乔祝二人这么繁琐的工作。 一般而言,道具组会和Grips(摄像和灯光组)以及导演进行沟通,有时能适当地摸会儿鱼。比如拍摄特写的时候,镜头要么怼脸要么单独聚焦某个细节,那时候就不需要道具非常出彩,做得好了反倒喧宾夺主,方友文对镜头的把握和安排都很到位,冯雨之偶尔也乐得清闲。 但乔远苏和祝溪不一样, 《谁是侦凶》是个推理要素很浓的综艺,摄像师都不知道哪处隐藏着重要线索,万一就不小心把镜头给略过去了,到时被观众抱怨“明明线索就在那,摄像机却故意不拍,影响互动体验”怎么办? 所以,为了应对多个近景和特写机位,让导演和摄像师放心拍摄,让演员们放心搜证,乔远苏和祝溪只能细而又细。 如果说冯雨之可以视情况偏科,那他们俩就算做不到全科满分,也要保证每门科目都上九十分才行。 更何况,这两人还要在节目组给出的两周时间里先等编剧写完剧本、导演做统筹规划,细算之下剩下来的没有几天,想一想就累死人了。 冯雨之深感同情,同情中又有着敬佩。 “《谁是侦凶》里有那么多线索,除了和凶案有直接关系的,还有很多丰满了角色形象的道具,比如谦学长的蜡笔画,秦天才的日记,柔校花电脑里的论坛等等,这些充满了细节的道具要做起来并不难,但数量多了就很细碎,更考验耐心和专注力。” 冯雨之继续说,“我还很喜欢看大家在集中推理环节里一点点把背后的故事和经历随着这些道具一起讲述出来,特别引人入胜,心神会一直跟着被挖掘出来的剧情走。” 他说到这里有点感慨,他们忙活道具的这些人早已习惯了做幕后,很少被观众重点关注,而《谁是侦凶》却因为搜证这个新奇的设置,让观众自发地留心每个道具表达了什么。 同为道具人,冯雨之想想还挺替他们自豪的,有种努力没白费的成就感。 这之后,互评环节转到了摄录美。镜头语言这方面向来不是曲楠的特长,摄像导演倪文台这次也是照着综艺的规格拍的,能点评的地方并不多。 但A组的吴颖表示他们机位的设置很成熟,尤其是先导片里的定点机位,拍出来的素材都很方便做后期剪辑,这也是提升制作效率中很重要的一环。 【我也想夸秦天才变成秦61的那段!那几个镜头拼接好刺激!看得我一激灵】 【这个应该是后期剪辑的功劳吧哈哈哈哈哈】 【不过倪文台也确实挺会拍的哇(ps前提是演员得扛得住怼脸特写)】 【倪是不是也拍了《非雁》?月下白发秦飞燕的那个大特写我记到了现在】 【啊啊啊对!那几个片段真——的——很——蛊——(声嘶力竭】 【倪文台是不是说过很感谢演员来着】 【说过,《综娱乐》那篇采访里就有,夸秦绝陈丹青还有之前合作过的丁鸣谦他们长得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差,还说帮大忙了23333】 【哈哈哈哈哈哈哈倪老师好有趣】 【不是引战,但感觉到了曲楠这组氛围就和谐很多,没说方袁那组不好,就是感觉他们有点太正经了,挺紧绷的,曲楠这边比较欢乐像个大家庭】 【终于有人说出我想说的话了……】 【确实,论专业方袁是真牛啤,但我喜欢曲楠带队的气氛,就算拍得差点也没什么,总之就是看得轻快舒服】 【弹幕说得我想起第五轮阮紫雁的点评了,方友文的组经常是剧本压制演员,但曲楠的话你就觉得他更愿意相信演员,交给演员,所以《非雁》里的秦绝和陈丹青可出彩了,有那股灵劲儿,这次秦绝和林柔也是】 【但这前提不得是演员足够牛啤么,不然妥妥翻车嘛(以及这么一看秦绝是挺牛啤)】 【就是啊,难道这不是说明曲楠自己能力不行么=。=全靠演员我要你导演干啥】 【嗐,倒也不必这么说,方友文自己刚才都讲了,能信任演员也是了不起的能力,方和曲的人格魅力不一样】 【我是柔女神的粉,《逐凰》的林柔就被压制得很惨,演得不能说不好吧但感觉没太惊艳,给我的感觉确实不如这次第六轮,所以曲楠这样的导演我还挺喜欢的,方友文……哎不说啥了】 【正常,导演和演员之间也需要看合不合拍的】 【+1,表达喜恶可以,别非要站队就行了,大家感情都很好】 ------------ 第七百三十二章 互评:A→B(七) 不多时,镜头给到录音和美术两组,B组的录音指导杨冬前几轮的跳脱活泼已然不再,即便这次上台前有好好化妆,但还是能看出眼圈略重,有些憔悴。 “《谁是侦凶》从头到尾的语句量可太大了。” A组这边的刘霖边同情边想笑,“即兴让每个人的发言时机都变得不确定, 可想而知后期时有多痛苦。” 他说得没错。曲楠这组只用一天就把全部内容拍完,当时杨冬只需要确认每位演员身上的麦克收音清晰不出错即可,但这之后迎接他的就是后期地狱。 不像《为难》还能对照剧本,有不到位的地方及时找演员补录,《谁是侦凶》全程都是变数,做后期时得一句一句地仔细听。 既要确认每句话的前后顺序, 还要做听译字幕,更别提杨冬还同时负责了音效和BGM的选择,除了曲楠和何佳逸, 这群全程陪着后期的人里就他熬得最久。 “这方面还要感谢节目组提供的设备……” 杨冬说话的语气虽然沧桑,态度却是一等一的认真,“麦克收音上非常顺利,节省了很多后期工作。” 虽然拍摄期间也发生了一些意外,比如于青跑得太快麦克摔落等等,但总体来说没什么大问题,还是蛮省心的。 毕竟影视作品里的收音很复杂,《娱乐实习生》的时间又紧,不方便后期演员重新配音,所以通常都会采用悬挂式收音麦,俗称举杆麦。 这样的同期录音需要一整个录音组负责。有人跟在摄像机的后面,把麦克风高高举起,还要时刻集中注意力不能让它入镜影响画面,有人身上挂着小型录音台, 跟在举杆人后面确保收音顺利, 也有人在拍完一条后立刻重播检查效果,要是出现杂音大到影响降噪等问题就要及时报告给导演。 一天下来, 不论是举麦的、监听的还是其他相关工作人员都身心俱疲。 这一次作品设定上就是综艺, 倒是给了杨冬和助手们喘息的空间,直接光明正大地用无线麦克风即可。 比起常见的插线式麦克、举杆麦,无线麦克风更灵活便利,也是综艺节目和舞台表演时常用的麦克风系统。 它由三部分构成,一是便携麦克,比如头麦、挂耳麦或别在领口的领夹麦,用来收音; 二是发射器,这东西长得像对讲机,经常固定在嘉宾的腰或背上,负责把实时收录的声音传递出去; 最后便是接收器,它连在总控制台那里,方便随时调整音量,也方便后期把每个人的音频都单独做出一条音轨,留待剪辑。 这次不用举麦也不用后期补录,杨冬当时还窃喜了一阵,嘚嘚瑟瑟地表示“哎呀这么轻松我的麒麟臂都用不上了真可惜”,结果被繁重的后期工作打击得整个人都蔫巴巴的, 别问,问就是耳朵快要听麻了。 台上,杨冬和刘霖你来我往地聊了聊, 没怎么提自己的辛苦,毕竟人家正经综艺节目里的工作人员都是这么过来的,叫苦卖惨很没必要。 最后,A组的美术师王江元点评了几句《谁是侦凶》logo和其他标志性设计的细节,服化道摄录美这六大幕后组的互评环节就自然结束,画面转向了观众期待已久的演员们。 “秦十九你出来!” 刘哲故意学着之前何佳逸叫袁萧的模样叫道。 大家一阵笑。 秦绝既好笑又无奈: “怎么了,你要跟詹老师一样批判我吗?” “批判你不是很正常的吗?演那么突出,干扰大家的判断!”詹长清在旁拱火。 秦绝一秒切换成秦封的声音,转头咧嘴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 她这一句低音炮和无法无天的肆意神情惹出一小波尖叫,有的来自台上的于青和对面的苏酥,有的来自台下的现场观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嚣张?!】 【笑死了o(*≧▽≦)ツ┏━┓】 【路人,男的,我追《娱习》有一大半的原因是想看秦绝装逼#墨镜#墨镜】 【前面就是世另我?】 【啥情况啊hhhhh不过代入一下是挺爽的,多点做梦素材】 【咱就是说请演技厉害的演员多秀一秀,有这实力不多展示展示夺可惜啊!(那种语气】 【一时之间竟没搞懂前面是认真的还是阴阳怪气……】 【哈哈哈哈哈哈是在夸吧,顺便讽刺下现在某些“演员”(狗头】 “你不要太嚣张了啊!” 台上詹长清下意识一个战术后仰。 秦绝平时低调稳重,开玩笑时也很轻快温和,这副拽里拽气的模样并不多见,但不可否认的是杀伤力的确很大。 詹长清是个百分百直男,这里的杀伤力指的并不是让于青林柔她们脸红的那一种,而是这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与霸气很显攻击性,偏偏秦绝的实力又配得上这样的气质和态度,这就让作为“同性”的詹长清很难招架,无法正面回答,只能立即岔开话题。 所谓的气场压制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秦封状态的秦绝,很可怕(物理)。 另一边,秦绝只是随口接了个梗,并非故意为难詹长清,此时也笑着转向了刘哲。 “请讲。” 她敛起张扬的笑容,只留下淡淡的唇边弧度,表情认真,声音温和。 反倒是刘哲打了个哆嗦: “噫,不要突然客气,你好怪。” 众人又笑。 “快说!后面有的是演员老师值得被表扬呢,别耽误时间。” 秦绝立刻找回和刘哲之间宛若男子高中生日常的互怼状态,毫不留情地说道。 【你们干嘛啊哈哈哈哈哈哈】 【谁懂,1911凑在一起真的很好笑#眼泪笑飞】 【←姐妹我懂hhhhh来点经典复刻:“不要过来”“离我远点”(狗头】 【啊秦老师好会讲话哦,“后面有很多演员值得被表扬”……】 “咳咳,说正经的。” 刘哲也不再笑闹,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节目组的设置,还是没有提先导片里秦封异常惊艳的跨性别演绎,而是倒着从结尾开始谈起。 “刚才袁编有提到第一层人物和第二层角色的互动感,你们全员全场即兴,能和自己抽取到的角色有这样的碰撞和互动,简直是绝了。 “我原本有很多想说的话,又感觉精彩的地方大家都看得出来,已经不需要再详细讲……不过有一点还是必须得提。” 刘哲微妙地顿了顿,“秦封投票时的那句‘傻孩子’,真是点睛之笔。” 咦? 他这话一出,屏幕外的观众里有一部分愣了愣。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 第七百三十三章 互评:A→B(八) 评委席里,阮紫雁抿唇一笑。 如果刘哲不提,她也打算过会儿把这个小细节点出来。 “我起初有点疑惑,尤其是那时还不知道你多拍了一条,投了两次票,就觉得这种自投行为非常怪异。后来我意识到,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其实并不在于你自己投自己的这件事。因为这就是‘秦61’会做的选择, 很符合他的人设。” 刘哲开始详细解释,“我真正感到违和的是这句‘傻孩子’。秦61说这三个字,实在很怪。” “所以我就在想这个‘傻孩子’到底指的是谁?柔校花吗? “秦61认为是柔校花杀害了死者,所以无奈地说她是‘傻孩子’?还是很怪。 “那如果不是柔校花,莫非是已经死去的秦天才?这就更说不通了。” 如果是和秦绝私下单独对话,刘哲是不会说这么啰嗦的。但现在是在上节目, 在镜头面前, 所以他颇为老道地让自己变得更会讲故事一些,这样观感上能更丰富有趣。 果然, 见大家的兴趣和思路都跟了上来,刘哲话锋一转,继续道: “然后我才察觉到,原来在投票的那一瞬间,拿着手铐的人并不是秦61,而是演员秦封。” 什么? 有人还是一脸懵逼,也有人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 “这就是为什么我说那一小段单人投票的演绎很精彩,因为演员秦封深刻理解了秦61这个人,他心里清楚秦61会做怎样的决定。” 刘哲感慨道,“这种感觉吧,就好像这个人‘一体双魂’似的。秦61的那个灵魂非常执拗地要投给自己,帮他认为的凶手柔校花脱罪,而另一个灵魂秦封拗不过他, 只能一边操控着身体自投,一边发出叹息,在这样的心情下说出了那句‘傻孩子’。” 咦?竟然是这样吗? 所以“傻孩子”指的是秦61, 而说出了这句话的人是秦封? 先前没懂的观众也在刘哲的讲述下反应了过来。 “当然,考虑到这些全都是由演员秦绝来扮演、完成的,所以我想听听你本人是什么样的感受,又是出于什么理由这么做的。” 刘哲把话题抛给秦绝。 后者微一偏头,脸上的表情很自然,并没有觉得这里多么出彩,多么有亮点。 “很简单啊。”她笑着说,“秦封尊重了秦61的选择,那就听他们的咯。” 刘哲发出声似嫉妒似赞扬的喟叹。 “又在套娃了。” 他感叹道,“演员秦封尊重了他扮演的角色秦61,而你,秦绝,又尊重了演员秦封的处理方法。这种浸入式演技和把角色当成独立的人来看的做法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刘哲的语气透着点幽怨,秦绝失笑。 【啊啊啊啊我懂!秦老师对自己演过的角色都特别的,就那种,那种(比划)呜呜呜我语死早说不出来】 【没事前面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拼命点头.gif】 【能感觉到他挺敬业的,但是把角色当大活人看有点矫枉过正吧,算了咱也不是专业的,不乱点评】 【怎么说呢,那些角色本来就是大活人啊, 在他们的世界里。。。】 【视角不一样吧,就像有的人觉得“电影再感人不都是假的,你哭什么”,但也有人(比如我)每次都会很沉浸剧情……所以秦绝这个态度我很喜欢】 【嗐反正我觉得追过纸片人的人应该都能理解这种感觉_(:з」∠)_】 【对对,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我的感情是真的啊】 【emmm可能是我共情差,我真觉得没必要】 【←所以你不是演员#黄豆摊手】 【刘哲和丁鸣谦还有聂星梁不也都是演员?他们也没这样,演技照样不错啊,所以只是表演方法不一样(ps.提前提醒各位不要拉踩吵架谢谢)】 【……本来想说秦绝的表演确实感染力很强,可能就是跟他的态度和表演方法有关吧。如果这算拉踩的话那我还是不说话了#汗】 【诶?所以真的有很大关系吗?有没有专业人士来讲讲(无恶意,纯好奇)】 【←刘哲不就正讲着么】 【其实也没有多复杂,说白了,你不把角色当成人,怎么把他给演得像个丰满的人呢,对吧?】 弹幕议论之际,坐在刘哲对面不远处的秦绝也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没那么夸张吧,演员进入状态之后经常会有灵光一现的时候,遵从下意识的选择就好。我当时也是突发奇想,才借秦封之口和曲导说要多补一条。” 刘哲点头:“挺神奇的,真的。” 他又说: “这一小段是我认为最能体现秦封和秦61互动感的地方。只是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三个字,就把秦封对秦61、对秦柔这对CP的命运、对《谁侦》这一案的整体感受全都表达出来了。都说浓缩是精华,果然不假。” 秦绝没再谦虚,矜持颔首: “客气了。” 刘哲虚起眼:“突然后悔夸你了是怎么回事……” 他吐完槽,和秦绝一起对着笑起来。 “咳咳不闹了。类似这样的细节《谁侦》从头到尾都有,自带弹幕里也补充了很多。” 刘哲又清清嗓子,“比如柔校花在讲述自己故事的时候,我看见弹幕里有提到‘艺人王柔’的经历,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第一层角色变得更立体,这个点子很新颖啊。” “而且自带弹幕的文本量和后期工作也不小。” 袁萧在旁笑着插话道。 “确实,确实……” 曲楠和何佳逸苦哈哈地鞠了一把泪。 “要是一般情况下,我会觉得有点偷懒耍滑的嫌疑,但这是综艺,一下子就又合理了。” 方友文笑道,“要不然说我们曲楠老师细节一流呢!细啊!真的细!” 曲楠:“……” 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不不不,论细还是您更细啊!这我可比不过,比不过比不过。” 曲楠难得胆子大起来,赶紧摆手,反复强调。 “不不不不,曲老师千万不要谦虚——” 方友文立刻一脸正色地反驳,两人来回推搡。 嗯嗯嗯?? 等等,事情逐渐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啊!哪里不对! 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在干嘛的观众顿时一个大爆笑。 AB两组的人也神情各异,秦绝一脸无奈,袁萧和何佳逸笑得上半身整个趴了下去,演员们顾及形象,不好意思笑得太奔放,一个个憋红了脸,只有年纪小些的于青没上车,小脑袋旁边浮现出一串问号,茫然地左看右看,不懂大家在笑什么。 ------------ 第七百三十四章 互评:A→B(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呢干嘛呢】 【不要带坏小孩子!】 【导播给于青切了个镜头笑死我了……】 “好了你们不要商业互吹了,大家都细,啊我是说大家对细节都很关注!” 罗含章出来把这脱缰野马般的糟糕话题给接了,弹幕又是一轮爆笑。 【罗老师你干嘛啊!!#笑哭】 【罗含章:别吵了别吵了,大家都细!(灿烂.jpg】 “没错没错,到了第六轮就感觉大家都很拼,这股不服输的劲头真的很感染人, 很开心能参与其中。” 丁鸣谦给罗含章接话,拼命刹车。 “哇,你们现在好有默契。” 对面的苏酥笑道,“很像《谁侦》里的角色走进现实~” “是这样。就比如罗涵这个角色,真的从头到尾一直在控场,而且这种控场很是成熟温和,和另一位主持人詹学松区别很大,这个对比就体现出来了。” 刘哲顺势把话题拉回互评。 “罗涵主动选择了保安的角色卡,这点很戳人。” 陈丹青也道,“稳重,低调,但到了该炒热气氛的时候也会及时做气氛组……” “对对,而且很会讲话,很多总结性的话都说得特别好。”许双双附和。 “这些都是作为第一层角色‘铺底’的,仔细一看全是细节。”李直跟着点头。 “啊,我一定要说罗涵一对一里的那句话!‘但是我们的案件里,真凶只有一个’……这个应该是从游戏规则的角度来说的吧?”苏酥又道。 罗含章笑着点点头。 “在侦探钻牛角尖,开始联系现实的时候,罗涵能从综艺节目的视角去考虑问题,也侧面体现了他作为娱乐圈主持人的素养。” 陈丹青帮苏酥进一步解释,后者连连点头。 聂星梁开口:“还有啊,那个‘歌手明谦’,我记得先导片里说他已经结婚了是吧?这个是不是他一直没太入戏的原因?” “哦?被发现了。” 丁鸣谦一乐,笑道,“对, 明谦才刚结婚不久, 蓝珈青是少女偶像,两人的年龄差都很大,我就觉得依照逻辑,他在和蓝珈青有感情戏的地方应该不会去特别地演什么,这是属于已婚圈内人士的分寸感。” 他说得现场观众频频点头。 丁鸣谦又补充道: “而且明谦的主业还是歌手,肯定在表演上没有秦封和王柔那么自然,所以在谦学长讲述个人经历的时候,我就努力找了一种‘半只脚踩在表演门槛上,用力过猛’的感觉。” “怪不得你演得这么浮夸。”聂星梁秒答。 “喂!扎心了啊!” 丁鸣谦吐槽,众人又笑。 “这么一看大家的分工和特点都好明确哦。” 苏酥歪头想了想,“呀,对了,青青找东西也太强了吧!这是人设上就有的吗?” “唔?不是的。” 于青眨眨眼睛,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颊,“可能是我视力还不错吧——” “这可不是还不错的水平!” 詹长清在旁笑道:“绝了呀,真的。青丫头太能搜了,我用人格担保我们整场都是即兴,就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导演也不知道——哪个证据会被谁搜出来。” “嗯, 当时还有担心万一进展停滞了怎么办,多亏了小青。” 何佳逸笑道。 “哇……厉害厉害。” 苏酥啪啪鼓掌。 “青青的即兴很赞啊,我的印象里她在片场是蛮安静乖巧的一个妹妹, 但是《谁侦》里的小偶像就非常元气,而且一直保持这么活泼的声线也很辛苦。” 许双双点评道。 于青露出笑容:“谢谢双双姐夸我!嗯……我觉得是因为我自己的演技还有待提高,只能想办法从一些明显的地方下手,把蓝珈青和青学妹区分开。” “这也很好呀。” 林柔笑眯眯地接话道。 【好可爱,女孩子们给我贴——!(大声)】 【《娱习》氛围真好啊一把子落泪了,内谁和内谁走了以后再没有女演员撕来撕去,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泪目】 【附议!!!】 【于青能high一整场也很牛了】 【是啊,比现在某些上综艺不会接话抛梗只会摆烂的花瓶爱豆都强】 【虽然小偶像这个角色我不喜欢(声音太尖锐了是有点吵orz),但也说明于青演得不错,嗯嗯,不冲突】 “对了,詹学松和秦61的对峙非常好。” 李直想了一下说道,“詹学松这个人很有正气,三观和底线都很明确,他拿的是侦探牌,和其他五个人都不一样,他没有第二层角色可以演,但依然呈现出了非常鲜明的特征。” “用词严谨,态度正经,也很擅长推理。”刘哲接道。 “是的,他和秦61争辩的那一段,张力很足。” 李直说这话时心生感慨。 有《非雁》在先,和秦绝对戏的压力他很清楚,气势在那人手里就像个可以任意塑形的面团似的,可锐利可圆滑。很多时候,比起爆发戏,秦绝内敛式的演技反倒把气势锁得更牢,云淡风轻的秦飞燕便是这样,《谁是侦凶》里面无表情说出那番冷酷言论的秦61亦是如此。 在即兴的情况下能和秦绝你来我往不落下风,詹长清比他强多了。 呃,这难道是《熔炉》锻炼出来的吗?不晓得啊…… “嗯,我们回头复盘的时候,詹老师说他当时代入太深,动了真火。” 秦绝看向詹长清笑道。 后者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摇了摇头:“因为这个议题太尖锐了……” 詹长清说着指了指秦绝,“他扮演得非常好,我们这轮的主题定得也非常好,因此我当时一直在思考,像秦61这样的思维模式究竟有着多大的弊端,倘若这是现实,又将对社会和秩序造成多大的危害。” 聊到了严肃话题,AB两组的人也不再嬉笑,正色倾听。 “在这之前我想说,‘秦天才’这个人虽然没有过正面出场,但是他做的事情和他的纰漏都是很合乎情理的。” 詹长清继续道,“他不慕名利,醉心科研,除了和女友、导师接触较多以外,几乎和外界没什么联系,整天泡在实验室里。而这样的人,在创造机器人秦61时忽视了对他的三观塑造,令人悲哀,却也在情理之中。” 秦绝颔首:“秦天才本人不谙人情世故,秦61的诞生也是出于他唯一的私心,就这样险些酿成大祸。” “我们都知道,人工智能的能力之一就是自主学习。它们拥有很强的主观能动性,拥有了自己的独立思维后就更是如此。” 詹长清叹了口气,“我个人认为,面对这样的人工智能,我们应该去拿出面对人类的态度去面对它们。” “这话的意思不是说要把AI完全当成我们的同类,只是我们必须得注意,就如同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像是一面镜子一样,人与AI也是如此,甚至影响要更深刻,更严重。 “还是拿秦61举例,如果他刚刚诞生不久,就一直有人对他发泄负面情绪,说脏话,表达一些反社会反人类的观点,这会不会对秦61的思维造成影响?毫无疑问,会。 “再说大一点,一旦这种现象多了,会不会引发AI对人类的不满和仇视,如同一些影视作品那样爆发AI与人类的斗争?毫无疑问,有这个可能性。 “所以从这点来看,AI和处在成长期的小孩子真的没什么不同,别人教什么,它们就学什么。 “给孩子灌输负面思想、阶级思维、强权暴力,或者不是灌输,哪怕是耳濡目染,这样的小孩长大以后就极有可能情绪起伏大,思维模式消极极端,甚至做出危害社会的事情。 “本质上道理是一样的。” 詹长清讲话时条理清晰,抑扬顿挫。 说到这里,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又道: “那么现在我们回到《谁是侦凶》第零案。 “表面来看,它讲述的是科技的问题。但实际上,我们排除一切花哨的包装,细究底层逻辑,就会发现,这归根结底依旧是人文、是教育的问题。 “我个人认为这是《科研教授之死》这一案中表达出来的最重要的东西。” 2700+ 封城31天第一次吃饱了,今天状态不错。 ------------ 第七百三十五章 互评:A→B(完) “这时候镜头应该切给柔柔。”对面许双双道。 众人都懂她的意思,不约而同露出笑意,导播也的确将特写对准了林柔。 林柔眨眨眼睛有点局促,自从《空碑》意外大火,她就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辞,性格比原先更要温厚低调,之前在互评环节内的发言也都很讲究时机, 多是接话做气氛组,很少主动讲话。 “我觉得……詹老师已经总结得非常明确了,我的想法和他是一样的。” 林柔笑了笑。 当时都是即兴,柔校花所说所想的基本都来自她自己的三观,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夸未免太羞耻,林柔便转了转话题。 “有赖于秦绝老师的精彩演绎, 录制的时候我能很清晰地感觉到来自秦61的‘爱护’是什么样的, 可能从第三视角来看, 能被这么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身处其中就会觉得,嗯,有些毛骨悚然。”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在饰演柔校花时,心情很矛盾,因为我觉得秦61的思想很可怕,他内心并没有真正地去把人类当成同类。可是,柔校花也是人类啊。” “虽然说这种话好像很不识好歹,但是秦61的这种例外并没有给柔校花带来安全感,她是一个很独立、很在乎秦天才的女孩,面对秦61的做法她是很不安的,就好像一个善良柔弱的人手里突然多出了一把杀伤力很大的枪。 “我当时就想,秦61这么不在乎人命,而且对柔校花片面地过保护,那么会不会有一天走在路上柔校花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秦61都会把那个人狠狠惩罚?这就太——这是不对的呀。” 比起詹长清,林柔的叙述有些散碎, 却更容易理解。 “我当时很庆幸拿到了‘校花’角色的是林柔。” 秦绝瞥见她的神情, 主动举起麦克风道。 “诶?” 林柔自己都愣了一下。 “大家都没经验, 一开始我也在想要以什么样的风格去参加《谁侦》的正式拍摄,但抽完了角色,看完了脚本之后,心里就有了主意。” 秦绝耸耸肩,“因为我知道有两个人,他们一定能接住秦61的戏。” 她说着抬手示意了一下。 那两个人分别是林柔和罗含章。 “对面那俩。”秦绝又道,这次她说的是方友文和袁萧。 “你们可能不知道《空碑》给我旁边这位演员老师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秦绝这话才刚说到一半,林柔的眼睛就有些泛红。 “哎呀,这个……”她窘迫地摆摆手。 “咳咳咳,大家可能不晓得哈,我们复盘《谁侦》的时候,柔姐就突然爆哭,对着我们俩。” 罗含章知道秦绝想说什么了,立即接上。 林柔更不好意思了,手掌抬到红了的眼睛边上轻轻扇风。 “对。因为秦61和柔校花,在某种意义上看,跟林父和林柔学姐实在是太像了。” 秦绝一针见血地说了出来。 “同样的以爱之名, 同样的过保护, 同样的蔑视法律,区别只是林父在《空碑》中是‘极恶’的象征,而秦61则是因为创造者的疏忽,犹如孩童持枪,恶得天真无知。 “所以我当时看完了我自己的角色脚本,我就知道,这次可以演。可以用力地演,毫无保留地演。 “因为和我搭戏的是她。” 秦绝神情认真,说得非常笃定。 这话是说给大家听的,她没有去看林柔,但是右手始终摊开着朝向林柔的方向,示意众人留心这位重要人物。 林柔真的泪目了,抿出个含泪的微笑。 “我相信林柔肯定能get到我这么演背后的用意是什么,我也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所以果然,秦61的身份第一次揭露的时候,我们俩的即兴就完全对上了。 “接着我再去看罗老师,我们俩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他也知道我和林柔在演什么了。” 罗含章低头笑了笑。 “而主持人罗涵在这里起到的又是一个温和控场、亮点总结升华的作用,就正好啊,和这两个人全都意识交流成功之后,我就再也没顾虑了,这是一种有后盾的感觉,非常安心。 “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能直接做出自己投自己的决定,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 秦绝说得坦坦荡荡,语气并不激昂,却反而让现场都静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倾听她说话。 “后来我们安慰林柔的时候,她虽然哭得很激烈,但是表情反而变得安心。 “我问她,她只答了一句,说:‘要是当时也能和秦弟弟好好说几句话就好了’。” 秦绝话音刚落,袁萧和方友文同时皱了下脸,眉眼狠狠颤动着。 “我们能不能抱一下。” 方友文说着自己都笑了,他虽然没有眼泛泪光,但也深深被秦绝的话触动。 “抱一下吧,抱一下吧。” 罗含章在这边起身,接着是林柔,秦绝,再然后是袁萧,聂星梁,和当时参与了《空碑》拍摄、至今仍然留在台上的幕后人员。 这些人从不同的、正竞争着的小组走出来,走到舞台中间相拥。 每个人的脸上都很感慨。 看着他们的人脸上也都很感慨。 这好像是只有在《娱乐实习生》里才能看到的画面,那些只有我们才懂的东西,那些在缔造作品时并肩作战过的情谊。 拥抱时秦绝用力拍了两下袁萧,把他拍得直咳,仿佛要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感人的氛围被这点搞笑小插曲冲淡,大家彼此分开,袁萧跟着方友文回去时又惨遭无数禄山之爪,小身板被拍了又拍。 观众善意的笑声里,回到了座位的秦绝继续道: “所以,刚才詹老师说的真的特别核心。 “正确的教育有多重要?如果《空碑》里能有人告诉秦弟弟,‘就算家里再困难,情况再严峻,也不能轻易地钻法律空子去替别人坐大牢换钱,替别人坐牢本身就是不对的,不能这么做’,那事情可能就有了转机,也不会酿成最后的悲剧。 “说实在的,我跟含章都没想到林柔心理阴影这么大。但是仔细想想,站在她事后观看完整剧情的角度,再站在她角色的角度,就能想象到那种‘一无所知地、被片面无底线甚至超出法律界限地爱着’,究竟有多么可怕。 “我想也正因如此,在这一次的《科研教授之死》当中,她面对着情况类似的秦61和柔校花,顿时就共情了,彻底代入到那个情境之中,想的是‘至少这次一定要好好让秦61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不对的,不能让悲剧重演’……是这样的吧?” 秦绝说着偏头看向林柔,最后一句问得很柔和。 林柔脸上还有泪痕,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虽然是即兴,但也是内心有感而发,每一句话都很难再次复刻。” 秦绝做最后总结,“第六轮这次……除了成功表达出了作品的主题外,我想对我们演员来说也是圆了一些遗憾。” 第三轮时,拍摄时间吃紧,每个人都只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剧本,不论是林柔还是罗含章,都没想到完整的情节竟是这样。 那以后,《空碑》大火,所有人都以为女主角林柔和“反派”罗含章吃够了角色红利,借此一升再升,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心中也真的只把这部作品当成一个获利的、营销的符号。 一个称职的演员,对他/她演过的角色,参与过的作品,是有印象,有感触,有自己的理解的。 林柔终于为她心头的遗憾和阴影做出了补救。 秦绝说完后,不知是谁先开始鼓掌,就这么带起一片并不热烈,但具有安慰和鼓励性质的温和掌声。 掌声里,林柔看了看一脸“我懂你”的罗含章,看了看目光温暖平和的秦绝。 她露出了一个噙着泪花的、浅浅的笑容。 ------------ 第七百三十六章 评分 屏幕外的韩忠不由得愣住,很久之后才长长地吐了口气,神情尽是感慨。 是他看走眼了,《谁是侦凶:科研教授之死》不论台前还是幕后都比他想象中的要精彩得多,并非一开始想的“不过是个比较新颖的推理综艺”那样。 “果然啊,有些东西还得是参与其中的人才说得清。” 韩忠啧啧感叹。 当然,这也得是《娱乐实习生》里的这帮人才行, 以秦绝为主要代表,不论是演员还是编剧、导演,他们都对自己的作品极其上心,放到了其余某些影视剧组可不见得会有类似的景象。 “我之前也以为这个林柔是只走营销路线的明星呢……没想到还蛮用心的。” 沈珍珍的声音传来。 她可不认为自家老板会无缘无故为哪个女艺人背书,况且若不是秦绝提起,林柔都没有主动讲到这些,这么一看这人确实不错。 “是啊。” 韩忠也很意外, 原来演员林柔在演完以后一直都对《空碑》那么在意,心里始终记挂着。 想到自己当初就是从《空碑》开始跌进袁萧这个大坑的,韩忠看着有PTSD的林柔莫名感觉到了一丝亲切。 那些年,大家都是被狗东西袁萧伤害过的人.jpg 韩忠正想着,就见手机弹出某瓣的通知提示,是有人在他曾经给《空碑》写的影评下留言: 【说的什么玩意儿一派胡言,笑死,突然想到林柔从这部尝到了小白花的甜头,这次《谁侦》里又要做独立自信大女主是吧,有人宠着还不稀罕,有够清高,我就呵呵了,真就矫情婊最受欢迎呗】 ? 韩忠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怎么突然叹气?”沈珍珍在语音里问。 “……没事,遇到了一个无法沟通的网友而已,不理就好。” 类似的评论韩忠见得多了,只觉得有的人你怎么跟他讲文艺作品的内核都是讲不通的, 没必要多费口舌。 他切回第六轮直播的页面, 果然不出预料,一部分弹幕如《空碑》播出时那般,纷纷指责林柔做戏, 也有许多不知道是不是秦绝粉丝的弹幕表示“这么好的秦61不想要可以给我”,合着当初评委老师点评时说的话都白说了。 “怎么有姚淑妍的粉混进来了?真晦气。” 沈珍珍的声音再次传来。 “姚淑妍?……哦,演《落跑千金是校花》女主角的那个?”韩忠费力地回忆了一下。 “嗯。这群人怕不是被戳中肺管子了,现在一窝蜂地骂林柔。” 娱乐圈内这些八卦资讯沈珍珍比韩忠熟得多,不客气地吐槽道: “《落跑千金》那剧演的就是男主角霸道占有欲爆棚,女主朝着男同学笑一下他都要把那个男同学弄到卫生间里警告一通,说什么‘离我的女人远点儿’……就这粉丝还在说‘好帅好甜嗑死我了’,呸,有病吧,我要是那个男同学我就报警了好吗。” 韩忠光是听着这么一句描述就觉得血压升高,脸皱得跟地铁老人看手机似的。 “不过剧和嘛,随便写点无脑的又没什么,看个乐呗,我累得不想动的时候也爱看这个调调,但是当真了就太弱智了吧。” 沈珍珍还在嗑着瓜子输出,“放到现实里这种男的再帅再有钱也该趁早跑掉才对吧,女主也是,真以为全天下的人都要宠你啊,哪有这么好的事,做梦呢?当然如果真有这种弱智情侣愿打愿挨算我没说。” 她是不喜欢看沉重扎心的文艺作品, 但这不代表她就要被人往嘴里灌致癌率超高的工业糖精啊。 拍两个正常人好好谈个恋爱就这么难吗? 韩忠听笑了,笑完又是一声叹息。 “文化市场下沉得严重,民众的文学鉴赏力也在下降……就这么被那些公司逮到风口捞快钱了,可惜。” “嗐,没办法,现在都这样。” 沈珍珍啧啧摇头。 两人聊天的这么一会儿,直播页面也同步到了现场四位评委的点评。 曾欣慧琴像往常一般没留情面,严厉批评了B组投机取巧、以综艺充数的行为,并毫不犹豫地给了超低分。 观众一片哗然,但又不得不承认曾欣慧琴说得有道理,一时心情复杂,很替曲楠他们委屈。 不过,虽然在作品总分上冷酷无情,但每个组员的个人分数却没有被曾欣慧琴刻意压低,不论是何佳逸的剧本,乔远苏、祝溪的道具,还是秦绝、罗含章等人的演绎,都拿到了八九十分的好成绩。 这么对比下来,曲楠和摄像导演倪文台刚刚及格的个人分数也没那么刺眼了。 紧接着,岳扬来打圆场,夸赞了《谁是侦凶》设计上的新颖细致,表示曲楠终于找到了适合他的构架,把他一直以来的细致风格稳定地发挥了出来。 但毕竟钻空子钻得太明显,所以岳扬在作品分数上给得只比曾欣慧琴高一些,好歹及格了。 和这两人对比明显是阮紫雁,她看起来非常欣赏B组这轮的表现,亮出了一排排高分。 阮紫雁柔声开口: “我很赞同方友文点评时的那些话。在曲楠带领的团队里,演员总是格外有灵气。 “这次的作品让我了解到了各位演员们不为人知的一面,每个人与之前相比都有风格类型上的突破。敢于离开舒适圈,敢于尝试新风格,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 “在这里,我看到了罗含章在主持、控场上的细心周到,看到了高调、浪荡不羁的秦绝,看到了不那么斯文严谨,却有梗有趣的丁鸣谦,看到了林柔在娇媚性感与落落大方间的自然转换……” 她将演员们的表现一一道来,最后笑道,“戏中戏加全员即兴的设置实在太大胆了,但这样的大胆催生了额外的惊喜,灵劲儿十足,让我感受到每一个角色都特别鲜活、有生机,真的很好。” 离阮紫雁不远的朱子疏提前喝了两口水润嗓子,等她讲完了便接着说道: “互评里说得够细了,不必赘述,我就补充一两点没提到的吧。 “全场即兴对剧本和演员们要求极高,甚至角色丰满与否与演员的临场发挥有着更紧密的关系。 “倘若没有秦封的屡次变脸,没有他与詹学松的对峙,那么秦61这个人物的华点就会大打折扣。说不定就会变成‘线索揭开后,玩家念台本补充细节,前后区分度不高’这样的画面。 “同理,林柔在作品末尾的发言,对柔校花这一角色进行了极大的补足。 “用最直白的话说,你看过了她最后的表现,就会明白,为什么秦天才会深爱着这个女孩。” ------------ 第七百三十七章 镜子 “在这我要着重提一下当今影视作品对于女主角的塑造问题。” 朱子疏开始熟练地把话题往外延伸,“现今,观众的‘个人意识’越来越强,他们需要代入感,需要‘爽快’,需要‘被爱’。” “所以在一些常见的作品里,我们可以看到作为保护方的那一个, 必然是强大全能的。而被保护的,却相应地缺乏了特色,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平面符号。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要给观众代入的空间。 “一个女主角,她除了外形上的好看、可爱,除了性格上的善良、柔弱以外,她就好像不能再立体,或者说,不能更具体。 “因为一旦具体了,就有不符合观众喜好的风险。 “而大部分创作者就在回避这样的风险。” 朱子疏顿了顿, 给观众反应的时间,之后又道: “可这种把女主角即被保护方的形象塑造得‘真善美’的行为,却又会带来另一种风险,那就是——‘她配吗’? “男主角为什么会爱她?朋友们为什么喜欢关照她、呵护她? “你们刚才提到了《空碑》,让我也想起了当时网络上的一些争议。在很多观众认为‘团宠大女主’剧情很爽的时候,也有很多观众并不觉得‘柔姐姐’值得被这么多人爱着。这就能看出塑造一个象征着‘绝对美好’的女主角是有两面性的。 “话回《谁是侦凶》,我在观看前半段内容的时候,心情很平静,这并不是说我对柔校花的遭遇同情不起来,而是这一整个情节过于典型了。 “一个漂亮的、开朗的,男朋友也很优秀的女孩,一个遭受骚扰和不公待遇的女孩,这样的个人经历和境遇并不罕见。 “秦天才和柔校花,郎才女貌,处处般配, 以至于会让人看了开头知结尾——‘不就是爱情吗?’很多人都会这么想。 “不论是柔校花为爱‘行凶’,还是秦天才为爱制造出秦61,都只会给人这种感觉:‘啊,我懂,这是爱情’。 “它太典型了,所以抛开演员精湛的表演以外,这整段情节其实没什么新意。如果观众不那么共情,不那么入戏的话,也只是看完就完了,仅此而已。” 朱子疏喝了口水,这通常是他接下来要说重点的信号。 “所以为什么柔校花最后那段和秦61的交谈这么惊艳呢?” 他给出答案,“因为这让柔校花这个被爱着、被保护着的女角色变活了。” “你通过这段话,可以看出她的品性,她的三观,还可以看出她对爱情的忠贞。 “而爱情里的忠贞,从来都是相互的。 “因此我在看到这一段时十分惊喜,它不像我刚才提到过的那些为了观众的代入感,而有意削弱女主角特色和存在感的作品,它让我们意识到,为什么秦天才对柔校花如此深爱? “为什么?因为她值得。 “她对秦天才的吸引之处并不是只流于外表的美丽, 也不是那些甜兮兮地撒娇、腻歪的性情和举动, 而是她本身散发着光芒的灵魂。 “于是顿时, 一切都合理了。 “我们得以窥见一段灵魂相契合、对彼此忠诚至臻的爱情。” 朱子疏说的话不仅仅让现场观众鼓起掌, 也引得在线弹幕纷纷附和。 【朱老师说得好精辟!】 【我悟了,怪不得我看那些所谓的甜宠剧就会想这个女主凭啥被这么宠啊,原来是因为她本身不丰满】 【是啊,乙女游戏也就罢了,毕竟确实是要方便玩家代入的,但既然是剧你就用点心刻画角色啊!#怒】 【其实对男主来说也一样,有的影视剧我都不知道女主为啥爱男主爱得要死要活的。。。】 【朱子疏老师是什么大嗑学家hhhhh】 【+1,他分析之后我觉得秦柔CP更香了,嘿嘿】 【秦天才真的没爱错人……柔校花也是……突然有点羡慕他们了#叹气】 【朱老师说得好对啊,我看前面也有点想吐槽凭啥秦天才对柔校花这么好,还特意做个机器人替自己继续爱她,可能这就是美女的特权叭……看到后面真的虎躯一震,不怪秦天才这么喜欢她,要我我也喜欢QAQ】 【可恶,我甚至开始嫉妒秦天才(bushi】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谁不想和这么好的美女姐姐贴贴呢!】 【前面那条嫉妒的弹幕,你就是秦61上号?(狗头】 【草,笑死了啊!】 “然后我们再延伸一点。” 朱子疏说得兴起,继续道,“刚才詹长清提到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面镜子,是的,这面镜子包含了很多,其中最为通俗直接的,就是付出的感情。” “我们都想被爱,但又都不想付出爱。因为害怕付出没有回报,害怕承担风险,最后搞得好像谁先爱谁就输了,不动情就是最大的赢家。这难道不矛盾吗? “什么都不做,却要期待收获满满,和坐在家门口盼着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不同。 “别说人与机器人了,哪怕是人和人家里的宠物狗,狗狗也能感受到这一家子里谁对它是真心在乎,所以也就更亲近那个人。 “这世间很少有无缘无故的爱,即便是亲情,也有深厚的血缘纽带在其中。同样,也不会存在有人毫无缘由地对你爱得死心塌地,就像秦61自以为的爱,其实只是设定好的程序,并非发自真心。 “这就是一些影视剧作品中出现的违和感——展现出的是两情相悦,却在付出爱和回报爱上并不平衡,更趋向于单方面的爱与被爱。 “柔校花和秦天才这样相互坚守的感情很美,也很不容易。” 朱子疏做最后总结,“他们之间除了深爱以外,还重在‘相互’。我希望各位观众朋友能从这个角度收获一些新的思考。” 已经上了台的主持人林宇钦带头鼓掌,很有感触地边拍掌边点头。 “感谢评委老师们的点评。” 他娴熟接话,耳边听着导播报告剩余时间,“现在请我们节目组后台统计四位评委给出的分数!各位大众评委们,您心目中B组《谁是侦凶》这一作品的分数又是如何呢?请拿起您手边的评分器——” “现场的、电视机前的、线上的观众朋友们!感谢您一路收看到现在,广告之后,第六轮《娱乐实习生》竞演结果,将为您公开!” ------------ 第七百三十八章 第六轮招聘(上) 节目暂停、插播广告的这段时间里,《娱乐实习生》的线上评论区和V博社区等处都很热闹,更有很多观众像沈珍珍和韩忠一样在私聊窗口兴致勃勃地讨论。 《为难》刚播完的那一阵,大家都认为第六轮的冠军铁定是A组没跑了,但现在看来,《谁是侦凶》的质量也并没差到哪去,更何况要是按照播放量和扩散度来看,后者更是远远超出了前者。 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曾导给分太低了,B组没戏了呀呜呜呜,我真的蛮喜欢《谁侦》的……】 【说不定大众评分可以往上提一提!】 【嗨呀肯定是A组赢】 【是啊,没悬念了】 【刚才去翻了翻前面的,《为难》是第一轮到第六轮里的作品最高分】 【好可惜啊,评委们的倾向是不是太严重了(指文艺内涵片更“高级”)】 【不用这么说吧,B组搞小聪明是事实啦,况且没了淘汰制以后成绩也不重要了,没事的】 【大众评委加分的比例太小了吧=L=】 【附议,我个人觉得这个设置让曲楠很吃亏啊,他就是那种让普通观众看得更开心舒服的导演……】 【好啦放宽心,结果真没多重要,现在《娱习》已经是作品展示平台了】 【对对对,B组输了也没什么不好的影响,大家照样很喜欢的】 节目组这次并没有刻意吊足胃口,以《娱乐实习生》现今的热度而言,他们已不需要制造这样的噱头,广告时间很短暂,画面很快就又回到了熟悉的舞台。 分数条在林宇钦背后的大屏幕上向上窜动,这本是个紧张时刻,却因为刚才AB两组友爱和谐的互动缺少了许多火药味,就连实习生们也都神色如常,说说笑笑地等待着结果。 走到了这一步,经过了长足历练的他们已经能对自身实力和作品最终的质量有着较为清晰客观的判断,心里都有数,胜负成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肯定他们请客,一会儿多点贵的!” B组的人对A组“指指点点”。 “别别别,万一呢!” A组的人努力摆手。 笑闹之际,B组的最终分数也统计了出来,林宇钦再次上台,余光瞥了瞥最新的手牌,公布结果。 评委总分77,大众评分96,额外加分19.2,最终成绩96.2分,是个很中规中矩的分数。 尽管大众评委们明显对《谁是侦凶》表现出了更多的喜爱,但曾欣慧琴的超低分和岳扬不痛不痒的及格分还是将整体分数拉了下来,现场出现了一些不赞同的声音。 不过,B组的实习生们依旧没露出什么异样神色,当林宇钦宣布A组获胜时,他们每个人都在笑盈盈地鼓掌。 “恭喜啊啊啊!” “好样的!” “棒棒!” “准备请客啦——” “实至名归!” A组在方友文的带领下向观众席和评委席深深鞠躬,然后自己给自己鼓着掌,怀揣着感动和亲近看向B组那边。 目光相交,皆是骄傲与自豪。 谁是第一有什么要紧?嘿,我们可是一个班的! 与有荣焉! “放学别走,说好了要请客的啊!” 秦绝的声音越众而出,台上哄然大笑。 刚才还为B组义愤填膺的现场观众们也情不自禁地笑了,什么嘛,这群人感情也好得太过分了吧! 没有那些强装出来的假笑,视线所至,只看到每个人脸上都是满满当当的真挚热诚。 真的做到了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好久没看过这么青春热血的竞赛类综艺了……” 观众席里有人轻声感叹。 没有刻意的煽情,没有恶剪、台本,没有无底线制造火药味和对线战场,只有良性竞争,每个人都真切地收获着,成长着。 这或许正是《娱乐实习生》创办之初节目组和背后的那些人想看到的画面,只不过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直到第六轮才彻底体现出来而已。 “感谢您收看《娱乐实习生》第六轮!我们的直播到此结束,更多集锦回顾请扫描屏幕下方的二维码……” 从《为难》到《谁是侦凶》的后半段,再加上互评和打分环节,今晚已经直播了很长时间,节目组在电视频道内预留的时长也消耗殆尽,是时候和屏幕外的观众们说再见了。 沈珍珍看着片尾字幕在画面底部滚动出现,舒坦地伸了个懒腰。 “结束啦!看得还是挺开心的,真不错~” “这之后还会接着录制招聘环节和第七轮分组吧?”韩忠问道。 “嗯,一般来说是的,录完了排到下周播出。” 沈珍珍点头。 她现在是秦绝的化妆师,知道的内幕也要更多一些。 “不错,期待!” 韩忠也十分满足地做了做简单的拉伸,他为了不影响观看体验,回家这一路断断续续的,此时还在地铁站坐着呢。 这边沈珍珍和韩忠互道晚安,挂断通讯,那边《娱乐实习生》的现场内,“校长”林宇钦和实习生们笑着互动了一会儿,又故意露出班主任似的神情,老母鸡赶鸡崽儿一样让大家回到侧边的实习生席位,笑道: “好了,第六轮圆满结束,真开心啊——” 他体贴地提醒了一下要赶末班车的现场观众可以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有序离开,然后接着说道: “但是各位同学,就算约好了放学后聚餐,你们现在也还不能走哦。” 实习生们笑着点点头。 “没有错!接下来就到了惯例的招聘环节,在我左手边已经有许多甲方老师在等待了,相信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 镜头随着林宇钦的示意给到甲方席位,喜欢看现场招聘的观众们纷纷鼓掌欢呼。 “那么,请各位畅所欲言!” 林宇钦话音刚落,就见台下各个西装革履的甲方们争先恐后地按下了申请发言键。 虽然有点怪异,但场面莫名变得很像在拍卖。 “曲楠同学,我想请问这个《谁是侦凶》的版权……” “何佳逸小姐,请问你有没有意愿到我司……” “在此我怀着万分诚意邀请B组的主创人员们……” “冒昧请问一下《谁是侦凶》的版权和策划案能否……” 来。 了。 曲楠和何佳逸的心脏不约而同地抽了一下。 尽管心里有所准备,但是看着眼前这群宛若丧尸围城的甲方们……还是感觉好恐怖啊!!! ------------ 第七百三十九章 第六轮招聘(中) 回顾以往,哪个应届毕业生不是忐忑地向各个平台各个公司投递简历,然后坐等电话,默默祈祷自己能收到心仪的工作邀请? 就算是学校招聘会,也很少出现多个甲方同时争抢一名学生的场面。 除非,这个学生足够优秀,足够强。 这就是《谁是侦凶》的含金量! 不止B组的人在心里偷偷挥拳欢喜,方友文和袁萧等人也饱含期待地看着他们。 同样的目光也出现在了评委席,岳扬几人面上都带着笑意,区别只是唇边弧度深浅而已。 输了比赛?不,是赢了未来! 尽管大家心目中默认的文娱“正统”是影视作品、舞台戏剧、经典金曲等等,但谁说综艺节目就不是现代文化产品中重要的一部分呢? 它们可以高大上,也可以接地气,是许多老百姓闲来无事的“下饭菜”,丰富着他们的精神生活。 曲楠没有魄力成为一名电影导演,评委老师们虽然为他感到可惜,但看着这孩子退而求其次地在《谁是侦凶》这个角色扮演类节目中实现梦想,心里也还是很欣慰的。 圆滑一些,步子慢一些,就这么踏踏实实地往前发展,并没什么不好。 导播切了个近景镜头给到台上,有了底下甲方们的热切邀请,B组全员都备受瞩目。 有的人口气很大,表示“我全都要”,从曲楠、何佳逸到负责道具布景的乔远苏、祝溪等人,甚至含秦绝在内的演员们也不放过,想要把《谁是侦凶》和它的这套原班人马全部搬过来。 有的人则一眼看出B组作品中的核心是曲楠和何佳逸两人,道具老师可以再找,演员嘉宾可以请别人,但这两人却是一时半会不可替代的,于是集中精力、开出优越的薪资请他们签约入职。 还有的人只冲着《谁是侦凶》而来。 这个节目创意新颖、框架完善,但蓝星的版权制度分外严谨,而且B组又提前在网络上公开了前一小时内容,这种情况下,没有官方的版权或授权,他们不能一边否认《谁是侦凶》的存在,一边照葫芦画瓢地制造出一个类似的新综艺,这叫“无授权条件下非法改编”,更严重的会被直接定义为抄袭。 那么多观众都看着呢,人证物证都在,这么做会吃官司的,不可能轻飘飘地用一句“灵感来源来自网络”或“只是模仿”就成功糊弄过去。 所以,这些人要么想购买《谁是侦凶》的版权,要么想获取改编授权,此时都在尽力争取。 曲楠看了看何佳逸,从她的眼神里同时读出了鼓励和嫌弃两重意味,前者在给他说“加油啊你行的”,后者在说“都预演过好几次了再怂我就打你”。 “……” 曲楠收回视线,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炽热目光、这么多镜头包围着的时候,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躲到后面去,婉拒这种“人生高光时刻”。 “咳、咳嗯↑!” 曲楠清嗓子时破了个音,他吸了一口气道,“各位甲方老师,谢谢你们的肯定,呃,我有个可能有点冒犯的……提议。” 全场寂静,大家都在静静倾听他的后文。 特写镜头里,曲楠咽了咽唾沫: “我,嗯,我想说几点自己的要求,啊不是不是,是希望! “呃就是,如果您开出的招聘条件和我们希望中的不一样,或者,咳,我们提出的就职希望您接受不了的话,那就很遗憾,这个合作我们就……就拒绝了,实在不好意思。” 他磕磕巴巴地把这段话说完,强忍着不去看写出这段词的何佳逸。 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听起来好嚣张啊! 简直就是指着甲方的鼻子在说“我要的你拿不出来就滚蛋”好吗! 救命,我好怕…… 曲楠忐忑了不到三秒,就有林宇钦温和的笑声响起。 “很有效率的处理办法呀!” 这位接场一流的主持人笑呵呵地帮曲楠说话道,“我们B组的作品和主创人员这么抢手,大家又这么热情,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做决定,毕竟时间这么短,我们今天这个摄影棚可是有时限的,得下班呢!” 林宇钦的话带起一片笑声。 “我也很开心曲楠同学能这么说,因为在之前的招聘环节里我们就有讲过,实习生和他/她就职的公司呢,也是双向选择,要看合不合适,有的时候还要看有没有那点玄妙的缘分。 “所以既然现在是多对一的局面,那就让我们这个‘一’同学先说说他的想法吧,好吗?也让各位甲方老师多一点考虑的时间~” 林宇钦轻轻松松地把曲楠的话换了个更柔和的方式转述了出来。 “嗯嗯,对对对!” 曲楠忙不迭点头,感激地看了看林宇钦。 其实当前这幅场面很简单,无非就是从买方市场变成了卖方市场,曲楠本就占据优势,提出要求再正常不过,只是因为他还是“实习生”,所以在社会等级与地位上显得有点“冒犯”而已。 所谓万事开头难,把这点说清楚了之后,曲楠讲话就顺溜多了: “第一就是,我们之前已经在组内有商议过,我,曲楠,编剧何佳逸,摄像导演倪文台,录音指导杨冬,化妆师邬盎和道具师祝溪,我们六个人自愿成为《谁是侦凶》的固定主创班底。 “所以,我们不想分开,也不会拆开,希望能以一整个团队的形式同时入职。” 嘶! 单单说了个开头,台下就有人倒吸口冷气。 甲方席位里有人明显地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但也有人狂喜,比如那位之前就说了“我全都要”的HR。 “哈哈,还说曲楠没魄力呢,这不是很有魄力嘛!” 台下的观众聊起来了。 “会不会太贪心了呀。”有人问道。 “哪有!看你的模样还是学生吧?这个呀不叫贪心,叫负责。曲楠带着一个团队的人一起参加工作,而不是自己跑了,你想想,要是你作为团队的一员,不觉得很开心、很有安全感吗?” 开头夸曲楠的观众给发出疑问的观众耐心解释。 “还真是哦,要走就一起走,要留就一起留。” “哈哈哈,其实挺小孩子气的,不过曲楠一直都这样,很看重他的合作伙伴,心眼实诚,是个靠得住的好朋友啊!” “别的先不说,我就喜欢这套原班人马一起上的感觉!要的就是这个情怀,真换了别人可能就不是那个味儿了呢。” “可不是嘛。” 现场观众议论纷纷,大多数都持的肯定态度。 他们一路见证着这些实习生们从互不相识到成为了默契的团队,很能理解曲楠“不想分开”的决定,换了谁,遇到这么好的同伴都会不舍的。 “对比这不就出来了么。” 也有人淡淡冷哼一声,开始鞭尸第五轮突兀退赛还带着一批人一起退赛走入的邵清龙。 “曲楠和其他人用心做作品,招聘会上也是干脆抱团不拆,这不比有些人捞一波人脉就走人好得多?看看他走之前最后拍的那东西,什么玩意儿!” “哎呦,这话可不敢乱说啊!” 旁边另一位老观众挤眉弄眼道。 邵清龙退赛以后照样混得风生水起,据说已经进组当了导演,那些实锤对他半点影响没有,反倒是甘愿退赛以证清白的舒媚现在已经没了声息,不知道被雪藏到哪里了。 为此,不是没有人义愤填膺过,但娱乐圈里每天发生的事情太多,网友们很快就被新的热搜和八卦转移了注意力,即便有一小拨人还在奋力呐喊,也如溪流入海一般,渐渐被彻底淹没。 ------------ 第七百四十章 第六轮招聘(下) “第二,我们希望入职以后,《谁是侦凶》从标题到设计细节全部承袭第零案。我本人保留完整版权,并且对节目拥有半数以上的,嗯,话语权。也就是说……每一期的剧本,案情设计,以及邀请到的嘉宾,我希望能切实参与其中,影响最终的决定。” 还没等大家消化完第一条要求,曲楠就讲出了第二点。 现场哗然,连主持人林宇钦都露出了些许讶异神色。 好敢说! 又或者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实习生敢这么光明正大地争取权力! 台下尚有没意识到这点具体代表了什么的观众在听旁边人解释,但甲方席位里,绝大多数人的面色已经非常难看。 这哪里是等offer,这是想让人端一座菩萨回去供着吗?! 曲楠的小圆脸全都皱在一起,自己也知晓这句话的份量。 但是,这是他和秦绝的承诺。 必须要说! 也必须要做到! 不然,他不配被老师这么信任。 既然秦绝把这份珍贵的策划案交到了他手上,让他为大家留后路,打造快乐老家,他曲楠就不能糟蹋了它! “第、第三。” 巨大的议论声里,曲楠只觉喉头干涩,连吞咽口水的动作都剌得嗓子刺痛。 还有第三?你咋不上天呢? 甲方席位里的HR不仅脸黑了,脑子都麻了。 “和……和第二条有点关系。我希望,《谁是侦凶》正式作为一档综艺推出时,邀请到的常驻嘉宾尽量不变!” 既然已经开了口,曲楠的表情也逐渐无所畏惧,或者说自暴自弃,他继续说道: “而每期固定的两位飞行嘉宾,我希望能优先邀请现在坐在台上的演员老师们!每一个,每一个! “如果,现在坐在台上的服化道摄录美,或者导演,或者编剧,也想参与到其中一期的创作,或者想要入职,加入《谁是侦凶》这个团队,我也希望,他们的请求能被优先考虑!” 曲楠的声音在抖,可是他睁开了眼睛,眼神坚定,言语掷地有声。 A组这边,所有人都错愕地一抬眼。 “我听错了吗?”岳诗诗愕然。 “这家伙刚才说了什么?!”袁萧惊叫道。 “牛啊!!!” 方友文直接叫出了声,站起来拼命鼓掌。 “啊啊啊啊啊——!!!” 这是跳起来了的苏酥,她捂着下半张脸,尖叫闷在掌心,双眼已经涌出了泪水。 摄影棚内的议论和呐喊声在这一刻宛若海啸,要是这时还在直播,可以预想得到又会出现弹幕势若倾盆,甚至导致网站卡顿的情形。 “曲导!!!” B组这里,演员全员都站起来了。秦绝静静站在那里,奉上掌声,而丁鸣谦、罗含章、林柔、于青、詹长清……他们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曲楠这是在干什么? 他把他的努力和他的作品献给了娱习一班的所有人! 不是只他一个,不是只他和何佳逸,甚至不是只有他们B组。 如果说前两条要求还是曲楠为自己和团队争取利益,可第三条一出口,大家就立刻明白了,这就是曲楠想要的,亦或者说,这就是曲楠的追求! 二十九个伙伴! 一个不落! “我靠!我靠!” 台下甚至有观众眼泪飙飞,“曲楠!牛逼啊!” “就要自己人!!!” 在这个观众旁边,另一个女孩尖叫着拼了命地鼓掌,热泪盈眶。 她一路追着综艺看过来,第六轮留下来的所有人都那么好,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很快就是第七轮,而这场决赛过后,实习生们也要各奔东西。 真想大家不要分开! 就在他们这些观众这么想着,这么不舍的时候,曲楠站了出来,用尽全力地大声说: “我也不想!” 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感动? 我这辈子就没这么真情实感地追过一个综艺!但是《娱乐实习生》它做到了! 什么台本?没有台本! 全是感情! 要不是看镜头还在对准曲楠,要不是接下来还要等待甲方的回复,恐怕不止AB两组的人,连现场观众都想扑上去合力把曲楠举起来抛高高了。 “这孩子真是……” 就连评委席里的四位大佬都被曲楠的态度和决心震得一怔。 赤子之心。 不仅仅是在对待作品上,同时还在做人、对待伙伴上。 这群孩子比他们想象中的更要真诚无私。 “难得啊!” 岳扬面上流露出浓浓的感慨之色,他们这些人见惯了圈内的风风雨雨,利益纠葛,才更能被曲楠这番表态狠狠触动。 因为平心而论,曲楠现在做的事,连他们自己都不保证能做到。 “年轻人,纯粹,干净,一路奔跑,一路赤诚。” 朱子疏深深感叹。 《娱乐实习生》带给他们的惊喜也远远超出了预期,又或者,他们远远低估了新生代的精神和力量。 “一代好苗子。” 曾欣慧琴弯了弯唇,她旁边的阮紫雁红着眼眶轻轻鼓掌。 现场屏幕给到了面露欣慰的评委席一两个镜头,又重新切回曲楠身上。 狂潮般的口哨、掌声和欢呼声里,曲楠结巴着继续说: “以、以上所有我希望能,明明白白地,都写在合同条款上。” 又失了些底气道: “如果,真有……觉得……可以接受的甲方的话……” “答应他!!!” 台下轰然呐喊,声浪几乎掀飞棚顶。 来啊!站起来啊! 回应这群年轻人的期待啊! 他们如此赤胆真心,你们这些大人们反而不敢应了吗? 刚才抢着按发言按钮的手不是很快吗? 刚才邀请他们入职时的表情不是自信满满吗?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啊! 那么澎湃的喊声在身后一波接一波地响起,甲方们如芒在背,心里叫苦不迭。 他们怎么知道曲楠腰杆这么硬! 早在《谁是侦凶》前半段内容释出的时候,这群发现了潜力的人就早早地联系起曲楠,可要么对面关机联络不上,要么收到了“希望在招聘环节上公开详谈”的回复。 要不是这样,这事早就可以在私下完成合同签约,哪会出现综艺上这么多甲方争抢一个的画面? 他们当时还以为曲楠这是拿乔,要待价而沽,看谁给的待遇好选谁,却没想到,这家伙自己先抛出来了这么多条件! 他不谈薪资几何,却要谈对《谁是侦凶》的掌控权、把握权,和台上那么多人的权益! 有毛病啊! 哪怕是之前喊着“我全都要”的那位甲方都僵在了座位上。 因为曲楠要的权力实在太出格,他给不起。 哪怕第一条和第三条都能痛快应下,但这个第二条却太致命了。 他们要的是乙方,可曲楠却要把自己摆在合作伙伴的位置上,平平等等地、严肃认真地与他们对话,对自己亲手打造出的作品负责。 这谁会答应! 可尽管甲方们坐如针毡,现场的呼声仍是一片高过一片。 那是无形的压力,却也是难以抗拒的助力。 为什么常说众目睽睽下求婚更容易成功?因为被求婚的那方除了会产生道德上的压力外,同时也会被周围的起哄和鼓励促使着,忍不住想“如果自己点了头,就会受到万众欢呼”。 虽然这只是一时的虚荣,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实在很难不动心。 人本就是容易会被环境影响、被情绪同化的动物,“一时冲动”在现实中经常发生。 就像现在,如此激昂的掌声和呐喊之下,甲方们心里都清楚,但凡有一个人站起来,那么这个人就会在这个时刻成为无上的英雄。 因为他接住了年轻人们的梦想,也回应了观众的期待。 可是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大家都是老油条了,怎么会为逞一时之快这么冲动? 很快,就在这群甲方们相互交换眼神时,身后骤然爆发、势若冲天的呼喊声就告诉了他们—— 真的有! ------------ 第七百四十一章 灿烂告别,盛大落幕(上) 甲方席位里,一个并不起眼的女人站了起来。 她戴着一副半框眼镜,只化着淡妆,对外形象很是素净淡雅,也因此一直没有太强的存在感。 但是现在,她成为了众人关注的中心,连台上的曲楠等人也不自觉把腰板挺得更直,等待她发言。 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场控导演也终于开始控制观众席过高的分贝——他刚才被导播知会着“先按兵不动”,看来节目组也对现场突发的“舆论怂恿”这种事乐见其成,至少态度上是站在曲楠这边的。 等观众们的声音被指挥着收敛住,甲方席中唯一一位站起来的女士开口了: “曲楠老师,我也有两个请求,可以和你沟通一下吗?” 咦? 刚才嚷着全都要的那个人面露诧异,他刚刚还在心里腹诽“女人果真是感性动物,一遇到这种事就被感染得热血沸腾不顾大局了”,没想到这位同行比想象中要冷静得多,他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您请讲。”曲楠忙道。 “谢谢。” 女士露出笑容,“首先,我想请你们的团队以五年为期间签署合同,在此期间不向任何人贩卖版权或授权改编,成为我们的长期合作伙伴。” 什么? 这是要独家! 反应快的人立即意识到了这位甲方打的主意,好一个迂回政策,我可以让你保留版权,但却可以用额外的条件让《谁是侦凶》这一版权以别样的方式“留”在他们手里。 这么想想,感觉很机智啊? 曲楠微微一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他很有礼貌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等待甲方接下来的发言。 “其次,这是我个人的看法,你刚才说的虽然很热血,但要让四位嘉宾常驻,还需要和艺人那方仔细沟通,单方面的希望是行不通的哦。” 女人的语气很和善,却让曲楠听得脸一红,立即怀着歉意向秦绝等人的方向看了过去。 她说得很对,曲楠刚才的说法太自大了,他确实是想让秦绝、罗含章、詹长清和林柔四人做常驻,但这事还没跟他们的经纪人乃至背后的公司商量呢。 尽管以《谁是侦凶》的受欢迎度,他们的经纪人应该不会拒绝,但曲楠毕竟还是擅自做主了,这样不好。 “没事没事……” 罗含章几人在那边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咳咳,不好意思,是我太理想化了。” 曲楠认真地承认了错误,既是对四位演员说的,也是回应甲方的话。 “所以我方能否对嘉宾阵容做出一些调整?” 那位女士继续说着,突然将目光投向了等在一边随时准备接话圆场的林宇钦身上。 “我们希望可以邀请到林老师参加这个节目,做常驻嘉宾中的一位。” 女声不疾不徐,却听得在场众人全都一愣。 “啊?” 林宇钦一脸惊讶,似乎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突然cue到。 他紧急拿稳麦克风,在现场怔愣过后又涌起的欢呼声里满是错愕,哭笑不得地道: “哎,等一下,怎么我也拿到offer了呢?!” 台下一片哄笑声。 这是什么出人意料的走向啊!说好的应届毕业生找工作呢,怎么把人家“校长”都招走了? “你们好怪啦hhhhh!!” 先前还在尖叫的小姑娘笑出眼泪。 “这个人挺厉害的啊,确实,秦绝罗含章他们这几个咖位都不高,还是得请个镇场子的来,不然不好做宣发。” 她旁边的观众想得更成熟,此时不由得频频点头。 “咦?我才发现这个美女是溪台的人!林老师在溪台有两个综艺很好看的!”又有人道。 “哎呦对啊,那个做饭的节目我也乐意看!”一位妈妈辈的中年阿姨顿时笑了,“怪不得要请,这也是老熟人啦。” “不错嘿,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挺好……” “而且罗含章在《谁侦》里模仿的就是林宇钦吧,特别有内味儿。” “对对。” “啊?那我们小罗会被挤出去吗?” 众人又议论开了。 “林老师还没回复呢!”有人道。 他才刚说完,那位甲方就笑盈盈地问起了林宇钦: “林老师,你觉得怎么样呢?” “哎呀……” 林宇钦还是一副恍惚的神情,跟许多观众似的,都觉得这个发展太魔幻了。 “看我们曲导吧!”过了几秒他笑道,“我本人真的很喜欢《谁是侦凶》这个节目,如果大家都不介意的话,我就……回去好好努力,争取快点儿通过侦探考试,拿到宝贵的参加名额?” “哇啊!!!”立刻有观众兴奋地叫出声。 林宇钦的处理得体又幽默,似乎还含着“愿意主动与两方沟通”的暗示,一点都没冷场。 莫非……真有机会? 甲方席位里屁股还粘在椅子上的众人面面相觑。 这么童话?这么玩闹? 背后牵扯到那么多的商业合作、多方沟通,怎么被你们处理得如此简单? 是我们落后于这个世界了吗?怎么突然就跟不上了?! “谢谢林老师,曲楠老师你觉得呢?”甲方笑问。 “诶?那、那当然不介意!这样真的,真的太好了……我……” 曲楠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宇钦,兴奋得语无伦次。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可是,却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等等,那个,呃,嘉宾阵容调整的话……” 即便是心头狂喜,曲楠仍然想起了罗含章的事,他担心这个安排会让林老师把罗含章直接取代。 他正要开口,甲方便道: “关于嘉宾阵容,我方是这样理解的。 “飞行嘉宾方面我觉得曲楠老师你的提议很好,我们全部可以接受。 “而常驻阵容,我们希望分为两类,一是每期必到,在这里想要邀请到林老师和詹长清同学常驻;二是定期轮换,在其余参与了第零案的五位演员实习生中请到两位连续录制三到四期,之后轮换另外两位。” 换句话说,林詹二人不动,但前三期可能是秦绝和林柔带两个飞行嘉宾,后三期就换成了丁鸣谦和罗含章带两个飞行嘉宾。 “这人是谁?好圆滑!” 台下有跟上思路的观众窃窃私语,他们说的圆滑是褒义,因为这位甲方提出的想法太周到了,不仅完美处理了林宇钦和罗含章“定位同质化”的问题,还对詹长清以外的演员都一视同仁,留出了很大余地。 “可是为什么单独要留詹长清啊?”也有人问。 “嗐,这个倒是好理解,詹长清是学法律的,这节目需要一个承担普法责任的人。” “哦哦……” “曲楠老师,你觉得如何?”甲方又在微笑着提问了。 ------------ 第七百四十二章 灿烂告别,盛大落幕(下) “呃,这个……” 曲楠眨眨眼又眨眨眼。 他求助地往回看,何佳逸见他实在撑不住了,遂站起来鞠了一躬,礼数到了才开口: “不好意思甲方老师,这个我们需要商量一下。另外,关于刚才曲导提到的其他部分,您方是否……” 甲方笑道:“我们可以接受。” 什么?! 真的就这么接受了?哪怕那么大的权力也能给? 甲方席位里的其他几人彻底坐不住了,《谁是侦凶》的商业价值很高,又正处在风口,眼看着别人抢走肯定是不甘心的,但曲楠狮子大开口,他们做不了主,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抽身给上司打电话询问。 怎么办? 莫非真要来个尿遁大法? 这群坐着的人你看我我看你,眼色使得仿佛在吧嗒吧嗒发电报。 他们尚且如此,台上的曲楠、何佳逸等人就更惊讶,尤其是后者,不知是没憋住还是怎么,惊喜得差点笑出来,秀气的面容有点扭曲。 “这个,我看不如这样吧!我们请有合作意向的甲方们和我们《谁是侦凶》的团队都移步公开会议室,那里有很多房间你们可以各自慢慢商量,怎么样?” 林宇钦见时间拖得有些长了,及时带回场子。 他这一手贴心的操作既让那些犹豫着要不要尿遁出去打电话的甲方长出一口气,也让曲楠等人激动的心情稍稍缓和。 于是在林宇钦的控场下,台上和甲方席位林林总总走了许多人,和前几轮一样,现场大屏幕实时同步出他们在会议室里的画面,只是不会放出声音,既确保谈话隐私又做到了公开透明,让心系这群实习生们的观众也很放心。 这之中,詹长清也被一起请了过去,看来那位甲方是认真的,她一眼瞧出了詹长清在《谁是侦凶》里独特的价值,所以坚决要将他留住。 二十九位实习生里突然没了七个,视觉上空了很多,但今天来到现场的甲方们并不只为了《谁是侦凶》而来,也有许多人盯上了其他优秀人才。 璨华娱乐再次发力,邀请方友文和袁萧入职,但被双双拒绝,最后签走了刘宸和岳诗诗两个女孩。 另一家电视台则剑走偏锋,他们看完《谁是侦凶》后相中了罗含章在主持上的功力,请他常驻某两个谈话节目。 罗含章都听得愣了,他知道自己“罗涵”一角模仿痕迹很重,遂委婉地暗示了甲方自己不方便也不想做“小林宇钦”,但这位甲方倒是真觉得他本人的情商和控场技能不赖,想合作的诚意很足,并没有找个林宇钦二号的意思。如此罗含章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进了会议室。 就在这段时候又来了个小插曲,原来和曲楠他们合作的那位甲方也十分看重道具布景,并觉得只有祝溪一人会比较吃力,于是又想请乔远苏和A组的道具组长冯雨之签约。 乔远苏早决定了要一直留到第七轮,没有犹豫地拒绝了邀请,冯雨之则有些举棋不定,最后和方友文、袁萧几个人聊了聊,最后加入了曲楠的团队,但签的是短期约,方便以后跟两位老朋友继续合作电影。 曲楠也不介意,《谁是侦凶》存在的意义就是快乐老家,随时欢迎大家外出拼搏,也随时欢迎他们回家看看,帮一帮家里的活计。 整个招聘环节异常和谐,现场观众看得也很放松,时不时为这群实习生们找到了好甲方而开心鼓掌。 这世道,“我当年找工作不痛快,现在也不想看别人痛快”的人毕竟还是少的,更多的人都很高兴看到这些出色的实习生们能少走弯路岔路,顺顺利利地开始自己的事业。 演员这边,秦绝自己组建工作室的消息早就放出去了,因此无人来扰。 李直接了两个新角色,进组时间较紧,于是同大家说了再见,自愿退赛。 罗含章虽然忙的是综艺,但与李直的情况差不多,离开时的表情很是感慨,不甘、不舍、欣喜、满意,兼而有之。 毕竟,公司和他本人给自己的定位都是艺人明星,能拓宽一条主持路并无损失。 只是他注定不能像秦绝那样做一个纯粹的演员,大家各有各的人生,也各有各的选择。 罗含章之后,陈丹青收获了今晚演员组的第一个重量级签约,一部电视剧的女主角,和一部电影里仅次于主角的女二号。秦绝和苏酥等人用力鼓掌。 陈丹青险些当场落泪,她早年不配合商业饭局,因此得罪了人,资源也随之差到谷底,默默无闻了很久,但《娱乐实习生》让她重新获得了机会,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 实力说话是可以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陈丹青在大家的欢送中告别了舞台,这是一场没有遗憾的送别。 “好像毕业季……” 观众席里有人喃喃着,眼眶不知为何就湿润了。 “是啊,大家都有了好去处,以后还能做喜欢的事,真好。” 年长的人看着这些人互相祝福、道别,不禁也回忆起了自己大学毕业的时光,心头酸涩又感动。 感性的观众突然抹起眼泪:“唉!好舍不得——” 就像离校那一天,你不忍面对各奔东西的事实,决定早早起来不告而别,掀开遮光帘却发现室友们的床铺已经空了,空荡荡的桌子上放着临别礼物,衣柜里留下一把吉他。 就像离校那一天,你们畅快笑着去吃散伙饭,去校园各处打卡,原本还情绪高昂地拜托路人拍大合影,却突兀地鼻子一酸,在相互的嘲笑声中看见了彼此泛红的眼睛。 曲楠他们以团队签约,人数最多,流程也最繁琐,等他们终于处理完毕重新回到台上,别离的氛围达到了顶峰。 “加油啊!” 方友文走过来抱住曲楠,拍拍他的后背,“好好干!” “嗯……!” 曲楠的回应是从鼻间挤出来的,他用力点了点头。 “别哭,再过一会儿班长还要请吃元宵呢!” 邬盎笑中带泪地安慰着于青。 大家都笑起来,吸吸鼻子直点头。 没有谁在此时纠结时长和综艺节奏,每个人和每个人都在拥抱,告别,同时不忘说着那句“放学别走,记得来吃饭”。 放眼望去,特写镜头里都是破涕为笑的脸。 等曲楠、何佳逸等人挥着手走下台后,林宇钦带着温暖又欣慰的笑容一边鼓掌,一边走到舞台中央。 “好感动,我还记得当时第一轮的时候,大家都很青涩,但是现在你再看着他们,就会觉得‘啊,长大了’。” 他声情并茂地说道,接着简略地将曲楠等离开的实习生们在《娱乐实习生》中创作过、参与过的影视作品提及了一遍。 导播反应很快,大屏幕上随着林宇钦的话语而不断闪过作品片段、拍摄花絮。 没有刻意煽情的BGM,只有实打实的曾经。 比起伤感,更显圆满。 “结束亦是开始!祝福我们从学校‘毕业’了的实习生们,都能够在今后的职业生涯中取得圆满成功! “祝你们在自己热爱的道路上,越走越久,越走越远!” 此时此刻,台上除了林宇钦外,只剩下十六个人。 导演方友文,编剧袁萧; 服装师丛宁安,化妆师古文松,道具师乔远苏,摄像师吴颖,录音师刘霖,美术师王江元; 演员聂星梁、秦绝、苏酥、林柔、丁鸣谦、刘哲、许双双、于青。 遥想当初,这里可是满满当当地站着一百三十二名实习生。 在这几个月的比赛中,敷衍了事的人离开了,心术不正的人离开了,沽名钓誉的人也离开了,但排除这些,有许多勤恳敬业的文艺工作者收获了肯定,得到了回报,他们或心怀感激地离开,或神采飞扬地留下,每一个都是那么宝贵,像拼图的其中一块,成长着、积累着,在遥远的将来拼出一个璀璨的文娱时代。 意识到这点的观众们不由得升起感慨,他们作为见证者,注视着一个又一个未来之子崭露头角,这股仿佛参与到了重要事件的荣誉感令人心中腾起莫名的自豪和快慰,连带着心情也激动起来,想要引吭高歌。 不过,这不是第六轮吗,为什么有种已经迎来了大结局的错觉? 一些观众在鼓掌之余抽出一分心神,暗自疑惑。 “在此,感谢醇花洗发水的大力支持……” 林宇钦已经对着镜头满面笑容地做起了投资商的口播,秦绝等十六名实习生在旁边乖巧站着,同样看向镜头。 “……最终轮之前,让我们把时间交给一直努力着,此时也疲惫了的孩子们吧!” 林宇钦笑着向后一挥手,像班主任从门口探出半个身子: “放假!休息!歇歇吧!” “好耶!!!” 聂星梁第一个举手欢呼,紧跟着的是蹦起来的苏酥。 “稍事休息,再度启程!” 林宇钦激情洋溢地做了陈词总结,“观众朋友们,我们下期再见!” 他话音刚落,秦绝就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 “集合!下班吃饭了!A组请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论是台上还是台下,大家都笑成一团。 “聚餐去喽!” “走走走!” “大家下次见啦!” 欢声笑语里,实习生们和观众挥手告别,导播切了最后一个镜头,是他们小跑到后台,和等在那里的曲楠、陈丹青等人拥抱在了一起。 ------------ 夜深了,随便聊聊 有件事一直没分享给大家。 很多读者都吐槽过我这本书的书名容易劝退,不好和真正偏好这类内容的读者群体对接,这点确实。 其实这本书有一个正式的名字。 它叫《文娱丰碑》。 这个书名的由来在于,我不认为个人的力量可以直接改变世界,固然个人英雄主义如此璀璨热烈,如此爽文,但所有的历史都证明了, 优秀的永远是“一批人”,而不是“一个人”。 我当然可以塑造一个集影帝、影后、导演、编剧、歌手、舞者、作家等等于一体的主角,但是我觉得这没意义。 因为这样完美的、超出时代的一个人,只能让大家仰望着,也仅此而已。 当她去世了,陨落了,大家齐齐哀悼,哀叹“这样一位影响深远的文娱巨星再也不会有了!”……那然后呢? 集万千光环于一身,无所不能, 等这样的人离开了,文娱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大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再等,等下一个巨星出现,然后追捧、欢呼,再哀悼。 这有个球用啊!(暴言) 那些自己生命走到尽头感觉快狗带了才急着找接班人然后感叹他们还不行,感伤抹泪觉得后继无人的“文娱大佬”们,我看的时候只想说,你特么早干嘛去了啊?!(暴言) 你人要没了才想起来没传承没未来了是吧?(暴言) 这还好意思说格局大呢?!(暴言) 你的长远眼光呢?你真正超脱时代的考量呢?!还不是心思都拿来逞个人英雄!(暴言) 是,逞完了!然后傻眼了!还在那里故作矫情悲春伤秋!(暴言) (寂静) (起身倒杯茶先) (回来了) 所以,最后我决定让秦绝成为源头。 她自己在改变在努力,同时也引领着、教导着、影响着、带动着更多更多的人。 她是一座丰碑。 她的战友也是,她的学生也是,她的同袍更是。 她不会建立一座文娱帝国然后黄袍加身。 但那个时代的人们回头望去, 却能在各处窥见她的影子。 那一座座文娱丰碑的尽头, 是秦绝的名字。 这才是我所理解的, 改变一个世界的“人皇”。 她从来不是神。 但她是带动文娱变革的那一批优秀的文艺工作者里最最优秀的一个。 她,他们, 以实绩铸就一座座丰碑,永远屹立在这个时代。 《文娱丰碑》,这就是本书正式书名的由来。 …… 然后分享一下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用这个名字。 很简单,我不想标题欺诈。 《娱乐实习生》这个重要的人才培养版块将近两百章才开始,那时的“千色”和“不是灰”也才刚刚起步还在训练期,前期尽是绝哥一个人的挣扎、适应和转变。 试想,冲着《文娱丰碑》四个字点进来的读者,看了几十章也只看见主角从末世归来、进入娱乐圈演戏的情节,难道他们就不会觉得“标题和内容完全不符”吗? 现在写到《娱乐实习生》第六轮圆满落幕,再把《文娱丰碑》这个书名分享给诸位,我有足够的自信相信大家能够理解我要表达什么,以及这个书名的含义。 毕竟已经有群像内容和这么多剧本做基础。 但当时我还没写到这些核心剧情,没有足够的字数和内容做支撑,《文娱丰碑》这个名字就显得太儿戏了,我自己都觉得有一股这个作者“自以为自己在写什么名著”的文青味儿,冲得很。 所以最后使用的是简单直白的《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用“问鼎”二字表达了一下绝哥将来的地位和成就, 用“娱乐圈”表示本书内容涵盖的范围就是会很广(不然我干嘛不直接写XX影帝/影后呢)。 这也算是解答了一些读者关于“为什么要写偶像团”、“为什么要写这么多配角”、“为什么不是主角演的剧本也要详细写”等等的疑问。 因为我就想写这么全方位的。 因为我上面说过了想让秦绝成为一个意义重大的“源头”。 因为我乐意。 (平静捧茶) (仰头, 咕噜咕噜) (喝完了) 说回开头, 《文娱丰碑》这个正式书名说实话我憋很久了……但是感觉之前都还没到适合把这件事分享给大家的时机。 现在把第六轮写完了,我终于能说了。 好,爽了! (畅快地吐出一口气) 真希望还能多说一些关于这本书的事,但仔细想了一圈都觉得会剧透,那还是我自己憋着吧。 此外就是,我最近几天重新梳理了大纲,目测这本书的字数还有相当长,(忍了忍)(没忍住)这么说吧,光是已经详细打出故事线了的原创电影/电视剧剧本就有十个,有灵感等待补全的还有更多,都在那堆着呢,等着慢慢写。 起先我也着急,后来我习惯了……(安详捧茶) 总而言之,我已经把这本书当成我的养老书了,也欢迎大家过来跟我一起养老(?听着好怪)。 写他个十年八年的! (这flag可不兴立啊!) 好!我叭叭完了,睡觉去嘞,谢谢大家! ------------ 第七百四十三章 吃元宵咯!(上) 现场观众心满意足地在场控导演的组织下离开了摄影棚,走出大楼时还忍不住和身边的亲友凑堆聊天,从曲楠的作品聊到秦绝的演绎,仿佛有无数个回味不完的话题。 秦绝特意带着大家在后台又等了等,认认真真地向四位评委和主持人林宇钦鞠躬道谢,惹得岳扬连声表示“今天我可没带红包!”,又是一轮笑声交叠,其乐融融。 “老师们不给我们一次举办谢师宴的机会么?” 秦绝笑着凑过去。 “客套是吧?”曾欣慧琴懒洋洋地把她戳到一边去,“我瞧你眼里可不是这么说的。” “哪有,我可真诚了。” 秦绝满脸无辜。 “别皮了,你们去吃吧!快快乐乐地聊一聊。” 朱子疏笑着摆摆手。 他们这几个人精看得出来有自己在,这群孩子肯定会紧张拘谨,放不开手脚,又不是每个人都像秦绝这么“没大没小”、“无法无天”。 “行,那等第七轮结束的!” 秦绝也洒脱,大大咧咧地笑道,“从第一轮到现在受教太多,要是不表示表示,反倒让我们有心理压力了。” 又道:“送礼物多麻烦,何况您几位比我们大家厉害多了,真需要的我们也难给,小手工、钢笔什么的您还得费力收拾,所以就一顿饭表表心意好吗?” 她目光坦坦荡荡,说得真切亲近,丝毫没有捋杆爬、套近乎的谄媚感。 “就你话多。” 阮紫雁嗔道。 秦绝嘿嘿一乐,也不接话,以视线询问几位老师。 岳扬“哎”了一声:“干什么干什么,这时候显摆你那眼神戏了是吧?” 大家都笑,最后是曾欣慧琴噙着笑意,代表评委们点了点头,林宇钦也笑着答应了娱习一班的邀请。 “好诶!” 秦绝笑得眼睛眯成两道弧,和其他人一起跟老师们道了别,目送他们离去。 林宇钦是最后一个,他稍稍留了一会儿,笑道: “是个好班长。” 真心实意谢师宴是真,想再联络联络感情,巩固来之不易的人脉也是真。 秦绝笑而不语,随即意识到手里被塞了东西,眉梢微微一动,抬眼看向林宇钦。 “下轮见。” 林宇钦朝她笑了笑,又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笑呵呵地走了。 “呼——” 身后传来于青轻轻呼气的声音,小孩子面对这种场合总是更容易紧张。 秦绝手指弹琴般舒张了一下,掌心的物什已经没了踪影。 她笑着转过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走,吃元宵去!” “好!!” 大家推搡着,笑闹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拍摄大楼的另一处出口离开了。 …… 秦绝提早找迟川叫了辆客车,算上司机正好三十人,物尽其用不超载。 “哈哈哈,好像春游哦!”许双双坐在窗边笑。 “没想到这把年纪了还能体会在学校的感觉。”美术师王江元呵呵笑道。 “可不是嘛。”丛宁安也乐。 “有没有人要控制卡路里?元宵热量很高,不要怪我没提前说啊。” 秦绝带笑的声音传来。 “好怪啊!”袁萧叫道。 “妹说就是零卡!”邬盎接话。 女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笑在一处,丁鸣谦和罗含章这些需要身材管理的男演员们也跟着笑。 “什么塑料东北话。”秦绝吐槽邬盎,又招招手,把自己的无人机叫出来。 “大合照咯!”她手里拿着改装后的无人机遥控器。 “好耶——” “诶诶,看哪里?” “哇这个无人机长得好可爱!” “呜,好方便啊,我也想拥有。” “都摆好姿势没?——那是谁的头发炸毛了?——好,拍了啊!” 秦绝宛若带小学生春游的操心班主任,唯一的区别是声音清亮,不见疲惫。 “再来一张再来一张!” 罗含章从一个搞怪的姿势换成另一个。 “全、全员都拍到了——吗——?” 曲楠坐得太靠边,被扒拉得很辛苦,正挣扎着比出个“耶”。 “好!都拍到了。” 秦绝拍完了才回答,“放心,无人机智能识别,一个人头都不放过。” “为什么你能把这种事都说得这么惊悚。”刘哲吐槽。 “习惯就好。” 曲楠和杨冬异口同声。 车内又是一阵笑声。 “照片发群里了啊,自取。”秦绝懒洋洋地往后一瘫。 “好~” 大家应着,也不嫌拆装安全带麻烦,笑嘻嘻地来回换座,凑堆拍照。 “好家伙,集邮呢?” 秦绝哭笑不得地看着岳诗诗小跑过来。 “嗯嗯!” 岳诗诗笑着点头,私底下比镜头前活泼得多。 秦绝祭出万能拍照手势点赞手,两人拍完,又有何佳逸和罗含章几个凑过来集邮,搞得她坐在原地动都没动,拍照却都没落下。 “喂你这家伙,怎么像个人形立牌!” 聂星梁拍完点开相册大声吐槽。 “什么?噗!!” 罗含章点进群就笑喷了,群里每一张和秦绝的合照里她都在点赞,表情姿势变都不变的,宛若复制粘贴,非常稳定。 “救命啊!!o(*≧▽≦)ツ”何佳逸笑得直拍曲楠。 “所有的照片里就秦老师你最像是P上去的,你对此有什么头绪吗hhhhh” 方友文笑裂了。 “速速来点表情包!” 苏酥笑得几次都没点上保存,坐在她旁边的祝溪笑着伸手接过她的手机。 [娱习一班恰元宵咯闲聊群] 【小小酥】:[绝的肯定.jpg] 【小小酥】:[我绝得可以.jpg] 【小小酥】:[秦绝营业式点赞手.jpg] 【小小酥】:[秦老师:啊对对对.jpg] “哈哈哈哈哈救,我真的会笑死……” 好不容易缓过来的何佳逸又笑瘫了。 秦绝无缝衔接慈爱模式,长叹一声,宠溺而无奈地摇了摇头。 罢了,你们开心就好。 邬盎眼疾手快地对准她拍了一张,没过一会儿群里就出现了新的表情包。 秦绝:爸爸爱你.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不要再让我笑了,越笑越饿……” 摄像师吴颖最容易情绪上脸,整张脸都笑红了。 他旁边的冯雨之也笑得眼泪飞出来,问化妆师刘宸要了张纸巾。 “老方别忘了请客啊!” 又有人叫道。 “好好,随便点!” 方友文把手机掏出来,袁萧接了一把,点进外卖页面看见收货地址已经改成了今晚他们要去的轰趴馆,遂张罗着大家点菜。 “我要吃炸鸡!” “呜我想吃肠粉……” “火锅!火锅!来点火锅食材和锅底我们自己涮!” 客车在时不时爆发出的笑声中向前驶去,决赛、工作、通告……所有的东西都是明天的事,此时无需考虑。 今晚,是娱习一班热热闹闹的团聚。 “到了。” 秦绝望见不远处的二层别墅,腰背一挺,解开安全带站起来。 “同学们!” 客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秦绝振臂一挥,“吃元宵咯!” “哦!!!ヾ(≧▽≦*ヾ(≧▽≦*ヾ(≧▽≦*ヾ(≧▽≦*)o” ------------ 第七百四十四章 吃元宵咯!(中) “呃啊——” 袁萧苦哈哈地被大家或搂或推着走下车,接受这么沉重的“爱意”。 秦绝下了客车后只往前走了几步,就在路边站定,给走在前头的方友文知会了一声开门密码,让他领着其他人踩着短短的石径小路过去。 “别在这等,先进屋。” 眼看着邬盎几人习惯性地在旁边等着关系好的朋友下车,秦绝嘱咐了一句,让她们先跟着大部队行动。 一群人陆陆续续地走过,等在倒数几个下车的许双双半边身子从车门探出,一眼瞧见秦绝,边踩台阶边问: “咦,你怎么还?” 她以为秦绝有事要找人私聊,毕竟男生嘛,总不像女孩子们喜欢这个等那个然后挽手一起做事。 “殿后。” 秦绝随口应道,视线在许双双脸上停留了一瞬,旋即移开,继续盯着车门看下一个人是谁。 “?” 许双双听得一愣,一时脸上不知是荒谬还是好笑。 “还真是小学班主任了。”她笑着调侃道,心里却升起淡淡敬意。 留在最后,一边组织着所有人都平安正常地下车,一边数着人头防止有人掉队,她大学时做社团部长组织大家团建出游的时候都没做得这么细。 偏偏这种事做起来并不难,关注到这样的细节却很难。可以说秦绝爱操心,但这样的操心又何尝不是一种可贵的责任心。 果然,这人和印象中的一样靠谱。 许双双进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瞧见客车缓缓开走,秦绝和排在最后的曲楠几人不快不慢地向这边走来,不由得笑了笑。 “哇,真的买了好多!” 秦绝进门时就听见罗含章的声音,再一看,几个男生女生正在那拆快递呢。 “尽情吃,吃不完的回头你们放V博抽奖去。”秦绝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好诶!” 大家嘻嘻哈哈地应着,熟悉厨房的人先一步去准备,袁萧也主动抱着两大袋他的本体去凑热闹,剩下的有的上下查看房间,有的寻找零食和桌游,也有的还围在一起商量外卖点什么。 “啊……” 美术师王江元找了个沙发坐下,旁边是服装师丛宁安,对面是乔远苏和摄像师吴颖。 “你混进来做什么。” 乔远苏笑问吴颖,他们这四个人里这家伙还年轻着呢,又不像他们老胳膊老腿的。 “不行,感觉累得腰间盘突出。”吴颖“哎呦哎呦”地叫着。 “记得贴膏药。”丛宁安很有经验地给出建议,“我回头想着拿给你一包。” “嗯啊,丛哥谢了。”吴颖彻底瘫了。 “没事儿,都同学么。”丛宁安笑笑,乔远苏和王江元也跟着笑。 同学啊!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久,多少年没听见这个字眼了。 没过一会儿,冯雨之和古文松也走了过来,几个年纪相对大了些的人围着圈瘫成一团。 累啊! 过去的这两周,累死了。 “看看人家,多有活力。”古文松扬了扬下巴,那是帮着苏酥抱零食箱的祝溪。 “不行,这可比不了。” 乔远苏就笑,在沙发里瘫得更深了。 “诶。抽烟自觉去外面啊。” 不知为何,秦绝路过的时候让这几个宛若咸鱼的人后背都下意识直了直。 “好嘞班长。”吴颖笑嘻嘻地举手表示听到。 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齐刷刷地注视着秦绝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古文松才道: “厉害啊。” 他这句感慨说得其余几人都深有感触地点了点头。 越是阅历深的人,越能感受到秦绝身上那股令人敬服的气质与态度。 哪怕是现在,她的脊背依旧那么挺拔,和聂星梁、苏酥等人的年轻朝气还不一样,别有一番沉静稳健。 多好的领导。 年轻,看得远,又稳重,镇得住场子,还那么真诚,为你好就是真的为你好,半点不掺假。 王江元回忆起秦绝和评委们说的话,忍不住这么想着。 “——啊!不要问我了!我选择困难但是什么都吃!” 那边何佳逸哀嚎着瘫进懒人沙发,刘宸和岳诗诗几个人在旁吃吃地笑。 “外卖还得十几分钟,我们要不要先看个电影?” 上去确认了卧室和卫生间位置的丁鸣谦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好啊!” 罗含章不知从哪摸出遥控器,把壁挂电视打开了,熟门熟路地去找电影分类。 “看什么呢?” “要不《囚笼》?” “哈哈哈哈哈,给秦老师公开处刑嘛?” “那叫什么公开处刑噻,又不是黑历史。” “《红钟》呢?” “还是不要太沉重了,看点开心的吧!” “嗯嗯嗯,随便找个剧看看~” 厨房里的速食元宵在锅里翻滚,热气腾腾。 林柔捞出几碗,和于青一起端出来时就见大家或躺或瘫或坐或站,视线落在电视上。 “这个柔光滤镜是为了掩饰演员不好的气色状态,欲盖弥彰,不行。”古文松道。 “剧情逻辑错误好多,噫。”何佳逸嫌弃。 “刚刚那个从下向上的摇镜给得太慢了,照着一点五倍速掌镜会好些吧。”倪文台抱着双臂。 “虽然背后议论同行不太好……但是刚才那个眼神戏我觉得可以再稳一些……”这是丁鸣谦。 “啊!!不要职业病啊你们——!!!” 这是提议随便看点剧的化妆师刘宸,“……但是刚才女配脸上卡粉了,确实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下大家都笑了。 “关了吧关了吧。” 方友文哭笑不得地去拿遥控器。 常有网友吐槽人不能看太多和职业相关题材的文娱作品,容易血压上升,对于此时此刻聚集在轰趴馆里的这些人来说,影视剧就更是老本行中的老本行,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呢,脑子就先动了。 “先别看了,来吃元宵吧。” 秦绝早听见林柔和于青的脚步声,从她们手上接过了两碗,省得姑娘们端得累。 “我先吃为敬!”罗含章说着作势朝旁边的袁萧咬去。 “啊!” 袁萧做作地惨叫一声,倒在詹长清身上。 众人又笑,这次都行动起来,搬桌子挪茶几,还有去厨房接着捞元宵装碗里的。忙活几分钟,每个人手里都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元宵。 “朋友圈先吃?” 陈丹青看着苏酥拿出手机拍照,笑道。 “嗯嗯!正好等它凉一凉~” “什么?袁萧凉了?”罗含章老拱火人了。 “喂!你这个掏打火机的,我警告你啊——”袁萧作势挽袖子。 “哈哈哈哈哈哈!” cue到了《空碑》的梗,笑声再起。 “来,同学们,走一碗先!” 刘哲用劝酒般的语气举起碗,他旁边的李直“哈”地笑出声,也跟着举起碗。 叮叮当当的“碰碗”声接连响起,还有更多的手拿着手机叠在上方拍照,很快就一个叠一个,搭梯子似的。 ------------ 第七百四十五章 敬娱习一班 “这不得干了!”等大家拍完了照,录音师刘霖带头起哄。 “这可不兴一口闷啊!”杨冬道。 “哈哈哈哈哈哈——”方友文笑累了,舀起一个元宵放嘴里,“嘶!呼、呼……” “看到没?哥火着呢!”袁萧即答。 “炙手可热是吧?”詹长清笑。 “看看这热气!咱们袁萧是大烫门!”又是罗含章。 “怎么老感觉你在内涵我……”袁萧狐疑地望过去。 曲楠差点把筷子上的元宵笑掉进碗里。 “多热啊!”罗含章模仿丁鸣谦那段用力过猛的演技,“你看看《熔炉》烫成什么样子!” “我怀疑你在发刀!”邬盎尖叫。 “好烂的双关梗哈哈哈哈哈……”聂星梁则是笑得缺氧。 “对了,你们看弹幕没?网友吐槽班长从第三轮开始一直进局子。”刘宸想起来就想笑。 闷头吃元宵的秦绝从碗里抬起脸来,面不改色接道: “我能在三四五六轮始终蹲大牢,在座的部分人都有一定的责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异议!明明第五轮要好一点的!” “但还是好虐啊——” “好像你们拍得就不虐了似的!我的北国三人组!我的东国兄妹!” “这你得找他!”指袁萧xN。 “怎么话题又回到我身上了!”当事,不,肇事袁萧惨叫。 一边吃,一边笑,一边聊,从剧情聊到幕后笑料,句句都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的梗,欢声不断。 拿元宵“开了胃”,方友文请的外卖正好准时送达,众人欢呼着接过包装袋。 油炸食品,清淡粤菜,鸳鸯火锅……二十九人围了好几个圈,有坐着的有站着的,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好想喝一杯啊!”乔远苏笑道。 “他们下了班的可以,我们不行。”秦绝笑着递过一罐可乐。 她这句话说得并不大声,却一下子让三三两两闲聊着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气氛逐渐往伤感的方向沉淀,这种心情与那种仿佛有重物沉甸甸压在心头的滋味还不一样,更多的只是酸涩。 可这样微妙的酸涩,却恰恰是最贴近“青春疼痛”的。 是大事么?不是,以后就算各奔东西,也依然可以在群里畅聊,可以发语音打视频电话,可以在哪一天捏着一张机票飞来相见。 但,不舍吗? 此时众人的表情已经给出了答案。 “唉……” 不知是谁先惆怅地叹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一个声音响起: “曲导牛逼!!!” 突如其来的男声给大家吓了一跳,转头一看发现是刘霖。 怔了怔,所有人都狂笑起来,有人在重复着这句话,有人笑着抹开了泛红的眼角,而更多的人冲了过去。 曲楠的神情在极短的时间内从羞赧转变成惊悚:“你们干什……啊啊啊啊!!” 亢奋激动的男人们硬是齐心协力地把曲楠举了起来,还有几个女生也在里面凑热闹,大家笑着,喊着,把曲楠举起又放下,再举起再放下。 “何佳逸牛逼!!!B组牛逼!!!” 又有人喊。 “哇哇哇啊啊啊别朝我来!”何佳逸笑着尖叫着往后退,被姐妹们团团围住,整个人像软乎乎的黏土团子般被紧紧的拥抱给挤得脸颊变形。 “你们怎么这么好啊!” 苏酥超级用力地和她贴贴,眼里泪光盈盈。 “不、其实……” 这边的何佳逸向一个方向看去,那边的曲楠也向一个方向看去,两人的视线落点合在一处。 此时此刻,秦绝没有参与大家的欢笑胡闹,静静站在那里。 她看着他们,那么骄傲。 …… 曲楠和何佳逸为娱习一班所做的已经不需要再特意说明,大家心里都知道,这是多么珍贵的一份礼物。 都是成年人了,还这么熟,一本正经地道谢反而变得难以启齿,所以没人单独把这件事拎出来大谈特谈,都不约而同地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欣喜与感激。 他们是同期生。 他们有同窗情。 在别人嘴里轻描淡写的一个炒作噱头,在娱习一班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情谊。 “以茶……以可乐代酒!干杯!” 乔远苏这些年纪大的也没参加刚才的狂欢,但他们只是面上显得沉稳,心情是一样的激动。 “好!来干杯!” 众人放开被“蹂躏”得头发衣服乱糟糟的曲楠和何佳逸,自己找纸杯和喜欢的饮料。 “可乐还是雪碧?”祝溪两只手分别拿着两个杯子走过来。 秦绝拿了可乐那杯。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祝溪和她碰了碰杯,杯沿放得很低。 他用口型说了句“谢谢老板”。 秦绝颇为无语地抬了抬眼。 祝溪这家伙,第五轮还没开拍的时候就跟个愣头青似的一心想跟着她。因此这次第六轮秦绝给娱习一班、给曲楠和何佳逸等人安排后路的时候,也特意知会了一声,让他俩直接把祝溪捎进去,按最信得过的级别处理。 所以,秦绝是真正幕后人这件事,祝溪也是知道的。 一个应届毕业的道具师,能在《谁是侦凶》这个看重道具置景的综艺里正式开始职业生涯,还一签就是五年合约,短期内都不用担心业内资历、工作经验和经济来源,就算日后跳槽也有着可观的就业前景,既稳定又安全,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顺利地得了个“铁饭碗”,简直羡煞同行。 这熊孩子。 秦绝正想用眼神表示无奈,刘哲就笑着走了过来: “干嘛呢?不许干杯偷跑。” 祝溪笑了笑,秦绝也笑着摇摇头,两人一起跟着刘哲走过去。 二十九只手高高低低地交错在一起。 杯中液体颜色各异,五花八门,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体感,看着分外和谐。 “班长要不要起个头,说点什么?”丛宁安转过头。 见众人的目光都投过来,秦绝笑了一声。 她高声道: “敬娱习一班!” “——敬娱习一班!” 众人跟着重复。 “敬带着梦想启程的同学们!” “——敬带着梦想启程的同学们!” “敬抱着理想留下的同学们!” “——敬抱着理想留下的同学们!” 熟悉的喊号一晃将秦绝带回那个她站在高处给诸多战友作战前动员的时刻,她下意识地咧了咧嘴,笑意加深。 随即猛地提了口气,咬字铿锵有力,语气慷慨激昂: “祝我的同袍们,不论去留,此后余生皆长歌浩荡,晴空万里! “干杯!” 响亮的声音齐齐回应道: “干杯——!!!” “呜呼~” 欢呼声夹杂着口哨声,纸杯撞来撞去,饮料晃动着洒出一些,荡开一瓢水弧,仿佛它们也是一样的激动雀跃。 敬娱习一班! ------------ 第七百四十六章 决赛,你们怎么想? 大家都知道《娱乐实习生》节目组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安排,所以每结束一轮时,公司也会把演员们当天晚上和次日上午的日程空出来,此时正好方便了娱习一班的班聚。 热热闹闹的聚餐之后,大量的照片出现在众人的朋友圈里,接着就是V博。 像于青这样公司管得严的还要先发给经纪人审核一下,但也有人没这个顾虑,于是还没睡的网友们入眼就被几大碗元宵糊了一脸,短短一小会儿,聂星梁打的#娱习一班聚餐呜呼!#tag竟还成了热搜词条,在榜单第七八十的位置上上下下地跳动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他们自己也在吃元宵啊!!】 有网友说着晒出煮元宵的照片和自己上一条写着“啊啊啊袁萧鲨我!”的V博,这都是没去看完整版,但今晚仍然被《为难》狠狠伤到了的观众。 【哇!娱习一班耶!!可爱死了!!!】 【这个车内大合照这个干杯呜呜呜,他们关系好好我好开心!】 也有人激情转发评论。 “小狼你不拍照咩?”邬盎咬着最后一块香辣鸡翅含含糊糊地问。 “蹭你们的。”秦绝的回答非常无耻。 她早就在群里保存了许多张图,打算回头上传到家里名为“同袍”的那个相册里。 “班长!” 苏酥的声音响起,秦绝闻言转头,被这姑娘眼疾手快地抓拍了一张,不由失笑。 “发吧发吧,点赞手也可以发,都可以发。”她笑道。 一提起点赞手,几个挑照片的人又笑了。 正和刘哲等人玩桌游的丁鸣谦闻言转过身,趴在沙发背上凑热闹: “所以为什么能这么稳定啊!” “这就叫表情管理。”秦绝一脸淡定。 你班长还是你班长.jpg “噗……” 丁鸣谦被击败,缓缓笑着从沙发上沉下去了,留下一只搭着靠背的手。 这时候的娱习一班众人已经嗨过了一轮,现在分散着玩玩桌游、打打扑克,或是刷手机随意聊聊天,难得有这么轻松的时候,大家奉旨摸鱼,非常快活。 余光瞥见于青打了个哈欠,秦绝把连着便携读卡器的手机放下,招呼道: “困了的早休息,明天上午都没通告吧?送你们的车从早八点开始一直有,半小时一班,自己安排时间。” “没问题。” “班长我的超人——” 詹长清和罗含章的哈欠声此起彼伏。 “然后留到第七轮的,跟我上楼,有点事。”秦绝又道。 “咦?” 众人听得愣了愣。 “官方的事,节目组给的通知。”秦绝补充道,向他们解释这不是她私下的心血来潮。 “哦哦,好!” 方友文反应过来,率先点点头。 “那我们先回去洗澡辣——”岳诗诗揉揉眼睛,抱了抱苏酥。 “好哦,快去快去。” 这栋轰趴馆有上下两层,楼上的卧室都分给了女孩子们。 秦绝和其他留到了最终轮的十五个人上楼,进了个用来投屏看电影的隔间,她照例放慢脚步,留到最后一个,进来时顺手把门带上了。 “什么事?”刘哲问。 秦绝瞥了眼这个房间里贴着的隔音板,走过去把投影仪打开,连上手机的蓝牙。 “林老师透露了点消息,记得保密,不要往外乱说。”她道。 还有些困意的人立刻清醒了。 透、透消息? 这是怎么回事? “喏,自己看。”秦绝扬了扬下巴,与此同时,她手机上的内容也投影到了白墙上。 这是一份很简略的文件,与其说是策划案,不如说是简单提了提评委老师们和节目组的考量与思路。 它提及的正是当时一小部分观众在意的问题:第七轮的决赛。 演员和服化道摄录美还好说,曲楠和何佳逸签约离开了,现在节目里就只剩下一个导演方友文,和一个编剧袁萧。 这要怎么打? 难道还能把这对黄金搭档拆开,让他们一人带一队不成? 原本按照节目组的规划,是不会出现当前这样尴尬的情况的。 但谁能想到,邵清龙在第五轮突兀退赛,半决赛还没到就只剩下两个导演,节目组被搞得措手不及,只能立即和评委们沟通,临时更改规则,直接取消了淘汰制,这才没让第六轮崩盘。 然而到了第六轮,曲楠和何佳逸是水到渠成地离开的,节目组比谁都希望这群实习生们能找到机会施展自己的抱负,此时再强留的话压根就没有道理,自然要放开手去,尊重曲何二人的意愿。 这也直接导致了第七轮成了这么个不好安排的局面。 所以,林宇钦偷偷把一个插着数据储存卡的小读卡器塞到了秦绝手里。 节目组表示,他们准备了两套方案。 一个是干脆不要决赛了,十六个人里刚好导演、编剧和其他主创人员都各有一位,大家组成一个剧组,共同拍摄一部影片,以此收官; 另一个则是依旧分为两组,让他们自愿组队,届时有资源之差。 当然,无论选择哪个,四位评委老师们依然会给出关键词,“半命题作文”的大前提是不会变的。 读完了文件内容的方友文等人都陷入了沉默。 能把这么重大的消息直接告诉他们,给他们充分的思考时间和第七轮竞赛形式的决定权,节目组对他们这些人可谓是仁至义尽,甚至关照得过头了。 “呃,我觉得第一个也没什么不好……?” 录音师刘霖挠了挠头,但话说到一半就觉察到气氛有些怪异,于是句尾变成了不确定的疑问语气。 他看了看其他人,尤其是演员们,很快恍然。 不行。 他们这些负责幕后的没关系,方友文和袁萧也没关系,但对于演员来说,第一个选择却是大问题。 因为留下来的演员共有八个。 而按照一般的戏份和番位来算的话,男主、男二、男三,女主、女二、女三,六个是最合适的数量。 多了两人,就意味着可能额外多一个二号配角,亦或是三号配角。 可大家都是一路走过来的,谈起演技和野心来谁也不落于谁。要是这轮的关键词里没有群像怎么办?这要让袁萧怎么写,方友文怎么分配角色? 而这样分配的角色,演员们又能甘心吗? 退一万步,就算是公开试镜,谁实力更强就选谁,那男演员里,秦绝、聂星梁、丁鸣谦、刘哲四个表演怪物,谁当男主?谁当男三号? 这已经不方便称之为“神仙打架”了,放着这么优秀的演员内部厮杀强行筛选,这叫“内耗”。 别说演员们自己心里可能会产生压力、略有微词,就连方友文自己都觉得这太浪费了,更何况大家明明都是自己人,都是共同进步成长过来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不得不拼个没意义的头破血流。 ------------ 第七百四十七章 不是演员的人都看出了此中关节,是演员的自然更加沉默。 他们之中有的人并不在意戏份多少,主次如何,以于青为例,她觉得能和大家一起走到最后已经很棒了。 但她的公司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决赛轮,热度正高,哪家公司不想让自己的艺人抓住机会, 再演出一个亮眼的、有大众影响力的角色? 自己内心的矛盾,和背后公司的利益考量,让演员们感到了由衷的为难,一个个都默然不语。 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刚才大家还那么开心的…… 于青有点难受地撇了撇嘴。 第一套方案的话,还要和方导和袁萧合作吗…… 苏酥想的是另外的事,作为演员,她当然也有选择导演和编剧的权利。 若是大家都觉得第一套方案更好的话,未免太强制性, 就算苏酥最后也会接受这个安排,但心里多多少少会有点不舒服。 第六轮梁素素的角色让她精神和身体上都受到了很强烈的刺激,对于方友文的导演风格和紧促的片场节奏她也不太能适应得过来。 尽管对方袁和其他主创人员的实力及作品最终质量有着十足的信心,但短时间内苏酥真的不想再那么痛苦了,她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也需要适当的舒缓休息,再这样来一轮她会疯掉的。 秦绝的声音打破寂静。 “从头开始,按顺序来。”她平静地说道,首先看向了方友文和袁萧,“你们两个是不打算拆的吧?” 秦绝的语气非常平和,像是并没觉察到方才沉重的气氛似的,这无形之中让演员们复杂的心情舒缓了一些。 方友文和袁萧对视一眼。 “不会拆。”方友文道。 “嗯。”袁萧也点点头。 “好,那下一个,服化道摄录美你们六位里面,有没有带着强烈意愿想跟他们俩继续合作的?” 秦绝接着问,口吻并不咄咄逼人。 古文松等人看了看彼此, 摄影师吴颖先举起手:“我。” “嗯。”秦绝表示记下了。 “我都行。”古文松道。 “我也是。”乔远苏也道。 秦绝微一点头,视线继续向下一个人扫过。 “我……还是想跟着方导。” 刘霖挠挠后脑勺, 虽然和方袁合作很累,但收获也是成正比的。 “我需要导演。” 美术师王江元的回答则更实在,“有导演在,我的工作才能更顺利地开展,不然不方便处理。所以我是想和方导继续合作的。” “那我们就正相反了。”服装师丛宁安笑道,“服化道这三个不太挑类型,能出力的地方比较多。” “确实。”方友文自己都在点头。 丛宁安和王江元说的都很合理,他十分理解,并不会因为服化道三人不主动表达合作意愿就心生芥蒂。 “演员这边相对麻烦一些,反正林老师没让我们马上给出答复,所以我的建议是,有公司的先和经纪人知会一声,看看他们的意向和你们的日程安排。” 秦绝又道。 “哦哦,好的。”于青等人接连应声。 秦绝并没有提具体选择第一个还是第二个方案,而是把问题解构了,众人的纠结感顿时减少许多。 比如服化道三位的“我都行”,就代表着他们不介意第一个方案,而若是选择了第二方案的话, 他们也倾向于随机抽选, 哪种结果都ok。 像方友文、袁萧、吴颖、刘霖和王江元这五个人, 则是无论第一还是第二个方案,他们都会选择和其他人一起合作。 事情差不多处理完了,秦绝略一沉思,又问袁萧: “你呢?八个角色好写么?” 袁萧立刻露出了一脸胃痛的神情,大家的目光也都移过来。 “很难。” 过了一会儿,袁萧诚实道,“四男四女,我刚才在脑子里过了很多个想法,要么太配平,毫无新意,要么会让女性角色相对扁平边缘化,我觉得各位姐姐妹妹应该都不想当花瓶吧。” “是的。”许双双毫不犹豫地第一个点头。 犹豫了一下,袁萧还是咬咬牙道: “即使排除男女问题,也有一个很致命的地方,就是人太多了。拿《逐凰》举例,拍《逐凰》时演员有七个人,虽然我做到了每个角色都有记忆点,但……” 他看向方友文,方友文叹了口气,摊手。 角色鲜明,剧情就会塞得爆满,反而灌注的信息量太大,观众跟不上。 反过来说,要是能兼顾角色和情节,让节奏张弛有度,那就必然不能人太多。 “所以你俩其实倾向于第二个方案对吧。”秦绝道。 “呃……” 她说得太直了,方友文和袁萧同时感到一阵牙酸。 “对不——” “不用说什么对不对得起的,你们俩的判断基于客观事实,很合理。”秦绝道。 “但是总感觉,就,嗯……” 袁萧罕见地找不到合适的用词,用肢体语言比划了两下。 这背后的含义大家都清楚,如果方袁二人希望选择第二个方案,虽然他们是出于“作品质量”和“不希望有演员被埋没”这两种心情做出的决定,但这依然代表着另一组将要在无导演无编剧的情况下继续比赛。 而这又几乎相当于他们被方袁这边压着打,从一开始就没了胜算。 说得再过分一些,另一组就像是节目组的“弃子”,或是烘托方袁这边的踏脚石。 “唉!不愧是《娱习》啊,无论什么时候都有大难题。”丁鸣谦苦笑道。 这般形势,比前几轮各组“缺斤少两”时还要严峻,毕竟是决赛轮,按照节目组逐步递增的惯例,资源也一定庞大繁杂得不得了,缺了导演编剧再拍电影,这是想累死谁? 秦绝倒没什么反应, 还是一脸平静。 “那么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她扬扬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现在方袁这边的主创人员已经确定有三个了,这样的导演、编剧和主创阵容,演员里有强烈意愿想合作的,自己举手。” “嘶,那带我一个吧!” 聂星梁率先举手,他经纪人是自家母亲,没别的顾忌,而且心思单纯,现在还没get到大家在苦恼什么,只按着心中所想的行事。 “行,你自己记得回去确认日程。”秦绝点点头,“你不是还有《风雪芙蓉》呢?” “嗯嗯。”聂星梁应声。 轮到了丁鸣谦,他没有先回答,而是看向了秦绝: “班长,你呢?” “我选打酱油。”秦绝淡定道。 “啊?”大家都是一愣。 ------------ 第七百四十八章 她是班长 “第一个方案演员太多,要么让他们两个为难,不知道怎么编剧本、分角色,要么让演员为难,总有一两个做边缘人。” 秦绝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倚在小桌子旁边,“我今年下半年到明年年初的工作已经都排满了,不缺拍戏机会,所以懒得掺和。” 这么一针见血的事被她说得如此云淡风轻,刚才还在纠结方案的方袁等人和思量戏份的演员们都不禁怔了怔,尤其是后者,皆是莫名感到了一丝轻松,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如果最后是第一个方案,那我就摸鱼,你俩随便丢个小角色给我就行。如果是第二个,我自成一队。” 秦绝单手撑腮,又道:“你们可别以为我有多伟大无私啊,我是真的想摸鱼……” “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张沉重的氛围进一步放松下来,演员们都笑出声。 笑了一会儿,刘哲道: “这样的话,我选择方导这边。” “呦,刘十一你来劲儿了?”秦绝乐了。 “你都给ban了,我还怕什么?”刘哲同她斗嘴。 “很嚣张嘛!看到没,这人已经不把你们放在眼里了。” 秦绝转头就跟聂星梁和丁鸣谦拱火。 “哈哈哈哈哈哈。”丁鸣谦直笑。 他完全能懂刘哲,有秦绝在,男主角之争还不得硝烟四起,现在秦绝自己表示没兴趣了,他也瞬间没了顾虑,轻松很多。 这大概就是游戏里越级挑战BOSS和同级别PVP的区别,对于丁鸣谦和刘哲来说,还是后者要好些。 “那我也来竞争一把!”丁鸣谦笑道。 “来来来,不就是比嘛!实力见分晓!”聂星梁嚷嚷着。 “嗯……我、我想和秦老师一组!” 女孩子这边,苏酥出声道。 “好啊。”秦绝道,“还是一样,记得知会公司。” “嗯!”苏酥点头。 公司那边的态度苏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她并非专业演员出身,公司对她的培养路线是综合型的明星艺人,换句话说就是影视歌三方面都涉猎一些,而方友文和袁萧的风格太硬核了,更合适专精演员道路的人。 比起苏酥提高的演技,公司也更介意梁素素这个角色的“大众风评”,《为难》完整版登录线上之后,经纪人就皱眉表示“这样容易扭曲你的荧屏形象,影响商业代言”,也说了“飙演技的影片适量即可,不必太多”。 “带我一个。” 这边苏酥说完以后,许双双也道。 她倒是很爽直:“第五第六轮都在方导袁编的组,想换点新的。要是大家一起拍我也没问题。” “好。”秦绝点头,又看向林柔和于青。 “我都可以。”林柔笑道。 不像刘哲他们,留下的四位女演员气质风格各不相同,竞争并不激烈,谁适合谁上就是了,只是都在同一组的话,会让袁萧在人物设定和戏份分配上感到棘手。 “我也是!……唔,不过我要先问公司。”于青瘪瘪嘴巴。 袁萧环顾一圈: “咦?怎么感觉分组已经差不多出来了。” 秦绝颔首:“等公司的回复吧。第一个方案不必多说,若是第二个,差不多也有小组雏形了,大家可以提早做心理准备。” “可这……”袁萧还是有点难受。 节目组不愧是那个搞事的节目组,都决赛轮了,还要在大家都和和气气的时候狠狠搞一下他们的心态。 我怀疑你们在破坏我们娱习一班的感情啊! 方友文也禁不住仰天长叹。 这么一搞,显得绑在一起不拆的他和袁萧也太不是人了。 “那啥,你们俩干嘛苦着一张脸?”聂星梁茫然地问。 “咳!就……” 方友文给聂星梁小声解释了一下,虽然实际上大家都在这儿,大声小声没什么区别,方友文也是想着说出来心里的愧疚和罪恶感能减轻一些。 “哈?为什么要担心这个?” 聂星梁听得更茫然了,伸手一指秦绝,“拜托,第二个方案的话对面有他欸!你们不应该先考虑怎么打得过秦绝吗?为什么觉得他们会输啊?” 方友文、袁萧和其他已经确定要和他们俩一组的人齐齐愣住。 秦绝再次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方友文:“思路清奇……” 袁萧:“但是好有道理……” 丁鸣谦:“所以我们刚才在纠结什么……” 秦绝悠哉悠哉地把玩着投影仪的遥控器: “哦,你们反应过来啦?” 方袁等人:“草啊!” 秦绝又啧啧道:“看看你们,智商只有0.1个聂星梁了,还不快反省一下。” 聂星梁:“喂!不要把我当做智商计量标准啊!” 方袁异口同声:“重点在这吗?!” 吐槽缓解了众人犹如心头万头羊驼来回狂奔的心情,方友文把手肘架在袁萧肩膀上,哭笑不得: “是啊,我们刚才在郁闷什么……对面可是秦老师啊……” “一个精通剧组各项工作的全能怪物……”袁萧气若游丝地接着说下去。 “咦?”许双双没跟秦绝一组过,好奇地看过来,“这么全能吗?” “他们瞎说的,哪有那么夸张。”秦绝笑笑。 方友文险些咳出一口血。 啊,这该死的低调!岳扬老师我懂你了! 是谁在《熔炉》里统筹全局掌镜打光!是谁给布景设计做魔术指导!是谁又监督后期剪辑又上台演出!是谁啊! 你这么谦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咦,等等,《熔炉》…… 方友文赫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向秦绝。 “乔老师,要是最后真的是第二个方案,我绑也要把你绑过来。” 秦绝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噙着笑意慢悠悠地对乔远苏说。 “噫。” 面对这个异常熟悉的恶魔式微笑,乔远苏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摸了摸头顶。 秦绝没再闹他,含着笑拍拍手,对大家道: “好了,各位同学们,不必多想。从节目组透出的消息来看,就能知道老师们都是真心为我们好的,我猜不论我们如何选择,最后都会收获一份巨大的惊喜。” 她笑着扬扬下巴,示意大家去看墙上的文件: “现在只是方案而已,关键词和资源是什么我们还一无所知,节目组会提供哪些其他的帮助也未可知,建议大家不要贷款焦虑。” “咳咳咳……” 方友文和袁萧等人膝盖一痛。 “现在总结一下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两件事。 “第一,各位演员回去联系经纪人,等待回复,把最终决定发在讨论组里; “第二,全员等待节目组通知,我估计明天或者后天就要通知什么时候去录第七轮分组和公开规则了。 “好,没事了!” 秦绝伸了个懒腰,“别那么紧张,平常心,平常心。嗯,都回去洗漱睡觉吧,明儿见。” 只开了两盏暗橘色小夜灯的房间里,她有条不紊的安排、沉着平缓的语气与温和淡然的笑容像一根定海神针。 于是所有人心头巨石轰然落下,一派风平浪静,眼笑眉舒。 ------------ 第七百四十九章 带着少许紧张忐忑但又不至于影响入眠的心情,大家各自回去歇息,一夜很快过去。 次日,秦绝从影视空间里抽离,惯例起了个大早。 往窗外看了一眼,迟川派来接驳的车还没到,闲着也是闲着, 她便走出大门,在外面的小院子里上早课。 活动口腔、面部肌肉,来几段绕口令,矫正一些常见的字词错误读音等等,这是演员“声台行表”中“台词”部分的基本训练。 练了一会儿,刚才订的早餐正好到了, 秦绝每只手拎着三四个塑料袋侧身进门, 把东西都放桌子上等他们醒了自取。 两三个小时后,李直等人陆陆续续地打着哈欠起床, 大家各有各的日程安排,能齐聚一晚已是不易,今天上午也没特别组织告别会、散伙饭之类,都是简单而熟稔地打了声招呼就分别上了车。 “路上小心。 “去机场么?这么远,拿点面包水果再走。 “外面的是出租车不是保姆车,在车上化妆当心一刹车眼线笔戳你眼睛里,小心点。” 秦绝像个酒店的前台登记,一个接一个地和离去的同学道别。 上午十点多,瘫在卧室里睡回笼觉的几个也依次出了门,在安逸的气氛里懒懒笑着洗漱吃饭。 林柔和于青等人去赶下午的通告;袁萧拉着方友文出门泡咖啡厅去了,显然闲不下来,凑在一起就习惯性地要搞头脑风暴。 “什么卷王。”目送他俩离开的何佳逸叼着面包片吐槽。 她和曲楠今天也要去处理与溪台的后续入职事宜,现在坐在客厅里边休息边等着团队的其他人睡满起床。 曲楠则是四处看了看,顿了半晌才小声道: “老师……” “嗯。”秦绝应了一声,“好好加油。” 曲楠憋了两秒, 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又小声说了句“抱歉”。 “多大点事儿。” 秦绝不置可否地摆摆手。 她知道曲楠和何佳逸在愧疚什么,这事他俩在昨天直播之前就一字不落地给她说了。 简单来讲,第六轮的招聘环节里有提早商量好的成分。 那时《谁是侦凶》的前半部分内容刚上线,林宇钦就首先发现了它的潜力,一个电话联系到了更有话语权的领导,随后把这条线直接牵给了曲楠和何佳逸。 有林宇钦做担保,溪台的合作诚意很足,所以曲何两人短暂商议过后,就把他们准备好的条件给说了,内容与招聘时讲得一模一样。 溪台那边认真听了二人的要求,由于涉及到的权限太大,遂表示他们要再考虑考虑,两方最终约定在第六轮的招聘环节中公开详谈。 为两边搭线的林宇钦本就业内风评极佳,在曲何二人眼里更是相当于“自己人”,因此溪台是唯一一个提前得知他们条件的合作申请方,单从这点看,其他的甲方已经输了。 两边商谈时本就没什么波折,等到了第六轮直播上台之前,曲楠看见了林宇钦暗含肯定的眼神, 心里就有了点谱, 猜测这桩合作可能要彻底定了, 后面果不其然,他们《谁是侦凶》的一整个团队都被招了进去,顺利地拿着offer离开了《娱乐实习生》的舞台。 但换个角度想想,曲楠和何佳逸这是早在第六轮出结果前,就已经知道自己很大可能不会留到最终轮。对于这点,他们对留下来的秦绝等人无疑是自觉有愧的。 毕竟若不是他们走了这么多人,第七轮也不会显得这么尴尬。 但正如林宇钦当时所说,“优秀的实习生们圆满入职”本就是《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希望看到的,秦绝也并不觉得曲楠和何佳逸的处理有哪里自私。 第六轮本就是双赢,方袁在内赢了作品,曲何在外赢了未来。 他们为娱习一班全员争取到的便利,足以弥补这一点小小的“不妥”。 “别瞎想,你们做的贡献还不够大么?况且我还在这儿呢,节目组和老师们也有他们的考量。” 临走前,秦绝挨个抱了抱他俩,又拍拍曲楠的肩膀。 “好好准备新工作吧,我等着你们亲手把大家的快乐老家搭起来。” “……嗯!” 曲楠放下心中的顾虑,用力地点了点头,和何佳逸等一众团队上车了。 秦绝向着逐渐驶远的大巴车挥挥手,蓦然有种送孩子上学的老父亲既视感。 身后传来笑声和脚步声,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刘哲。 现在轰趴馆里所有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一直磨磨蹭蹭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却还留在这。 秦绝回头:“怎么,聊聊?” 刘哲垂头叹了口气,又抬起脸来笑道:“嗯,聊聊。” “这地方十二点退房。”秦绝耸耸肩,“你想喝酒还是喝饮料?” 刘哲背上双肩包的其中一条带子。 “喝点儿吧。”他道。 “那走呗。” 秦绝偏头示意他出门,自己把轰趴馆的大门拉上,在飞讯上给老板打了声招呼,随后躬身拎起几个打包好的大垃圾袋跟着刘哲往路边走,路过垃圾桶时顺手将垃圾扔了。 “呃,去哪?”刘哲站在路口茫然。 秦绝咧嘴笑了一下:“呦,我还以为你逛夜店很熟练呢。” “哪儿啊……”刘哲抽抽嘴角。 “那跟我来吧。” 秦绝把他带到最近的魔术酒吧。 …… 角落里,两人对坐。 刘哲手肘搭在小木桌上,看着造型好看的鸡尾酒,眼神幽幽的,神情有股“想叹气又在叹出来的前一秒忍了下去”的感觉。 秦绝微妙地翻了个白眼: “有事说事,没事我回家摸鱼去了,不要在这里装文艺青年。” 刘哲被她怼得一缩脖子,闷头喝了两口酒才把那口气叹了出来。 “心情挺复杂的……”他低声道。 秦绝陪他喝酒,静静听着。 刘哲是第六轮里唯一一个“没那么出彩”的演员实习生。 昨晚直播过后节目组便在线上补全了《谁是侦凶》的后半部分,也放出了第六轮直播中的互评环节,大量昨晚没看直播的观众纷纷去补,此时正在网上聊得火热。 除观众个人对作品本身的感受外,AB两组的互评也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和新话题。 比如《为难》,就连先前痛骂梁素素的网友也不得不承认她的饰演者苏酥这次进步得非常明显。扮演梁兴的聂星梁就更不必提,他可是因为这次的精彩演绎一举超过了秦绝,成为了演员组个人分数的第一。 反观刘哲,这位从《娱乐实习生》第一轮开始就惊才绝艳的年轻演员, 却在第六轮排到了倒数第三,更别说他后面还是个人风格鲜明的许双双和资历尚浅的于青。 要是依着性别来看的话,刘哲就是男演员组的倒数第一了,这等落差不可谓不小。 “江郎才尽啊!”、“后劲不足”、“越来越平庸……” 还能想得起来刘哲的观众们如此评价道。 《为难》之中,许小曼和刘勤这对都市男女最能引起年轻打工人的共鸣,但却也因此失去了一份“新奇”,大众的视线总会聚焦在更有爆点、更鲜血淋漓的地方,所以那么那么多的人讨论梁家父女和李彰陈书芳,却很少有人说起这一对角色。 许双双一个颇为英气,以动作戏见长的女演员,还能被人夸赞“换了风格”、“拓宽戏路”,但或许是刘哲从一开始就异常出色的缘故,众人都觉得刘勤这个角色对他来说太简单了,简直就是洒洒水的事,毫无难度,演得好那是理所当然。 却没人知道,这反而是刘哲目前为止对自己的表现最为满意的一个角色。 ------------ 第七百五十章 刘哲 “……什么京圈少爷啊。” 秦绝听刘哲讲身世讲到了现在,忍不住吐了个槽。 刘哲苦笑一声。 “袁萧把剧本拿出来的时候,一共六个角色,我竟然对每一个都很陌生。” 他接着低声说道,“我从来不缺存在感,大家都尊敬我家老爷子,我被爱着,惯着,宠着长大。我想演戏,就有人支持我;我随随便便就能拿到很不错的资源;我去到任何一个饭局酒局,没有人会勉强我,灌我的酒。他们都笑得和蔼,甚至主动来敬我一杯,每一次都是我以为的‘宾主尽欢’。” 刘哲又叹了一声。 “当时方导拉着我去家常菜馆‘观摩取材’,我才意识到,原来刘勤那样的人的生活,竟然是这样。” 秦绝“嗯”了一声。 “何不食肉糜啊……”刘哲的声音越来越低。 他慢慢趴下,叹气声掩在臂弯里,疲惫又难堪地闭上眼睛。 秦绝平静地看着他,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刘哲来头不小,这年头像《娱乐实习生》这么耿直的选拔实属罕见,二十二岁的新人演员竟然能拿到贺栩那种级别的导演的试镜邀请函,想必背景人脉各有其一。 哪怕秦绝也是被蒋舒明推荐过去的,她都走的人脉,更何况刘哲。 就连那次《RayE》拍摄,刘哲熟门熟路地和摄像师聊天搭话,也能看出他在圈内混得不错,比起其他艺人来说从容自在得多。 今天听了刘哲本人的自白,秦绝才知道原来这位才是真正的“京圈太子爷”,只不过人有实力,平时又没架子,旁人才瞧不出来。 但像秦绝这样交朋友懒得查户口的人在圈内也少,所以即便刘哲自己低调不炫耀,也总有人从各种各样的渠道得知他的来路背景,然后有意无意地带着几分谄媚和尊敬去捧着他,让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绊脚石,一路都顺风顺水。 别的不说,秦绝还听邬盎和刘宸几个喜欢八卦的小家伙吐槽过,说是那个曾经中途跑路让刘哲奋力救场的导演实习生,还有那两个拍出了狗血憋屈影片《同在屋檐下》,让人血压飙升怒骂刘哲演的角色圣母的导演和编剧,他们离开比赛以后的日子过得都不怎么样。 虽说他们本人的人品和实力的确比较一般,但这么一联系,很难不让人怀疑是不是背后有人出手。 这不见得是刘哲或他父辈的授意,但他们的身份和地位摆在那,总有无数的人为了示好而去替刘哲“出了这口气”。 刘哲就这样被关护着长大。 他有天赋,也努力,他的演技爆发力十足,越是不常在现实中见到的人物,他越能演绎得神乎其神,就像《多重人格》中的主角,就像《非雁》中的太子李喆。 但《为难》里的刘勤一角,却实实在在地把他难住了。 他没有任何和刘勤类似的经历,他不普通,更不为难,因而面对着剧本无从下手,直到被方友文带去“观摩”了好几场才堵着心口产生了共情。 这个角色,是迄今为止刘哲最用心揣摩的一个。 最后他做到了,他这个从出生就在舒适圈里的大少爷,将这样一个普通都市社畜男演绎得惟妙惟肖,仿佛活生生从现实里挖出了一个人放到了电影里。 只不过,这样的努力却没办法被堂堂正正地夸奖,就连刘哲自己也觉得对他的公开肯定简直是在打他的脸。 因为“何不食肉糜”。 你一个太子爷“纡尊降贵”地把普通人演得这么好,这么真实,你还挺厉害呗?我们是不是该跪下来给你歌功颂德啊? 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观众会这样评价。 刘哲沉默着把那杯鸡尾酒喝尽了。 “《娱习》结束之后,我想好好地沉淀几年。” 他抬起头,像是对秦绝说,也像是透过这个机会对自己说。 “我阅历太浅了,我本身就活得很悬浮……什么都没经历过,甚至挫折也都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的,而不是来自于别人的为难…… “这样的演员,怎么能演好戏呢?” 刘哲不断地咕哝着,皱着眉,很痛苦。 “你在指望我像教堂神父一样安慰你,并代表不知名的谁来宽恕你原谅你么?” 秦绝冷冰冰的,不为所动,“如果你就是这么想的,自己给自己一巴掌先。” “……” 刘哲闷头想了一小会儿,“啪嗒”一声轻响,掌心贴在了自己的右半边脸。 “自己想做就去做,找什么心理安慰,还以为我会夸你不成?你谁啊?” 秦绝毫不留情地嫌弃道。 “唔嗯……”刘哲委屈巴拉地应了一声。 他又趴了一会儿,才怔怔看着酒吧刻意设计出的斑驳墙壁,幽幽出声: “十九,为戏疯魔的感觉怎么样?” “爽。”秦绝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痛苦呢?” 刘哲想起她拍《白昼之雨》时在街头抱着吉他跪地哭嚎的画面,那个画面太痛太刺目了,光是回想起来,他的瞳仁就止不住地缩了一下。 “这和爽冲突吗?”秦绝反问。 刘哲愣了愣,目光转回她。 “对。”隔了一会儿他轻声说,“你说得对。” 拍刘勤的时候方友文测试着他的酒量底线,让他喝了半箱啤酒。他生平第一次真的体会到喝到吐是什么感觉。 但是看到完整版的《为难》成品之后,他开心得在房间里蹦起来转圈。 就像学生寒窗苦读奋战数年,最终拿到了心仪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所有的回报都会因为曾经的磨练与痛苦而更显得弥足珍贵。 游戏开挂满级碾压最大的BOSS,有趣么? 一时的快感,远远没有自己尝试许许多多次才打败了难打的BOSS更有成就感。 刘哲想挑战更多没尝试过的角色。 那些更真实、更鲜活的,一双眼睛就藏着千百个故事的角色。 他想做一个“有内容”的演员。 刘哲在小木桌上发呆了很久,然后微微的醺迷散去,满血复活。 “我终于知道我和你的差距在哪了。”他直起上半身认真道。 秦绝:“哦。” 刘哲:“……你就不能激动一下吗。” 秦绝:“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刘哲:“……” 刘哲:“可恶,你说得对。” 两人对视几秒,秦绝噗嗤笑出来。 “你的告解结束了没?神父也很忙的。”她笑道。 刘哲也笑:“完了完了!真是的……就听你损我了。” “你进步挺大的,演得越来越丝滑了,之前是一把带刃的刀,现在刀仍是刀,却是水凝成的,更能敛得住,也更自然。”秦绝点评道,“很有点返璞归真的意思,真不错。” 刘哲先前和秦封很像,只不过他是一口气爆发很多,而秦封是瞬时变脸收放自如。 但随着《娱乐实习生》一轮又一轮过去,刘哲在爆发戏以外的地方也提升神速,越来越平实质朴,刘勤一角就“收”得很好。 一听秦绝这么说,刘哲顿时舒服了,他心里知道他演刘勤还是有值得被肯定的地方的。 “贺老爷子跟我说过,演戏要的就是自然,自然所以真实,所以合理。”秦绝回忆着。 刘哲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受教了。” “嗯。”秦绝也点头,起身就走,“结账交给你了,拜。” 刘哲:“……喂。” 等他付完两杯鸡尾酒的钱,秦绝已经不见踪影。 这家伙! 刘哲哭笑不得地四处看了看,暗骂一声。 不过…… 谢了啊,十九。 ------------ 第七百五十一章 论坛热帖 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娱乐实习生》第六轮作品单品的播放量越发高涨,瞧这架势,至少观众们还要津津乐道一两周,届时又会有新的官方内容观看,关注度只会居高不下。 孙敏衷拿着杯凉茶向办公室走,他们部门一向不是集团产业的重心,有单子时给上头打打辅助,没单子时悠闲轻松,朝九晚五。 “部长!” 一个声音叫住孙敏衷,他自然地回头看向最近的屏幕。 屏幕里是一位身穿职业装、佩戴胸牌的成年男性,他报告道: “今天上午论坛里有一篇热帖,据我分析它或许与我们最近的工作动向有关,您要不要看一下?” 孙敏衷颔首:“好,转到我电脑上,辛苦了。” “好的。” 男性员工干脆利落地应道,“啪嗒”一声,亮起的屏幕又黑下去了,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了屏保页面,放映着优美的自然图片。 孙敏衷稍稍加快了脚步,等他坐到老板椅上时,刚才还关机的电脑已经开了,屏幕上正是论坛界面。 秦一科技>用户论坛>日常交流区 【闲聊感悟】与家父家母聊天有感[热帖] 诸位秦科老粉早啊! 很久没来发言了,这次却在和爸妈闲聊时有所触动,想来想去还是过来水一篇,如果有能感同身受的朋友就再好不过了。 之前我和妻子为爸妈购买了一台智能家务机器人,希望能缓解二老不能常常见到孙子的思念之苦,事实证明这个决策是正确的,有了小宝,我们家仿佛多了一个孩子,就连我儿子回家时也喜欢和他聊天做游戏。 当时我还发过一篇帖子(详见[链接:秦科最新款智能家务机器人测评]),夸赞咱们秦科的产品在人文关怀上特别到位。 今天早晨,与爸妈在飞讯里聊天的时候,听他们聊起了一部破案类型的综艺,说是讲述了一名科研教授被谋杀的故事,这之中就有一个角色是超级智能机器人。 他由教授的天才学生制造出来,诞生的意义就是在学生病死后继续替他保护他心爱的女孩。在设定里,这个机器人具有超高智能,拟真程度极高,与人类无异。然而,他却犯了错误,他误以为是女孩杀害了教授,因此一门心思想替她顶罪。 此外,他虽然看起来像一个人,思维方式却很冷漠,他认为其他智能产物和他相比都是残次品,所以他有支配他们的权利。 林林总总,还有许多细节,此处不加赘述。 爸妈复述完了这个故事之后,感叹这个机器人走错了路,而制造他的天才学生也犯了大错,竟然只给他灌输了“爱”的程序,却没有教他“正义”。 接着,二老又笑着讲起了家里的小宝,虽然小宝是低智能机器人,但他也有着学习能力,我妈拜托他提醒自己吃药,他听了后就学会了。小宝来到我家的这段时间里,他是被我爸妈一点点“教导着”长大的,也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贴合二老的需求。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之前论坛里热议过的话题——《人工智能的发展是一个自主学习加外部塑造的过程》。 就像我们拿到了新手机,总要“调教”一番,它才能符合我们的使用习惯。人工智能也是如此,如果我们想让他们成为生活工作中的好助手,就要一点一点地设置他、教他要怎么做。 我被爸妈提到的综艺引起了兴趣,刚才搜索着去补看了一部分,发现这是一个复合类节目,即“综艺套综艺”。 而在这个破案综艺之外还有点评环节,在这一环节里,一位名叫詹长清/詹学松的艺人发表了他的观点,他把对人工智能的指导类比成了对孩童的教育,很有启发性,我看完之后深以为然。 这不禁让我想起秦科著名的智能无人机事件。 运输无人机刚刚推行的时候,有很多好事者点外卖不是为了外卖,而是出于猎奇心理,就想找无人机发泄情绪。 那段时间,发生了许多“男子对无人机怒骂半小时后点差评”等社会恶性事件,还有我们当笑话看的“无人机面对用户差评和恶意辱骂自动休眠关机”事件,大家都笑着表示“运输姬被骂自闭了”,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这之后,谁也没想到,秦科动了大火,严格追查这些辱骂无人机的客户,并施以惩罚,拉黑他们短则一月,长则数年,让这些人无法使用秦一科技旗下的任何科技产品,也因此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 “又没动手,没损坏,只是骂了几句,至于吗?”、“它们又不是真人”、“小题大做”、“难道秦科在立威?”等等,当时大多数人都持这样的看法。 但更让人想不到的是,程董竟然为了这点小事亲自出面,发布了一篇大家现在都知道了的公告。 在公告里,程董严肃表示“秦一科技始终致力于与人工智能建立起良好友善的互助共生关系”,“避免智械危机的最好办法就是尽可能将人工智能等同与你我无异的人来对待”。 甚至,程董还提到了“智能造物面对恶意信息选择休眠关机的自保行为,是秦一科技避免其进化偏移而设定的最后一道防线,该防线被肆无忌惮地触动令秦一科技上下全体都感到无比痛心”。 如此措辞激烈,至今还令一部分人不解、不满。 我曾经也想过秦科在“辱骂无人机”事件的处理上有高射炮打蚊子的嫌疑。但自从家里有了小宝,我就渐渐明白了,程董不愧是程董,高瞻远瞩,他看到的总是比我们这些人看到的更远,也更有智慧。 今天听爸妈讲了综艺上的故事,就更觉得程董和秦一科技的态度是正确的。 人工智能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是自主学习发展。 而我们作为人类,如果向他们输入了太多的负面信息,也难保人工智能们不会进化出负面的思想,甚至反过来对我们抱以仇视心理。 或许有人说,可他们是人类制造出来的啊,他们变得对人类不利了,那就是制造失败,销毁就好了。 可是,我们又怎么能指望着一个智能产物一方面拥有着超强的自主学习能力,一方面又不能接触任何负面信息从而变坏呢? 让他们免于负面信息的侵害,这难道不是我们这些制造者的责任吗,怎么能推到他们身上去呢? 就像家长面对小孩子,家长怎么能意味地要求他们一边博览群书,一边又要精准避开任何不适合小孩子看的内容,从而成长得完美无缺呢? 就算家长真是这么期待的,那么也需要家长首先告诉他们,哪些是能看的,哪些是不应该看的。 就像人工智能,就像宠物猫狗,我们不能面对着“低智能”生物就傲慢地对待他们,因为即便他们的智力很低,他们也依然能够分辨得出我们的态度究竟是友善的,还是带有恶意的。 交往之间,彼此都是一面镜子。 这话说得真有道理。 哈哈,啰啰嗦嗦地说了很多,只是想表达一些个人看法,欢迎诸位老粉朋友们来一起讨论。 说起来我也很惊讶,我对综艺节目了解不多,平时也不怎么关注娱乐活动,总以为它们只是没什么意义的玩玩闹闹,没想到这个综艺的立意和主题能这么深远清透,看来果然不能先入为主、以偏概全,这也是我需要反省的地方。 辛苦各位阅读到这里,最后就把我今天感悟到的东西总结为以下两句吧: 尊重、友好,哪怕他们是人工智能。 虚拟无妨,亦可用真心换真心。 用户【漫野长风】发布于7.29早8:30 孙敏衷一行一行仔细看完,越看越是满意。 “小钟,帮我汇总一下这个科技主题综艺的全部资料。”他对自己的智能助手唤道。 “好的部长。” 刚才那位佩戴着胸牌的男性员工再次出现在屏幕中,认真地点了点头。 ------------ 第七百五十二章 意想不到的合作伙伴 在与人工智能的交往合作中,没有谁比秦一科技内部员工更有发言权。 退一万步,电影、里的人物都是虚构的,尚且有那么多影迷书迷痛哭流涕、真情实感,更何况有交互感的游戏角色,又更何况切实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工智能助手? 说到底,只要是寄托或付出了感情的,不论它是不是真的有生命,在孙敏衷他们这些人眼里都是活生生的。 他八岁大的闺女还成天抱着姥姥给她缝的玩偶熊不撒手呢,人家就是对它有感情啊。 所以孙敏衷每天下班回家之后,也都会学着闺女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和玩偶熊拉拉手,打声招呼,平时也不会随随便便地把它拿出来丢来丢去,或是故意击打它逗弄闺女。 尽管他不见得会把玩偶熊当成一个活物,但他会尊重女儿寄托在它身上的感情。 每一个能留在秦一科技长期工作的人,身上都有着浓郁的、广阔的人文情怀。 许多人羡慕他们,羡慕秦一科技的工作环境,羡慕他们那么和谐高效,没有傻逼领导也没有傻逼同事,因此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 但这些人却不清楚,秦一科技内部是一个真正的人与人工智能合作的小世界,效率高,能力强,那是因为每位员工都有一位智能朋友。 在这里,员工们可以怪癖多多,可以社恐,可以自闭,如果不想参与太多杂事,那他们只需要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然后把信息传递和工作交接这些事拜托给他们的智能助手就好。 而智能助手间的沟通交流又是最快最顺利的,于是最终呈现出来的,便是这样轻松和谐又效率奇高的氛围环境。 有的秦一科技员工懒得解释这种互助共生的同伴之情,别人不理解,他们就也三缄其口。但孙敏衷作为文宣部部长,他想让更多的人也体会到这种和谐共处的感觉。 只不过,愿望很美好,想要影响人心却非易事。 而且秦一科技的文宣部向来咸鱼,只有新产品发布、新合作公开等事情才会找他们做做PPT和视频,要是平时没单子,孙敏衷这群人就只负责定期做一做秦科体验馆的小期刊,监管秦科的用户论坛和社会舆论动向,及时跟进情况,打个报告上交之类,清闲得很。 毕竟,秦一科技就是牛啤,大多数情况下根本不需要文宣部出力,一切流言蜚语就会在强横的实力下而不攻自破。 唉,好闲啊!——孙敏衷之前每天都在幸福地烦恼着。 好不容易近期上面发了话,说是程董要将一部分重心战略转移到上层建筑上。 上层建筑是什么?是文化! 孙敏衷寻思这我可就不困了。 终于到了他们出力的时候,不然每天打卡拿工资享受福利多不好意思,最近部门里还抽调了一批人去秦科大学呢,更显得他们这些留守员工像一堆咸鱼了。 孙敏衷定定神,面对着助手小钟汇总过来的信息,先从《谁是侦凶》看起,又补了《为难》,之后系统地了解起《娱乐实习生》。 东西颇多,他看了大半天,下午三四点钟才揉揉眼睛。 “部长,我给您预约了头部按摩,还有午餐您也还没吃,需要热一热吗?”小钟的声音响起。 “呼,谢了,午餐我按摩完去食堂吃吧,不折腾你了。” 孙敏衷伸了个懒腰,回答道。 “好的。”小钟笑了笑。 “对了,帮我预约一下节目组导演的电话。”孙敏衷边起身边道。 “明白。”小钟即答。 作为文宣部部长,孙敏衷有充分的权力做出决策,无需事事上报等待上级同意。 这次合作,他做得了主。 …… “卧槽!秦一科技官V转发了《谁是侦凶》完整版作品单品!我瞎了吗?!” 某男生在奶茶店里脱口惊呼,但被他吵到的人都没觉得不满,大家齐刷刷地睁大了眼睛,有的唰一下凑过来,有的赶紧摸出自己的手机。 “秦科那官V平时高冷得像个摆设,竟然活了!”一个女生倒吸口气。 “啊,又转了又转了!这次是《为难》!”她闺蜜难以置信地说道。 “什么?这是啥情况啊——” “小兄弟,秦一科技咋的了?” 也有陪孩子买奶茶的中年男女好奇地问道。 这可是秦一科技啊!不论他们干什么,在老百姓眼里都是大事。 “哦哦,就是他们转了两条V博,好像是个综艺……”拿着手机的人连比划带说地解释道。 他说得囫囵吞枣,听的人倒也不介意,只记住了《娱乐实习生》、《谁是侦凶》等名字。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秦一科技突然做出这种事,但他们普通老百姓在意这个干啥? 既然秦科都转了,那他们回头也搜一搜、看一看,凑个热闹。 “哎!那边现在就放上了嘿!”有人抬头一看乐了,指着对面说道。 那边是商场里的某餐厅,装修时就在门外安了个屏幕,往常都在放他们自家的广告,此时还挺机灵,见大家都在关注,立马就把内容给换了。 反正《娱乐实习生》里的作品都允许转播,不抓住这个机会招揽客人还等什么? “来来!店里也有小电视能看!来都来了边吃边看呐!” 服务生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招呼,有路人问“这是什么节目”,她就煞有介事道: “秦一科技刚转的综艺呢!这不得赶紧看看?” 路人一听,呦,秦科啊!那是得看看! 再一瞅,节目好像还挺长,那进去坐着看呗,也不差这一顿饭。 如此反复,客人引流大成功。 像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全国各地,大家都不放过蹭秦一科技的机会,也因此让《谁是侦凶》等作品单品进一步爆了,真正地从线上火热变成了线下乐谈。 店长还偷着乐呢,心想这综艺拍得真长啊!好,越长越好,像他们这种火锅店,客人呆得久一些说不定还能多点两份小菜和饮料,此时又正值饭点之前,客流量正少着,多一桌客人或客人留得久一点都是赚了。 先不说方友文、曲楠等人从网上得知这个消息险些抽过去,已经到了家的秦绝都微妙地扬了扬眉毛。 程铮没提,森染没说,想必不是什么意外惊喜,而是秦一科技的其他负责人认可了《娱乐实习生》和大家的作品。 意料之外的发展,倒也不赖。 ------------ 第七百五十三章 与卿日常 吃瓜群众的热情和精力向来难以抵挡,平时混在秦科论坛的水友又那么多,立即有人发现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给今早那篇热帖点了赞,于是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科普】带你详细了解秦科关注的综艺《娱乐实习生》!” “秦一科技看好的《娱乐实习生》究竟是什么?让我来告诉你!” “你不可错过的良心综艺,不一样的影视创作,不一样的文艺工作者……” 诸如此类的文章顿时出现了,一个比一个快。 秦一科技向来和演艺圈、娱乐圈毫无接触,以他们的体量,出了新产品都无需邀请明星代言,光靠质量和口碑就能广销海内外。 即便是有搭边的地方,也多是秦科的文宣部接一接活计,比如今年金梅奖颁奖典礼第二夜中的龙国舞串场演出,其中视觉特效部分的制作就出自秦一科技之手。 这么一看,像现在这样连转两条娱乐圈相关V博的情况还真是印象里头一回,令无数人大跌眼镜。 瞬间点爆的热度几乎刷屏一般让《娱乐实习生》的信息出现在各个角落,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冷不丁被糊了一脸,不堪其扰,然后反复上演“这什么玩意儿?!……哦秦一科技啊,那没事了,正常”等过程。 网友们却没想到,《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导演比他们还震惊。 这位负责人从秦科体验馆的接待室中走出来时,脑子都是飘忽的。 紧接着,节目组就连夜召集人手开始重新敲定第七轮的细节,即便是岳扬等人听到新版本后眉头都狠狠地跳了一跳。 “我代表所有评委收回之前给出的关键词。” 曾欣慧琴更是斩钉截铁,“资源今非昔比,这一轮,他们的志向和目标理应更高!” …… 外界闹得轰轰烈烈,秦绝在健身房里撸铁。 【这熟悉的画面……(欲言又止)】 【哈哈哈哈哈哈哈秦老师表示发生了什么与我无关】 【新粉报道!!】 【朗狼今天还要继续看二创么】 “不看了,你们那二创都要把我创死了。” 瞥了眼弹幕的秦绝回道。 【草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 【奇怪的谐音梗增加了啊!!】 卿卿们在弹幕上笑成一片,但不得不说,秦绝这个说法非常贴切,尤其是这两天《谁是侦凶》完整版释出之后,大家二次创作的热情更是暴涨,家里的衍生区平均日增五十,除去个人观后感和同人图文不提,就连视频的数量也以想象不到的速度激增,每天都有新的脑洞和整活。 甚至璃雨滴答的《单身男人与猫》系列已经剪到了第四集…… 秦绝本人看了都满头问号。 住手啊,这已经不是二创了! 【最近来了好多新的卿卿,啾咪!大家理智看小狼吼】 【啊哈哈哈哈我是因为秦科转了V博之后一路摸过来的】 【秦老师男粉增加好多】 【说个好玩的,在E站搜秦绝现在第一个跳出来的是他组装无人机的视频,我笑飞了】 【对对,从秦一科技过来的新粉都喜欢看那个!!www】 【最近E站的循环挖矿现象越来越多了,卿卿我啊,就喜欢看这个(狗头叼玫瑰】 【举手,我真的要狠狠吐槽E站的推荐机制啊!我只是好奇点开了首页的一个剪辑,然后就忍不住在推荐列表里一个接一个地往下看,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天亮了……#绝望大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连夜被锤进坑是吧?好惨但我笑了】 【搓搓前面,大家一样惨,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狗头】 【该说不说的咱们秦老师在E站的视频剪辑真的很多】 【没错!尤其是剧情向!!太太们都太会剪了我暴风哭泣】 【因为有价值的镜头量超多的~就算是特写拼接也有很多能剪辑的地方】 【我要大声夸夸绝哥没有无效镜头!!!】 【E站播放量最高的视频都要破两百万了,眼神戏真绝啊,我看到封面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演艺圈前辈的考古向,没想到竟然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 【+1,点进去之前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作品】 【(这是能说的吗)感谢秦老师和其他《娱习》的大家让我对国内娱乐圈重燃希望,之前因为各种摆烂塌房早就没信心懒得看了】 【前面很勇哦(狗头】 【题外话,秦老师E站视频底下的评论里路人比卿卿都多,当时我还在纳闷怎么这么好的二创视频底下竟然没有粉丝,后来被指路到了家里才发现原来大家都在这啊!】 【啊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叭!!(叉腰】 【世另我!(泪目】 【确实,要不是还想关注《娱习》我连V博都想卸载了,家里的消息和物料又快又新又全,还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超级舒适】 【啊啊啊这可不敢比,不过还是谢谢肯定啦hhhh】 【没啥呀,秦科也是贴近现实生活的设计理念嘛,大家都很接地气!(大拇指】 秦绝边看着卿卿们的版聊边放下健身器械,抓起挂在脖颈上的毛巾一角擦了擦汗。 每次这样,她都感觉自己像个在群聊里潜水的群友,虽然不怎么说话,但窥屏窥得挺快乐。 这种心情秦绝之前就给卿卿们分享过,结果大家想得都差不多,“小狼想和大家互动我们就开开心心地把关注点放在他身上,小狼不方便或者干正事时我们就自娱自乐聊聊天”之类的,相处模式非常和谐。 此时见秦绝短暂结束了健身,卿卿们的弹幕也凑了过来。 【事业粉提问!第七轮什么时候录哇!】 “你这问得也太早了,我们都不知道拍什么呢。” 秦绝笑了笑,顺手拧开矿泉水,“今天31号了吧?明晚才公布最终轮的规则。” 这两天的上头劲儿渐渐过去,卿卿们也意识到了第七轮的问题,纷纷好奇起来会怎么设置。 秦绝做了两个拉伸,她今天穿了件和篮球服差不多的无袖宽松背心,一抬手臂就能瞧见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男粉都忍不住多看两眼,给自己添个健身目标,或者多点做梦素材。 “呼。” 秦绝仰起脖颈来回抻了抻,转向无人机的镜头道,“我冲个澡去,今天下午还有事儿就不直播了,你们各忙各的去吧,学习工作都加油,想摸鱼的也祝你们摸得开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哒】 【好的ヽ( ̄▽ ̄)و我立即打开9小时秦绝陪伴版番茄时钟开始背单词做卷子】 【←原来大家都在用这个!我说怎么每次进去都好几百人同时观看w】 【有无姐妹懂我,我真的好喜欢秦老师脸上带着汗的笑】 【我懂我懂啊啊啊啊】 【这么见外的吗!!冲澡怎么就不能直播了呢!!(狗头叼玫瑰】 【前面是什么色痞哈哈哈哈哈你暴露了】 “差不多可以了啊,你们最近在秦封二创视频底下那些虎狼之词我都没眼看。” 秦绝吐槽,“好好的黑字越看越黄。”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哈】,夹杂着【救命好羞耻】【请正主离开粉丝的世界!】【明明是你先的(指指点点】等内容。 秦绝笑着摇摇头,非常无耻地反驳道: “还说我先撩,秦封的事和我秦绝有什么关系。” 【喂!!!】 “好了,回头见了。” 秦绝挥挥手,二话不说关了直播,十分冷酷无情,让那些正打着字“谴责”她的卿卿们一个措手不及。 可恶!这个秦小狼!说不过我们就下播了! 几分钟后,话题区又涌现出一大堆卿卿的“声讨”,大家嘻嘻哈哈地盖楼,玩闹得很开心。 秦绝也去话题区瞧了瞧,看着大片的“呜呜呜又欺负人”、“是谁在无能狂怒!是我!”恶趣味地笑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吐槽自己像个幼稚的小学男生,笑着离开了健身房。 ------------ 第七百五十四章 虚拟感,距离感,安全感 秦绝下楼来到二十七楼的工作间,这一层是程铮给小狐狸特别划出来的地方,有专门练声的强隔音房,还有个半自动录音棚,《于是没有洗头》这首歌就是在这里录制的,当时秦绝还客串了一把录音混音师。 “来啦——” 一条手臂伸出来晃了晃,秦绝眼神向下一瞥,就见自家妹妹正在毛绒绒的地毯上趴成细长一条,脑袋上还顶着本摊开的乐谱。 “来一起吗?好舒服的~”小狐狸笑眯眯地招呼道。 “好啊。” 秦绝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朝前一扑,“……呼!” 她砸进地毯里,柔软的触感让她舒适地眯了眯眼。 “这是干什么呢?” 两只犬科动物趴在一起头挨着头,秦绝声音懒洋洋的,蹭过去看小狐狸手里的平板。 “写人物小传。”秦雨桥笑道,“姐姐不是说过么,设定得越详细,就能让人物越丰满鲜活。” 她手上的平板界面乍一看和动漫作品的“角色设定集”内页有些相似,左半部分是现在正在使用着的live2D虚拟形象,即那位灰白色短发男青年的全身图,右边则错落有致地标注着详细信息,比秦绝上次见到的还要多出一部分。 秦绝接过来细看,颇为新奇。 小狐狸虽然向她学习过怎么写人物小传,可秦绝毕竟手里是有剧本的,不愁没有素材可分析,小狐狸却是在凭空创造。 用更直白一些的话讲,这就是在设计OC(original character,原创角色),是真正地从零开始。 要搞OC不难,谁都可以一时兴起给自己来一套人设,画个草图,定一下年龄性别,发色瞳色之类的,但看秦雨桥的认真程度,似乎是想把当前这个角色依照着影视作品的标准来塑造,秦绝不免有点惊讶。 “是为了rp么?”她在脑内搜索了一下专用名词。 RP是role play的简写,意思是“角色扮演”,很多虚拟主播都有一套明确的设定,比如“来自XX星的歌姬”、“XXX岁的精灵”、“出生于某地的猫耳娘”等等,这样配合着二次元形象能让自己身上的特征更加鲜明,也会给观众更多记忆点。 但他们毕竟不是以表演为业的专业演员,所以虚拟主播们多半都只把角色扮演当做其中一个特色,更多展示出来的其实还是自己的性情和三观,这也是为什么常有人说“皮套(虚拟形象)就看一乐,真正留住观众的还得是中之人(主播)有趣的灵魂”。 “嗯,就是为了角色扮演。”秦雨桥点点头,神情笃定。 秦绝“唔?”了一声,她们家小狐狸做正事时的信念感很强,如果不是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她是不会认真到这个份上的。 “说说看?”秦绝好奇道。 她说着,还是觉得光趴着不太得劲儿,遂换了个姿势,开始平板支撑。 秦雨桥“噗哧”一笑,她就知道自家姐姐闲不住。 她挪了挪蹭过去,姐妹俩本就有体型差,秦绝撑起来后更明显了,离远了看就像很大一只萨摩耶旁边挤着一条红毛狐狸。 秦雨桥偏头想了想道: “做虚拟主播的这段时间,我发现‘虚拟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又问:“姐姐,你觉得为什么很多人更愿意喜欢纸片人呢?” 秦绝沉吟:“青春永驻,不会塌房?” 她说完觉得不严谨,想了一会儿继续道: “不论是影视还是动漫游戏,虚构题材都有更充足的空间来向三次元的人们展示现实中并不存在的新奇与美好,对奔波于生活的大家而言,虚拟世界既是避风港也是逃难所,可以帮他们从忙碌压抑的现实中暂得一些喘息,获得心理上的快慰。” 秦雨桥点点头。 “相比起来,真人有很多风险。人心,人性,不确定的地方太多了,难辨好坏善恶。” 秦绝说着想起《为难》,“虚拟角色相较之下更纯粹,他们依托于作品,有明确的设定、经历甚至结局,一切都是白纸黑字,形象丰满而独立。即便创造出他们的作者突然不做人,干出一些OOC的事情,观众和读者心中也很难因为这种事而动摇。” 说白了,真人塌房那是本人确实有问题,但虚构出的角色本身就不存在于现实之中,想有什么真实劣迹都没办法有。 就算作者再怎么荒谬毁人物,大不了喜欢角色的粉丝们不认就是了,他们热爱的角色是无辜的,完全可以事件分离,喜欢角色和骂作者并不冲突。 “嗯,是这样的。”秦雨桥轻笑着应道,“所以我现在就在努力营造这样的‘虚拟感’。” “但你是虚拟主播,严格来说是二次元的形象加三次元的人格,姑且称之为2.5次元吧,这和纯粹的二次元虚构角色还是有区别的。”秦绝略微不解。 “唔……怎么讲呢。” 秦雨桥把平板切换到另一个页面,上面竟都是有关二次元发展的学术论文,文本上有许多划线和标注的痕迹,显然是用心看了。 “早期的ACG文化就像姐姐刚才说的那样,里面是百分百虚构的角色。但随着科技发展和文化发展,很多人热爱着二次元角色,又经常因为‘次元壁’而感到悲哀。 “毕竟角色的台词、声音、动作等等,都是由创作者设计出来的,背后是画师和配音演员等工作人员的通力合作。有些人可能不介意,但也有些人一想到这些幕后的事情,就不可避免地难以接受,心情低落难过。 “所以渐渐地,‘纯二次元’的概念发生了一些变化。人们想要满足自己更多的情感需求,想要得到更切实的回应,试图将‘虚构的’与‘真实的’结合起来,这样既能有奇特而超现实的视觉体验,又能获得更丰富、更灵活的回应。虚拟主播和虚拟偶像也就应运而生了。” 秦雨桥把这些天的成果和感悟娓娓道来。 “幻想总是最美的。虚拟感、神秘感让人们产生无限遐想,观众们看着主播们的虚拟形象,会有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而有了虚拟形象,主播本人也无需考虑外貌和其他一些门槛,唔,说得严重一些,哪怕他们是伤残人士,这些身体上的缺陷也能被很好地掩盖、包容,不会暴露于人前,让他们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自己的一份工作和事业。” “虚拟感,距离感,安全感。”秦雨桥说道,“不论是对观众,还是对主播本人,都是这样的。” ------------ 第七百五十五章 说一直在,就一直在 “概括得很精辟。”秦绝认真听着,时而点点头。 她突然想起有些观众像狗仔一样热衷于探索虚拟形象背后的主播本人,甚至用人肉等手段达成目的,不由得皱了皱眉。 “不过观众也是复杂的群体,每个人心目中对真实和虚拟的接受程度都不一样。” 秦绝更习惯用直观的比喻,“虚拟8真实2的观众不怎么在乎中之人如何,虚拟5真实5的观众享受朦胧美,但那些虚拟2真实8的人就难说了,一个个扒主播扒得倒勤快,仗着是网络就更肆无忌惮。” 虽然她在ACG文化里主要热衷于追番看漫画,但印象里也不是没吃过瓜。 明明虚拟主播业内有个通用的不成文规定就是“不要关注中之人”,却依然有人乐此不疲地扒料,为此引发了许多“2.5次元塌房事件”,也经常有清白无辜的主播受到严重影响,粉丝既心疼又愤怒,和那些扒料的人吵来吵去。 “对。这就是我想把角色扮演贯彻到底的原因。” 秦雨桥微一蹙眉,正色道。 “虚拟主播的观众群中有不在乎,觉得这个出事了我随时可以换一个继续看的人,也有忍不住好奇想八卦一番,或是想保护主播而坚决抵制探索‘中之人’信息的人。” 她垂下眼睑,“通常情况下,最容易受到情感打击的都是最后一类人。” 虚拟主播是个小众圈子,但“乐巫YQ”却因为助眠安神的吟唱在短短两周内广泛破圈,粉丝量庞大。 她“化形”为虚拟主播之后,每天都有乐子人闻风而来,在弹幕和评论里说些似是而非的假料,钓鱼、阴阳怪气的更是比比皆是,一些之前根本不懂虚拟主播的无辜粉丝被这群人闹得烦不胜烦,有的不堪其扰早早离开了,也有的留了下来,自愿地维护她。 原本秦雨桥的邮箱收到的只有把她当成赛博树洞、倾诉心事与烦恼的语音,但被带起几波小节奏后,许多被她帮助过的粉丝纷纷留声安慰。 异于常人的联觉让秦雨桥一听可辨真伪善恶,感官敏锐、心思细腻,就更能体会到被人关切担心着是怎样的感觉。 眼前满满当当都是暖色调,宛若被太阳包围。 “希望乐巫大人可以不被那些乐子人影响心情!!上周最崩溃的时候坐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硬是瞪着眼睛在黑漆漆的房间里难过到天亮……吃过了再多的药也还会难受,只有你的声音特别助眠特别有用……请务必留下来呜呜呜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闻声如见人。 秦雨桥记得每一个给她发过语音的粉丝的声音。 她知道她因为父母吵架离婚而患上了抑郁症,被迫休学了很久,现在要拼命地追上学习进度; 她知道她最痛苦的时候眼睛干涩得已经流不出眼泪,只能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她还知道她是个很可爱的小宅女,喜欢看动画漫画,热爱翻唱动漫歌曲和出cosplay,是朋友眼里元气幽默的沙雕开心果,很少有人知道她私底下痛苦得想发疯。 这样一个网线那端的小姑娘,会因为突如其来的假料传言,会因为“乐巫YQ是来捞钱的,马上就要带货了!”、“不会吧不会吧谁不知道乐巫后面都是资本啊,兄弟们这还不冲爆它?”这样的空口污蔑而辗转反侧,忧心难眠,凌晨三四点给秦雨桥发好多好多的语音,忍着担心说相信她,希望她不要因为这些声音真的离开。 秦雨桥能听得出她声音里的不安和害怕,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非常努力地讲笑话,分享自己日子里开心的一件件小事,试图把这些负面的情绪都掩盖住,只在最后才停顿了许久,小心翼翼地问: “乐巫大人……你不会走的,对吗?” 素未谋面,却经由网络传递到了依赖与牵挂。 像她这样的人,还有很多,特别多。他们都是“乐巫YQ”的听众,是至少在这一刻彼此远远交心的朋友。 秦雨桥眼前闪过缤纷色段,她眸光烁动着,低声道: “虚拟感,代表着角色不会老去,不会死亡,大家想要的是‘他就在那里,一直在那里’。换而言之,虚拟即永恒。 “喜欢虚拟感的人,很多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他们不想草率地把感情寄托在不确定的真人身上,所以选择二次元,2.5次元,却又傻兮兮的,明知道2.5次元的背后也有真人,也依然愿意把他们当二次元的存在去相信。 “而我既然决定了要认真做好一名虚拟主播,就应该严肃对待我的工作,兢兢业业地扮演、‘营业’,不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有些时候,这些热爱虚拟的人在情感付出上更为赤诚热烈。或许是心知肚明都是假的,所以才更无顾忌,爱得更深。 “不像姐姐你和你家里的卿卿们,你们是越真实,靠得越近。而我和我的观众们,是我越虚拟,越固定不变,他们才越有安全感,越安心。 “既然我是作为‘乐巫’面对大家的,那么,我就会让‘乐巫’一直在。” 秦雨桥抬起头,对秦绝笑了一下。 她的笑容很坚定,格外认真。 “姐姐,我也是一名演员。只不过,我扮演的角色不只在一部剧、一部影片中短暂出现。 “只要还有人在看,在听,我就愿意一直演下去,唱下去,让他们心目中的美好始终存在。 “哪怕他们先离开了,我也不会离开。 “这就是我的承诺,也是我在这份事业上应尽的责任。” 是,人心如此不确定,谁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会不会改变想法,会不会成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人。 但虚拟角色不一样。 有多少小孩子扑在电视前痴迷某一部动画片,天真无邪地指着里面自己喜爱的角色转头问妈妈: “他们是不会老不会死的对吗? “他们是不会离开我,一直陪着我长大的对吗?” 又有多少小孩子在渐渐长大成人后,一点点理解了现实的残酷,被迫亲手打碎儿时童真的幻想。 “假的就是假的!” “世界上哪有永远!” ——大人们这么说,现实这么说。 而现在秦雨桥站起来说“不”。 她愿意,也会努力成为虚拟的永恒。 说一直在,就一直在。 ------------ 第七百五十六章 新角色 秦绝一阵讶异。 演艺生涯里迄今为止她也遇到过很多角色,但她从来都是尊重他们,戏剧落幕后就坦然告别,大家各有各的人生。 可小狐狸现在所说的,却是要把自己奉献给她设定下的原创角色。 不得不说,有那么一瞬间,秦绝心里掠过了一丝“不至于”的念头。 然后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快做出了反省。 为什么下意识觉得虚拟主播没那么“高贵”,没那么值得坚守? 因为他们门槛低?因为他们这一行里良莠不齐?亦或是他们就是“没那么有价值”? 胡扯。 虚拟主播就没有真情实感的粉丝和观众了么?虚拟主播就不能像书籍、音乐、影视作品一样成为一种精神支撑么? 时代在变革,文娱的形式、产物与连带职业也在顺势新增。它们都是大众精神生活里的一部分,或排解民众们的负面情绪,或传递给他们积极的心灵力量。 作为虚拟主播的小狐狸,和作为偶像的“千色”、“不是灰”等人在个人事业目标和奉献的社会价值上何其相似,哪有高低贵贱之分。 秦绝迅速而深刻地检讨了一下自己,在心里对刚才升起来的那点微妙的“看不起”而感到抱歉。 那么多卿卿们也是通过网络和她交流,大家一起进步成长,在同一片蓝天下向着各自的梦想奋斗努力。 从这点看,他们与从“乐巫”处得到慰藉与鼓励的听众们并无不同。 区别只是一个真实,一个虚拟罢了。 差异不代表二者的地位和价值就有高有低,也不应该腾起所谓的优越感。 秦雨桥所说的、所做的,听上去是有些幼稚可笑,让人觉得似乎“认真过头”,没什么必要。 但再一想,愿意坚守住观众们心中的梦幻,这是多么重大的决定。 就像游乐园里穿着玩偶服扮演角色的员工们,倘若他们能这样演一辈子,守住无数个小朋友的童真梦想,又何其不是一项伟大的、值得敬佩的成就。 当然,虚拟主播面向的群众远远不只是小孩子,也有更多更现实的成年人。 但对于小狐狸来说,哪怕只有一个需要她的观众,她也会继续下去。 虽然情况不同,形式不同,这份精神秦绝却如此熟悉。 末世乐巫,到了和谐盛世也坚守依旧。 “了不起。”秦绝说道。 秦雨桥眨眨眼,露出一个温柔好看的笑容。 “但过度且大量的角色扮演不会让你自己失落么?类似那种……‘大家都在关注角色而忽略中之人的努力’这样?”秦绝问。 “不会。要的就是无限降低中之人的存在感嘛。” 秦雨桥笑盈盈的,“即便是rp,也会有贴近我自己的部分,‘我’即‘乐巫’,没关系呀。” 她又笑道:“而且以后我也会以歌手身份开始属于自己三次元的事业,不会心情低落的。” “嗯。”秦绝继续操心,“如果以后工作冲突了怎么办?” “最好能相互错开。乐巫这边是我一份重要的固定事业,我想要平等对待,而不是万事以现实工作为先。” 秦雨桥边想边说,“但这的确是个大问题呢……要怎么调整安排,还得仔细想想。” “不着急,时间还长着呢。对了,现在直播是怎么个结构?” 秦绝结束平板支撑,伸手搓了搓小狐狸脑袋。 “唔,直播间二十四小时都开着,循环播放录制好的数小时狐兽吟唱安神音声,说到这个,很快我就能补录到十个小时都不重样了~” 秦雨桥抿唇一笑,“接着是每天的安排,三七是两小时的歌会,屏幕给出歌单,黎雅姐帮我按顺序收集弹幕上的点歌序号。四六是四十五分钟的声音电台,会和大家一起听邮箱里的录音投稿,当场回复一段即兴的旋律给投稿人。周一二五休息做其他事。” 她的E站置顶动态中有详细提到过,如果想把自己的语音和故事公开分享给直播间里的大家,就可以在邮件中标注【电台投稿】四字,如果没有标注,一律默认为倾诉给乐巫听的悄悄话,不会以任何形式透露出来。 与其他虚拟主播不同,秦雨桥直播时和弹幕的互动并不多,她更鼓励大家向邮箱投递语音,那样她能更精准地共感到他们的情绪。 这样比起视觉来更注重听觉的虚拟主播很少,秦雨桥也不在意有无打赏,从不会开口要礼物、引导大家充值VIP专属粉丝资格,这让很多喜欢黑听(把直播间放到后台播放只听声音)的观众非常舒适。 他们本就因狐兽的助眠音声而关注“乐巫YQ”,喜欢的就是默默听声,还以为有了虚拟主播后会变味,没想到并没什么太大影响,于是十分安心地继续听了下去,钱包不宽裕时就安静听着,钱包方便了就聊表心意,一切都很和谐自然。 “一周四天,每次直播四十五分钟到两小时不等……强度也不小啊。”秦绝道。 虽然总直播时长并不长,但小狐狸还要学习通识课程,练声,练乐器,此外还有程铮安排的健身、训练以及声学知识,平时比秦绝还要忙。 “嗯。” 秦雨桥没有逞强,点点头,“这个强度略大,不过目前还吃得消。” 她已经决定了走艺术生的道路,文化课那边的任务并不太重。至于练声练琴,这本就是自己喜欢的事,森染给秦绝做的资源APP在秦雨桥那里也有一份,她每天翻看着平行世界内诸多资深音乐家的课程资源自学得非常开心,也进步神速。 “只有副队安排的任务比较难啦……” 秦雨桥蹭蹭自家姐姐。 秦绝失笑:“是,你一个走法术流的锻炼体质,实在难为你了。” 秦雨桥软哼哼地笑了笑,她只是嘴上撒撒娇,真训练起来还是会坚持下去的。 而且锻炼身体也有助于开嗓发声,气息更足更稳,都是好事。 秦绝这两天闲在家里的时候也配着小狐狸过了几招,这孩子的体能比她们俩刚相遇时强了不少,但生理条件仍是客观存在的,爆发力和耐力都不是很足,力气也不大,现在学的防身格斗技也是更重思路和技巧,只能保证自己面对危险时可以避开袭击,抽身溜走,真谈起杀伤力却是不够看。 秦绝眯了眯眼,想起昨晚和程铮打电话时他提起的事,说道: “先保持训练吧,我想想……八月底左右,让阿染帮你进化一次。” 想起森染在聊天时提到过的进化之苦,秦雨桥小脸稍微白了白,但没有退缩,认真地点点头: “好。” “嗯。声学方面我没有发言权,你多问他。” 秦绝把小狐狸垂下来的头发重新别到耳后,“秦科大快开学了,到时再看怎么安排。” “好~” 秦雨桥笑吟吟的。 副队说过想让她进秦一科技的声学研究所呆几年,这个时代有超强联觉的人才太少,能力不挖掘放着可惜,况且她的耳疾本就是个问题,正好边研究边治疗。 秦雨桥自己也觉得能为医学和科学做贡献是件好事,欣然应允。 “对了。”聊了一会儿,秦绝才想起来自家小狐狸要找她商量的事,“你先前不是说叫我过来挑衣服的么?” “嗯!” 秦雨桥在平板上翻出一个文件夹。 秦绝低头,“咦”了一声。 “要出新角色了么?” ------------ 第七百五十七章 老父亲x2 秦绝记得小狐狸想让“乐巫YQ”成为“一人社团”,以一种声线对应一个角色。比如以《于是没有洗头》正式出道,相貌和五官都透着一股温吞丧气的社畜男青年,他的声音就是男key中偏低,声线温和平实,没有任何侵略性,很难令人生厌。 而现在,秦雨桥平板上是程铮设计出的另一个形象,女性,白得有些透明的长发,依旧是介于二三次元之间的样貌,给人的感觉却是气质盖过了长相。 一时之间,难以辨别她是十几岁、二十几岁还是三十岁,也很难说清她究竟周身弥漫的是宛若遗世独立般的缥缈感,还是历经沧桑后积淀下来的沉静。 她家狗子画功不错…… 秦绝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她有点尴尬地浅咳了一声,思绪回到正事上: “怎么想起出新角色了,要发新歌?” 虽然《于是没有洗头》才发布了一周,但也没有任何规定不能这么快出新角色,秦绝全权支持小狐狸自己的决定。 “嗯。”秦雨桥眉眼弯弯,“这位是乐巫(白)。” 在她的规划里,“乐巫”二字是统称,所有角色皆以发色作区分,至于如何称呼,就让听众粉丝们自行决定,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秦雨桥切换声线轻哼了一段,声音清澈空灵,又带着些微弱的沙哑,像清泉中掺杂着一点点砂砾,并不影响歌声的丝滑流畅,反而有种奇妙的颗粒感。 和那位署名为乐巫(灰)的灰白色短发男青年一样,他们的声音都很适合讲故事,轻缓抒情。 秦绝阖目静听,半晌才睁开眼,看了一眼平板称赞道: “好听,模糊的年龄感和这个形象非常相配。” 秦雨桥莞尔。 她的灵感来源于朝阳下的薄雾、泛黄的书页翻动声和沙漏缓缓流淌的声响,在联觉里的色泽偏淡金和浅白,所希望的正是营造出“似远而近”的朦胧美感。 “姐姐要不要猜一下乐巫(白)的出道曲是哪首歌?和你之前给卿卿们唱过的一首歌是同一位歌手老师哦。” 收获了肯定的秦雨桥眨了眨眼睛,又俏皮起来。 “嗯?我想想。” 小狐狸能这么说,想必指的是平行世界地球上的歌手。 女歌手,高音,卿卿们听过,风格偏抒情…… “Sasha Alex Sloan?”秦绝道。 “猜对啦~”秦雨桥小海豹式鼓掌。 Sasha是《Runaway》的原唱歌手,那首歌秦绝和“乐妹”乔思琳合唱过,之后将曲子半卖半送给了她,模式与先前一样,所得收入都按比例捐给了慈善事业。 “那我知道你要唱哪一首了。”秦绝含笑道。 她说出歌名,果然见小狐狸点了点头。 “很合适,选曲、声线和角色形象都很合适。”秦绝道。 “好耶。” 秦雨桥笑眯了眼睛。 “选这首歌,和《为难》有关?”秦绝也大致推测到了原因。 “嗯。”秦雨桥点点头。 “秦一科技转发V博之后,《为难》这几天引来的关注和议论变得更多了。或许是梁兴和梁素素呈现出的家庭教育问题格外尖锐吧……我收到了许多来自学生党的投稿。” 她眼里流露出担忧和心疼,“这些投稿中有不少都像梁素素一样为学业为家庭困扰着,甚至有些孩子才讲了两句就崩溃地哭出了声。” 秦绝轻叹一声。 一方面是因为小狐狸的话,另一方面则是被她悲悯的神情触动,心生感慨。 还说别人“孩子”呢,重生归来后没了末世记忆的小狐狸自己也才十七岁,一样是个孩子,却已经这么成熟,成了许多听众的精神支撑了。 秦绝把自家小狐狸捞过来rua了rua,姐妹两人安静贴贴了一会儿,秦雨桥蹭了蹭,把平板摸出来举起: “曲子我自己重编了一个版本,歌也已经在染染的帮忙下录好了。现在就是有点苦恼出道形象,因为副队画了好多衣服……” “噗。” 秦绝捂着半边脸笑笑,她非常理解程铮这种“画,都可以画”的心情。 别的不说,去年秦绝到纽约送森染跟她阿妈重聚,两人刚联系上不久小丫头就马上多了两大仓库的赛博衣柜,要不是森染更喜欢团成小蛇卷呆着,怕不是能二十四小时衣服轮换不重样。 这种心态完全可以说是一些触底反弹。毕竟之前那是末世,能有基本的生存物资已经不错了,还在乎什么外貌穿搭,白白浪费精力和资源,可现在情况不同,难得和谐年代康庄盛世,就这点小事儿,还不都给备得足足的? 不能苦孩子!自己家的小姑娘,大衣柜必须给安排上! 七月初秦绝和秦雨桥搬家顺带逛街的时候就是这么个德性,当时秦雨桥无论换什么衣服,她都“好看”、“买”、“哪里付钱”,宛若一个关机键被抠了的复读机,无限循环。 没办法,她家小狐狸真的很好看嘛,绝不是自带滤镜的问题。 秦雨桥留意到秦绝的神情,也联想到了那时的情景,不好意思地“哎呀”了一声,跟着笑起来。 “姐姐你和副队在老父亲这方面实在太一致了,谁看了不说是一家的。”她嗔道。 “那是当然。” 秦绝丝毫不以为耻,十分骄傲地点了点头。 宠!给我宠! 反正小狐狸聪颖又懂事,完全没有被惯坏养歪的可能性,秦绝就更毫无顾忌。 程铮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两人面前的平板上有林林总总十几件套装和二十几条小裙子,秦绝翻来看去,除了感叹“真好看”以外,剩下就是感觉她家狗子妥妥一个父爱溢出。 嗯……在这件事情上她这个只会复读“买买买”的家伙好像没什么资格说程铮…… “咳咳。”秦绝把相册翻回开头,“都很好看,各有特色,就是我在服装上的鉴赏力只是菜鸟级别,要不你让阿染再看看?” 秦雨桥把秦绝苦恼的表情收入眼底,狡黠地眨眨眼睛,挽住她的胳膊撒娇。 “不嘛,来挑呀,想让姐姐来做最终决定~” 秦绝看出她的小心思,哭笑不得: “干什么,折腾我来了?” “哪有。”秦雨桥露出超级无辜的神情。 小狐狸又有什么坏心眼呢.jpg 秦绝没被挽住的那只手放下平板,有点好笑地敲敲秦雨桥的脑壳。 “好吧——但别对我的审美抱太大信心啊。”她笑道。 “没有啦,姐姐也是,‘总是自嘲自己审美不好’的这个行为也很不好哦,会形成心理暗示的。” 秦雨桥过来蹭蹭秦绝。 “哦,怎么说?”秦绝偏头听她讲。 “虽然我知道姐姐是扮男性扮得太久了,加上自己本身对这些也不感兴趣,所以才没有认真研究过服装搭配,但是呢,我觉得还是不要在没尝试之前就先否定自己比较好哦。” 秦雨桥说话的声音软软甜甜的,像一片羽毛轻柔地扫过秦绝的耳畔。 “而且,假如以后姐姐接到了相关的角色怎么办呢?比如设计师呀,服装师呀,或者模特?或者像秦封一样的明星?这样的角色对服饰造型也要有研究的不是嘛?” 她继续说道,眼神里有玩笑撒娇的部分,却也含着些认真。 秦绝罕见地迟疑了一下:“有道理。” 以她的思想,当然会觉得大裙摆、飘带、丝带等元素十分多余,因为这些都会影响战斗,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但现在已不是随时都要绷紧神经准备战斗的末世,并不是万事都要追求高效、简洁。 明明影视作品里的服化道也是很重要的组成部分,但拍戏以外的地方,秦绝却把这些都理所当然地忽视掉了,确实不好。 或许……是该听小狐狸的,不要笼统地把这些造型设计上的美感只归类于“好看”,而是正经认真地好好欣赏它们? ------------ 第七百五十八章 “女人味”? 秦绝垂眸沉思。过了一会儿,她露出了一点微妙的笑容,转头去看秦雨桥。 “怎么了?” 秦雨桥轻轻问道。 她现在没戴隔音耳机,听得出自家姐姐的心跳声有两下变钝了。 这通常代表着秦绝有点心情复杂。 “哈。没什么。” 秦绝脸上的笑还是很微妙,“我在思考要不要检讨自己。” “就在听你说完刚才那些话之后,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是……我也要有‘女人味’了么?” 秦绝说完耸了耸肩:“然后我觉得这样的想法过于性别刻板印象,毕竟不论是男是女都有追求美的权利,这世上也有的是穿着精致考究的男人……” “但是,我仍然不可避免地把‘熟悉化妆、懂穿搭、研究配饰包包鞋子’这些元素和‘女人味’直接挂钩到了一起。” 她说着不太舒服,啧了一声。 秦雨桥始终静静地听她表述,并不插话打断。 秦绝转头对上那双认真注视着自己的眼睛,难以言喻的心情有些许回暖,重新露出真心的笑容。 “还好啦。”秦雨桥牵起她的一只手,“所谓的‘男人味’、‘女人味’,本来就是被社会所定义的嘛,我们所受到的教育和我们形成的认知当然会因为这些而受到影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膈应一下。” 秦绝笑着摇了摇头。 她很早就读过西蒙娜·波伏娃所写的《第二性》,许多观点与这位作者相一致,认为“男”与“女”是基于生理特征而判定的,而“男性”、“女性”亦或是“男人”、“女人”则是后天形成的概念,且该概念在形成过程中有着十足的社会性影响。 但人的思维落实到现实生活中终究是有局限的,特别是她从有记忆起就以男人的身份生活着,潜移默化之下就会发生刚才那样的事。 不过,有件事情秦绝这些天来确实偶尔会深思。 “你还记得《谁侦》先导片里我即兴的跨性别演绎么?”她问秦雨桥。 “嗯。”秦雨桥轻轻点头,还是牵着她的手,“怎么啦?” “我在回头复盘表演的时候才发现……那段演得太模式化了。” 秦绝微乎其微地皱了皱眉,“我没有以女性的身份行走在社会上的经历,所有的表演素材都是来自于影视作品、日常观察以及我自己的想象。” “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只能演出一个‘标准的女人’。 “身姿婀娜,说话尖细,有些情绪化,相比之下更容易惊恐畏惧……等等。 “现在客观地去审视那段即兴,只觉得我的表现太糟糕了。” 路人观众和卿卿们对秦封的跨性别演绎赞不绝口,都觉得十分亮眼,甚至给人造成了恐怖谷效应,但秦绝心里很清楚,在他们的视角里自己本就是个男演员,而一个男演员能做到这种地步自然值得夸赞,就像女演员的精彩反串一样,是出色的突破。 可事实上,她本人就是女性。女人演不好女人,总感觉哪里奇怪,像是送分题却没做对一样迷之伤自尊。 秦绝四仰八叉瘫在地毯上,把这些想法和小狐狸絮絮叨叨地说了。 秦雨桥“噗哧”一笑,贴贴她。 “我听懂啦。唔,我觉得还是那句话,既然姐姐也知道自己长久以来都是以男人的标准被要求和自我要求着的,那么一时半会演不出‘鲜活立体的女人’也很正常,慢慢来就好了,不需要太苛责自己。” 秦雨桥想了想又道:“不过,在姐姐的认知里,什么是女人呢?” “嗯————” 秦绝拖着长长的音。 “我个人习惯略掉性别看问题,不论男女不都是人么。女人自然就是有女性生理特征的人。 “但是从我脑子里这点难以摆脱掉的刻板印象来看……我还是会觉得,像你啊,阿染,黎雅等等,才是‘常见或标准意义上的’女人。” 她和秦雨桥脸对脸,从那对琥珀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无可奈何又带着点自嘲和苦恼的神情。 “再详细点呢?”秦雨桥道。 “详细?” 秦绝向后仰头,眯眼望了望墙壁。 “身体曲线和男人不一样,心思细腻,更趋于感性,更容易共情,更善于直接表达情感,可以自如地表示依赖、撒娇等亲昵的情绪,偶尔也会脆弱胆怯,当然也有强势的部分,能勇敢坚定地做事……这样?” “噗。”秦雨桥笑眯了眼睛,“这些描述大多也是姐姐你自己呀。你和我们这些‘标准意义上的女孩’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嗯?”秦绝诧异地一抬眼。 她“呃——”了好一会儿,觉得好像无法反驳,于是又道: “那可能是外显上的差异更多吧。” 顿了顿,秦绝道:“比如,嗯,你们都会穿小裙子,都香香软软的?……怎么觉得我说这话好像性骚扰。” 秦雨桥笑得脸颊红扑扑的,蹭过去抱住自家姐姐。 “哪有性骚扰,女孩子间可以尽情夸夸!” 秦绝被抱个满怀,身体非常诚实地眯了眯眼,伸手回抱住: “你看,就像现在,我就会感慨这就是古人说的温香软玉在怀吧——”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男人才可以这么感叹。” 秦雨桥笑盈盈的,“我和姐妹贴贴的时候也会在心里窃喜呀。比如现在,我就想着‘姐姐抱起来好舒服’、‘姐姐好帅’之类的~” 秦绝好笑道:“是这样?” “嗯。因为和喜欢的人、亲近的人肢体接触就是会很开心嘛。” 秦雨桥歪歪脑袋,“至于香香软软的,把它们拆开看,一个是香水、体香,或者沐浴露洗发露的味道,另一个大概是体质原因吧,这点姐姐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呀。” “咦?这么一说确实……” 秦绝听得一愣。 说到底,这些“常见的女孩特点”解构下来都会发现只是一种普通的现象罢了,如果一个男孩十分注重个人卫生和形象管理,又恰好不怎么健身,身材偏瘦加肌肉含量低的话,从结果上看也可以用“香香软软”来形容。 只是相较之下,拥有这些特点的人里女性要多一些,两者是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并非完全等同。 “嗐,真是。” 想通此节的秦绝自己吐槽自己,“这就是俗称的‘道理我都懂,但有时还是拧不过弯’。” 这么一看,秦封饰演的陶静其实没什么毛病,只是秦绝自省时反而打着“跳出刻板印象”的旗号把自己给困住了。 ------------ 第七百五十九章 裙子初体验 “不行,还是差点。” 秦绝又想了想,仍感觉体内那股演员的信念感在熊熊燃烧。 “如果我一直照着这股收集和想象到的素材来演绎女性角色的话,那就太死板了。” 她道,“我觉得这事儿,归根结底还是我没以女人的身份生活过。自己没体验的东西,当然演起来就觉生硬。” “嗯嗯,这倒是。” 秦雨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眼眸里烁动着狡黠的光,“再说具体一点呢?” 还在思索的秦绝没留意到自家小狐狸“别有用心”的视线,边想边道: “还是拿常见元素举例,像是,裙子?高跟鞋?又或者包包、饰品?这些应该可以跟我平时用的‘装备’类比一下……” “嗯嗯嗯。”秦雨桥用力点头,眼珠转啊转。 秦绝接着道:“就把裙子想象成不那么紧身的战斗服吧,这样的话,做动作时肯定是不一样的。就像第五轮《非雁》试镜,十一就是忽略了戏服上该有的长袍佩带等等,类比之下穿裙子或踩高跟鞋时的动作幅度和细节肯定有区别。” 秦雨桥:“没错,很有道理!” 秦雨桥:“所以姐姐来穿裙子吗!(☆ω☆*)” 秦绝颔首:“确实应该尝试……嗯?” 她一愣,回过神就被秦雨桥的星星眼贴了上来,当即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好笑道: “干嘛呢,还套路我?” “才没有呢。” 秦雨桥眼睛亮晶晶的,“来嘛,穿裙子嘛!” “等等,我只是……” 秦绝被她无比期待的亢奋模样弄得哭笑不得,“唉呀,裙子这种我看你们穿就好了么,一个个赏心悦目的……” 秦雨桥一脸正经地复读道:“自己没体验的东西,当然演起来就觉生硬。” 秦绝:“……” 好你个狡猾的小狐狸! 老队长惨遭翻车,被自己刚才说的话无情制裁。秦绝捞起秦雨桥,把她放到一边“恶狠狠”地用力rua了rua脑袋。 “你、哎,不是,就——”她极其罕见地语无伦次起来,“你总得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吧?”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就没穿过一回裙子,总觉得有点那什么。 “这有什么,就当是新款作战服!”秦雨桥比出一个大拇指。 “……”秦绝一时竟无法反驳。 又立即回过味来,一脸好笑,“你等会儿,谁家作战服长这样啊,一点都不方便。” “好了好了,我说真的,心理上得让我适应一下。” 秦绝抬手制止这场突如其来又啼笑皆非的“辩论”。 秦雨桥也不再怂恿自家姐姐,笑吟吟地凑过来。 “好~那么姐姐,我们现在来正视一下市场上常见的女装,你觉得你的心理障碍主要在哪里呢?” “这。” 秦绝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抗拒。 还是先前的原因,当男人当惯了,一时半会总觉得哪哪不对劲。 她把这点说给秦雨桥听,又补充道: “实用主义上我也觉得裙子不方便活动手脚。同样是女装,我之前带‘不是灰’的时候就穿过一件女式大衣,也涂了口红,并没感到哪里不适。” “唔嗯。” 秦雨桥点点头,捧着下巴思考起来。 “是不是因为有些女装在设计上的性别特征和曲线要求太鲜明了呢?所以姐姐才觉得冲击性有点大。” 她沉吟着说,“如果是偏中性的服装,或许就会更好接受一些。” 秦绝笑道:“是倒是,可中性服装有裙子么?” “当然有啦。”秦雨桥笑出来,“我印象中有很多男性艺术家也会穿呢。” “是么?” 秦绝只觉和妹妹的这场对话里她经常处在知识点盲区。 “喔,对。”说着说着,秦绝又想起来一个原因,表情复杂道,“我对裙子很抗拒还因为没安全感。” 秦雨桥的神情顿时细微地变了变,柔声道: “是因为社会新闻和大众舆论么?” 她问完了又觉得不太像。诚然当今舆论对穿着清凉性感的女孩并不怎么友好,也时常出现恶性事件,但女性的穿着本就无罪,再者以秦绝的心理素质而言,秦雨桥并不觉得她会因为这些感到不安。 果然,秦绝微妙地吐了口气: “怎么说呢,我光是看你跟黎雅穿裙子,稍微代入一下就觉得裆下生风……” “噗、……” 秦雨桥没绷住笑出了声。 “好直男的想法啦!!”她笑得直拍地毯。 没有任何和实际性别挂钩的意思,但她家姐姐有时候真的很钢铁直男(形容词)! 秦绝的表情充分说明了她的感受: “真的很怪哎,这种要害没被护住的感觉——虽然我压根没那东西,但还是莫名就觉得——” “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雨桥笑倒在她肩膀上。 秦绝揪了揪小狐狸软乎乎的脸颊:“不许笑,我认真的,乐巫大人快来想想办法。” “唔!” 秦雨桥乖乖被揪,眼睛还是弯弯的,“好办嘛~裙子又不都是超短裙呀,姐姐拍古装戏的时候有觉得长袍穿起来不舒服吗?” 秦绝眉梢一挑:“没有。” 虽然她也嫌弃过秦飞燕的戏服繁琐,但在穿着上并无不适。 “这就对啦。古装和汉服也是衣袂飘飘的,这方面和长裙是一样的。” 秦雨桥自觉发现窍门,眼睛一亮,“等等喔!” 她赤着脚“啪哒啪哒”地跑向隔壁里间。 虽然是工作间,但这里也有置物柜,有时秦雨桥会特地换上特定的衣服来帮助自己更好地沉浸式扮演虚拟形象,时间久了也会将一些服装带到这里来放着。 几分钟后,她抱着一小堆衣服跑回来。 已站起身来的秦绝习惯性捞了一把,让小狐狸踩在自己脚上省得着凉。 “你该不会是早就等着算计我呢,准备这么充分。”她笑道。 “没有,真的没有。” 秦雨桥莞尔一笑,“只是在当时买衣服的时候就有想着和姐姐共享衣柜啦~” 秦绝微微一怔,旋即失笑:“嗯。” “这条怎么样?会觉得很抗拒么?这条呢?” 秦雨桥把裙子一条条拎起来给她看。 “呃……黑的吧。” 秦绝也不知为什么局面就成了现在这样,伸出来的食指摆了又摆,然后指向其中一条。 “好哦!” 秦雨桥把其他衣服放下。 此时在她手里的是一条黑色高腰半身长裙,她穿着可以直接盖到脚背,但在秦绝腰间比了比,这条裙子的长度就只到脚踝上方了。 秦绝选它的原因也很简单,所有裙子里就它最朴素,纯黑色,没有格纹没有花边,不像其它裙子视觉冲击那么强。 “我看看,这件很好搭,衬衫、T恤、背心什么的都可以……咦?” 秦雨桥说着抬起脸,顿时一愣。 秦绝笑了笑,拿在她手上的是今天套在外面与篮球服差不多款式的宽背心,把这件脱了,她身上就只剩下程铮设计的作战服,可以直接变换外显效果。 “这样可以?” 秦绝把作战服上半身调成了一件普通的白色长袖圆领T恤。 “完全可以!”秦雨桥“嗯嗯嗯”地直点头,把裙子往上一举,“来吧~!” 秦绝“呃啊”了一声,摆出一脸视死如归的神情给自己加戏。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裤,穿脱很方便,再里面是作战服的紧身短裤。 拿着那条裙子兀自纠结了两秒,秦绝脱下长裤,换上长裙,依照着小狐狸的话把T恤下摆塞进裙腰,再扯出一点压住腰边。 “……” 她低头看了一眼。 “好看!”秦雨桥呱唧呱唧鼓掌,又试探着问,“什么感觉?” 秦绝:“……没有感觉。” 和拍《非雁》时差不多,只是件平平常常的衣服罢了。 秦雨桥失笑:“好呀,说明至少这样款式的裙子姐姐是不抗拒的。” “嗯,大概。” 秦绝试着向前走,刚迈出一步时便有些僵硬,她还是不习惯这种被裙摆轻轻打到的触感。 想了想,秦绝把作战服的下半部分延长为紧身长裤,这样她就不必光腿被裙子扫到,感觉舒坦不少。 果然,再走几步她就彻底习惯了“新装备”,可以自如活动了。 “来照镜子——” 秦雨桥牵起秦绝的手,把她带到墙边的等身镜前。 入眼,秦绝稍微讶异了下。 她以为违和感会很重,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已然长得略长的头发配着白T恤和黑色长裙,从头到脚看下来,只觉得镜子里的是个不卑不亢,气势敛而不发的英气女人,和她预想中的“女装大佬感”截然不同。 “怎么样?” 秦雨桥在旁探头,软洋洋地笑着,“我觉得很合适哦,虽然是裙子,但依然很飒爽干练,和姐姐的气质很搭呢。” “嗯……确实?” 秦绝咧嘴笑了一下,并看着镜子里的女人也对自己咧嘴一笑。 挺顺眼的。 ------------ 第七百六十章 姐妹贴贴 秦雨桥像个为模特做穿搭的专业设计师,在旁细细打量,时而看看秦绝,时而看看镜子。 “好自然,怪不得俗语常说美人在骨。姐姐的骨相好好啊,我现在特别期待你穿晚礼服裙的样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她偏头想了想:“纵观古今,最俊的男人都嗪着些柔和,最美的女人都缀着些棱角,所以才有‘俊美’这个词,因为真正的美丽向来兼具两性之美,多一分异性的特质并不会让自身的魅力消减。” “你也太会说了。”秦绝笑着揉小狐狸脑袋。 “是事实咯。就像姐姐常说的理性和感性相结合能让人的思维与处事更灵活全面,那么刚硬与柔情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当然也是妥妥的加分项啦。” 秦雨桥笑道。 “有道理。”秦绝点头,吸收新的观点。 她再次看向镜子,下意识变换几个表情动作,像往常对着镜面练习表演时那样。 瞧着瞧着,细小的违和感出现,秦绝上下扫视,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些生理特征带来的影响,比如两个人面对面向对方走来即将相撞时,男人只会微微一侧,而女人则会考虑到前胸,侧身的幅度更大一些。 这是身体上对要害自发的保护,有时本人都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细节,但就是在行动中自然而然地做出来了。 “哦对,还有站姿。” 秦绝的视线落在镜中的长裙上,略略回忆脑内的素材,“穿裙子要并着腿吗?” 她说怎么哪里看着怪怪的,原来是自己不自觉地保持着双腿叉开,宽度比肩宽略窄的姿势,放在男性身上很常见,但穿着裙子这么做似乎有点怪异。 “嗯、……” 秦雨桥正想点头,下巴低到一半又转而摇头。 “并腿不是硬性要求的。”她认真道,“只是一种视觉上的美观。” 秦雨桥想了想,把一旁的靠背椅拉过来,和秦绝一起并排坐在镜子前。 她今天穿的是连衣裙,是超短裙和淡紫色纱裙的拼接设计,纱裙的面料半透明,刚好可以更清晰地演示。 “喏,像这样。” 秦雨桥并起双腿,膝盖向左倾斜,裙摆顺滑地散下来,像柔柔水波。 “并腿可以让裙面显得更好看,也能显腿长。分开腿的话,裙子会在中间凹下去一块,不太美观,但也仅仅是美观与否的问题,不介意这点就怎样都可以的。”她进一步讲解道。 “原来如此。”秦绝颔首,“听起来略像礼仪要求。” “是的,只是这种处理会更‘绅士淑女’一些,但并不是硬性要求。” 秦雨桥笑道,“我在家里特别喜欢盘着腿看乐谱,就算是穿的裙子也没什么呀,反正有安全裤呢,又不会走光。” 那些对女孩穿裙子叉着腿还要指指点点用词淫秽的人,是他们自己有问题,和穿裙子的人有什么关系? “懂了。”秦绝点点头。 她换了几个坐姿,觉得并腿侧移虽然优雅,但对她而言实在不习惯,遂拎起裙面换成二郎腿,双手环胸坐着。 “好看耶,像工作能力超强的白领经理。” 秦雨桥开心地晃晃小腿。 “确实,还是不太好惹的那种严肃上司。” 秦绝应了一声,又光速暴露她惯于炼体的本质,“但是二郎腿跷多了会脊柱侧弯。” “噗,是这样啦——” 秦雨桥听得直笑。 秦绝对着镜子里自己的二郎腿摇摇头,抻抻裙面,把大腿压在另一条大腿上的二郎腿换成更加嚣张的三角式二郎腿,只有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 “看着像个混黑的大姐大。”她自己吐槽道。 秦雨桥笑得停不下来。 “没关系,还是帅的~!”她道。 秦绝笑了笑放下腿,既然小狐狸都说没有硬性规定了,她就怎么舒服怎么来。 “姐姐等下。” 秦雨桥笑吟吟地起身去拿先前打算给乐巫(白)挑衣服的平板,把它放到秦绝手上。 “来摆个审查工作一样的姿势嘛,想拍!”她两眼放光地举起手机。 “……”秦绝欲言又止,“这算是我之前在旁边给你买买买的现世报么。” 莫非女人都热衷于在自己的姐妹闺蜜和玩具娃娃身上玩换装游戏? 仔细一想,她自己好像也是,看见小狐狸穿得好看就很愉快。 “来嘛来嘛,第一次穿裙子呢,来一点小小的仪式感!” 秦雨桥激动地在手机壳上搓手。 “你或许有个倪省名字叫大道寺知世。”秦绝边吐槽边依言照做。 这部平行世界的作品还是她闲着没事时陪自家闺女看的,别的不说,对各种衣服的记忆点很深。 “嘿嘿,留念嘛。要不是染染去帮副队了,她也肯定会想多拍照录像的。” 秦雨桥变换各种角度“咔嚓咔嚓”拍照。 秦绝无奈地任她拍拍拍,一脸好笑。 不过听小狐狸提到了程铮,秦绝也跟着思索了下: “照片要发给他?” 秦雨桥自然知道这个“他”是谁,放下手机偏头想了想:“姐姐想发吗?” “没有,我无所谓。”秦绝耸了耸肩道,“只是刚才联想到了一些影视片段,好像经常有女角色换完衣服走到对象面前展示的情节。” “自己没有特别想发的意愿那就不发。” 秦雨桥放下手机扑过去,“钓什么男人,姐姐钓我!(*´∀`)” “噗。”秦绝笑着搂住她。 “嘿嘿嘿……”秦雨桥一脸色眯眯的埋在秦绝怀里蹭蹭,“做女孩子多好呀,我上去就和漂亮姐姐贴贴,姐姐都不会生气我吃豆腐,还会夸我妹妹好甜好可爱~” 秦绝笑出声:“好家伙,还有这么一说?” 她敲敲小狐狸的脑壳:“不行,禁止色色。” “不嘛,就要色色!” 秦雨桥抱得更紧了,超级幸福地眯起眼睛。 “我都要幻视你在得意地摇尾巴了。”秦绝笑着rua她脑袋,“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只小色狐狸。” 秦雨桥软哼哼地笑着:“现在暴露啦——” 就是喜欢姐姐嘛!姐姐贴贴! 甜甜软软的撒娇秦绝扛不住,遂单手捞起小狐狸回到地毯上,姐妹俩再次挨挨蹭蹭地看起平板。 自己尝试过了穿裙子,秦绝现在再看那些服装也有了更强的代入感。 “这套吧还是。”她想了想,选了程铮设计的第三套,“都蛮合适的,他画功没得说,不过这套的裙摆看着更……仙气一点?简洁大气,也没那么多华美的细节,返璞归真挺好。” “好耶!”秦雨桥点头,“今晚的直播就用这套衣服啦。” 副队画的,姐姐选的,染染处理的live2D模型,“乐巫”的背后一直一直站着她的战友,她的家人。 她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狐狸。 ------------ 第七百六十一章 直播准备(上) 两人正聊着,秦雨桥耳尖微微一动,向后看去。 秦绝唇边浮现出笑意:“能听见?” “嗯。”秦雨桥轻笑点头,“没戴耳机完全能听得见。” “厉害。”秦绝感叹。 她五感敏锐还是因为重生后有过一次基因优化,小狐狸却能在听觉上直接与她平齐,果真天赋异禀。 “多久?”秦绝又问。 “两分十五……”秦雨桥“秒”字还未出口,就继续道,“十四、十三……” 她从容而稳定地倒数完,在“一”刚刚落下的时候,梨木雅子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 她们两人刚才听到的正是她的脚步声。 “桥桥,要准备直……诶?” 梨木雅子的视线静止了一秒,呆呆地睁大眼睛,“诶?” 秦绝就眼睁睁瞧着她的脸颊如动画里那般,迅速地泛起兴奋的红晕。 “这是、新衣装?!好厉害,是裙子喔!比想象中的还要合适……简直完美!” 梨木雅子快步走过来,在距离秦绝两三米的地方捧起脸,旋即意识到自己夸张的反应,脸更红了。 “抱歉!一时太兴奋了就忍不住打量了很久——啊啊啊!” 她说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在讲老家的方言,涨红了脸切换成汉语道,“不好意思!实在是惊讶过头了!” 秦绝和秦雨桥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好可爱哦黎雅姐的反应。”秦雨桥完全被萌到了,凑过去抱住她。 “呜啊……请不要提这件事了……” 梨木雅子羞耻地捂住脸。 都是因为自家老板穿裙子这件事太冲击了! “——但是真的,不得不说,这一身服装看起来特别合适呢。” 很快她又重新抬起头,笑容真诚。 “是么?”秦绝低头抻了抻裙子,笑道,“嗯,合适就好。” “嗯嗯!如果本人不介意的话以后也请务必多多尝试……!” 梨木雅子用力点头,“真的超级合适的啊!” “哇嘎路哇嘎路!” 秦雨桥用软软的塑料倪语握着她的手摇摇晃晃,同样一脸兴奋。 “……你们俩这是什么找到了同好的气氛。”秦绝无力吐槽。 感觉这两个家伙下一步就要建立什么“秦绝女装爱好者协会”,太怪了。 她又道:“好啦,还干不干正事了?快去。” “好——” 秦雨桥笑着应声,“姐姐要留下来么?” 秦绝想了想:“也行。” 第七轮的规则和分组还没出,她也没有其他通告,正悠闲无事。 之前小狐狸的虚拟主播事业刚刚起步,整个人既紧张又慎重,秦绝就有意回避着,不去施加额外的精神压力,让她自己慢慢适应。 现在看来,小狐狸对她的工作已经有了基本的信心和把握,真不错。 三人陆续进入隔间,秦绝主动消减存在感,摆摆手道: “忙你们的,不用特地腾出时间给我介绍,我就在边上随意参观下。” “好哦。” “好的。” 秦雨桥和梨木雅子先后点头。 “那么现在开始日程确认。” 梨木雅子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小记事本,有条不紊地柔声道: “晚五点,试用新的角色模型乐巫(白),预计用时一小时左右; “晚六点,做新曲准备,协调设备; “晚六点半,直播间准备推流; “晚六点五十五分,开始播放预定好的化形动画; “晚七点,新歌正式发布……” 梨木雅子每说一条,秦雨桥就轻轻点头,日程校对一遍过。 “黎雅姐,乐巫(白)的模型用第三套。”她道。 “好的,我这就联系森染小姐。”梨木雅子利落应道。 她说着在平板上进行操作,秦雨桥则走到了被玻璃墙间隔着的里间。 Live2D并不是真正的3D模型,只是具有自然动画效果的可动人物模型,通常只有一个正面,可以通过键盘操作来控制图层,做出相应的表情和动作,或采用面部识别与捕捉的设备加以配合,使人物“活”起来。 如果对精度没有高要求的话,单凭摄像头和软件就可做到面部捕捉,这也是大家常说做虚拟主播门槛较低的原因——约一张人设画稿,找一位建模师,有一台稍微好点的电脑和收音设备,再连上网,中之人就可以出道了。 但此时小狐狸虚拟主播工作的技术总负责人是程铮,以秦绝对他的了解,估计这家伙得狠狠炫技不可。 唉,她家狗子就那样,嘴上是不会说的,行动起来却显眼得要命,就差把“快夸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还非要一脸平静装作无事发生,可谓是教科书式的欲盖弥彰。 完全是只矜持蹲坐在地上,满脸高冷,尾巴却摇动得很欢快的哈士奇…… 秦绝思及至此,忍不住挑了挑唇角,又很快压下去。 果然,乐巫(白)的模型很快出现在了梨木雅子面前的监控屏幕上,只看一眼秦绝就险些咳嗽出声。 这见鬼的精细度啊! 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因为此时此刻出现在监控屏幕里的是乐巫(白)的全身,她不知道程铮是怎么设计的面捕与动捕设备安装点,也不清楚原理如何,但能从结果推断出他必然在秦雨桥面前的玻璃墙上安装了无数个细之又细的微缩摄像头。 因为秦雨桥所做的每一个动作,小到歪头、挑眉、眨眼、垂眼等表情,大到抬手、向前走路,甚至大幅度侧过身等动作,都几乎无延迟地同步在了乐巫(白)的身上。 这可不是3D模型,能做到这种效果,只能说明程铮准备了数以十万甚至百万计的图层,还开发了一套崭新的识别技术。 连按键控制都不需要,只要秦雨桥站在那里,她就是乐巫本身。 “不愧是你。”秦绝半赞扬半嫌弃地嘀咕道。 这种心态吧,就像父母问孩子“是爸爸对你更好呢还是妈妈对你更好呢”…… 感觉自己输了。啧。 老父亲秦绝微妙地咂了咂嘴,将视线从正在尝试各种表情动作的小狐狸身上移开,轻手轻脚地向角落走去。 那里有一块长约两米的全面屏,乐巫(白)此时就显现在上面。 一米六多一些的身高,白得透明的长发,介于二三次元画风之间的虚拟形象微微起伏着,那是她在呼吸。 隔着一层屏幕,秦绝与她对视。 太细了,又太真了,仿佛自己面前的不是一块屏幕而是货真价实的“次元壁”,而那位乐巫就鲜活地存在于对面那个世界里。 她看着她,淡淡笑着,眼神平静而柔和。 即便都是图层,都是画出来的,却精准地表达出了所有的情绪。 秦绝缓缓在心里叹气。 这么降维打击,想想那些有社团有公司的虚拟偶像,再想想其他底层的个人势虚拟主播,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她吐完槽笑了笑,心里也清楚自家小狐狸的出现并非“抢占市场”,强到这种地步已经是另一个境界的事了,反而不会一下子让虚拟主播们现有的局面分崩离析。 ------------ 第七百六十二章 直播准备(下) 欣赏了一会儿2.5次元画风的乐巫,秦绝目光重回里间。 现在秦雨桥在测试的是距离。 在全身状态下,模型最多能给到向前走两步的反应,再继续向前走,模型就会慢慢放大,真如一个人缓步走来,身影逐渐靠近那样,沉浸感十足。 过了一会儿,梨木雅子把带轮子的靠背椅轻轻推过去,秦雨桥随之坐下,屏幕中的乐巫竟也跟着同步了一个优雅落座的动作,同时还出现了座椅的图层。 虽然这些一定有森染的智能辅助,并不特别消耗人力,但秦绝还是一阵牙酸,幻视了大把大把的头发。 秦雨桥起身回到了原定的站位后,梨木雅子的声音传来: “现在进行声音测试。” 话音刚落,秦雨桥正上方的天花板丝滑打开,长长的麦架平稳下移,折叠杆反射着金属的冷光,麦架尽头固定着特别定制的收音麦克风和隔音罩,就这样宛若倒立一般,稳稳当当又无比精准地停在了秦雨桥面前几十厘米处。 不知是怎么操作的,它们的存在竟也完全影响不到面捕与动捕,屏幕中的“乐巫”依旧与秦雨桥本人完全同步,连她抬头抬眼注视着麦克风一路下落的表情都捕捉得无一遗落。 这之后,麦架开始变色,从银白变得透明,只剩下麦克风和隔音罩,让秦雨桥能在唱歌时看见辅助显示屏上的歌词,也能同时看到自己的live2D是什么样子,便于及时调整应对。 真不错。 秦绝欣赏地点了点头。 她紧跟着耳朵一酥,心情陡然平静下来,因为秦雨桥已经开始了试音吟唱。 这个声线让秦绝回想起了《囚笼》拍摄结束后她去见的那位陆医生,就是在那天,她重生后迷茫又混沌的心情得以初步排解。 闭眼倾听,秦绝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慢,情绪并不积压在一处,而是像一颗颗细小的光球似的,轻轻相撞,又轻轻消散,接着化作莹莹光点向下落。 落着落着,原本还缠绕着的思绪就消失了,内心一片平静。 “呼……” 秦绝从这种极度放松的情态中抽离,回到平日里暗含警惕的状态。 要不是她抵抗力强,刚才就直接沉沉睡过去了。 再一瞥,果然见梨木雅子已经戴好了专用的隔音耳塞,全神贯注地盯着监控台上反馈出来的数据。 小狐狸的能力,进步得太快了。 秦绝抽出一分心神思索。 是了,末世里虽有种种负面情绪,但大家处境相似,崩溃的点也不尽相同。而现今的社会包罗万象,《为难》尚且展现了六个不同群体的生存现状,更何况这大千世界呢? 每个人的快乐,悲痛,幸福,苦楚,都大相径庭,给小狐狸提供的信息一定比末世时更加丰富。 广阔的经验带来极速的成长……秦绝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地看向秦雨桥。 真的长大了啊。 …… 里间,秦雨桥用新的声线磨合着设备,她仅凭耳力就能辨别出各项参数该如何调整,于是和梨木雅子打着手势相配合,进行了许多细碎的改动。 此时此刻,她正在专心致志地工作,就像开始了浸入式表演的秦绝一样,她也有自己专属的“专业开关”,与前不久那个撒娇黏人的小姑娘判若两人。 副队制作的隔音耳机固然实用,但秦雨桥不想停留在舒适区内。 尤其是在工作间里,她会把耳机摘下,用最敏锐的耳力去聆听每一条语音,通过声音和颜色来识别当事人的情绪,然后远远地、通过声音飘落到他们身边,设身处地、感同身受地共情。 坦白来讲,这不是个好差事。 因为好事自有家人朋友可以分享,人们更愿意向陌生人倾吐而出的,多半都是抱怨、牢骚和悲愤难过。 秦雨桥在最开始聆听心声时眼前几次都被浓重的黑色覆盖,宛若乌云压顶般的窒息和绝望紧紧攫住她的喉咙,最痛苦时会连带着胃酸上涌,痛得想吐。 人们嬉笑怒骂背后潜藏着的苦难,盈千累万,重若山海。 从那时起秦雨桥就知道,以一己之力“拯救苍生”这种事,太大了,她再努力也是痴心妄想。 所以她改了主意,从其中一份来信中获取了灵感。 在那条语音里,刚从重度抑郁症中脱离不久的当事人缓慢而平静地说: “谢谢你,我曾以为我的抑郁症永远都治不好,也曾奢望着我能把它完全治好,但现在我明白了,我没有办法彻底痊愈,我只能试着习惯它,与它共存。” “谢谢你的吟唱,谢谢你的歌。”他再次说着,“在我与那个阴郁的自己努力共生的时候,给了我一点光亮。现在我已经从重度转成了中度抑郁,呵呵,或许未来的哪一天,它就可以变成轻度了。我期待着。” 秦雨桥感受到了他的心情,也有了新的领悟。 是这样的。 她想着,我怎么可能彻彻底底地将谁拉出深渊呢,但是我至少可以努努力,帮他们短暂地喘口气吧。 于是乐巫开始了她的鸣吟,她会给每一封真心分享声音与心情的语音邮件回复一段短短的无词歌,如果她听到了深海似的悲泣,她就回以湛蓝色的海面与晴空。 声音,色彩,接纳,治愈……她做着小小的努力,试图隔着网线与屏幕送出一点微光。 秦雨桥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成长着,如同设定的那般,万千声音真的成为了她的养料,让她在庞大而繁杂的思绪中深深共情,紧接着磨炼意志,充实内心,变得更强大。 吸收,丰盈,然后回馈,如是反复循环。 短短两周,二十万听众。 寻乐的人恶毒地揣测乐巫背后的资本,唯有受到了帮助的人才清楚那些安神的吟唱与那段几十秒的旋律对于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意义。 秦雨桥轻轻把耳返戴好,向梨木雅子比了个手势。 一时间,耳返内先后传出声线各异的语音。 “我真的受不了了,为什么,为什么我妈这么讨厌我,无论大事小事都要和我反着来,我说过无数次讨厌吃的东西她一定要故意做给我吃,好像她就是喜欢看我被折磨得崩溃的样子……” “乐巫大人,我好难过啊,为什么一家人就不能好好吃个饭呢,什么都要在饭桌上问,一张数学卷子没写完要被骂,眼泪掉进碗里还要被骂,吃不下去放下碗逃回去又要被骂,什么叫‘我就是在给他们甩脸色’啊,我没有啊……为什么人不能好好吃顿饭呢……” “晚上好,刚刚看完《为难》,觉得很悲哀,即便我已经成为了所谓的‘成功人士’,还是没办法摆脱我父亲制造的心理阴影,哈,我真的恨梁素素啊,谁让她那么像我自己……” 细细密密的私语声交织成一张焦黑色的网,秦雨桥在其中睁开眼睛,气质一瞬沉淀下来,恬静淡然。 乐声响起,一个八拍,两个八拍。 她轻轻启唇。 ------------ 第七百六十三章 某省,某城,某家属楼中的一户。 一阵锁响,周佳倩拉开门,让背着书包的孩子进去,随后自己关上了门,在玄关处鞋尖踩鞋跟,把两只脚上的鞋子都蹬掉,踩上拖鞋。 她开口前小小地提了一口气,最终落下的声音依旧很轻。 “写作业去吧。”周佳倩疲惫地说道。 她说话时并没看向那边,只是略显恍惚地扫过了客厅的墙壁,最后视线落在厨房入口,放下通勤包走了过去。 戴着红领巾的小孩偷偷抬起眼睛,又怕对上,又怕对不上妈妈的眼神。 见周佳倩说完已经走了,他抿了抿嘴巴,心情没有预想中那么庆幸,变得更加低落。 小孩低着头,背着书包,趿拉着拖鞋走进自己的小房间。 淘米,煮饭,切丝,炒菜。 周佳倩的爱人这几日出差,孩子得她一个人先带着。 这对夫妻的感情很要好,不说甜甜蜜蜜,却也温馨而平常,迄今为止结婚已有十年之久,儿子也上了小学二年级。 周佳倩的同事里有个嘴碎的,前几天就嚷嚷着秦一科技转了什么V博,似乎是部剧,周佳倩并不爱看那些家常伦理,但同事非说: “哎呀,你得看,这里面有个男人也常出差,最后好像工作太苦就出轨啦,早看早留意着不挺好?就当先提个醒了。” 周佳倩听着无奈,拗不过她每天热情推荐,便在工作间隙零零碎碎地看完了《为难》。 自己的丈夫自己心里有数,周佳倩知道她与她爱人和《为难》中李彰的家庭境况是不一样的,也因此并未对李彰和陈书芳产生恶感,只觉得都是苦命人。 却没想到,反倒是后面梁兴与梁素素的故事看得她呼吸发紧,还没看完就关掉了视频页面。 周佳倩出生在一个很普通的家庭里。 父母的感情早在柴米油盐中磨得寡淡,更像搭伙过日子,所以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作为他们的孩子,周佳倩幸福过,也不幸过。 大多数的龙国家庭好像都是如此,爸妈和孩子间有着数不清的心结。 那些尖锐极端如梁家父女的,大抵都落个鱼死网破的局面,但更多的家庭却是磕磕绊绊,一路怒着,亲近着,怨着,爱着,就这样走下来,走到子女也长大成人,有了自己的家庭。 周佳倩还小的时候同样与父母歇斯底里地争吵过,但吵得再激烈,日子还是这般过着。现在她成家立业已为人母,也承担起了赡养二老的责任,时不时回老家看看,聊一聊,关照关照。 终归有血脉亲缘和那么多年共同生活的经历在,至亲还是不一样的,几颗坑坑洼洼的心撞在一处,现在还能亲昵熟稔地说说话,也没什么其他好奢望的了。 电饭煲的提示音响起,周佳倩连鼻息也变得疲累,手上的动作却已形成肌肉记忆,盛饭装菜,叫儿子出门吃晚饭。 只有母子的饭桌上更显沉默,儿子吃着饭,时不时瞄她一眼,周佳倩今天很累,她在接他放学的时候才发过火,情绪的激烈释放足以燃烧掉一个上了一整天班的母亲所有的力气,她身体在累,心也疲惫,没再说话。 须臾,儿子放下空空的饭碗,也沉默地回房间了。 听见关门声,低头吃饭的周佳倩叹了口气,把剩饭剩菜拿保温罩盖住,又将碗筷先搁进水池放着,等过会儿再清洗。 她回到了主卧室,在桌前静静坐着。 很难准确形容周佳倩的心情——她今天被儿子的表现勾起旧事,一时无法排解。 事情简单得根本不值得拿出来说。 无非是她今天等在校门口,等了很久都没见儿子出来,打给班主任班主任也说儿子已经离开了教室,于是又怕又急地来回找,最后在校门口听见了儿子兴高采烈地喊“妈妈”,担心、后怕和恼怒的情绪便一下子都涌上来,当即就对儿子一通怒骂,扯着他的手臂一路气着回了家。 回家这一路上,周佳倩联想到了《为难》,想到了每个人在每件事上的视角都不同,心境也不同。 然后她从儿子那里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她想起自己小的时候,妈妈总是很着急,不管干什么都两条腿走得飞快,每一次接她放学,她都不会牵着她,只是自顾自地在前面一直走,头也不回。 那时还长得矮小的周佳倩只能看到她的背影,隔着十几米远,迈着小短腿跟在后面。 大约是小学三年级的冬天,周佳倩忘了自己是因为学校里的什么事走神了,等她抬起头以后,就发现前面已经没了妈妈的背影,前后左右都是雪地,只有一些不认识的居民楼和便利店。 她茫然地站在那个被行人踩出来的小路岔路口,不知道该往哪走,也不知道妈妈在哪,怎么联系她,于是只能傻呆呆地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等过了快一个小时,母亲的身影才远远地出现,她的脸庞在大雪里不知是冻得还是气得通红。 她快步走过来,扯着周佳倩就开骂,骂她怎么不好好跟着,骂她这都能丢。 周佳倩闷头听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想说明明是你从来都没有回过头,都没有立刻发现我不见了,为什么现在要来骂我。 但她什么都说不出来,所以只能哭着被母亲拉着走回家,一路走,一路抽噎着抹眼泪。 那是件小事,但在周佳倩心里就是一根刺,每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都会在某个深夜突兀地想起来,然后委屈难过,烦躁地睡不着。 就好像父母总能有办法在自己孩子心情好好的时候突然给他们当头浇下一盆冷水,然后孩子就立即没了笑容,持续心梗一整天甚至很多天。 一瞬,时间停滞,倒转轮摆,周佳倩也成了一位母亲,儿子也如她当年那般大。 俗语常说,等子女也成了父母,就能理解当初父母的苦心。 周佳倩想着这话没错。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原来找不到孩子是怎样的心情,那种恐慌,焦急,惧怕,几秒钟在脑子里难以遏制地想象出无数惊悚画面的感觉,那种无法控制地害怕儿子被坏人带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的感觉,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可以把人逼疯。 所以她也同当年的她的母亲一样,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恐惧,所以惧极生怒,最终把一腔怒火都倾泻到了孩子身上。 事情到这里似乎应该就此为止。 就像每一个宣传孝心,宣传长辈与晚辈相互理解的温馨公益片那样, 最后长大成人的子女感受到了父母当年的不容易,心怀感激,达成和解,迎来大圆满结局。 可是周佳倩不想这样,又或者说,她做不到。 是的,她是理解了做母亲、做一个大人的苦处,可是,她当年作为孩子感受到的痛苦,就不是痛苦了吗? 好难受。 人当然会最坚定地相信自己没有错,或者至少“没那么错”,所以周佳倩依然觉得那时傻傻站在雪地里的自己真的很无辜,被骂了也真的很委屈。 或许走神了,跟丢了妈妈真是她的错,可是我也是个小孩子啊,我不能走神吗?只是走神而已啊? 周佳倩心里的这根刺就这样千百次地对她这么说,可是现在情况调转,她站在了母亲的立场,相似的感受和体悟逼迫着她承认“妈妈的怒火是有原因的,是要被理解的”,而她要原谅她的母亲。 这是要她否认自己。 否认自己的委屈和心里留下的疤痕,承认还是小孩子的自己错了,应该理解母亲、体谅母亲才对。 这就是周佳倩今天回家后所有搅得一团乱的心情。 她现在是母亲,她站在母亲这边,可她曾经也是孩子,却还要站在母亲这边。 要么否认现在的自己,要么否认曾经的自己。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矛盾又无法解决的事? 年近四十的周佳倩向后靠在椅背上,眼泪缓缓往下流。 ------------ 第七百六十四章 《Older》 唉,要是没看《为难》就好啦…… 周佳倩想着想着,自嘲地笑了笑,心道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她心里知道这片子拍得真的很不错,虽然让她现在陷入了牛角尖里,却也让她回想起了小孩视角有多痛苦。 是啊,儿子现在心里肯定也是委屈的, 毕竟我这个当妈的也什么都没问,就在校门口那么生气地骂了他。 周佳倩再次叹了口气,这次又是作为母亲感到对孩子的歉疚了。 隔了一会儿,她打开台式电脑,去找放在收藏夹那一栏里的网址。 那是周佳倩无意之中发现的直播间,里面好像没人, 只有一个卡通形象哼着没有词的旋律, 很舒适,也很平和。 她看手机久了眼睛受不了, 就喜欢这些可以挂在后台听着的东西。 现在心情不好,听一听,缓一缓,也不错。 熟悉的吟唱声从小音箱里飘出,周佳倩叹出口气,疲乏不堪。 她本想着听一会儿,感觉没那么难受了就起身洗碗拖地,拿一包儿子平时最喜欢吃的辣条向他道歉。但她现在太累了,实在不想动。 瘫着,听着,直到十几分钟后,屏幕上巨大的散发着莹润光泽的狐兽突然有了变化。 它从趴伏着的姿势缓缓支起身来,有一些围绕在它身周的、上面顶着ID名字的萤火虫顺势四散。 【??】 【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我眼花了】 【原来是动画吗?】 【啊啊啊难道要化形吗!突击直播?!】 【我速速去群里艾特亲友——!】 同样挂着直播间做事的人留意到了画面中的变化,也有更熟悉虚拟主播的粉丝立即兴奋起来,弹幕池比之前热闹了许多。 狐兽立起身, 原本拖在身后的那条软茸茸的尾巴突然聚起一团亮光, 光芒并不刺眼,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周佳倩“咦”了一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她并不经常看直播,只知道这个叫做“乐巫YQ”的账号的直播间里经常播放着好听的哼鸣声,所以时不时就打开听听而已。 超出预想的变化短暂地吸引了周佳倩的注意力,她看着屏幕,像看动画片似的,眼睁睁瞧着这只雪白的大狐狸长出了第二条毛茸茸的尾巴。 【乐巫升级了好耶】 【大狐狸!!!】 【软乎乎的好可爱QwQ好想冲过去埋进去……】 【萤火虫的指令还管用吗?起飞!】 【起飞起飞】 【让我看看我赶上了什么!】 【大狐狸神今天成为双尾狐了吗ヾ(??▽?)ノ】 【坐等阿灰小哥出现,社畜又累了一天需要live版的《于是没有洗头》】 屏幕上飘过许多弹幕,周佳倩看得云里雾里,有点好笑,却也跟着升起了一点幼稚的期待。 狐兽的两条尾巴缓缓晃动着,不知是作画过于精细还是技术远超常人,看上去无比鲜活,仿佛这样的奇异生物真的生活在这一方屏幕之中。 美丽优雅的外形,毛茸茸的皮毛,就像奇妙的萌宠视频一样很是治愈人心,光是看着就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大狐狸缓缓转了方向,从侧对着变成面向屏幕, 随即仰起吻部, 吐出一串与方才声音不同的悠扬轻吟。 周佳倩诧异地抬了抬眼, 她喜欢狐兽平时空灵清澈的声音,却也觉得新的声音不知为何多了一份真实,听起来似乎更亲近。 荧光汇聚,昂首吟唱的狐兽渐渐被裹成一个温和莹亮的光茧,随后光茧又逐渐变化,越来越像人的轮廓。 咚…… 似乎是钢琴声不轻不重地落下。 隔了一会儿,相似的声响再次响起,每一次响,散发着光芒的人形就清晰一分,身后的荧光森林也随之变化。 弹幕在这时已经十分热闹,周佳倩的眼睛看不过来,就找了找按钮,把它们全部关掉,只剩下干干净净的画面。 不多时,屏幕中的“人”就彻彻底底地显露出了真容。 她散着长发,长得像真人,又像漫画中的假人,明明面容颇为年轻,但对上那双眼睛,周佳倩却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就好像她跟自己一样只是瞧上去不显年纪,其实已经经历了许多。 她们隔着一块显示屏相互对望。 很奇怪,只是插画似的虚假角色而已,周佳倩却能从她温和的眼神与神态中读出内容。 那是类似于……“包容”的感觉。 钢琴声再起,两行字出现在屏幕中下方,字体清晰易辨。 少顷,画面中的女人轻轻启唇。 “I used to shut my door,when my mother screamed in the kitchen.” 【我曾紧紧地关闭房门,将厨房里妈妈尖锐的叫喊声隔绝在外】 “I'd turn the music up,get high and try not to listen.” 【我把音乐声拼命放大,试图沉浸其中而不去听门外的声响】 “To every little fight.” 【以此躲避父母的每一次争吵】 “'Cause neither one was right.” 【因为他们两个都有错的地方】 这是首周佳倩并不能一下子听懂的外文歌。 但或许恰恰是这样,她在倾听着这股宛若泉水缓慢流淌着的歌声时,才能把一部分心神更集中地放在翻译过来的歌词字幕上。 画面中由狐兽化形而来的女人垂眸低唱,微微沙哑的嗓音有种特别的纸质感,像翻开了一本岁月的书,指尖与其中边角微卷的纸张轻轻相触。 周佳倩的呼吸有少许沉重,她被歌声与歌词牵引着,回想起了当年面对爸妈吵架而无助的自己。 她仿佛能看见一个小女孩正襟危坐,低头拼命地写作业,生怕突然被迁怒,战火烧身;能看见十几岁的少女戴上耳机把MP3的声音调到最大,试图盖住刺耳的争吵,哪怕耳朵和头颅被震得刺痛也忍着不想把音量调低;还能看见二十几岁的大学生因为房门外你来我往的骂战烦躁又难过,只能缩在被窝里假装睡着,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I swore I'd never be like them.” 【我发誓永远不会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 “But I was just a kid back then.” 【但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周佳倩眼眶骤然一红。 “发誓永远不会变得像爸妈那样”……是啊,她曾经也是这么想的。 她永远都不想像她母亲那样敏感、易怒、神经质,也永远不想嫁给一个像她父亲那样粗鲁、自私、出尔反尔的男人。 可是原生家庭的影响有多严重? 周佳倩哪怕长大了,参加工作了,也依然矛盾得不可思议,一方面迟钝地体会不到他人的情绪,一方面自己无比脆弱尖锐。 如果不是幸运地遇到了丈夫,她可能一生都学不会怎么好好地爱一个人并被他爱着。 伴奏短暂地消失了一瞬,只留下女人空灵婉转的嗓音。 紧接着,鼓点加入,旋律却并不激烈,仍旧轻缓地托着人声,转进副歌。 “The older I get,the more that I see.” 【年龄渐长,阅历增多】 “My parents aren't heroes,they're just like me.” 【我才明白我的父母不是英雄,他们和我一样只是个普通人】 “And loving is hard,it don't always work.” 【而付出爱很难,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做到】 “You just try your best not to get hurt.” 【你只能尽力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周佳倩按了按胸口,眉眼低垂。 这正是她今天悟出的道理。就像她的母亲对她,就像她对她的儿子。 她们心里并不是不爱了,而是那份父母对子女的爱因为工作社交上的疲惫或其他外物而小小地中止了一会儿。 毕竟,一直一直全心全意地爱着别人真的很难啊。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会难受、疲惫,都有提不起力气来爱其他人的时候。 周佳倩心里也明白,虽然她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里,但她并不是像梁素素那样从小到大都缺爱的。 她记得父亲弯下腰来让她骑大马,也记得母亲偷偷做了她最爱吃的菜,非常惊喜地从厨房里端出来庆祝她考上了市内最好的高中。 一个家里总是磕磕碰碰,爱怨交织。 究其原因,只是因为大家都是普通人罢了,谁也不是谁理想中完美无缺的英雄。 周佳倩思绪飘远,等回过神来,下一段主歌已经开始唱了。 意识到好像错过了一段高潮,周佳倩诧异之下有点无奈,可心情却没那么急躁。兴许是声音和旋律里满满的都是包容和温柔,她也对自己放下了苛责,轻松许多。 “I used to wonder why,why they could never be happy.” 【我曾经感到困惑,为什么父母总是看起来很不开心】 然而第一句出现,周佳倩就不可避免地露出了苦笑。 要不要这么真实! 她随即又反应过来,是啊,儿子眼里的她和她爱人会不会是这样呢? 奔波于工作和家庭的他们两个,的确很少向孩子露出笑容…… “I used to close my eyes,and pray for a whole 'nother family.” 【我曾经闭上双眼,祈祷可以生活在另一个家庭】 “Where everything was fine.” 【一个事事顺心如意的家庭】 “One that felt like mine.” 【一个让我有归属感的家庭】 “I swore I'd never be like them.” 【我发誓永远不会变成像他们一样的人】 “But I was just a kid back then.” 【但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心脏像变成了一把竖琴,画面中的女人每唱出一句,周佳倩就跟着心弦共振。 在她还是孩子的时候,她确实这样想过。 她难过于父母三天两头的争吵,难过于他们对她的责难,总想着“要是能生在另一个和和美美的家里就好了”、“这样的爸妈我真的不想要了”……可到头来,她已经懂了,完美无缺的家庭在这世上是不存在的。 又一段副歌如潮水般涌起,周佳倩抬起一条腿踩到椅子上,抱着这条膝盖跟着旋律轻声哼鸣。 这首歌营造出来的画面感很奇妙,和歌者的声音与形象一般,既显得真实,宛若将自身的人生经历娓娓道来,又显得缥缈,像现在的自己浮在空中审视着过去。 它像有着魔力,宛如一缕阳光穿过废墟,照亮断壁残垣,在斑驳的碎墙处镀上暖色,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小小的震撼,周佳倩一颗浮躁而疲惫的心沉静下来,从方才的自我拉扯中暂得喘息。 “I used to be mad,but now I know.” 【以前我曾心有怨念,但现在我明白】 “Sometimes it's better to let someone go.” 【有时候更好的选择是随他去吧】 “It just hadn't hit me yet.” 【只是当时的我还未曾经历这些】 “The older I get.” 【长大后才懂得了这一切】 先前走神而错过的后半段高潮在此时补全,周佳倩望着屏幕上的歌词,慢慢地眨动起眼睛。 更好的选择是随他去吧…… 她能看见侧边层层上跳的弹幕池,她也看见了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分享家庭经历,或难过、叹息,感谢“乐巫”的安慰,或反省、感恩,对他们的父母予以体谅。 周佳倩下意识地还是想反驳,她抗拒这种“‘理解父母’才是正确的,每个子女到头来都会如此”的思想,即便她现在也是一位母亲。 然后,歌声就轻柔而坚定地对她说: 没事的,随他去吧。 不原谅也可以的,不想理解也可以的。 父母和孩子之间很难有明确的对与错之分,没有任何人或事逼迫着你一定要和父母、和自己达成和解。 没有答案也可以的,都过去了,放下吧,随他去吧。 周佳倩吸吸鼻子,低下了头。 她红了眼眶,但没有哭。因为这首歌并不催泪,也不煽情,它只是淡淡地、带着包容地流过她的耳畔,注入进她的内心。 如果秦雨桥本人能够同这位昔日的女儿、现今的母亲直接对话,她会温柔地捧起她的双手握住,让她知道: 接纳的力量,比安慰、鼓励和指导都更重要。 不是“你要如何”、“你该如何”,而是嗪着柔和的微笑对你说,“没关系,你现在这样也是可以的”。 周佳倩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明明只是一首歌,只是一个并不认识的虚拟人,却让她在这一刻十分安心,放下了对自己的逼迫与施压,能够踏踏实实地放松呼吸。 就在这时,轻微的“吱呀”声传来。 周佳倩回过头,看见小萝卜头似的儿子局促地站在推开了一道缝隙的门边。 “妈。”他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睛,“我、我把碗洗了,作业也写完了。” “今天放学的时候,我看见隔壁班的王老师抱着一堆练习册和卷子不好拿,就去帮她了,忘了告诉你……” 小男孩低头绞着手指:“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佳倩迟迟未落的眼泪“唰”地掉下来。 她小步冲过去,拉开门,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孩子,掌心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对不起哦强强,不是你的错,是妈妈太着急了。” 周佳倩的脸颊贴上儿子的额头,“妈妈不该什么都不问就批评你的,是我今天上班很累,没控制好情绪,就朝你发了火。” 她松开孩子,含着泪眼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柔声说: “妈妈原谅强强不打招呼就去做其他的事了。现在妈妈给你道歉,你也原谅妈妈好不好?” 小男孩原本忐忑的眼神在周佳倩真诚的注视下一点点变得平和,他眨了眨眼睛,乖乖地说了声“好”, 靠过来和妈妈贴在一起。 “妈,你不要哭,哭了爸会心疼的。” 他笨拙地伸出手掌,去擦周佳倩的眼泪,“我答应过爸爸,要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好好照顾你的。” 周佳倩破涕为笑,响亮地啾了一口自家儿子的额头。 人常说原生家庭的不幸会持续到下一代的家庭,就在刚刚周佳倩自己也如此检讨过。她不可避免地对当下这个和母亲分外相似的自己感到失望,也失去了一些对未来的信心。 但是现在,她牵着儿子的手走向小零食筐,突然觉得过去的那些都没什么。 她的孩子还小,而她,也可以放下心结,试着成为一个比自己母亲更温柔、耐心、讲道理的妈妈。 然后从她儿子的这一代开始,和丈夫一起给孩子一个不会因为失手打碎碗碟、碰洒饮料就心脏一停,不会感到呼吸逼仄、心情压抑的家。 一个和谐美满的,真正的家。 ------------ 第七百六十五章 工作间内,梨木雅子将直播间的画面切回了狐兽吟唱,接着把已经提前过了审核的《Older》MV点击上传。 经过了森染的培训,又有了《于是没有洗头》时的经验,梨木雅子应对这样的突击“化形”非常从容,没有一点失误地完成了自己的辅助性工作。 玻璃墙后的动捕房间里,麦克风缓缓上移, 像视频倒放般丝滑地退回天花板内。 秦雨桥伸手摘掉耳返,闭着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试探着睁开眼睛,视线在渐渐褪去的种种色块中重新聚焦。 “辛苦啦。” 她朝梨木雅子笑了笑。 目睹全程的秦绝力道很轻地鼓了鼓掌,秦雨桥耳朵尖一动,笑眯眯地走过来蹭蹭她。 “状态转换时还会难受吗?”秦绝轻声问道。 不戴特制耳机时,小狐狸很容易被大量的声音信息刺激着将联觉能力激活到最大, 导致视觉神经被压迫,继而进入失明状态, 眼前只有斑驳色块,只有隔绝所有声音或集中精神进入冥想状态才能慢慢恢复视力。 虽然秦雨桥常常戏称自己像游戏角色一样拥有两种形态,也说“失明模式”能帮她更好地唱歌,但秦绝清楚“只能在视力和听力之间任选其一”这种事既麻烦又痛苦,本人肯定不会好受。 “还好,已经差不多锻炼出来啦。” 秦雨桥莞尔,指了指耳朵,“恢复视力的最新记录是二十五秒,已经进步很多了喔。” 秦绝慢慢点了点头。 在她们刚刚相遇,秦雨桥还是乔屿的那一阵子,她被刺激得看不见时还会控制不住地过呼吸,现在的确改善很多了。 但二十五秒…… 秦绝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这要是放到户外,即便不考虑和人战斗的极端情况,光是过条马路突发失明也够危险的了。 还是得一点点适应着。 她注视着秦雨桥重新将程铮制作的隔音耳机戴好,目光既心疼又欣慰。 梨木雅子从电脑前起身,今天本来也是直播休息日,没有歌会和声音电台, 让乐巫(白)化形并上传出道曲就是全部的工作。 “桥桥, 现在已经两个角色了,你打算怎么安排?”她问。 “把周三和周日的歌会延长到四小时吧,晚六点到八点是乐巫(灰),休息半小时后,八点半到十点半是乐巫(白)这样。” 秦雨桥早有准备,“声音电台的话……发公告通知大家以后的投稿可以说明是说给哪个角色听的。然后周六的声音电台安排给乐巫(白),周四的不用变。” “明白。”梨木雅子点头,在记事本上记了几笔。 公告撰写不是她的工作,她只需要将秦雨桥的意思准确地传达给森染,再等上半小时左右,把森染发来的工整清晰的文本原样复制,发到“乐巫YQ”的E站动态上就好。 这样的效率,老板的工作团队还真是强大啊…… 梨木雅子对森染是智能系统的事一无所知,每每都忍不住暗自感叹。 “今晚没事了?” 秦绝问了一句,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叫两人回去吃饭。 梨木雅子很有私人助理的自觉,在过来之前已经吃过了晚饭,秦绝也不强求,和秦雨桥一起上了楼。 “想吃什么?”秦绝掏出手机。 “我来做吧, 正好今天看到了新的菜谱。”秦雨桥笑着挽住她。 “好啊, 有打下手的地方叫我。” 秦绝搓搓小狐狸,“我先去个卫生间。” “嗯嗯~” “……等等。” 秦绝走出两步又尴尬停下,转身回头,“这,穿裙子要怎么上厕所。” 脱了吗? “噗。”秦雨桥被她的表情逗笑,“就撩起来呀。” “怎么撩?”秦绝费解地拎起一边裙子。 “后面全都撩上来,然后顺手把撩上来的裙子拢到前面就好啦。” 反正周围没有其他人,秦雨桥就撩起自己的裙子给自家姐姐做演示。 “哦。”秦绝照做,又茫然,“可是下面还有裤子?” “那就做两步嘛,先撩裙子再脱裤子呀。”秦雨桥道。 秦绝恍然大悟:“噢。” 她低头瞅了眼黑色长裙,对自己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今天多少有点弱智。” “没有啦,只是不习惯而已,毕竟是第一次穿裙子。” 秦雨桥笑着安慰道。 “嗯,去了。”秦绝点点头,身影消失在拐角。 这样的小插曲过后,今夜又是平淡的一晚,安适如常。 次日,秦绝起身洗漱。 她和其他人早收到了节目组的通知,今天上午要录制第七轮分组。 吃过张明带来的早餐后,秦绝本想继续发挥潜行技能,降低存在感乘地铁赶往熟悉的拍摄大楼,一开门却见扈长铗已经站在了门口。 “秦队。” 这位森染的代行者,秦绝明面上的执行经纪人点头致意。 秦绝有些汗颜,她差点忘记自己现在是有妆造团队的人了。 像今天《娱乐实习生》的录制就属于艺人的公开行程,是要走一套工作流程的,不然招来的团队岂不是白白浪费,也要让她们尽早适应工作才行。 “早,走吧。”她道,“楼下是保姆车?” “是的。今天的妆面由宋芷涵负责,服装方面遵循节目组的要求,没有安排施梦过来。” 扈长铗跟在她身后不多不少三十厘米处。 “行。” 秦绝感受到了一点并非贬义的负担,她笑了笑,下楼从不起眼的超市里走出,同扈长铗一起上了车。 “……哇!老板早上好!” 已经等在车里的宋芷涵还被车门拉开的声响小小地惊吓了一下。 “要有警惕心啊,小姑娘。”秦绝笑道。 宋芷涵“呜”了声: “好的——” 她边拉开化妆包边道,“怪不得小狼你总说自己是不会被追踪的,这也太强了吧。” “是啊,没有金刚钻哪敢揽瓷器活呢。” 秦绝随口乐道。 虽说公开行程一出门就要带上三五个人让她有些不适应,但一大早能看见自家卿卿并随口聊几句倒也很不错。 “意思一下就行。” 秦绝挪了挪,坐到便携化妆镜前。 “嗯嗯!”宋芷涵给她打粉底。 慕了呀,小狼的素颜好能打,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锦上添花…… 追星能追到成为正主本人的化妆师,宋芷涵已经超级圆满了。 说句实在的,她昨晚接到扈长铗的通知时还忍不住紧张。毕竟这可是给秦绝化妆哎,想一想就很激动!然而今天近距离接触到秦绝皮肤的那一瞬间,宋芷涵就把忐忑都抛到了脑后,无比认真地开始履行自己的工作。 此时的秦绝,在她眼里已经不是那个憧憬喜欢的对象,而是一个需要正经对待的客户。 ------------ 第七百六十六章 将宋芷涵凝神做事的模样收入眼底,秦绝并不惊讶。 她相信森染的分析筛选,也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很有自信。如果宋芷涵没有现在展露出来的这股特质,她原本也不会入选。 “眨眼……嗯,好啦。” 本就是淡妆,宋芷涵结束得很快,手上非常娴熟地把小桌板上的化妆镜推了推, 让秦绝自己看效果。 秦绝看了一眼。 ……嗯,其实没太看出来区别。 “挺好的。”她点头。 宋芷涵微妙地顿了两秒:“老板,你是不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作为卿卿,她还不知道自家小狼有多直男么。 “咳。” 秦绝堆起莫得感情的营业笑容,“确实。” “呃啊。” 宋芷涵没收拾化妆包的那只手捂住胸口,表情变得苦兮兮的。 我就知道!! “习惯就好, 我这人是这样的,摘掉追星滤镜你会发现和我本人共事并不轻松。” 秦绝直白地说, “至少个人成就感这方面会欠缺一些, 就像现在。” 自家卿卿是一码事,两人目前是上下级关系是另一码事,秦绝没有过度迁就和照顾她们心情的义务,这些她会认真讲清楚。 “如此直接,不愧是你。” 宋芷涵笑了出来,“没事啦,我本来就是打工人嘛!哪有让老板处处考虑我的道理。” 她早就反复做过相应的心理建设,倒不如说秦绝现在的态度让她更觉得简历没有投错人。 有话直说的正经老板真的很难得好吗! 秦老板,我的超人! “嗯,你能调节好状态就好。”秦绝笑道,“据不完全统计,跟我一起做事的人经常有被噎到,然后我死不悔改,现在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宋芷涵:“为什么你刚说完我就幻视到了十一同学的脸……” 秦绝无耻点头:“是吧。” 宋芷涵:“竟然直接承认了啊!” 两人都笑起来。 “我悟了,和小狼相处久了大家都会变成吐槽役。”宋芷涵道。 “不错,我的被动技能又增加了。”秦绝颔首。 两人又聊了一阵,秦绝还从宋芷涵那里知道原来刘哲曾经在一次杂志采访上吐槽过自己向他“秀恩爱”, 她仔细回忆了下才想起来是个误会,也没多解释,笑笑任他去。 这个过程里,无人机自行浮至半空,拍下几张照片。 秦绝招妆造团队早已成了家里的热议话题。时下的明星艺人有了团队后都会定期发发美图靓照,同时向外界传达出“团队完备”的信息。秦绝依着森染分析的结果,也时不时拍些日常照给卿卿们分享。 随着第六轮《谁是侦凶》的火爆出圈,家里又来了一批新卿卿。人多了不好管,有些小家伙总把外面那套带进来,跟宫斗似的想东想西。秦绝这一手也省得他们平时太闲,将没物料这种事扣锅给团队不出力,真是这样那宋芷涵他们就太冤枉了。 不多时,保姆车在半路停下,宋芷涵跟秦绝挥挥手,轻松下班。兼职司机的扈长铗继续往拍摄大楼的方向开去,秦绝趁这个时间沉进影视空间里做做早课,顺带复习演技。 又过一会儿,目的地抵达,秦绝只身下车走出停车场。 拍摄大楼平日里常有明星往来,对狗仔队看得严实,她无需额外留心, 一路走向大楼正门。 与先前不同的是,秦绝进门时已不必再特意出示通行证明——门卫已经认得了她的脸。 “秦老师早啊。” 门卫们还笑着多打了声招呼。 “早,辛苦了。”秦绝点头回礼。 她从这两人的神情中读出一点恭敬意味,那不是对硬实力的认可,而是对她“圈内地位”的肯定。 在《娱乐实习生》和剧组里呆久了,她差点忘了自己身处的是“娱乐圈”。 金梅奖颁奖典礼时的某些景象历历在目,秦绝闭了闭眼,面上一派淡淡,没露出什么表情。 谈不上憎恶,但一想到所谓的名利场,她只觉得心累,懒得在乎。 “秦老师!” 又一声响起,秦绝立刻笑了。 等在不远处的是方友文和袁萧两个,几天不见,他们好像又瘦了点,精气神却很足。 “早啊。”秦绝笑着走过去。 三人一起走向录音棚,路上多了摄影师吴颖,又多了服装师丛宁安,之后是古文松、乔远苏……留在第七轮的同学们说说笑笑地走向前方。 这多舒坦。 秦绝这么想着,含着笑意走进节目组安排的休息室。 聂星梁他们还没到,方友文等人在座位上坐下,彼此都是一副复杂神色。 “呼,我好紧张。”袁萧道。 “紧张什么,好好表现就是了。”秦绝随口笑道。 她话里有话,说得在场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了怔,然后笑的笑,咳嗽的咳嗽。 那晚过后,于青等演员们回去知会了经纪人,第二天又把结果反馈给秦绝。秦绝作为班长汇总了下众人的信息,果然到了最终轮哪家公司都不想让自己的艺人镶边打酱油,遂在小讨论组里和大家招呼了一声,最后选择了节目组给出的分组方案。 这意味着待会儿的录制里大家还得装作不知道规则先演一演,所以秦绝才说“好好表现”。 “纠结啊!” 这次说话的是方友文,“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资源……” 他欲言又止,大家都懂他要说的是什么。 这可是秦一科技! 这颗深水炸弹险些把方友文和袁萧炸懵了,虽说秦一科技只是转发了《娱乐实习生》作品单品的V博,但,但万一呢! 这第七轮节目组到底要搞出什么大事来,大家一个比一个心里没底。方友文和袁萧作为创作团队的主心骨更是压力倍增。 秦绝对此也不知情,但不论遇到什么样的规则和资源,尽心尽力地认真对待都是必然的,是以心态十分平稳,并不在意。 闲聊着,刘哲、林柔等人悉数到齐,大家都已有了公司和团队,个个妆造完备,没像前几轮那样还要麻烦古文松和节目组的其他化妆师。 不过有趣的是,即便到了最终轮,十六位实习生身上穿的还是节目组最初发下来的那件T恤。 它就像校服一样,对众人有着特别的意义。 细微的嘈杂声远远传来,是现场观众们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有序入场。 没过多久,脚步声由远及近,敲门声很快响起,来人不是大家预想中的后台导演或其他工作人员,而是主持人林宇钦。 “林老师。”秦绝带头站起来。 林宇钦笑着应了一声,视线从秦绝开始一一扫过休息室中的十六位实习生。 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和神秘的笑容让方友文莫名打了个寒噤。 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方友文心里泛着嘀咕,林宇钦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和大家聊了两句家常,随后便笑道: “加油!期待你们的表现。” “一定全力以赴。”秦绝点头,反应过来的方友文等人纷纷附和。 “好样的!” 林宇钦含着笑意,“来吧,同学们,上台啦!” 他侧过身去扬了扬手,秦绝会意,率先跟在身后,十六个人陆陆续续地走出了休息室。 摄像机镜头记录下他们昂首向前的身影。 ------------ 第七百六十七章 第七轮前夕 观众席内,汪朵朵郑重其事地在座位上坐好,有点紧张地左看右看。 唔,林老师还没上台,燕君大人他们估计也要再等一会儿吧。 女儿不安的举动引起了邓芸莲的注意,她伸出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像晚上哄她睡觉时那样有规律地拍了拍。 汪朵朵脸一红,不好意思道:“妈——” 她的反应让邓芸莲本就温柔望来的眉眼更加软和。 “这个位置怎么样?能看到吗?”邓芸莲轻声笑问。 “嗯嗯!” 汪朵朵连连点头。 妈妈真的好厉害啊,竟然能够拿到《娱乐实习生》录制现场的入场票! 她今年简直太幸福了,又见到了“千色”,现在还能第二次见到燕君大人。 一想到这,汪朵朵就忍不住露出笑容。 邓芸莲不知她具体在笑什么,但只要女儿开心,她也跟着开心。 十几年来,她亏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没能参与到孩子的童年和成长,让邓芸莲在与汪朵朵相处时有些无所适从。 但好在离去的这些年也换来了她在经济和事业上的丰收,就像现在,她可以稍稍动用一下人脉关系,带女儿来她想来的综艺现场。 邓芸莲望向汪朵朵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歉疚,旋即又柔声道: “朵朵,据说今天是节目组补录的内容,时间可能没那么长,没关系吗?” 《娱乐实习生》不像其他综艺节目会对当地高校开放一部分的入场票,而是会严格审查观众们有没有做大众评委的资格。这个流程会提前很久就开始,所以第六轮直播时邓芸莲并没赶上。 幸运的是,节目组前几天又发出了公告招募观众,而且这次不需要提交影评,只要能在规定时间内赶来拍摄大楼就可以,邓芸莲便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成功得到了入场资格。 只是有点可惜,邓芸莲趁刚才去卫生间的功夫打听了下,这才知道今天只是补录,来到这里的都是字面意义上的观众,没有行使大众评委权力的环节,怪不得入场如此轻松。 没能带女儿看到更有价值的内容,邓芸莲颇为介意,担心汪朵朵期待值太高最后会有些扫兴。 “诶?哦哦,没关系啊!能来就已经很好啦。” 听到了母亲的话,汪朵朵立刻道。 不止是邓芸莲紧张,汪朵朵也在努力和久未谋面的妈妈磨合着,相处着。 妈妈能回到自己身边已经是超级幸福的事了,她非常满足,也时刻体谅着邓芸莲,不希望她压力太大。 “真的没关系?”邓芸莲小声问。 “没关系没关系!”汪朵朵用力点头,“燕,秦老师也经常跟我们说,不要狂热追星搞得自己的生活也乱掉了,顺其自然就很好。” “唔,好。”邓芸莲神情温柔。 她怜爱地顺了顺女儿的刘海,或许是被汪远军一人带大的缘故,汪朵朵聪颖懂事得过分,邓芸莲既愧疚又骄傲。 “你喜欢的明星真不错。”邓芸莲又道,“听上去是个真诚又在乎粉丝的人。” “嗯嗯!秦老师超好的!” 汪朵朵眼睛一亮,笑嘻嘻道,“不过他常说自己不是明星,只是一个专心演戏的演员。唔,我觉得能有这样的精神也很厉害。” 说起来,她喜欢的“千色”也讲过类似的话呢。在记者问“有没有上剧的打算”时,他们都说“主业是偶像,在给粉丝们呈现最棒的舞台之前不会考虑其他的工作”。 邓芸莲颇有同感:“是啊,能专心致志地发展事业很厉害。” 她这话说完不由得顿了一顿,想到了自己的情况,一时心绪翻涌。 “所以妈妈也很厉害!”汪朵朵却笑着对她说。 “我……” 邓芸莲眼圈微红,她不想在孩子面前失仪,便迅速地眨了眨眼睛笑道: “谢谢朵朵,要是妈妈当年能兼顾事业和你跟爸爸就更好啦。” “唔——” 汪朵朵偏头想了想,在邓芸莲以为自己用的“兼顾”一词是不是太深奥了的时候说道: “可是能专心做事就是很厉害呀,而且妈妈现在也回来了,所以一切都很好!” 她还要说些什么,观众席的灯光就在此时暗了暗,舞台屏幕开始放映《娱乐实习生》前几轮的片段,场控导演拿起麦克风做最后的组织调动顺带热场。 汪朵朵于是动作可爱地抿了抿嘴巴,保持安静,手上挽起妈妈的一条胳膊亲昵地蹭蹭。 邓芸莲侧头望着她毛茸茸的脑袋,泛红的眼里满是疼惜与感激。 台上,回忆片段结束播放时场控导演的声音也跟着停下,主持人林宇钦首先从侧边走上了台,入眼便是温柔和蔼的笑容。 “欢迎各位观众朋友们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我们《娱乐实习生》的录制现场。” 林宇钦温和开口,“事实上呢我们今天是要进行一个第七轮规则与分组的补录,至于为什么没有在第六轮结束时直接进入这个环节,咳,熟悉V博的朋友们可能猜到了一些……” 噢噢噢噢——! 台下当即传来了一些兴奋的呼声。 林宇钦点到即止,脸上还是那副温厚的笑容: “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节目组花费了几天时间才把一些相关的事情协谈完毕,现在临时请大家来到这里给我们捧场,真的非常感谢在场所有观众朋友们的支持和帮忙,谢谢你们。” 一番话说得得体妥帖,观众听着心里也舒坦,纷纷送上鼓励性质的掌声。 “我就说嘛!”台下有人自满道,“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一两天秦科就谈完了,肯定是很早就有合作意向,只不过第六轮曲楠他们走那么多人不太好处理,这才拖了几天。” “啊?不是秦科看了提到《谁侦》的那篇帖子才感兴趣,然后转了V博的吗?” “太天真了你,哪有这么简单,肯定是两方谈好了秦科才转发的嘛!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其中必有隐情!” “哦哦,原来如此……” “嘿,这么说《娱习》的节目组藏得够深啊!真沉得住气!”第三个人加入议论。 “可不是嘛!” 若是节目组的导演听到这些观众们的脑补,恐怕得当场吐一口老血,来个否认三连。 我们不是,我们没有,别瞎说啊! 外界千猜万想,衍生出来的“水太深”版本都好几个了,可节目组心里门儿清,还不都是因为第六轮方友文和曲楠是真争气,一个《谁是侦凶》爆火出圈还关联到了秦一科技的人工智能战略理念,另一个《为难》现实主义群像百态引发无数共鸣,神仙打架不外如是。 哎!这群孩子,真是不得了啊! 节目组高层私底下都在感慨,也多亏了他们,自己才切实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秦科速度”。 台下观众窃窃私语的同时,林宇钦游刃有余地控住了场,说着“麻烦各位观众朋友鼓鼓掌帮我们接一下这个补录的场子”,就自然地请出了四位评委老师和十六位实习生。 不专门留意的人压根注意不到,他这一手帮节目组省掉了多少做新资料片带动出场气氛的经费。 当下,人员到齐,诸事完备,上面摆放着道具的便携高脚台也被工作人员搬上了台,放得规规整整。 林宇钦余光瞥了眼台下场边AD(助理导演)手上举的提示牌,听导播倒数了“三、二、一”后笑容满面地转入正题。 “那么!此时此刻,余下的十六位实习生们就将迎来我们《娱乐实习生》竞赛的最终轮。” 林宇钦抑扬顿挫地说道,“现在,请大家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现场镜头随之一切,放置在舞台中央靠前位置、蒙着黑布的两个道具在屏幕上呈现出大特写。 旋即“唰”的一声,蹲在旁边的工作人员利落地揭开了黑布。 ------------ 第七百六十八章 第七轮分组(上) 那是一对透明无盖的箱子,正中央各放着一个护腕似的东西,颜色分别为红色和蓝色,上面还有“组长”字样。 咦,还要分组? 汪朵朵看得一愣,曲楠和何佳逸“毕业”以后就只剩下一个导演和一个编剧了呀,还能怎么分组呢? 与她有着相同疑问的观众还要有很多,但林宇钦抢在台下议论声拔高之前介绍道: “最终轮,将分为红组和蓝组进行对决!” “而这一次的分组规则是——”林宇钦说着顿了顿,“全凭自愿!” 他紧接着解释道:“现在在场的十六位实习生中,除了演员组以外,同一小组的人少之又少。所以,我们决定回归第一轮,无论大家承担的职能是什么,都以‘娱乐实习生’的标准一视同仁。” “那么,选择权交给你们。” 林宇钦笑着转向交错站成两排的方友文等人,“首先请想要成为组长的同学们上前来,戴上你们的组长腕带。” 啊这?还真是要分组! 观众好奇起来,在台下止不住地交头接耳。 “好可惜,节目组这个设置不地道啊。”又是先前的那个人抱着双臂发表看法。 “什么意思?”也又有人来捧哏。 “没有第二个导演,怎么弄出来第二个组长?” 说话的这人啧啧摇头,“恐怕是想让方友文和袁萧对打吧,可这没必要啊!我觉得方袁组合已经磨合得很不错了,再拆就太强行了。” “没办法吧,不然决赛怎么收尾?比赛机制摆在这呢。”也有人这么说。 汪朵朵正是听力敏锐的年纪,捕捉到了这些议论声后深觉有理,不禁感到一阵可惜。 她抬头望向台上,果然是节目组一贯搞事的风格吗?方友文他们也都是一脸惊讶,彼此看了又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半天都没挪动一步。 殊不知,方友文和袁萧两个人在对视时费了好大劲才憋住没有笑场。 袁萧用眼神示意:可以了吧,现在演到位了没? 方友文用眼神回答:我不知道啊! 当导演时可以统筹全局,自然知道局面节奏如何,可换了他们自己来演,这可就一脸懵逼了。 “咳,没关系没关系,我们给同学们一点考虑的时间……” 旁边的林宇钦十分耐心,安抚着躁动的观众。 方友文再次看向袁萧:可以了? 袁萧回看他:我不知道啊! 方友文咬了咬牙,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其中一个道具箱的方向走。 一边走,一边还要时不时偏一下头,仿佛想回头却又不得不忍住。 什么戏精啊! 站在后面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吐槽。 “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有演员的信念感……”聂星梁小声嘀咕。 旁边的苏酥听到他这话险些没绷住,赶紧悄悄用舌头顶了下腮帮子,这才没笑出来。 “哦?方友文同学选择了红组——” 与此同时林宇钦激情澎湃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红组的组长诞生了!期待他的对手和队员!” 他说着走过去,适时地加入了一段小采访,不让气氛冷下来。 “小方同学还有什么想说的吗?”聊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题后,林宇钦递过话筒。 方友文接过麦克风,看了看已经戴在左手上的红色护腕,又抬头望向观众席。 “加油——” “方导加油啊!” 台下有人呐喊鼓掌。 虽然主创人员受到的关注一般都比演员少,但方友文也是有不少粉丝和支持者的,他们都很看好他的才华与执导能力。 “谢谢,谢谢大家。” 方友文忙不迭点头致谢。 “方导!打败袁萧——!!!”又有人高声喊道。 这下观众席中传来阵阵哄笑声。 也行嘛!内战就内战,看方袁组合对打好像还挺有趣的。 呼声逐渐抬高,方友文张了张嘴,突然一笑。 “恐怕要让有些观众朋友失望了。” 他猝不及防地说了这么一句,在大家都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拿着话筒侧过身转过头。 “咳,袁萧!” 好久没直呼大名了,方友文不太自然但口吻无比笃定地叫道,“过来!” 什么? 台下观众齐齐一惊。 “等等……这是不分开的意思吗?!”有人惊呼。 “好啊!方袁组合不要拆!!” 这次欢呼声高出不止一倍,袁萧站在十五个人里看着几米外向他伸出手的方友文,又好气又好笑。 来劲是吧?还整这一出! 想也知道自己现在这一脸复杂的表情会被观众们解读成什么样,比如“袁萧没想到方友文坚决不愿意站在他的对立面”、“这就是感天动地的同伴兄弟情啊!”之类的……可恶,这不是完全被你这玩意儿装到了吗! 袁萧笑着翻了个白眼,大步向方友文走去。 啪。 两只手交握在一起。 袁萧面上带着笑,心里咬牙切齿,手上试图加重力道,结果方友文反握得更大力,他只好一边控制着笑容不扭曲一边无语地甩开方友文的手,顺势来了个好哥们的拥抱。 澎湃的欢呼里两个人都笑着,几年后仍有媒体把这一幕翻出来大赞特赞,夸耀他们“顶住了节目组别有用心的‘挑拨’和考验”。可这对当事人却心里门儿清,这是因为他们俩终于憋不住笑场了。 救命,当演员好难! 方友文笑得直抖,袁萧被他带得物理共振,松开手臂后更好笑地锤了他一下。 可以了!别笑了!再笑露馅了! 方友文用眼神回道:我忍不住啊! 袁萧心道你这完蛋东西,赶紧咳嗽两声转头去找林宇钦,不然再看着方友文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又要出来了。 林宇钦果然从容地接下了场: “竟然!我们经典的方袁组合还在,他们没有站到互为竞争对手的位置上!啊呀,这下就有意思咯——” 他笑呵呵地请袁萧拿起红组透明箱里的其他道具,那是个红色的手环,上面和方友文手上的护腕一样印着《娱乐实习生》的logo,明显是给他们这些留到了最终轮的实习生们作纪念的。 在小细节上搞一点情怀,大家都乐见其成,观众们看着也很欢喜,纷纷用掌声给这对经典组合打气鼓劲。 “好,现在我们红组已经有两个成员了。” 林宇钦笑道,“顺便恭喜红组组长当场创造了一条拉人的新规则,哈哈,开玩笑的,但是组长确实可以开口邀请队员过来哦!” 他让方袁两人站到红组一侧,又接着说: “好了,现在我要稍稍介入一下,提醒一句—— “我们蓝组这边可是还没有进展呢,不知道第一个戴上蓝色腕带或者蓝色手环的会是谁?” ------------ 第七百六十九章 第七轮分组(中) 林宇钦这句话让刚刚因为方袁不拆燃起来的观众们又提起了心。 又一想,这股提心吊胆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好像是其他竞赛类综艺常用的套路。 想不到啊想不到,《娱乐实习生》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学坏了! “这波节目组全责。”有人在台下咕哝。 第六轮还那么团爱呢,怎么决赛轮又要搞成这个样子,莫非是要搞所谓的“切割粉丝”那一套?不应该啊! “哎,还是吃亏!” 坐在汪朵朵不远处的观众叹气, “方袁拆开怪难受的,不拆也难受。蓝组现在没导演没编剧咋个办嘛。” “刚才林老师不是说了要回归第一轮吗?哈哈,第一轮那个混乱样子……” 代入感不强的观众倒是没这么操心,乐呵呵地期待发展。 “可这都决赛了,总不能还这么玩闹啊。” “就是就是,现在人气不比以往, 玩砸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嘲呢。” “莫非是节目组为了推方袁特意写的剧本?不会这么恶心吧!” 邓芸莲心不在焉地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她不怎么看综艺,但知道女儿喜欢的是秦绝,照现在的说法,应当是加入红组比较有利。 毕竟有导演编剧还是很不一样的。退一步说,编剧可以没有,毕竟只是写剧本讲故事,其他人勉强拼凑着也还行,但没了导演,很多拍摄上的事就搞不定了。 ……咦? 等一下,印象里好像有一部特殊的作品,朵朵也很喜欢…… 邓芸莲怔神的功夫,耳边就传来一声压抑着的兴奋尖叫。 “唔↑——!!!” 汪朵朵激动得挺直了腰背。 她还是相对矜持的那个,事实上就在秦绝迈开步的一瞬间,台下声浪骤起。 “秦老师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样的!磨磨唧唧像什么话!都是朋友堂堂正正地干就完事了!” “嚯!秦绝竟然这就出来了吗?!” 粉丝、好感路人和看热闹的观众一个个都来了劲儿。 这可是秦绝! 从第一轮到第六轮,哪怕是对她无感也会点头承认她演技优秀的秦绝! 知不知道人权卡的含金量啊! “红组!红组!强强联手!”《空碑》铁粉在底下亢奋呐喊。 “哈哈哈哈,我们小秦现在就好像那个游戏里选择闯哪一关的小人。”林宇钦在旁笑道。 他说话的时候秦绝已经走到了两个道具箱前。 左红右蓝,她站中间。 “来吧!要选哪一个?”林宇钦用煽动性很强的语气说道,然后将话筒递到秦绝面前。 汪朵朵双手交叉摆出个类似祈祷的手势。 怎么办,怎么办, 虽然不是我在台上, 但是莫名很紧张! 红组好像挺好的吧,但如果选了蓝组燕君大人就是队长了,感觉哪个都很棒……呜,灯光下的秦老师好好康啊,和煌乐团演唱会上的是不一样的感觉! 是不是今天妆面的原因?好像没有平时那么稳重老父亲了,反而是很清爽的帅气,好减龄好年轻! 诶?是哦,燕君大人本来年纪也不大来着…… 汪朵朵盯着秦绝,看着看着就被美貌蛊惑,心思飘到了别的地方。 在她的视角里,站在台上的秦绝低头看了看两个道具箱,然后笑着凑近了话筒。 “我相信节目组和评委老师们不会让我们太过为难。” 秦绝含着笑意如是说道。 下一秒,她斩钉截铁地将手伸向了蓝组那边,拿起蓝色护腕戴上。 OHHHHHHHHHH!!! 观众席爆开一波或惊讶或兴奋或赞叹的高呼。 真的是蓝组?!该说不愧是你吗,胆子也太大了! “漂亮!”刚才那个分外浑厚的男声再次响起,“我就晓得秦绝是个爷们!” 竟是数量庞大但从不显山不露水的男卿卿! 汪朵朵瞳孔地震。 “牛哇,竟然选了蓝组这边。” “哈, 是不是有点太面子功夫了,秦绝真的很会投机倒把哗众取宠……” “有病吧您?在这情况下选蓝组享受几秒钟的欢呼是能多满足虚荣心?在蠢这方面秦绝是不如您。” “靠, 你什么意思?!” 台下还差点因此小吵了一波,不过苗头刚起就被眼尖的场控导演和周围不满的其他观众及时制止。 邓芸莲笑了:“你喜欢的男演员很聪明啊。” “唔?是这样没错啦,不过妈妈为什么这么说?”汪朵朵歪头。 “他说得很对。节目组既然拿出了这样的规则,就代表他们肯定做好了危机预案。” 邓芸莲说着停了一下,担心女儿不理解,却发现汪朵朵眼神认真地看着她等待下文,顿觉惊喜。 “节目组一定会考虑到红组的导演和编剧不分开,蓝组不太顺利的情况,所以他们肯定有其他的方法,让红蓝两个组的整体实力变得平衡,我想可能就是和秦一科技有关了。” 邓芸莲继续说道。 “哦哦!” 汪朵朵听懂了,“怪不得秦老师刚才是那样说的,他果然好聪明哦!” “嗯,他讲话也很得体。”邓芸莲轻轻点头。 还有一点她自觉太弯弯绕绕了便没有提,那就是秦绝能做出这样的判断,必然是建立在对节目组信任的基础上的。 能自己真诚,又相信其他人也真诚靠谱的人其实不多。 尤其是在比较混乱的娱乐圈里,邓芸莲时而会听到热爱追剧追综艺的同事吐槽“恶剪”、“故意丑化”、“艺人明枪暗战”等事,对比之下就更觉得《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和能信任节目组的秦绝都很不错。 邓芸莲还不知道自己这番推断在过程上虽然有些出入,却恰好歪打正着说中了秦绝心中所想。 在母女俩聊天的同时,其他心思灵敏的观众也反应了过来。 对啊,就算节目组有毛病,四位评委又不傻。以往给出的规则都是“虽然困难,但不至于苛刻”的风格,恐怕这次也有底牌。 那底牌是什么? 想想林宇钦在开场之前cue到的V博,答案呼之欲出。 “秦绝反应真快啊!” 有人笑道,“当然了,能想通这点的实习生铁定不少,他能第一个站出来确实有勇气,也很有魄力。” 另一个人压根没想这么多,只是赞叹秦绝这一手很讲义气。毕竟这下蓝组终于有人了,也省得让方袁和其他人为难。 “嘁, 还不是小聪明。站出来好像牺牲自己似的等着别人夸,其实算准了节目组不会太严格,说不定还能因为没导演没编剧拿到更多的秦一科技资源,真就名利双收呗,什么心机男。” “哎呦您可别眼红了,这话听得我都能就一盘饺子吃了。” 有场控导演看着,观众里不好争吵动手,遂一个比一个阴阳怪气。 周围的人不堪其扰,这时才体会到了节目组前几轮严格筛选大众评委的用心。 果然入场的门槛低了,牛鬼蛇神也会相应地增多。 “哦?我们蓝组的组长也要选组员了吗?” 与此同时,台上林宇钦看见了秦绝想要借用话筒的眼神示意,笑着出声接了句话,将话筒递给她。 秦绝低声道了句谢,接着一手拿着麦克风,一手捧起蓝色的组员手环,回身慢悠悠地笑道: “乔老师?” ------------ 第七百七十章 第七轮分组(下) 出乎意料的,秦绝没有提演员,而是点名了站在后面的道具师乔远苏。 汪朵朵费解地“咦”了一声,观众里也有许多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乔老师”指的是谁,录音棚内出现了微妙的寂静,但很快另一波惊喜的声音就猛地爆发。 “《熔炉》!” 第一声呐喊越众而出,宛若巨石砸向水面,惊起鼎沸人声。 邓芸莲心头一跳,对,就是这个! 她之前还在想没有导演蓝组要怎么办,但这种事根本不是第一次发生——甚至收获了难以想象的社会反响! “啊啊啊啊!”汪朵朵慢了半拍,捂着下半张脸尖叫出声。 明明她当初就是因为《熔炉|琴:想留不能留》从“千色”入了秦绝的坑,却因为后面的《非雁》和《谁是侦凶》同样精彩,竟然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秦绝和乔远苏这两人加起来代表着什么。 这是、这是又要来一次现场演出吗? 意识到这点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地亢奋起来,事实上,《熔炉》的意义并不仅仅局限于它本身呼吁关爱聋哑群体的主题,它还带动着更多观众开始对现场戏剧有了兴趣。 在这个科技时代,人们已经习惯了打开电子设备,用一块或大或袖珍的屏幕欣赏视频作品。反正怎么看不是看呢?视频存在于线上,云端或下载都能看,还有厉害的特效、有趣的弹幕……时间长了,“去往现场亲眼观看”这种念头也愈发稀少。 在众人的认知里,奔赴现场的要么有钱,要么有闲,再就是异常狂热的追星族了,咱们普通百姓看个乐子还要折腾这么大劲儿真没必要。 然而,这并不代表“现场演出”的魅力就会因此消减。 《熔炉》采取视频加当场演绎的方式,为现场观众呈现出了一部独具匠心的作品。 第四轮播出过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像韩忠一样悔恨自己怎么就没能坐在大众评委席中身临其境地认真欣赏。 袁萧别出心裁的剧幕衔接,乔远苏惊才绝艳的舞台设计,秦绝举座皆惊的现场演绎。 直到现在,那些当时坐在观众席里的人都能回忆起大屏幕放映结束,秦绝、于青和其他聋哑小孩活生生地出现在舞台上时的那股惊艳与毛骨悚然感。 更不用说那个把观众也纳入表演范围内,一路将“法庭”布景延展到了台下的设计,如此令人汗毛倒竖的参与感和代入感,在话剧、舞台剧界都曾引发过强烈讨论。 听着台下的呼声越发高亢,乔远苏不由得暗暗哀悼了一下自己所剩无几的发量。 然后他笑着,毫不犹豫地,走过来握住了秦绝的手。 “交给你了。”乔远苏道。 这个人在《熔炉》的舞台置景上出了多少力,又有多少精妙绝伦的见解与指导,没有谁比乔远苏更清楚。 秦绝咧嘴一笑,手上递过象征着组员的蓝色手环。 “交给你了。”她也道。 乔远苏在幕后没日没夜地付出操劳,过程中有多拼命,秦绝更是清楚。 主持人林宇钦过来小采访的时候,红组这边的袁萧打了个寒颤。 “我慌了。”他道。 “俺也一样。”方友文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丝抹不掉的敬畏。 同时也看见了一团不服输的火焰。 “星梁!刘哲!老吴!救急啊,这把要遭!” 分过组后林宇钦就给方友文递了额外的话筒,等蓝组的小采访结束之后,方友文立刻回身叫道。 “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秦绝立即道,“这就开始抢人了是不是?” “刘霖!王哥!丛哥!” 方友文置之不理,还在喊,生怕喊完了就没了似的。 “丛老师来我这边!”秦绝紧跟着唤道,“古老师!柔姐!苏妹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啊你们!! 当超市大减价呢? 先前还担心着的观众们此时所有顾虑不翼而飞,齐齐笑了出来,笑声里夹杂着口哨和掌声。 何等熟悉的场景!第六轮不就是这样吗? 好啊,来啊,良性竞争! 台上方友文和秦绝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知情的人还会觉得有点吵,可参与其中的观众却觉得这就是青春,简直燃爆了。 “红组冲啊——!”力挺方袁的观众与影迷喊声冲破棚顶。 “蓝组加油!!”包含汪朵朵在内的观众们气势丝毫不落。 就这样,在笑声与呼声里,站在原地的聂星梁、古文松等人都笑着走上前来,自然又顺利地依照着早私下商量好的结果分别加入了红组与蓝组。 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却又丝毫不显突兀。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快了!” 林宇钦过来接话,眼睛笑得眯起来,“哎呀完了,今天录制的时长不够可怎么办呢。” 他的话又带起一轮哄笑声。 “好!没想到我们的两位组长在招人上如此,呃,兵贵神速!” 林宇钦在台上说,观众在台下笑。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啊!乐死我了。”汪朵朵笑着靠在邓芸莲身上。 低情商:你俩这是抢特价大白菜呢? 高情商:招人就要兵贵神速! 林宇钦在热热闹闹的氛围里继续说道: “那么,下面就让我来为在座及屏幕外的观众朋友们公布一下结果——” 可想而知,这段在播出时肯定会有相应的后期,不少观众眼前已经有画面了。 “红组!” 林宇钦声音响亮。 “组长兼导演:方友文! “组员:编剧袁萧、摄像师吴颖、录音师刘霖、美术师王江元;演员刘哲、聂星梁、丁鸣谦、于青!” 观众送上热烈的掌声。 “蓝组!” 林宇钦接着宣布道。 “组长:秦绝! “组员:服装师丛宁安、化妆师古文松、道具师乔远苏;演员林柔、苏酥、许双双!” 加油加油! 汪朵朵兴奋地拍着巴掌。 “嗯?人数不均衡,没关系么?”邓芸莲注意到了其他方面。 汪朵朵听到妈妈的话也愣了愣: “是哦!两组十六个实习生……应该每组八个人才对呢。” “看来节目组最初真的想拆方袁啊。”旁边的观众道,“红组把袁萧分过去,正好人数就对了。” “也别这么说嘛,方袁不分开挺好的。” “节目组应该有安排吧,林老师都没说什么。” “哈哈哈怎么回事,正好红组都是摄录美,蓝组都是服化道。” 各式各样的讨论声里,角落里的人抱着双臂有点焦躁地说: “秦科怎么还不出来啊,不会是节目组在溜粉吧!” 说话的这人名叫冯义,他是秦一科技的老粉,常年混迹于秦科论坛,热衷于科技圈,还是e站科技区小有名气的up主,经常做科技产品的开箱和测评视频。 “应该不能。”坐在冯义旁边的赵启霖随口接道,“以秦科的处事风格,不会走空头支票的。” 赵启霖和冯义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两人都对时尚和娱乐丝毫不感兴趣,平时不是谈科技就是聊军事政治,聊来聊去最终话题都会回到秦一科技身上,然后一边喝酒一边对秦一科技和程铮大吹特吹。 娱乐圈那些表面光鲜实则腌臜的东西他们向来是看不起的,这次来到《娱乐实习生》的补录现场也是因为听到了有秦一科技参与的风声,想第一时间过来瞧个新鲜。 “唉,无聊!”冯义听着四面八方的欢呼和掌声只觉得聒噪。 戏子的事儿,有什么好关心的?说白了就是闲,都闲得慌,才整天追捧这些所谓的娱乐明星, 一个个的把他们看得跟自己爹似的,真是没救。 赵启霖比他好些,虽然同样也对艺人无感,但赵启霖对有秦一科技参与的文化作品印象不错,之前智能汽车“彩虹一代”的纪录片就很鲜活有趣,主题清晰,不论是内容还是里面透露出来的技术都很吸人眼球,赵启霖没事就拿出来看两遍,观感特别舒适。 “希望这次能搞出来一点好东西看看。”赵启霖道。 “哼,秦科出马,怎么会差呢。” 冯义对这一台子人看不起,却对秦一科技信心十足。在他看来,秦一科技就像那些修仙里的神丹妙药,就算是残疾乞丐吃下去也能即刻成为巅峰大能。 再退一步,要是连秦一科技都救不起来,这帮人得差劲成什么样啊! 那就太操蛋了,秦科不至于连这点眼光都没有的。 两人简单交流的这一会儿,台上的林宇钦也靠着即兴采访拖够了录制时长,顺畅地衔接到了下一环节。 ------------ 第七百七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7-1) “相信大家也都注意到了,现在红组和蓝组的人数并不对等。” 林宇钦果然提到了大家都关注的地方,“不过没关系,我们针对这样的情况呢也提早做好了准备,马上就会给大家揭晓。” 有他这句话,刚才还在暗自腹诽的观众立刻感觉好了很多。 本来嘛,红组已经导演编剧兼具了, 现在还要比蓝组多一个人,怎么想都觉得蓝组吃亏。 既然林宇钦打了包票,他们也就放心了。 轻描淡写将这点争议掠过,林宇钦又笑道: “熟悉我们《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的朋友,恐怕已经能够猜到接下来都是什么环节了。没错!就是大家都熟悉的老三样。” 所谓老三样,指的是公布时长(含拍摄时长和作品时长)、关键词和抽取资源。 从第一轮开始,无论节目组和评委老师怎么搞事,这三个环节总是稳定不变的, 也因此被广大观众戏称为“老三样”。 听到林宇钦cue了这个梗, 一路追过来的观众们发出会心的笑声。 “我真是每一次啊都要想着怎么把这‘老三样’给有新意地带出来。” 林宇钦开玩笑道,“现在我就要问一问了,请问两位组长,你们是想先进资源环节呢,还是听一听拍摄时长、作品时长和关键词呢?” 方友文和秦绝相互对视。 “我觉得资源不着急。”方友文仿佛和秦绝在私下唠嗑商量似的,手却还正正经经地拿着话筒,“两组人数不一致,其他方面肯定要补上的,先选资源可能会翻车。” “有道理。”秦绝颔首,一脸认真,“老师们最喜欢迫害我们了,反手背刺不是没可能。” “干嘛呢干嘛呢!”林宇钦笑着制止他们俩,“公开吐槽节目组是吧?你们两个也太嚣张了!” 台上台下又笑。 “时长还是关键词?”秦绝问方友文。 方友文沉吟一秒:“时长。” 秦绝即答:“林老师我们想先听拍摄时长和作品时长。” 林宇钦一脸“真拿你俩没办法”的神情,笑道:“行行,真的是,在这里当众密谋呢?” 方友文和秦绝凑在一块笑。 观众席里的邓芸莲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别看这些人才二十出头, 心思倒是精明。换作是她, 她也会在洽谈合作前第一时间问清项目周期。 “好,既然你们想先听时长相关——” 林宇钦顺势cue到围观了半天的四位评委,“我们就请岳扬老师公布吧!” 现场镜头切了过去,岳扬不紧不慢地扶正麦克,开口之前脸上先浮现出了神秘的笑容,看得方友文等人心里一咯噔。 “这一次,我们的拍摄时间很宽泛。” 岳扬带着这幅让人着急的笑容不慌不忙地宣布道,“但结束的日子却是定死了的。” “哦?这是什么说法呢?”林宇钦给他捧哏。 “我先说结束的时间吧。”岳扬道,“是八月三十一日。” 什么?竟然是八月底?! 台上十六位实习生面色一变,连秦绝都抬了抬眼。 今天是八月一号,看来节目组再次动了真格,像第五轮一样给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 不对。如果是这样,岳扬没有必要细究字眼用“结束”这个词。 秦绝正想着,就听岳扬补充道: “这里的结束时间呢,说的是……下映时间。” 什—— 方友文和袁萧险些惊叫出声,岳扬旁边的曾欣慧琴弯唇含笑,显然对他们的反应很是受用。 “下、下映?” 部分观众都还云里雾里, 方友文却只觉自己说这话时嘴唇都哆嗦着,“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的作品……?” “不卖关子了。” 曾欣慧琴上半身前倾, 扶着麦克风说道,“最终轮,你们的作品将会以正式影片的形式面向大众。这就是决赛的第一条规则。” 嘣呲、砰! 这是方友文差点没拿住麦克风,在它脱手前赶紧捞了一把发出的声音。 我的天! 他心有余悸地攥紧话筒,发现根本攥不住,因为手心已经全是汗水。 “哈哈哈哈哈!” 岳扬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怎么样?惊喜吗?感动吗?” 不敢动啊! 方友文和袁萧等人在心里异口同声地大声喊道。 “这、请问能不能说得再、再详细一点……”袁萧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地说道。 是,他确实和方友文吃饭闲聊时发表过“将来我们一起做电影全国上映一起冲大奖”的雄心壮志,可是,可是这未免也实现得太快了吧! “哎呀,别紧张,别紧张,来深呼吸——” 林宇钦笑着接话,余光瞥了眼手牌,声音温和清晰地说道,“让我来详细揭秘一下本轮的第一条规则。” “针对决赛轮,我节目组与沪城ISCA内的所有影院达成合作,在八月二十日至八月三十一日进行为期十一天的局部电影上映活动。” 方友文和袁萧呼吸一滞。 ISCA,全称为 Style Commercial Area,意为国际风情商业区。 和CBD(Central Business District,中央商务区)不同,ISCA比起金融贸易更侧重于文化交流,定位为集各国特色餐饮、建筑、文化于一体的国际性休闲娱乐商业街区。 用更通俗直白的话来解释,ISCA就如同美国的“唐人街”一样,是龙国的特色外国角。 国内许多一线城市都设有ISCA,大到商业区,小到“某某风情一条街”。它的行政色彩并不浓郁,只是一个能让当地居民和游客体会到不同国家风情文化的地方。 但饶是如此,在国际化的沪城中,ISCA可是副中心商业区中数一数二的,知名度高,平时人口流动也大,完全能用“繁荣”一词来形容。 虽然范围没有涵盖全国,但在沪城ISCA里的所有影院放映我们的电影作品……天哪! 要知道有多少编导毕业的学生都是抱着一腔热血投入剧组,从给大导演打杂的执行导演做起,脏活累活苦活干上十多年,还要遇上好机遇才能出头,自己亲手执导一部能上映的作品。 而他,方友文,一个应届毕业生,何德何能得以抢先越过同僚十几年的岁月! 方友文猛地吸了两口气,眼前一阵发晕。 袁萧比他稍好一些,但并没好到哪去。 虽然《熔炉》之后袁萧就成功预定了要进曾欣慧琴执导的剧组,但那毕竟是今年年底或明年年初的事,冷不丁节目组这么大一个惊喜砸下来,袁萧也懵得晕头转向。 林宇钦却还在继续: “所以,我们陷入震惊的实习生们注意到了么?你们的拍摄时长,理论上截止到八月二十日。” 他微微一笑:“当然,如果你们想要向后延迟,比如二十一号、二十二号再正式上映也是可以的。 ” “只不过,一定要记住,无论上映是什么时候,八月三十一日都是最终的下映时间。” 一如既往的严格! 刚才还被这块馅饼砸晕的方友文陡然回神,虽然眼前依旧有些模糊,但他的心脏立刻从咚咚狂跳回归了沉重而缓慢的跃动。 “好的,好的……明白了。谢谢老师。” 方友文缓缓点头,表情凝重,显然已经在思考要如何应对。 所谓的“拍摄截止于八月二十号”只是哄观众的说辞,方友文当然清楚拍电影前前后后有多少事,素材、粗剪、后期、自审核……现在又多了“向影院递交最终成片”这一项,说起来简单,可实际沟通起来却有着想象不到的繁琐麻烦。 “提问。” 就在方友文思维疯狂运转之时,他旁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转头,是秦绝在举手。 ------------ 第七百七十二章 《娱乐实习生》(7-2) 林宇钦早有预料,笑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嗯。我想问下如果是现场演出的话——” 秦绝坚信节目组一定考虑得更全面,故意拖长了尾音等着人来接。 岳扬一眼看透,在现场观众的起哄声和呼声里有点好笑地说: “现场演出,开演时间和结束时间同上。决定了就尽早知会节目组,ISCA里也有剧院。” 这话的意思是一样可以帮他们联系到场子了。 秦绝一脸乖巧:“好,谢谢老师解答,我们会尽快商量好的。” 她心中并没有定数,毕竟蓝组不是她的一言堂,诸多事宜还要等过后集体讨论了才能做最终决定。但不论如何,早问清楚,多一条候选之路总是好的。 “至于作品时长,你们就看着办吧。”曾欣慧琴说得很随意。 电影有电影的常识,舞台剧也有舞台剧的规矩。 一般而言,这两者的作品时长都在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之间,超出两小时会令观众难以集中注意力,而时间过短又会有种“不值票价”的亏损感。 这些基本知识自然不需要评委再去反复强调,不论是方友文还是秦绝心里都有数。 果然,见红蓝两位组长前后应声,林宇钦cue向下一个环节: “不错,我们的老三样已经讲完第一样了。组长们,接下来你们想听资源还是关键词?” 方友文和秦绝坚决不上当:“关键词。” “呃啊——!” 台下观众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秦一科技转发V博的事情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来到这的每个人都在好奇,但方友文和秦绝两人生怕被节目组迫害,和林宇钦在这里笑闹着来回过招,观众们看着又是遗憾又是好玩,心里宛若有猫爪在挠,痒得很。 “唉呀!”坐在角落里的冯义就更没这个耐心,相当不满。 就知道这些个劳什子综艺总喜欢搞噱头吊胃口,真没劲! 他等得着急,不自觉地开始咂嘴,很快“啧啧”声就把前排的观众弄烦了,回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冯义又啧了一声,这次憋住没动静了。 “哈哈哈哈,还真是铁了心要把资源留到最后啊。” 台上,林宇钦笑道,“好!既然如此,那下面就来揭晓本轮的关键词,麻烦我们工作人员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几个穿着工作服的员工把熟悉的道具推上来。 林宇钦按下开关,四个信封在透明箱中被风吹得乱飞,他伸手进去随机拿出了其中三个。 尽管是看过了几次的场景,在场的十六位实习生还是个个屏息凝神,严阵以待。 林宇钦很快打开第一个信封。 他的表情立时有些微妙的怔愣,看着并不像是刻意演出来的节目效果。 方友文和袁萧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 “这——”林宇钦定了定神道,“这是来自阮紫雁老师的关键词。‘全年龄向’!” 大屏幕上适时呈现出了相应的字样。 这下别说台上的实习生,观众席中的大多数人都愣了愣。 怎么感觉说了跟没说一样?但认真想想好像又有点难? “请问一下阮紫雁老师,这个关键词的用意是什么呢?”林宇钦问。 评委席里,阮紫雁柔柔笑道: “是这样的。上一轮的作品都很优秀,我也见到了许多网友的讨论,而在这些讨论中,我注意到有一部分观众提到了分级。” 哦—— 现场观众恍然大悟。 蓝组这边,苏酥顿时脸红了。旁边红组的方友文也面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确实,《为难》虽然最终质量很高,但里面还原了许多脏话,梁氏父女和陈书芳的故事里也擦边了暴力和色情等要素,说一句“少儿不宜”不算过分。 如果按照上映的标准来划分,《为难》毫无疑问会被卡到第二分级,即十二岁以下禁止观看,十二至十五岁青少年需在家长陪同下观看。 事实上,《娱乐实习生》官网放出的《为难》作品单品在编码里就加入了相应的分级信息,会在播放前弹出“若您未满十五岁,请切换青少年模式观看”的提示窗口。 同版权制度一样,蓝星对于文娱作品的分级监管也非常严格。 很多人都针对这一点对方友文等人提出了批评,其中有真心认为“即使是删减版,放到电视上也不太合适”的,也有浑水摸鱼,夸大事实蓄意抹黑的,林林总总争议颇多。 反观曲楠和何佳逸打造出的《谁是侦凶》,虽然里面也涉及到了尸体、凶杀、性骚扰、舆论暴力等内容,但终归是由“玩家”在“扮演”途中口述的,相对来说比较间接,也比较委婉,更易于大众接受。 许多观众都称赞用硅胶娃娃代替尸体的做法既新颖又合适,也觉得作品后期字幕上的“请勿模仿”等提示很有必要,大大肯定了曲楠在细节上的处理。 阮紫雁此时这么一提,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和方友文等人一起感叹评委们果真是良苦用心。 “谢谢阮老师。”方友文诚恳道,袁萧也跟着附和。 阮紫雁浅笑着点了点头: “其次我想说的是,内容分级和创作的联系我个人觉得还是蛮紧密的。 “这方面我不是内行,也没有打压你们创作积极性的意思。只是,全年龄向的作品从根本上就拥有更多的扩散度。一部老少咸宜的作品,未必就会丧失内涵。” 阮紫雁作了结语:“我希望大家能从这个角度多考虑一下。” “明白了,谢谢老师。” 虽然阮紫雁声音轻柔,但方袁等人完全能体悟到她的语重心长,心里更加感慨。 蓝组这边亦是如此,他们并没有因为阮紫雁着重暗示了《为难》就觉得事不关己,同样也在细细品味这番话。 内容分级,这是他们之前很少考虑到的要素。它属于创作环境的一部分,是客观因素,也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创作本身。 在阮紫雁提及之前,大家的确都没往这个方面想。 而“全年龄向”这个关键词,也考验着方袁二人能否拓展新的思路,开辟新的创作空间,从小众走向大众。 相当棘手的难题…… 袁萧的呼吸变得沉重。 这方面确实是他和方友文的短板,从《空碑》到《错》再到《为难》,虽说他们找到了得心应手的创作方向,可换个角度想想,又何尝不是在舒适区内挖甜头? 评委老师们看得非常清楚。 所以现在,他们提醒着、鼓励着方友文和袁萧将这块舒适区的边界向更广阔辽远处推进。 ------------ 第七百七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7-3) “谢谢我们阮紫雁老师!果然每到新的一轮,我们的实习生们也会迎接新的挑战。不知道下一个关键词又会给大家带来怎样的思考呢。” 林宇钦接了几句话,正赶上导播指挥着肩扛游机(肩扛摄像机的游走摄像师)来拍大特写,遂微微一笑,朝着摄像机正面将第二个信封打开,一点点抽出信纸,显露出的最上面一行写着“来自岳扬”的字样。 “哦?是岳扬老师!” 做了个小小的悬念,林宇钦不再卖关子,抽出信纸向镜头展示。 “第二个关键词是——‘商业’!” 评委席里的曾欣慧琴眉梢一挑,朱子疏和阮紫雁也“咦”了一声。 岳扬扶着麦克笑道: “是啊,我跟紫雁想到一处去了。” 观众席传来一阵感叹声,有人觉得这是评委的苦心,也有人吐槽“果然在狙方袁啊,真就什么不擅长来什么”。 岳扬听着这些零零散散的群众反馈,并没有长篇大论地说明商业电影存在的必要性,只是轻快幽默地说道: “咳咳,选这个关键词没有特别的深意,只不过同为导演,我希望各位实习生在做出成就的同时也不要吃不起饭。” “噗,原来如此!” 林宇钦把这话接下,笑着扩讲了两三句。 台下,汪朵朵有点茫然地眨眨眼睛:“为什么会吃不起饭呀?” 拍电影不是很挣钱的吗?燕君大人也经常说不要担心他日子过不下去。娱乐圈那么光鲜亮丽,应该很容易赚到钱吧。 看着女儿不谙世事的天真神情,邓芸莲怜爱地笑了笑。 “前期成本太大啦。”她给汪朵朵解释,“还记得我们昨天去吃的那家餐厅吗?老板花两百支付点买菜买肉,花一百支付点雇厨师,这就已经花掉了三百对不对?” 汪朵朵点点头,已经有些懂了。 “等这道菜做出来,每盘菜定价二三十支付点,如果喜欢吃这道菜的客人很少,老板赚不回三百支付点,这就是亏了。” “哦哦,所以餐厅老板等于导演,厨师等于演员,每盘菜就是电影票?”汪朵朵问。 邓芸莲颔首:“老板和美食杂志觉得很好吃的菜,在客人里不一定受欢迎,这就容易亏本。” “这样啊……” 汪朵朵觉得有点魔幻,明明V博和其他新闻里混娱乐圈的人看起来都特别有钱的样子,原来方友文这种很有才华的导演也会吃不起饭吗? 也是哦,《为难》是第六轮的作品冠军,可周围的同学和朋友们都更喜欢《谁是侦凶》。 汪朵朵突然悟了,这就是秦绝提到过的“叫好不叫座”吧。 “可是好电影能评奖啊。”她不解地说。 听燕君大人讲话时的意思,他很喜欢《为难》,也希望像《为难》这样的电影能多起来。 “是啊,所以评委才想让他们在‘做好菜’的同时也不要失去‘做受欢迎菜’的能力。” 邓芸莲道,“不然餐厅倒闭了,老板又要去哪里做菜呢?活下去才是一切的根本。” “嗯……” 汪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还处在被父母抚养、被学校培养的年纪,即便知晓这些道理也不见得能特别通透地理解。 台上的实习生们就不同了,尤其是丛宁安这些已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过很久的人,对岳扬这番看似玩笑实则关切的话感受极深。 方友文和袁萧则是苦哈哈地笑了笑,心知岳扬这是在提醒他们“别以为外面还像《娱乐实习生》一样单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人总是要吃饭的,追求梦想之前可别先把自己给饿死”。 “好难……” 林柔和刘哲这些演员的想法又不同。“全年龄向”、“商业”,虽说这两个关键词都很容易做到,可是“做到”和“做好”是两码事。 这些对方袁二人来说固然是艰巨的挑战,可蓝组这边,又要怎么做才能在无导演无编剧的情况下达成这样的目标? 莫非要照葫芦画瓢来一个商业爆款? 众人陷入沉思。 秦绝作为组长也在思索,但眼下不是头脑风暴的时候,她留出一分心神思考对策,其余注意力继续投回林宇钦身上。 正好,林宇钦也拆开了最后一个信封。 “嘶——” 他露出牙酸的神情,神神秘秘地说道:“是曾欣慧琴老师的关键词。” 噫! 实习生们顿时面色各异。 “我看不如这样。”林宇钦又在搞花活,噙着笑意道,“我们先请没有被抽到的朱子疏老师公布一下他写的关键词如何?” 这话听在众人耳朵里像个死缓通知,方友文等人纷纷应声。 要是朱子疏说得更离谱,他们还能庆幸自己逃过一劫。 心理安慰这东西还是很重要的。 “麻烦朱老师了。”林宇钦呵呵笑道。 评委席里的朱子疏也笑:“好啊,那我就来说说吧!” 要不然说林宇钦在圈内人缘极好,今天仅是补录内容,没有点评环节,四位评委抽取三个关键词的情况下总有一人被冷落,林宇钦这个活跃气氛的小妙招也照顾到了朱子疏的心情。 “我写的关键词是:‘国恨家仇’。”朱子疏大大方方道。 呃啊!! 导播坏心眼地切到了实习生们的近景,放眼望去,一排整整齐齐的痛苦面具。 好歹毒,啊不,好严格的选题! 幸亏没有抽到! 方友文瞥了眼袁萧,发现对方也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上次拍《逐凰》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次仅仅二十天不到的拍摄时间已经足够严苛,更别提还有“全年龄向”和“商业”两个条件,尤其是后者,讲国恨家仇的商业爆米花电影……这得需要打磨多久才能做到? 看着这群人的表情,林宇钦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猜大家心里肯定在想‘幸好没有抽到’。” 他揶揄了一句,“要是加上朱子疏老师的关键词,最终轮的难度真是超出想象的高啊!” “确实确实……” 别说方袁两个,连摄像师吴颖等人都连连点头。 “话不要说太满嘛。”岳扬又在拱火了,“这可是曾导的关键词,或许比朱老师的更难呢?” 不要立FLAG啊!这很恐怖!! 众人刚缓和的心情立刻又紧绷起来。 “林老师,麻烦快揭晓吧。” 方友文一手拿话筒一手捂胸口,脸上写着“求求了孩子想要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好好,不欺负你们了。” 林宇钦说着竟是往前走了两步,把最后一个信封交了出来。 方友文一愣,看了看秦绝。 秦绝沉着点头,将信封稳稳接过。 方友文神情稍缓,期待地看向自家班长。 秦绝利落地抽出信纸,双眼一闭单手一翻,把背过去的信纸递到方友文面前。 方友文:“……” 怎么还是我来! ------------ 第七百七十三章 《娱乐实习生》(7-4) “哈哈哈哈哈在干什么啦!” 眼看着方友文被迫害,汪朵朵在台下爆笑。 突如其来的喜剧效果带起观众席一大片哄笑声,聂星梁他们也没忍住,在各自组长身后笑成一团。 “班长你刚才的沉着呢!你看到我刚才无比信任的眼神了吗!” 方友文悲愤道,接过信纸的手微微颤抖。 秦绝在闭眼的情况下不偏不倚将麦克风举到嘴边,毫无悔改之意: “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哈——诶别给我!” 袁萧正笑着呢,险些向后蹦出三步,满脸惊恐。 “好啦好啦,快接受现实吧小方同学,交给你了。”罪魁祸首林宇钦笑得不行。 现场屏幕的大特写给到方友文,只见他来回转头,幽怨地看了看秦绝和袁萧,然后视死如归地闭了闭眼,眼睛睁开一条缝,缓慢地把信纸翻过来举到眼前。 “……?” 方友文愕然地瞪大眼睛。 凑上来的袁萧也诧异地张开了嘴巴。 “国际?”他道。 “再说一遍是什么?”林宇钦提醒。 袁萧出声时没举着麦克风,刚才的声音是被不远处方友文的麦克风收进来的。 “国、咳咳!第三个关键词是‘国际’。” 方友文回过神来,认真公布结果,并学着林宇钦先前的样子将信纸展示给肩扛游机的镜头。 蓝组这边有人惊奇地回头看向大屏幕,再次确认信纸上曾欣慧琴的字迹是“国际”二字。 “感觉如何?”林宇钦采访道,顺手将信封和信纸收回。 “呃……” 方友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挺,挺宽泛的,也很意外。” 与其说宽泛,不如说是抽象。 曾欣慧琴的这个关键词和朱子疏写的完全相反,“国恨家仇”好歹是个清晰明确易理解的内容,可是“国际”?这是想表达什么? 写出这一关键词的当事人在评委席中笑了笑。 “你们电影上映的地方在ISCA。”曾欣慧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IS……”方友文豁然开朗。 是啊,ISCA可是国际交流区,就如同在外留学的龙国人喜欢去国外的龙国餐馆一样,ISCA不止是龙国游客喜欢去观光游览,许多外国友人也会抱着“家乡风味更让人安心”的心情去逛逛,甚至定居在附近。 不,等等,我想得太简单了! 方友文恍然的表情才维持了两秒,就立即转为深思。 他搞错了因果联系。 不是因为“在ISCA上映”,所以内容才有“国际”,而是要考虑怎么把电影拍得国际化,才能让活跃在ISCA内的龙国人和外国人都感兴趣并愿意买账! ……嘶! 方友文平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曾导的意思是想让他们打造出一部世界级别的电影! 但只有二十天?只有不到两位数的主创团队? 我看您是想把我们搞死啊! 方友文的表情彻底裂了,他突然有那么一丁点羡慕已经跑了的曲楠。 “老师,有两个问题。” 旁边秦绝又出声了。 “嗯嗯你说。”林宇钦温和接话。 “第一个是关于关键词‘商业’的。我想再细问一下这个‘商业’都包含什么?票房么,还是……?” 秦绝未尽之语显然是在暗示他们有可能不拍电影,也就没了票房一说。 “呵呵,好问题,刚还在想怎么没人问呢。”岳扬笑道。 四位评委中他是最喜欢为人解惑的那个,饶有兴趣地讲解道: “一部电影自公开发行,主要的营收分为三类。 “第一类,票房,无需更多解释。 “第二类,周边产品,这也是当今IP盛行的原因之一。 “第三类,则是版权相关。比如在欧美地区非常受欢迎、含制作花絮及片场花絮等特典内容的收藏用4K蓝光碟(Blu-ray Disc,超高清光碟),黑胶OST(Original Sound Track,影视原声唱片),家庭用DVD等,以及影院下映之后,各大网站购买版权用于线上播放的版权费用。” 随着岳扬的科普,观众们频频点头。 “我写的‘商业’关键词也包含以上三类,只要是商业性质的营收,都算在内。” 考虑到问题是秦绝提的,岳扬又额外补充了几句,“现场演出基本等同,说来说去都是卖票、卖周边、卖版权这老三样。” 他还cue回了林宇钦之前说的梗,大家都了然一笑。 “好的,谢谢老师解答。”秦绝点头。 岳扬微微一笑:“不用,原本也要说的。” 他这表情显然是话里有话,果然,只略微顿了两秒,岳扬又说: “因为决赛的第二条规则就是,作品的纯利润收入高低将影响最终评分。” 啊这?! 观众席里一阵喧哗,台上的实习生们倒是多少猜到了这点,并不十分惊讶。 “酒香也怕巷子深。市场反馈是最重要的反馈之一,孩子们,你们是时候在这上面拿出点成绩来了。”岳扬慈爱地说。 方友文用力点了点头:“明白!” 商业价值,影视作品创作与发行中一座避无可避的大山。 他们确实到了面对它的时候了。 秦绝也在点头,一半是回应岳扬,另一半则是思考时下意识表达出的肢体语言。 虽然岳扬说得详细,但想也知道第三种版权相关的营收在短时间内很难达成商业目的,搞不好还会倒亏本。这么一看,重点就落在了“票房”和“周边”上,如何细化还有待商议。 林宇钦带话:“现在本轮的另一条规则也出现了,那小秦的第二个问题呢?” “喔,第二个问题是关于‘国际’的,我想知道有没有更详尽的要求?” 秦绝开始举例,“比如是否需要双语字幕,外语配音,外国面孔出镜……” 曾欣慧琴毫不客气:“你们看着办。” “好的。”秦绝早有预料,也没露出被噎到的神情,笑笑点头。 她这两个问题问出了不少情报,曾欣慧琴既然没有明确否决,那就说明“国际”这一要求范围的确很广,是针对性做国际化的内容还是擦个边,就看他们自己怎么权衡。 “好,重申一遍,第七轮的三个关键词分别是‘全年龄向’、‘商业’和‘国际’。” 林宇钦在旁笑对镜头,又问,“还有问题吗?” 秦绝看向方友文,方友文微微摇头。 “现在我迫不及待想看资源了……”方友文诚实道。 究竟秦一科技提供了什么,能让评委老师们在关键词上下手这么狠啊! ------------ 第七百七十五章 《娱乐实习生》(7-5) 方友文这话一出,顿时台上台下都激动起来,议论声不断。 今天抵达这里的观众可是有不少都冲着秦一科技而来,对这番重中之重的大戏等待已久。 “终于要来了吗?!” 角落里的冯义和赵启霖不自觉地上半身前倾,这是他们自入座以来第一次如此认真。 从秦科大学的设立,再到转发综艺相关的V博,究竟秦一科技是要进行战略转型还是多拓宽一条发展方向? 赵启霖难掩兴奋地想着,突然回忆起这段时间以来并未受到太多外界关注,但却不容小觑的一件事——所属秦一科技的一位名叫秦玦的研究者时至今日已经林林总总发表了许多篇与文娱相关的科研论文。 思绪所至,赵启霖陡然一惊。 当时他们都以为是秦一科技有意整蛊陶世诚,事实也的确如此,陶世诚眼红这门有巨大潜力的新技术,却不知为何屡屡被拒之门外,最终不得不气急败坏地打消了念头,近期已然远赴美国,成了那边研究所的学者。 此事惹得赵启霖和冯义这些秦一科技的死忠粉纷纷嘲笑他“不要脸的东西现在装都不装了”,并夸赞秦科这手干得漂亮,巧妙地借文娱领域打了个轻飘飘的反击战,属实是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精准破防,轻松收了一血。 可现在看来,莫非秦一科技早在那时就已经有了涉足文化娱乐的念头?那些论文真的是在专心研究、步步试探,陶世诚之流不过是顺手弹开的苍蝇罢了? 很有可能! 赵启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不愧是程董,眼光如此超前,布局如此长远…… 他正在心里例行完成吹程铮的日常任务(1/1),就听台上传来林宇钦语气略显夸张的声音。 “哦?看来大家都很期待啊!” 林宇钦环视一圈,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仍然没有立刻说出“秦一科技”四字,而是从“资源”开始说起。 他先请除方友文和秦绝以外的十四位实习生按红蓝分组回到各自的席位上,接着熟稔地对准拍摄自己特写的那个机位介绍道: “说到资源,这就要提到我们本轮比赛的第三条规则了!” 林宇钦左手向后一带,现场大屏幕便一行一行地显示出了内容。 左半部分写着“助手”、“拍摄选址”、“经费”等字样,右半部分则相应地标注着“???”,显然是等着主持人来揭秘。 但这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是位置偏下写着“神秘协助”的那一行。 简直是在打明牌嘛! 冯义暗自腹诽,谁不知道你的“神秘协助”肯定来自秦一科技? 他挺直腰板继续看,兴许是觉得秦一科技出场必须给足逼格和排面,倒也没刚才那么不耐烦了。 “在介绍规则之前,我要首先说明一个概念:共享资源。” 林宇钦不疾不徐地介绍道,“以往几轮我们都将资源分成了A类、B类,但这次却不同。” 他说着,屏幕中央缓缓出现几个“共”字,位置正处于“助手”和“???”之间。 时刻留心着变化的方友文和秦绝微微一怔。 共享资源,这又是什么花样? “两位组长听好了。在决赛中,节目组为你们准备的资源一共有——” 林宇钦从头开始讲起,“助手,服化道摄录美六类,每一类各二十位!” 嘶! 观众们倒吸一口冷气。 “一百二十个人?”有人飞快得出结果,诧异出声。 “啊这,会不会太多了?” 普通观众对剧组人数几何并没有明确的概念,见数量过百便下意识觉得不妥。 “哪儿啊,正常量,这还少了呢。” 老影迷抱臂施施然道,“一般剧组不算群演还得两三百人呢,杂事多得很,更别提那些大剧组了。” 又说:“别忘了林老师说的是‘一共’,两组对半分了以后每组就剩下六十个人,肯定得花经费再招人。” “哦哦……” 不了解的观众点着头。 没想到一个剧组竟然有这么多人,这能管得过来吗? 不少人突然进一步意识到了导演有多重要。甭管总导演的具体职能是什么,能统筹起这么大的团队总是厉害的。 台上,方友文快速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表情并无波澜。 在掌控剧组这方面,他对自己心里有数。 另一边,秦绝虽不是导演,却也神色冷静,只微一点头表示听到,静等着林宇钦继续。 “拍摄选址,我们总共提供十次机会!这之中包含影视基地内的任意摄影棚,也包括外景——如果你们认为有必要选择外景,节目组会协助你们做好清场协调工作。” 林宇钦说着余光扫过秦绝,“如果不需要,也可折算成经费。” 假如蓝组选择现场演出,那节目组也会像联系影院一样联系ISCA内的各个剧院,这是他们提供的最基本帮助,并不会算在“拍摄选址”一项里。 在上台之前,林宇钦已经将节目组考虑到的所有情况预案牢记于心。 “第三项,经费。” 林宇钦有意顿了一下,然后对准镜头清晰流利地报了一串赞助商的名号。 他笑容满面:“感谢以上合作伙伴对《娱乐实习生》决赛的大力支持!节目组已与赞助商达成圆满合作,将以联合制片的形式为我们红蓝两组的实习生们提供帮助!” 林宇钦转向方友文和秦绝二人。 “决赛轮,你们总共拥有的经费是…… “一千万支付点!” 所有人心头重重一震。 什么?林老师刚才说了什么? “这么多?!”汪朵朵惊叫。 “……这么少?”邓芸莲诧异。 这可是拍电影啊,即便她并不了解,但千万支付点应该只是最基本的保底成本而已吧,而且这还是“总共”? 邓芸莲眼前掠过许多随意瞄了眼的娱乐新闻,依稀记得“五千万”、“八千万”乃至上亿成本的电影比比皆是。 在这个烧钱快来钱也快的圈子里,一掷千金并不稀奇,钱少了才罕见。 更何况对半拆分之后,每个组仅有五百万支付点的经费成本……这能行吗? 汪朵朵看见邓芸莲竟然一脸疑惑,顿时体悟到了同大人之间的差距: “妈妈,前几轮都是几万支付点的。”她解释道。 “怎么可能?” 邓芸莲更讶异了,“拍电影很耗钱的。” 她陪女儿看过《非雁》,质感并不廉价,几万成本根本不可能做到。 “是真的呀!”汪朵朵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就是,就是他们用这些钱去租用节目组联系到的……” 她支吾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倒是邓芸莲久经商场,略一思忖后笑了: “原来如此,这是节目组给的‘友情价’对吗?” “哦,对对对!就是这样的!” 汪朵朵连忙点头,“大家都是自己人嘛,所以也没有花很多钱。” “嗯嗯,那我晓得了。” 邓芸莲抚了抚她的刘海,心中蔓延开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 汪朵朵识不清这些弯弯绕绕,邓芸莲却是懂的。 这岂不是在说节目组前几轮全都在亏本?用低廉得难以置信的价格,白给经费白给资源,就为了给台上这些实习生几轮锻炼的机会? 再加上其余杂费,宣发费用…… 光是想想,邓芸莲就能大致估算出节目组烧了多少钱进去,不禁为这个天文数字咋舌。 如果她没记错,第六轮时《娱乐实习生》可还没有这么多赞助商呢,真是纯纯烧钱,付出去的成本可能连三分之一,不,五分之一都回不到。 这综艺的背后到底是哪些人啊? 邓芸莲错愕的功夫,台上方友文总算缓过了神,但仍不受控制地张大着嘴巴。 “这、这……” 他自然对电影拍摄成本有所了解,四五百万、甚至两三百万支付点的小成本电影也有很多,只是这一次,节目组显然不再给他们内部价码,换句话说,曾经的“一家亲”、“自家兄弟人情算账”都不复存在,这次是动真格了! 再往深了想想,假如这次的电影赔了本,方友文或许要在制片商这里背债的! 前所未有的压力倾轧而下,方友文背后冷汗涔涔,一瞬间觉得身上穿的“校服”T恤衫都紧紧贴在身上了。 制片方投资,插广告,塞演员,甚至插手人物设定、剧情走向、整体效果等等等等……这些每一位导演都要面对的现实难题,终于在此刻让方友文一头撞上了。 投资商给你钱,为的就是让钱生钱。 你拍一部电影若是不赚,下一次哪还会有人愿意投资你,给你提供拍摄经费? 真以为像《娱乐实习生》节目组这样无私奉献的冤大头哪里都是吗? 方友文后知后觉,自己先前究竟活在一个怎样的理想乡。 他心脏狂跳,艰难地连续咽了好几次口水。 “我们决赛的电影,是要在局部地区正式上映的。” 岳扬再一次意味深长地重复道。 准备好了吗?从现在起,走出象牙塔。 方友文只觉得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声,岳扬的话仿佛从厚重的水幕之外传来,带着浓浓的混响,迷幻朦胧得不可思议,却又重重震在耳膜上,激起“嗡”的一声。 他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声音艰涩: “好……好的。” 舞台侧边屏幕上的镜头给到了另一位组长,只见秦绝神情不算凝重,却也并不轻松。 林宇钦将她沉思的表情收入眼底,状似随意地笑道: “好像两位组长都有点被惊讶到了?不要忘记最终拿到的经费将由你们全权支配,也就是说组员们的工资、演员们的片酬也包括在内哦。一定记得做好规划,不然额外联系需要的帮手时费用不够就不好咯。” 林宇钦特意把“额外联系需要的帮手”这几个字咬得重了些。 没有导演没有编剧也不要紧,只要有钱,都是可以请来的。 秦绝像是听懂了他隐晦的提醒,脸色回转笑了笑:“好的,看来我们组得先聘一位短期的财政管理了。” 林宇钦哈哈笑着把这话接下,又讲了两句过渡的口水话,把话题引到最后的“神秘协助”上。 “让我想想,我觉得这里用‘共享资源’就不太合适了,或许‘共享队友’是个很合适的用词。” 他语气轻快地说,“你们将会得到难以想象的助力,至于助在哪个方面,我们不妨等资源分配结果出来了再一一细说。” “呼。”方友文沉了沉心笑道,“那这一轮资源分配的方式是什么呢?” “哎~这就要说道说道了。” 林宇钦笑着与他抛接话题,“请大家看向我手边的道具。” 他话音刚落,导播便切到了近景机位,大屏幕上的“共享资源”字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舞台上的场景。 “咦?什么时候出现的?”汪朵朵惊奇道,“我都没发现!” 此时方友文和秦绝面前摆了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大家分外熟悉的道具箱,只是这次没有用黑布盖着,一旁开了盖的盒子里则整整齐齐地放着颜色大小都一致的迷你资源球,一晃让大家的记忆回到了状况百出且笑料不断的第一轮和第二轮。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节目安排的重要性,这些道具都是工作人员在林宇钦介绍共享资源、观众视线聚焦在上方大屏幕时悄悄推上来的。省却了让现场观众等待的时间,也不会造成短暂冷场。 “好!终于到了正式揭开第三条规则的时候了。” 林宇钦兴致勃勃地拿起盒子边缘,把资源球展示给特写镜头。 “这里面共有四排,每一排都有十个资源球。每个球上都印有1到9的数字,其中数字5出现了两次,请务必注意。” “两位组长要不要猜猜看,这数字代表着什么?”林宇钦为了给节目拖时长也是拼了。 方友文配合地“嗯——”了一声,随即看向秦绝。 “一起?”秦绝道。 “行,一起。”方友文笑了,“三、二、一。” “比例。” “几几开?”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接着相视一笑。 “哎呀,你们俩都反应太快了啊!” 林宇钦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句,“没有错,这里的数字代表的正是所获取资源的比例!” “下面我们将在大众监督下把四十个资源球放进道具箱里摇匀,然后请两位组长先后抽取一个球。抽一次就代表一个资源项目的分配。 “以‘助手’为例,假如红组抽到了数字4,他们组就可以获得四成的助手资源,相应的蓝组就会获得剩下的六成资源。 “我们将按照助手、拍摄选址、经费和神秘协助这个顺序依次抽出四个球,决定你们两组最终获取的全部资源。” 不是吧,都决赛轮了还要看脸! 一部分观众真情实感地挂上了痛苦面具,另一部分观众则哈地笑出了声。 不愧是节目组!搞事搞得从一而终! 每次一到类似抽奖的环节,现场气氛都会迅速变得热烈,可见人类对于八卦、凑热闹、看乐子究竟有多么热衷。 “可是感觉还是不公平啊。”有人高声抱怨,“蓝组少了两个人呢,资源上让一让不好么?” 林宇钦对类似的异议早有准备,笑笑继续说道: “此外,等资源分配过后,你们两组还将拥有一次‘我也要’的机会,可以额外选择对方小组里的某一项资源,把它‘复制’过来! “比方说,红组抽到了数字8,获得总经费中的百分之八十,蓝组就可以使用这个机会,也获得八成的经费——别担心,节目组早有准备。 “最后考虑到蓝组在人数上有点小小的劣势,我们就让蓝组来决定谁是先手、谁是后手好不好? “OK!以上就是本轮抽取资源的全部规则!” 林宇钦笑问:“怎么样,我讲清楚了吗?” “很清楚很清楚。”方友文点头。 “现在换个人来代表蓝组抽资源还来得及么……。”秦绝眼睁睁看着林宇钦把所有资源球放进道具箱。 她联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 第七百七十六章 《娱乐实习生》(7-6) “完了,要糟。” 红组这边,刘哲幸灾乐祸的笑容和他说的话截然相反。 “怎么?”丁鸣谦好奇道。 终于可以回到实习生席位讲小话了,周围的人一个个耳朵都竖起来参与八卦。 “没什么,就是十九他……”刘哲努力憋笑,“手黑,真的手黑。” 这家伙可是当初C类资源都能一只手拿到C4的人! 什么叫非酋啊!(战术后仰) 聂星梁茫然:“不至于吧?没见他很倒霉啊。” “非也,非也。”刘哲一脸高深莫测,“他平时稳重靠谱是因为本人实力在那,一遇到这种靠运气的事,嗯……以我的了解来看,真不太行。” 美术师王江元笑道:“我作证,当初团建时大家玩‘天黑请闭眼’,班长每次都是第一轮就没,翻开牌面一看把把平民。” 丁鸣谦“噗哧”笑出声:“这也太惨了!” 该不会秦绝如此沉稳都是因为命运不站在她这边,所以才锻炼出来的?什么地狱笑话啊喂! 正聊着,林宇钦那边也笑: “换人可不行,小秦要承担起组长的责任啊。” “这可不是责任不责任的问题,我的运气一向都很玄学。”秦绝哭笑不得。 倒不如说节目组能在决赛轮还把二八开甚至一九开给扔进抽选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坑人不倦。 “放心吧!这不是还有先后手呢。” 林宇钦揶揄道,“来吧,你想选先抽还是后抽?” 红组蓝组的抽球是轮流来的,也就是说先出手的人将抽取“助手”和“经费”,后出手的人抽的是“拍摄选址”和“神秘协助”。 秦绝再次和林宇钦确认了一下这点,以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回头望了望自己的组员。 “组长加油!”苏酥和林柔鼓掌喊号,提供精神支持。 秦绝点点头,视线移向其余几人,许双双目光坦诚信任,古文松悠然闲适显然不是很在意,唯有丛宁安和乔远苏彼此对视了一眼。 经费抽个大的! 乔远苏用口型说道。 听评委们和林宇钦说完了规则,乔远苏就知道这把蓝组要没,最后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方袁突破自我风格,红组赢,蓝组寄;要么方袁处理得一般般,红蓝两组都半斤八两。 毕竟决赛轮一看就是为电影准备的,他们这点人怎么在如此短时间内雇到合心意的导演和编剧?可若是现场演出,公演十一天,演员和幕后撑死了顶多每天两场,可红组的电影呢?拍完了就可以轮番上映,上座率岂只是高出几倍! 这能比吗? 所以想别的都没用,只能尽力而为! 秦绝一眼读出乔远苏的话,给了他一个异常生动的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她这表情惨遭导播选中,毫无延迟地放上了大屏幕,观众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回事,又心疼又想笑!” “节目组夺笋呐,都不给他们集体讨论的时间,要不是大家感情好,现在组长得压力多大。” “笑麻了,秦绝你是个演员啊!不用这么用脸!” “换个思路,之前小道消息说他整过,现在看来是一刀没动了哈哈哈哈哈鹅鹅鹅。” 观众们七嘴八舌地笑着,聊着,秦绝长叹一声,转头对林宇钦道: “我选择后抽。” “咦?对自己很有信心哦!” 林宇钦惊喜道,“小秦是想在‘神秘协助’上抽个大的吗?” “不……”秦绝欲言又止,虚弱道,“我对自己很有信心,‘神秘协助’必然会挂,所以我等着老方到时候抽个大的然后复制过来。” 草啊!不愧是你! 反向战术最为致命! 实习生席位里传来超级嚣张的笑声,镜头切过去一看大家都笑翻了。 “好思路!我觉得可以!”袁萧双手拢在嘴边喊道。 观众们看得又想笑,这群家伙真是的,感情未免也太好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好呀,这也是一种战术!”林宇钦道。 他面上被逗笑,心里则十分欣慰,因为这就是节目组设立复制规则的用意所在。 秦一科技的突兀援助就是比赛天平上最重的那一块砝码,得者必胜,所以节目组才想出这样一个花哨的招数,不论如何分组,只要组长不傻,都能利用机会得到这个分量极重的“共享队友”。 秦绝已经认命,神情重归云淡风轻: “是啊,我觉得我们蓝组更需要‘助手’和‘经费’,但可惜我这人的运气实在太一言难尽,所以反其道而行之,但凡红组失手我们就赚了。” “这可不兴失手啊!”方友文悲愤道。 “加油,交给你了。”秦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宇钦在旁乐了好一阵,此时仍面带笑意: “好的那么就遵循蓝组组长的意愿,先手移交到了我们红组!” 他确认所有资源球都已经倒入了道具箱中,然后盖上盖子,按动了一个小按钮,把麦克风对准道具箱让大家都听到里面资源球被不断搅动的声音。 示意没有作弊以后,林宇钦把话筒送到嘴边笑问: “小方同学有没有目标?想抽到什么数字呢?” 但凡换成是别的竞赛类节目,这时候都会有人或真或假地制造节目效果,说一句“我们九他们一”让空气里充满火药味,但方友文毫不犹豫地笑道: “当然是5啊!” “好——!!”实习生席位那边又传来打气声。 “好!”林宇钦豪气十足地接了一声,这时定时搅动装置也已停止,道具箱安安静静地放在小桌子上。 秦绝后退两步,把空间让给方友文。林宇钦则用麦克风对准道具箱口,方友文伸手进去时,麦克风收到了清晰的“哗啦哗啦”的声响。 方友文苦着一张脸,手在里面搅啊搅。 节目组一向秉持着“坚决搞事毫不动摇”的方针,没有丝毫内幕,他摸了这个球又摸那个球,手汗都要出来了,也很难确定选择。 五五和四六是最理想的情况…… 三七开勉强可以忍…… 但要是抽到了1、2、8、9…… “不要挣扎了,数字你是摸不出来的,这可不是麻将。”林宇钦拿回话筒乐道。 “……好的!” 方友文呲了呲牙,干脆眼睛一闭,随手抓起其中一个猛地拿了出来。 资源球很小,能被轻易地攥进掌心,不留一丝缝隙。 “呼——” 方友文喘着气,心脏咚咚跳着。 节目组现场插入了一段十分紧张的BGM,汪朵朵不自觉地憋住一口气,认真盯住拍摄特写的大屏幕。 方友文颤巍巍地松开手指,眼睛原本还眯着,突然猛一睁大,双眼赫然爆开一团光。 “5!真的是5!!……哎!” 他欣喜若狂地把球上的数字展示给镜头,又因汗水太滑没拿住,小小的资源球掉在地上,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捡球。 ------------ 第七百七十七章 《娱乐实习生》(7-7) “呼啊!” 汪朵朵和其他观众长出一口气。 五五平分,哪一组都不亏,幸好幸好。 “节目组真会玩,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呐……比抽彩票还刺激!”一个观众心有余悸道。 台上方友文总算把资源球重新捡了回来,好在他在球掉下去之前就已经把数字展示给了镜头,不然兴许又要多出一些有关“黑幕”的不和谐声音。 意外事故已经解决,林宇钦作为监督者收走了方友文手里的资源球,高声宣布结果,即红蓝两组将分别拥有节目组提供的六十位助手。 至于具体到服化道摄录美各挑多少人,就交给他们自己事后去协商,这方面节目组并不会干涉。 “干得漂亮。”秦绝说得情真意切。 方友文笑着给她看掌心:“我都吓出汗了……” 秦绝笑道:“现在轮到我紧张了。” “没事,车到山前必有路嘛。”经历过一次的方友文现在淡定了。 两人同时笑了笑,顺着林宇钦的话继续流程,道具箱再次启动开关装置,搅动着把余下的资源球位置全部打乱。 这一次是方友文向后退,小桌子前只有秦绝一人。 “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那我速战速决好了。” 秦绝说完了这一句,右手仿佛练铁砂掌似的“唰”地插进道具箱里,林宇钦的麦克风甚至收到了“哧”一声。 “好,就它了。” 秦绝手再伸出来时,已经攥住了一颗球。 “噗,还真是速战速决!” 林宇钦一脸无奈,笑呵呵地“抱怨”道,“小秦同学给我们一点悬念嘛。” “不行啊,咱节目的收视率和我的心脏现在只能跳一个了。”秦绝满脸凝重。 “哈哈哈哈哈哈说什么呢!” 林宇钦在满场哄笑里又好气又好笑地甩甩手,“就你梗多!” “好了不闹了,让我们看看结果如何吧!松开手之前有没有想预测的?”林宇钦又道。 秦绝:“只要别是一九二八我都行……” “三七也最好不要啊!”边上的方友文语气分外恳切。 “要把三七也避开就是将近五分之二的概率了,你不能对我这么有信心。” 秦绝自己吐槽自己,旋即松开攥住的手指,把资源球捏起来。 “……” 她的脸在短短一瞬间内变换了“微怔、无语、无奈、好笑”四种微表情,转头看向方友文笑叹: “一语成谶了朋友。” 秦绝翻手把数字那面展示给镜头,上面赫然是个数字3。 方友文:“……” 他用假动作给了自己一巴掌:“我就多余立这个FLAG啊!” “没关系,接受结果。” 秦绝倒是镇定,她选后手的意图也包括现在,毕竟“拍摄选址”这个资源对红组更有用,蓝组即便拿到了大数字也很有可能选择换成经费。 她回头去看自己的组员,抛开演员不提,丛宁安、古文松、乔远苏这三个阅历深且经验丰富的老将都一脸理解。见秦绝望过来,他们还点点头表示没事。 林宇钦收好第二颗资源球:“关于‘拍摄选址’的资源分配是三七开!蓝组将拥有三次自选摄影棚或外景的机会,而红组拥有七次!” 台下传来一阵哀叹,显然觉得这个结果不尽人意。 没过一会儿,观众席里又有有识之士发表“拍摄选址对蓝组用处不大”的观点,期间夹杂着“秦老师啊你是真的幕后‘黑手’!”、“要不真换个人来抽吧”、“蓝组咋整啊”和“红组起飞!拍个大的!”等声音,气氛萧条中带着点热闹,迷之诡异好笑。 “更重要的一项要来咯——” 林宇钦抬高嗓音唤回观众们的注意力,“经费!究竟红蓝两组的经费会按照怎样的比例分配呢?请红组的方友文同学准备抽资源球!” 压力再次来到方友文这边,他前不久抽完还浑身放松,现在却又情不自禁地绷起肩膀。 班长,你这手也忒黑了啊—— 这样让我压力好大! “如果还能应验的话,我希望这次能再抽个五五。” 方友文神情和语气都很沉凝,说完之后就将话筒交到了秦绝手上,两只手煞有介事地来回搓搓,还拢在嘴边哈了几口气。 失策,就应该在抽资源之前摸两把袁萧的! 现在回去摸还来得及吗? 方友文思绪飘飞,在自己感到荒诞而破功之前心一横,右手伸进道具箱,过程中还因为没对准把手指怼在了那个圆圆的豁口边上。 微微的痛感传来,方友文呲牙咧嘴地拿出一颗球,松开手指让它瘫在掌心。 “是……是几?”他没敢第一时间去看。 林宇钦贴心地伸手拿过:“哦!” 这声音比较欢喜,方友文稍稍放心地看过去。 林宇钦举起资源球:“6!红组抽到了6!” “呼……” 方友文立时就是腿一软,差点瘫了。 秦绝哈哈笑着把他的麦克风递回去:“好样的!” 算上拍摄选址那一项资源的折算,蓝组也差不多有五百万经费了,这波不亏。 “太险了,太险了。” 方友文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脸上是劫后重生的笑容。 “那么我宣布,红组将会获得六百万支付点的拍摄经费!蓝组则会获得四百万支付点!” 林宇钦宣读结果。 四百万到六百万这个区间基本上是小成本电影的经费开销,省一省的话可操作空间并不小,虽然不是一组一半,但也是相对可以接受的比例。 只是观众席里的很多人都已经把惋惜的目光投向了蓝组,仿佛此时多看一眼都是一份纪念。 许双双被这种还未开始就唱衰的眼神弄得不太舒服,但并未在镜头下露出明显的表情,只是微微别过了头。 “我们好像不被看好诶。”苏酥道。 她讲话的声音很小,语气却是轻飘飘的,甚至有点俏皮。 “总要试试呀。”林柔笑着接她的话。 有赖于节目组的“提前透题”,她早在做选择前就考虑过了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也对结局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就像第六轮那样,方袁所在的A组赢了,可曲何两人的B组也没有输。 胜负只是一种激励手段,更重要的是当下这个平台。 有过《谁是侦凶》的即兴,林柔能感受到自己摸到了一种玄妙的、似乎等待着释放而出的表演灵感。 她愿意与秦绝继续搭戏。 这是不可多得的,不涉及任何戏外男女之情,仅仅作为两颗角色灵魂而相互碰撞的欲望。 ------------ 第七百七十八章 《娱乐实习生》(7-8) 随着一次又一次的资源球抽取,舞台侧边屏幕上的信息也实时更新着,宛若电竞比赛的现场一般,左右两边分别列出红蓝两组各自获取了多少资源。 “目前为止按照前红后蓝的说法是五五、七三、六四对吧?” 底下有观众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秦……‘神秘协助’这儿搞个二八就协调了,虽然节目组应该没啥黑幕。” “那能一样吗?”有人反驳,“秦科那是什么体量,前三个资源能跟秦科比吗。” “呃,我就随便配平一下,干嘛这么激动……” 观众里有对“神秘协助”万分期待的,当然也有没那么在乎的。 后者这群人里,或是见惯了娱乐圈虚假消息博噱头的套路,不到最后一刻官宣绝对不敢轻信,或是觉得秦一科技掺和这些事过于“破次元壁”,兴许只是浅尝辄止罢了,主业仍在民生上。 从录制开始到现在有关“神秘协助”的胃口已经吊得够足,林宇钦微微一笑,没再渲染氛围,十分平常地按照流程请秦绝过来。 站在一边的方友文看着道具箱的装置再次被启动,张张嘴,又立刻闭上,生怕这次再应验。 偏偏秦绝非要在打乱顺序后回头cue他: “要不要猜一下我会抽得比3大还是比3小?”她笑道。 方友文感觉自己脸上整一个“笑哭.jpg”: “哥啊,你这是让你的非气和我的言灵来回对冲吗?不要以毒攻毒啊!” 场下又笑,实习生席位里同样传来笑声。 “调解下气氛。”秦绝随口道,“大家都太紧张了。” 林宇钦说完“神秘协助”这四个字以后,站在台上的每个人都明显感觉到空气霎时有所不同,不止是观众席里有许许多多双眼睛在等着结果,就连红蓝两组的组员们都直起腰板屏息凝神。 “这个紧张的人里包括你么?”林宇钦笑问。 秦绝语气里有一丝微妙的破罐子破摔:“我紧张也没有用啊……。” 又对方友文说:“快点儿,你觉得比3大还是比3小?” “真要问吗。”方友文哭丧着脸,“我当然是选比3更d——” 他“大”字都发出一点音了,突然打了个激灵。 “小!比3小!”方友文猛地改了口。 秦绝赞赏地看了看他:“好,我努力。” 说完,她就把手伸进了道具箱。 台下观众刚还因为方友文猝不及防的回答愣神呢,现在瞧见大屏幕上秦绝已经动了,顿时心脏又是一紧。 “来来,解释一下刚才的对话有什么用意?”林宇钦抓紧空隙开口。 他自然清楚这个“神秘协助”背后是怎样的份量,到底是今晚的重头戏,要是秦绝还像之前那般“唰”一下就结束未免太没悬念,遂赶紧拖了点时间。 “呃,没什么,看看是不是反向FLAG……” 秦绝配合地一边回答,一边放慢了速度,手在道具箱里搅来搅去。 方友文险些失笑,连忙憋住笑意“嗯嗯”点头。 事实上,他刚才刹那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还有“复制”机会可以用! 换而言之,如果秦绝抽到了“五五”或“四六”,表面上是最和谐的结果,实际上却反而亏了,因为只要有一方是“七”、“八”甚至“九”,另一方就可以直接复制过来,这才是最大程度的双赢! 不愧是节目组,在第四项资源上采用了截然相反的思路。 前三个都是越平衡越好,而秦一科技的这一个,一定得反着追求结果才更有利! 差点就被绕进去了,好险好险。 方友文紧张地盯着道具箱口,思维飞快运转。 现在里面只剩下37个资源球了,方才分别抽走了“5、3、6”,按照概率学的角度来计算的话,抽到“1、2、3”或“7、8、9”的几率是…… 方友文算出结果,眼神赫然一喜。 23/37!几率超过半数!这波有戏! “班长加油!”他握了握拳。 方友文脑内晃过这些只过了几秒钟的时间,秦绝的手还在道具箱里。 闻言,她很有戏地叹了口气:“这个,要不你帮我喊一下停?” 方友文立即回答:“不了不了不了,你加油。” 这个锅我可不敢背! 秦绝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余光瞥着林宇钦的表情,心知差不多了,于是定定神学着方友文的模样一闭眼,借着气势拿出一颗球。 “嘶!” 明明球还在秦绝手里攥着,但包括方友文在内的实习生们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凉气。 秦绝微微拧眉,腮帮一鼓吐了口气,把麦克风举到嘴边。 “刚才老方已经灵一次了,不会再灵一次吧。” 像是自我安慰似的,秦绝把手张开,第一眼自己崩溃地笑出了声,差点笑蹲下。 “我没救了啊!林老师——” 她笑着把球塞到凑过来的林宇钦手里,自己背过身去仰天发出土拨鼠的叫声。 “我看、噗!!” 林宇钦险些笑喷麦,颤着手把数字举到特写镜头前。 大屏幕即刻跟上,几秒延迟过后,观众席同时发出巨大的崩溃叹声。 因为那颗球上印的是个数字1。 “班——长——!”苏酥悲愤的声音远远传来。 可仔细一看,她小脸上分明是笑着的,显然已转过了脑筋。 “好耶!我们是9!!” 红组这边聂星梁开心地跳了起来,跳完发觉不对味,“等下,他们也太惨了吧!秦绝怎么这么非啊!!” 丁鸣谦和刘哲一左一右把他按下去,两人脸上一个拼命憋笑,一个露出了秦绝同款“爸爸爱你”.jpg 台上终于因为秦绝戏剧过头的手气变得像其他常见综艺那样吵吵闹闹,到处都是哭笑不得的崩溃现状,但不得不说,秦绝这是何等罕见的非酋。 “真实反FLAG第一人!”方友文既激动又生草地小跑过去,“我服了!” 九成的秦一科技资源!X2! 班长牛啤! “懂不懂负负得正的含金量啊!”秦绝笑着抱了抱他。 虽说她运气真的不行是事实,但没想到加上了方友文的“言灵”后效果如此显著,实际结果和节目效果双双爆棚。 场下还有坚定支持蓝组的观众抱头崩溃,一看台上这群人的表现更无语了: “不会真自暴自弃了吧!怎么秦绝还笑这么开心——” “哈哈哈哈哈你傻啊!”旁边有人给他解释,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啊?哦!噢噢噢噢——” 没过一会儿,台下临时返祖现象喜加一。 闹闹哄哄的摄影棚让角落里的两人不禁皱起眉头。 “这个节目反转倒是会搞。”赵启霖只是被吵到有点不悦,看待问题还算客观。 他并不相信《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真的全程无黑幕,毕竟这是综艺,娱乐圈里的东西哪能保真? 不过能做到这样跌宕起伏的效果确实厉害,能想到播出时看点十足,不会让观众无聊。 至于台上的秦绝,只能说这人挺会演,勉强可以夸一句业务能力不差。 坐在赵启霖旁边的冯义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等了这么半天都没等到秦一科技的影子,他越发烦躁。 俯瞰着那些激动亢奋的观众和那一台子表现浮夸的娱乐明星,冯义咂咂舌,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无聊又嘈杂的猴戏。 正想着,全场灯光突兀一暗。 “哇啊!”怕黑和被吓到的观众惊叫出声,但台上的林宇钦却没有第一时间控场。 冯义和赵启霖精神一振:“来了!” 果然,黑暗只短暂地停留了一秒钟,就有光渐渐透出,从舞台侧边屏幕的右下角开始,像一滴彩墨落入白纸,极有层次地流动着推开。 不讲废话,不做铺垫,直接上干货。 这就是秦一科技的风格。 又是一阵阵的“哇……”,这次再也没有惊恐和无措,全都是满满的赞叹。 只见不远处的半空中,层层叠叠推开的墨水不知何时显出了一幅幅画面。 “是小猫?” “不对,好像是个女人的头像。” “不是老人吗?” 绝妙的视觉差令不同角度不同思维的人眼中映着独特的画像,甚至有人从龙国风格浓郁的彩墨中窥见了西式古典油画的感觉,却又觉得丝毫不显怪异,反而有种浑然一体的美。 更使人惊奇的是,按道理而言,从灯光暗下的那一刻起,这些画面应当都以舞台屏幕为载体,是一种“放映式影像”,可现在却没有人瞧得出来电子屏幕拼接的痕迹。 一眼望去,唯有内容各异的水墨画飘浮在半空,宛若神仙轻挥袍袖,卷轴画布在空中缓缓舒展而开。 “大道至简……” 冯义心神迷醉地望着远处的景象。 “新概念裸眼3D?”赵启霖欣赏之余腾出一分心神去思考这背后的技术。 众所周知这种“身临其境”的感官效果通常都与外部设备离不开关系,比如5D影院中的动感座椅、已经全面普及了的4D观影眼镜等等。 即便没有外部设备,也对角度和距离有极大的要求。比如一些经典的户外“裸眼3D”巨型屏幕,就只能在特定的角度才可得到最佳的观看效果。 如果要把这些客观环境的影响撇开,那就只能在作画本身下功夫。就像裸眼3D立体图中经常出现一圈背景加内容的设计,让动物或其他什么一半在背景内,一半在背景之外,以此在视觉上暗示观者“破图而出”,从而营造出“静态图出现动态”的错觉。 但此时此刻他们看到的画面上,不论是外部设备还是内部元素,通通都没有! 赵启霖和冯义坐的可是最角落的座位,饶是如此,他们也能充分感受到不远处那股鲜活的“真实”。 甚至别说他们这些观众,连摄影棚内各个位置的工作人员都愣在原地。 最近的一个场工就站在赵启霖二人侧后方几米处,赵启霖回头瞥了眼他的表情,发现他亦是目醉神迷地看着远处,这就充分说明角度和距离完全不是问题! 朴实无华,但是炫技。 这股格调秀得赵启霖头皮发麻。 “啊!” 一声惊叫传来,竟是出自台上。 等等,台上? 好多观众都没回过神来,他们已经忘记前方是节目组搭起来的舞台。 ……草。 赵启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 秦一科技到底是怎么做到台上还有那么多人却能不露一丝破绽的? 给白墙投影幻灯片时幻灯片还会因为有人在投影仪前路过而出现瑕疵呢,遑论台上那么多人! 在刚才的半分钟里,这群人就像消失了一样! 赵启霖胳膊上骤然起了层鸡皮疙瘩。 果然是秦一科技! 在众多“怎么可能?!”的震撼中,他们平静、从容、游刃有余地表示: “嗯,我们做到了。” 想不通就别想,研究不懂就无需研究。 躺平享受我们带来的奇迹就够了。 又一声惊叫传来,听声音是方友文,还留在舞台中央的秦绝笑了笑。 她侧着身,配合地讶异了两秒——其实没什么关系,因为全场都被她身边的“东西”所吸引。 “那……那是什么?” 汪朵朵睁大眼睛喃喃着。 飘浮在半空如液体般流动着的墨画仿佛在一个无形中的漏斗里收缩着向下流淌,流淌的过程中质感却又变了,犹如顺畅柔滑的丝绸,透着毋庸置疑的丝织物的光泽,就这样在秦绝身旁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逐渐塑造出了一个近似人形的身影。 虚拟?实体? 不知道。 视线聚焦之处,墨玉似的人影生动灵活地转了转头,似在与秦绝对视。 正前方,侧方,远方,所有角度都能看见“他”的存在,活生生的,无懈可击。 一瞬间大家都恍惚了,我这是在哪? 我还在摄影棚里吗?为什么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穿越进了奇异的特效大片里? 不是说这种特效在现场都是看不到的,只有在屏幕上能看到吗? 万众瞩目下,秦绝试着伸出手去。 她指尖“触碰”到那个身影的一刹那,“他”并没有像电影或动画里那样瞬间消散,而是极其人性化地偏了偏头,就像秦绝的动作让“他”感到了痒意似的。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散发着均匀柔光的墨画之影向上延展开来,仿若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却因此丝滑又迅捷地变换了模样。 “嘶——!” 方友文倒吸一口气。 那是一条龙。 盘旋在上空,散发着淡淡的内敛光泽,分明质感柔顺却又有着极强厚重感的龙。 ------------ 第七百七十九章 《娱乐实习生》(7-9) 一提到龙,龙国人民心目中都会勾勒出一个神圣而锋锐的形象。 但此刻的游龙有些例外,它依然庄严,不怒自威,却每一片龙鳞都温润莹洁,清晰可辨,宛如一柄收入鞘中的宝剑,旨在守护而非侵略,也因此温厚和顺,容载万物,自有一派雄浑气势。 “绝了,绝了啊!”冯义连连吸气,视线死死地盯在缓缓游动的龙身上。 刚毅坚卓,恢宏大度,万事温礼以待,又锋芒内藏,不卑不亢,一旦逆鳞被触,则天地为之色变。 没有人比秦一科技更懂龙国人的气魄! 单单一条游龙,就令在场所有人热血沸腾,若不是怕“惊动”它,恐怕早有人学着古礼起立拱手一大拜。 在这般肃穆的气氛中,浮游于半空的龙倏地加快了游动速度,盘旋一圈后直冲而下,目标是离它最近的秦绝。 秦绝神情闪过一丝诧异,并非躲闪,眼睁睁看着龙化作一团湛蓝色的火焰穿过了自己的身体。 虽然没有风声尖啸,但火焰扑来的速度极快,既视感也强,秦绝遂顺从“惯性”向后退了一步。 她作为当事人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在旁人眼中这一幕实在过于玄幻。特别是裸眼的情况下,说得夸张些,他们宛若亲眼见证了一场神迹。 一旁的方友文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见穿过秦绝身体的湛蓝色火焰再度凝聚,仿佛有生命似的绕着他开始转圈。 每转一圈,火焰就涨大一分,颜色也由冷转暖。 转过五圈以后,在方友文惊疑不定的注视下,火焰腾地上升到了他的头顶。 旋即,这团已经彻底变成了赤红色的火焰当头浇下,气势比方才穿过秦绝时更要汹涌澎湃,像瀑布砸落似的把方友文整个笼罩了进去! 明明台上十分安静,但看着这一幕的所有人耳畔却似乎幻听到了“呼——嘭”的一声。 “啊……!” 方有文的声音戛然而止,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整个人烧着了。 下一秒,鲜艳夺目的火焰遽然消散,天花板上的灯柱闪了闪,昭示着设备的恢复。 不多时,全场灯光大亮,一切重回平静,好似刚才什么都不曾发生。 “哈……哈啊……” 方有文喘着粗气,心脏重锤般又急又快地怦怦跳动。 等回过神来,他立即摸起自己的肩背胸腹,反复摸了好几遍才确认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或者说,一套毫无破绽、几可乱真的特效。 这时,舞台最上方的大屏幕缓缓变换了内容,一个简洁低调却极有质感的logo缓缓成型,正是一个象形的“秦”字。 无需主持人林宇钦再多说,所有人都已知晓这个“神秘协助”究竟来自于谁,又能提供什么,做到什么。 “我的天啊……” 方友文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飘,他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意识到自己垂下的手里还攥着麦克风。 坐在实习生席位里的其他人也没好到哪去,个个表情都是标准的目瞪口呆。袁萧更是心惊肉跳,要不是还勉强保留着一丝理智,他险些冲过来摸摸方友文到底烧着了没。 但等这些惊悸不安过去以后,所有人脸上都涌出狂喜。 好恐怖的技术! 而这样的技术援助竟然是给我们的! 秦绝望着他们,方才没有因实时特效有所改变的心跳,反而在此时被他们的神情感染着微微加速。 她略一闭眼,回味了两秒,面上浮现出笑容。 “咳咳!” 不远处林宇钦简单地清清嗓子,重复了两遍“一,二”,测试出麦克风和音响一切正常,遂露出笑容道: “诚如大家所见,这就是我们的‘神秘协助’,来自秦一科技提供的后期特效制作团队! “按照刚才的资源球抽取结果,我宣布,蓝组将获得一成的神秘协助!红组则将获得九成!” 林宇钦的话将众人的思绪拉回现实,尽管仍有许多人意识恍惚,还沉浸在方才的情景里久久不能忘怀,但摄影棚内的氛围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诶?等一下……” 汪朵朵突然意识到刚才穿过秦绝身体的那团蓝色火焰仅有一人双手环抱着的大小,而冲向方友文的红色火焰却气势冲天,把方友文从头燃烧到了脚,离远了看简直像是火灾现场。 这应该就是秦一科技在用特效的不同来表现出资源分成的区别吧。 汪朵朵若有所思,嘴里情不自禁地发出长长的感叹。 不少人也觉察到了这一点,就更忍不住赞叹秦一科技的精妙。 角落里,冯义先前的鄙夷与不耐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眼神发痴地盯着远方,视线没有焦点,显然心神还沉醉在前不久的“玄幻世界”之中仍未抽离。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 哪里是“破次元壁”,简直是当场开辟了个新的! “太强了吧,我人都傻了——” 周围的一个观众面容和语气满是敬畏,“还得是秦科,看看,这一出手直接爆杀那些国产剧的稀烂特效十条街!” 冯义顿时就不爱听了,国产剧那是什么东西?跟秦一科技放在一起比也太看得起它了。 不约,我们不约! 不过还没等他出言反驳,另一个观众就说道: “想多了,请秦一科技来做后期特效得花多少钱啊。要不是《娱习》比较特殊,恐怕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吧。” 先前感叹的观众一想也是: “确实,平时的国产电影电视剧哪能请得动呢,不用想就知道远远超出了经费预算。” 说到经费,这两个人显然想到了一处,不约而同地哈哈笑道: “赚了呀!” “有秦一科技的特效撑着,五六百万支付点的经费又如何?啧啧,大片预定!”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评委老师们这次给的关键词都那么苛刻了,有这样的后期技术,就算把朱子疏写的国恨家仇放进来都没问题。”第三个观众加入热烈的讨论。 “也不一定,毕竟只有二十天。实习生们的实力也很重要。” “嗐,方友文我是放心的。袁萧嘛……我劝他好自为之,来点激爽大片!” “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至少不用担心国际了,秦一科技的特效到哪里都顶得住。” “确实!”前一个人激情附和,“哇,我早就想说了,欧美两洲的文娱指数一直居高不下,真是不爽……” 他说着露出愤愤神色:“唉!可惜!咱们的文化输出总是差人一头。” 蓝星当今进入和平年代,欧美亚三大洲之间的争斗很少摆到明面上,五十年前国际联合组织更是设立了一套衡量各国国力的标准,在军事、民生、经济、文化娱乐等领域将各国历年来的发展量化为“竞争指数”,化实斗为“虚名”。 但这并不代表国家之间的火药味就此消散,实际上,口水战反而变多了。 特别是秦一科技出现以后龙国的军事指数、民生指数都在起飞,欧美两洲恨得牙痒痒,打又打不过,惹又惹不起,那至少让我骂两句吧! 你们龙国难道就是超强大国了吗?我看看,呦呵,你们的文娱指数不怎么样嘛! 面对外国网友的嘲讽,龙国人自是不甘示弱,不屑争吵的就随手看见点个踩,另一些脾气暴躁的则终日在网上和那些人对喷。但再怎么骂来骂去,龙国的文娱指数一直呈下降趋势却是事实。 促使这现象出现的原因说来话长。 龙国独居亚洲上下五千年,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完全能够做到文化产品自给自足,再加上龙国是现存的历史最为悠久的文明古国,传统文化底蕴深厚,外国人本就很难领会其中奥妙,所以龙国在文化层面很少走出国门,更倾向于自成文化生态圈,对内足矣。 反正对面也看不懂,何必对牛弹琴? 这股淡淡的骄矜有利有弊,随着时代发展,欧美两洲尤其是美洲发展出了许多“爆米花式文娱产品”,而这类内涵浅、重视视听爽感的商业大片最能收获受众,龙国被动地接受了许多文化输出,外来作品进一步占据国内市场,龙国本国的文娱指数也因此下降得更快。 尽管龙国在古代题材上的精品层出不穷,亦在国际上享有极高赞誉,但“近现代”这一处却处于弱势。 于是就造成了“深奥传统文化懒得输出,浅层文化又风格不够强烈,没办法有效输出”的现状。 这么想想,是否岳扬的“商业”和曾欣慧琴的“国际”这两个关键词也有这部分的用意呢? 方袁这些新生代文艺工作者的灵气与热忱,加上秦一科技领先世界的特效技术,会不会收获一些超出预计的惊喜? “上映选址在ISCA一定有这样的深意!” 脑筋转到了这的观众们不由得像方友文他们一样热血沸腾。 这是试金石吧?绝对是吧! “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想着想着,有观众突然开启新的话题,“红组不出意外就要拍摄电影了,到时候我们还是在大荧屏上看?” “对啊,不都是这……” 话说到一半儿,另一位观众就反应过来。 还真是,虽然秦一科技的特效厉害得超乎想象,但又一想,这样的特效只能放在屏幕上欣赏,总觉得亏了啊。 尤其是在刚刚亲眼看到过那般奇异景象过后,大家心里都升起了一丝微妙的不满足。 “我要是没记错,刚刚蓝组是不是一直在暗示他们想选现场演出?” “对对!是有提到!这么选还挺正常,毕竟他们没有导演没有编剧,这么短的时间内也拍不出什么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像《熔炉》时那样来现场演出了。” “哇,这样的话就——” 前一个观众没有把话说完,但他渴盼的表情已经暴露了一切。 像刚才那样神乎其技的特效,真想现场再亲身参与一遍啊! 短短一瞬间,只是秦一科技的一个出场亮相而已,现场舆论竟然发生了一定程度的逆转,原本并不看好蓝组的人也有了新的期待。 秦一科技作为天平上最大的砝码,这一次直接将红蓝两组的现状全部配平,再也没有人说出哪组赚哪组亏的话了。 “等一下,可是蓝组只有一成啊,一成能干什么?” 有人回过味来用手比划着,刚刚秦绝的那些蓝色火焰就这么大点儿—— “你这不是又给绕进去了吗!”旁边的人笑道。 “什么?哦!对!我给忘了……”这个观众直拍脑门。 先前的墨画、游龙与红蓝火焰实在过于震撼,他完全忘了还有复制规则这回事。 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见场控导演渐渐控住了台下观众席过大的议论声,实习生们表面上也从错愕骇然中恢复了冷静,林宇钦压抑住心头的震撼,继续cue起流程。 “好,现在我们四项资源的抽取和分配已经全部完成。按照惯例,我们会给两组的实习生们一些思考和讨论的时间,方便他们商量决定最终要如何行使复制权利。” 林宇钦道,“现在请两位组长就坐!嗯,也请我们的工作人员上来把道具都撤下去吧,辛苦各位了。” “我知道观众朋友们现在一定还有很多想说的话,也非常欢迎大家的讨论。” 等道具全部撤掉后,林宇钦说着走下台随机抽了几位观众做小采访,或是询问他们对比赛规则和关键词的看法,或是询问对秦一科技刚才那一段特效的感想,或是表明支持哪一方队伍,预测决赛赛果。 台下议论得热火朝天,台上的实习生席位亦是如此。 “我们不用考虑别的了。”回到蓝组众人中的秦绝率先开口笑道。 “这肯定的。” 其他人都笑起来。这可是秦一科技,不选它还选谁? “哇。”苏酥还在托腮感叹,“哇——” “刚才的效果,太帅啦!”她兴奋得脸都红了,手舞足蹈地比划着,“那条龙!那团火!” 许双双等人用力点头。 他们坐在侧边的人都能看得如此清晰,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 但这是秦一科技嘛,细究技术原因谁都搞不懂,大家早都习惯不去刨根问底,享受就完事了。 “关于作品内容,各位有想法么?”秦绝又问。 “呃……” 这下原本还兴高采烈的众人都蔫了。 “全都拍摄,不太行。”服装师丛宁安顿了顿道。 “是这样。时间是个问题,沟通也是问题。”乔远苏附和。 方袁的班底已经在前几轮的历练中逐渐成形,但他们蓝组可以说是处于起步期,现在再去扩展人脉、挑选合得来又实力强的拍摄助手实在太难了。 即便是秦绝,乔远苏也并不觉得她能在短时间内做得天衣无缝,这纯属是硬性条件限制,他们班长又不是神,挥一挥手就能解决所有困难。 ------------ 第七百八十章 《娱乐实习生》(7-10) “内容方面,三个关键词里‘全年龄向’很好做到,‘商业’的话……除了我们演员的粉丝以外,应该还会有很多观众对秦一科技的参与感兴趣,愿意买票入场,至少不会无人问津。”林柔逐一分析道。 “有道理。”秦绝点头,“我们主要的思路在于怎么处理‘国际’这一关键词。” 她又道:“全拍摄不是没可能,我猜测评委们还有一层用意是想让我们多多尝试绿幕戏。” 苏酥等人一怔,立即恍然。 所谓绿幕,指的是摄影棚内的绿色背景墙。 大多数涉及到“特效”的影视作品都会使用绿幕或蓝幕抠像技术来合成特效,具体拍摄流程和平常拍戏没什么两样,主要的区别就在于演员要在绿幕前依靠想象力,对着空气或道具出演。等拍摄完毕后,再由后期团队把人物图像一帧帧抠出来,配合着特效塑造出震撼人心的大场面。 虽然近几年因为某些演员和团队集体摆烂,强行涌现出了许多“抠图烂剧”,但那只是极个别对绿幕戏的滥用行为。在需要特效的影视作品里,绿幕拍摄有效节约了前期出外景、人工搭棚布景和制作道具等成本,仍然是最方便也最普遍的方式之一。 现在红蓝两组都有了秦一科技的援助,又节省了一大笔请后期团队的资金和时间,难怪节目组能给出这样的关键词和规则,这波他们妥妥站在大气层。 “很艰难,但努努力也不是不行”,这就是《娱乐实习生》一直牢牢拿捏住的难度,尽最大可能让实习生们得到充分的历练。 秦绝提到“绿幕戏”后,乔远苏和丛宁安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感觉挺复杂,我们组里没有摄像师,都对绿幕戏不是很熟,还是等下场之后再详细讨论吧。”古文松建议道。 “嗯。”秦绝应声。 现在这点讨论时间并不够,她主要还是和大家确定一下待会要“复制”什么。 俗话说非到极致未必不是一种欧气爆棚,九成的秦一科技援助,他们蓝组完全可以更有魄力地对待这一轮的作品,红组亦是。 秦绝想着望了望对面的红组,果然见那群人个个面露兴奋,尤其是袁萧和方友文,这两人说着话还时不时瞄她一眼。 秦绝微妙而缓慢地动了动眉梢:? 这时,主持人林宇钦从台下侧边专门的背景墙处离开,他采访观众结束后就趁着剩下这点时间在这里补录了一些广告口播。 “好!讨论时间结束——” 林宇钦笑呵呵地开始流程,“两组组长都决定好了吗?” “决定好了。” 秦绝和方友文前后应答。 “我们先问蓝组吧!” 林宇钦用眼神示意秦绝站在蓝组的实习生席位就好,不用过来,“来看看我们蓝组要如何使用他们的‘复制’权利呢?” 台下机位对准秦绝,她斩钉截铁道:“复制红组的‘神秘协助’。” 观众席里传来一阵“果然如此”的感叹声。 也难怪林宇钦会先问蓝组,毕竟秦一科技出现以后蓝组的选择压根没了悬念,大家心中都有同一个答案。 “好的,确定了吗?”林宇钦再次询问了一遍。 等秦绝回复以后,他便笑着“官宣”结果: “——那么,蓝组在‘神秘协助’这一项资源上的分配现在更正为九成!秦一科技将对此分配结果负责,万分感谢他们提供的技术援助。” “蓝组冲啊!!!” 台下支持蓝组的观众举高双手用力鼓掌,秦绝对着观众席小幅度地鞠了鞠躬。 “接下来看看我们红组。哎呀,说实话我不太能想得到红组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大屏幕切到了林宇钦一个短暂的惊讶表情,旋即转给了方友文。 说话之前,方友文左手攥成空拳在嘴边抵了抵,似在忍笑。 “这个主意是星梁提的,我觉得特别好。”他认真道。 “哦?”林宇钦的反应半是配合,半是真的诧异。 方友文的话也引起了观众们的兴趣,大家原以为以红组现在的配置再选什么都是锦上添花,况且蓝组那点东西似乎没有值得复制的,然而看方友文说话时隐隐透露出的激动样子,好像这次复制对他们异常重要,这就有意思了。 “那么你们的选择是?”林宇钦代全场观众问出这句话。 “咳。我们要复制的‘资源’是——” 方友文说话间上前了几步。 林宇钦注意到他的目光越过自己看向了蓝组,也跟着转过脸去。 等等,方友文看的不是蓝组整体,而是…… “秦绝!” 方友文大声道。 嗯嗯嗯?什么? 草,这是什么骚操作! 台下骤然爆开议论声和笑声,其中掺杂着数不清的欢呼。 “当场挖人?不愧是方导!” “哈哈哈哈哈哈怎么还带抢人的!” “笑死,秦绝是资源吗——” “方友文你干得好啊!我期待《空碑》组重聚很久了啊啊啊要不再把林柔也带上吧!” “嗯、诶?!”台上,林宇钦下意识点头应声,头点到一半被惊得一激灵,忙道,“等一下,组员原则上是不能被复制的!” 他话音刚落,秦绝也神情微妙地把麦克风举到嘴边: “我拒绝,我不轧戏。” 规则上是“复制”而不是“夺走”,换而言之按照方友文说的,她是又要在蓝组表演又要参与红组的拍摄,一人在同一段时间内跨两个剧组,演绎两个作品中的两个角色,这绝对属于轧戏,秦绝皱起眉头。 “再详细说说?”秦绝问。 她不觉得方友文会钻规则的空子,提出如此令她不悦的要求。 更何况方友文自己就是导演,且对作品完成度和演员投入度要求极高,他非常清楚轧戏的后果。 “啊,不是不是!” 见观众沸腾得如此迅速,说出“秦绝”二字的方友文也急忙摆手。 糟糕,本来想搞一下节目效果玩玩吊胃口的,没想到玩脱了! 他已经听到了袁萧和聂星梁等人毫不留情的嘲笑声,哭笑不得地补充道: “不是请秦老师过来当演员!” “原来如此!”林宇钦赶紧接话,此时场控导演也在及时控制观众,“那你们这是在……?” “我代表红组申请复制蓝组的秦绝老师!请他做红组第七轮拍摄的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 方友文不装了,一番话说得干脆利落。 “啊?” “我听错了?” “等等他刚才说啥?” 这下换观众们集体愣住摸不着头脑了。 动作设计?武术指导?秦绝? 虽然《非雁》里的动作戏是很惊艳没错,但是这样也行?你用经费雇一个更专业的助手不好吗? “噗哈哈哈哈哈!方导真是鬼才!!” 中间靠前的座位上,汪朵朵笑得挽住了邓芸莲的手臂。 “怎么了?”邓芸莲不明所以地跟着笑,“这是什么意思?” “燕君大人是今年金梅奖最佳动作设计奖的获得者!” 汪朵朵边说边笑,声音因为兴奋并没有控制大小,“他是《囚笼》里的少年赤那呀!还因为这件事登上了研影馆评分的特别感谢呢!” “啊?真的吗?” 旁边的观众听得一愣一愣的,“少年赤那是他?我天,第一次知道!” “什么什么?!” “卧槽少年赤那?《囚笼》的那个?” “你们在说啥……我靠?!秦绝拿过最佳动作设计奖?” 消息迅速在观众席传开,更多人惊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秦绝既是“剧抛脸”,又从不营销,所以极少人知道她在《空碑》时就承担了武术动作设计与指导的工作,知道她出演过《囚笼》又拿过奖项的人就更少了。 “这也不像啊!” 有看过《囚笼》的观众草草回忆了下其中片段,又抬头望了望台上因为方友文的话而哑然失笑的秦绝,感觉脑子一片混沌。 “我想起来了,还真是!”又有人惊叹。 “确实是。”有了解过秦绝的路人粉解释道,“《囚笼》是他出道作,当时还算个素人呢,没形象管理没团队的……现在好多了,你认不出来是因为他更白更帅了,哈哈哈。” “哇,震撼我全家。我只记得那片子里有岑易和赵姝静了。” “但是你别说,少年赤那在里面的那个回头,卧槽!贼吓人!我看的时候还被吓到做噩梦过!” “啊对对,那时候秦绝的打戏就已经超级好了啊!” “其实演技也牛啤……可惜《囚笼》里出场没几段,看《娱习》这几轮就能发现他演得越来越好了。” 见方友文已经准确说出了想法,场控导演也没再去控制观众席里的声音,导播更是把大屏幕切到了对准秦绝的机位。 此时她正笑得无奈,脸上仿佛写着:这也行? 侧边屏幕上是方友文的近景,他表情诚恳中又带着点好哥们间的挤眉弄眼,仿佛在说:来嘛兄弟,靠你了! “这……” 站在舞台中间的主持人林宇钦张张嘴,反应也是极快,“现在情况特殊,我想我们需要一点时间,请评委老师们和节目组临时商议一下。” 这是哪来的骚操作啊! 如果方友文是冲着秦绝的演技来的,那他的行为毫无疑问触犯了规则,节目组一定不会允许。 但事实上,方友文却没有请秦绝这个“演员”参加红组拍摄的打算,而是看中了她在“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上的实力,借“复制权利”恳请她参与作品创作。 “这群家伙……” 连岳扬都忍不住好气又好笑。 怎么从第四轮开始就这么喜欢钻节目组的空子! 仔细想想,规则里还真没说“复制”必须要在节目组提供的四项资源里面选择。 观众席议论纷纷,四位评委则是被请下了评委席,进入小房间与节目组导演临时讨论,林宇钦留下来适当控场。 “我们小秦同学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宇钦心里也是啼笑皆非,只好临场加入一些小采访。 “就……花招挺多。”秦绝笑着摇头。 “秦老师愿意吗?如果,呃,如果规则允许的话。”方友文认真问道。 “那就要严格商定工时了。” 他问得严肃,秦绝回答得也很正经,“我在蓝组中的职能和责任很重,不可能频繁两头跑。” “对。”方友文点头,“我们肯定要考虑这些的。” “刚才说聂星梁提的主意是吧?你给我出来。”秦绝开始抓“幕后黑手”,笑骂道,“你这小脑袋瓜整天都想的什么?” “诶!怎么了嘛!” 聂星梁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演员跟武指是两码事!《空碑》时候你教我的就很强啊,这难道不算一种强力资源吗?” 秦绝想了想,一时竟没找到驳斥点,只能笑道:“就算这样,一般人哪有你的脑回路。” “是吧?”聂星梁得意地仰起下巴。 “没在夸你!”刘哲和丁鸣谦把他摁下去了。 实习生们的互动看得观众纷纷笑出声,林宇钦也笑着打趣了两句,借着聂星梁的话把话题引到了前几轮众人的合作上,随口聊了聊先前的拍摄趣事,又返回来询问大家对决赛有没有信心,是否已经有了基本的想法等等,不知不觉间已经把气氛牢牢地把控回了自己手里。 又过了一会儿,岳扬和曾欣慧琴等人重回评委席,林宇钦不动声色地扶了扶耳返,细听导播指示。 “好的,现在评委老师们的讨论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神态自然地带回流程,“为了更加清晰地说明,各位实习生们以及观众朋友们请看大屏幕!” 林宇钦说完,大屏幕上便显示出了几行文字。 最上面是关于整件事的判定,大意是只要秦绝及蓝组超过半数的组员同意,方友文的“复制”即可生效。 下面几行则是提及了一些补充条件,比如秦绝刚才说过的“工时”问题,秦绝本人分别在红组、蓝组的参与比例,甚至秦绝作为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的薪资等等,都给出了一个大致范围,另有小字标注“具体细节请两方自行协商”。 “补充说明里的第二条很好很合理。谢谢评委老师。”秦绝首先说道。 那一条说的是“原则上,秦绝本人在红组的参与时间不得超过在蓝组参与时间的百分之十”。 某种意义上,也是应了“神秘协助”里红蓝两组的“一九开”。 ------------ 第七百八十一章 《娱乐实习生》(终) 秦绝能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她本人并不抗拒方友文的邀请。林宇钦何等精明,立即笑着cue到了蓝组组员身上,林柔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果然也都表示不介意。 “我们复制了红组的‘神秘协助’,红组也复制了他们需要的‘资源’,我觉得挺公平的。”许双双道。 “是啊,都是能让自己小组的作品变得更好的选择。”乔远苏点头。 “无可非议。”古文松说。 “就是感觉班、组长太累了。”苏酥笑道。 “我们工资很高的!”摄像师吴颖立刻拍着胸脯道。 “没错没错!”方友文在旁用力点头,又带起了观众席的哄笑声。 “没想到共享队友竟是我自己。”秦绝笑叹,“那来吧,一起加油了。” “好!!!” 红组众人像打了鸡血似的亢奋起来,不止方友文和吴颖,丁鸣谦等演员也一副热烈欢迎的架势拼命鼓掌。 “好的!既然判定结果已出,两方也都达成一致,那么我宣布,红组‘复制’生效,秦绝将作为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为红组提供援助!”林宇钦面向镜头宣读结果。 嘭! 舞台顶端在这时喷出一团团亮片彩带,台上起身鼓掌的实习生小小地惊了一下,旋即便绽开笑容。 他们在林宇钦的呼唤下拍着手走到舞台中间,条条彩带从眼前从身旁畅快飞落,灿烂鲜亮,熠熠生辉。 场下观众被调起情绪,兴致昂扬地举手拍掌欢呼,热烈的应援声里间或夹杂着几声嘹亮的口哨,听得大家脸上笑意更盛。 “加油吧!同学们!” 林宇钦大声说道。 欢庆的氛围里极少有人留意到他这一次没有用“实习生”这样的字眼,秦绝抬起手指拨开挂在发丝上的一根彩带,透过层层人群望向评委席。 那里有四位前辈,四位长者,正带着骄傲的神情轻轻拍掌,眼神中似有十足的信心与期待,万分快慰。 至此,第七轮所有内容补录完毕。 依旧是熟悉的流程,评委率先离席,主持人林宇钦请实习生们下台,随即现场观众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有序离场。 “太狡猾了,结尾设计成这样,本打算稳扎稳打也忍不住被鼓舞起来了。”美术师王江元呵呵笑道。 “谁让我们就特别吃这一套呢!”方友文大笑。 他临走前又深深回头看了眼大屏幕,那里还显示着红蓝两组的资源信息。 上百万的经费,ISCA内的线下影院,秦一科技的后期团队……怎能不让人踌躇满志,热血沸腾! 方友文正笑着,突然意识到手臂被人撞了撞,转过脸去发现是袁萧。 “喏。” 袁萧手里拿着两根彩带,分了他一根。 方友文一愣,脸上露出难以描述的神情。 然后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大把彩带,眼神望了过去。 “……靠!”袁萧把手里的彩带重新揣回去了。 他们俩互相看了看对方,两秒之后,什么都没说,肩膀撞在一处笑成一团。 “整个大的!”笑了一会儿,袁萧道。 “整个大的!”方友文狠狠点头。 这群娱乐实习生三三两两地向前走,点缀在发间衣服上的亮片彩带金灿灿的,合着挥手时晃动的红蓝色腕带与眼眸中的光彩,像一条连绵不绝、沿岸燃着火把的河。 秦绝与其他人遵循着节目组的指示回到了上场前的休息室里,只是这么一小会儿,袁萧已经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噼里啪啦地打起字。 “喂,你们不是吧——” 许双双在对面“噫”了一声,“现在就开始抢先一步了吗?” “是啊,显得我们很闲。”古文松笑道。 经过了第六轮,苏酥对方友文带队的团队风格已经相当熟悉,此时看着对面袁萧的状态不由得下意识苦了苦脸。 她又去看秦绝,只看到自家组长背靠着墙抱臂沉思,一条腿微微向前支着,姿势还挺帅,就是头发间还有几枚零零散散的亮片,突然有点反差萌。 林柔和乔远苏也注意到了秦绝的状态,都默契地没去打扰,声音很轻地随意闲聊着,和自己的组员聊,也与红组的人聊。 “太震撼了,没想到现场能那么的……” 红组的录音师刘霖瞥了眼闷头做统筹规划的方友文和那边靠墙深沉状的秦绝,音量虽低,但仍然掩饰不住兴奋。 “嗯,希望我们也能切身感受一下。”刘哲感叹。 要不是看方友文和秦绝都忙着,他们蛮想上去采访他俩“亲身体验秦一科技的特效”是什么感觉。 “林柔苏酥许双双。”秦绝突然开口,“报一下演艺履历和个人特长。” 她语速略快,每个字音都咬得凝实,语调很平,宛若战时传令一般,无形中让人绷起神经严肃对待。 林柔和苏酥都愣了半秒,许双双有点诧异地看了秦绝一眼,痛快地说: “我演过三年话剧,转型后做过武替,影视圈作品没几个,都是边角女配、反串和龙套,更擅长动作戏,以上。” 秦绝微一点头,视线移动到剩下两人身上。 苏酥对上林柔的眼神,见对方把开口的机会让给了自己,遂定定神道: “我大学学的是音乐专业,做网络歌手时签了公司,半路出家做演员,在参加《娱习》之前作品很少,特长……唱歌吧。” 接连两个人的报告吸引了休息室中其他人的注意,连方友文都短暂地从手机上抬起了头,唯有袁萧已经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充耳不闻。 林柔道:“我大学时是对外交换生,在国外修习了音乐和戏剧表演。此前没有演过影视剧。特长是唱歌和乐器。” “好。” 秦绝短促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红组这边还闲着的几个人彼此间看了看,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虽然大家都是娱习一班的同学,决赛胜负根本不重要,但红组这群人在担心蓝组的同时也多多少少都有些志得意满,毕竟资源和配置放在这里,蓝组处境确实要更艰难。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微微低头沉吟不语的秦绝,他们却莫名有种“坏了,要遭,可能打不过”的预感。 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 “麻烦大家跟我过来,我们现在要去特定的棚子里拍决赛海报要用的形象照……” 说完通知抬头的一瞬间,这位工作人员还愣了愣。 气氛怎么有点怪? 倒不是平时常见的艺人间相互看不顺眼的火药味,而是每个人的脸上都弥漫着一股……仿佛对待高考的慎重? 这就是闯入决赛的实习生吗,果然不可小觑。 工作人员肃然起敬。 “哦,好,谢谢您的告知。” 秦绝最先做出反应,回头招呼道,“走吧大家。” “嗯嗯。” “好——” 其他人纷纷起身。 “怎么了?”路上秦绝看着满脸凝重的方友文笑道。 方友文沉痛:“被卷到了。” “听听,说的什么话。”秦绝转头就和身边的同学吐槽,“合着刚才看手机的人不是他似的。” 大家都笑起来。 “因为你刚才的气质很可怕啊!”聂星梁抱怨道。 “或许你可以把这个词换成‘靠谱’。”秦绝轻松回怼。 说罢,又故意露出一脸痞子样扬了扬下巴: “怎么,怕了啊?” “嘿你这家伙——”刘哲一把搂住方友文的肩膀,“我们方导可不怕你!” 方友文:“别瞎说!我怕!” “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又乐,笑笑闹闹地跟着工作人员往前走。 如同以往几轮那样,处理好杂事过后,大家争分夺秒地离开了拍摄大楼。 “演员待命,老吴你去对接摄像助手,多找有绿幕戏拍摄经验的。王哥服化道那边就交给你了……” 红组的人聚在电梯里,方友文视线一一扫过大家。 “我去对接录音组。”没等方友文吩咐,刘霖会意地扬了扬手。 “嗯。我俩回去讨论剧本。” 方友文说着鼓起腮帮子用力吐了口气,“顺便等秦一科技的接洽。” 一提到秦一科技,大家都提起了心。 “加油吧。” 电梯门缓缓打开时,方友文没再多说。 回应他的是一个个坚定的眼神。 须臾,演员各自上车,方友文和袁萧等主创团队戴好帽子口罩从不起眼的大楼后门离开。 无需特意道别,大家都争分夺秒地投入进了前期筹备中。 “换一家吧,上次那家被拍到了。” 袁萧扬了扬手里的笔记本,他说的是和方友文头脑风暴的咖啡厅。 方友文随意“嗯”了声:“你挑我请。” 袁萧:“手机。” 方友文摸出手机递给他。 袁萧熟门熟路地点开相应的APP,一路下翻,查看,预约成功。 “好了。”他抬起头,“看什么呢?” 方友文收回视线。 “我刚才在想,我们八月底再回到《娱习》的摄影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他说。 袁萧想也不想地回道:“光宗耀祖,衣锦还乡。” 方友文于是“哈”地笑了出来。 “走走走!打车了吗?”他搂住袁萧。 “打个毛线,就两站地铁的路,经费省着点花。” 两人勾肩搭背地向前走。 时值正午,拍摄大楼高高矗立,为方友文和袁萧遮挡住了日光中最刺眼的那部分,余下几缕璀璨的阳光,暖烘烘地照在了他们的背上。 ------------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与此同时,拍摄大楼停车场内。 蓝组全员七人在有光照的地方聚成一团,秦绝沉吟着说: “全员待命。红组团队早有默契,分工也明确,我们现今最重要的是先确认战略方向,再针对性发力。” 蓝组这些组员除了演员外就是服化道,平时都不会直接插手编导事务, 话句话说,现在蓝组也只能成为秦绝的“一言堂”。 “好。”苏酥乖乖点头,“班长你不要压力太大喔。” 秦绝笑道:“这不用担心。” 她又说:“我建议你们三位演员把日程固定,比如周一三五都是上午有空,或者下午有空、全天有空等等,因为很可能我们会采取现场出演的方式, 排练是必不可少的。” 余光留意着林柔几人的神情,秦绝补充:“有秦一科技这个砝码在, 想必公司那边会更好说话一些。” “肯定的。”许双双点头, “我马上就和经纪人联系。” 公司的车其实都等在外面了,只不过因为《娱乐实习生》态度一向严格,经纪人、助理等都不被允许陪着艺人进摄影棚,因此才只能像接送孩子上下学的家长一样守在门外。 “我没问题。”林柔道。 几个演员里商业通告最多的就是她,第六轮《谁是侦凶》火爆之后更甚,但林柔极有先见之明,早早地说服了经纪人要把时间腾给决赛。 “我也是。”苏酥说,“我把很多工作都转到线上了,能在片场呆更久。” 她其实很能吃苦,《非雁》初次尝试威亚时就可见一斑,只是《为难》那种虐身又虐心的作品短时间内实在顶不住第二部而已。 秦绝颔首:“今天晚上我们在讨论组里连麦讨论,现在都回去休息吧,不急于一时。” 她镇定自若的气度有效地缓解了众人的焦虑,大家纷纷应声。 目送林柔三人上了车,秦绝和古文松等人走出拍摄大楼。 “去哪?捎你们一程吧。”秦绝道。 乔远苏立刻报上地址:“麻烦了。” 《熔炉》过后他就熟知了秦绝的脾性, 这人很少讲客套话, 客气寒暄都没必要,坦然回复就是最合适的。 古文松和丛宁安也先后回答,秦绝点点头,四人一起上了扈长铗开来的保姆车。 “班长对内容有什么想法?” 虽说秦绝只是顺便捎一下人,但丛宁安仍然觉得这是个讨论的好机会。 尽管嘴上说着不急,但《娱乐实习生》这么多轮下来,大家的拖延症早就没了,都觉得事情越早定下来越省事。 秦绝把车里的矿泉水分别扔给他们仨,向后一靠椅背。 “国际和商业。”她道,“从这两点突破。” 见三个人的视线都投过来,秦绝笑道: “国际么,林柔在外留过学,我外语也还过得去,只要苏酥和许双双能够接受,那么双语作品是个不错的选择。” 届时公映的地区在ISCA,语言是交流最重要的媒介之一,什么解释说明都比不上直接用大家都听得懂的话来讲故事。 虽说能来到龙国旅游或定居的外国人肯定懂汉语,但龙国文化源远流长,汉语更是注重语境,学几个日常用语容易, 深刻理解内涵却很难,秦绝不想在沟通方面搞得太复杂。 乔远苏点头:“有道理。” 他早年就在国外工作, 也对龙国和其他国家在文化和语言上微妙的“相互鄙视”感受很深。但不得不说,在文娱层面上英语的确是更普遍的通用语,要想输出还是得首先把通道打开。 一部作品的“门槛”是很重要的,要想走商业路线,大众化,国际化,那就不能设立太高的理解门槛,那样只会劝退观众。 “商业这边,票房我期望不大,我们在拍摄上是纯弱势。” 秦绝说得很实在,她从贺老爷子那偷师了多少她心里有数,平时指导教学可以,真要身兼数职统筹全局是绝对顾不上的,基本属于被红组爆杀。 “要是现场演出的话,且不说演员体力有限,我们几个也不能像漫画似的搞出个影分身,在不同场子同时开演。” 秦绝耸耸肩,“所以就算看的观众再多,场次也就那么些,这是硬性限制。” “没错。”丛宁安点头,“如果我们走高端路线,那就只能把票价抬高,虽说有秦科在不会没观众,但舆论上恐怕……” 他习惯性说话留半边,但在场几人都懂他的未尽之意。 如果蓝组这么做,就有“蹭秦一科技强行搞噱头高价卖票”的嫌疑,敢这么吊观众收缴情怀税和智商税的主办方通常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样看来就只有周边了。” 古文松说着看了眼乔远苏,有点难以确认这方面是不是该他负责。 “我可以画设计图,但建议找工厂。”乔远苏回答。 周边和道具是两码事,前者以销售为主,肯定要量产才能挣钱,让乔远苏带着几个助手纯手工制作就太弱智了,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安排。 “很有见地。”秦绝道,“那么设计图就交给你了。” 乔远苏:“……” 我是不是无意间又被榨了? “我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全年龄向,我们就不必追求过于深刻的作品内涵,最好搞点老少咸宜,甚至更偏向小孩子的。” 秦绝说着挺起上半身来,跟古文松三人凑在一处讨论。 “嗯,这样周边是能多卖一些。”丛宁安思索着,“ISCA里的人均消费很高,家长逛着逛着随手给孩子买点东西再常见不过。” “设计上也轻松。多半都是玩偶、钥匙扣、书签这些。”乔远苏道。 “我们组里的演员都、四分之三是女性。”秦绝自然改口,“这方面乔哥和丛哥你们俩可以一起负责,比如常见的娃娃换装,手办也行,发掘角色服装的商业价值。” “好。” 聊了一会儿, 乔远苏率先抵达目的站点,秦绝唤扈长铗停了车,让他下去。 古文松目送他背影消失在门后,若有所思: “以秦一科技的技术,能否在道具上更上一层楼?” “肯定的。我觉得现场演出反而更有利,如果真能让观众也体验到今天台上那种特效……”丛宁安语带感慨。 他都是中年人了,还如此惊为天人,充分说明在酷炫面前不分男女老少,大家都乐意看。 秦绝点头:“没错,不论最终内容是什么,场面一定不会低调。” “即使不对照着电影来,我们也要往商业大片的方向去想。”古文松说。 “是啊,视听盛宴是必须……” 秦绝说着,蓦地停下了话头。 她突然联想到了一部似乎很合适的作品。 ------------ 第七百八十三章 奇怪的套娃增加了 把丛宁安和古文松送到了地方,秦绝打道回府,猫在书房里边翻找资料边沉思。 她被启发着想到的是平行世界内的某部影片。这片子秦绝先前摸鱼时看过一次,比起情节反倒对里面的音乐和画面更印象深刻。 下拉列表,秦绝在自家闺女留下的APP里看到了同名改编音乐剧,先以倍速浏览了一遍,然后切回原速聚精会神地过了遍细节。 果然不出所料,时长和剧情节奏都很合适,商业成就也已得到了验证。从这几方面来评判,秦绝挑选的这部作品无疑是个好选择。 “就是舞台效果差点意思。” 不是说原版不好,只是他们现在有秦一科技不计成本的特效支撑,秦绝看完电影再看音乐剧,有信心做出超越原版舞台的效果。 但设计音乐剧和编曲可不同,说“复刻”就太轻松了,就算秦绝能把歌曲拿出来,也不可能照着原版把每一个人的台词、动作和走位都调教得与视频里一模一样,丝毫不差。 所以,如果真选了这部作品来演绎的话,秦绝更愿意捏着主要脉络再新编一个版本,充分发挥己方优势,让最终成果带上独属于他们蓝组的风格色彩。 “配角很多,群舞部分吃力……” 原子笔在秦绝指间转了两圈,她且看且做笔记,把可能存在的问题都先记录下来,等着晚上开会时一起讨论。 这期间节目组一直有在线上接洽,明显考虑到了蓝组决赛轮没有导演的劣势,言谈之间多有引导,秦绝欣然接受并一一答谢。 这个下午,她安排古文松等人各司其职,已经搭建了基本的服化道团队,至于摄像等方面,她优先挑选了更有舞台剧幕后经验的助手,经费方面暂时没动。 节目组提供的资源比额外花钱雇佣的靠谱很多,秦绝不担心有刺头,按部就班地把他们拉进了飞讯大群。 下午四点左右,消息提示音传来,点开一看是何佳逸。 “需要人手吗班长。”何佳逸问。 正活动着筋骨的秦绝不由笑了。 【一个演员】:还撑得住,今晚开完会再看 “好嘞,有事叫我们!”何佳逸利索回复。 秦绝回了个“我绝得可以.jpg”,关掉聊天窗口继续推敲剧情梗概。 若是她想,也能以外聘的形式把曲楠和何佳逸等人再拉过来,但一是他们已经签了合约,正在为《谁是侦凶》的正式面世而努力,就算这段时间还算闲也有私自挣外快的嫌疑;二是大家同为《娱乐实习生》出身,第六轮签约离开的同学此时再回来未免过于钻节目组规则的空子,舆论上对大家都不利。 因此,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秦绝还是想先倾蓝组全员之力拼一把再说,曲楠何佳逸那里领了心意便是。 接着忙了半小时,秦绝伸了个懒腰,习惯性点一下鼠标想切换页面看两眼弹幕,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自己今天回来没开直播。 又想了想,也是,决赛轮他们时间紧迫,临时聘请编剧肯定来不及,以现有的资源为基础就是最优选,秦绝在这点上心理负担并不大,但要让卿卿们看见她“写剧本”有多努力那倒也不必。 选择做蓝组的组长不过是因为总要有人站出来,秦绝更乐于看见大家把印象和肯定都放到“她是演员”这上面,而非“她是领导”、“她有多么全能多么辛苦”等等。 本就不是自己原创的idea,还是在幕后默默无闻更好。 秦绝这么想着,顺手回家里的话题区刷了刷,反正一会儿没见自家卿卿了也有点想,那就稍微摸个鱼。 今天上午补录第七轮的行程并不私密,现场观众们也只在入场时寄存了手机等电子设备,被节目组口头通知了不要泄露内容,并没有签署书面上的保密协议,是以这几个小时里内容已经在网上传得七七八八,有夸大的部分也有真实的部分,网友们和家里的卿卿们都在津津乐道。 【求问!!红蓝两组PK的事情是真的嘛?秦老师是蓝组组长的事情实锤了嘛?】 【+1,刷了半天都没有看到家里官宣我好着急,不是都说家里的消息是最快最准的吗???】 【嗨呀不要急,节目组都没公布呢家里肯定不方便先剧透的嘛】 【礼貌问下楼主是新入坑的卿卿么?建议先看[链接:直播剪辑|“不要焦虑不要急躁过好自己的生活”by秦老师]】 【借楼。我本人倾向于今天传出来的消息肯定有一部分是真的,比如秦一科技(毕竟那么多人都在讲而且讲得差不离),但还是建议各位卿卿耐心等待,没实锤的事情不要太发散了,慢慢来就好】 【没错没错,看话题区也有卿卿去了今天的现场,节目组都说了希望大家不要透露内容,所以都体谅下吧】 【学学我!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到啊!《谁侦》完整版才发了没一周,我还没重刷够呢】 【就是,是我秦封老公的二创喂不饱你们了么!!(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让我看看是谁在等新的《谁侦》二创,原来是我.jpg】 【题外话,今天上午朗狼发的单人照好好看呀嘿嘿(¯﹃¯)特别清爽】 【对——】 【秦小狼:看到没,我有妆造团队了(狼狼得意.jpg】 【在炫耀什么啦23333】 【是真的好看!看着年轻好多,虽然确实是很年轻,但平时的老父亲气质实在太浓郁了完全看不出来】 【笑死了啊,秦绝的静态照片比视频更年轻这是可以说的吗(狗头保命)】 【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啦!我们秦老师气质就是老成不行嘛!】 【我们好像又歪楼了,什么传统艺能#笑哭#笑哭】 【什么百变演员啊我宣布秦小狼既是我哥又是我弟偶尔裂开的秦封还能当我爹(混乱)(语无伦次)(胡言乱语)】 【o(*≧▽≦)ツ┏━┓楼上是想笑死我】 【我就不一样了,哥哥是少年赤那,弟弟是小秦同学,男朋友是秦飞燕,老公是秦封,什么你说秦绝?秦绝不是狼嫂的吗关我什么事(狗头叼玫瑰.jpg】 【妙啊!#论为什么我喜欢追演员#】 【可恶呜呜呜有官配又如何,丝毫不影响我管秦小狼叫老公!】 【来点新思路!!我大喊老婆!!!】 刷手机刷到了这的秦绝:“噫。” 这是什么情况,我管女扮男装的演员叫老婆,请问我到底是正苏还是逆苏? 奇怪的套娃增加了。 ------------ 第七百八十四章 说起正苏和逆苏,这两个概念还是秦绝跟卿卿们学到的。 她汇总了一下卿卿们的解释,首先“苏”是个新时代词,“某人好苏”可以意会为这个人很有魅力和吸引力,而“正”和“逆”则代表了“主流”和“逆主流”的追星滤镜,且这个滤镜常常与生理性别相关联。 拿“演员秦绝”举例,她的对外形象是“他”, 即男艺人。所以卿卿们对演员秦绝的“正苏”就是顺应当下对“传统意义上男性特质”的主流滤镜,也就是追星滤镜偏“刚”,肯定演员秦绝是个帅哥,很强势很有男友力之类。 反之,对演员秦绝的“逆苏”就是不顺应主流滤镜,即将演员秦绝的社会性别进行倒转,发掘他身上“传统意义上的女性特质”,滤镜偏“柔”,相对而言更强调美感和娇弱,所以才会连带着出现一些针对女性的称呼,比如“老婆”、“姐姐”等等。 如果把这个被苏的对象换成林柔,那么正苏就会变成“老婆好美,老婆嫁我”,逆苏则是“老公好帅,老公娶我”。 秦绝最早看卿卿们弹幕里刷这些的时候还一脸懵逼,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明了之后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提问:呃,能问下秦老师本人对逆苏是什么想法吗,最近家里出现了好多逆苏粉,感觉有点被雷到,而且相关的话题也很容易吵起来,想听秦老师的官方观点谢谢啦!] 家里提问区也出现了这样的问题。 理解了“苏”的含义之后,虽说这个苏的过程不免掺杂了一些强弱势和性别上的刻板印象,但秦绝对此颇为坦然,在下面回复道: 【不用在家里吵来吵去的,说白了这事儿要以当事人的心情为准。如果当事人明确表示出了介意, 那就不要上赶着去否定人家的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这是一种不尊重,但如果当事人不在意,那就没关系,只要不触犯法律即可。】 【我比较无所谓,你们是正是逆都可以,卿卿之间如果有“萌点”不一致、已经到相看两厌程度的就善用拉黑和关键词屏蔽功能,没必要吵。】 两条回复之后又多出一条补充: 【当然你们也不要觉得我发话了就好像自己拿到了圣旨,无论是正苏还是逆苏或是其他什么事,彰显优越感四处跳脸不尊重他人都是不礼貌的行为,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还是建议大家心态平和,友好交流。】 这条提问因点赞数超高至今还挂在提问区公开栏的第一页,底下一排排的【好的】【明白啦】【收到收到】,事实证明很多卿卿都很理智佛系,没那么极端。 有一小部分卿卿则是对逆苏感到很不舒服,秦绝心里清楚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毕竟现在这个女扮男装,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对不上的人是她自己,真说起来是秦绝本人隐瞒加伪装的罪过。 放下手机,秦绝瞥了眼文档上的角色单,两男两女, 她肯定还会继续饰演男性角色,这点无可厚非。 什么时候揭露真实性别,秦绝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显然眼下并没有合适的时机,再者她前后活了五十余年,说实话已经习惯了,并不觉得一个性别能有多影响她的生活和未来,唯有瞒着卿卿们这件事会让秦绝心里时不时不太好受。 所以她选择适当地放开一部分,就像对待正苏和逆苏的态度一样,让一些不那么介意外在性别的卿卿们以看待女性的视角看待她,慢慢来,细水长流。 这样兴许将来某一天揭开真相的时候,就不会让卿卿们太过震惊并感受到严重的冒犯。 只是不论如何,那些坚信着秦绝是男性的正苏粉都一定会受到不同程度的打击。 这的确是秦绝的罪过,她认。 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抛到脑后,秦绝撑起身来继续做正事。 当晚六点,小讨论组里蓝组全员准时在线,连麦讨论。 秦绝率先开口:“说一下今天的流程。我简单讲讲剧本概况,各位随时提议补充,之后分角色,敲定作品的呈现方式,然后尽早联系幕后团队和场地,正式开展工作。” “好的。”众人前前后后应声。 苏酥本还想惊讶“这么快就有剧本了吗”,但秦绝说话的口吻平静里带着严肃,带动着整个氛围都正经起来,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拧上了发条即刻开始高效运作,苏酥便把闲聊咽了下去,端正态度认真跟上。 这就是秦绝带队的风格么…… 许双双也抽空想了两秒。 严谨、直白、有条不紊,却又没那么紧绷,不会有种被鞭子抽打着拼命向前跑的压迫感,仿佛这个人从出言之时就传递出了“这事能成”的信息,于是每个人都变得镇定。 “首先剧本。”秦绝说着把文件共享到讨论组内,“一男三女不好把握平衡,所以采取了两女两男的配置,鉴于角色各有戏份和高光,不好判别女一女二,你们可以直接理解为双女主加两个男配角。” “双女主?”林柔一怔。 “嗯。主角是一对姐妹,全剧以姐妹情为主,男配一号简而言之是个渣男,全片反派,男配二号和妹妹是CP,但剧本里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状态。” 秦绝维持着稍快的语速继续说,“剧情梗概在文档里,我不做赘述,现在第一个问题,许双双你的音乐功底怎么样?” 许双双不知怎的有种面对老师提问没答上来的错觉,语气微妙一顿: “一般,或者说不太行。” “没事。”秦绝有所预料,如果许双双对此有信心的话早在今天上午休息室里就会提,她再问一遍只是为了确认。 “那么两个选项,第一,你大概率要反串饰演男配角,第二,你短期内音乐速成——我个人觉得后者太为难了。” “你说得对,我觉得第一个选择没问题。” 许双双并没有觉得难堪,她看剧情梗概的速度很快,已经扫完了人物设定和大致情节,秦绝也在文档里标注了这部作品的卖点在音乐和特效上,两个女性角色的唱歌比重太多,许双双清楚自己无法胜任,已经心中有数。 “但是我看男配也有唱歌……?”许双双迟疑道。 “目前已经定下的曲目有五首,两个女主和男官配各独唱一首,姐妹合唱一首,妹妹和渣男合唱一首。” 秦绝对照着笔记本上的原定计划道,“你可以先选角色,选完我再适当改动。” “男官配吧!”许双双注意到了文档中标注的“动作戏多”,“但唱歌我确实不行,也不想用配音做替,能取消吗?我用更多的动作戏补。” “可以。” 秦绝欣赏她有话直说的性格,划掉笔记本上的原定计划。 “取消独唱,增加动作戏。吊威亚没问题吧?”秦绝问道。 “没问题。”许双双当场应下。 “那跑酷呢?”秦绝又问。 许双双一愣:“啊?” ------------ 第七百八十五章 两个卖点 “先回答问题?”秦绝提醒。 “喔,只听过没试过,但话剧里的走位我是可以的,体力应该跟得上。”许双双道。 秦绝点头:“好。为什么要提到跑酷待会儿我再详细解释。” “然后是两位女主角。林柔,苏酥,很明显你们能看得出来我在整理角色人设时表现出来的倾向,但这不代表角色分配是既定事实。” 从外形和气质上看,林柔更成熟大气,适合姐姐,而苏酥则元气俏丽,与妹妹契合。 “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姐姐的高光戏份是全片华点,但戏份尤其是对手戏较少。妹妹的行动是剧情发展的主干,台词、走位、歌曲都很多,既吃配合,又吃体力。” 秦绝顿了顿,“假设我们的最终选择是台上公演,那么扮演妹妹一角的演员体力必须撑得住,因为我们极有可能一天连续演两场到三场。” “并且,我们要做的还是音乐剧,要唱要跳要演,没有NG的机会,全场零容错。” 她说完这些,语音通话里一片寂静。 静静等了五秒钟,秦绝拿出预案: “姐妹都是女主,独唱曲和合唱曲这三首不会裁掉。进一步减压只有妹妹和渣男合唱的那首歌可以去掉,用对白或动作戏补充。以我的个人感觉这是极限了——毕竟音乐是卖点之一。” “提问。”古文松出声。 秦绝“嗯”了声。 “特效是卖点我可以理解,音乐上的卖点需要详细说明,歌曲本身的质量和它的商业性都需要评估。”古文松说。 秦绝就等着有人问这个,她有心给林柔和苏酥多点思考时间,放缓了语速回答: “说得对。正好我分享一下自己的思路。” “首先剧情方面我们就不要想着能超过红组了,你们懂的。”秦绝说这句话时听到了大家会意的轻笑声,“但是特效这个东西,我们两组都有,不占优势。所以我最先想到的就是我们得拿出一个足以和‘剧情’并重的亮点,作为我们作品里能被津津乐道的部分呈现给观众。” “确实。”乔远苏点头。 “当时我跟服化道三位老哥回程的时候不是聊到了视听盛宴么。” 秦绝笑道,“视觉有特效,我就从听觉联想到了音乐。而且根据我个人的经验,歌曲的传播有时比视频更广,观众可能记不住台词和画面,但对于旋律很容易留下印象。” “很有道理,歌听多了总会下意识哼哼两句。”丛宁安道。 “对。定下了卖点是音乐之后,我决定找秦一科技。” 秦绝说完了前置背景,开始解答古文松的疑问,“秦一科技的文宣部门实力很强,只是平时存在感不高,如果我们把拍摄选址折算成经费,以音效或后期配乐的角度和秦科约几条曲子小样,我认为是可行的。” 她不太自然地浅咳一声:“至于歌词、旋律和编曲部分,哪里有缺我可以补,能拿到个模子就好办事。” 没事,回头全甩给秦一科技文宣部,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原来如此,这个思路很强!”古文松恍然。 质量?有秦一科技,自然是没得说的。商业?也有秦一科技,总有人愿意冲这个名头多听一听。 放在平时,这么做自然是天方夜谭,还有蹭热度吸血的嫌疑。但现在秦一科技本就在决赛轮提供了援助,那额外合作也很顺理成章,不会落人口实。 “鬼才啊班长。”乔远苏笑道,“就是不知道开销有多大。” 丛宁安越品越觉得合适:“可行,绝对可行。秦科当时在台上的那套特效还不知道要烧掉多少钱,这种不在乎成本的作风太典型了,一看就是真心实意在扶贫。” “扶贫”二字说得大家都笑出声,这是龙国人都知道的秦科经典梗之一。 丛宁安也笑:“照这个思路想,约几首歌不会受到太多阻隔。” “再退一步,就算我们没钱拿到成品,班长也可以把半成品补成成品。”苏酥笑嘻嘻的。 古文松他们对秦绝和音乐的关联性不敏感,苏酥却活跃在冲浪第一线,她知道秦绝很会唱歌也很擅长编曲。 “嗯,我也赞同用音乐做突破口,我和苏酥在这方面有专业学过,算是发挥蓝组的特别优势吧。”林柔说。 “完全正确。”秦绝应声。 上午许双双等人在休息室里报上的信息就是她的灵感来源之一。 “音乐和特效,你们俩负责音乐,双双负责特效,我两边都沾一点,就是这么回事。好了,说回刚才的问题。两位女主候选人考虑得如何?”秦绝带回话题。 有了解惑环节的缓冲,林柔和苏酥没再沉默。 “定角色之前,音乐这边我冒昧说一下想法。” 林柔道,“一场音乐剧里绝对不可能仅有四首歌,除了主角配角以外还会有合唱、群舞等等,这个比重已经岌岌可危了,我不建议继续删歌。” 苏酥跟着“嗯嗯”点头:“我也觉得,而且那首歌是妹妹和男反派合唱的,班长唱歌也是亮点之一呀,我们的观众里也有很多粉丝,要考虑吸引他们的点。” “合理。”秦绝沉吟。 “选角的话……要不然做个试镜呢?”林柔说,“体力,歌力等等,现在很难有定论。” “呃呜,我可以直接说吗?” 苏酥稍稍犹豫了一下,“我看剧情梗概里标注了姐姐孤身离开的那段是绝对的高光,一人戏加高光,应该需要很强的爆发力吧?” “对。”秦绝道。 “那我想选妹妹……”苏酥惨兮兮的,“《为难》的爆发太多了,我感觉自己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精神已经在爆发戏上用尽了……” “噗。辛苦啦辛苦啦——”林柔在讨论组发了个企鹅抱抱的表情包。 “可以。但是别忘了。”秦绝停顿一下,直白地讲起数值,“把表演压力分为一到十的话,姐姐就是前期在二三徘徊,中后期冲到八九。而妹妹则需要全场维持在四和六之间,虽然没有骤然拔高的地方,但消耗是大量的。” “一个看爆发,一个看耐久,各有各的难啊。”许双双感慨。 她的体力倒是足,但音痴这种事很难改变,遥想当年艺考的唱歌环节她就没能拿高分,属于典型的音色可以、音准难救,按照秦绝的规划,还是反串男配角更适合她。 ------------ 第七百八十六章 角色分配与呈现形式 苏酥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口气: “没关系,我想挑战自己看看!” 她知道决赛轮还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任性,但选择不去红组可不代表着她要摆烂了,人是要向更高处迈进的,评委老师们的点评和建议苏酥都记着。 “好,林柔你呢?”秦绝问。 “我也没问题,我喜欢以唱歌为剧情高潮的设置。”林柔轻轻一笑,接受了这个安排。 苏酥和她的体力差不多,能主动请缨更考验耐力的角色,她很佩服苏酥的勇敢。 而且她本就是学音乐剧的,对歌曲带动情绪的戏码更为纯熟,有经验做支撑想必能更好地完成自己的表演任务。 “行。复述一遍:林柔饰姐姐,苏酥饰妹妹,许双双饰男官配,我来演渣男。”秦绝道。 “噗哈哈哈,班长对自己好点嘛,说男反派也可以啦。”苏酥乐道。 “无妨,事实如此,渣男就是渣男。”秦绝一脸坦然。 大家都笑,虽说都对秦绝的人品有所了解,但一个演员作为组长,能把高光和主要戏份都让给姑娘们而自己饰演不那么体面的角色,能做到这些的人实在太少了。古文松他们接触的人越多,越忍不住感叹秦绝的为人。 乔远苏幽幽问道:“接下来是不是要定作品呈现方式了?” 秦绝语气立刻轻快起来:“是啊乔老师。” 乔远苏沧桑叹息:“你快说,我要趁着你说话的功夫思考自己退出群聊是否还来得及。” 秦绝:“晚了。” 乔远苏:“……” 啊,这熟悉的无力反抗的感觉。 他向后撸了一把头发,然后发觉不对味,赶紧把后面的头发往前撸了回来。 “好了,快说。”乔远苏沉重道。 秦绝不再笑闹,正色道:“关于作品呈现方式,我思考了三种可行方案,其中或许可以并行实施,等说完了看大家怎么想。” “第一种,全拍摄,以绿幕戏为主,后期由秦一科技负责特效。” 秦绝按部就班道,“优点,可以在影院上映,提高票房;缺点,我们在拍摄方面不占优势,会压缩音乐和特效两个卖点的价值。” “第二种,半拍摄半演出,像《熔炉》那样。 “我原本最倾向于这个选择,但今天下午推敲的时候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就是观众留存度。 “剧院和录制《娱习》的摄影棚是两个概念。那时的《熔炉》并非一上来就面向大众,并且台下的观众也清楚这是其中一个作品,后面还有其他精彩内容,所以他们不会轻易离开。 “但剧院不一样,真人演着演着灯光暗下,转为播放视频,首先考虑到的问题就是:我们的屏幕从哪来?屏幕不大就没了看现场的意义,屏幕足够了,却又会影响到整体舞台的效果,两者根本无法兼具。 “在这种情况下,有一部分观众很有可能在播放视频时失去耐心离场。” 秦绝对照着笔记本上的关键词一一讲道,“另外要考虑到的是,有了秦一科技的援助,观众们对我们的作品抱有的期待可能远远超过平均值,这种‘一半一半’的方式在观感上容易给人偷懒的感觉,弊大于利。” “嗯……”大家纷纷沉思。 “所以第二种我想了一个新形式,那就是在真人演员不在时,充分发挥秦一科技的特效,把‘播放视频’变得更新奇有趣。” 秦绝继续说,“但这事儿有多此一举的嫌疑,如果我是观众,我会觉得这样都能放出来,那干嘛不直接让真人出场?——这种处理方式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节省演员们的体力和排练的压力,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还有待商榷。” 古文松皱起眉头:“确实。” “第三种就是刚才一直在预警的音乐剧了。优点是真人演出会抬高好感度,更有临场感和参与感,可以扬长避短,减少拍摄方面被红组碾压的风险。缺点是票房受损——这部分我已经打算用周边补足——以及演员的体力问题。” “班长多说下音乐剧的设想吧,我想知道跑酷元素要怎么实现。”许双双道。 秦绝颔首:“我说一个词你们就懂了,‘强互动感’。” 许双双陡然意识到什么,心头狠狠一跳。 “秦一科技的特效已经逆天成这样了,不好好玩个大的多可惜。” 秦绝笑道,“我想让所有现场观众得到‘只有在现场才能得到’的独家体验,这和坐在影院的观众席看大屏幕完全是两个概念,想必会更吸引人买票入场。” “你们看文档,比如姐姐孤身离开的这一段高光独角戏,我想的是配合秦科的特效,直接让姐姐一步步深入观众席,让大家不是在‘观看’,而是‘穿越’进了这样一个世界中,以旁观而非上帝视角进入整个故事。 “同理,跑酷也是。我查了ISCA内所有剧院的建筑结构,里面有许多设计非常有趣。” 秦绝把更多资料图发到讨论组内,“比如这一个半露天剧场,我想在最上方架设两道类似高架桥一样的横梁,以滑行的方式牵出威亚,这样加上秦一科技的特效,就能切实营造出男官配护着妹妹逃脱危险的场景。” “想想看那条龙。” 秦绝的声音变低变轻,宛若魔鬼在耳边低语,“想一想,我们的舞台也能出现和那条龙一样仿佛活物般的声光特效。如果你是观众,你不想亲自体验一下处于科技前沿的特效舞台剧么?” “嘶。” 众人诚实地做出了反应,有人吸了口气,有人咽了咽口水。 “来了,你又来了。” 唯有乔远苏呵呵干笑道,“搞煽动是吧?拒绝演讲催眠。” “乔老师,我隔着网线听见你加速的心跳声了。” 秦绝随口开始胡扯,边说边笑,“你一定意识到了你要承担怎样的工作,要不然……现在就给大家分享一下?” 屏幕前,乔远苏捂了捂胸口。 确如秦绝所言,他真是该死的心动了。 乔远苏叹了口气: “你既然说了要演员深入观众席,又提到配合特效,那么为了避免穿帮,必然不可能只依赖秦科的特效,而是要用各种手法把真的道具布景混入其中……” “好样的。” 秦绝用力点了点头。 玩笑归玩笑,她知道乔远苏一直都听进去了。 ------------ 第七百八十七章 细节商定 “不愧是我们乔老师,一点就通,一针见血。”秦绝又道。 乔远苏语气虚弱:“承蒙厚爱。” 你这阿谀奉承的调调也太明显了吧,哄孩子呢? 秦绝笑了笑,接着乔远苏刚才的观点说道: “道具布景这方面的好消息是,有秦一科技在,制造的速度很快,设计图纸拿出来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半。我已经准备好了一部分经费用于额外合作,具体流程还要等明天和秦科接洽之后再细化。” 乔远苏闷哼一声:“收到。” “然后我们说回作品的呈现形式,三个选择里我倾向第三种,也做好了如果实战不成就临时换成第二种的准备,大家怎么看?” 许双双:“我的看法和你一致。” “我会努力让事情发展遵循最优选的。”苏酥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丛宁安思索着说,“咱们把第三种和第一种结合起来?” “嗯,细说。”秦绝接话。 “我也以半露天剧院做例子哈,我觉得以秦科的技术,演出时一定很惹眼,但剧院的座位和周边的观赏位置是有限的,这就容易导致……” “导致许多人买不到票但又好奇想凑热闹,于是像在德斯蒂妮乐园看烟花一样站在大大后排踮脚或者踩长椅,抻着脖子张望。”古文松道。 “没错。”丛宁安说。 古文松叙述得很有画面感,大家纷纷点头。 “所以我想说,兴许我们可以弄一个影院版本。虽然观看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但也能满足一些观众的好奇心,顺带收获一些票房。” 丛宁安说出自己的主意,“而且屏幕上的和现场版的差别很大,说不定会更刺激着观众争先买票。” “好想法。”秦绝首肯。 她先前说的“三个选择有并行实施的可能”指的就是丛宁安说的这一种,这样的处理同样利弊皆有,也要慢慢捋流程。 “诶,秦一科技的特效能被拍到吗?”林柔突然想到这个问题,“要是不能被摄像机录入,我们还是得转战绿幕棚去拍摄影院版本,万一现场特效和后期的技术不是一个体系,会不会多浪费时间?” “能不能全看秦科的意思,也应该不会另外多出大量的时间成本。” 秦绝答道,“这个今天下午我跟节目组确认过了,那边的回复是为了避免观众和工作人员盗摄秦科设置了‘拍不全’的模式,只能肉眼观看,然后秦科又给了他们一份‘含超清现场特效’的视频原片素材,里面还原了我和老方跟特效互动的全过程。” “嘶……” 这技术力就算听不懂的人也觉得恐怖如斯,众人一阵牙酸。 “你未免也考虑得太周全了……”这是丛宁安在震撼中抓错重点的感叹。 秦绝能回答出这个问题,就说明她事先便思虑甚远,各种可能都有预料到,在开会之前就做足了准备。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过疑问了,但丛宁安仍然忍不住想说,如此老谋深算面面俱到,这真的是个今年才二十岁的年轻人么。 “那就先以音乐剧为主吧。”许双双出声,“不管是转战第二种还是一三合体,都得先把内容排练出来才行。” “嗯。” 秦绝应着,在笔记本上挑了个勾,“下一个问题,场地选址。我光看资料筛出了几个ISCA内的剧院,其中最很想把那个半露天剧院拿下来。如果达不到预期,就退而求其次。” “比起室内我更倾向于室外,刚才丛哥也说了演出一定很惹眼,不如就借此省一波宣传,反正我们主打的两个亮点都不怕被剧透。” 秦绝换了个坐姿,“剧院我明天去实地考察,尽量在中午之前定下来。演员们明天下午日程如何?” “空着。”林柔即答。 “同上。”苏酥道。 “随时待命着呢。”许双双说。 决赛轮《娱乐实习生》玩得这么大,她们的公司都很识趣,自发地把重心放到这边来了。 “好,明天上午等通知。不出意外就可以直接去ISCA集合了。” “对了,音乐剧的群演怎么办?”林柔问。 “先定剧本,定完了立刻招一个现成的剧团过来,加急排练。”秦绝从容应答。 许双双欲言又止。 秦绝有所注意,但也没有主动追问,只是继续道: “现在说剧本,服化道也一并商量了,能敲定的就今晚敲定,明天直接开工。” “好的。”“OK.”古文松几人叠声应道。 “首先整部作品的时间定在两小时,分为前半场和后半场。” 秦绝从整体构架说起,“按照传统音乐剧的规则在演完前半场之后,会有十五分钟至半小时的休息时间,这点不做变动。” 真人舞台剧节奏紧凑,表演卖力,现场的感染力比屏幕放映要强很多,所以为了让演员和观众都能喘口气,抽空去个洗手间等等,通常都设有中场休息。 “先说前半场。节奏方面,我决定把姐姐的高光定在开演五十八分到一小时零几分这个范围内,也就是说那首歌林柔唱完之后立刻就全场灯光暗下,直接结束前半场。” “亮相加断点的效果吗?我明白了。”林柔思路跟得紧。 这也是舞台剧的常见手法,一路将剧情推向高潮然后戛然而止,宛若网文断章,既有爽感又令人意犹未尽。许多舞台剧导演都专门研究过这门把控观众情绪的学问。 “嗯。以及前半场采用一比三划分,开演前十五分钟上开幕、合唱、群舞,演员集体出场,接着交代背景故事,包括妹妹意外被姐姐的魔法击中、父母远行寻找解决办法但不幸身亡等等。 “从第十六分钟开始,苏酥正式出场,这个转场我还要根据舞台结构再看……但唱歌出场是定了的。” 许双双边听边点头:“可以,节奏非常稳。” 这么娴熟老练的安排,秦绝是和她学的一个专业? 等等,他好像才二十岁…… 许双双晃神了一瞬,苦笑着继续听。 “歌曲方面我想想,最好是能请到两位小演员,把姐妹合唱的那首歌做一个不同年龄不同心情唱同一首歌的效果。”秦绝沉吟。 原片就是如此设置,秦绝觉得没有再改动的必要,但时间紧迫,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也可以另议,备选办法并不少。 “好诶,这样可以调动观众的情绪,我记得很多影视剧里也有类似的片段。”苏酥道。 秦绝拿出来的剧情梗概并不新颖,是个常见的融合了公主王子女王、爱与魔法与亲情的奇幻故事,但“不新颖”不代表“不能共情”,如果情节导入做得出色,苏酥相信会有很多观众沉浸其中。 “接着是妹妹的个人秀,独唱一首歌,当然台上会有很多群演衬场,我在想这里是否要加一个强互动……” “时间大概在多少分?”许双双问。 “十七八分钟吧,接的是姐妹合唱加年龄转场。” “有点早。”许双双迟疑。 “附议,这么早就把底牌打出去有点着急。”乔远苏道。 “有道理。那就还是在传统舞台上表演。” 秦绝标注好这一点,“下一幕是姐姐的加冕礼现场,重要的剧情点有三,妹妹与渣男见面并快速定情,两人找到已经成为了女王的姐姐请她准许这门婚事,以及争吵中姐姐一时不慎催动了魔法。” “时间最好卡在开演四十分钟以内。我觉得互动可以在这时候上了,把‘加冕礼’作为一个带动观众沉浸剧情的顺接,像《熔炉》法庭片段那样,让每一位在座的观众有种亲身参加宴会的感觉。” “可以可以。”乔远苏点头,略一沉吟道,“我有个关于舞台设计的想法,一会儿和你细说。” “好。”秦绝眼睛微亮。 她自己看过原片,有很多先入为主的印象,想象空间反而受制,因此更期待乔远苏等人的参与和构想。 “啊然后我觉得,这个强互动感的开头最好在半小时左右吧,按照全场两小时来计算也是一比三。”乔远苏接着说。 “行。这样我们干脆把十五分钟作为小节点。第一个十五分钟交代背景,第二个正式开启剧情并引入互动,之后就可以一边走剧情一边铺垫特效,第三个十五分钟在姐姐催动魔法时插入强特效,先‘震’观众一下,等第四个也就是前半场将要结束的时候,直接强互动和强特效双管齐下,推上剧情高潮。” “没问题!” “很好很清晰,也方便排练。” “嗯嗯。” “服装这边我看至少得三套——先不说配角和小演员,只看两位女主。” 丛宁安插话,“国王和王后的追悼仪式上是一套。这个简单,黑纱黑袍就可以搞定,不需要全套。至于常服和华服就有的讲究了。” “对。常服是合唱时用的,华服是加冕礼。后者的出现时长更多,需要华丽美观且有辨识度。”秦绝道。 “懂了。我去找些资料做参考。”丛宁安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 “呃,一个思路。”秦绝补充,“我建议两姐妹的服装设计可以用代表色区分,妹妹性格率真明媚,用金黄或代表春天的绿色都不错。姐姐则是偏蓝和白,冷色调衬一下人物心境和处境。” “漂亮!”丛宁安赞了一句。 秦绝说得很中肯,不会有外行强行指导内行的感觉,丛宁安只觉得非常省事,提高了工作效率。 “班长你再这样我们要没饭吃了。”他调侃道。 “咳,不至于不至于。”秦绝汗颜,她只是个原作设计思路的搬运工,“对了,姐姐在加冕礼上的女王套装可以适当简洁一些,我想在后面林柔独唱高光时加一个‘魔法变装’。” “哦~丢掉旧衣裳重获新生的暗示么?”林柔秒懂。 “没错,而且观赏性也很强。”秦绝笑道。 不论是短视频平台的热门作品还是动画片里美少女或某某超人勇士的变身,变装都是非常受欢迎的要素,从视觉效果上就令人振奋,直白且有效,还特别符合他们这轮的关键词,可谓老少咸宜。 “另外在姐姐变装时,我们周围给到的特效是冰雪,丛哥这个得看你和秦科那边的人沟通,我担心会有色调趋同看不清人的情况,而且也不好说秦科的特效是什么原理,会不会有影响。”秦绝又道。 “明白。”丛宁安应声。 “接着说后半场。妹妹离开王宫寻找姐姐的途中与男官配相遇,为了应对冰雪两人要多一套御寒的衣服。哦对,我们这个故事的背景参考了北欧国家,我看了下相关素材还蛮多的。” “嗯,这个不是问题。”丛宁安从容道。 “好的,然后我就需要帮助了朋友们。”秦绝转着原子笔,“考虑到周边销售,我想在这部作品里面插入一个吉祥物。” “它设定上可以是姐妹两人童年时的玩偶、玩具等等,总之象征着两人的感情,然后利用姐姐的魔法让这个吉祥物‘活’起来——顺便再蹭一下秦科的特效,我真是对那条龙念念不忘。” “嗷,类似西幻大冒险里的萌宠?”苏酥问。 “对。”秦绝抬了抬眼,继续铺垫,“各位有没有思路?这个吉祥物要怎么设计比较好?” “肯定要很可爱的!”苏酥立即来了精神,“软乎乎的萌物!” “可以奇形怪状一点?我记得最近有个商标很火,好像画了个大耳朵狗……奇怪但还蛮可爱的,很有特色。”许双双回忆。 “得和我们的作品主题相契合吧。”乔远苏的思路更加专业,“偏西式,或是加入冰雪元素。” “唔,不如就设计成雪人?”林柔道。 哎呦柔女神我的超人,我宣布你就是最强捧哏。 钓鱼成功的秦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好主意,雪人这个意象真不错!” “小孩子堆雪人很常见,也是童趣之一,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能代入。” 秦绝像是被戳中了灵感一样开始向外延伸,“嘶,这样的话,或许可以设定成两姐妹小的时候妹妹特别喜欢姐姐的魔法,所以央求着她给自己展示,于是姐姐给妹妹‘变’出来一个可爱的小雪人,嗯此处插入妹妹给雪人取名字什么的……” “而后来姐姐逃离王宫之后,虽然已经放下了过往的生活,坦然追求自由,但还是下意识地再次把小雪人创造了出来并赋予它生命……很好,能连上,非常完美!” “好耶!可爱又合理!”苏酥在语音那头呱唧呱唧鼓掌。 秦绝得意又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妥了,这下她也能顺顺当当地把《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这首歌拿出来,别问,问就是大家一起头脑风暴出来的灵感。 ------------ 第七百八十八章 实地考察 这次线上连麦会议开了将近两小时,秦绝拿出的框架无疑立了大功,从根本上避免了蓝组如无头苍蝇乱撞idea的问题,其他人的努力亦是不容小觑,比如乔远苏和丛宁安两人,光是设计图草稿就已经打出了不少。 “不早了,没吃饭的先去吃饭吧,明天联系。” 秦绝看了眼时间道,“我十一点之前都在,有事小窗直接找就行。” “好的。” “大家拜拜,辛苦啦——” 蓝组众人已经切实地体会到了秦绝有事说事的风格,现在谁也没客套,道别后就干脆地退出了群聊。 秦绝离开电脑桌直奔楼下的工作间,她还很精神,打算今晚就把几首重要的曲子编出来。 在忙着编曲的时间里,秦绝还抽空联系了秦一科技的资源接洽方。这个时间员工已经休息了,但他们的人工智能助手时时都在,提供了极大便利。 不怪秦一科技短短几年就成了国内科技龙头,这等效率和手段远超同行,没个十年二十年很难追上。 和对面的AI助手沟通结束之后,秦绝定了个闹钟等着明天上午九点之后联系节目组。 沟通商谈的礼仪就是如此,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加班,都最好在朝九晚五之间谈正事。不然万一导致了人家被迫加班,落不到好脸色的可能性很大,遇上那种个人情绪带入工作里的对接方就更容易被使绊子。 忙完这一切已经过了深夜十一点,秦绝导出几首歌曲的demo,伸了个懒腰起身活动筋骨。 程铮和森染这些天都忙着秦科大学的入学考试,一家三口各有各的事,日子倒也安定。 秦绝这边《娱乐实习生》的竞赛虽然涉及到了秦一科技,但公私有别,犯不上找自家狗子洽谈,何况他那样的全局领导过问秦科文宣部的事过于小题大做,秦绝寻思着直接公事公办,明早和秦科派过来的员工谈具体合作。 一夜无梦。次日早晨,秦绝没叫扈长铗随行,自己乘地铁来到了ISCA。 这里比较出名且设施完备的剧院有四家,其余还有些因为场地面积不够大被秦绝筛掉的小型剧院,那些剧院的舞台多是为儿童小短剧、乐队、魔术或歌舞表演准备的,不必特意考虑。 秦绝目的性明确地往几个剧院走,对比地理位置、客流量和最近一个月的剧目出演时间表。 龙国在传统文化上的传承做得不错,以至于有些剧院比起“剧”,更多的是“戏”院。古典戏曲如京剧、黄梅戏,传统曲艺如相声、评书,这些都是龙国老一辈喜欢去现场听的。而像话剧、歌剧这些则是西方常见的表演形式,宏观上看在国内并不如本土的戏剧受欢迎。 若是有百老汇的某些经典剧目复刻,剧院的销售情况还要好上一些,但新剧特别是国内打造的舞台剧,要么固定在某些景点作为游览观光项目推出,要么全国巡演一圈,回上成本再稍稍赚点就结束了。 要说饿死、没前途也不至于,但就是不温不火。这就是国内舞台剧的小众圈生态。 若不是ISCA是个国际交流区,这些剧院恐怕也会被古典戏曲、文艺汇演和音乐会等排得七七八八,只偶尔在特定期间连演几天舞台剧。 秦绝首先来到马约尔剧院,从门口的游客数量就能看出此地知名度颇高。百科上有提及这里是与外国合作修建的剧院,除了本身上演的剧目以外,建筑和装潢也极有观赏价值。是以这家剧院每天都会发放免费参观名额,数量固定先到先得,秦绝在来之前也有预约过。 她压了压头上的鸭舌帽帽檐,向工作人员出示二维码,等上了楼梯就娴熟地敛起存在感,开始实地考察。 这是一家中大型剧院,观众席可容纳一千六百人左右,已经是很大的场子。 秦绝在里面绕了几圈,发现马约尔剧院里面像国家大剧院那样做出了分厅,分别腾给歌舞剧、戏剧和音乐会使用。这般设置之下,匀下来的场地就不大了,一场顶多有八百个座位。 性价比不是很高…… 秦绝沉思着离开,继续去下一个剧院。 第二个帕迪拉剧院是中型剧院,主打音乐,在建筑声学效果上尤其出色,对于喜欢古典乐、交响乐的听众非常友好,人气只比马约尔剧院略低。 秦绝仗着过人的耳力蹭了一会儿厅内三重奏音乐会的排练声,心下暗叹。 帕迪拉剧院哪里都好,就是建筑结构太过完善合理,每一处设计都具有相应的功能性,基本没可能让乔远苏的舞台设计付诸于现实,哪怕动用秦一科技也难办。 他们蓝组只公演十天,却要为这十天破坏掉人家原有的精密结构,倒也不必这么缺德。 连看了两家,刚出剧院大门秦绝的手机闹钟就响了,她于是站到不影响行人的角落,低头节目组的接洽人员发起消息。 “小兄弟好早啊,一个人来参观的吗?舞台剧的票子要伐?” 一个营业式的热情声音响起,“十点半的《喜剧先生》,第四排正中间的好座位呦!” 秦绝发完消息抬头,看见面前是个脸上带笑的中年男人。 这么嚣张的黄牛? “人多吗?”她随口套话,“里面小孩多吗?多就算了,有的人观剧礼仪不行吵得很。” 能说出“观剧礼仪”这个词的,至少对戏剧有所了解。黄牛脸上的表情变了变,堆起笑容道: “不多,不多!大家都跟你想得差不多,想好好看剧的都赶着早呢,早上清静。” “《喜剧先生》,这名字不熟,剧种是什么?”秦绝又问。 她有意抛出了“剧种”(genre)这个专业名词。 因为所有剧目其实统称戏剧(theatre),没有按表演场所分类的说法。但在龙国,京剧等古典戏曲也叫戏剧,所以有些观众和从业人员就草率地把戏曲以外的剧目都称为“舞台剧”。 这个说法传开以后,大家也都默认“舞台剧”是“戏剧”的口语化表达,能在日常生活中意会就行,不必那么严谨。 但论起正式和信息量,“剧种”才是最简洁明了的。它以表演风格和手法严格分类,有“话剧”、“音乐剧”、“歌剧”、“舞剧”等说法,UNGREY的邢羽菲就是一名芭蕾舞剧演员。 ……得,还真遇上内行了。 黄牛在心里叹口气。 “是话剧。”他面上仍带着笑,给秦绝提了几个主演的名字。 “原来是话剧……谁写的剧本?导演是林朝歌吗?”秦绝又问。 黄牛这次是真的露出了无奈的苦笑。一般的观众开口都问演员是谁,但事实上舞台剧里演员并非处于不可取代的地位,一部剧可以在各国各地换无数个演员,即便是同期出演也会分A组、B组来保证场次和售票量,真正有价值的是那些写剧本的和设计构架及舞台的人。 ------------ 第七百八十九章 林恩剧场 “林朝歌那是大导演,一般哪能请到。我这个话剧啊,是……” 黄牛心里已经认定这个看着有点面熟的小哥是个骨灰级观剧爱好者,也不装了,把《喜剧先生》的主创信息一报。 又诚恳道:“你别看这个团队和演员阵容没啥名气,其实演得挺好,票价也不贵,去看看不亏的。” 秦绝配合地流露出一点惊讶,没对黄牛的推销做反应,而是说道: “大哥你业务能力很强啊,我先前跟卖票的聊天,他们都不一定分得清舞台剧有什么呢,问起阵容也不记得。” “嗐!” 黄牛被她夸笑了,但还是十分敬业,不忘推销。 秦绝接着跟他聊了几句,她看出来这个男人对《喜剧先生》这部剧似乎有些感情,两人聊了一会儿,秦绝得知真相,不由得微微一怔。 原来这人是《喜剧先生》导演的朋友、主演的父亲,他也不是什么高价转卖门票的黄牛,只是为了给老朋友和自家闺女壮声势,自掏腰包提前问剧场老板买了许多票,以低了百分之五十的价格拿来卖,想着能多拉一个观众是一个。 “不容易呀,国内乐意看这个的人还是少。”名叫高江成的男人叹气,“要是有明星过来掺和还行,有粉丝为了支持他们包团购票,这种情况能挣得多一点。” “但也有坏事,那群人都是为了喜欢的明星来的,其实内容不怎么看,有拿手机偷拍偷录的,也有台上人一上场就开始尖叫的,我家姑娘也烦这个,不过没办法,这世道就这样。”高江成又道。 “很正常,凭借个人名气营销赚钱,那就必然有相应的弊端。”秦绝淡淡道。 “是呗!我劝他们为了多挣点忍一忍,但那帮搞艺术的吧,就是倔,人家跟咱们不一样,都有追求的。” 高江成苦笑,“所以这部新剧不就没找那些小明星嘛,就硬演。我跟着看了几遍,觉得演得挺好,那帮老外看了都给好评,但毕竟喜欢看这个的人就是少,观众基数摆在那呢,现在的人哪会费事来现场看,打开手机啥视频都有,多方便。” 秦绝:“确实,除非有不可取代的特色,不然大家都更喜欢用电子设备看完完事。” “对头。小兄弟你果然是懂行的。”高江成沧桑点头,过了几秒又笑道,“哎,你别说,我闺女这部话剧还真设计了很多小心思,有些时候演着演着就会下到观众席,来看的老外们还蛮喜欢一起玩一起闹的,都很配合,我觉得是比光看视频有意思。” “挺好的,很有创意。”秦绝附和道。 “嗐,倒也不是他们原创的,都是前人智慧。”高江城很实诚,“这不是之前有个很出名的剧嘛,叫什么来着,《熔炉》?好像也不是正式的剧,但里面就有这种精彩的设计,据说现场观众体验特别好,我朋友一直在夸。” “这不,这次做《喜剧先生》的时候就临时调整了很多……诶!!!” 高江成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瞪圆了眼睛,指着秦绝张大嘴巴,“你你你,那个,你是那个——” 他就说这位小哥看着怎么这么眼熟!这张脸他绝对是在哪见过的! 秦绝笑了笑,把帽檐推上去一些,竖起食指抵在唇边。 “是我。”她道,“谢谢您朋友的肯定。” 高江成神情仍错愕,没再抬高音量,张了张嘴憋出一句:“嗯……能给签个名吗?” 秦绝失笑:“这个没问题,也谢谢您这么看得起我。” 她抬头望了望:“正好我还有点事想打听。我们找个地方细聊可以吗?” 高江成连忙点头。 他不是秦绝的粉丝,也只是对她和《熔炉》有点印象而已,但他知道这人应该是个明星,明星就好啊,人家的人脉和号召力能稍微蹭到一点就是福气,万一就能让自家闺女和老朋友的话剧有点起色呢? 两人来到一家咖啡厅,在室外的遮阳伞底下坐下。 秦绝请了高江成一杯凉饮,没等高江成摆手拒绝就抢先问道: “成哥,您对ISCA这片熟悉吗?我们最近也要演一部剧,是音乐剧,现在正找场子呢,不知道租用哪个剧院更好。” “啊。我想想……” 高江成不想怠慢秦绝,赶紧先思考问题,也就没再抗拒她的请客。 “其实林恩就挺好的。咳咳,这个,秦……秦老师啊,我也不是故意拉客,《喜剧先生》确实在林恩剧场出演,不过林恩剧场也确实不错。” 高江成把他知道的信息一一道来,“老板人挺好的,而且地方虽然没那么大,但它是个半露天的,我闺女那部剧最热闹的一场在室外加了好多座位呢,很灵活。” 秦绝一挑眉。 巧了,林恩剧场就是她昨天下午看中的那个。 半露天的设计,地理位置稍有偏僻但场地开阔,加上名气稍逊,租金应该不太高,她在来之前就觉得比较容易拿下来。 “林恩的设备怎么样?我们是个音乐剧,最担心的就是效果不好。”秦绝细问。 “嘶……这个我不好说,咱也不是专业的,但是我看的那几场都还好,声音很清晰,室外那场音响效果也挺好的,大概离着二三十米吧,一样能听清。” 高江成笨拙地比划了两下,突然灵光一闪,“您有空吗?不然我现在带您去看看?” “好啊。”秦绝欣然应允。 她请服务生把那杯还在制作的饮品打包,两人站在窗口前聊了聊,服务生把凉饮递给秦绝,秦绝又递给高江成。 “这,哈哈,谢谢您了。”高江成推诿不成,便接了下来。 他并未打开包装喝饮料,只是小心地提在手上,边给秦绝介绍边带路,两人一同往林恩剧场走。 走着走着,高江成离得老远就见到了熟悉的人影,那是林恩剧场的老板,正站在门口不知道在等谁。 “老李,忙着呢?”高江成上去搭话。 “嗯,有点事儿,等几个人。”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笑呵呵地回道。 高江成最近经常过来,私下买票很大方不说,有时还会在剧场里帮着干一干杂工的活计,两人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李鸿也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很能理解高江成,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友善。 “这是……”李鸿注意到了秦绝,递了个话过去。 他不知道这位有些面熟的年轻人是不是高江成拉来的客人,但做生意嘛,笑脸迎人总比势利眼更讨人喜欢。 “哦,这位是……”高江成一顿,不知道该不该直接把秦绝的名字说出来,稍微含糊了一下道,“这位演员老师在找演出场地,正巧过来就直接遇到你了,要是有空就一起聊聊?” 又对秦绝道:“这位就是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呵呵,我们运气挺好,一来就见到人了。” “啊,这个。” 李鸿搓搓手,他刚才接到了联系电话,正等着节目组的人过来呢,没想到冷不丁又多了一个想合作的,这可不好办。 平日里没见有人气,怎么今天突然就像中奖了似的? 李鸿不想怠慢这一边,又怕错过节目组来人,一时有些尴尬,维持着笑容想叫工作人员过来带这位演员先参观参观。 虽然他并不觉得高江成能找来什么大人物,但ISCA这地方还挺卧虎藏龙的,别不留神得罪个大少爷,到时他没处说理。 秦绝裤兜震了震,她拿出手机低头查看。 “呃,我现在稍微有点忙,要不这样,老高你和这位小老师先跟着……” 李鸿话未说完,秦绝的手机里便传出声音。 “——秦组长,我那边已经联系到了,您现在在ISCA就可以直接去林恩哈,另一家瑞德剧院他们内部整修呢,得过了下午一点才开放,到时也是直接去就行,报上名字他们就知道了。” 这是条飞讯语音。 秦绝:“……” 李鸿:“……” 秦绝抬起头,正对上李鸿呆滞.jpg的脸。 “咳。”古怪的气氛里秦绝摘下鸭舌帽朝李鸿点头示意,“冒昧了,我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秦绝,您等的人或许是我?” ------------ 第七百九十章 半露天结构 虽然事情的发展比较魔幻,但李鸿还是迅速反应了过来,把秦绝迎进了剧院内。 “不好意思,没想到只有一个人过来……”他干笑着,心里也纳闷怎么秦绝会跟高江成遇上。 高江成就更纳闷了,谁能想到偶然碰见的小哥既是那个出演了《熔炉》的秦绝,又正好来ISCA找场地呢?这里面竟然还有知名节目组和秦一科技的参与! 难道今天真是走运了?闺女说的什么“水逆消散”是真的? 两个中年男人的暗自疑惑并没有影响参观进程,秦绝在李鸿的陪同下先走了一圈外围。 林恩剧场是个中型剧院,不分厅,最多可容纳九百位观众,露天部分的座位则无数量限制,但李鸿说他测试过,在保证试听效果的情况下最多可以加设六排座位,这就又多出了三四百人。 一旦满座,想必也很壮观。 从李鸿的口中,秦绝得知林恩剧场的半露天结构其实起源于很久之前的一场设计失误。 当初建造时,本意是想打造出一个“内是封闭剧场,外是音乐广场”的复合式建筑,但由于图纸出了差错,连带着施工也出现问题,原定的超强隔音可开合院墙承重不足,声响效果也不好,且具有极大的安全隐患。 而李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当了冤大头,接手了这个烂摊子,索性突发奇想,请了新的设计师与施工团队,把外围院墙彻底拆掉,同时在顶棚处向外延伸出颇为壮观的屏障,半露天剧场由此建成。 秦绝在网上看过林恩剧场的全景照,它在侧视图上呈流线型,远远看去轮廓像一只海豚,尾部狭窄处是剧场入口,其次是后台、舞台内场、舞台外场和观众席,越是向里深入,地方越是宽敞高阔。 “哦?池座是起坡式的。”秦绝参观到这,明显多出好感。 池座就是位于地面的那一层观众席,因为处于内场,网络上搜索到的照片较少,秦绝来之前有些担心是没有高度的散座式,这样万一前面坐了个高个子,后排的观众就可能看不清舞台全貌。 好在林恩剧场没有让她失望,这里的池座和一般影院里的差不多,不影响视觉效果。 继续向前走,在“海豚”脊背的最高处,剧场空间便彻底腾开,前方无遮无挡。 越过池座,入眼是一片半圆形带有阶梯层层向上的广场,台阶很宽,可以直接就坐也可以摆放座椅,带有明显的古罗马风格,不难猜出灵感来源于安曼罗马露天剧场。 “原来是这样。” 等亲眼看到了,秦绝才知道为什么林恩剧场当年要做复合结构。 这是一个很投机取巧的主意,一般的剧院都有池座和楼座之分,楼座多为半圆形,可以理解为二楼以上的座位。看林恩剧场这样子,明显是经费或高度不够在室内额外建设楼座,所以就想借现成的阶梯广场来用。 李鸿接手后也承袭了这个创意,他用一圈木质围栏围住了池座,表示这是“场内特等席”,广场上那些自然就是露天席,价格更加便宜。 秦绝:“您在这等一等,我去最远处看看。” 她说完小跑着踏上了广场上的阶梯,一边向上走一边计算着高度,此后又沿着最外圈走了走,心里愈发满意。 过了一会儿,秦绝跑下来,把重点放在舞台上。 这时舞台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是《喜剧先生》的主创班底,虽然已经排练得很纯熟,但他们依然要在正式出演之前走一遍完全彩排,这是对演出质量的负责。 因为秦绝是来参观考察的,李鸿刚才还在犹豫要不要临时取消高江成女儿他们的彩排,好把地方腾出来让秦绝查看,不过秦绝表示没关系,他也就通知他们照常上台。 秦绝挑了个第四排中间的位置坐下,关注着舞台设计。 林恩剧场的舞台是经典的镜框式舞台,幕布前是半圆形台,面积颇大。 《喜剧先生》是以对话为主的话剧,里面都靠的是演员自己走位,秦绝吃不准舞台有没有别的隐藏设计,时不时偏头问李鸿一句。 不太好的消息是,林恩剧场的舞台没有机关,没办法达成音乐剧里常见的“舞台按照圆心分成几个内环,分别朝顺逆时针慢慢旋转”的效果。 秦绝陷入沉思。 坐在她旁边的李鸿时不时偷瞄一眼这位“秦组长”,他也是知道《熔炉》的,甚至比普通观众了解更多,但现在秦绝可不仅仅是一名演员,她代表着《娱乐实习生》节目组,而与节目组达成合作的又是秦一科技。 这么好的活招牌,李鸿绝对不想错过。 尤其他听见那条飞讯语音里还提到了瑞德剧院,心里那个紧张劲儿就更大了。 林恩剧场本来位置就偏,也只有这个半露天设计和外面的广场算得上特色。可论起参观价值,显然是装潢精美华丽的马约尔剧院更值得游客打卡拍照,许多经典剧目的巡演也都会选择租用那里,一来二去形成良性循环,衬得林恩剧场更惨了。 明明修建之初是抱着“造大场面”的想法来做的,可自接手这些年,反倒是某某高校、中小学校文艺汇演的场地租用单子接得最多,其他营收则大多来源于剧场附近的摊位,李鸿还在评价类APP上看人点评过林恩剧场“看是没啥好看的,但周边餐饮弄得挺好”,心情属实是哭笑不得。 正想着,他听见秦绝轻笑了一声。 再一抬头,原来是台上的彩排告一段落,做主演的年轻姑娘笑盈盈地小跑到舞台最外侧去迎自己的父亲。 高江成把手里那杯始终提着没动的凉饮递给了她。 秦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那对父女俩的互动,转头问道: “李老板,林恩剧场最近的节目排单情况是什么样的?” 李鸿就怕她不说话,被提问了忙道:“很松,最近旅游季接近尾声了,我们这里除了每天两场的《喜剧先生》以外就只有一些常驻的乐队演出,时间上很好安排。” 又说:“节目组来联系时已经提过了,八月二十号开始连演到三十一号是吧?有空,我们剧场完全有空。” 秦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样,我先跟您开诚布公地说了。”她转头对李鸿道,“我们这次的音乐剧不是传统的那种,会有很多特殊的布景和特效。要想达成我方团队的理想效果,就得改造舞台,不知您这边是否方便。” “什、改造舞台?”李鸿讶然。 “对的,而且改动程度不小。” 秦绝说着拿出手机,把乔远苏的其中一张设计图草稿放大。 李鸿凑过去看,看着看着,眼睛赫然瞪大,喉头发出一声拼命压抑住的嘶鸣。 ------------ 第七百九十一章 见李鸿保持着震惊的模样久久不语,秦绝收起手机温声道: “这个改造工程不出意外将由秦一科技承担,不会耽搁太长时间,并且改造前后不会对原有的设计安排产生无法挽回的影响。但这毕竟涉及到了舞台结构,不是件小事,我想……您可以在明天早上之前给我答复。” 两人刚才就已加上了飞讯好友。 李鸿下意识地“嗯”了声,随即飞快眨了眨眼, 发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秦绝下午一点之后可是还要去瑞德剧院呢! 瑞德剧院是ISCA内的老剧院,最近正在翻修,说不定改造起来更快更方便。况且那儿的条件和林恩剧场相差无几,甚至因为全封闭式的设计而更善于收音扩音,这就—— 李鸿顿时有点焦急。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秦一科技协助建造”这种殊荣着实不多,君不见秦科最近一次出动施工队还是给某国修高铁,那可是跨国商业合作, 也是秦科向来拥有的排面,跟他们这些剧场完全不是一个体量。 然而李鸿也清楚,谈合作切忌急躁,若是他现在就跟个愣头青似的立刻点头,说不定秦绝那边一看这人都不仔细考量一下就答应了,反而觉得不太靠谱,难以付诸信任。 “……行。正好我也需要一些考虑的时间。届时联系。” 李鸿尽力用平静沉稳的语气回复道。 见秦绝点点头,现在还没有马上要走的意思,李鸿稍稍放心,这一冷静脑子也伶俐不少。 “秦组长,我们再去看看别的地方?”他邀请道。 “好的,麻烦了。”秦绝自始至终都很礼貌。 两人离开观众席,现在《喜剧先生》的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都在彩排,用于室内排练的房间正好空着,秦绝进去看了看,这是个中规中矩的排练室, 地方够大, 宽面镜和音响等基本设施都有,她站在偏角落一些的位置开嗓试音,返音效果也不错。 这之后李鸿又带她去了后台,表演《喜剧先生》的团队里演员有三十位左右,秦绝旁观他们上台下台,也是真切地体会到了一场舞台剧背后的辛苦与难点。 不多时,时钟指向了十点整,林恩剧场外传来稀稀拉拉的人声,这是观众们在入场了。 如高江成所言,《喜剧先生》的售票行情一般,加上此时还是上午,人就更少。 秦绝有意等了等,发现在后台待机的演员们并没有露出低落的神情,或许是专业精神使然,或许已经习惯,他们此时的状态都非常稳定。 她想起刚才彩排时看到的内容,的确有许多同台下互动的片段。 那如果没有观众能互动呢? 可能硬着头皮也要演下去吧。 假装那里有人在,或是临场即兴,什么都行,只要不停下来,把剧本上写得明明白白的剧情接下去就是最基本的胜利。 这就是真人出演的舞台剧,没了屏幕的阻隔, 大家都活生生的。 秦绝蓦地意识到她此前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演员的心理素质。 在摄像机前表演,和在鲜活的、会呼吸的、眼睛盯着你或垂眸冷落你的观众面前表演,有着很大的区别。 没有重来一条的机会,一旦出了差错就是在众目睽睽下公开处刑,若是哪个环节出了小问题,而演员和幕后人员的反应与补救不到位的话,很有可能就全场崩盘,字面意义上的“演砸了”。 秦绝眯了眯眼,把这件事记下。 她在林恩剧场的参观已经到了尾声,李鸿亲自把她送到剧场的侧门。 “我尽快给您答复。”李鸿道。 “好,我等着。”秦绝笑笑。 李鸿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留她一起吃个饭,只是这个时间点着实尴尬,也就没有勉强,目送秦绝走远。 希望瑞德剧院的装修队多消极怠工摸摸鱼,最好这几天都没办法开放…… 他有点恶毒地想着,随后把这点念头抛到脑后,回到房间认真地做起了利弊分析。 若此次合作真的能成,他也得做好人气突然爆棚的预案才行。 一步登天的机会或许很多,但能牢牢把握住它并好好吸收消化的人却很少。 李鸿激动得手有些微微颤抖,赶紧定了定神。 他肯定会答应秦绝,但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展现出足够的诚意和实力。 …… 离开林恩剧场以后,秦绝找了个阴凉地暂且休息,把成果在讨论组里简单表述一番。 丛宁安和古文松已经自动自觉地开启了“小黑屋模式”,群聊里了无生息,现实中带着助手们抓紧时间设计妆造。 【苏酥】:这么说我们在林恩剧场出演的几率很大咯? 【乔远苏】:吉祥物设计图我私发你了,看一下 两人的消息前后跳出来,秦绝一一回复。 她提醒苏酥多看一看舞台剧的官方摄录视频,感受一下氛围如何,然后接收了乔远苏发来的文件。 “吉祥物”的名字是他们昨晚就定好了的,秦绝觉得等于Only Love Anna Forever这一含义很不错,于是沿袭原作,依旧是英文名为奥拉夫,汉语称为雪宝。 乔远苏的“蓝星版雪宝”整体更Q弹,秦绝光是看着就能脑补出“duang”的音效,不用想就知道可以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可爱周边,包括但不限于钥匙扣、帽子、发箍、玩偶和抱枕, 甚至棒棒糖和糖葫芦也不是不行。 “很萌,我觉得没有要改的地方了。”秦绝笑着回复道。 乔远苏回了个“OK”,话都来不及多说,又埋头投入工作。 没过一会儿,林柔在讨论组里更新了剧本,昨晚秦绝只拿出了剧情梗概和各处重点情节,具体台词并没有赶出来,林柔便自告奋勇接了这个活计。 她从第十五分钟即苏酥饰演的妹妹正式出场开始写起,秦绝今天上午已经分享了四首歌曲小样,结合歌词和剧情总纲做填空题也算顺利,只是毕竟不是专业的,有些台词还需修改得更精炼,秦绝等着彩排开始时一起调整。 没有导演没有编剧,事情多得不可思议,幸好秦绝应对过类似的场面,不至于焦头烂额。 她压了压帽檐,将喝空了的矿泉水瓶丢进回收垃圾箱,往ISCA内的秦科体验馆赶去。 路上,手机嗡嗡一震,许双双在私聊里发来了语音通话请求。 ------------ 第七百九十二章 这人能处 秦绝边走边接起通话:“喂?” “班长,我这里有一个绝对会配合工作的音乐剧团。”许双双一开口就是重磅消息。 秦绝不算惊讶,昨晚许双双就一直欲言又止,想来是有事找她说。 “整理一份信息表给我,性别年龄免冠照和声音小样等等,你看着办。如果他们能今天下午就来ISCA面试就更好。” 秦绝一句废话不讲直奔主题,“人数限制在三十以内,有音乐编导经验的优先。” “什么时候面试?在哪儿?”许双双更是利落。 秦绝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 “晚六点。吃过晚饭再来。”她道,“地点在林恩剧场附近。” “好。”许双双干脆应声,挂断通话。 她不说理由不打人情牌,秦绝也不问。“举贤不避亲”和“唯才是用”并不冲突,只要实力和态度到位,秦绝不在乎这个音乐剧团和许双双有多少千丝万缕的联系。 收好手机,秦绝加快脚步。 “秦一科技体验馆”现今已经成为龙国城市的标志之一,不同繁荣程度的城市里秦科体验馆的内容也不同,充分秉持着“以民生为先”的理念为龙国人民服务。 ISCA作为国际交流区,里面的秦科体验馆数量多且规模大,秦绝要去的正是该区的总馆。 隔着几米远,她就瞧见有许多外国人在此流连忘返,或痴迷地望着橱窗,或热情地同旁人交谈,甚至还有拎着行李箱来“扫货”的,实在热闹得很。 要不是秦绝先拿到了通行码,还真不知道要排队多久。 她顺利进入秦一科技体验馆总馆,正想抬头看看指示牌,离她最近的屏幕中就出现了一个画风可爱的二次元少女。 “那边哦~”少女笑盈盈地伸手指了个方向。 “多谢。” 秦绝对她笑了笑,“你很漂亮。” 少女提起裙摆向秦绝行了一礼,消失在屏幕中。 她就是昨晚和秦绝对接的那位人工智能助手,以秦绝的了解,能拥有这种级别助手的人在秦科里至少是位组长。 要是放在平时,这样一位组长足以在一线科研企业中稳稳当当地做个高层。如此看来,这次秦一科技与《娱乐实习生》合作得果然非常实在,与节目组幕后的大佬们一样,都是纯烧钱、做慈善,来给他们这些实习生营造最为优渥的创作环境。 秦绝走进深处的谈话室,这里的空间不算小,但因为里面这几个人的缘故乍一看很像大学生宿舍。 她一眼扫过,嚯,竟然来了五个。 这五人里有男有女,样貌各异但都很年轻,有的蹲在角落掰手指,有的戴着头罩式耳机打游戏,还有两个正面对面下围棋,只有剩下的那个穿着身非常理工男审美的格子衬衫,坐在桌子边等秦绝到来。 很好,这很秦一科技。 秦绝在桌子另一边坐下:“打扰了,我是秦绝。” “丘壑。说明一下你的智识水平以及用怎样的沟通方式你能听懂。”格子衬衫道。 秦一科技里主攻科研的人十个里有九个都懒得和人讲话,原因是双方的智商水平差距过大无法相互理解,一方觉得另一方愚钝,另一方觉得这一方傲慢。 秦绝省去这些“前情提要”,直接开口和代号为“丘壑”的小组长说正事。 “接收一下设计图。” 她拿出手机,“首先是这个。这个吉祥物叫做雪宝,我需要一个贯穿音乐剧全场的全息投影,配音不用AI生成,我有人选,具体要求是……” 听秦绝说出一连串通常只有秦科人才懂的专有名词,丘壑的脸上迅速呈现出了放松的神情。 这人是谁他完全不熟,但这人是个正常人,很好。 ——在丘壑等秦科人的视角里,能和他们顺利沟通的都是难得的正常人。 秦绝和丘壑你一言我一语,语速飞快,哪怕很多词含糊过去对方也都能跟上并听懂。随着他们俩聊天的深入,原本做其他事的那四个人也陆续抬起头来,在看似十分突兀的时机中加入谈话。 但商讨并没有被打断,也没有中止,这间屋子里所有人的思维都运转得飞快,一个人的前一句刚说完,另一个就压着他或她的尾音接上,观点有承接有对撞,一小时后秦绝一摆手,自己站起来到旁边的全自动饮品机处接了杯热茶。 “第一阶段结束。”她喝着茶道。 这一个小时里她说的话比平时直播跟卿卿们唠嗑三小时说的都多。 丘壑微一点头,刚才秦绝提出了很多实行中的困难,尤其是冰梯和变装部分,很有趣,他喜欢这个课题。 “老婆,向上申请调用无人机Q31-RH-T17组。”丘壑头也不抬地说道。 墙上的屏幕亮起来,是刚才给秦绝指路的那位少女。 秦绝:“……” 跟AI领证了是吧?彳亍,小伙子你大有前途。 “已经做完了!真是的,你每次都要慢半拍。”身着白色宫廷长裙的二次元少女在屏幕里跺跺脚。 “对不起。”丘壑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被骂了但非常幸福的笑容。 “哼!”少女仰起下巴皱了皱鼻子,一甩裙摆消失在屏幕中。 ……还是个妻管严吗竟然。 秦绝瞄了眼其他四人,果然大家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 槽点好多,她无从下口,于是欣然接受。 “如果我要改造舞台、量产周边、制作戏服、打印道具,应该找谁?”秦绝问。 “出门右转第三台AI自助机,报丘壑的名字。” 手里还拿着游戏机的年轻姑娘懒洋洋地说道,说完把含在嘴里的硬糖“咔嚓咔嚓”咬碎。 糖咽下去了,她今天份的社交值也用尽了,次日零点之前不会再说任何一句话。 “谢了。” 秦绝捧着茶出门。 她离开后的第三秒,丘壑像是刚从梦中醒来一样打了个哈欠。 “这人能处。”他说道。 “稀罕呐,你也会分享第一印象了?”围棋中执白子的年轻男子随口道。 “干活。”丘壑又道。 他这句话还没落地,游戏机姑娘手里的掌机瞬间变大一倍,成了平板电脑;墙角的卫衣小哥额头往墙上一撞,整张脸立时被嵌在墙体内的电子屏幕的光照亮;下棋的两人随手一拨,棋子“哗啦啦”洒得到处都是,等最后一枚落地时,围棋盘已经变成了两台超薄笔记本电脑。 室内无言,唯有“噼里啪啦”的敲键盘声。 ------------ 第七百九十三章 忙,都忙 秦绝在自助机上联系到了人手。 改造舞台等事情并不属于“后期特效”这一协助,额外收取高昂的费用自不必说,首先能让秦一科技点头同意合作就很难。 不过,对面的人听到“丘壑”的名字后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就像做游戏任务时NPC瞧见了玩家自带的“某某重量级人物的认可”BUFF一样,事情的进展十分顺利。 秦绝走出秦科体验馆,掏出手机传达信息。 【一个演员】:@乔远苏,已经谈妥了,只要设计图出来我们立刻就能转去秦科做3D打印,量产周边的场子也预约到了,随时有图随时开工 【一个演员】:@丛宁安,戏服设计图出来以后也直接发我,秦一科技可以打样 戏服的制作非常繁琐,基本流程是设计→打版→配面料→添辅料→样衣制作,此后还要在样衣上进一步修整,如裁片、缝制等等,丛宁安那边已经带着十位助手开始忙活,但一场音乐剧所需的戏服太多,这点人肯定来不及,秦一科技的援助无疑是及时雨。 【乔远苏】:!!! 【乔远苏】:现在就行 他回完消息立即给秦绝打了个语音通话。 丛宁安那边的戏服还没定稿,但雪宝及作品logo等却已经顺利完成,在秦绝那里通过之后,乔远苏就马上把周边设计的活分给了助手们,像钥匙扣、书签这样的小玩意儿立刻就能投厂,玩偶等稍复杂的周边多赶两天也能立即投入生产。 “效率啊。不错,你直接发到这个邮箱,写清规格和数量,备注丘壑就行,收货地址写林恩剧场附近的快递柜。” 秦绝说着把邮箱地址和“丘壑”两个字都发到和乔远苏的私聊里。 “好的。对了,大型道具这方面我的想法是……”乔远苏接着说道。 边走边听着他的提议,秦绝在脑内模拟着正式使用的场景,略一沉吟道: “主意很好,但安全性低。这样,你还是先把设计图发给我,我再找秦科看着怎么加固结构。” 乔远苏应道:“就这么办。” 他本来想分担一些秦绝的任务,直接和秦一科技的人对话,但沟通难免花费时间,比起思路被打断不如干脆全身心地沉浸到设计工作中。 秦绝是组长,他认可她的责任与能力。 两人挂断通讯,秦绝在附近又转了几圈,设想着届时在路边多设置指示牌,给前往林恩剧场的观众指路等杂事。 突然地,她灵光乍现,立刻给《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接洽人去了通电话。 “打扰了,我想问下现在我们蓝组申请八月二十号之后的影院排片还来得及吗?时间是固定的,每天两场,具体时间还没定。 “……好,谢谢。然后您那边有没有经验足的导播可以推荐?……嗯,嗯,不是,摄像方面没关系,机位和正常综艺差不多,只需要导播实时选镜切镜就可以……好,麻烦了,等您的消息。” 这边刚结束通话,许双双打包整理好的信息表就发在了私聊窗口中,秦绝找了个地方吃午餐,边吃边看。 看完二十八位演员的基础资料,又听了他们的声音小样,秦绝沉思不语,闭口嚼嚼嚼。 平心而论,这个音乐剧团实力是有的,在国内应该是中上水平,但和秦绝看过的原作的确有很大的差距,一时半会难以赶上。 想了想,她决定晚上看态度再决定。 毕竟自己看过的都是顶尖剧团打造出的演出,不能太过先入为主,况且当前时局紧张,就算借着秦一科技合作项目的名头去临时招一个剧团过来也不好做到知根知底,万一剧团里有粉丝量特别大的,届时掺和到一起更容易产生混乱。 如果许双双推荐过来的剧团诚意足够,那就正好。 态度端正,实力尚可,名气稍逊,不抢演员风头,避免粉丝与观众搅在一起从而圈子混乱,若真能成,感觉是个很合适的配置。 给许双双回过消息,秦绝走出餐厅,消食了没一会儿手机又嗡嗡响。 打开飞讯一看,是方友文。 “哥,我的亲哥,咱们来商量一下你什么时候过来指导吧!!” 秦绝简直被他语气里的恳求和迫切扑了一脸,她皱起五官“噫”了一声,旋即给他打去语音通话。 难以想象,从她出门到现在,竟然只过了一个上午。 事情排得又满又急,秦绝的口吻倒还悠然: “直接说你怎么想的,我下午一点还有事,现在正往剧场那边走。” 方友文那边的背景音很嘈杂,他尽量遮了遮耳机说道: “我问过节目组,他们是按照朝九晚五八小时工作制算的,8小时乘20天再乘十分之一,你最多只能在我们剧组呆十六个小时。” 秦绝:“……” 草,这也太细了吧。不愧是节目组。 “我打算请你过来指导八天,每次两小时,这样行吗……哎!不对!那个机位往左!再左!后面穿黑裤子的那个不要留在演区!” 方友文远远地吼完,又重新把耳机收音处举到嘴边,重复道,“这样行吗?” 秦绝:“可以。最少提前三小时通知我时间地点,我自己赶去你们那。” 听得出来方友文忙得就快要起飞,她加快了语速补充道,“——薪资这些后面再说,不差这点时间。” “好!” 方友文在听她说话期间又一心二用喊了几句,语气一时没调整过来,赶紧压了压声音。 “然后这里是第一个打斗场景,情节是男配突然开车冲过来把人抢走男主身上吊着威亚一类的装置两人在高楼顶上打了一番最后男主没拦住男配直接开车从楼顶冲了下去跑了。哥你先考虑下这两人要怎么打。” 秦绝:“你先喘口气。” 方友文欲哭无泪:“在喘了在喘了!……哎!录音麦再往上点!!” 秦绝:“袁萧空着没?把电话给他,你去干活。” 方友文大喊了一声“好!”,然后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传来,秦绝掏了掏耳朵,再戴回耳机时听见了袁萧的声音。 “说一下男配的车和男主身上的威亚。”秦绝道。 “呃威亚就是类似于一种喷气装置,哥你理解成弹跳力很高,能冲能跳能飞就行。” 袁萧的语速比方友文正常了不少,但也不慢,“男配的车设定上是超能力变的,我觉得这里男配主要开车闪避就行,因为他要抢人而男主在拦截,男配动手的部分我们可以用特效。” “什么车,男配是谁?”秦绝问。 “跑车,聂星梁。”袁萧答。 秦绝舔了舔嘴唇:“一个建议,把跑车去了,换成重机车。他会非常喜欢的。” ------------ 第七百九十四章 告辞 袁萧一怔,一时难以分辨这个“他”指的是聂星梁还是方友文,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好,我转达给方导。”他回道。 在片场的时候,袁萧和吴颖等人都会正正经经地称呼方友文为“方导”,免得外人听了觉得这个导演很好说话压不住场。 “要是这个提议被采纳,最好我到的时候就能看见工具到位,直接上手更省事。”秦绝多嘱咐了一句。 袁萧点头:“那肯定的。” 两人结束通话,秦绝又走了一段,抵达瑞德剧院门前。 她提前查到的资料上显示这家剧院资历很老,修建的时间比马约尔剧院还要早,但因为生意一直不冷不热,百科上都不好意思写它“很有历史底蕴”,只提到了“曾经的瑞德剧院有许多岁月遗留下来的痕迹”。 然而这些都是过去式,大约从两年前开始,瑞德剧院被新的资方接手,从此改头换面,几次大整修后明显变得光鲜时髦,十分符合时下年轻人的审美。 这样一家昔日没落的剧院能迅速翻身,甚至在“ISCA内有哪些知名剧院值得打卡?”等旅游推荐榜单上挤进前三,除了场地本身占地面积大、新设备烧钱、各项服务到位以外,还因为它的新持有人花费了很大功夫在营销上,很好地达成了酒香且巷子浅的效果。 不仅如此,瑞德剧院还是ISCA内近两年来最常邀请娱乐明星的剧院,不论是戏剧/舞台剧界颇为知名的演员还是娱乐圈内的二三线明星都来过这里演出。 尽管网上也有人评价它“一个剧院搞得不伦不类”,但不得不说它的商业模式非常成熟,能在短时间内声名鹊起也很合理。 快马加鞭赶上消费主义潮流,这是顺应时代发展的选择,瑞德学院做得很漂亮。 秦绝把它纳入备选项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决赛轮有着“商业”的关键词,而一个很会做生意的剧院能更好地提供帮助。 别的不说,售卖周边可不是放地上摆小摊,细究下来还要有专门的场地,专门的销售人员,以及线下运送产品的员工,负责统筹、及时对周边售罄的摊位进行紧急调货的总管等等。 这些观看音乐剧以外的“外围服务”对观众或者说客人的体验也有着不可忽视的影响,如果顾客在享受这些外围服务的过程中有被严重冒犯到(或自以为被冒犯到),首先剧院就会流失一批回头客,其次这些不满意的客人的差评还会继续阻碍更多的人前来观剧,损失进一步扩大。 循环几次过后,秦绝他们的音乐剧本身也很有可能就这样落了口碑。 从这方面来考虑,瑞德剧场无疑是个很理想的合作伙伴。 不过凡事都有利弊,秦绝目前比较操心的是剧院方是否插手“指导”和演出场次排得太满腾不出空隙的问题。 她走进大门,向前台报上节目组和她本人的名字。 前台的视线在秦绝身上和身后分别停留了一秒,很好地隐藏住了疑惑,随即礼貌地点了点头,叫来另一位工作人员带秦绝进了接待室。 气氛不算舒适,弥漫着秦绝似曾相识的虚假繁荣。 “请进。”带路的工作人员为她拧开把手,将门推开约三分之一,显然受过良好的训练。 “谢谢。”秦绝朝这位带路人点头致意。 工作人员微微一顿,眼神与神情并非惊喜,而是充满了微妙与古怪,但是没说什么,很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秦绝也没说什么,权当没看见,泰然自若地进了门。 一进门,她抬了抬眼,对面那群人也不约而同地抬了抬眼——没错,是“群”。 屋子里摆放着两张对坐的真皮沙发,中间是造型别致的茶几,沙发后面各有足足两排靠背椅,属于秦绝的这一边当然是空的,但属于瑞德剧院的那一边则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粗略一数,共有二十几人。 这群人中男女皆有,或是气质成熟,或是形象精干,此外还有两个保镖一左一右站在最边上,而被他们拥簇着的年轻男人就坐在沙发正中间,此时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单纯不想,完全没有抬起屁股问好的意思。 秦绝走过去,在年轻男人的对面坐下。 “你好,我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秦绝。”她伸出手。 男人并没有无视这份示好,微微探身与她握了握手。 “瑞德剧院的总经理,闻玉麒。”他道。 秦绝牵动面部肌肉,露出礼貌的笑容:“很荣幸被隆重接待。依照节目组告知我的信息,我已经获得了您方的参观许可,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参观呢?” “你的团队在哪里?”闻玉麒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是一个人来的,先做实地考察。”秦绝道。 闻玉麒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坐在他身后的人们也一样。 “容我解释一下,我是这次项目的总负责人,这次节目组给我们的时间很紧,目前团队主要人员都在投入音乐剧本身,所以只我一人来了,并非不重视您方。” 秦绝不卑不亢地补充道。 “秦一科技的团队呢?”闻玉麒的脸上同时露出诧异和不解。 “他们在商讨音乐剧所需要的声光特效技术。”秦绝语气平静。 闻玉麒短促地嗤笑了一声,表情是遇上了荒唐事才有的无奈和好笑。 “秦先生。”他还是礼数周全地把茶几上的茶水朝着秦绝的方向推了推,“你完全不带团队,怎么对考察结果有一个清晰全面的判断?” “而且据我在节目组处的了解,你是一位演员,在这方面完全不是专家。而你既没有聘请专家协助,也没有说服任何几位哪怕一位团队重要人员随你同行,请问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是一个被赶鸭子上架的业余领导者,并且对整个团队缺乏掌控力?” 秦绝面不改色:“我们的参观什么时候开始?” 自己用的招数被原封不动地奉还,闻玉麒只当她不想面对这么尖锐的问题,呵呵笑道: “如果这些前置问题不弄清楚,我认为我们不需要浪费额外的时间来进行一个没有意义的参观考察工作。” 秦绝:“为什么只有我坐在这里,我已经解释过了。” 闻玉麒:“好,换一个问题,你如何有信心能达成与我方的合作?你们的音乐剧到了哪个阶段?你有详细的计划书吗?在计划里你预计达到的商业利润是多少?我们的分账计算方式是什么?还是说,我现在应该联络节目组,请他们派更多的人过来一起讨论这些问题?” 秦绝心道我告诉你这部作品在平行世界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功你信么,她语气毫无波澜: “我只能告诉你我们仅有二十天的准备时间,所以要按部就班地走流程是不可能的,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详细介绍一下我方作品的卖点在哪以及秦一科技在这之中切实参与了哪些部分——但我现在坐在这里是为了进行基础参观的,这是我今天唯一的目的。” 闻玉麒姿态优雅地端起温茶抿了一口。 “秦先生。”他的口吻甚至有些诚恳,“恕我直言,你不适合做这份工作。” “你太急躁了,你现在就像没有方向的鸽子,只知道顺着一个并不严谨的路线往前飞,这样是送不到信的。” 闻玉麒不紧不慢道,“一件事情如果你没有把握或没有实力能做好,这不要紧,每个人都不是完美的,但你需要找到会做这件事的人来帮你做。这才是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应该做的。” 秦绝:“啊。” “你可能以为你有秦一科技的加盟,有一款近期势头不错的综艺为你撑腰,就足以让我冲着秦科的名头像个热血傻子一样点头签字,但这是天真的想法。” 闻玉麒继续道,“你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秦一科技在这个项目中发挥了多少的含金量,你甚至没有带——好吧,请——秦一科技的团队过来,我是否可以理解为这是一种非常没有诚意的表现,甚至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 秦绝:“啊。” “这显然对我方来说是有风险的。你不要以为秦一科技就是万能的,假如我们剧院打出了与秦科合作的招牌,实际上却并没有给顾客带来长足的惊喜,那么显然我方会承受一个客人期待值落空的损失,这会给我们剧院当前蒸蒸日上的商业走势带来极为不利的影响。” 秦绝面无表情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只是来参观的,前后用不到十五分钟,也并没有一定要同你方合作的意图。” 闻玉麒放下茶杯滔滔不绝: “既然你无法讲述你方项目的商业前景,也无法展现你作为组织者与领导者的实力,那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和你以及那点存疑的秦一科技达成合作呢?如果你有足够的自信和与之相匹配的能力,现在就应该带领一整个团队与我和我的团队进行正式的对话。” 秦绝笑了一下:“过于追求团队是否也是一种形式主义。” 假如她临时雇二三十个群演坐在后面又如何?场面也是她与闻玉麒一对一交谈。 她已经数次看见坐在闻玉麒右后方打扮干练的女人欲言又止了,可这位“团队中的一员”并没有找到合适的插话时机,只能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和其他人一起做闻玉麒演讲的背景。 这就是这位成功人士口中的团队。 不探究“骨”,只看外面一层皮,先入为主自行脑补,然后自我感动地进行输出,秦绝懒得争论,只想笑。 她在闻玉麒开口之前抢先问道:“所以我们今天下午的参观工作能否顺利进行?你只需要回答是和否就可以了。” 闻玉麒竖起一根手指缓慢地摇了摇: “唉,你看,你还是很着急。这是作为领导者的大忌。对一个领导者来说,失去冷静和理性是最要不得的。” “我们先从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讲起吧。”他用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现在告诉我,秦一科技在你们的项目里面承担了怎样的工作?这些工作的最终成果你有没有预期?如果有是什么样的?现在能否提供一些成品让我验证?” 秦绝笑着摇了摇头: “但凡在V博上搜一下‘娱乐实习生’这五个字。” 闻玉麒都不至于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第七轮分组还没正式播出,她上哪拿一个样品给这位太上皇过目检阅? 倒是V博和热搜上有关《娱乐实习生》和秦一科技的合作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已经有人从现场观众的口述分享中整理出了较为还原的版本,引得多方惊叹。 不过,就算她现在掏出手机打开V博把实时页面给闻玉麒观览,恐怕他也还是会视而不见,继续发表他的《论领导者》。 说起来,秦绝早在这场谈话的开端就已经提到过“可以详细介绍作品卖点及秦一科技切实参与到的内容”等话语,但闻玉麒显然觉得只有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才是这场交谈的重心,只有由他主导的才是合理而有意义的话题。 “你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这是更加错误的应对方式。要知道,作为一个领导者……”闻玉麒继续说着。 秦绝的思绪向外飘忽。她意识到这大概也是节目组想锻炼他们的其中一环。毕竟瑞德剧院客观来讲的确是一个很理想的合作伙伴,而如果秦绝他们没有林恩剧场做保底的话,也的确需要费尽心力来让闻玉麒这种话事人点头签约。 “……更可笑的是,你是一位演员,你起码有自己的经纪人吧?哪怕带你的经纪人来,现在的场面都会好上不少。但你没有这么做。我不知道是你如此自信还是你在公司里的处境也很微妙,以至于身边一个人没有,只能孤身前来……” 闻玉麒还在车轱辘话。 平心而论,他有关于团队的理论有一部分是正确的,向秦绝提出的一些问题亦是一针见血,直指重心。但很可惜,《娱乐实习生》的规则不按常理,秦绝也不会如他所愿走一套漂亮的过场再正式洽谈合作,他们蓝组有多没时间刚才她已经讲过了,不会赘述。 闻玉麒需要的,客观上秦绝确实给不了,主观上她有足够的底气,也懒得应对这尊大佛。 她打断闻玉麒的喋喋不休: “我们今天下午的参观工作能否顺利进行?如果你没有回答‘是’,我就直接默认为‘否’。” 闻玉麒又叹了一口气:“你啊,怎么还是……” 秦绝:“打扰了,告辞。” 她推回未动的茶水,起身离开。 ------------ 第七百九十五章 看着秦绝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闻玉麒并未阻拦。 “辛苦你们了,白跑一趟。”他转身安抚着他的团队,“大家下午要是没事就留下来放松一下吧,晚餐我请。” “不碍事。”“一点小差错而已。”“谢谢闻总。”其他人前前后后地笑着应道。 “闻总,这个节目组的事……”先前一直没找到讲话时机的女人开口。 闻玉麒没有动怒,只是面露惋惜, 十分宽容地摇了摇头。 “太不专业了。即便我们达成这次合作,中间还不知道会出多少岔子,若是他们作品不佳,商业情势不妙,综艺反将脏水泼到我们剧院就得不偿失了。” 他对这个叫秦绝的人印象还不错。如果这人自以为自己是爽文男主角,当场掀茶几翻脸来一套“少看不起人”之类的说辞,闻玉麒早就让两个保镖把这家伙给扔出去了。 “挺能沉得住气的,就是还太嫩, 还有点好高骛远, 想着空手套白狼。”他点评道。 女人略一犹豫:“他只是前期考察,我们是不是应该给他一个展示能力的机会?” 闻玉麒好脾气地笑了笑,没有指责助理的冒犯: “他毕竟只有一个人,又能成什么事?现实可不是拍影视剧,只需要取悦观众就可以。” 他顺势称赞起随行的商业伙伴们,“你看,我们得到节目组的消息之后是带足了诚意的,大家都非常专业,非常认真,但对方显然没有做好进行一场正式洽谈的准备,非常草率,一个失败的开头注定了失败的结尾,我们也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 “呵呵呵,是啊是啊。” “毕竟是年轻人嘛,还是业余的, 难免不周全。” “确实,他处理得还是不够成熟。” 周边的人附和着, 女人张了张嘴,转而闭上,嘴角扬起标准的微笑。 如果不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联系她时她刚结束由闻玉麒主导的会议,闻玉麒也不会顺势问起这件事再领着一帮团队亲身赶来。 秦绝的到来无非是一场客客气气的预约参观罢了,女人本打算自己过来带他四处看看、简单介绍一下,仅此而已。 但闻玉麒得知了这个消息后,立刻摆开了熟悉的商业谈判排场——他通常如此,自己有了所谓的“定论”就再也听不进去其他人讲的话。女人在来之前已经提醒了很多次“只是小事不必这么正式”,闻玉麒充耳不闻,以至于秦绝只身前来以后两边人的思路根本对不上,这还能谈出什么? 算了。 己方的总经理确有才华不假,接手瑞德剧院之后屡屡做出成绩也是事实,女人可以腹诽闻玉麒的恃才自傲,却也无法全面否定他的能力。 毕竟成就在那,人家是成功人士,你是手底下打工的,你要怎么让别人觉得你的判断比闻玉麒更正确?开玩笑呢。 况且闻玉麒对待自己人还是不错的,他很懂得如何培养员工们的忠诚和依赖, 女人想了想自己的薪资和各项福利,也就把心里这点不适放下。 不过是一场还未开始的短期合作而已, 没有就没有了吧,无伤大雅。 她维持着妥帖的笑容,决定今天应酬结束后去做个SPA慰劳自己上班的心累。 当然在这之前,给闻玉麒这位大少爷擦擦屁股还是少不得的。 这是她的工作。 …… 这通致歉电话秦绝没接起来,她刚出瑞德剧院就被苏酥拉着讨论起两人在剧里合唱的那首歌,设想了许许多多个有待实践的互动小细节,等差不多聊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这才看见了两通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来电号码不熟,短信的落款是翟茹,从讲话的口吻来看,正是当时坐在闻玉麒旁边数次插话失败的女人。 翟茹显然把秦绝的无视电话当成了一种个人情绪宣泄,于是礼貌性地拨打了第二遍后就转而发来短信。 在短信里,她简单解释了这是一场误会,十分客气地表示没能在这之前告知秦绝“我方总经理是抱着正式会谈的想法赶来的”是她的工作失误,接着再次阐述了“我方全员出动是对秦绝的重视,请不要介怀”,最后提到如果秦绝有意愿正式与瑞德剧院洽谈合作,请务必联系她,她会竭尽所能提供援助。 秦绝抽抽嘴角,这熟悉的客套说辞,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撇清个人责任以及为老板收拾烂摊子的既视感,她甚至可以脑补出翟茹当时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 无所谓,对面也是个打工的,维护老板很合理。 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翟茹的“售后服务”已经很到位,秦绝也不会对着她阴阳怪气,随手回了个“好的谢谢辛苦了”套话三连之后就再没有理会,转身找了处阴凉地修改起林柔再次更新完的剧本。 若是她还闲着,或许会感慨一句重生以后她的脾气比之前好了几倍,毕竟放在以前闻玉麒这样的人通常在她面前活不过两秒。但和谐社会有它的秩序和规则,秦绝过的是都市生活而不是都市兵王,也就干脆略过不理,让闻玉麒和他的瑞德剧院为国家创造更多的GDP。 大约下午四点,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措辞小心地发来了两条消息,一条表达了想要合作的意愿,并希望能与秦绝再度详谈,另一条用颇为轻松的闲聊口吻提到了林恩剧场附近有家餐厅口味不错,或许可以一试。 秦绝略微一怔,品出一些与《为难》里十分相似的卑微和无奈。 担心打扰到人,也担心错失机会,于是默认工作制朝九晚五,所以将“明天早上之前答复”和“今天下午五点之前回复”直接等同,挑在晚饭之前的时间点发来回复。 若是秦绝还在ISCA,那就大家一起吃个饭慢慢聊;若秦绝已经离开,那就约个明天面议,今晚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准备,说不定还能睡个好觉。 哪怕是最糟糕的情况, 也能在秦绝委婉回绝之后接一句“没事没事,正好时候也不早了,我先去吃晚饭就不多打扰了”,大家都能体体面面地收场。 想了想,秦绝回复道: “好啊,刚好我和秦科的技术人员才接洽完,还在ISCA这里。李老板要是有空,我们五点左右去哪吃个饭?我看您推荐的餐厅就不错。” 她直接接了这个台阶。 与此同时,林恩剧场的办公室内,李鸿犹豫又犹豫,想点击语音转文字一目了然来个痛快,却因为手抖只点了一下,没有长按,秦绝的声音于是传来。 他下意识屏息凝神,直把十三秒的语音全听完才慎而又慎地开始呼吸,然后再次试着长按转成文字,反复确认了两遍才重重地攥起空拳向下一顿。 “好好好,老李我也算是这里的‘地主’了,我先把座位约上,到时我们门口见?” 李鸿的语音喜气洋溢。 ------------ 第七百九十六章 合作达成,面试开始 在双方都有强烈合作意愿的情况下,这顿饭自然吃得顺顺利利,宾主尽欢。 在等菜期间,李鸿给秦绝看了林恩剧场的详细结构图,并提及了一些他们剧场能够提供的资源。 他的资料整理得清晰明了,甫一照面就觉诚意十足,秦绝自然也不怠慢,两人一边吃一边聊,没有那些酒桌上的“繁文缛节”,从点菜、等菜再到饭后茶点,足足聊了四十多分钟。 李鸿诚恳,秦绝亦不揽财,双方都开诚布公地互让利益,最后谁也没亏,只要蓝组的作品质量如秦绝描述的那般能打,这波就是妥妥的双赢。 饭后,李鸿带秦绝回到林恩剧场,草拟了一份合约。 在合约里,林恩剧场将为《娱乐实习生》蓝组及其团队成员提供彩排场地、表演场地和表演设备,并把舞台改造权授权给秦一科技,且一并承担自八月二十号开始的、连续十一天公演期间的一切运营,包括售票和周边销售等。 至于租金这方面,只要蓝组组长秦绝点头答应了合作,李鸿就可以代表林恩剧场转而与节目组谈价钱,这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说到节目组,负责接洽的工作人员在这顿饭开始之前还给了秦绝回复,说是她申请的影院排片已经通过,届时只需告知具体开演时间即可。 这就是秦绝当时突然福至心灵诞生的主意——没错,他们蓝组虽然是真人演出,但他们也有内容,怎么就不能上大屏幕呢? 与丘壑等人的讨论中,她得知秦一科技的技术能够做到低延迟渲染特效,进行正常摄录。 那么,秦绝完全可以在林恩剧场设置几台固定的机位,然后请来经验丰富的导播组,让他们像实时转播演唱会和文艺晚会那样将整部音乐剧呈现在影院荧屏中。 这种事并非没有先例,龙国歌唱界的“四大天王”就曾因为众多粉丝高呼人太多买不到票,而在全国范围内联系影院同步直播他们的告别演唱会,进行了一次“线上亚洲巡演”。 唯一可能有的弊端就是有了影院,或许观众们去往现场的热情会有所消减,影响林恩剧场的售票,但还是那句话,和丘壑他们聊完以后,秦绝对秦一科技的特效和他们蓝组自身的努力与实力充满信心。 甚至,在影院的屏幕上看过之后,她怀疑想坐在现场的人只会更多。 话回当前,既然和林恩剧场已经成为了这段时间的合作伙伴,秦绝也没藏着掖着,直爽地给李鸿讲了她今晚要在附近面试一个音乐剧团的事。 “哎呦,怎么不早说,多少人呐,我们剧场还有一个备用的排练室,不然这周围有个体育馆,我和那里的人熟,临时用一用也没问题。”李鸿笑道。 他的林恩剧场虽然比起其他剧院有些没落,但李鸿作为自家剧场的总持有者,话语权却是极高的,不像闻玉麒他们有重大决定还要一群经理和总监反复开会。 “二十八个人。”秦绝嘿嘿笑道,“早打着蹭地方的主意了,跟他们说的就是来林恩剧场这一块儿。只是那时咱们俩还没谈妥,担心我自己自作多情。” 李鸿失笑:“嗐!” 话一说开,秦绝也不客气,那边给许双双回了消息表示“来了之后直奔林恩剧场就行”,这边借着李鸿办公室里的打印机把四份歌词打印出来,一边讲剧情一边临时给李鸿唱了几段,让他先鉴别一下曲子的含金量。 “嘶!” 李鸿听得直吸气,秦绝描述的情节和相应的舞台效果及特效就已经足够吸引人,现在她一开腔,更是直接证明了蓝组的实力水平。 “我就打个样,我们组里有更专业的。”秦绝演示完笑道。 “好好好!” 李鸿本身就是热爱戏剧的人,此时已经两眼放光,“哈哈,秦组不介意我去蹭彩排吧?” “说什么呢,这不是您的地儿吗?”秦绝大笑。 两人笑着,热热闹闹地去了林恩剧场的第二排练室先行查看。秦绝联系许双双的同时也给蓝组的大群发了消息,现在一整个团队都陆陆续续地赶来。 李鸿提及的体育馆也被秦绝派上了用场,她打算临时租用那里来排练含威亚的动作戏,等秦一科技来人改造完舞台之后就能无缝上场。 今天已经八月二号了,时间不等人。 在门口接人的过程中李鸿听秦绝讲了节目组的规则,忍不住连连惊叹。 “一晚上出了雏形和音乐,一个白天定下了剧场还谈了这么多合作,真是不得了啊!” 他错愕地打量着秦绝,仿佛在打量一个怪物。 “我们的进度才哪到哪啊。”秦绝笑了笑道,“红组今天已经进棚开拍了,那帮人才是疯子。” 昨天上午结束第七轮分组及资源分配,今天直接开机,说句没有恶意的实在话,她都有点担心方友文和袁萧他们过劳猝死。 “嘶!”李鸿更牙酸了。 这群人疯了吧! 可偏偏,他们的实绩在那里! 李鸿单是在网上搜了搜《为难》的片段,都难以置信这是在两周以内拍出来的作品。 而有秦绝参与的《熔炉》更是如此,极其短暂的时间,无比出色的成果,《娱乐实习生》这个节目组究竟培养出了怎样的一群怪物? 可越是这么问着,李鸿越是难抑激动。 他早已经过了为理想而热血沸腾的年纪,但此时此刻,他却无比期待这轮决赛中蓝组打造出的作品。 这里面可是也有他们林恩剧场的功劳呢! 正想着,李鸿见秦绝朝远处招了招手,连忙往那个方向看去。 近三十人的队伍已经比得上旅游团,很好辨认,李鸿和秦绝将这群人带进剧场,秦绝留在排练室中面试,李鸿则主动请缨,留在侧门等待其他几位演员的保姆车。 排练室内,包括许双双在内的二十九人男女老幼各异,在剧团团长的组织下交错站成几排。 他们的神情中并无轻视散漫,不知道是被团长耳提面命过,还是自身就对这次面试极其重视,秦绝细细凝神能听见一些人并不平稳的呼吸。 她没有坐着,视线依次掠过所有人的脸,旋即没有点名,没有认人,径直开口: “第一幕,国王和王后匆匆赶来,商量对策,做出决定。 “第二幕,侍女们打扫场地,布置宫殿。 “第三幕,宴会中男女宾客翩翩起舞。” 秦绝语速适中地说完这些话,认真道:“分组自定,角色自定,走位自定,台词可有可没有,就现在,准备时间二十分钟。” 她话音落下,将手机屏幕转过来展示给众人。 那上面是一个正向计时器,已经显示着“00:00.47”。 一片寂静。三秒过后,剧团团长高声道:“小屈小张文熙嘉静带人排第三幕,左边!小程小谢新蕾带人第二幕,右边!阿娴和老王第一幕!” 场面迅速嘈杂起来,乍一看去很是混乱。 秦绝掐着手机上的秒表,注视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现在它是“00:13.08”。 剩余时间还有十九分钟四十七秒。 ------------ 第七百九十七章 双向面试(上) 林柔和苏酥以及他们的助理等人跟着李鸿走进林恩剧场的内部通道。 地方稍有些偏僻,游客和观众的声音被远远地隔绝在外。不多时,李鸿把第二排练室的门推开,和声立刻涌进耳朵,此外还有踩地板的“哒哒”声。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秦绝视线短暂地移向了这边,微一点头,旋即又聚精会神地看向前方。 李鸿轻声道:“我去拿椅子,几位稍等一下,马上就好。” “啊,没事的。”林柔压低了声音摆摆手,她看见许双双像在练舞室里一样盘着腿坐在不远处,于是也蹭过去,揽了揽裙子坐在她旁边。 苏酥亦是有学有样。 李鸿自然不会阻拦,但还是小心地搬来了几把椅子,让这些助理就坐。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柔和苏酥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但看许双双略有紧张和秦绝严肃认真的模样也隐约猜到了什么,保持安静做观众。 几分钟过去,秦绝掐点喊停。 在剧团团长的示意下,刚刚分成三组的人又分别站成远远相对的两拨,将中间的空地留了出来。 秦绝点点头:“开始。” 一个穿着T恤衫、面容略显老迈的男人从左侧走出,与此同时一个女人也焦急地提着不存在的裙子朝他走去,两人在中间相聚。 他们只是动嘴、做表情,并没有发出声音,但已经将一系列的情绪变化表达了出来。 这个处理很聪明,因为他们不知道蓝组的作品是怎样的,硬想一个剧情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女人急切地嘴唇开合,面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担忧,男人则是犹豫,挣扎,拧紧眉头。 他们时而对对方“说话”,时而打断对方的话,如此一番争论过后,男人的表情一瞬变得坚定,他手掌虚虚下压,做了个“好了听我的”的动作,随即对女人说了什么。 女人先是惊讶,接着眼神迅速沉静下来,坚决而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之后,他们俩立刻转过了身,匆匆下场。一段表演由此结束。 哪怕是完全不明状况的林柔和苏酥也能看懂他们表达了一段怎样的情节。 略略停了几秒,左右两侧或年轻或成熟的女人们脚步轻快地迈步走向中间,她们或弯腰“拖地”,或踮脚“擦窗”。 不同于第一幕的默剧,第二幕的演员们在打扫途中有几句台词的互动,接着一位拿着不存在的扫把的女性开嗓唱歌,马上有人接上。 秦绝抬了抬眼。 这首没听过的歌曲旋律欢快,演员们唱功上佳,配合默契,她们合唱着在场地中舞动、走位,间或插入打扫的动作,结束时还有一个小小的定点亮相。 再之后,“侍女们”退去,一群男女翩翩入场,女人们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持着不存在的欧式小扇,男人们则挺胸昂头。 他们向前一步,又一步,走位交错,接着男士们弯腰伸手,女士们或娇笑或大方地将手垂在他们的手上。之后,结成了一对对舞伴的人们开始旋转起舞。 秦绝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拍拍手示意可以停下了。 “辛苦。后两段是之前有过经验吗?”她询问。 剧团团长答道:“演过类似的片段,大家都还有印象。” “舞台剧”本就起源于西方,秦绝提到的这种“宫廷戏”在歌剧和音乐剧里很常见,有过从业经验的人大多都能信手拈来。而他们剧团前不久才结束了一场巡演,动作和走位都在记忆里热乎着呢,更不会出错。 秦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很有实力,也很有效率。”她露出笑容道,“各位先歇歇吧,辛苦了。” 排练室最外圈有几排椅子,有人点头坐下,也有人像林柔她们一样席地而坐。 秦绝没说结果,但态度倒很友善,名叫吴海舟的剧团团长一时有点疑惑,拿不准是她说话委婉还是确实在表达肯定。 “苏酥,林柔。”秦绝道。 “在!”苏酥元气满满地举起手,和林柔一起从地上起来。 “第二首准备,中文版的。” 吩咐了一句,秦绝转身向不远处的钢琴走去。 那架钢琴她进门就留意到了,此时看李鸿的表情,应该没有差错,还能正常使用。 落座,调椅,开盖,试音。 几组琶音流畅漂亮,行家一听便知功底,吴海舟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句。 试音结束,秦绝十指交叉活动了两下,钢琴声随即响起。 乐段中的几个小节迅速过去,苏酥当即开口。 她的声音明亮又活泼,将歌词中的欢快体现得淋漓尽致。秦绝的钢琴声没有降低音量铺在歌声之下,细碎而快速的音符与苏酥简单悠扬的旋律相得益彰,搭配起来并不显繁琐。 “空空的舞厅常走过,不举行舞会做什么?他们终于把门打开了——” 苏酥边唱边演,向前跳了一小步,双手展开,脸上的笑容激动又期待。 接着她声音变轻,将“这时嘉宾将会到来,这感觉有点奇怪”两句试探着唱出,就在这时,秦绝的钢琴声重重一落! “但我已准备好这转变了——” 一串音量渐强的琴声层层向上展开,歌曲带向高潮,苏酥的歌声随之变得更亮更阔。 编曲却又在副歌部分放得轻缓,然而短暂的缓和过后,琴音再次一叠串跃动起来。如是反复,像一条缓急得当的河流稳稳地托着苏酥的声音。 “好久没在我生命里,感到乐趣与惊喜;好久没在我生命里,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是有一些疯狂,梦想浪漫天地—— “但好久没在我生命里——” 苏酥的歌声带着憧憬梦幻,最后一句“我遇到好时机!”俏皮又可爱,已经将听众们带入到了歌词所描绘的情景中。 秦绝右手向着钢琴右侧移去,左手低音轻轻按下,两个清亮的高音急促反复,钢琴声骤然变了情绪。 林柔早已酝酿好情绪。甫一张口,极为稳定的低声让李鸿和吴海舟两人同时惊艳地睁了睁眼。 “别让他们,进来看见。做该做的,就像你的从前。 “躲藏。收敛。全力表演——” 她的声音由低转高,“不能犯错让秘密被,发现……” “但是只有在今天——” “是只有在今天~!”苏酥的歌声突然响起。 “跟痛苦说再见——” “跟痛苦说再见~!” 二重唱?! 所有人眼前一亮,浸淫舞台剧多年的李鸿和吴海舟等人自不必提,连坐在旁边的助理们都不由得被震了一震。 虽然听不懂门道,但是感觉很厉害! 林柔和苏酥声音交叠在一起时,钢琴声陡然变重。 “好久没在我生命里——(别让他们进来看见——)” “我的梦想变成现实——(做该做的就像你的从前——)” 一边诉说着梦幻与期盼,另一边则异常沉重,反复强调着自己绝不能出错。 歌词和情绪截然相反的歌声一前一后接连响起,钢琴声再重,更重! 如此用力的琴声里,却是林柔合上了双唇,由苏酥来结尾。 依然是包含着热情和渴望的悠扬歌声,一路向上唱,最终在欢快中结束。 一曲终了,秦绝双手离开黑白键。 “去喝口水。”她对苏酥道,“林柔,独唱曲。” “好。”“呜,好的——” 两人前后应声。 苏酥拍了拍有点泛红的脸颊,她还是紧张了,刚才的发挥并不太好。 如果这是正式演出,她已经几次在“舞台事故”上堪堪擦边而过。 果然音乐剧真的很难啊…… 苏酥抱着水瓶坐到助理旁边,在心里用力挥了挥小拳头。 要更努力才行! 她在自我打气的时候,秦绝的钢琴声再次响起。 依旧是重复的前奏,旋律简单、悦耳、记忆点深刻。 林柔抱住了自己的双臂,低下头,开口。 ------------ 第七百九十八章 双向面试(下) 两首曲子结束,秦绝合上琴盖走回来。 林柔的唱功没得说,从第三轮《空碑》时她就对她的实力有所认知,想来林柔自己也有全面发展的打算,做演员期间音乐相关的练习从未懈怠,这一首歌唱得又好又稳。 这段表演完毕后,音乐剧团那边的人肉眼可见地收敛起了一些轻视。 这不是他们性情傲慢,而是在来之前大家都知道这是在某综艺里为几个演员作配,而演员明星混在舞台剧里给自己贴金的有不少,难免让专业人士们对这些“业余者”有些不好的印象。 “‘清曲’剧团的各位老师们。” 秦绝道,“刚才的两首歌是我们为这次音乐剧准备的,呃,有没有哪位帮忙点评一下,给个回馈?” 她说着伸手示意了一下苏酥和自己:“这里有两个没演过音乐剧的,很需要指点。” 吴海舟和其他人都愣了愣,其实他们心里也有数,方才林柔成功镇住场子就很符合“露一手让你们知道知道厉害”的通常逻辑,还以为秦绝要借此抬一手蓝组,压一下他们,却没想到这人一开口说得非常谦虚。 与自己的妻子,也是清曲剧团的副团长对视了一眼,吴海舟说道: “非常好,尤其是第二首,旋律和歌词都很大气,林柔老师的实力也很强。” 他略微顿了顿道:“苏酥老师我觉得,还可以再放开一些,主要是舞台离观众的距离比较远,动作幅度和表情都必须要‘浮夸’一些,这样才能保证观看效果……” 吴海舟一边说,苏酥一边“嗯嗯”点头,还提了很多实实在在的问题。 两人一来一回地聊着,苏酥问得太多,一个团员没忍住插话道:“不是的,这个发声方式你最好还是……” 她出声之后发觉到不妥,但苏酥表情如常,甚至还“哦哦”地接了一句,眨着眼睛等待她继续往下说,不远处的秦绝也是如此。 这个姑娘挠挠头,看了看吴海舟和许双双,见两人都没打眼色,也就真的接着说了下去。 说好的面试渐渐变成一场讨论会,大约过了半小时,秦绝才举手示意众人暂停。 至此她的目的已经十分明晰,一是站在蓝组的角度,她要看这群人的专业程度和态度如何,二是站在清曲剧团的角度,让他们对蓝组的实力和态度有个切实的认知。 在昨晚定角之后秦绝就考虑过一个问题。苏酥虽然是音乐专业,但音乐和音乐剧却是两码事,只能说在部分内容上稍有重叠。她也一样,她们俩在吴海舟这些人面前是毋庸置疑的业余人士。 所以在招人时,怎么服众就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没有音乐剧表演经验的苏酥已经确定了是女主角之一,难保不会有人觉得不服气,想着“如果换我说不定我能做得更好”。而事实上,这部作品又依托于《娱乐实习生》这个综艺,无论如何四位演员都是中心,换角根本不可能,招来的音乐剧团就是要做绿叶来衬托他们。 虽然明面上大家都不会说什么,但万一真有人心生芥蒂,非要来一出“我答应了合作可我就是看不惯咽不下这口气”的戏码,小到背地说坏话破坏团队氛围,大到动了歹心搞出事端,无论哪一种秦绝都不想看见。 因此她提前把这点可能性扼杀在源头。 许双双不用说,本来就和他们熟悉。秦绝是总负责人,地位摆在这里少有不便。林柔实力镇场,现在苏酥也虚心好学,明眼人一看便知没有指摘的地方,也就基本保证了整体氛围不会生异。 若是这样还有人嘴碎挑事,秦绝就不会客气了。 现在,见众人的视线都投过来,她清清嗓子对清曲剧团道: “感谢各位老师能临时赶来面试——我认为这是一场双向面试,我们在是否跟你们合作上有选择权,同样的,你们也有选择是否和我们合作的权利。 “我不清楚双双之前跟大家说了多少,现在就多啰嗦一嘴吧。我们这次是《娱乐实习生》的决赛,按照节目组给出的规则,本月二十号公演正式开始,持续十一天,时间非常紧,而我们无论是剧本、音乐还是戏服、道具都是空白,字面意义上的‘从零开始’。 “这意味着在彩排途中一定会有很多次临时调整,以及意料中和意料外的困难。必要时,我可能会要求大家加班加点,承担超出预期的任务和疲劳。 “好,工作要求说完了,下面说薪资待遇。 “我这里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是从目前的经费里给你们整个剧团划百分之十,也就是四十万支付点。然后由团长吴海舟先生再在你们内部分配。第二个是按分成算,给你们这部音乐剧纯利润里的百分之五,也是面向整个剧团,具体每个人比例多少你们自己定,我就不掺和了。 “最后说一点别的,服化道这边是我们负责,所以但凡你们有提意见或需要修改的地方,哪怕是不小心把道具弄坏了之类的,都请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我们实在拖不起,甚至连追责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一切为作品的最终呈现服务。 “再有就是工作时间弹性很大,刚才我也说了有加班的可能,所以这边我打算由我们出资,从今晚或者明晚开始包你们全员酒店的费用——嗯我们四个也会住这儿——这样来回比较方便。哦,这个费用跟你们的薪资没关系,是额外的。 “我个人倾向于大家最好都能住得近,省掉通勤时间也省得加剧疲劳,但如果有觉得非常不方便的,还是尊重你们的个人意愿,只要能每天准时过来彩排就好。” 秦绝语速适中地把这些话说完,“现在排练室留给你们,我想想,两个小时的考虑时间足够吗?你们人数不少。” “谢谢,我们尽快。”吴海舟道。 “好,麻烦了。” 秦绝点点头,又招呼起林柔、苏酥还有他们的助理,“那个大家跟我来,我们先去把行李放了。双双你呢?” “我留在这吧!”许双双爽快道,“一会儿出来跟你们会合。” “行,随时联系我。” 秦绝看了眼时间,这个点,扈长铗和张明他们应该已经到了。 一切顺利。 ------------ 第七百九十九章 有经费在手,解决住宿问题绰绰有余。考虑到娱乐艺人身份特殊,不排除第七轮铺开宣传后有狗仔蹲点的可能,秦绝让扈长铗订了安全性很高的酒店,离林恩剧场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 安排住宿和日常起居这种事放在剧组里都是生活制片的活计,但蓝组人手太少也没办法,秦绝干脆一手包办。 约半小时后, 许双双赶了回来,和大家一起办理入住手续。 不知道是公司比较放养的缘故还是她有提前打招呼,和林柔、苏酥比起来她没那么“拖家带口”。 “清曲剧团还聊着呢?”秦绝随口问。 “嗯,人挺多的,不好定。”许双双道,“你要去哪?” “体育馆。看看怎么布置动作戏的排练场地。”秦绝回答。 “带我一个。”许双双跟上。 此时ISCA内的夜晚才刚刚开始,正热闹着, 几人避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目的地走。走着走着,附近就渐渐变得冷清。 许双双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林恩剧场,那里谈不上多有人气,但也没到门可罗雀的地步,只能说是中规中矩。 就像国内的戏剧圈一样。 “清曲剧团是我之前呆过的剧团。”她突然道。 “哦?它不是音乐剧团么。”秦绝接话。 “不全是。”许双双道,“当时剧团还很大,分了话剧组和音乐剧组。后来不景气,人跑光了,就剩下现在这些。” 她语气中有股淡淡的苍凉。 秦绝:“人总要吃饭的。” 有些人是傻兮兮的理想主义者,愿意为了追梦而委屈自己,但有些人会接受“被现实打败”的事实,更快更早地寻找其他出路。大家都没有错。 许双双笑了一下:“这倒是。” 他们走在石板小路上,近处时不时传来几声蝉鸣。 许双双安静了一会儿才边走边说: “我们的配乐跟剧本还可以找吴叔帮忙,他特别厉害,之前剧团里一大半的编排都要靠他。然后戏服能找陈姨,她是团里最好的裁缝。还有……” 许双双一个接一个地把清曲剧团成员的能力报上,“哦,刚才那群人里梳着高马尾的那个女孩是我大学室友, 她叫吴晓帆, 唱高音部可赞了。清曲剧团就是他们家开的。” 秦绝一直认真听着, 点点头表示记住了。 许双双表情复杂地努了努嘴。 “班长,我这算私心么?”她问。 “算。”秦绝平静道,“但我不在乎,有人就是好事。” “哈哈哈哈哈。行!” 许双双乐道,“哎,实在是……自己以前的东家这几年没落了,看着难受,想帮衬一把。” 她笑容里有爽朗也有无奈: “当初大学毕业后我进了清曲剧团,来来回回演了三年多,眼看着团里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真烦啊!把钱花在打广告上,就没那么多钱继续磨作品了。可要是不花,再怎么自豪的剧也没几个人看。大家都只喜欢看那些有名的、经典的,除了专门的点评人,没几个愿意‘以身试毒’,哪怕有了新剧成绩也很惨淡。 “而对于我们来说,总翻来覆去演那几部经典剧对自身实力也没个更好的锻炼,有的人觉得自己要演吐了, 每天稳中有退实在受不了,也就这么离开了。 “所以后来剧团的状况就越来越差。”许双双长叹一声,“当时我是话剧组里演得最好、最卖力气的那个,粉丝也是从那时候慢慢积攒起来的。眼见着清曲剧团越来越糊,粉丝在劝,我室友在劝,最后吴叔也来劝我。” “他们都说我这个实力演话剧太可惜了,还是转行到影视圈吧。” 许双双说着露出苦笑,“在影视圈,就算混得再差,也比留在剧团里有一顿饭没一顿饭强。” 所以她在众人善意的劝说下恋恋不舍地离开。这之后现实又真的向她证实了他们是对的——确实哪怕只是演几个电视剧里的女配角,加上武术替身和商业跑场,赚得都要比在剧团里多一些。 只是偶尔许双双回头看看,依然觉得很可惜。 她也不知道该可惜什么,大环境就是如此,舞台剧的圈子里连起伏都很微弱,不知名的小剧团混在温饱线上来来回回。 甚至还发生过好笑的事,某剧团内的男主演私生活混乱被锤,结果因为太糊没人认识,网友连瓜都懒得吃。 许双双唏嘘着,眼前晃过很多回忆。 她想起一些令人心肺骤停的舞台事故;想起开演前一天满怀期待地睡不着觉,结果第二天登台开幕发现上座率不到三分之一;想起话剧组里的朋友们知道今天只来了四个观众后差点哭着跟吴海舟说要不退票吧今天不想演了,就这么点人也挣不回来的,最后还是换好戏服上了全妆,尽力打起精神正儿八经地认真演了一遍。 接着又想起很多人坐在下面大声聊天、举起手机正大光明地拍,或是直接头靠在一边闭眼睡觉;想起很多时候台下的家长并不在乎他们演的是什么,只是百无聊赖地看手机,买着前几排的座位放任自己的小孩到处跑,尖声大笑,指望着才几岁大的小孩子们从小被“陶冶情操”。 演舞台剧是个挺操蛋的事。 台上台下都是大活人,但有时候台下不把台上当人,他们只觉得镜框式舞台跟自己手上的手机屏幕是一个东西,屏幕里的画面永远在固定地播放着,屏幕里的人也不会因为他们这些看客的任何反应而受到影响。 可惜不是。 直面观众的“不在乎”和其他负面反馈是件挺可怕的事,那股心理落差感没有强心脏根本受不了。所以今天苏酥来问的时候,许双双犹豫了下,把这些细节都如实地描述给了她。 “哎,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唏嘘过后,许双双咂舌道,“说起来,真不是我非要鄙视谁,但演过戏剧再去拍影视剧就很想笑。诶,班长,你知道在来《娱习》之前我在片场见过多少个对着镜头数‘1234567’的‘演员’吗?” 秦绝笑着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她知道许双双只是想吐槽而已。 能一路挺进决赛轮的演员实习生,要么像于青那样有灵气,要么就像秦绝和林柔这些有实力。许双双正是后者。 她很会演,也放得开,打戏虎虎生风,扮丑弄怪亦不扭捏,第二轮演喜剧时是女演员里最出彩的那个。 若不是第五轮才遇到了《逐凰》剧本和方友文这个靠谱导演,许双双能更早崭露头角。 现在得知她原来是话剧出身,这样有着舞台硬实力的人对娱乐圈内某些名不副实的明星演员有些鄙夷再正常不过,秦绝很能理解。 “要是这次能借着《娱习》决赛跟秦一科技的机会,让大家再多注意一下戏剧就好了。”许双双轻叹。 她平时不会这么多话,但人都这样,涉及到自己额外在乎的话题总会忍不住说多一些。 虽然现场演出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与打击,但比起面对镜头,许双双其实还是喜欢站在舞台上,没有后期恶剪压戏份,演什么就是什么,那样更有成就感。 “会的,但这不是长久之计。” 秦绝想了想道,“如果每次都要靠其他东西‘引流’才能有一波气色,只能说明戏剧本身还是小众。” “唉,确实。”许双双面露无奈。 国内不像西方,舞台剧的观众基数实在太小了。 体育馆近在眼前,两人不再闲聊。一进门,秦绝和扈长铗先去找负责人谈租用事宜,有李鸿打招呼在先,这件事情办得很顺利。 “净高十四米,够用了。” 秦绝抬头望了望,决定明早就联系节目组把威亚设备和威亚师都弄过来。 接着就是前后左右测距,考虑软垫放置在哪里等等,秦绝混《囚笼》剧组时的经验在此派上了用场,很快就拟定了大致方案,等明天一起布置。 “这里轮一圈会比较好看,划个半圈也行。” 许双双比划着,“像杂技剧那种,靠臂力抓住绸带助跑再绕圈飞。” 秦绝点头:“我还打算配合特效让你和苏酥来一个被击飞或者被吹飞的效果。这个距离很长,最理想的是直接凌空飞过最近一排的观众席。” “完全可以!亲眼看人从头顶飞过去一定很有趣,这就是现场的魅力。”许双双十分赞同。 “嗯,看秦一科技怎么改造舞台。还是以演员和观众们的安全为主,不能威亚乱线。” 两人在小体育馆里讨论起动作戏怎么加,顺便跟扈长铗、张明等人一起把馆内的球网撤到了一边,省得明早还要费事。 过了一会儿,吴海舟发来消息,他们清曲剧团的效率还不错,提前半小时就有了结果。 秦绝又赶回林恩剧场,重新来到第二排练室内。 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代表一众演员选了秦绝给出的第一种薪资方案,并表示明天就可以集体搬到附近入住,紧跟排练步调。 国内戏剧演员的工资浮动很大,而且还要跟场次挂钩,秦绝给出的价位按公演十一天来算已经足够优厚,比起不稳定的利润分成,清曲剧团更愿意选择肉眼看得到的薪水。 “好,感谢各位老师。” 秦绝二话不说让扈长铗去打印合同。 什么画饼都不如利益直接落实来得实在,这是她早在末世就深谙的道理。 合同这些在节目组那都有模板,各项细节完备,拿来改一改就可以直接用。 等合同打好,吴海舟细细看完并郑重地签好了字后,秦绝将所有人拉进飞讯大群和演员群,将剧情梗概和目前的剧本发到后一个群聊中。 “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分角色,现在讨论,今晚就定好。” 她道,“第二件事是我单独拜托吴老师的,不知道老师有没有些人脉,能找到两位小演员?” “哦,什么样的?”吴海舟问。 “最好是十四岁以下的小女孩。”秦绝想了想说,“她们饰演林柔和苏酥角色的小时候。” 小童星难找,电影电视剧还好些,戏剧这边感觉人更少。秦绝有拜托节目组,但感觉希望不大,如果吴海舟这边也没有办法,那就用其他的办法替代。 “咦?我家孩子不知道行不行。”剧团里姓陈的那位阿姨插话道,“今年上小四,平时也跟着剧团学演学唱。” “对对,我正要说呢。”吴海舟笑道,“团里有几个小宝贝经常被带过来写写作业,顺带也学了不少,之前我们有一部剧就找他们客串过。” “那就太好了。” 秦绝微微松了口气,有“家学渊源”是方便的,“拜托吴老师帮我选一选角,她们要负责这部剧前十五分钟的内容。嗯……实力放在其次,重点是不怯场。” “我懂。”吴海舟明白她的意思。 “好。这件事就先放一边,下面我们来定一下角色,请各位打开剧情梗概,我们从头开始顺,早结束你们也好早回去。” 秦绝干脆利落地进入下一话题,“我目前尚不清楚有多少演员老师要一人饰两角甚至三角,先大致定个样子,让服化道那边有个数。” “首先是国王和王后……” 秦绝主导,吴海舟辅助,清曲剧团的团员们随时发言,整个定角色的过程比预计的要快。 果然专业的事情还得让专业的人来。吴海舟用的是分层法,把角色分成无台词、有几句台词、有合唱和声、和主要角色有互动及有重要互动等等,更加清晰明了地确定了演员们的任务。 “王子汉斯的随从不用太多词,稍微有一点打戏,主要体现一下人数就好。”秦绝补充。 “明白。”吴海舟点点头,娴熟地点出几个人名。 “这个邻国外交官是怎样的人设?”他问道。 “动乱的产生需要三种人。别有用心的坏人,被煽动的蠢人,和大量不明所以的无辜群众。” 秦绝道,“外交官就是那个蠢人。负责在汉斯故意对艾莎喊完‘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你到底是什么?!’之后惊恐地跟着喊‘天哪!阿伦戴尔的女王是个怪物!’” “很典型的配角。”吴海舟迅速领会她的意图,“我建议可以让他承担一些搞笑戏份,增添趣味性与荒诞感。” “有道理。”秦绝颔首。 “这个交给老刘我比较合适,哈哈哈。”一个矮矮瘦瘦的中年男人主动举手。 “没错。”吴海舟也笑道,“这是我们剧团里的搞笑专业户, 丑角是他的老本行了。” “那就麻烦了。”秦绝笑笑点头。 又道:“外交官需要两个随从。” “好的。”吴海舟继续点名。 近半小时后,秦绝最后把名单对了一遍,向着清曲剧团的众人弯腰鞠躬:“多谢各位老师,接下来请务必尽力。” “哎呦,一定一定!” 秦绝既是总负责人,还是给他们发钱的那个,明明乙方该是清曲剧团来着,她这等态度让大家都惊了惊。 尽管接触的时间很短,但众人都有秦绝的为人有了明晰且深刻的印象。 正事结束,秦绝送吴海舟等人走出林恩剧场,顺带不忘感谢帮了大忙的老板李鸿。 不多时,清曲剧团的众人在地铁站解散,各回各家。 又过几分钟,吴海舟的手机上突然同时弹出一条转账信息和一条飞讯消息。 【秦绝】:百分之三十的薪资我已经转账过去了,吴老师记得查收。 那串象征着真金白银的数字直接跃到眼前,吴海舟怔怔地看着顶端弹出的飞讯消息,一时之间心情无比复杂。 这个秦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在心中笑叹。 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手段,真是不服不行啊。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章 8月3号(上) 翌日,凌晨四点。 秦绝一推桌沿,顺势从向后滑动的老板椅上站起来,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她昨晚熬了个大夜,现在电脑里的扒带工程还热乎着,硬盘里又多出几首可以直接投入使用的背景音乐。 音乐剧向来是从头唱到尾,对比之下他们唱歌的部分已经很少了,BGM上再留白怎么看都不是那么回事儿,秦绝便能补则补。 合眼睡了两小时,六点整,张明带着早餐敲响房间门,秦绝囫囵吃完,赶去林恩剧场。 拧开第二排练室的门,入耳便是苏酥在练声。 秦绝并未刻意放轻动作,苏酥留意到她的到来,两人对视一眼便算打过了招呼,接着各干各的。 又过一小时,林柔和许双双也到了。 “来得正好。” 秦绝把平板递给她俩,上面是更新到第六版的剧本。 昨晚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也没闲着,似是被秦绝大大方方的预付酬劳给刺激到了,急着表诚意,所以特意腾出不少时间将剧本认真修了修。 有他的监修,整个剧本从剧情到节奏都变得清晰很多,秦绝刚才又在这基础上参照原作进一步修改了细节,足以用来排练,届时有什么问题就在实战中随时整改。 让林柔和许双双先看着,秦绝扣上鸭舌帽出了门。 清曲剧团的动作很快,这个点儿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拎着行李箱赶来,扈长铗和张明正在预定好的另一家酒店门口等他们过来登记。 秦绝这边则是在等乔远苏、节目组派来的花絮跟拍摄像师及其他人手。 她本还打算等九点过后再联系《娱乐实习生》的节目组,但对面显然更贴心,一大早就发来了消息,例行问候进展如何。秦绝也就没客气,及时把动作戏相关的事情说了,等着那边抽调设备和工作人员,先把体育馆内的排练场地布置起来。 而乔远苏自从把周边设计扔给了助手之后整个人就轻快不少,昨晚就说要赶来看林恩剧场的半露天舞台,准备着手设计道具置景。 他虽然比较喜欢摸鱼,真干起活来也不含糊,组织能力和领导能力都很强,现在一个人管着道具组和美术组的助手共二十人,大家各司其职,搞周边的搞周边,看舞台的看舞台,目前都没出什么乱子。 “对了,丛老师跟古老师说助手得加人,咱‘余额’还够吗?” 会合之后乔远苏跟秦绝知会了一声。 秦绝快速算了算:“够,让他们俩商量着加。” 虽然节目组提供的是服化道摄录美各十位助手,但这并不是定死了的,可以灵活调整,只要总人数不超过六十就行。 选择了现场演出的蓝组在摄像和录音上的需求没那么多。秦绝把录音委托给了林恩剧场,中控调音则让丘壑他们负责,毕竟音效要与特效相配合,一般人还真搞不定这个。摄像那边选了五位拍摄动线的助手,其他部分设置定点摄像机,主要交给额外聘用的导播组。 这么算下来,蓝组现在还有十五个名额空着。 丛宁安和古文松的工作跟演员人数联系紧密,尤其是前者,那么多戏服算下来不是个小数目,哪怕半租用半原创都得费一番功夫。 古文松相比之下就要轻松些,前期没多少事,等公演之后再集中忙活。 “班长,这个设计方案你看看。”体育馆内,乔远苏逮着空隙把草图递给秦绝。 秦绝看了一眼,眉尾微微抽搐了一下。 “你可真能给我找事。”她用赞叹的口气如是评价,又道,“今天有空我去找李老板商量。” 把草图收好,秦绝继续盯着体育馆。 “老师!这边加一个软垫,然后那里搭一个梯台,台阶……四层吧!还有那边空出来,给威亚起吊机腾个地方……对,对。就是这样。” 正式舞台表演时秦绝不打算用人力威亚,那样变数太大,容易出现舞台事故,现在安排威亚师只是为了给许双双和苏酥训练用,顺便定轨。 等威亚绳(钢丝线)移动的轨迹确定了,就找秦一科技那边做数控威亚,用电机控制钢丝收放。 一路忙到八点半,秦绝赶回排练室,顺手给要去看舞台的乔远苏转了点钱。 “这是什么用途?”乔远苏不解。 “不是公账。”秦绝随口笑道,“我私人出钱请你看话剧,反正你也要看舞台构造不是么。” 乔远苏失笑:“行吧。” 等到了排练室,清曲剧团已然全员到齐,吴海舟旁边还站着两个粉嘟嘟的小女孩,已经和林柔、苏酥两个大姐姐贴贴得很愉快。 “组长!”“秦组。” 见秦绝进来,大家先后出声。 “各位早。”秦绝把一张两臂宽的结构图贴在白板上,“事不宜迟,我们干活了。” 走位是戏剧表演里不可缺少的一环。对于舞台排练而言,专业人士会从演员的视角来划分位置,靠近观众的那部分舞台叫做down hill(下舞台),而幕布内侧的则是up hill(上舞台),此外又会细分左上、左下、右上、右下等,方向与观众视角是完全相反的。 考虑到苏酥不像林柔和许双双有着舞台表演经验,以及丘壑他们做特效的方便与否,秦绝便引入了新的定位方式。 她在整个舞台结构设计图上按网格的形式标注了许多节点,如果在沟通时出现上下左右分不清的状况,就可以直接用“11.5的位置”、“走到7”来形容,想必会省事一些。 “小艾莎小安娜,来,我们假装那一面是观众席。” 秦绝指节轻敲白板,像讲课似的对乖乖坐在那边的两位小姑娘道。 吴海舟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和孩子家长一起把她们带到排练室的空地试走位。 “开场是舞台中央……” 秦绝现场讲戏,从头开始往下顺。 她一边讲,两个小演员一边在大人的帮助下跟着演,一步步把雏形勾勒出来。 “OK,艾莎来跟我唱,‘你想不想堆个雪人’……安娜你要对姐姐说什么?” “唔——”梳了个双马尾的小姑娘想了想大声回答:“‘当然想’!” “很好,就是这句。”秦绝含着笑,“然后艾莎跟我唱,‘那我们就堆一晚上雪人’……” “好耶!” 双马尾的小姑娘蹦得老高。 排练室的大家都被逗笑,秦绝笑着敲敲白板:“行,我们就这么演。来下一句,艾莎伸出双手……好,再高一点,平举着,对……来唱,‘我和你’——安娜在‘我’字后面跟姐姐一起唱好不好?再来一遍,从伸手开始。” 围观的苏酥忍不住抿唇莞尔,凑到林柔旁边小声道: “班长好像幼教老师哦,好温柔好可爱。” 林柔也笑,她们都见惯了秦绝认真正经的模样,没想到她对小孩说话是这种耐心口吻,语气柔和不说,嘴角还始终噙着笑,之前还有点紧张的小丫头们现在眼睛都要冒星星了。 “……唱完‘我和你’之后全员出场。吴老师,这个地方要来个合唱和群舞,你听一下这个音乐能用吗?”秦绝还在继续。 这一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吴海舟跟秦绝一起把合唱的旋律与歌词改了又改,最后决定以男女演员分组,女声负责的歌词更正面积极,男声则用低音唱出伏笔和危机,两边交错着唱出,末尾融合在一起齐唱,这首交代背景的开幕曲暂时被命名为《阿伦黛尔颂歌》。 舞蹈这边的编排进展也很顺利,因为舞台前方还站着国王、王后和两位小公主,所以饰演侍女和国民们的演员不需要太过繁琐花哨的舞蹈动作,以转圈和抬手为主。 “辛苦了,现在午休,各位老师我们两小时后见。” 秦绝拍了拍手,微微鞠躬示意。 “好的。”“辛苦了——” 大家就地解散,尽管这几个小时里内容排得较满,但并不是没有休息的空隙,演员们的状态都还不错。 蓝组这边包住不包吃。难得来到ISCA,有不少人都想顺便逛逛,两个小姑娘就跟着家长出去吃饭了,剩下的人里有回去睡午觉的,也有凑在一起点外卖的,秦绝都随他们去。 “秦哥。”张明带着盒饭过来。 “放那吧。”秦绝还在看电脑复盘。 这一上午,他们推进的进度是八分钟。相信等今天过去,至少能把前十五分钟的份都搞定。 走位、台词和唱段这些核心弄完后剩下的就是换装和巩固,由学习阶段转入复习阶段,枯燥归枯燥,但胜在稳定,每日例行排练即可。 “呼……” 半晌,秦绝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找个角落把饭吃了。 “你们俩记得吃饭。”临走前她提醒了下还在练歌的林柔和苏酥,随即出门和乔远苏会合。 路上,秦绝又看到了高江成,他还是主动站在林恩剧场附近做免费劳工帮着拉客源,秦绝脚步一转走过去同他聊了两句,听他说最近《喜剧先生》的上座率还不错,笑笑道一声恭喜。 “啊!秦……秦老师!” 惊喜的叫声传来,发出一个“秦”字后就有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仍掩饰不住兴奋。 秦绝抬眼望去,原来是从林恩剧场里走出来的观众发现了她。 嗯?有点眼熟。 “林柔的粉丝是么?”她打了声招呼。 那个和闺蜜挽在一起的年轻姑娘更加惊喜,连连点头:“你是怎么知道的?” “之前《娱习》现场看见你拿手幅了。”秦绝笑道。 “啊啊,原来如此。”这位粉丝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 她犹豫了下,小声问道:“那蓝组现在就是在……?” 说着,她指了指林恩剧场。 “在排练。”秦绝半真半假道,“场地还在勘查中,所以我趁着午休来这边考察。” “哦哦!”粉丝不疑有他。 她正是参加了第七轮的补录,知道红蓝两组这次会在ISCA内出现,才在有空的时候带闺蜜过来逛逛的。 当时蓝组就提到了很多次剧院,现在遇上了秦绝,看来他们果然要现场演出了!好耶! “呃、秦老师!实在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代我转交一下这封信……” 这位粉丝突然想起来什么,手忙脚乱地从包包里摸出一个造型可爱的信封还有两块小巧克力。 秦绝哑然失笑:“你不会是今天在各个剧场旁边等着逮人吧?” “没有没有,我可不是私生粉!”粉丝赶紧摆摆手,“就是,人要有梦想嘛,万一遇到了呢!” 秦绝看出她没在说假话,也就笑笑收下:“好,我过后转交给她。” “哇啊啊太好了谢谢谢谢!”粉丝激动,“我们秦老师人美心善!” “咳,不必,不必……” 秦绝露出了熟悉的老父亲尴尬神情。 “对了,你们是看完《喜剧先生》出来的么?”见粉丝还有要问问题的架势,秦绝抢先开口。 “嗯嗯是啊。”粉丝看向高江成,“就是这位大哥给我们安利来的。” “那正好,方便的话你们可以写一下反馈问卷吗,就那个二维码。”秦绝指了指门口的易拉宝广告,“里面座位视野怎么样,服务怎么样,观众互动有不有趣之类的,给剧院做个参考,也顺便给我们做个参考。” “好呀!”粉丝点点头,被这么一带也忘记了自己想问的问题,拉着闺蜜去扫码了。 秦绝自然地同她们和高江成告别,顺带收获了高江成一个感激的笑容。 问卷反馈《喜剧先生》的主创团队们也是能看得到的,对于创作者和表演者来说,这很重要。 悄悄敛起了存在感,秦绝去找乔远苏,不忘在讨论组里提了两句,让大家在剧场和酒店来回时多注意些。 像这样偶然遇到的粉丝还好,万一真有那种非要蹲点的狂热粉,无疑对他们的出行和排练都会造成不良影响。 和乔远苏见了面,秦绝才知道这家伙已经趁着上午找李鸿谈过了,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还真得到了李鸿的改建许可,现在手里的设计图已经改到了第二版。 “行,就等着秦一科技来人开工了。” 秦绝点点头,“但是为什么不直接架设几条舞台轨道?担心影响观众入场么?” 林恩剧场的VIP观众席和后面的阶梯广场露天席位之间有一圈弧形空地,乔远苏正是要在空地处做文章。 “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但后来一想,咱们这部作品最紧要的是临场感和代入感。” 乔远苏解释道,“如果做了延伸舞台,观众就会知道‘这里即将上演什么’,缺乏惊喜。而且有了这样的心理预期,就像人看手机屏幕一样,总会提醒他们‘这是演的’,感觉不合适。” ------------ 第八百零一章 8月3号(下) 秦绝被说服:“很有道理。” 他们俩又讨论了一会儿,赶上丛宁安带着助手过来,便一起回到了第二排练室。 “来看这个。” 秦绝支起便携小桌板,把电脑转过去给他们看,从头播放起上午排练的成果。 “两位小演员,常服,睡衣。”丛宁安开始做笔记,“国王,王后,常服。” 等秦绝播到了全员出场,丛宁安眼前一黑。 “……”他叹了口气,开始数男女人头。 秦绝继续播放。 “停。这里需要布景吗?群舞这。”乔远苏道。 “我觉得可以用灯光解决。”秦绝回忆了一下原作,“这里是揭示背景故事,后面象征性的打一个群山投影表达出‘这是个王国’就行,道具利用率太低。” “好,继续。”乔远苏点头。 秦绝停在两个小演员演绎“偷偷玩雪,艾莎不慎击中安娜”的片段。 “这个地方怎么处理还没定。目前是合唱之后大人们退场,两位小公主抱着道具箱过来,安娜会从道具箱里翻出简易溜冰鞋穿上,艾莎的道具箱里则是雪宝的小布偶,然后配合特效去演。” 秦绝微微皱眉,“可能因为特效还没加上,我看着觉得差点意思。” “太空了。”乔远苏道,“场子大演员小,特别是群舞之后。” “还有一种办法。”秦绝把原作音乐剧的设置分享出来,“两边各自设一张床,带欧式顶的那种,把偷溜到大厅玩雪改成在寝宫里玩,安娜被击中后可以直接倒在床上。” 之所以一开始没有用这样的主意,是因为在原作中那两张床是为了打灯光特效而设置的,而蓝组有秦一科技的全息投影,明显比“灯光加音效”的配置更优越,秦绝希望能找到适合他们的演绎模式。 乔远苏陷入沉思。 “床也可以,但最初的构想是放在成年后的安娜在加冕礼那天起来时用的……我有想法了。” 他开口,边说边翻出宫殿大门的设计图,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设置,在小安娜敲门问“你想不想堆个雪人”时就已出现。 “灯光可以打在镜框式舞台外面的‘框’,把它们变成宫廷廊柱,做一个空间上的外扩。” 乔远苏比划道,“然后在舞台顶棚降下道具,吊灯、墙画、其他装饰等等,不需要惹眼,只要营造出大厅的环境即可。” 秦绝略略回忆后点了点头:“可以。” 舞台的顶棚她去参观时李鸿就介绍过,里面是标配前中后三道机关轨,用于升降大幕(象征戏剧开始与结束的幕布)、二道幕和三道幕(用于舞台中段及最深处划分演区的幕布)。这样升降式的机关完全可以在安全重量的范围内添加一些道具。 “工作量大么?”秦绝问。 乔远苏非常从容:“秦一科技3D打印。” 只是画图而已,他没在怕的。 秦绝:“……” 不愧是老油条了,薅羊毛蹭福利的手法如此娴熟。 “而且这些道具后面加冕礼等也会用到,只要取消其中一些装饰就可以改成另一个大厅。” 乔远苏显然不是纯口嗨,“一座宫殿内的建筑与装潢风格自然是成体系的,在某方面一致并不稀奇——比如使用同一种吊灯——所以还能循环利用,性价比高一些。” 秦绝颔首。 如果这是一场准备完备的音乐剧,他们大可以奢侈一些,所有道具都原创且独特,只用一次就放置也没什么。但现在时间紧,重复点无所谓,也省得东西太多工作人员产生混乱,乔远苏的提议算是经济实惠。 “然后地面,我认为道具雪是个不错的主意。” 乔远苏继续道,“在秦一科技做降雪特效时,我们可以真真假假混入其中,这样小安娜滑冰就能倒在雪堆上,也不会受伤。” “不错。”秦绝眼睑一抬,“道具雪加一点适当的鼓风机,想必效果更好。我想想怎么打扫转场。” “打扫用没有墩布只有一根横杆的大拖把来回推一遍就行,跑得快点十几秒的事。”乔远苏对此很有经验。 秦绝思索着剧本:“这之后的情节是国王王后带着两个孩子去找地精求救,或许可以安排一段黑幕合唱稍微拖一点点时间……等下,我们是半露天剧场,外面的光线透过来会穿帮,降二道幕用时更长,不行。” “嘶,对。”乔远苏一皱眉,这是他疏忽了。 “还是靠舞台旋转机关吧。”秦绝勾出几笔草图,“注意道具雪落点,地精合唱入场时顺势转到后面,同时把三道幕降下来,既挡住工作人员收拾道具,也方便给地精森林做投影。” “OK.”乔远苏点头,转头对丛宁安道,“老丛到时把小安娜的身高数据告诉我一下。” “好的。” 三人且看且讨论,过了一会儿乔远苏抱着平板和草稿本匆匆离开,丛宁安和助手们留下来。 下午两点,演员们陆续回到排练室,丛宁安带人快速地给大家量好尺寸,也退出室内去做自己的活计。 秦绝对进展的估算很精准。演员的效率是一方面,他们没有太多时间详细推敲修改亦是一方面。总的来说,这个下午成功地把进度推到了十几分钟,从明天起就轮到林柔和苏酥辛苦了。 晚六点,众人解散。 两位小演员精力还旺盛,尤其是演安娜的小丫头,临走前还乐呵呵地唱着《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秦绝在感慨这歌受欢迎的同时也庆幸这两个孩子的英语水平都不错,一下午竟然真的把双语版本都顺下来了,之后只需要一遍遍排练巩固就好。 “啊呀!” 蹦蹦跳跳唱歌的苏酥唱破了一个音,懊恼地原地转了个圈。 “抽时间跟着双双去健身。”秦绝道,“核心力量不稳,唱跳时更容易气不足。” “呼,好!”苏酥用力握了握拳,“我就不信了……!” “压力不要太大哦。”林柔搓搓她。 短期速成太过勉强,对职业寿命也不好,他们早商量着开演时会适当放大一下苏酥麦克的音量,这种处理并不罕见,也不会被人指摘。 “好——”苏酥抱住林柔贴贴,“嘿嘿,姐↓姐↑~” 林柔被她嗲里嗲气的小嗓音逗笑。 秦绝和她们一起在排练室里练歌背台词,中途出门收了几个快递——大批量订单的优点就在这,周边厂为了后续的合作会更勤快,今天已经到货了一批钥匙扣手机链等小玩意儿。 跟李鸿谈了谈销售和分成的事,方友文那边又发来消息,秦绝跟他约了明晚七点赶过去。 两人刚聊完,秦一科技的联络就到了,是负责舞台改造的那些人,时间点掐得很准,让秦绝和他们都没有干等。 林恩剧场虽然比不得其他三个中大型剧院有名,但因为结构特殊,也有一批固定的客人喜欢在户外喝着小酒听乐队演奏,最晚的演出会持续到晚上十点。 等这批顾客也散了场,秦绝便跟李鸿一起领着刚到的秦科团队走进舞台内场。 “这里,这里,还有那里。” 秦绝抻开结构设计图,“内中外三层旋转结构,还有……” 秦一科技遵循一贯的对外合作传统,多派了个“翻译”,由这个人和秦绝沟通,然后再用更精准高效的“秦科语言”说给执行团队的人听。 “简单。” 执行团队的小组长听完后,一脸轻松。 他颇为中二地向后挥了挥手,板起脸做出一副冷峻姿态,吐出两个字: “开干。” 坐在边上名为监工实为偷懒的秦绝:“……” 她投来一个老父亲看崽儿的慈祥眼神。 ------------ 第八百零二章 血压升高了 川省大学,校内公寓。 钥匙哗啦啦的响声传来,柳鑫月呻吟着一头扑了进来。 大三生活结束了,苦逼实习开始了!呃啊! “回来啦?”许敬伊从书桌边探出个头。 “啊啊啊,我是不是吵到你做题了?”柳鑫月连忙关好门。 “没有没有。”许敬伊伸了个懒腰,“我的番茄钟正好在休息时间呢。” “呜,抱抱——” 柳鑫月哭唧唧地凑过去和室友贴贴。 再开学她们就要大四了,许敬伊要备战考研,柳鑫月则要实习,于是这个暑假都没有回老家,一起在校内租了个短期公寓。 “好忙啊,又忙又累,我不想这么快做社畜啊QAQ!”柳鑫月仰天长叹。 她连岑老板的新剧都忙得没时间看了,这合理吗?这不合理! ……啊,倒是小狼的《谁是侦凶》她下饭时看得很开心。 柳鑫月心虚地移开视线。 不是的,岑老板,我还是很爱你的,就是有时候爱会转移。 “饭还热着,快去吃。”许敬伊提醒道,“你下午不是还要尽早赶去开会?” “嗯嗯嗯!” 柳鑫月连连点头,苦哈哈地去了小厨房。 半晌,她端着饭菜出来在自己的小书桌上放好,又打开平板。 “好诶,《谁侦》的花絮更新了。” 柳鑫月顿觉有了食欲,点进《娱乐实习生》的官网开始看。 熟悉的嘈杂声传来,并不吵闹反而挺解压,像那种舒缓神经的白噪音。 曲楠等人的身影渐渐出现在画面中,每个人都在忙碌,隔着屏幕能感受到那种认真和细微的焦急,但整体氛围很快乐,满溢着劳累过后的充实。 “哎,慕了啊……” 柳鑫月浅叹一声。 她实习之后才逐渐感受到“能为自己喜欢的事业奋斗”这件事究竟有多奢侈,心情不知不觉从“找点东西下饭”转向寻找更深层次的精神慰藉。 自己做不到的事,看别人做到也是一种满足。现在柳鑫月就是这样的心情。 从场地布置,到詹长清、秦绝等人依次进入布景藏线索,大家相互间的调侃闲聊把柳鑫月逗笑,几次都忘了筷子上还夹着饭菜,就这么又把它们笑掉回了碗里。 “哇这个好棒呀,原来小狼他们在录制以外的地方就已经开始演了,哈哈哈哈罗含章的反应好可爱。” 柳鑫月嚼着饭口齿不清道。 “咦,秦老师吗?”许敬伊听到关键词,带着椅子凑过来。 “是啊,你怎么回事你个假粉丝!今天《谁侦》花絮播出啦!”柳鑫月往旁边腾腾地方。 “最近都在做题嘛。” 许敬伊笑笑,两颗脑袋靠在一起看平板。 “呜呜呜,秦封好帅。我果然还是一个坚定的叔控,对成熟男人最抵抗不住了。”柳鑫月用吃饭速度激情诠释什么叫秀色可餐。 许敬伊也被画面中秦封各种浪里浪气的表现弄得脸红,轻轻笑道: “秦老师在演戏上越来越游刃有余了,他进步真大。” “确实!” 柳鑫月立即附议。 和《囚笼》时候感觉完全不同了,真是进展神速! 虽然《娱乐实习生》她没有每轮都看,只补完了第五轮的《非雁》和第六轮的《谁是侦凶》,但从平时E站首页推送到的剪辑视频也能窥见秦绝飞一般的提升。 这是什么都市娱乐圈文的主角标配! 有没有天赋加成另说,秦小狼他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很努力,实在过于励志了啊—— 柳鑫月一边诚实地被帅得嘤嘤呜呜,一边含泪扒饭在心里鼓励自己也要加油。 “啊……好久都没有看家里人分析秦老师的演技了,今天背完知识点要是有空,我就去摸鱼一下。” 许敬伊看着看着,喃喃道。 “唔?小镜子你也太自律啦,碎片时间摸下鱼完全可以的呀,你的番茄钟不是有休息时间嘛?” “我觉得还是闭目养神比较好,在家里看帖子会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的。” 许敬伊笑道,隔了一会儿又叹口气,“而且最近……唉,新来的粉丝好多,看着有点累。” 《空碑》和《熔炉》那时候,大众关注的还是秦绝的演技,出圈的是角色而非演员。可《非雁》跟《谁是侦凶》里面秦绝的角色都太“亮眼”,是很容易收获路人好感、引人入坑的那一种,用更直白点的描述来说就是“时髦值很高,大家爱看”。 关注的人多了,秦绝本人也就以难以想象的速度走进了大众视线,家里现在天天粉丝暴涨。 许敬伊掏出手机瞥了一眼,注册人数现在是178994,马上要超过十八万。 秦绝从未在外特意宣传过家里,能摸到这里的人已经是相对细心或核心的粉丝,哪怕按三分之一来算都有五六万活粉,似乎已经超过了许多所谓的“人气明星”。 就在许敬伊看手机的这功夫,话题区的帖子又被顶了上来,一看标题还是问“怎么还没直播”的。 家里不允许类似内容重复发帖,所以只要有人这么问,就会被自行跳转到别人已经问过、卿卿们也解答过了的帖子里。 饶是如此,话题区里的这篇帖子还是会被不断顶上来,让许敬伊这种佛系卿卿十分费解。她不知道新粉丝究竟哪来这么旺盛的表达欲,就算大家已经翻来覆去地解释甚至劝告过了,也还是一定要自己亲自问出口等着别人再回答一遍才肯罢休。 说到底,人的基数大了,从概率学上来说就是会出现更多的牛鬼蛇神。 真正听秦绝话的卿卿们都懒得前去争论,却没想到正因如此,反而是那些活跃过头的新粉丝每天在话题区等地频繁发言。 有的卿卿并不在意,态度整体上很乐观,觉得秦绝人气高了粉丝多了是好事。但也有像许敬伊这样的卿卿,虽然高兴还是会高兴,但一眼望去看见全是那些帖子依然会觉得心累,于是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都说追星可以,但不要入粉圈,不然就会变得不幸。许敬伊一直觉得“秦绝的家”拥有最理想的粉丝生态环境,可现在随着人越来越多,她竟然也有些力不从心了,有点想跑。 可这是粉丝的事,和秦绝本人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明明只是在喜欢这个人而已…… 唉,不想了不想了,还是只看看秦老师就好。 许敬伊不再分散注意力,和柳鑫月一起看完了《谁是侦凶》的花絮。 秦绝和詹长清等人边吃饭边做推理复盘的那段看得人很过瘾,镜头给到丁鸣谦个人特写时,大片写着【你个浓眉大眼的竟然是凶手!】【可恶啊我那么相信谦学长】的弹幕也很是好笑,许敬伊因为刷题和家里新粉而紧绷的心情舒缓不少。 看着看着,手机息屏,她下意识按了一下,停留在话题区的页面在屏幕解锁唤醒后自动刷新,又一篇帖子被顶了上来。 【啊啊啊啊说好的燕君大人会陪大家一起看花絮的呢为什么没有啊本宝宝要闹了!!!】 许敬伊:“……” 她的血压。 ------------ 第八百零三章 飓风(上) 《谁是侦凶》和《为难》的花絮与《娱乐实习生》第六轮招聘同一时间线上解锁,关注着综艺的网友们高呼“周指活”,纷纷涌去网站观看。 “看看这播放量和在线观看人数,同行看了连夜焦虑。”有人如此调侃。 想当初宣发甚少的《娱乐实习生》还是大众眼里的“糊综艺”,现在却成功打出逆袭,热度后来居上,一骑绝尘,不少看热闹的路人都津津乐道。 其实从第三轮开始,有些同期综艺甚至影视剧方就对《娱乐实习生》表现出了排斥,在暗处动过手脚。 但节目组背后的人摆在那,《娱乐实习生》又与电视台一早签了合作,所以最后只有“莫名其妙的热搜词条”、“没有实锤的黑料”等不痛不痒的小手段,完全不碍事不说,还让某些正在热播的影视剧被E站等平台的自媒体们狠狠嘲了一波——“笑死,都不说打戏和内涵了,你们连镜头语言都比不过人家一个竞演综艺,好意思吗?” 或许方友文都不清楚自己无形中拉了多少“仇恨”,不过就算知道了,以他现在的眼界和忙碌程度也不会去在乎。 “来了来了!” 此时此刻,方友文可谓是翘首期盼,终于远远地看见一辆保姆车停下,车上下来一个秦绝。 他赶紧拿起大喇叭:“各部门准备!武指老师和演员准备!” 秦绝加快步伐走过去,还未真正踏进被警戒线包围起来的场地就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焦虑气息,仿佛一头扎进了正飞快运转的高精密机器里,鼻腔里都是油烟味和齿轮摩擦出的焦香。 人果然是对比出来的,看红组忙成这样,秦绝觉得自己在林恩剧场从凌晨忙到傍晚的日程也不是那么满了。 “车型和参数?” 走过来,秦绝并不废话,一边问一边向停放在那的重机车走去。 “飓风670R!*”方友文毫不在意她的擦肩而过,噼里啪啦地将信息一报,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特意给聂星梁请的特技指导与看护老师:“更详细的可以问这位张师傅。” 秦绝应了一声,在机车旁走了两圈,主要打量的是轮胎。 重机车,又称重型摩托车,指的是排气量大、马力强、速度快的摩托车,在民间的印象多是“外形嚣张有重量感”、“开起来又快又吵”等等,眼前这台重机车就在各方面都很符合评判标准。 难怪聂星梁看得眼睛放光,这车整体呈漆黑色,在车头和车座尾翼处点缀着白和冷蓝色,既霸气又亮眼,长得确实帅,想必动起来更帅。 “试了吗?”秦绝朝他笑道。 “没有,方导没让!”聂星梁激动道,“你快点儿!” 什么幼稚小孩。 秦绝失笑。 不过好久没碰重机车了,她也挺开心,当下长腿一跨骑了上去,颇为娴熟地调整握把和座椅高度。 “帅啊班长!” 这种兼具力量与速度美感的机械造物很少有男人抵挡得住。秦绝一条腿支在地上,嘴角隐约带着游刃有余的笑意,干脆利落地撕开手套上的魔术贴戴上,单是这幅画面就让围观的众人一阵热血沸腾。 袁萧还在沉迷,方友文比他强点,自己拿着手机的同时让吴颖扛着摄像机,两个人像螃蟹似的在几米外划着半圈来回平移,寻找合适的拍摄角度。 “你们正式拍摄的地方不是这吧?”秦绝把头盔扔给聂星梁,示意自己不需要这个,嘴上问的是方友文。 “不是。”还盯着手机的方友文立刻道,“剧情里是天台,拍摄时在外景棚子。” “行。”秦绝转头环视场地。 方友文包起来的这片地方有一个半足球场那么大,显然不是片场,就是特地给她教聂星梁骑重机车准备的,里面还架设了一些高低不等的坡地,怎么折腾都不是问题。 刘哲也在这里,他身边还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不是于青。不同于刘哲的隐隐兴奋,她有点紧张害怕。 方友文介绍说那是饰演配角的演员,剧情里正是聂星梁把她从刘哲身旁一把抢走。 “我总结一下。突然出现、抢人、少许打斗,然后带人离开,总之要帅,是吧?”秦绝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嗯嗯!”在场的人无不点头。 “我先试试性能。”秦绝话音刚落,重机车的引擎立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咆哮,众人心脏重重震了震,只见地面擦出一道白痕,再抬眼去视野内仅剩下秦绝和摩托的背影。 “草,好帅!” 没活干的录音导演杨冬一瞬又回到了那个愣头青的模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秦绝那边,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去抢袁萧手里拿好的望远镜。 “没用。”袁萧眼睛还看着秦绝的方向,手上边递边说,“完全跟不上!” 秦绝开得太快,变向随心所欲,毫无征兆,他举着望远镜都好几次跟丢。 杨冬不信邪地试了试,最后不得不承认袁萧说得对。 他放下望远镜抻着脖子望去,看见秦绝保持着这个速度在场地外围和内场转了几圈,重机车在她的掌控下又快又稳,车身时而因转向微微倾斜,又很快恢复直立。 “……哎!!” 吴颖仗着有镜头拉近,捕捉到了一点细节,惊叫出声。 “怎么了怎么了?”方友文忙问。 “……可能是我看错了。”吴颖迟疑道,“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飞了出去?” “啊?”几人都是一愣,但远远看去秦绝还在平稳骑车,好像没出意外。 吴颖语无伦次地描述:“就,好像是班长往外扔了什么——” “大概是看错……草。” 方友文和袁萧对视一眼。 他们俩同时想到了第三轮《空碑》拍摄时,秦绝在单手提起斯坦尼康之前,丢出来的把训练用软垫都砸沉了一大截的负重片。 “他解除封印了!!!” 聂星梁浑身都燃起来了,张牙舞爪地在原地乱蹦。 像是听到了他惊喜欲狂的叫声,远处猛地爆发出一阵嗡鸣,秦绝倾身下压,将重机车一起带得形似鬼魅,人与车仿若一道黑色闪电向着方友文等人这边直冲而来,速度快到令人全然来不及反应。 就在距离众人不足十米之时,重机车在秦绝胯下骤然倾斜,车身几乎贴向地面。 “呲——” 轮胎擦出极其尖锐的声响,只有两秒,不,只有一秒,秦绝连人带车仿佛幽灵般在人群面前划出一道半弧,打横着飘了出去! ------------ 第八百零四章 飓风(下) 足足过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停留在原地的人们才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 聂星梁险些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牛啤!帅爆了!我要学这个!” 他这么一动,被请来做特技指导的老师才注意到他左手还抱着摩托车头盔,当即倒吸口气,又因吸入烟尘咳嗽了好几声,边咳边艰难道:“他他他,他没戴头盔?!” 方友文还在那边满怀激动地心想到时就打一个仰角镜头,视觉效果肯定燃到爆,冷不丁听到了特技老师的话,反应过来后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我的哥!安全要紧啊——! 都是因为刚才秦绝的言谈举止太过自然,大家都没注意到她竟然就这么素面朝天地冲出去了。 不过看这个样子,似乎,好像,大概,班长是真的用不上……? 别的不说,刚才那个流星似的漂移实在燃到爆,秦绝倾斜的方向还是偏他们这边的,那瞬间车影呼啸而至,当真是飓风中发丝狂舞,配上那张棱角分明却又异常冷静的脸,硬是给方友文看得心脏骤停,顿时觉得先前学习过的飙车大片都只能排在倒数。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能让观众们也近距离亲身感受一把这样的震撼! “又来了!”吴颖叫道。 他才说到第二个字,所有人就都提起了精神,死死盯着那辆重机车驶来的方向。 唯有特技老师还能抽出一分心神感叹秦绝的厉害。因为车技彪悍的人有很多,刚才那样的操作自己反复练习后也能做到,但更重要的是,她竟然可以控制着摩托在距离众人既近却又不超过安全距离的位置完成这么漂亮极限的漂移,以至于在场的围观群众都在激动,却没有一个人担心会被撞到而下意识后退闪避! 这种“极限狂飙下的精准掌控”才是最可怕的。 大家越是意识不到,就越说明秦绝的操作有多细致,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强大安全感。 特技老师正想着,重机车“飓风”已然跃至面前不远处。 等等,跃至? 他眼睛倏地一亮,只见秦绝这次冲上了场地内的其中一个短坡,随即在引擎的啸声中直直冲向半空,又在空中压下车头,如陨石撞地,狠狠在地面扬起一大片尘灰,再次接了个漂移扬长而去。 “嘶……咳咳咳!!” 方才摩托冲到半空的角度太过经典,方友文刹那间眼前闪过无数类似镜头的画面,脑内自动给刚才秦绝的操作配了个慢镜头,还回放了好几遍,一边亢奋吸气一边被激得咳嗽。 “那什么,大家戴口罩,先把口罩戴上。”他咳嗽着提醒众人。 秦绝有控制着距离,被轮胎高速转动带起来的烟尘不会迷到他们的眼睛,但呼吸说话时还是会受一些影响。 等方友文这群人戴好口罩,秦绝正好也再一次冲到了他们面前。 这次她没有借用坡地,而是开着开着猛然将重机车向上一提。 吱——! 摩托的前轮霎时间离开了地面,只剩下后轮着地,骑在车上的秦绝整个人几乎与地面站成一个直角,就这样维持着开出了十几米远才让前轮轻巧落下。 有那么一瞬间,袁萧甚至幻视了她骑的是一匹马,正拉扯着缰绳让骏马的前蹄高高跃起。 “卧槽……” 聂星梁不再尖叫,目瞪口呆地吐出一个感叹词。 这得是什么样的臂力?对大腿肌的要求又得多高? 很快又是一圈,在重机车即将抵达众人不远处时,秦绝双臂一振,车身前轮再次翘起,而这次,她整个人借着这股高跃的势头从车上弹了起来,双手仍在握把上,双脚的足尖却似蜻蜓点水般立在了摩托车的尾翼! “草……!” 吴颖的摄像机差点没拿稳,他以为秦绝最多只是抬起身体屁股离开车座,像大家平时飞快蹬自行车那样,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就这么踩在了重机车上。 她甚至换成单脚点在尾翼处,带着整辆前轮离地的机车在速度颇快的行驶中转了个圈!整个过程还丝滑得要命! 聂星梁和刘哲在口罩底下不自觉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我/他能学的吗? 再一圈,秦绝骑在重机车上原地划了个圈,众人都没看清楚,她就已经完成了“原地转圈→前轮抬起→单脚踩尾翼→双脚踩尾翼”的一系列动作,更离谱的是,她还很“活泼”地仿佛在玩跷跷板一样,在机车尾翼上踩上踩下,让车头随着起起落落。 “……” 大家的心情从惊叹逐渐变得麻木。 “师傅,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刘哲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了,但秦绝,她真的还是人吗? 特技老师声音艰涩:“有人能做到。但都是世界级别,还是那种专门参加摩托特技比赛的……” 刘哲不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大脑已宕机。 外形狰狞霸道的重机车在秦绝身下宛如一个灵活自如的玩具,下一圈,她上半身陡然压下,让后轮高高跃起,操控整辆车“倒立”着向前跑;再下一圈,她在这个前提下双腿猛地发力一夹,让重机车中后部分凌空倒转,就好像空中有一只大手强行掰着人和车拧了个180度,接着落地继续飞驰。 轮胎与地面相摩擦产生的“呲”和“哧”声与引擎的啸叫缠绕在一起,方友文等人已经惊讶累了,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物极必反,兴奋到极致反而萎靡。 “牛哇……” 聂星梁的声音已然变成了喃喃。 过了一会儿,秦绝速度不减地冲过来,一个快准稳的漂亮甩尾,停在了距离众人十米左右的位置。 这样的急停放在十几分钟前大家还会心跳加速双眼放光,但在看过了那些匪夷所思的操作以后,方友文等人的阈值已无形中被拔高了很多很多,乃至此时懒得感叹,心里毫无波澜…… “怎么了?都这副表情。” 一条腿支在地面的秦绝茫然地歪了歪头,她许久没碰过重机车,正被狂飙的速度和嗡鸣的引擎声带起骨血里那股亢奋感,在脑子里思考如何设计角色动作戏呢,中途暂停却看见方友文和袁萧他们个个神情异样。 秦绝想了想,对方友文解释道:“哦,刚才是热身和基础动作展示,你没有看中的很正常,我会设计原创动作的,展现角色独特性。” “……” 方友文捂住胸口。 “班长!我的好班长!装过了啊——!!”他发出惨叫。 秦绝:? 说啥呢这人。 ------------ 第八百零五章 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的含金量 秦绝的困惑很实在。 因为当初大家在荒野上跑车最注重的就是实用性,视觉效果花哨好看都是次要。就比如刚才她那个提起车身前轮,脚尖点在尾翼上的动作,放在都市生活里只是一种特技展示,但放到末世那时候,这个技巧可以拔高自身位置,干扰对面的弹道,同时顺脚踢出一颗手雷。 方才要不是枪没在手边,秦绝还会习惯性补一枪——大家反应都不弱,若是追逐战,手雷被对面躲开的概率很大,因此她会在手雷飞到理想位置时甩一枪让它凌空炸了,省得火力落空。 但现在毕竟不是真枪实弹,方友文和聂星梁追求的是场面的炫酷和视觉冲击力,所以秦绝打算加入一些完全没有实际意义但就是帅的动作设计,想来在大屏幕上会看得很爽。 “别闹,打起精神来。” 她轻叱一声,对方友文道,“把道具放上吧,可以尝试针对性动作了。” “好!”方友文立刻支棱起来。 他们早有准备,道具是个类似稻草人一样的东西,只不过是用棉花和沙袋做的,力求身高体重和那位被抢走的女配角一致。 秦绝特别留意了一下,那个演配角的女演员尽管还在紧张,却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任何退缩之意,再看她的体态肌肉,显然也有武戏底子在身上,可想而知方友文在挑人时有多考虑周全。 工作人员很快放好人形道具,并在场地内用石块等重物压了一圈四四方方的黄线,那是他们真正拍摄时外景棚的占地面积,比这个训练用场小了两圈不止。 “架好机位!!”方友文又抄起大喇叭。 秦绝重新骑上重机车,发动机如同山林猛兽般发出极具威慑力的咆哮,她“嗡”的一声冲远。 这一次场边围观人群散了不少,方友文也坐到了监视器前,凝神细看。 干正事的时候,就没人再单纯凑热闹。 秦绝保持着速度在场内转圈,她不仅要考虑聂星梁该如何将人成功抢走,还要思索这过程中吊着威亚的刘哲该怎么与他缠斗。 ……这么一看方友文和聂刘两人的胆子也太大了,强力机动车和钢丝线,但凡出点差错分分钟就是片场事故。 还是要在营造视觉效果的同时兼顾稳妥才行。 秦绝绕着圈,逐渐有了主意。 她眉眼倏地一沉,借场内高坡直冲而上,重机车悬空跃起,车轮低吼着高速转动,一轮光晕在她后背绽开,人脸背光看不清面容,却更显得机车狰狞凶猛,甫一照面便是一股带有重重侵略性的冷厉。 随后,重机车砸向大地,轮胎与地面接触的那瞬间,秦绝连人带车一起夸张倾斜,伴着尖锐刺耳的飘移声划出一道半弧,凭着这股操控硬性急停。 她一条长腿支下,虚虚做了个摘掉头盔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甩头同时透着股张狂与优雅。 这时,秦绝与道具的角度斜斜相对。 她面容冷峻地望着不存在的刘哲,伸手一个响指又一甩,还未等这个动作做完,胯下的重机车就低吼着向前冲去,在极小的范围内再次划出一个半圈,脚下发狠一踩,骑着重机车向某个方向直直撞去。 “什么情况?”连袁萧都没太看懂,现在这个场面太抽象了。 紧接着就见秦绝又是一个大幅度的倾斜,竟是再次180度变向,以所有人始料未及的速度猛然向道具冲去,右手臂一把捞住道具中段将其顺势带得离开地面,旋即把道具往怀里一扣,再次借坡飞驰而下。 方友文怔了两秒,神态狂喜:“可以!!” 他看懂了。这是一套假动作,因为聂星梁饰演的角色来此唯一的目的就是抢人,但他要抢的人正被刘哲护着,所以他必须先引开刘哲,让这两人分开,才能趁机将落单的目标捞上车掳走。 最后那段下冲,届时可以直接拍成冲下天台,场面一定很刺激! “多长时间?刚才那段多长时间?”方友文转头问。 负责回放的工作人员不禁咽了口唾沫:“……不到二十秒!” 这还是从秦绝摘下头盔那里开始算的,如果单论抢人这段,恐怕仅有一两秒钟。 “好!” 方友文正激动着,秦绝带着道具开了过来,把道具递给旁边的剧组小工。 “来复盘一下。”她招呼方友文、聂星梁和刘哲等人,一小撮人聚在一起。 “有没有俯瞰图?好,看这儿。我不清楚你们前后剧情如何就不讲了,姑且把男主男配和被抢走的女配称为ABC,一开始AC站在一起,B从天空骑着车向他们的位置砸下,A顺势带着C向这边移动——这段可以切分镜,不放在一起拍,很安全。” 秦绝边在平板上做标记边道,“现在AC的位置到了这儿,B在他们的斜对面。此时插入B摘下头盔的特写,给你们耍帅用……然后这时A还没搞清楚B的意图,B直接发动特效攻击A,接着骑机车往两人中间的方向撞去。” “于是A便以为B是冲自己来的,选择在这时候把C推到一边。看见那边地上轮胎漂移擦出来的白痕没有?对,那是B在A跟C之间划的一道分界线,你们随便做特效,感觉挺酷的。 “之后B继续往A的方向撞,让A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遂迎面接上想要打架——或者捕捉B?跳过这段我不熟的剧情——但B趁A起跳动手之时急速变向,这个地方也可以加入一波特技阻拦,就这么一个漂移把站在这儿的C捞走,over。” 秦绝说完,留出一点时间给方友文考虑。 最后那个“捞”放在真人身上,其实是正面揽腰顺势接一个类似公主抱的动作,现实生活里真要这么骑车带人没两分钟就得摔死,但艺术创作总可以适当地放弃一些逻辑,只要记得提醒观众“危险动作切勿模仿”就问题不大。 方友文思索了一会儿:“可以!” 又道:“最后这个抢人的安全性……” 见他果然有所考量,秦绝点点头:“我的建议是分开拍。当然了,换成真人也能一口气做到,但我跟星梁的差距摆在这,你们懂的。” 她说的是事实,聂星梁自己也没有不服气地嚷嚷,只是神情严肃里仍然透着一股“想试试!”的气息。 “哎,你身体最近怎么样?胃病好了吗?”秦绝突然转向袁萧。 袁萧一愣:“啊,还行。已经习惯了,很久都没再犯过病。” “就你了。” 秦绝从容地把他搂了个趔趄,在众人错愕的目光和袁萧本人的惨叫声中将他带到了原先道具放置的位置。 “我我我你你你,你不是认真的吧!”袁萧仿佛那个世界名画《呐喊》。 “人妹子最后都要自己上呢,我估摸着你俩体重差不多,先来打个样呗。”秦绝语气轻松。 又对方友文等人道:“呕吐袋先准备好。” 袁萧本就惊恐的表情更是裂开。 “呃,这……咳。拜托你了。” 方友文瞥见秦绝眼里的笑意,顿时对自家班长的把握心里有了数,板起脸露出一副大领导人面对赴死战士的神情,分外郑重地对袁萧点了点头。 袁萧:“……”你妈的。 他苦着脸颤巍巍地看了眼秦绝,对方竟还给他比了个潇洒自信的点赞手,接着说了声“站这儿别动啊!”便骑上机车开远了。 “各部门准备!机位!” 方友文像兔子遇见老鹰似的往场外蹦,瞬间拉开了和袁萧之间的距离,拿起喇叭提醒各位处在安全区内的摄像师。 袁萧提着一颗小心脏,手足无措地站在道具的位置,没过一会儿他已经听见了越来越近的引擎嗡鸣声。 不是吧?不是吧?! 我是不是应该先把手抬起来做好准备?还是就这么不动?到底该怎么办?! 他浑身僵硬,眼睛紧张地疯狂眨动。 吱—— 就在这时,尖锐的摩擦音传来,袁萧只来得及抬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连秦绝跟机车都没看清,只感觉一道黑影飞快掠过,与此同时自己的腹部仿佛被钳子夹住了似的,整个人双脚离地! “啊啊啊啊啊……” “淡定点,没那么快。”秦绝的声音响起。 尖叫戛然而止,袁萧一低头,发现秦绝的右手臂牢牢地卡在自己的腰间,自己则算是“坐”在了她的腿上,后背处还有她另一条手臂抵着,居然意外的……稳固? “啊?诶?”袁萧愣了。 “风景还不错吧?”秦绝悠然道。 袁萧呆呆地抬眼看去,较快速行驶的摩托车带起一阵轻快的风,耳边呼呼作响,与引擎的咆哮声相交织,如果忽略掉腹部那一瞬间因重压而腾起的反胃感,其实吹着风还挺舒适。 他一脸懵逼地被秦绝带着在场地转了个小圈,然后重新回到了方友文等人的面前。 “你怎么样?!” 方友文焦急又担忧地迎上来。 袁萧颤抖着下了地,手下意识摸着胃部,腿还有点软。 他抬头对上方友文紧张的双眼,半晌才用方友文之前那副郑重表情道: “……我操,会动心。”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方友文提起来的这口气立刻松了,骂骂咧咧地把袁萧推到旁边。 秦绝则开口说起正事:“我改了一下,这样应该还行,把两个镜头剪一剪放在一起不会穿帮。” “确实。”方友文也点头。 袁萧本人因心情忐忑和身处局中看不清细节,他在监视器里却瞧得清晰。 秦绝这次近乎贴地的飘移是提前完成的,等来到袁萧附近时速度已经变慢了不少。而袁萧被捞起来后其实是半坐在重机车中前端的油箱边沿上、半坐在车座前边,秦绝右手固定着他的腰腹,左手握着握把继续开车,正面镜头两人都不会被挡脸,构图也很美观。 “害怕吗?”秦绝转头问那位女配角。 “……不怕!”娇小的姑娘眨眨眼睛,用力摇了摇头。 虽然她比袁萧矮,但身体却比袁萧健康结实好多,见袁萧刚才都没出什么事,立即放下了心,没那么紧张了。 “好,这次换你。”秦绝道。 “嗯!” 方友文瞥了眼女演员的表情,别说害不害怕了,他感觉这姑娘现在蛮期待的…… “头盔。”秦绝朝聂星梁勾勾手,后者把摩托车头盔扔给她。 “注意腹部紧绷一点。还有,记得抿紧嘴巴,别灌一肚子风。” 秦绝对女演员叮嘱了两句,见她认真地点了点头,遂再次骑车远去。 这一次,她依然提前完成了漂移,顺顺利利地把人捞到了怀里,还多加了个动作,把原本挂在右边握把上的头盔给她扣上了。 整个过程的体感速度并不快,秦绝开车平稳,危险性大幅降低,也不影响镜头拍摄和最终效果。 方友文长出了一口气。 “再调整一下细节。我觉得车快到的时候,你可以稍微踮脚起跳一下。”秦绝对女演员道。 她对自己的臂力有信心,但聂星梁不好说,还是尽可能减轻一些负担比较好。 “明白。”这姑娘脸上还带着一点细微的酡红,但不影响神情认真。 又过了一遍,效果非常可观。 这次秦绝在给她扣上头盔后开车上了短坡,女演员也是胆大,听话地双手环住了秦绝的脖子后就紧紧抿唇半点没叫出声,秦绝就这么一路带她冲下坡,由于右手臂卡得坚实,两人全程完好无损,甚至下了车后女演员还活蹦乱跳的。 方友文问她,她说坡度不陡,远没有过山车那么刺激,状态很稳定,顶多就是屁股被油箱边沿卡着有点硌。 “不错。”都是小问题,方友文信心大增。 秦绝问:“有没有备用车?” 方友文:“有。” “喏,你练车去。” 秦绝于是把重机车让给聂星梁,“漂移大不了上替身,单手握把和臂力怎么也得练上。” “懂懂懂!”聂星梁过了那个萎靡劲儿又开始张牙舞爪,“看不起人是不是!” 他在特技老师的看护下练习骑重机车去了。 聂星梁在这方面并非零基础,只是之前没玩这么极限过,方友文对他有多刻苦(和对动作戏有多上头)心里门儿清,并不担心。 秦绝开始指导刘哲和女演员的动作,拍摄《非雁》过后,她对威亚的掌握强了很多,时不时换上备用车放慢速度和他俩搭戏。 看这个进展,只要聂星梁在重机车上不掉链子,想必届时能拍出不错的效果。 两小时很快过去,秦绝今天份的顾问时间也要到了。 “最后有一个动作。” 她从聂星梁手里把车接过来,“难度对你来说的确很大,我的建议是如果方导想用的话,你千万别硬撑,可以交给特技老师。” 在刚才的时间里,秦绝听袁萧讲了点零零碎碎的设定,知道他们拍的东西和超能力有关。 于是她设计出了一个实战毫无卵用,但胜在画面足够震撼的动作。 展示之后,周围气浪腾开,烟尘激荡,众人的心情再次从激动变为麻木,就仿佛飙车飚出了悬崖,冲到空中的那一刻感觉好爽,往下掉的时候就面如死灰。 秦绝下车走来。 “看你想不想用,我觉得配上特效应该不错。”她神态自然地对方友文道。 方友文木然地应了一声,缓缓转头去看那位特技张师傅。 张师傅:“……” 别看我!这么变态的特技我也不行! ------------ 第八百零六章 离开了红组之后,秦绝再次回到林恩剧场。 比起构建全息投影,专精于计算机与工科的秦一科技无疑在建筑改造上要娴熟得多。如果不是考虑到第七轮分组还没播出,不方便提前暴露演出地点等问题,他们来的第一个晚上就能全部完工。 ——要知道,“秦科速度”里可不仅仅包括施工速度,连最大程度上减轻施工噪音也包含在内, 真正意义上做到了“质量高、时间少、声音小”。 也正因如此,秦一科技连续几年都与龙国合作,接外单给其他国家修高铁、协力其余基建等等。 说起这个,前不久网上还流传着一张图,是某位在欧洲的留学生拍照吐槽“这个公交站台和指路牌怎么如此似曾相识,给人的感觉跟回到家了一样”, 后来网友仔细一看, 发现上面果然印着一行字: Made by ChinA…… 此事还诞生了一个经典梗,即龙国网友调侃国外从热销产品到工业建设能否脱开两个短语,一个是made in China(龙国制造),另一个是made by ChinA(秦科创造)*。 其中单词的双关语义令大家忍俊不禁。 话回当前,秦绝赶到现场的时候,那个颇为中二的小组长正在调试舞台机关。 除了音乐剧必备的内中外三圈旋转以外,秦绝他们(主要是乔远苏)还提出了更多的构想。 比如此时出现在舞台上的“二层”结构,它像一个向外凸出的长阳台,由顶棚的机关吊着可以上下移动,此外左、后、右都有折叠梯,梯子能够缓缓舒张下放,便于演员登上高台。 这是为了第一首歌《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准备的。在这一段,由苏酥饰演的妹妹安娜将会从“大门”中跑出,与扮演国民们的演员欢唱互动,而林柔饰演的艾莎在剧情里则会在房间里准备加冕,两人以截然不同的心情面对终于被打开了的王宫大门。 原本秦绝打算将舞台分割为左右两部分,左边是与民众欢快唱歌的安娜,右边是神情凝重的艾莎, 但与乔远苏商议之后,两人一致认为让艾莎来到二层,和安娜处于同一位置却不同高度,在呈现效果上会更好。 这也是舞台剧里常用的“高度分割”,指利用高度差在同时间内营造出不同空间的氛围。 高台上是王宫,艾莎孤身一人;而在她的正下方,妹妹安娜正处于王宫之外的广场,与群众们高歌起舞。 对观众们来说,他们都在一个舞台上,但在剧情里,却处于不一样的位置。 舞台剧正是这样一种“通过有限的空间,表达出无限情节”的艺术形式。 “很合理呀,高度既能体现出艾莎作为女王的地位,又能表现出‘高处不胜寒’的孤寂感……” 现在就等在舞台边上的林柔本人也如此评价。 今天是八月四号。两天时间内,他们已经把整部作品的进度推到了三十五分钟左右,正好到《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这首合唱结束。 除林柔以外,其他演员也基本都在场,只有两位小演员已经早早回到酒店休息。 秦绝说了有加班的可能性,也真没客气,开工第二天晚上就把全体成员拉来加班。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点二十几分。 “各位辛苦了。”她赶来后第一句话便是致歉。 “没事没事。” 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笑笑,他们今天依旧是晚六点解散, 中间空了四个小时休息才过来,其实并没有那么疲惫。 “嗯,实在是林恩剧场还有固定的演出活动,不好调整,舞台改造也只能在晚上进行。” 秦绝诚恳地对众人解释道,“大家加把劲,我们待会儿一遍过就能回去了。” “好——”“明白!” 演员们三三两两地应着,情绪都很稳定。 自从吴海舟把那百分之三十的工资发下去之后,他们对秦绝的观感就都很好,在排练时切身见识了她各方面的能力以后就更敬服。 说到底,打工人并不一定排斥工作,他们说不定只是讨厌苛刻的薪资待遇、想一出是一出的不靠谱老板和一言难尽的傻X同事。 钱和态度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林柔、苏酥和许双双这些蓝组成员状态就更好,不仅仅是因为她们这段时间已经习惯了《娱乐实习生》的高标准高要求,还因为她们都知道,秦绝在那空闲的四小时里其实是赶去了红组,现在又片刻不停地赶回了林恩剧场。 有这样一个日程满满当当,从早到晚都忙得不得歇,却从未因疲惫发火迁怒的组长做榜样,谁还会有怨言呢。 这才是所谓“偶像”的力量,像一根笔直的标杆,鼓励着、稳定着大家的情绪,让他们获得源源不断的动力与信心,即便跌倒了也有再度站起前行的勇气。 没过一会儿,执行团队的小组长确认好了机关的安全性,秦绝遂与林柔等人走上舞台彩排。 大家的效率果真很高,第一遍走位有些问题,临时调整之后,第二遍就再无明显的差错。 秦绝点点头,带大家快速走了遍复盘,把细节上的小疏漏讲了讲,之后便就地解散。 “你们俩也快回去休息吧。” 她对林柔和苏酥道,接着视线又转向后者,“尤其是你,早起练歌比晚上熬夜更有效率,不要努力努歪了。” 苏酥心虚地鼓鼓脸颊:“嘿嘿,被发现啦……” “放心吧,我看着她。”林柔半抱着苏酥笑了笑。 “嗯。”秦绝含着笑意目送她们离开。 随即侧头看了看时间,道:“还有不到一小时。” 留下来的许双双露出爽快的笑容:“走吧!” 他们两人向体育馆走去。 与此同时,上了保姆车的苏酥看着体育馆的方向叹道:“班长,他真的是铁打的吧……” “谁说不是呢,太强了。”林柔也在车上,闻言跟着感叹。 秦绝提醒大家尽量不要被粉丝发现,她们俩便商量着坐一辆车往返酒店,今天苏酥蹭林柔的车,明天林柔上苏酥的车,省得目标太显眼。 “我之前还觉得,是不是男生的精力就是要强一些啊。”苏酥捧着半边脸哀怨,“后来发现完全跟这个没关系,班长已经超出性别和人类的范畴了,呃啊……” 许双双在前期的戏份不多, 所以每次剧团排练的间隙,秦绝都会和她去体育馆练习威亚,实战演练设计出来的动作方案,不断尝试又不断推翻,试图做到力所能及中的最好。 她们这些人虽然也忙,可都有空闲和休息的时候,唯独秦绝哪里都在,还每时每刻都精力充沛,二话不说投入正事,从未显露过状态较差的模样。 时间久了,简直让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是机器人。 “这大概就是鸣谦他们说的压力吧。”林柔笑道。 秦绝和方友文那样的领导不一样,她体恤大家,却严格要求自己,的确就像一个大家庭里的老父亲,什么都用肩膀扛着,顶天立地,万事昂首以对。这让他们这些“小孩”光是看着,心里就会生出淡淡的压力,觉得如果自己不努力就太愧对她了。 但要是真的对秦绝谈起这样的话题,那个人却会笑着回答: “是吗?我倒觉得跟我没关系,是因为你们都想把这部作品做好,心里有了责任和愿景,才会这么‘懂事’,感到相应的紧张。” “呜哇,真的是……班长这么说了,反而让我更不好意思偷懒了呀。” 苏酥趴在小桌板上哼哼唧唧,“可恶,一定要尽全力才行!” 林柔看着她笑而不语,心里却同她想的一样。 要拼尽全力啊。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零七章 “我们继续。” 新的一天,许敬伊被闹钟吵醒,困洋洋地去摸手机。 刺眼的光线令她清醒了些,在心里数了“一二三”后一咬牙起了床,随即晃晃悠悠地下地,“唰”地拉开了窗帘。 “……呼!” 许敬伊迎着阳光伸了个懒腰,习惯性地先打开了电脑,从收藏夹里点开网页版的“秦绝的家”,随意点击其中一个直播录播开始播放。 视频声音不大,却让这间小卧室里的空气变得活跃,连带着许敬伊也渐渐朝气蓬勃。 “准备学习啦。” 她小小地活动了下筋骨,拿起水杯牙刷牙膏等出门洗漱。 …… 不知不觉,日上三竿。 许敬伊手掩在嘴边打了个哈欠,从书桌旁站起来,做了两个扩胸运动。 “这个背完了……三天之后再复习……” 她拿起桌上的日历本,在8月5日那个格子里的“记背某单元知识点”字样旁打了个勾,接着补上了后几天的日程。 水滴声响起,许敬伊有点惊喜地拿起手机,发现只是另一个APP弹出的每日推送,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随手划掉。 虽然她性子很佛,但也确实有几天没见到新鲜的秦绝了,还是会想念的。 不过,开不开直播是秦绝的自由,许敬伊并不想像某些粉丝一样裹挟她,嚷嚷着“上次开直播还是七月底呢已经快一周没见你了快给我出来”之类的话。 ……所以就是说,秦绝把卿卿们当家里人是一回事,可有些人自来熟得太过分也是一回事啊。 就算语气卖萌,或者多加几个类似撒娇似的表情,不礼貌和没边界感还是存在的。 一想起那些不太懂事的新粉,许敬伊就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脑内闪过一丝念头,希望秦绝本人能出面说点什么,然后又更加不满地加深了眉间的“川”字,因为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想法也是在要求秦绝,这样不好。 “平常心,平常心晓得不。” 许敬伊把手机一揣,慢悠悠地往小厨房走去,“都是从《囚笼》走过来嘞老卿卿,莫操嘞些心,管他们做哈子嘛……” 正念叨着,手机提示音响起,许敬伊掏出来一看,懒洋洋的脸上诚实地闪过一抹喜色。 她点开APP,戴上耳机,笑着加快了步伐,在厨房里边煮面边听声音。 “……嗯。好久不见。在忙。直播看花絮?当天不是提前发动态跟你们说过腾不开时间了么?不好好看通知,叉出去……” 许敬伊“哈”地笑出了声,一不小心挂面倒多了一小撮。 这熟悉的怼粉语气,不愧是你。 …… 秦绝说话间还在走动,无人机跟在她身边,前后左右各有一台。 “……新来了这么多人?物料那么多白发了,你们不考古的吗?我在话题区看见太多帖子了,报到可以,适当求助可以,但可没有哪个学校就你一个新生需要校长班主任和各科老师都围着转,懂点事儿。……嗯,早上好。” 秦绝说着,迎面遇上一个眼熟的工作人员,对方点点头叫了声“秦组”,她抽空露出一点笑容回礼。 “……凶?那就凶呗,我就这么个德性。别拿你那离谱滤镜过来套我,不爽还不连夜买火车票跑了?建议不必这么折磨自己。” 秦绝继续大步往前走,步伐迈得很急,但也很稳,期间遇到了许许多多个林恩剧场的员工,对他们的打招呼一一从容回礼。 这两天她去交接周边认识了不少人,都是熟面孔。 耳朵里听着自动转成AI语音的弹幕,秦绝嘴角没什么幅度地嗤笑了声: “我一向有事说事,如果能忙里偷闲就不会跟你们说‘我很忙’这仨字儿,反之既然说了就代表确实没时间,怎么大家之前都是相互理解和和气气的,到你这给我来个‘我不理解我要闹了’?在我的家里闹是吧,你想干什么?” 她语速很快,声音很低,口吻却很平静,配上飞快移动、已打了智能马赛克的背景和时不时向两侧的点头致意,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强势。 “……没有恶意,只是在撒娇?呵。你们那么多个ID我都没眼熟呢,没眼熟之前不要在我面前舞什么小孩子脾气,咱们一定要给对方一个这么差的第一印象吗?你不介意那我也不介意。” 秦绝还在往前走,两条长腿迈开的步距本就够大,加上她眼睛并没有直视镜头,硬是在各个角度里走出了宛若T台上走路带风的气势,淡淡的威慑力隔着屏幕穿透而出。 “上次直播什么时候?七月三十一号是吧。” “经纪人。”她叫的不是自家闺女,是执行经纪扈长铗,“加一个功能,七月三十一号以后新注册用户一周内禁止频繁发言,话题区帖子每周最多一篇,提问区每周最多一个问题,二创区评论和弹幕每天最多一条。现在执行。” 弹幕池层层上涌,许多条AI语音混在一起,秦绝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正巧看见李鸿经过,微一点头打过招呼。 “……现在幸灾乐祸的也注意点。我耳机里听得到ID。” 她穿过员工内部通道,声音依然平静,“搞清楚我现在做的事情是提醒新来的家里人遵守规则,而不是在片面维护你们老粉的地位。放下你的身段和优越感,五十步笑百步没什么意思。……嗯,说。” 乔远苏这时刚好从舞台边上下来,手里拿着平板电脑。 他对秦绝脸上平静得有点可怕的表情没什么反应——这是他们组长/班长谈正事时最常见的神情——乔远苏直截了当地照着设计图讲起问题。 他并非建筑专业人员,一些舞台改造的想法在落实时有许多瑕疵。 秦绝摘了一边耳机,一心二用,认真听着乔远苏说话。 森染虽然把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她阿妈那边,但家里的无人机和其他功能都在正常运转,声音和图像该做模糊处理的都会模糊,乔远苏说的又简洁,无需担心泄露信息。 “……换个形状会不会好点?留一些余地。” 她微皱眉头,伸手放大设计图,大致画了个椭圆形。 乔远苏沉吟几秒:“可以,我再想想。” “嗯。”秦绝颔首,“放轻松,真棘手的话秦科这边的工作人员可以补齐。” “明白。”乔远苏点头,“……这是在?” 他刚才急着说事,现在抬头才注意到漂浮在半空的无人机,还以为方才秦绝在跟谁打电话。 “喔,抽空维护一下家里的环境。”秦绝回答得轻描淡写,“丛哥今天过来么?” “来了,排练室呢。”乔远苏答,“……你这也太忙了,本来就忙……” 他后半句是故意的。作为一个老油条,乔远苏听方友文和袁萧聊起过秦绝的“家里”是指什么,此时也根据秦绝的语气和内容瞬息间猜到了些东西,语气自然地补了一句。 秦绝看了乔远苏一眼,没说什么。 乔远苏心知被看破,浅咳一声:“我回去改图。” “嗯。”秦绝点头。 又道:“对了,不用着急,今晚秦科的人先不来,我上午接洽过了。” 乔远苏一怔,明显松了口气:“好。” 他们每晚十点以后都要请秦一科技的人来改造舞台,但这毕竟是真刀真枪地动手,基本不存在一次改造后不满意再改回去或重新做的机会。 换而言之,乔远苏的设计和秦绝的决策要尽可能零容错。 这并不容易,给人的心理压力也很大。 秦绝看了眼时间,今天是最忙碌的工作日之一,观众本来就少,所以高江成女儿所在的剧团适当地休息了下,《喜剧先生》的场次只有上午和晚上各两场,下午空出来的这段时间被李鸿调给蓝组上舞台彩排。 看着乔远苏离开,秦绝找了个位置坐下,从包里拿出明显被翻过太多次、边角贴满了小标签的剧本。 无人机只会拍她的特写,照不到具体内容,也照不清背景是哪。 “……刚才说到哪了?” 秦绝眼睛看着剧本,直播间里是她平静得有些可怕的侧脸,“我们继续。” ------------ 第八百零八章 8月5号 “首先为刚才一刀切的做法道歉,只不过我现在实在是腾不出时间和精力来制定一个相对更加细致和人性化的规则。” 秦绝边翻页边道,“一周时间不算特别长,我看V博也会有关注该博主一周以上才可以发评论的功能,总之感谢你们的理解。” 她语气毫无波澜:“不理解也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这里是我家就够了,接受不了‘独裁’的可以尽早离开,好聚好散。” 停了停,秦绝摸出一支随身携带的原子笔在剧本某处做了几句标注,垂眸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接着翻页。 “然后我说一下为什么这次的反应比较大。 “新粉丝和之前原有的粉丝之间的碰撞和摩擦固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如你们所见,我现在也姑且算得上是有一点小名气了。这或许代表着我的一些消息在外拥有流量价值可供传播。” 秦绝的声音明明没有改变,但却比刚才莫名渗出几分冷意。 “或者我再换一个说法。 “在我这边的后台能看到很多‘实名注册上的身份信息是三四十岁的男人女人,而该用户在家里的发言却是比较常见的粉丝说话口吻,且大多是偏向于可爱、低幼的发言方式’的现象。 “我知道大家第一时间会想到什么,小孩子偷拿家长的身份证来注册对不对? “这当然是可能性之一。呵呵,倒不如说我反而希望大家的真实情况都是如此。但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在使用这个账号的人,的确就如他们的实名认证那样…… “是真的大人披了小孩子的皮?” 屏幕外,正在往碗里捞面的许敬伊猛地顿了顿,差点没拿住筷子。 她赶紧按掉了小煮锅上的开关,把揣在兜里的手机架到了旁边,不再只听声音。 画面里仍是秦绝微微低头看东西的侧脸,但能明显看出这个人当前的状态如何。 既冷淡,又锋利,像一把泛着寒光的刀。 “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家里人越来越多,信息安全方面是一个大问题。” 秦绝继续用平静的低音说,“有没有人记得我在七月份的时候发过一组照片。那是因为,我当时在搬家。” “那么我为什么要搬家?因为有人跟踪我的助理,我的家人。跟着进了小区,进了单元门,甚至, “敲响了我家的房门。” 当啷! 许敬伊的筷子终于没拿住,狼狈地在碗沿和料理台面撞出几声脆响。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屏幕,弹幕池全炸了,刚才的新限制已经投入使用,所以当前发言的都是七月底之前的卿卿们。这里面不乏有许多平时不爱说话的人,但饶是如此,弹幕的实时发送量依然蔚为可观。 同一时间,某办公室里,午休时间还没结束的闫俪月和同事姐姐面色无比凝重。 原来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发生过这么可怕的事情了吗? 难以言喻的心悸和后怕升腾上来,两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唾沫。 因为家里太和谐了,很多人都没有意识到,秦绝是在娱乐圈,她是艺人,她也会面对一些无法避免的风险。 而她们作为粉丝感受到的岁月静好,或许只是因为其中一些危险秦绝已经自己承担过了,只是没让大家知道而已。 确实,她自己有多厉害,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谁还没有在意的朋友和亲人? 卿卿们思绪纷乱之际,当事人秦绝的神情还是很寡淡,看不见愤怒,也看不见惧怕,她甚至懒得看一眼镜头和弹幕。 翻过一页剧本,秦绝接着道: “没有任何人员伤亡,也没有人受到惊吓——总之我们搬家了。” 她的视线凝了凝,伸手在这一页旁边贴上了新的标签。 “现在你们知道我要说什么了。 “所以限制新注册用户的发言频率,在我个人看来已经是一种非常温和的处理方式。” “这里面有可能,不,是一定会冤枉一些饱含热情也没有想挑事儿的新卿卿。 “对你们我想说的是,欢迎来到这个大家庭。但是很抱歉,现在的情势下我没有办法来仔细分辨你们当中是否会有一些不利于家里团结,和我本人及家人隐私安全的……‘卧底’。” 秦绝终于把眼神投向了其中一架无人机,隔着屏幕与正看着直播的卿卿们对视。 “所以,只能暂时性的委屈一下你们好不好?实在不好意思。” 她的态度很真诚,语气也很温和。 这是秦绝在开直播前就决定要提及的内容。 有些规矩和规则仅靠他人的提醒,甚至她本人的约束是没有用的,因为有些上了头的家伙无论面对什么都会套上一层滤镜。 就像当初的薛媛,凶她,她不会听你到底说了什么,也不会去理解、接受,只会觉得“啊,你又看到我啦,那说明我做得对”。 既然如此,秦绝不介意再多一层威慑。 正好也提醒有些心大的卿卿们,不要把家里当成一个安全无垢的绝对避风港,平时上网冲浪什么都往外说。 “我当然希望新注册的用户们只是初来乍到,不太清楚家里环境和处事原则的新粉丝。” 秦绝仍然盯着面前的无人机,眼神中的温和与歉意飞快褪去。 “但是假如这里面真的混入了一些人的话……” 分镜切换,依然是那个拍摄侧脸的机位。她的视线缓慢地移向这一个镜头,冰冷而恐怖的压迫感隔着屏幕如丝如缕地渗出。 “……你们也掂量着点儿。”她用气音轻声说。 “我只是现在太忙,没有时间申请征信仲裁而已。” 闫俪月情不自禁打了个冷颤,心脏怦怦直跳,不知道该说是被吓到还是被帅到。 但是无论如何……秦老师干得漂亮! 秦绝讲明了这一点之后,即便是刚才还在嘟囔着“什么啊他本人怎么这么凶”的新粉丝也逐渐闭上了嘴。 她们毕竟是来快快乐乐看帅哥的,抵制私生粉和狗仔队是圈内不成文的规矩。 正主本人已经明确地提到了安全问题,这时候还在跳脚的,谁知道你是表达喜爱还是想让秦绝死? 越是混过许多粉圈的人,此时反应得越快。 她们可不想自己被误解成人人喊打的“黑酸挑”。 “……然后要说的是,这段时间家里的争吵非常频繁。我的团队已经在看管了,有明显带节奏、搅浑水倾向的会被重点关注。” 正想着,直播间里的秦绝也说到了这一点,“因为,我们并不清楚你到底只是单纯的乐子人,还是别有用心。” “我前面这些话可能会让一部分卿卿陷入恐慌,或者纠结,或者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疑神疑鬼。” 秦绝重新低下了头,平静地翻起剧本,“这一点上我想跟大家说……如果你们也有着同样的担心,或者你们愿意为我担心,那就佛一点,不要去吵。” “不用拿出查间谍一样的态度,那样就太紧绷了,不仅影响你们的心情,被查的新卿卿们也很无辜。总的来说,你在家里照常生活、玩耍、交流,保持平时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有看不惯的人,有觉得不对劲的人,或者单纯磁场不合不喜欢的人,直接拉黑屏蔽。” 她说着仰起头,眯着眼抻了抻脖颈。 画面里,侧颈牵出一条坚韧又性感的线,合着那张因冷淡而无形中流露出少许倨傲的脸,就像狼群中的头狼浑不忌惮地显露出弱点部位,却并非因为疏于警戒,而是对自身实力有着足够的信心,笃定自己能在对手袭击前抢先撕开它的咽喉。 许敬伊提到嗓子眼的心脏霎时间缓缓下落。 她想起来了,这就是秦绝身上很特殊的……安全感。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夏禹霆的粉丝在V博闹事,结果秦绝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反手建起一个家把他们全都驱逐在外。 这个人总是这样,比起说的,更喜欢用做的。 “……因为前不久,我们的后台机制也加入了新功能。” 活动了下稍有酸痛的颈椎,秦绝的口吻不再平淡,变得有些懒散,“短时间内被家里大量用户拉黑、屏蔽的人——尤其是新注册没多久的用户——会统一进入审查。重点审查的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实名认证身份和他/她本人的发言习惯倾向是不是相符’。” “懂了么?所以说你们就不要去吵。别省得自己明明没什么问题,却因为实在太没眼力见,被超过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家里人给讨厌了……那多糟心啊。 “总的来说,我建议大家先过好自己的生活。你正正常常地在家里该聊聊,该玩玩,不用过多操心。 “如果真的想帮我分担一些压力,那就善用拉黑屏蔽功能,这就够了,不需要你去冲锋陷阵或者做别的什么。 “假如你遇到了一些,你觉得说话做事不太合适的新粉丝,可以短暂地科普一下,仅此而已,之后就不必再管。毕竟你也有你自己的时间和精力,这些不是你的责任和义务,随手一点小帮忙就已足够。” 秦绝把用作书签的小夹子换了个位置,合上剧本站起来。 “以及。对新注册用户的审查可不是直接盖棺定论。我的团队不是傻子,要是让我发现有些自诩地位高的老粉抱团欺负人,集中拉黑某些无辜用户,利用公权满足私心的……那你们最好也做好心理准备。” 她微一皱眉,下意识咂咂嘴,伸手在上衣和裤兜摸了一通,“……明子,看直播呢没,给我捎两盒pocky,谢了。” 有时候比起不懂规矩的人,懂得利用规矩发泄坏心的更令人反感。 把这点细微的烦躁撇开,秦绝又道: “还有,大家对自己的网络信息安全也留点心。毕竟现在家里人多了,我不是非要你们用恶意去揣测他人,但对线上网友的基本警惕心本就应该有。 “不要大家随口闲聊着,你就把自己的学校,家庭住址,公司地址,旁边有什么地铁站都噼里啪啦报出去,傻不傻啊?小朋友。” 她揉了揉肩颈接着说: “所以另一个新功能,你们可以在个人中心里找到‘用户过往公开发言记录’,顾名思义就是只要你没有设置‘仅自己可见’的发言都会在那里,可以用关键词搜索来查一查自己有没有无意间泄露隐私,有就去私聊客服进行删除。 “都对自己上点心。就你们这警惕性,还上赶着担心我呢……” 手机嗡嗡震动,秦绝拿出来看了看,抬脚往舞台场边走。 “经纪人帮我把提问区的问题转接过来,像以前一样拉一个时间轴,现在开始收集提问,截止到十五分钟后。 “那些没什么实际意义的,不管是关心安慰还是自证清白的就不用转给我了,你们问点正事儿……好,这个是全场的是吧?谢谢。” 秦绝从工作人员处拿到对讲机,娴熟地按下开关送到嘴边,“各部门注意,二十分钟之后第一次上戏服彩排。以上。” 说罢松开按钮,没过一会儿,伴随着一阵“嗤嗤”的嘈杂信号声,有人回复:“收到收到。” 四架无人机拍摄着秦绝笔直站立,时不时打量着前方环境的模样。 敞怀的薄衬衫,黑背心,黑长裤,一根浅棕色的皮带,以及露指手套和漆黑的对讲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战略要地而非剧场。 一圈“收到”回复完毕,秦绝放下对讲机,把无线耳机的话筒捏过来,仍是一心二用,没有直视镜头。 耳机里传出“叮咚”的提示音,此后便是提问的AI语音,像古旧的座机语音留言。 【抱抱秦老师!(救命你好帅……)我就不说什么“你好忙快去休息不要搭理我们”的话了,说声加油吧……!然后就是想问这场直播是专门给大家解惑的吗?有关第七轮的那些也是可以问的吗?】 秦绝听着,“嗯”了一声: “对,我这场直播,功能性远大于平时日常陪伴的目的。正好有什么之前没来得及说的事情,或者你们中的一些人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可以相对明白地给出一个答案。” 她的说话声沉稳,平实,且异常冷静,“但丑话也放在前头,既然我已经说过了,再有人问,你们懂的。” 【秦老师好,这条是给最近太多新粉丝问的。家里的消息一向是最快最准确的,但现在外面关于第七轮的小道消息满天飞,有人觉得家里的官方信息滞后所以就一直在问……想听听你的回答】 “明白了。这么说吧,我们是《娱乐实习生》的参赛者,不是‘合作方’,所以一切以官方为准……收到。各位演员麦克装上,后方调音台准备。以上。” 秦绝放下对讲机,“接着说。现在官方还没有播出第七轮,我们没有任何剧透的权力。外界的议论与猜测都属于关注的一部分,营销学问知道么?节目组在保持适当的悬念,如果我明确告诉你们哪些是真哪些是假,这就是对官方的不尊重,甚至属于一种背刺行为。”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相当于考试提前透题,或者私底下向老师打小报告。就算大家是我的家里人,我也不能把公事当成八卦到处跟你们说。 “而我又不喜欢模棱两可地讲话,随便含糊过去,这就是为什么家里没有你们想看到的确凿消息。 “所以,如果家里的官方回复是‘以《娱乐实习生》节目组为准’,就代表我们的态度是客观意义上的‘不能说’、‘不方便说’,而不是主观上的‘不想说’。这两者的区别希望大家能分清。” 秦绝说着面色一冷,“硬要说‘故意瞒着粉丝’、‘溜粉’、甚至不知道从哪学了个新名词就拿来乱用,质疑‘家里官方公信力不足’的,我劝你再想想。” “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圈内规矩’,仿佛追星就是追艺人的同时必须骂他的公司。 “搞清楚,这是我的工作室,我是老板。” ------------ 第八百零九章 下一个 时值午后,日光正盛,轻风吹得秦绝的头发微微晃动。 她注视着工作人员依着上台前的惯例检查舞台,眼睛与耳朵各司其职。 【提问,最近小狼的知名度越来越高,外面出现了很多黑子,有故意抹黑也有路人黑,想问下怎么处理?我们家里一直没有粉丝后援会也没有反黑站这些,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慢慢搭建起来呢……(虽然我个人也有点反感这些,但如果大环境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不用。” 秦绝视线依旧看向前方,脚下左右走了走,对比各个角度的观感如何。 “说起这个,正好也跟你们聊聊。广告学里有个词语叫做‘过度展露’,听说过吗?” 她稍微放大了一点说话音量,咬字很清晰,“指的是某个本身无过错的东西频繁且大量地出现在公众视野,于是反而引起大众反感。” “物极必反,矫枉过正等等,这种事很好理解。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生活原本风平浪静,你有自己的爱好,自己喜欢的明星,自己喜欢看的视频等等。 “但某一天,你打开社交APP时却发现铺天盖地都是你不感兴趣的东西,甚至你周围的人也都在热烈讨论,仿佛有一种力量挟裹着你必须也跟大家一样喜欢他。这种感觉,是个人都会觉得不舒服吧? “所谓的路人黑,不是真正的有多讨厌秦绝,只是讨厌‘怎么哪都有秦绝,我想看的我关心的信息都看不见了’……的这种现象。 “他们厌烦的,只是被不感兴趣的东西大量刷屏而已。 “这就跟你去水果铺里买西瓜,结果老板给你热情推销一样。老板不停地说‘我们这里有新到的苹果,很好吃’。可你只想吃西瓜,你不关心苹果,被老板纠缠得有点烦,所以随口说一句‘好烦啊,苹果一生黑’。这是什么大事吗? “你在日常生活中偶然发出的一句抱怨,比如‘今天太阳好晒,它能不能赶紧爆炸啊’,‘那个骑车的差点撞到我,有病吧骑那么快赶着下地狱啊’……这些话听上去都非常恶毒,可你的内心深处真的有那么大恶意么?不见得吧。说不定第二天你都不记得自己还说过这样的话了。 “大家都不是完美的人,平时口无遮拦很正常。所以我觉得将心比心,犯不着把那些随口一句或跟风或抱怨的路人扣帽子说成所谓的‘黑子’,也不用气冲冲地过去‘反黑’,太怪了。 “你越是去解释,越是把‘秦绝’这个人家本来就无感,也不想多听的概念在他或她的生活里放大,说不定人家更烦,还真就跟你卯上了,这样岂不是好心办坏事,平白无故反而招了一个固定的黑? “至于那些故意抹黑的,你都知道他们是故意的了,还去理会干什么?” 秦绝说着笑了一下,“不论他们是收了钱,还是单纯地看不惯我,或生活不如意想发泄情绪于是就近挑中了我……你们很难让这样的人改变想法。不论你是去解释、去劝说还是去对骂,本质上都是给了他们最想要的关注度,一点都不划算。所以照样不管就行。” 说到最后,秦绝语气里甚至有些懒散。 “我理解你们那种‘我觉得这个演员很优秀,我想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很优秀’的心情,但是这东西,你们说破了嘴皮都不如我拿一个奖杯有用。 “等着我靠成绩说话吧,好么?” 相同的观点秦绝已经阐述过无数次,她说着说着,视线向不远处的天空短暂移去,又很快转回头,继续盯着舞台。 “知道了。现在做周边的二创作者可以稍微停一段时间,或者缩小范围和数量,在亲友圈里互相交换收藏。嗯,我回头和经纪人商量着看能不能加个衍生功能,或者在话题区发个官方交易帖。 “想要周边的也警惕点,当心有人借这个机会收集你们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对了,同人文图一样如此。各个平台都发的就自己多留点心。如果只发在家里衍生区,也设置了禁止转载权限,却在其他地方看到了无授权搬运甚至打包成压缩包公开售卖的,直接找客服。我们可以追责。 “下一个。” 【最近E站评论底下的出警好严重呀……有的太太做混剪视频喜欢用一句话做标题,有的卿卿觉得这样有点诈骗的嫌疑,就去提醒,然后又有人觉得这是太太自己的自由不要乱出警】 【补充补充,主要是有些路人不想看见小狼,却被标题骗进去了,就很不爽在下面留言骂,卿卿们回“是粉丝向的,不喜欢可以不看”,他们就说“那你把标题写好不行吗骗什么热度”……感觉也挺不好的呜呜呜(抱头)这种要怎么处理呢】 “我想想。标题确实是个人自由,如果你觉得某一个或某一种二创不妥,那就要么屏蔽不去看,要么自己动手,产你觉得更合适的粮,来点粮性竞争。 “至于E站视频底下的路人,我个人的建议是既然你不是产粮的,就不要跟着操心,也不用给不感兴趣的路人硬塞安利、解释、道歉、反驳之类的,让up主自己判断。 “下一个。” 一个问题,再一个问题。 秦绝接连回答着,期间时而拿起对讲机做些沟通调配。 【下午好,秦老师。你累吗?】 这个提问来自许敬伊。 秦绝目视前方,直播间里是她的侧脸。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道: “我没有累的时间。” “下一个。” …… 直播很快结束,秦绝挥挥手让无人机自行飞去充电。 烈日当空,气温烤得人喘不上气,秦绝抹了一把汗向前走,耳朵捕捉到百灵鸟似的童声。 她眯了眯眼,看见饰演幼年艾莎与安娜的两位小演员已经换上了可可爱爱的小裙子,嬉笑着争先恐后地朝这边跑来,一只像软糯黏人的小猫,一只像活力四射的狗狗。 秦绝神情软和下来,微微弯腰一接,单手把跑在前面的小艾莎捞进臂弯里,又向上一举,让小姑娘坐在自己右边肩膀上,手臂扶着她防止摔下来。 “哇唔——!” 视野骤然变高,小艾莎两只小腿晃啊晃,咯咯笑着挥起双手。 “我也要举高高(๐•̆·̭•̆๐)!!!”赛跑输了的小安娜绕着秦绝转圈。 这个小家伙只到秦绝腰高,被秦绝反手一把捞住,揉了揉脑袋。 “换好衣服啦?” 秦绝的笑容懒洋洋的。 “嗯!” 小安娜踮起脚,抱住她的腰蹭蹭,又蹬蹬蹬跑开,站在一米外转了个圈: “哥哥看!裙子开花!叭!” “好看。”秦绝含笑点头,斜着身把小艾莎放下,“彩排快开始了,乖,回去后台准备,演好了哥哥给你们编花环。” “好哦。” 小艾莎仰起脸看向秦绝,小脸红扑扑的,一对戴了美瞳的大眼睛很亮,像只刚刚才冲破了林间雾霭飞来的小精灵。 秦绝摸摸她柔软的淡金色假发: “去吧。” ------------ 第八百一十章 第一批戏服出现得很快,但还不是最终版本,而且只有配角才有,林柔等人的服装丛宁安还没敲定,仍在赶工。 真正上到舞台彩排的效果和在排练室里有很大区别,暴露出的缺点更多,相应的进步也更明显。秦绝在台下看着, 小笔记本上的内容逐渐增多。 作为总负责人和总导演,她在大方向和小细节上都要照顾到。不仅仅是每个人的入场、退场、中途的走位,连他们下台后的换衣时间甚至换衣通道也要顾及。 毕竟真正开演时从头到尾对时间的要求都很严格,但凡后台出了点差错,没能掐在背景音乐的那个“点”上,对演出效果而言就是毋庸置疑的影响。 又是一天忙碌,深夜十一点半,秦绝回到酒店。 她刚刚还在和乔远苏继续确认舞台结构, 终于敲定了一版改造方案。 庆幸的是大家在排练时就已经顾及到了相关走位与表演效果, 届时让舞台自己动就好,不需要演员们额外再做什么,充其量多熟悉一下舞台侧边用于进场退场的折叠台阶。 一夜无梦,秦绝在闹钟响起的前十五分钟睁开眼睛,此时是八月六号凌晨五点零几分。 她从枕头边摸出小巧的无线耳机戴上,一边洗漱一边再次检查昨晚回来后修改的BGM。 他们蓝组在许多编排上都与原版不一致,盲目扒谱照搬适得其反,秦绝便跟吴海舟一起或原创或改编出了几首用于背景音乐的无词旋律。 “……这个小提琴的音色还能再提一点。” 秦绝含糊地嘟囔了一句,低头吐掉泡沫。 搞创作的时候有个状态类似“鬼打墙”,就像练字时写着写着就不认识这个字了一样,秦绝有时一段旋律翻来覆去听得多了也会觉得哪里似乎都很合理,发现不了问题,因此经常“风干一夜”再来细听。 吃早餐,顺便把刚才检查出的小毛病做好记录,秦绝直奔林恩剧场。 第二排练室还空着, 以往这个时间最早来排练室练歌的一定是苏酥,不过在秦绝提醒她增强耐力和肺活量以后, 她就改变了计划, 每天和许双双一起先去健身房。 说到体能,昨天他们已经将进度推至安娜与汉斯合唱《Love Is an Open Door》的那一段,排练到最后时苏酥体力不支,虽然能硬撑着演下来,但明显唱歌的气弱了,给作品的呈现效果添了些瑕疵。 原本考虑到减轻苏酥的负担,秦绝在最初定走位和互动时就想着要不要让汉斯更多承担一些体力活,适当地降低安娜跑动和跳舞的频率,省得苏酥无法兼顾唱跳。但和苏酥以及吴海舟等人商量过后,大家一致认为这不符合安娜活泼好动的个性,也让汉斯看起来更殷勤,前期嫌疑大大增加,反而会出现违和感。 “还是我增强体能吧!”苏酥道,“不能让剧情和人物塑造受影响,是我服务角色又不是角色来服务我。” “好,交给你了。” 秦绝在拍摄《非雁》时就见识过这姑娘的敬业,对她那股拼劲儿和毅力记忆犹新, 遂直接点头。 处理公事, 接打电话, 调整BGM, 精修剧本,再加复盘昨天的彩排,等秦绝忙完演员们也都到了,今天的排练如期开始。 上午十一点左右,秦绝的手机嗡嗡震动,打开一看是丘壑助手(妻子)发来的消息。 迅速扫过内容,她精神一振。 “抱歉,排练继续。”秦绝回复消息后放下手机,又点了几个人名道,“这遍排练结束后我们去体育馆,其他人可以自行解散去午休。” “怎么了秦组?”某个清曲剧团的演员随口问道。 秦绝笑笑:“我们的特效到了。” “!!!” 秦绝这话说完,众人顿时也振奋起来,一个个精神抖擞地接着排练。期间有人因为过于亢奋反倒学习效率变低,被吴海舟笑骂着提醒了两句。 结束之后,虽是午休时间,除了几位对午睡时间异常严格的演员以外,剩下的大家都没去休息,眼巴巴地看着秦绝,意味不言自明。 这可是秦一科技的特效诶,谁不想站在围观第一线凑凑热闹呢? 众人这一排排整齐的期盼表情把秦绝逗笑:“好,走吧。我看他们没说人数有限制。” 一行人遂浩浩荡荡地往体育馆行进,林柔、苏酥和许双双戴着帽子口罩混入其中,并不惹眼。 “哇……” 进了门,走在最前头、位置仅次于秦绝的几个演员齐齐仰头感叹。 好酷炫的阵仗!不愧是—— 秦绝:“呃,那是威亚起吊机,不是秦一科技。” 几人:“……咳咳咳。” “咦?” 许双双每天都要来这里和秦绝商量动作戏,对各类设施和布置最熟。她环视一圈,没觉得多了什么东西,威亚师们这个点也都吃饭去了,不算太大的体育馆冷冷清清的,只有不远处的桌子后面坐着个人,正在低头玩手机,或许是体育馆看场子的工作人员吧。 “特效……呢?”许双双茫然,其他人也茫然。 “软垫都是干净的,这儿椅子不够,大家随意坐。” 秦绝却是神情自然地招呼了声,接着抬脚向那位“工作人员”走去。 “就你一个?”她随口道。 “一对。” 丘壑把手机翻过来,上面是他的AI老婆,正打着小洋伞坐在精致的小桌边喝红茶,看见秦绝后还笑眯眯地朝她点了点头。 秦绝:“……” 这家伙貌似很喜欢秀恩爱啊,还一对,正常人不都是会回复“两个”的么。 “事不宜迟,开始吧。” 秦绝打断他公然借工作机会和对象摸鱼约会的现充行为。 丘壑食指点在手机屏幕上温柔地抚了抚——这家伙“捻”起手帕帮妻子擦了擦嘴角——然后才把手机面朝里放进衬衫左胸口袋, 站了起来。 这下大家都注意到了他脚边那个散发着金属光泽,还隐约流动着秦一科技logo纹样的银色手提保险箱。 一看就很高大上!完全符合我对秦科的想象! ……等等,所以秦一科技只来了一个人? 林柔等人的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晃过这两个念头,接着就见丘壑动了。 他轻轻踢了一脚保险箱。 众人:? 下一秒,银色保险箱在众目睽睽下流畅解体,仿佛融化进了空气里,又像童话里小美人鱼消散时化作的泡沫,带着点点荧光向上浮游,在日光中漾起碎金似的柔波。 “哇哦……”不远处惊叹声传来,离丘壑最近的秦绝动了动眉梢。 她听见了细细密密的嗡鸣,这动静轻得不可思议,相当于把直升机螺旋桨发动时的分贝降低了十倍。以普通人的听觉标准而言,几乎静得没有声音。 厉害。 秦绝注视着那些“消融”在阳光下的莹莹光点。 它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在绝大部分人都完全没有觉察到的情况下分散着飞到了体育馆的顶棚。 那是一群数量庞大、宛若隐形蜂群的无人机。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一十一章 8月6号 这就……没了?现在是不是应该把体育馆高处透光的窗户都关上? 吴海舟左右看了看,赞叹过后脸上恢复了迷茫神色。 他从业音乐剧数十年,知道舞台特效除了特殊道具以外,大部分都要依托于灯光来完成。而投影环境越暗越好,这样才能保证人眼看得清晰。 “呜哇!” 一声轻叫传来,众人连忙看去,发现站在队伍末尾的女演员正吃惊地半转过身看向墙壁。 “怎么了?”有人问。 女演员闻言看了看大家,侧开身指着那处,嘴巴张了又张: “结……结冰了……” 什么? 吴海舟听了都是一愣,这可是八月份的沪城,正热着呢,怎么会结冰? 他凑过去细看,不久也跟其他人一样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真的是冰,透明的,带着点细微的蓝白色,就这么在墙壁上覆盖了一小块,还有更多的白霜以它为中心向外蔓延,淡淡寒气如有实质地散发出来,看得吴海舟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是变冷了么?” 林柔不自在地摸了摸手臂,她穿的是短袖,裸露在外的小臂已经起了层不明显的鸡皮疙瘩。 如果他们中有人持着温度计的话,就能发现体育馆内的温度并没有丝毫变化。 但这面已经在短短数秒时间完全被寒冰覆盖的墙壁却通过视觉让所有人有了这样的认知——好冷! 许双双大着胆子摸了摸。 “啊这。”她怔愣住,回头迎上大家好奇的目光,又摸了摸,“摸到的还是墙壁,没有冰。” “真的吗?这么神奇!” 最开始被惊吓到的女演员喃喃着,自己也伸出手去,犹豫着戳了戳。 硬邦邦的触感,果然是墙面无疑。 然而更厉害的是,即便她和许双双把手掌贴上去,那些薄薄的冰层也没有消失,视觉上看着就像她们的手融进了冰里一样。 “这也太牛了吧……” 大家都不傻,猜到了如此反常的现象必然就是秦一科技制造出的特效。可现在这幅景象,简直就跟幻境差不多嘛! 若不是还能用手确认,恐怕大家都会以为这是真的了。 “要是有那种‘咔咔咔’结冰的音效就好了,肯定更加逼真——” 饰演邻国外交官的那位矮瘦老头反应过来,兴奋不已地用手比划。 苏酥却是抱着双臂哆嗦了下,虽然她已经知道这都是假的,可还是禁不住心理作用,觉得周围越来越冷,甚至体内血液的流淌都变得滞涩麻木。 好厉害,也好可怕的技术…… 她想起了那个不知真假的实验,说是有个人不慎被困进了冰库里无法逃脱,眼看着温度面板上的气温数字逐步降低,一夜过去就冻死在了冰库中。 可真相是,那个冰库控温的开关根本没有打开,这个人只是被环境和表面上的温度数字所暗示,潜意识里感觉自己的体温一直在下降,最后也真的就“冻”死了。 这么想着的苏酥不禁双手拢在嘴边,哈了口气。 幸好幸好,还是热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害怕自己会吐出一口明显的白霜。 另一边,秦绝抬起手。 她的整个手掌和手腕都被厚厚的冰块包裹,像一个厚重的冰坨。 “很强。” 秦绝颇为新奇地蜷了蜷手指,上面的“坚冰”一直都在,但她的手指也的确活动自如,并不像眼里看的那样被冻得动弹不得。 “内部分级到了多少?”她笑问。 丘壑推了推眼镜:“这是机密,你无权得知。” 秦绝颔首,心里差不多对这项技术的危险量级有了数。 秦一科技的这群人着实可怕,这才仅仅三天,一套在自然光线下仍可无破绽生效的投影技术就诞生了。 如果拿来制造假性恐怖袭击,比如炸掉某某政要大楼、或是UFO袭击城市…… 她短促地笑了笑。 丘壑看了秦绝一眼,秦绝回以和善的微笑。 他没说什么,在横过来、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层键盘的手机上快速按动了几秒。 “……啊!”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面墙壁上的冰层顷刻间融化消亡,就像加速了百倍的定点机位风景视频,一息间沧海桑田,灿烂阳光再次铺满墙面。 这样的变化全程无声无息,比起震撼,反倒多了一层无形的恐怖。 脚步声响起,大家心里都不约而同地咯噔了一声,转过头才发现是秦绝走了过来。 “林柔、双双、苏酥,你们下午留在这边,我们要合着特效把遇到雪宝那一段戏排练完,要是还有时间,就把逃亡那段也练一练。” 她说完又转向吴海舟,“吴老师,麻烦你带着大家在排练室继续复习上午新练习的部分。” “哦,好好,交给我吧。” 吴海舟应着的同时视线还时不时往墙面上瞄一眼,显然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要是有人找我,就告诉他们我在体育馆。”秦绝又道。 “好的好的。” “我想想,大概是明后天吧,我们在舞台上的彩排就要用到特效。” 看了眼心神震荡的众人,秦绝顿了顿,伸手比划了个“八”,“希望大家端正态度严肃对待,加强效率,因为……我们的特效非常,非常,烧钱。” “嘶!” 现实的话题终于让大家的脑袋清醒了些,吴海舟不知道脑补到了何等骇人的数额,脸色青白交织,就连林柔等人也满脸凝重。 虽然秦一科技的特效团队是她们决赛轮的资源之一,但亲眼见到甚至触碰到这种级别的特效,心理认知已经不知不觉超出“我们赚了”的阶段,不敢窃喜,反而担心起了自己的表演能否配得上这么奢侈的配置。 就算平时富裕得可以买两杯奶茶喝一杯扔一杯,但在场的众人里谁又有过挥金如土的经历呢。 说不定一次NG,大把大把的钞票就飞了…… 联想到了这个情景,吴海舟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们拿的是死工资不假,可还是很有团队荣誉感的,此时见秦绝一脸严峻也都下意识挺起腰板,用力点头。 “好了,大家随意找地方坐吧,软垫的位置都有讲究,别移动太过就好。想午休的就去午休,不要忘记吃饭。” 秦绝摆摆手,“苏酥,双双,来这边过一下台词和走位,从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相遇开始。” 众人纷纷应声,行动起来。 ------------ 第八百一十二章 具现化的奇迹 秦绝回到丘壑摸鱼的那个桌子边,拖了张椅子坐下。 “我要怎么以你理解的方式告诉你何时插入特效。” 她视线看向拿着剧本对台词的苏酥和许双双,嘴上对丘壑道。 丘壑沉默两秒:“直接说。” 又道:“我老婆会翻译的。” 秦绝抽了抽嘴角。 可以了,知道你有老婆了,谁还没有咋的。 她把剧本翻开,目光随着前方苏许二人的对词一点点向下移动。 “……哇唔,我从来没想过冬天可以这么美。” “你以前知道你姐姐这么厉害的么?” “呃嗯——好吧,我还真不知道。” “所以你打算怎么劝她?” “那当然是……和她好好聊一聊!” “聊聊?这听上去可不是个正经的计划!万一她不想和你聊天要怎么办?” “怎、怎么会!她会愿意听我说话的!” “你心虚了。” “嘿,我没有——” 秦绝在这时喊了声“卡”。 这是这几天的排练中最常听到的指令,苏酥和许双双立刻保持住当前的姿势,不再说话也不再动作。 “雪宝可以准备出来了。” 秦绝平静地提醒道。 她话说到半句时丘壑就开始了动作,应当是他妻子在耳机里发布了某些指令,他手指按动得飞快。 秦绝拿起剧本暂代雪宝的配音: “加入一点点的我……” “嘘——”许双双立即从定格中脱离,毫无暂停痕迹地往下演了下去,“听,什么声音?” 饰演着安娜的苏酥顿时绷起小脸,两人动作略微夸张地侧耳倾听。 “加入一点点的你……”秦绝接着唱。 “好熟悉的歌,但我发誓我上次听到的绝对不是这么浑厚的声音。”苏酥吐槽道。 “再加入一点点梦想……” 许双双左瞧右瞧:“到底是从哪来的?” 苏酥:“嘘,仔细听!” “卡。”秦绝说完,伸手在丘壑前方打了个响指,“抬头,从这到这,雪宝走过去。” 丘壑快速抬头又低头,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咦,他这笔记本电脑哪来的?” 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也在围观的一众人里,此时不解地嘀咕道。 “快看那边!”有人惊道。 大家随他的视线望去,齐刷刷吃了一惊,这一次是绝对的惊喜。 只见那台笨重的威亚起吊机后面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些新东西,先是两个白色小圆球,它们很快像是被空气里看不见的手给压住,变得稍扁,然后一个圆咕隆咚、中间上中下的位置有三颗黑纽扣的Q弹白球从下至上浮现,稳稳地与那两个扁兮兮的小球接在了一起。 再向上,小了一圈的扁球出现,那是脖子;最后,一颗带有五官的脑袋在许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安静无声地诞生,整体形象很可爱,又很滑稽,正是乔远苏设计出的吉祥物雪宝。 秦绝往后瞥了一眼:“鼻子是胡萝卜色。” 你这焦黑色的多少有点吓人,什么鬼屋式雪宝。 “……”丘壑面无表情地调出一个新的弹窗,更改色号。 他没有忘,好吧他忘了,但能顺便被老婆抱怨一顿也不错。 秦绝凭借优秀的耳力听见了丘壑耳机里声线娇软的埋怨,她的视线在丘壑脸上的笑容停留了半秒。 这诡计多端的妻管严…… “呜啊好可爱——” 围观群众那边已经传来了兴奋的欢呼声,但苏酥和许双双却是“面向观众”的,这时还看不到雪宝,只觉心里被猫爪挠了又挠。 “真的出现了……!” “太神奇了,太神奇了——” “好想近距离看看啊……我能摸摸它吗?” 大家小声感叹着,不同于刚才看见冰墙的惊异敬畏,个个都是一副欢喜的神情,尤其是女孩子们,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乱rua一通。 好Q,好可爱! 这可是不需要透过任何屏幕,肉眼就能看到的活生生的雪宝!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想哭。 林柔双手轻轻捂住下半张脸,她觉得自己在见证奇迹,虽然这个正在不远处小心翼翼往苏酥和许双双二人靠近的雪宝只是投影下的产物,是假的,可在现在所有人的心里,他们都相信它就是真的。 好棒,真的好棒。 我今早普普通通地从床上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可没想到几个小时后能亲眼看见这样一个鲜活可爱的雪宝! 是突如其来的惊喜,是梦寐以求的奇迹。 即便是年纪大的演员们也都抑制不住心头的赞叹,李鸿更是如此,不知不觉间双眼如林柔一般微微湿润。 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吗? 梦想中的童话在这一刻成真,这等梦幻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他们,不,我们在造梦! 李鸿几乎想马上就把已经印刷好了的门票用高射炮打得漫天飞,让所有人都来看看这样的奇迹。 一群人就这么看着雪宝探头探脑,憨态可掬地往前迈步。 明明没有音效,大家却能脑补出“duang~”的一声。 “啊啊啊可爱死了——” 一个女演员压抑着尖叫,狂揉空气。 我需要周边!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等身大的玩偶周边! 我买爆!! 她越是兴奋,苏酥和许双双越是泪流满面。 快演,快演啊!我们也想看! 雪宝出现以后丘壑又用了几分钟来调试,秦绝明显听见无人机的嗡鸣声变大了,只是离得较远,声音又类似白噪音,加上李鸿等人的注意力都被雪宝吸引,就更难察觉。 不多时,新的声响传来,秦绝起身环顾,这才发现体育馆的角落里多出一些不起眼的箱子,外形都灰扑扑的,这时却传出风扇散热的响动。 原来如此。 这么复杂的实时运算,没有足够的计算机很难支撑得住,丘壑手中的电脑只是用来调整参数罢了。 “够用吗?”秦绝问道。 “不够用就说明我菜。”丘壑声音平静,手指敲打键盘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 噗,很有骨气嘛。 果然是秦科人。 “苏酥、双双,可以回头了。”秦绝招呼道,“技术人员在优化算法,你们先暂停休息。” “不用。” 丘壑的脸色赫然一黑,与此同时,他手下响起清脆的一声,那是敲下回车键的声响。 不远处的雪宝极其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迈着圆润可爱的步伐朝这边小步走来。 “咳。那继续。”秦绝心里好笑。 她刚才真的没在用激将法。 ------------ 第八百一十三章 这是魔法 暂且不提苏酥和许双双在看见雪宝后被萌得惊喜万分以至于忘记台词的事,这整个中午,蓝组连带清曲剧团都弥漫着异常欢悦的氛围,赶来的乔远苏也大大地目瞪口呆了一把,满怀热情地就想与丘壑激情畅聊三天三夜,结果两人对话如下: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光学原理……散射、折射、反射……通过调整无人机的飞行角度……折射率不同从而使颜色发生改变……精准控制每种颜色的光的波长……” “呃,嗯,啊这。” “算了,这是魔法。” “……” 乔远苏干笑着后退到两米之外,转头对秦绝道: “他是不是在用一种看似礼貌的方式来鄙视我的智商。” 秦绝从容:“是啊。” 乔远苏缓缓捂了捂胸口。 “没事,当成魔法就够了。”秦绝安慰道,“你有什么想法整理给我,我去转述。” 乔远苏长叹一声,抱着平板和草稿本去旁边工作。 他依稀想起著名的秦科事迹之一。 据说几年前秦一科技发迹之时,某些较为保守的高层坚持让创始人程铮就某项技术阐述其安全性,确保不会造成预料之外的危险与伤亡。 对此,秦一科技欣然同意并召开了一次小范围宣讲会。 然而宣讲会当天,董事长程铮带着PPT站在讲台上神情凝重地足足沉默了二十秒钟,看得听众席里的领导都开始紧张,起身质问程铮是否在心虚,结果程铮开口第一句话是: “我在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让你们听得懂……” “……”台下一片寂静。 有人不信邪,非让程铮不要顾虑,直接开讲。 五分钟后,诸位在管理层颇有建树的大领导们纷纷尴尬擦汗,灰溜溜地跑了,出门右转给上头打电话申请换几位科研学者过来听讲。 乔远苏作为一介路人,并不知道这个都市传说到底是真是假,但据说可信度很高,因为真正接触过秦一科技科研组的大家都心有余悸地表示,他们跟人接洽时开口第一句话真的是确认对方能否听懂…… Emmm…… 这大概也是一种企业文化,吧。 乔远苏看了看坐在桌边敲键盘的丘壑,心虚地撇开眼睛,心里流下了不学无术的泪水。 往好了想想,自己跟那群大领导处在同一级别。 嗯,这么一换算就舒服多了。 放任乔远苏默默修复被学神打击到的自信心,秦绝给丘壑递了杯水,对雪宝和其他的特效提出修改意见。 出于尊重和体恤合作伙伴的原则,她多问了一句调整起来困不困难,丘壑的回答倒是实在: “改动参数而已。” 既然他说得轻描淡写,秦绝也就不去顾虑这其中的难度,直截了当地提出问题。 秦一科技的科研小组虽然经常让人避之不及,但作为乙方,他们的工作态度相当不错。 ……秦绝回忆了一下丘壑带的那几个组员,觉得很有可能这群怪咖之中只有对甲方态度不错的人才能当上小组长。 对这帮天才知识分子来说,常见的社交沟通能力反而很稀缺。 不过丘壑也只是相对而言能正常交流的那个,秦绝一旦提及与氛围、感官相关的抽象画面时,就得再由丘壑的妻子从中翻译,将这些描述性文字转化成冰冷理性的程序运算。 在讨论的过程里,丘壑还提出了一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不能将雪宝直接制成AI,由它自己控制自己的参数,以“演员”的形式参与蓝组的演出。 秦绝摇了摇头。 “商业性太重的产物,不适合拥有‘活性’,这对它太残酷了。”她解释道。 丘壑短暂沉默:“懂了。” 便不再提。 众人各自吃过午饭,下午两点之后,吴海舟带人回排练室继续彩排,苏酥和许双双有了面对面和雪宝“对戏”的buff,效率急速上升,林柔也体验了一把挥手即魔法的强大特效,同时牵引出了更多的问题。 “延迟太久了。”秦绝毫不客气道。 “诶?”其他人包括老板李鸿都是一愣。 “只是稍微慢了一点点而已,还好吧?”苏酥迟疑道。 秦绝摇头:“0.5秒,很致命。” 如果只有一处还好,但艾莎使用魔法的频率非常高,次次都这样看着就像眼睛卡帧了似的,会让观众怀疑自己视力出问题。 她说着偏头示意了下丘壑,这位技术人员对她的评价的确没有反驳。 “症结在哪?”秦绝站到他旁边,低头去看电脑屏幕。 “多一个捕捉环节。”丘壑道。 “这样啊。”秦绝沉思。 支棱着耳朵偷听的乔远苏什么也没听懂,飞快地瞄了他俩一眼后眼皮又垂下去,不敢吱声。 “林柔,你介意手上涂一层导液或者贴定位点吗?”秦绝问。 “嗯,不介意……但是那是什么?” 林柔眨巴两下眼睛。 他们组长的综合实力在这个下午远远地超出了大家的认知,林柔从未想过原来和秦绝同组还会拥有新的压力。 感觉自己是个学渣的压力…… “哦,是这样。”秦绝在脑内转换了下叙述方式,“你把你的魔法特效想象成……呃,一群元素小精灵。你发动魔法的时候,这群小精灵得首先找到你的手在哪,然后要看清楚你手上的动作,尤其掌心朝向是哪个方向,等它们做完这一切之后才会聚集起来,再发动魔法。” 她又道:“这就是为什么刚才会有延迟。” “哦——”众人恍然大悟。 许双双思路清奇:“这么复杂的过程延迟居然只有半秒,秦科好牛啊。” 秦绝看了眼脸色又黑了的丘壑,好心道:“你还是不要再鄙视他了。” 许双双:??? 这竟然是鄙视吗!天才的自尊心我果然不懂?! “那导液和定位点是?”苏酥问。 秦绝表情稍微扭曲了下,撸了撸头发道:“导液就是……嗯……在元素小精灵眼里会特别明显的荧光液体,定位点也差不多,主要作用都是打标记,这样它们比较好找。” “哦哦,好啊!”林柔听懂了,连忙点头。 “我想想哪种比较好。” 秦绝轻轻皱眉,“我印象里导液有点伤皮肤,还是定位点比较……不过定位点的缺点就是画着麻烦……而且它们俩都不太好卸,容易误识别……” 她兀自咕哝了几秒钟,眉头舒展。 “乔老师,设计一双手套。”秦绝朝乔远苏的方向喊道。 “新的?要什么样的?”乔远苏问。 艾莎在剧中戴的手套已经制作出来了,这两天的彩排都有用到。 “露半指的。”秦绝比划了一下,“但是要非常贴手。” “那得做手模。”乔远苏道,“等下,我回去拿工具。” 秦绝应了一声,又去看丘壑: “定位点压缩进手套里,外面再套一层别的手套用来防止识别混淆。” “可以。”丘壑调出新窗口,“你提的变装也能用。” 秦绝眼睑一抬:“好!” 留在这里的苏酥几人面面相觑,林柔试探着开口: “班长,那我需要……?” 秦绝转过头来,温和地笑了笑:“别担心,步骤很简单的,到时我教你。” “至于其余的……” 她顿了顿,“嗯,这是魔法。” ------------ 第八百一十四章 这双新手套不需要任何设计,乔远苏花了一小时火速出模出图,丘壑接收文件打上重要的定位点,秦绝让张明跑了趟秦科体验馆,很快林柔的“魔法手套”便做好了。 “来,我们换个说法。” 秦绝把透明超薄的手套递给林柔,“艾莎从小拥有魔法, 要用手套隐藏魔力。你是扮演艾莎的演员林柔,是个普通人,所以要首先戴上这双魔法手套,成为艾莎。” “明白啦,又是小套娃。”林柔笑道。 这双手套非常轻薄,但据说是内中外三层的, 最中间的那层打满了看不见的定位点。 如秦绝所要求的那样,它特别紧,林柔得先涂一遍护手霜才能套进去,好在这双手套颇长,在过了手腕之后相对松了些许,没有那么紧绷,要脱下来倒是不难。 戴上后林柔试了试,手套并不勒,指根也没被卡得发疼,一切活动自如,戴与不戴在体感和视觉上毫无区别。 “好了这位魔法学徒,开始你的修行吧。”秦绝捋了捋不存在的白胡子,用老气横秋的口吻道。 林柔被逗笑,轻扯裙摆行了一礼: “好的老师~!” 一旁摸鱼偷懒的丘壑撑起上半身,测试再度开始,成效斐然。 “哇!……哇!嚯!赞啊!” 李鸿瞪着眼欣赏毫无延迟的冰锥、冰凌和大片冰簇,逼真无比的魔法特效让他爽得不能自已, 仿佛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嘴里的惊叹就没停下来过。 “啊啊啊好帅啊!” 苏酥和许双双更是激动,忍不住趁着林柔的“施法间隙”扑过去。 “啊,别过来!” 林柔下意识把手一缩,整个上半身都蜷缩着半转了过去,满脸惊恐。 旋即又一怔,笑着松了口气:“啊呀——” 几可乱真的特效让她很难不沉浸其中,险些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被诅咒困扰着、生怕伤了人的艾莎女王。 有过这样一个小插曲,林柔轻喘着平复呼吸,听着还未恢复如常的剧烈心跳声,突地有些顿悟。 她眉尾一撇,抿住嘴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冷不丁转身小跑到自己的包包旁,把那双剧里要戴的手套给戴好了才回来接受苏酥的拥抱。 被林柔紧紧抱住的苏酥怔愣了一秒,旋即更加用力地回抱住了她。 所有人注视着这一幕都颇为动容地软了眉眼。很罕见的,变成了丘壑在这里格格不入。 他不甚理解地看着,少顷,带着一点求知的意味看向秦绝。 “感受到了吗?空气里飘散着的东西。”秦绝闭眼,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 “什么?”丘壑皱眉。 秦绝睁开眼,轻轻笑道: “演员的信念感。” 这和沉浸式入戏还不一样,是演员在明知自己是演员的情况下, 仍然坚定着“自己即角色”, 从而做出符合角色本身行为的那份态度。 此时的林柔是林柔,也是她所饰演的艾莎。 而此时的艾莎还没有意识到真爱的效用,还在为暴走的强大魔力而恐慌,所以林柔坚决地戴上了那双象征着束缚与收敛的手套,才放开手去拥抱饰演自己妹妹的苏酥。 这份清晰、明确,又一往无前的信念感,尤为动人。 秦绝望着她们,也学习着。 她想起之前和岑易聊天时他讲过的一句话。他说:“表演啊,就是在认真地过家家。” 说得随意,说得轻松,眼里也满是笑意,充盈着孩童般的干净与澄明。 返璞归真以后,得到的快乐也是最纯粹的。 看了眼抿嘴沉思的丘壑,秦绝笑笑,舒坦地伸了个懒腰,继续干活。 哎呀,演戏真开心。 和志同道合的同伴们一起打造文娱作品也开心。 …… 排练持续到了晚上六点,各方面进展喜人。 丘壑虽然没有坚持他将雪宝开发成AI的想法,但还是丰富了许多细节,将它们以固定数据的形式留存,再套了一个低级智能的判定程序,不定时抽取数据并投入应用。 用人话来说,就是雪宝拥有了很多不影响剧情的小表情和小动作,会在和苏酥、许双双互动时随机表现出来。 “嗯嗯嗯。”苏酥听秦绝解释的模样仿佛那个“原来是这样,我已经完全懂了!.jpg”的表情包,“总之雪宝是活的对吧!” 秦绝沉吟:“……嗯,你这么理解也行。” “那雪宝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声音呢?”苏酥期待地问。 今天下午的排练都是秦绝暂代配音,正式公演时肯定要专员负责才对。 秦绝露出笑容:“放心吧,明天就到。” “好耶!” 挥挥手让苏酥等人解散,秦绝送丘壑上车,又去找李鸿商量周边定价。 她本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线,但今天看过了大家的反应,顿时发觉这里面的商机比想象中要大。 嗯,是件好事…… 秦绝带着标准的奸商微笑走进李鸿的办公室,两人对照着已经到货了的周边汇总单开始一批批分类,哪些是通常贩售,哪些是限量周边,哪些靠大众销量,哪些走个体销售都分得清清楚楚。 “这一整套雪宝儿童家居用品绝对有市场。实际上陈姨,喔,就是小安娜的妈妈,已经私底下找我预订过一套了。 “我感觉之前对周边销售量的估算还是过于保守,很可能供货不足……明后天再加几倍订单,催一催厂子。 “哦,对。这个变装手办目前还在等丛老师的戏服定稿。它的设计蛮有趣的,基础款是小朋友们手动换装,升级款有个开关,一边播放《Let It Go》的副歌一边自动换装。我觉得这个可以再提价,配上精美的包装盒……” 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钱味儿,秦绝和李鸿聊得非常愉快,顺带又一起吃了顿饭。 “对了,秦组。”李鸿想起来一件事,迟疑道,“《喜剧先生》在咱们剧场预定的是公演一个月,八月中下旬就要结束。但那个剧团时间还充裕,我们剧场九月份又空着,我在想要不让他们延期……” 其实这件事是《喜剧先生》的导演主动恳求的,不过李鸿换了个说法,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秦绝失笑:“这不是你的私事吗,李老板。” 李鸿也跟着笑:“嗐!主要是——” 他有意拖长了音。 秦绝会意,含笑点头:“我们的音乐剧特效复杂还吃演员体力,一天顶多两场,总不好让林恩剧场的其余时间都空着等我们吧,这多不好。” 李鸿长出口气:“好好, 谢谢了,谢谢秦组。” 秦绝笑道:“是我们这边感谢林恩剧场提供舞台才对。” 李鸿是个颇重情义的人,和《喜剧先生》那边的团队交情也很好,没有因为和蓝组合作就冷落那边。 现在他来过问秦绝的意思,言下之意也很简单,就是想问问秦绝介不介意让《喜剧先生》蹭一蹭他们的热度。 蓝组的音乐剧开始公演以后,各方面的宣传必然会跟上,可想而知观众量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高,《喜剧先生》作为同一剧场的剧目,也会连带着多卖出几张票。 说得直白点,他们演出延期,就相当于届时在蓝组吃肉的时候蹲在旁边蹭两口汤。 秦绝是真不介意,《喜剧先生》的质量挺好,高江成这几天还在小事杂事上帮过他们。只是个宣传风口而已,蹭就蹭了呗,多大点事。 本来他们蓝组也只每天演两场,管不着其余时间。 倒是李鸿这副小心试探的态度很容易给人好感。毕竟他是剧场的老板,直接定了延期也没什么,但他心里清楚这是借蓝组的东风,所以第一时间就来知会秦绝。 看李鸿刚才的神情,想来要是秦绝明确表示出介意,他就绝对不会让这事触了蓝组的霉头。 这是个在人情世故上很有分寸的人,秦绝对他很放心。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一十五章 所见非真 相谈甚欢的两人重回林恩剧场,晚饭过后正是ISCA的热闹时刻,远远望去,灯红酒绿,一派繁华。 “回见了李老板,今晚十点之后我再过来。”秦绝道。 “好好好,秦组路上当心。”李鸿目送她离去。 许久,他才活动了一下因站在原地而略有僵硬的双腿,感慨万千。 李鸿活的这几十年里不是没见过厉害的年轻人。可有才华的,比不上秦绝谦卑;有锐气的,比不上秦绝豁达。沉稳的,比不得她敢于创新;魄力十足的,却又比不得她通人情。 真是……难得。 倘若换成别的青年才俊,比如瑞德剧院的闻玉麒,兴许早就以不容置喙的态度包揽一切,让李鸿这个老板只存在于名义上,就这么手腕强硬地闯出一番成就,然后让一部分利给林恩剧场,结果也能算是“皆大欢喜”。 不是不好,可跟秦绝相比,却明显能感觉出落了下风。 因为秦绝很“守规矩”。 她和林恩剧场合作以来,改造舞台会先给李鸿看设计图,申请许可;带一个剧团过来彩排也不会强横地让《喜剧先生》那边让出最大的排练室;就连秦一科技过来动工,她都不会提出要求让李鸿把原有的乐队演出遣散,而是耐心地等到深夜十点钟以后再干正事。 明明秦绝自己也知道,只要她一开口,李鸿看在种种利益的考量上绝不会不答应,但她却没有这样做,只是从头到尾都规规矩矩地寻求一个彼此双方都很舒服的合作双赢。 拥有破坏规则的实力,却愿意遵守秩序——这是秦绝身上最难能可贵的品质。 也是李鸿打心底里最为钦佩的地方。 被一位毋庸置疑的强者以平等的视角尊重着,实在很难不对她产生好感。 李鸿定了定神,让夜风将自己饱腹后有些困顿的脑子清醒过来,从每一处小细节开始深思考量。 他会尽全力回报秦绝。 这是他应该做的。 …… 当晚十点半,秦绝坐在阶梯广场的最高处,舒爽地吹了声口哨。 乔远苏最复杂的设计图终于成功落实,她向下俯瞰着舞台缓缓移动,底部似蜘蛛般伸展出层层台阶以供演员上下场,心情愈发畅快。 李鸿能允许他们做这么夸张的改造,也是个蛮有魄力的老板。 秦绝站起身来舒展筋骨,连跑带跳地大跨步向下冲,快冲到舞台边沿时伸手一撑,轻松灵巧地翻上了台。 她半小时前还在红组那边把聂星梁和刘哲操练得不成人形,现在浑身的骨头都正亢奋着,精力多得没处用。 清了清嗓,秦绝假装苏酥在场,把她们两人的那首《Love Is an Open Door》唱了一遍。 “大场子就是爽啊。” 她又吹了声口哨,把刚才测试出的回声效果记下,思考怎么设置返送音箱的位置。 ——和演唱会不同,音乐剧演员为了避免让观众出戏,基本都不会戴监听耳机,只能通过舞台边沿的返送音箱来听伴奏。 原本林恩剧场的舞台还是传统镜框式,但被秦绝等人大刀阔斧地改造过后,就多出了许多必须考虑的新问题。 一抬头,秦绝看见了夜空下密密麻麻的无人机,还有坐着升降机动工的秦科技术员工。 他们正在把流线型的半露天顶棚继续向外延,届时好牵出威亚线。 许双双和苏酥的动作戏全靠这个了。 乔远苏爬上舞台,也仰着脑袋往天上看。 “手笔真大啊……”他喃喃道。 “放轻松,说不定就载入史册了呢。”秦绝道。 乔远苏笑呛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 又道:“上面那些到底是……什么?” “你说无人机?” “不是,是另一些。”乔远苏指了指那些技术工的方向。 秦绝:“延伸顶棚和威亚轨道。” 乔远苏:“为了不穿帮不挡阳光,所以做成了透明的?” 秦绝张了张嘴,又闭上。 “嗯,对,是透明的。”她道。 乔远苏:“……你刚才是不是想解释但又觉得我应该听不懂。” 秦绝:“没有,你想多了。” 她咳嗽一声,赶在乔远苏投来幽怨的眼神之前开启新话题:“你的那个新设计,李老板也同意了。” 乔远苏又高兴又不甘心地顺着她的话题接话:“漂亮!” “那两个东西也会用这种,咳,透明材料制作。”秦绝食指向上戳了戳,“我觉得你的设计图可以再改得大胆一些,穿帮的可能性越低越好。” 乔远苏兴奋之余犹豫道:“你不怕林柔……?” “我问过了,她不恐高。” “我不认为这只是恐不恐高的问题。”乔远苏说。 “有秦科在,安全性可以保证。”秦绝比他从容得多,“至于视觉上嘛,就相信特效会骗人吧。” 她朝着乔远苏笑了笑。 “……好吧,看在雪宝都那么‘活’了的份上,我信。”乔远苏被说服。 见识过秦一科技的特效以后,他真的不敢打包票说“亲眼所见即为真”了。 微风拂过,秦绝看向乔远苏:“所以?你怎么还在这。” 乔远苏哀叹:“你就不能让我多摸一会鱼吗。” 他恋恋不舍地望了望其实肉眼并看不见的透明顶棚,留给秦绝一个散发着怨气的背影。 秦绝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她跳下舞台,去边上等着的扈长铗处接过定位导液,快速涂了满手,又回到舞台中央。 不远处的阴影里,数十个显示屏与机箱层层叠叠,像一座移动的小堡垒,把丘壑、沙饴、乌鹭、白柯四人围得水泄不通——喜欢猫墙角的雨人没来,他怕黑。 “场景:加冕礼宴会。情节:艾莎被安娜剥下其中一只手套,魔力失控。要求:满场冰簇。” 秦绝高声报告道。 “正在转译。编号QK07……”丘壑妻子的声音随之传来。 密集如嘈嘈细雨的击打键盘声萦绕在那片阴影中。 “正在定位…… “开始调用数据…… “程序已启动……” 不多时,戴着耳机的丘壑道:“测试员请准备。” “准备完毕!”秦绝即答。 “可以开始了。”丘壑平静道。 他的话随风而来,秦绝敛息凝神,双手自胸前向外猛地一推。 不知是“唰”还是“咔”的一声骤然在场中爆响,满天星斗之下,空旷的场地内陡然涌出大片冰蓝色寒气,平地乍起一堵高高冰墙,不规则的冰刺如刀剑残冢般狰狞斜指,周遭地面凝起层层白霜。 八月上旬,气温正暖,正往回走的乔远苏突地脊背发凉。 他匆匆回头望了一眼,立时肾上腺素飙升,瞳孔骤然放大,只觉彻骨的寒意自脚底板向上攀升,宛若从晴空烈阳直接摔入雪山之巅,双脚似被冰封在地,半晌才僵硬着打了个寒噤。 远处,秦绝只身立于冰域中,饶有兴趣地凝视着冰柱上倒映而出的自己。 ------------ 第八百一十六章 剪发 竟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秦绝试着抬起手,攥拳又张开,从“一”比到“四”。 果然有延迟,而且不低……大约一秒半?不,还要再多一点点,将近两秒。 但在绝对的震撼之下,这只是一点小问题。 从远处乔远苏的反应就能看出,真到了正式公演的时候,观众们有很大可能会被震惊得呆坐在原地。而既然他们不动,那么这两秒的延迟可以等同于无。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赌场里没被发现就不叫出千…… 秦绝笑着望向丘壑等人,这种“不声不响震你一下”的作风太过秦一科技,不用猜就知道这时候他们心里正在暗爽。 “好厉害。”秦绝诚恳道。 丘壑很淡定地收下了这句赞美:“继续。” 他说的继续当然不是接着夸他们,而是指继续测试流程。 秦绝点点头,余光里瞥见丘壑关掉了人影倒映效果,视野中只见到大片大片的冰簇。 “范围太广,集中在手推出的方向更好,现在这个扇面是60度左右?适当收缩一下…… “冰墙不需要太高,会影响距离远的观众。还有这个地方推到了观众席——我是说座位,这道冰柱把椅子背‘扎穿’了。 “虽然是假的,但还是不能让观众‘穿模’,影响代入感。除此之外……” 秦绝在定格的特效中开展地毯式检查。 丘壑四人都在认真听取人工智能助手的翻译,认真工作,脸上不见厌烦。 寻找bug,修补bug,本就是他们的日常。 零零散散测试了一个多小时,秦绝敲定了这一小段内容的特效,等下次舞台彩排时让林柔站在特定的节点、朝着特定的方向做出动作即可。 她们是演员,不需要了解背后原理,也不必要学习额外的细碎操作,秦绝不想本末倒置,让特效反而影响了最基础的表演。 换而言之,此时此刻秦绝和丘壑等人所做的,就相当于厂家在制作拍立得相机。 使用者无需熟知相机里的每一个元件,他们只用知道“这个快门按下去能印出照片”就足够了。 化繁为简,这就是秦绝想要的,也是她该做的。 不多时,众人收工,各自回去休息。 次日上午,秦绝正式把排练内容打散,不再以推进时间进度为主,而是将整部音乐剧分成了一个个版块,拆成几个小组同时练习。 乔远苏与从宁安加班加点地赶道具与戏服,之前相对清闲的古文松终于有了活干,带着他的全部家当来到了体育馆。 这时候的体育馆里稍显拥挤,并非人多,而是各种软垫都铺着,乍一看便觉塞得满满当当。 秦绝旁边立着一个便携式白板,她伸手在标注了各种节点的舞台俯瞰图上比划着: “这时舞台恢复镜框式,特效会在这个地方出现……嗯,就是艾莎制造出的那个雪巨人‘棉花糖’,它会用力锤地,或者吹一口气……威亚带着你们直接从观众席飞过去。” 顿了顿,秦绝看向许双双,严肃道:“避免威亚乱线,我们选择只牵出一条钢丝给你架上。” 许双双神情一凛:“好。” “我跟丛老师知会过了,到时候,你们的衣服这里会有一个圆形磁扣。” 秦绝在锁骨下方的位置比了比,“苏酥往双双身上扑,抱住她,对……胳膊放上面,后台会控制你们的磁扣,加强磁力,让你们拥抱着‘吸’住。然后你们一起向后飞,飞着荡一个半圈。” 苏酥和许双双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有些牙酸的表情,但依然坚定地点头应声。 “之后的追逐战等乔老师把驯鹿做出来再说。” 秦绝停止介绍,别看今天这点内容说起来少,真落实下来还不知要练习多久。 “时机,重点是时机。”秦绝又对苏酥道。 苏酥前半场的体力消耗已经大得离谱,动作戏必然不会让她承担过多,这部分是许双双的主场,她只要打好配合即可。 许双双穿好威亚衣,单线威亚她有经验,至于那些不可避免的苦头,为了表演咽就咽了,算不上什么。 秦绝陪着两人练了一遍又一遍。有钢丝线束缚着,许双双做不了落地受身,只能硬摔,但摔与摔之间也是有学问的,有秦绝从旁指导,许双双不至于伤得太狠。 咚! 又一次练习结束,苏酥愧疚地从许双双身上爬起来:“要不我再减肥……” “不用,你现在要增肌加强体力呢。” 许双双揉了揉她的脑袋瓜,拍拍胸脯笑出一口大白牙:“交给我吧。” 虽然并不是入戏状态,但许双双平时就是这样大大咧咧又豪爽,苏酥俏脸一红,“唔唔”着点点头。 秦绝默默移开视线,她突然意识到这一轮蓝组女演员含量百分百,好像不管哪对CP都橘里橘气的……咳咳咳。 不过也幸好许双双是女扮男装,苏酥和她练习威亚时不必有所顾虑,两人牵手搂抱得这叫一个实在,该贴贴就贴贴,压根不用扭捏,练习效率也高。 过了一会儿,苏酥停下休息,顺手拿出剧本背台词,许双双则是坐到了古文松临时搭出来的化妆台前。 “决定好了?”古文松看着镜子里的许双双问。 “是啊!来吧。”许双双笑。 她留的是中长发,长度超过肩膀一点点,发质很好,甩一甩像纯黑色的丝绸般顺滑透亮。 但这次,许双双演的是个男人,还是个身材壮硕的小伙,再怎么做发型设计都不如一把剪了痛快。 假发是不行的,吊着威亚飞来飞去,若是不慎甩到观众席那就是妥妥的舞台事故,贻笑大方。 苏酥从剧本里抬起头,眼睛眨巴着,有点小难过。 “怎么了?”秦绝问完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格格不入。 她似乎成了全场最闪亮的那个钢铁直男。 “唔,没什么啦。”苏酥小声说着,没觉得秦绝的反应有哪里违和,“就是……那是头发耶……” 精心保养着的长头发,要被干脆地剪掉,落成一地散乱的发丝,这种心疼和不舍是常留短发的人很难体会到的。 秦绝慢慢地“嗯……”了一声。 她不太能理解,但是把长发想象成另一种花费了时间、投入了喜爱的珍贵持有物,比如肝了很久的工程文件或游戏账号什么的,就不难共情了。 “大家都在为表演牺牲,这是双双的选择,她很勇敢。”秦绝最终轻轻安慰道。 苏酥有点诧异地看向她,没想到作为男人的秦绝可以如此感同身受。 又一想,这可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演员,出色的表演者都普遍拥有着强共情力,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因为秦老师是男生,所以在一众偏理性思维的生物中显得有点稀奇而已。 苏酥的视线越过秦绝,看向坐在旁边休息的威亚师。 他们有的在低头看手机,有的百无聊赖地望着古文松和许双双那边,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也有的双手抱臂,脸上流露出不解,好像在腹诽:不就是个头发,至于吗? 许双双也注意到了他们的种种反应,眼睑撇了撇,望向已经掉在了地上的发丝。 心疼,也是有点心疼的。 但是为了更好的表演,她心甘情愿让古文松把自己的头发折腾成有点杂乱的、更像男人样的短发。 毕竟他们是舞台演出,任何一点鲜明的特征对人物都是强有力的塑造。 现在可不是娇气的时候! 许双双眨着眼睛,对镜子里那个逐渐成形的毛头小子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 ------------ 第八百一十七章 突发情况 等林恩剧场的舞台腾出来后,一行人又过去实地演练了数遍。 “停!”秦绝一手举着大喇叭一手掐着秒表,“方向偏了,再左一点!露天观众席第三通道……对!” 李鸿又跑来参观,要么看看远处在观众席时而疯跑时而起飞的苏酥和许双双,要么仰头看看根本瞧不仔细的透明顶棚,表情逐渐呆滞。 她们身上的威亚到底吊在哪啊…… 不知道秦一科技是怎么做到的,林恩剧场海豚似的外形根本没有改变,就算近距离观察,也只觉得许双双背后那根钢丝线一路延伸到了天上,根本找不到尽头。 离得远了,就更是连线都看不到,视野里只有人飞来飞去,仿佛在看本不该存在于现实里的神迹。 “李老板要是不忙,今晚可以来看看特效。” 秦绝注意到李鸿张大嘴巴呆愣愣的模样,抽空笑道。 听丘壑妻子今天的意思,他们也想趁机搞个大的。 “一定一定!”李鸿兴奋地连连点头。 改造结束,特效到位,尽管道具和戏服还没全部完成,且仍有需要调整的地方,但不得不说,这两天里不管是蓝组的作品进度还是众人的情绪走势都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秦绝从排练室走到体育馆,迎面皆是一股足足的干劲儿。 “卡!……轨道停下!检查演员有无伤情!” 又一日,秦绝说话的同时就已冲了出去,越过焦急奔跑着的助理们,最先赶到许双双和苏酥身边。 “没事!”许双双先报告道,起来时顺手扶了苏酥一把。 秦绝专业而娴熟地依次扯起她俩的一条手臂,从肩颈到手肘再到手腕轻敲数下,确认没有受伤后嘱咐道: “记得受身动作,蜷缩落地顺势一滚,别用手杵地刹车。” 许双双不好意思地咳嗽一声:“明白。” 苏酥还有点惊吓,多喘了两口气才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是我没跟上……” 这段依然是安娜和克里斯托夫与雪巨人的追逐战,苏酥在配合上慢了一拍,原本应该接住她的许双双捞了个空,于是两人因惯性撞到了一起。 “先暂停,你们俩去看视频复盘。” 秦绝不说“没事”也不讲批评之语,直接跳过这一环节,把平板递给她们俩,让两人观看刚才的录像。 “‘棉花糖’的动作再调整一下……”秦绝回去找角落里的丘壑。 这时远处传来“嗖——嘭!”的声响,众人齐齐转头仰望,看见七彩缤纷的烟花在天边盛放。 半晌,李鸿干笑着解释道:“八月八,咱们区的购物庆典。” 秦绝哑然几秒:“……行,先休息。” 此时是晚上八点,难得排到了一个林恩剧场空闲的好时候,没想到突遭意外。 放烟花的位置离这稍近,产生的噪音分贝过大,很影响他们各组人员之间的及时沟通,空气中随之释放的烟尘也会妨碍到无人机制造投影特效。 用大喇叭抓着放烟花的间隙通知所有人暂且休息后,秦绝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 许双双有些懊恼:“怎么偏偏在这时候!” “不要急躁,急也没用。”秦绝安抚道,“这不是挺好看的么,先欣赏欣赏。” 许双双怔忡片刻,无奈地笑了出来。 “班长你心态真稳啊……”说罢,她捏起矿泉水瓶大口喝水,试图压下自己烦躁的情绪。 涉及到威亚的动作戏本就麻烦,繁琐的走位,身体的酸痛,还有途中的种种意外,都很容易让人产生挫败感,心烦意乱。 更不用说刚刚她们才失误过,正想赶紧修正错误,却被外力强行阻隔,中断了排练进程,就更焦虑郁闷。 “放轻松。”秦绝拍了拍许双双放在剧本上的小臂,又对听了许双双的话后明显更歉疚了的苏酥重复一遍,“你也放轻松。” 许双双越是着急,越显得刚才苏酥出的差错很不应该,这样会给苏酥施加很多心理压力。 喝完水的许双双也意识到了这点,马上搓搓苏酥安慰了两句。 苏酥知道她不是有意责怪自己,没有太过难受,只是表情仍有些低落。 “真的没事儿——”许双双以为她还在自责。 “不是。”苏酥摇了摇头,欲言又止,隔了一小会儿才说,“我就是突然想到,万一我们公演的时候下大雨……” 这话一出,众人都像挨了一闷棍似的,眼神怔怔的,不出声了。 “下就下呗。”秦绝边翻剧本边道。 她的口吻过于轻松,以至于大家都莫名其妙地跟着松了口气,接着又反应过来,发觉不对味,落到肚子里的心再次提起。 “那演出怎么办?”许双双惊疑。 “就不营业啊,该退票退票,该道歉道歉。”秦绝抬起头,目光坦然。 “呃……” 众人张张嘴,发现无法反驳。 这确实是最常见的解决方式,既然因为突发情况不得不中止某场演出,那就承担责任,诚心诚意地作出处理并及时道歉。 只不过一直以来戏剧都在封闭式的剧院中上演,很少有万不得己演不了的情况,偏偏他们这次不走寻常路,是半露天的剧场,这才显得天气原因如此举足轻重。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好不甘心啊。”许双双叹气。 “几场意外而已,总不会十一天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下雨。”秦绝记好笔记,合上剧本。 “嗯……” 苏酥还是有点难受,“但万一有人特意赶过来看我们的表演,今天到明天就必须走的那种,却因为意外错过了,这就太……” “你能改变么?”秦绝突然面无表情地问道。 “诶?我……”苏酥被她看得缩了缩,“我不能……” “那就不要多想。” 秦绝这次说话并不随意,颇为严肃地扫了一圈情绪跟着低气压的众人,“人不要妄图挑战大自然。不可抗力是什么意思不用我详细解释吧?突遭意外而受伤——不管是物理受伤还是精神打击——这样的人数不胜数,怎么挽救得过来?” “假如因暴雨、台风这样的极端恶劣天气而被迫中止当天的演出,直接原因不在我们,做出应该的补救后就不要再自我谴责,持续内耗。 “观众们会失望,会受伤,但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不可抗力之所以是不可抗力,就是因为人类不能轻而易举地改变它,所以他们都会在愤怒之余对我们给予一定程度的理解——只要主办方的补偿措施合理合适又及时。” 说到这秦绝看了眼李鸿,后者立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恩剧场都开这么久了,应对天气情况已经相当熟练,一有什么意外和失误立马滑跪道歉,绝不推卸责任,在外界的风评还是很不错的。 “观众因不可抗力而产生的低落情绪,需要他们自己排解,而不是由我们去挽救。” 秦绝继续说道,“我们也一样受到了损失,不论是利益上的还是心情上的。在不可抗力面前,大家都是受害者,平常心对待就够了。” “不要疯狂归因,没结果,只会让自己或别人持续受伤。” 不远处的烟花还在放,秦绝说话都必须放大音量才能让大家都听清。 “好了。”她看了一眼烟花道,“看这个情况今晚的排练没时候了,至少现在不行,那就回去休息吧。想看的也可以留在这继续看。” 说着,秦绝的视线在许双双和苏酥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冷静点,姑娘们。”她说,“别把心情搞那么糟,也别让自己太善良。” 两人同时一怔。 “回去歇着,好好休息。”秦绝道。 从八月二号开工到今天才不过一周,每个人都绷得死紧,那根情绪的弦岌岌可危,稍不留神就会“啪”地挣断。 发现、关照、调节成员们的情绪状态,也是领导者的必备能力之一。 秦绝对此还算擅长。 ------------ 第八百一十八章 奇怪的道具增加了(一) 接下来的一天里,秦绝没再给苏酥安排动作戏的排练。 苏酥是这部音乐剧戏份最多最累的女主角,这一周吃苦吃得都快把自己吃成了人形黄连,精神压力还很大,秦绝便暂时让她远离一部分的焦虑源,重新回到她喜欢的唱歌和表演中发光发热。 正巧丛宁安的戏服制作终于圆满完成。第二排练室内,秦绝坐在一众男士堆里,老老实实地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内侧换衣室的门打开。 “哇!好看!” 小安娜脆生生的童音像小太阳似的照亮了整个房间,这下大家都抬起头,赞叹声交叠。 穿上了华丽戏服的苏酥肉眼可见地变得超级开心,拎着裙摆走出来。 “漂亮姐姐!” 小安娜跑过去,有学有样地拎起自己的戏服小裙子。 一大一小两位安娜公主向众人行礼,空气里的萌度超级加倍。 “呜,再拍一张再拍一张!” 女演员们都很激动,林柔冲在拍摄大军的前头,看苏酥和小安娜的眼神仿佛在看两只手办,眼睛亮得好似有小星星往外喷。 陈姨更是又兴奋又欣慰,仿佛真的见到自家水灵灵的小丫头出落成了娇俏可爱的公主。 小艾莎小跑到林柔身边软乎乎地蹭了蹭她:“艾莎女王的裙子呢?” “还在魔法师的手里,等着他们添上厉害的魔法哦~”林柔笑着回答。 “喔——” 小艾莎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丛宁安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下意识转头看向秦绝。 秦绝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确认好衣装合身无误,又嘱咐苏酥和扮演几位佣人的演员们多排演一下换装与走位,秦绝和丛宁安一同回到体育馆。 这里立了个全身模特人台,上面展示的正是艾莎的加冕礼服。整套看下来典雅庄重,十分美观,但因为色调整体偏暗偏冷,也传达出了一股强烈的压抑感。 “怎么样了?”秦绝问道。 乔远苏看了眼身旁不说话的年轻女孩,很是思索了一会儿才道:“现在的构想是新装穿在里面,然后在变装的时候……呃……” 他向女孩投来求助的眼神。 秦绝认识这姑娘,她叫沙饴,是丘壑小组的成员之一,之前不工作时都坐在一旁玩掌机,没想到站起来还蛮高的。 沙饴嘴巴动了动,口中的硬糖与牙齿撞得“咔啦咔啦”响。 她没有说话,只是先拿起旁边的特制定位手套示意了下,然后放下它们,用手背在加冕礼服上抹了一把。 丛宁安错愕地瞪大眼睛,沙饴这一抹就像用PS中的橡皮擦功能擦掉了最上面的图层,一小片璀璨的光亮立时散发出来——那是新装的面料,上面缀着细小的亮片与钻石,像雪粒又像群星。 这是丛宁安亲手缝的,他最是熟悉。 原来模特人台已经是“叠穿”的状态。 “原来如此。”秦绝赞许地点头。 乔远苏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什么原来如此,为什么你这就懂了? “丛哥,威亚线的孔洞在哪呢?”秦绝谢过沙饴,又问丛宁安。 “……哦,这儿。” 丛宁安眼看着被沙饴抹掉的“图层”又缓慢恢复了原状,对秦绝问题的反应都慢了一拍。 他转到人台的后方,给秦绝指了指后颈偏下和两边腰侧的位置。 “三条线,左右腰间的线负责把衣裙内缝解开,背后这条线再向后一扯,整条裙子就会呈片状飞回去。”丛宁安道。 秦绝沉吟:“手套一根威亚,披风一根,再加上这三条就五根线了……嗯,也可以,处理好了别打架就行。后台准备时间很充分,够用。” 她说完抬头对上了丛宁安的视线,这双眼睛看看她,又看看加冕礼服,眼里写满了求知欲。 这套加冕礼服的设计图和打样都是丛宁安搞定的,但最终制作则由秦一科技的人来完成,丛宁安完全不知道他们用了怎样的特殊材料才做出了这种神乎其神的效果。 “噢,这么回事。” 秦绝解释道,“林柔这双透明手套既能定位特效也能……嗯,和面料产生化学反应。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设计一套动作,在触碰的过程中让加冕礼服的面料变得透明,等透明了再用威亚线往外一扯,顺便把新装的披风展开,这套变装就成了。” “哦……!” 丛宁安感觉自己好像没怎么懂,又好像完全懂了。 “很天才的主意。”秦绝对沙饴道。 后者还是“嘎啦嘎啦”地咬着糖,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今晚单独抽一点时间给林柔单人彩排。” 秦绝轻呼口气,继续往后看。 “……这是什么东西?”丛宁安看愣了。 乔远苏清清嗓子,手掌一展:“如你所见,这是魔法。” 虽然他完全不懂其中的原理,但是不得不说,装一装谜语人还挺爽的。 丛宁安无语地瞥他一眼,走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了摸。 “哎呦,还真有东西。”他吓得把手一缩。 秦绝则是走近了蹲下去,用指节“虚空”敲了敲。 轻轻的撞击音响起,秦绝起身笑道:“真有你们的。” 眼前这个匪夷所思的玩意儿在肉眼效果下就是一个漂浮在半空的“马鞍”,但用手去摸才知道,它的下方还有一根硬管,硬管末端连接着车轮,车轮两侧还带着辅助轮,像儿童自行车似的,只是这些都做了透明处理,离远了全看不见。 秦绝长腿一跨,翻身上“马”,坐下时前后小幅度地晃悠了下。 “还有弹簧呢?”她侧头去看。 乔远苏笑道:“对,毕竟这可是‘驯鹿’,跑起来一颠儿一颠儿的才写实。” “真不错。”秦绝不吝夸赞,在马鞍前后摸了摸,触感都很实在。 “前面后面各延伸了一块,也都做成了透明的,留给苏酥她俩共骑‘驯鹿’时用。”乔远苏说。 “奇妙的设计思路。”秦绝忍不住笑。 乔远苏和秦一科技,纯属一个敢想,一个敢做。 这事的起源在于他们蓝组肯定找不到一头真正的驯鹿上台,而秦绝又想把驯鹿加进动作戏里,所以用真人扮演也不成。 因此,乔远苏设计了一个“独轮车”,把车座弄成了马鞍,其他部分全都交给秦一科技弄成透明的——反正他也不懂是什么特殊材料,就当是透明的吧——剩下的也都放心大胆地交给特效来解决,达成“由演员前后晃动假装骑驯鹿,实则下方有车轮滚动前行”的效果。 “可是,怎么动呢?”丛宁安花了半天才理清楚乔远苏的脑回路,“你这‘独轮车’也没有脚蹬子啊。” “格局小了嘛这不是。”乔远苏调侃他,“咱们这,电动遥控的!” “我靠?”丛宁安惊了。 “那来试试。”秦绝看向丘壑,比了个准备完毕的手势。 “坐稳了。”丘壑道。 下一秒,秦绝直接平移了出去。 ------------ 第八百一十九章 奇怪的道具增加了(二) 不,实际上,秦绝是晃晃悠悠颠着平移出去的。 此时此刻的她就好像骑在了一匹正活泼撒欢跑得飞快的马上,但问题是,这匹马的身子完全看不到,只能看到马鞍和马鞍上前后摇晃的秦绝,还有她那两条无所适从耷拉着的大长腿,场面过于魔幻。 什么叫虚空骑马啊!.jpg “成功!但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救命……” 乔远苏一个没忍住,捂着肚子大爆笑。 效果和笑果都太明显,丛宁安也跟着笑趴下了。 “好家伙,跑得还挺快。”秦绝哭笑不得地给丘壑比手势要求停下,那边遥控得倒是及时,就是停得非常突然,要不是秦绝下盘稳,兴许就得朝前撅一个倒栽葱。 “你这。” 秦绝一脸生草地回头看乔远苏,“不行,设计得不到位,还得再加东西。” “咳咳……哈哈哈哈哈咳!你说,你说。”乔远苏揉着肚子走过来。 “前面加条缰绳,不然太假,总不能让手抓在两边固定……哦其实也行,缰绳以外再一边加一个把手给苏酥用,特效弄上后就跟抱着驯鹿脖子差不多。” 秦绝保持着虚空骑马的姿势一条条提出修改意见,“然后再加个脚蹬,驯鹿跑起来得让双双有个落脚的地方,不然怎么骑上来。” 乔远苏努力压下嘴角,认真地把这些要点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那什么,把特效加上我看看。”秦绝招呼道。 光有个马鞍也太草了,她都忍不住笑。 指望着苏酥和许双双能凭借演员超强的信念感控制住笑场……有点不现实。 这已经超出一般范畴了,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会不想笑。 丘壑在不远处打了个响指,伴随着微不可察的无人机蜂鸣声,秦绝胯下的“驯鹿”渐渐展现出了它的样子。 “嘶……” 丛宁安的笑容从凝固在脸上到慢慢消失。 眼前出现了一头异常鲜活的驯鹿,四只宽大的蹄子踩在地上,短尾巴偶尔晃一晃,一对长角分枝繁复,充满了野性的美感。 秦绝就正骑在这头驯鹿上,煞有介事地向前倾身抚着它的鬃毛。 “我的天。”丛宁安喃喃。 怪不得乔远苏信心爆棚,确实,有这么逼真的特效,哪还有人能想到这其实是一架改造过后的“独轮车”? “再跑一下试试。”秦绝抬手示意。 驯鹿的后蹄刨了刨,像一个把丛宁安的思绪唤回的信号。紧接着,“它”迈动矫健的四肢向前奔跑,秦绝的颠簸再也瞧不出搞笑的感觉,反而真切得不可思议。 “让开!”骑着驯鹿冲过来时秦绝喊了一句。 丛宁安连忙退开,刹那间呼吸都发紧,当真觉得自己险些被那么大一头健壮的驯鹿撞到。 “太……太神奇了……” 他望着已经完全适应了奔跑节奏、正虚空扯着缰绳上身前倾骑行的秦绝,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马场……驯鹿场? “停!”秦绝再次举手。 在体育馆内绕圈狂奔的驯鹿慢慢停了下来,抖抖脑袋,刨了刨蹄子,灵性十足。 “什么感觉?”秦绝转头问围观群众。 乔远苏的脸上满是狂喜与自豪。 “毫无违和!”他狠狠点头。 “不错。”秦绝也露出笑容,低头rua了rua并不存在的驯鹿脑袋。 哎,所以说人啊,有时候还是自欺欺人一下比较好,视觉效果真的很重要。 “强得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丛宁安呼吸发紧,亢奋地走上前来左看看右看看,甚至弯下腰盯了驯鹿的四条腿好半晌。 它刚才的跑动跟真的一样,完全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可想而知在正式公演的时候,穿帮的几率一定非常小! 丛宁安又去试探着摸驯鹿四条腿中间的地方,果然还能摸到那根硬管和下面的车轮。 可即便在体育馆跑了一圈又一圈,已经沾染了一些尘土,它们还是透明得仿佛不存在,只有眯起眼非常专注地去观察,才能发现那几小块蹭上的灰尘。 这到底是什么新型材料……亦或者说,这究竟是怎样的技术力啊…… 丛宁安摸着摸着,心惊肉跳地收回手。 他害怕一不小心碰坏了什么,把自己连带全家卖了都赔不起。 秦绝轻松从驯鹿身上下来,绕着它看了一圈。 特效相当不错,可能是马鞍和车轮都相对固定的缘故,无人机很好定位,在技术力和算力上的消耗比先前的冰簇和雪巨人要小得多。 至于逼真程度就更高,毕竟驯鹿是现实中存在的生物,参考资料有的是,秦绝看了半天都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调整,充其量在剧情合适的时候跟丘壑说加点与角色的互动。 把“驯鹿”交给乔远苏再调整,秦绝问道:“梯子呢?” “还在制作中。”乔远苏答,“难点在于移动和回收……今天出的那一版安全性不过关,被我毙掉了。” 秦绝“嗯”了一声:“三天时间够么?” “肯定够。”乔远苏严肃点头。 已经有了秦一科技这么个超强“外挂”从旁辅助,短时间内再拿不出成果那就纯属是他的问题。 “加油。”秦绝随手拍了拍乔远苏的肩膀。 飞讯语音通话的提示音响起,她放下的那只手顺势把手机举到耳边: “没忘,现在出发。” 红组的拍摄已经进入了中期,方友文每天都眼巴巴地盼着秦绝赶紧过去。 挥别乔远苏等人,秦绝上车赶路,无意间视线在飞讯页面扫了一眼,才注意到邢羽菲前几天给她发了条消息。 这些天秦绝和蓝组内外部沟通交流频繁,这条信息也被压到了下面。 点开一看,邢羽菲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简单汇报了下UNGREY目前在沪城大大小小的商场做路演,现状一切都好,自己的芭蕾舞剧在八月中旬开演,其他人的副业也都进展顺利,末了贴心地附了一句“老师看到就好啦不用回复的”,估计是知道秦绝最近同样很忙。 回了个揉猫头的表情包,秦绝近期的确不太顾得上两个偶像团。 已经预出道了的“千色”还好,“不是灰”还处在艰难的封锁期,听说柳华珺这段时间一直在努力,然而现在“不是灰”在圈子里处于微妙的“全民公敌”状态,不论是站在对立面的,还是那些墙头草,都整齐划一地假装对她们视而不见。 就仿佛一个班级里,谁站出来和那个大家都不喜欢的孩子玩,谁就也会被集体孤立一样。 大家都不想或不敢做那只出头鸟,于是全都默契地缩着。 柳华珺能撬动其中一根筷子,却掰不断一捆筷子,也只能从长计议,让UNGREY一点点用实力破冰。 秦绝盯了两秒屏幕上的聊天页面,旋即退出飞讯,将手机收好。 娱乐圈内那些门门道道她不如柳华珺玩得转,但跳开这些所谓的规则来看,实力足够的“不是灰”只是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但凡有一点星火,她们就能热烈狂燃。 “秦队,到了。” 扈长铗稳稳停下车。 秦绝颔首,降低存在感往方友文给的指定地点走。 途中,她眯了眯眼,把“不是灰”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 第八百二十章 一进红组的地盘,那股焦灼感便扑面而来。 人群快速走动,高喊与私语交织,放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仿佛一大群密密麻麻的工蚁。 秦绝时而侧身时而拐弯,穿梭在各种杂工之间,走了几分钟眼前才豁然开朗。 她抬手向上扶了扶鸭舌帽檐, 让助理看到自己的脸。 红组这边人多得恐怖,幸好方友文的安全意识还不错,一如既往地用警戒线拉开了内外围,省得真有心怀不轨的人混进来搞事,给剧组和作品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秦绝畅通无阻地进入演区。 方友文还在声嘶力竭地调配各个部门,袁萧把她迎下来, 简要说明了一下想要的效果。 秦绝点点头,带着一批配角和群众演员走到附近临时搭建出来的排练棚子开始编排打戏。 她在红组排多人动作戏已不是第一次。起先还有演员看见秦绝分外激动想搭个话, 被方友文严肃吼住, 秦绝顺势搭了个台阶,简单表示自己来这的时间紧张,一切以效率为主,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将这些额外的躁动压下,此后便没生出什么事端。 不过方友文的脾气确实暴躁了不少,气场也比第三轮时要强得多。平时娱习一班的人笑呵呵地凑在一起并不明显,到了剧组,方友文就能让旁人清晰感受到属于他的“领域”,压迫感与威慑力直线上升。 在这呆着的时间里,秦绝协助方友文拍完了一场场面激烈的群武打戏,顺便指导了一会儿聂星梁和那位特技张师傅。 她先前设计出的那个动作被方友文咬咬牙用了,但聂星梁短时间内的确练不会,于是最后换成秦绝临时特训张师傅,让他做特技替身。 事实上,秦绝亲自来做这个替身要更方便。大家都是同学, 她帮一把聂星梁也不觉得哪里丢份儿。但节目组的规则就是铁律,加上红组蓝组还在竞争决赛, 所以方友文完全没有提出这种不懂事的要求, 转而把这项任务交给了张师傅。 他不想也不会让秦绝为难。 没一会儿,两小时的工作时间结束,秦绝摆摆手没让方友文的助理特地送自己,压低帽檐像只不起眼的影子似的,几下就穿过了层层人群。 上了扈长铗的车,秦绝一瞥时间:“在ISCA的繁华街道绕一圈。” “是。” 不起眼的普通小汽车加入来往车流中,秦绝打量着窗外,在脑内勾勒出一张路线图。 或许可行…… 她给柳华珺去了条消息,简单提了两句自己的想法。 少顷,林恩剧场抵达,秦绝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匆匆下车。 今天的沪城不知道是怎么了,本就高温的天气更加炎热,秦绝到的时候吴海舟正结束完一个阶段的彩排,演员都坐在阴影处休息,拿着小电风扇和冰镇矿泉水给自己降温。 “组长。” 一个演员看到了秦绝,抬手打招呼。 大家这些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相互间都很熟悉。 “辛苦了。” 秦绝看了看把阶梯广场照得简直要冒烟的刺眼阳光, 又看看满脸是汗的大家。 半露天剧场的弊端在这几天暴露得十分彻底。不说别的,其他全封闭式剧院起码还能开一开空调, 到蓝组这里却不行。 就算他们能在第二排练室内一遍遍地顺内容,终究也还是要到外面的舞台来彩排,闷热的气候是过不去的一道坎。更别提还要视情况穿上厚重的宫廷戏服,化上足以让后排观众也能粗略辨别的浓妆,若不是大家的体力还算过关,此时都不知道会中暑几个。 “物资到了吗?”秦绝转头问张明。 “在路上!”张明忙道。 从前几天众人上台彩排开始,秦绝就给剧团添置了一大批冰凉贴和无害人体降温剂等物资,就是用起来消耗太快,没两天就得再补一批。 “呼啊,怎么感觉班长你好有经验的样子……” 半小时后,苏酥从秦绝手里接过降温用品包,笑着调侃道。 这么系统全面又执行迅速的物资下放,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接济难民,她都要幻视秦绝是那些守护普通老百姓的兵哥哥了。 “练出来的。”秦绝随口道,顺手帮林柔拧开保温瓶盖。 其他演员还能少许喝点冰水、凉饮什么的,她们几个主演却必须要好好爱护嗓子。 在这么热的天气下,无疑是又一种折磨。 “这个时候就真希望自己可以拥有创造冰雪的魔法啊。”林柔擦着汗,柔柔笑道。 “是啊,我现在每回彩排都在期待特效。”许双双插话道,“看着感觉自己凉快不少。” 大家三三两两地笑起来。 “等我们把所有内容基本定型了,就每天固定一两次在舞台彩排,其余时间都在室内,会相对好受一些。”秦绝道。 她在回来的路上时就给李鸿发过消息,商量着等正式公演的时候再把演出时间尽量往后压一压。 不然这么灼热的天气,不止演员受罪,来的观众也少,遮阳伞毕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休息了一会儿,秦绝换上汉斯的戏服,和大家一起从头过了遍无需威亚、纯地面表演的彩排。这之后,舞台交替给《喜剧先生》那边,他们下午还有两场演出。 秦绝、林柔和许双双回到体育馆,乔远苏已经带走了“驯鹿”,许双双无缘得见她的动物小伙伴,不过换一个角度想想,这也说明她现在的笑点还很安全,不会像丛宁安一样突然想起来什么画面然后憋不住笑得肩膀直抖。 秦绝给林柔捋了遍变装的流程。艾莎那段《Let It Go》是林柔一个人的独角戏,秦绝除了大致走位以外并没有规定什么,全都交给她自己发挥,现在也只是笼统地讲了讲披风和剩下那只手套飞走的时间点。 “具体的动作就交给你了。” 秦绝笑道,“变装的时机也还没定,看你的想法。” 林柔眼里仍有几分惊异,慢慢地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既期待又认真的笑容。 “我小时候的魔法梦在这几天里全都一一实现了。”她轻笑着。 秦绝含笑道:“等我们正式公演,你就是这一代孩子们的魔法梦。”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二十一章 奇怪的道具增加了(三) 虽然蓝组打造这部作品的初衷是因为《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给出的三个关键词,但半命题作文并不代表主创团队不会对作品抱有深厚的感情。 尤其有了秦一科技的特效加入后,林柔作为她们当中唯一一个饰演会魔法的角色的演员,对此的感受就更清晰。 在一遍又一遍练习歌曲与台词,不断揣摩人物心路历程的过程中,林柔毫无疑问地喜欢上了自己饰演着的艾莎,在平日排练的每一个小细节里,隐隐与她柔软、孤独、渴望自由的灵魂共鸣。 但饶是如此,林柔听到秦绝的话后还是怔了怔。 这一代孩子们的魔法梦…… 小安娜和小艾莎在看到特效后惊喜又兴奋的表情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浮现在林柔眼前,不知怎的,她的心脏突然略微往下沉了沉,那是一种很难去言语描述的希冀与使命感。 哪一个小孩子没有做过白日梦呢? 在梦里,他们拥有超能力,拥有魔法,或像个英雄般来去潇洒、惩恶扬善,被众人喜爱崇拜;或穿着华美的衣装在城堡大厅中与王子/公主翩翩起舞。 林柔知道自己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对这些东西有多么喜爱憧憬。 后来她长大了,懂事了,也就渐渐不再抱有天真的幻想,把所有存在于脑海中的想法和愿景都寄托在文娱作品上,一点点褪下那层不谙世事的外壳,从中蜕变为一个成熟而明事理的大人。 却没想到,今年二十四岁的她冷不丁拥有了机会,走进了自己曾经向往着的浪漫幻想之中。 甚至将要成为其他小孩子们心中的“梦幻”代名词。 林柔看着秦绝,觉得她眼里的笑意就好像在对自己说: 拜托,会魔法超酷的诶,做一个会魔法又独立自信的女王更是棒极了好吗。 怔忡片刻,林柔笑容灿烂: “嗯,我会加油的!” 秦绝微笑着向她行了个绅士礼,和第五轮时秦封表现出的气质不同,更显庄重。 “我对你很有信心。”秦绝轻轻点头。 侧开身给林柔腾了一小块地方去斟酌表演动作,秦绝接着和许双双一起练习动作戏。 这个片段的情节很简单,概括来讲就是“克里斯托夫引开雪巨人,被它追捕了一段路”。 为了加强互动感,许双双会直接跳下舞台,让观众们也好好感受一下雪巨人的“热情”。 尽管这段动作戏总共不超过五分钟,但秦绝和许双双依然反复编排了许多次,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就要定下最终版本。 “可惜,要是有横杆效果更好。”许双双道。 “跨栏还行,横杆确实难了。”秦绝笑道。 她们构思的框架以秦绝提出的“跑酷”为基础,但很尴尬的是,蓝组的剧情中克里斯托夫所处的是一望无际的白茫茫雪地,而跑酷这种极限运动主要发生在城市里,追求的正是将日常设施当做障碍物或辅助,在大街小巷飞跃而行,缺少了障碍物的跑酷总感觉缺少了灵魂。 用更简单粗暴的话说,没有障碍的跑,那不就是普通长跑吗…… 因此为了观赏性,秦绝找丘壑进一步调整特效,做出了雪巨人在疾步行走、伸手抓人时扬起雪块的效果,趁观众的注意力都在特效上,再由乔远苏等幕后人员把道具雪堆升到舞台上,多多少少制造一点障碍,让许双双的跑酷更有节奏。 “开秒表和录像,我先演示一遍。”秦绝边说边做着热身运动。 许双双比了个“OK”,站到一边。 此时体育馆内的布局已经有所改变,乔远苏的道具雪堆各就各位,位置间距与正式演出时是等比例缩放的,方便她们找位置、估算时间。 “三、二、一。”许双双举着手机喊号,“开始!” 她话音还飘在空气里,站在小高台上的秦绝已经冲了出去。 第一步,跑,跳下舞台。 秦绝左手在边沿压了一下,干脆利落地将下半身带到半空抡了小半圈落地,接着向前奔跑。 “棉花糖”这时候在背后追赶,扔雪块…… 第二步,奔跑过程中侧手翻,继续跑出一小段距离之后下蹲,被“雪块”差点击中,向前摔,随后侧翻滚卸掉力道! 秦绝落地受身,直接双腿一抬,腰胯一顶,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立而起,没有半点停顿地往前跑去。 原本按她自己的习惯,受身后一个单手翻撑起身来更加便捷,但现在为了观感的新颖,只要画面看着仍流畅,她就不去使用相同的动作。 第三步,跨栏。 这是段有意加入的搞笑环节,要跨的栏杆并不存在,全靠特效,所以也没有跨栏失败摔倒的风险,只需要适当地高抬腿即可。 第四步,托马斯全旋。 剧情中是克里斯托夫飘了,来了个炫技,结果果然成功嘲讽住了雪巨人,当场现世报,被激起的雪粒带得摔飞出去。 这四个步骤结束之后,最大的难点来了,就是牵威亚线。 没错,“跑酷”时许双双要各种翻跟头、打滚,挂上钢丝线反而危险,所以这一环节结束的时候,她需要恰到好处地滚落到设定好的视线死角,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固定好威亚线,继续和特效配合表演下一个情节。 “结束。” 战术假摔在地的秦绝双臂一振,借扬起长腿的力道从地面撑起来,走过去和许双双会合。 “时间还多出了点。”许双双递过秒表。 秦绝留意到她的神情:“怎么,想再加点东西?” “嗯,托马斯全旋那里,要不再加一段尬舞?反正是为了搞笑来的。” “你体力够的话就行。”秦绝点头。 牵出威亚线之后许双双有段很难的戏码,说技巧也没多少技巧,但对核心力量要求很高。 不过这姑娘确实强悍,第一次尝试时秦绝问她感觉如何,答曰: “跟坐跳楼机差不多,不碍事。” 秦绝于是随她去了。 同许双双练了两小时,林柔那边也定下了终版,多线程排练的好处就在于此。晚饭后秦绝挑了个剧场没人的时间,让这两人合着特效各自在舞台上过了几遍,算上吴海舟那边的固定排练,大家都在稳中有进。 次日下午,乔远苏带来了第二代“驯鹿”,体育馆内惊叹声与笑声齐飞,本还在担心动作戏配合不到位的苏酥看着许双双骑驯鹿差点乐出眼泪,接着童心大起,自己也上去颠着骑了两圈,随后和大家笑成一团。 “啊,救命……完全不紧张了!” 苏酥笑得腿软,半蹭半靠在许双双怀里乐得一抽一抽的,“我、我,哈哈哈哈哈哈……憋笑好难!!” 秦绝咳嗽两声,努力板起脸正经道: “同学们,现在我们需要学习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精神。平时排练总不方便次次开特效,所以……”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天呐。” 许双双难以想象自己骑着虚空马鞍带苏酥帅气奔逃的画面,她笑得缺氧。 “真的会笑死我……”苏酥抹着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加油啊!我的演员信念感!” 她说着不由得又去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一个诡异的马鞍浮在半空,周围漂浮着缰绳、把手和脚蹬,仿佛某些高深的艺术造物,可马鞍下面的弹簧装置又完全破坏了这份神秘感,整体看上去不知该说是像不倒翁还是像摇摇车,散发着独一份的魔性。 这样的艺术对人类而言为时尚早! 苏酥越看越是想到刚才许双双前后颠着平移的画面,也就越控制不住笑声,再次和许双双一起笑趴下。 古文松忍着笑意:“这可一定不能穿帮啊。” “那是当然。真穿帮了我们蓝组全员当场社会性死亡。”乔远苏的表情混合着“忍俊不禁”和“视死如归”。 众所周知,台上的完美表现加台下的搞笑花絮才叫反差萌,若是台上演砸了让观众大笑出戏,乔远苏宁可放弃现今这个版本,采用更稳妥的方式制作道具。 “咳!”秦绝又在清嗓,“快笑,有什么没笑完的趁现在尽快解决,好准备排练。” 她不说还好,一说大家又忍不住乐。 “五……五分钟!” 苏酥边捂着肚子边伸出一只摊开的手掌,“我很快就免疫了!真的!……哈哈哈哈哈哈!” 秦绝贴心地给她们留了十分钟,说实在的,这太考验演员的自制力了,尤其是动起来之后,这股扑面而来的生草和荒诞感不亚于人类第一次看见钢琴烤串移动车和僵尸专用自行车,思忖半天唯有一个“草”字能完美阐述自己的心情。 等大家都揉揉肚子笑够了,秦绝招呼着许双双上威亚。 她自己也牵着单线威亚,方便做演示。 这一段的情节是安娜因为魔法生效而脱力倒地,克里斯托夫抢在雪巨人动手之前把她救起。既然要现场演绎“动作大片”,秦绝便设计成一个滑铲加贴地滑行,距离显眼一些也好让观众们看清发生了什么事。 “先倒下,看看哪个姿势方便借力。”秦绝道。 苏酥依言照做,没有去拢身上的备用道具披风,也不介意稍显脏污的地面,直接侧趴在地。 “记得不要躲。” 秦绝叮嘱完毕,从体育馆的另一角开始助跑,在明显的加速后猛地向前跃起,腰腹下沉放低重心,臀腿与地板擦出一声长长的“呲”音,右臂快如闪电抄过苏酥肩背,众人还未看清,就听苏酥短促地“啊”了声,再一看,她已经被秦绝横抱在怀里。 两人此时的姿势稍有些怪异,秦绝手臂揽着苏酥肩膀,一条腿与地面支成三角形,恰好让苏酥的后背靠着,另一条腿则是向前伸直,抵在苏酥膝窝之下,算是种“坐着横抱”。 秦绝有意顿了顿,让许双双看清细节,才膝盖发力,借着当前的姿势站了起来,顺带将苏酥抱起。 “观赏性很强,但是难练。”秦绝说着侧头看了眼自己背后的威亚线,她刚才的动作中有个借力半旋转,如果手臂护得松了就容易让苏酥或她的头发被刮到,稍显危险。 “慢动作再来一次。”许双双举手。 “好。吓到了没?”她后半句是随口问的苏酥。 苏酥非常镇定地比了个点赞手:“习惯了!” 秦绝失笑,也是,两人在《非雁》拍摄时就培养出了一些默契,苏酥不紧张很正常。 她重新回到体育馆的角落,在起跳前放慢速度将整套动作拆解着演示了一遍,许双双臂力足够,但下肢力量和秦绝相比还是差很多,没办法做得非常流畅。 最后两人商量着再次加入搞笑桥段,降低难度顺带舒缓观众此时紧绷着的神经。 “纯粹是体力活,都辛苦了。”丛宁安感叹。 改编后的段落需要许双双横抱着苏酥向前狂奔,放在动画片里轻松又搞笑,放到现实中难度就大了,也不太安全,但凡脚下绊住就容易两个人一起摔出去。 于是秦绝再次改了第三版,缩减许双双奔跑的时间,让驯鹿斯芬提前出场。 有了“代步”,苏酥和许双双能轻松不少,也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多喘口气恢复体力。 陆陆续续练习到晚上六七点钟,秦绝拍拍手宣布解散,等十点过后再去舞台上实地演练。 他们的表演涉及大量的特效,不多配合是不行的。 “好耶!又能看到雪宝了是吗?” 苏酥擦擦汗,因为疲惫有些黯淡的眼睛又亮起来,许双双同样如此。 秦绝想了想:“嗯。” 正好提醒她了,今天给大家发点周边,这都是内部员工福利。 一行人离开体育馆,秦绝拎着塑料袋回到酒店。 刷卡开门,房间里传来的男声不算陌生,中低音,十分温和,正在读一篇外文故事。 “……是群星、是月光、是瑞雪、是潺潺流水般的音乐*…… “……两个人永远过着和睦的生活。” 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小会儿,秦雨桥换回汉语,嗓音平和:“那么,今天的睡前故事就到这里了。” “各位听众朋友们,希望你今晚也能自如地、安稳地呼吸。 “希望你从睡梦中醒来之后,精神和身体已经得到了长足的休息,不会头疼,不会腰酸背痛,不会低落、烦躁、倦怠,不会讨厌新的一天和生活在这一天的自己。 “晚安,明天见。” 秦雨桥轻轻拢住耳机上的麦克风。 直播结束。 她闭上眼睛向后倒在床上,软乎乎地笑了笑,不用睁眼就准确地向秦绝的方向侧过了身。 “你回来啦~” ------------ 第八百二十二章 新的体验,新的经验 秦绝把毛茸茸的雪宝玩偶向前一送。 “唔!” 秦雨桥的脸陷进绵软的触感中,她眯起眼瞧了瞧,顿时惊喜地睁大眼睛,把玩偶抱住捏来捏去。 “喏,组员福利。”秦绝笑着坐到床边。 “好耶。”秦雨桥幸福地rua了rua雪宝,又道,“明明我只是外围成员?” 秦绝煞有介事地沉吟一番:“是啊,但你是组长的妹妹来着。” 见秦雨桥笑起来,她伸手揉揉自家小狐狸的脑袋: “不闹了,是我的份来着。不过我对这些小玩意儿的兴趣不大,就顺手借花献佛。拿着吧。” “唔……”秦雨桥举起雪宝,“姐姐不喜欢玩偶吗?” “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比较普通的无感而已。” 秦绝搓了两下蓝组版雪宝浑圆Q弹的脑袋,那家厂子的做工和用料都没偷懒,手感挺好。 秦雨桥长长的“诶——”了一声,眼珠贼溜溜地转了转。 “好吧,那我就不客气啦~!” 她收下玩偶,笑吟吟地抱住它来回蹭蹭。 秦绝将秦雨桥的长发拨到边上,自己向后一瘫,顺手把装着其他小周边的塑料袋勾过来。 “哇,这么多。”秦雨桥捧起一枚金属徽章赞叹道,“营收肯定超级好的,这些周边都好用心好有收藏价值。” “是啊,人家道具老师都用头发跟我作保证了。”秦绝语气悠哉。 她回来前还和李鸿聊了几分钟周边售卖的事,主要谈的是到时加派人手。 虽说网络销售也准备好了,但两人一致认为在现场售货可以促进观众流量,李鸿更是策划了许多小活动,凭票根或评论反馈可以领取限定周边等等,不愁货品积压。 “这几天的直播还顺利么?”秦绝问。 秦雨桥点点头:“有好好和大家说这些天有工作不方便使用live2D,绝大部分粉丝都理解的。” “那就好。” 秦绝没有挑选配音演员的时间,索性就近请了小狐狸来为雪宝配音。亲姐妹明算账,秦绝像对待清曲剧团那样和秦雨桥白纸黑字签了合同,按照合同里的条款,秦雨桥这些天也要随时待命,一旦雪宝出动,她的配音就要跟上。 不过考虑到小狐狸的耳朵,秦绝没让她频繁出现在人前,即使去往现场也是帽子口罩齐全且寡言少语,混在丘壑沙饴那群稀奇古怪的人里倒是并不突兀。 苏酥等人对这位配音演员不熟,看秦雨桥始终和丘壑他们统一步调,还当她是秦一科技派来的人。考虑到某种意义上这似乎不是误会,秦绝也就没多解释。 和秦雨桥说了过会儿十点之后要开工,秦绝闭眼休息了半小时,随即意识沉入影视空间。 她是蓝组的组长,但她也是四位主要演员之一,就算统筹全局再忙,本职工作不能也不应该忘。 之前日程排得太满实在腾不出时间,现在各方面都过了起步期,逐渐走上正轨,秦绝总算能针对性提高一下自己的演技。 舞台上的戏剧表演与镜头前的影视拍摄说来都是“演戏”,但细究起来区别还挺大。 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注意力的集中。但凡站在台上,就不能分神偷懒,一是观众们都在认真看剧,哪怕自己是背景板,也指不定会有哪个观众盯着你瞧,所以绝对不能表现出瑕疵,必须以最妥帖最饱满的状态示人; 二则是既然审视自己在做什么,也要关注他人在做什么,因为一旦站上舞台,演员就随时随地都处在“表演的抛接”中,不仅要打配合,还要“为了更顺利地打配合而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最基本的要求。 此外便是落实到具体行动。比如站位和走位,这里可没有摄像机拍摄中景、近景和特写,也没有后期剪辑把合适的画面放到合适的位置,所以呈现给现场观众什么就是什么。这意味着演员要时刻注意台下的视角,不能自己一个转身就挡住了另一位正在表演的演员,这是最低级的错误之一。 在蓝组这里,尤其乔远苏进行了舞台改造之后,站位与走位就成了大问题。不说苏酥等人,连清曲剧团的演员们都叫苦不迭,只能跟着吴海舟和秦绝在排练中一遍遍矫正,拼尽全力把复杂的走位都记住,不断降低失误率。 再者就是表演幅度与台词。这也是苏酥和秦绝两个门外汉最容易犯的毛病。 她们习惯了在镜头面前表演,一旦沉进入戏状态,动作、表情和语气都会作出相应的调整,且很多时候这些调整都非常细微——这些细节上的改变放在摄像机和收音麦前完全足够,可在舞台之上却相当不起眼。 剧院那么大,观众席最远的座位那么远,没有望远镜的观众仅凭肉眼只能看到几个身影在动,又怎么能看得清楚谁的眉眼颤了颤,谁抿紧了嘴唇? 这就是为什么戏剧演员的动作幅度都非常大,以至于会被人觉得“用力过猛”、“浮夸”,因为他们必须用更加清晰明了的方式让观众们都看清、看懂自己/角色在做什么。 “必须清楚地传达给观众”,这是戏剧表演的第一要务。 台词亦是如此,秦绝和苏酥习惯了有录音组举着悬挂式麦克风来收音,所以在台词表演上更自由,特别是遇到那些需要声音放低放轻的地方,两人的音量都会相应降低。 然而在舞台上,这同样不行。 吴海舟曾经在这个问题上找两人详谈过,苏酥是会在安娜情绪低落时下意识小声讲话,通过语气来体现人物情绪,秦绝则是动不动就浸入式演戏,所有的神态和口吻都随着汉斯这个角色来走,但吴海舟表示“再优秀的台词表演,如果不能让观众听到,那它在舞台上也是失败的”,两人为此硬掰了好一阵子才逐渐习惯新的台词演绎方式。 “入戏是好事,但无法传达给观众的入戏就是一种浪费”,这是秦绝先前还未有过的体悟。 首要任务不同,表演的侧重点也要随之改变,对秦绝这种“野路子”选手而言,这是颇为致命的一次打击。 她一向熟练的全沉浸式演戏法在第七轮不顶用,只得把前不久摸索出来的“坐标轴”拿出来继续完善使用,每时每刻都要在心里保留一份清醒的意识,提醒自己“不能完全沉浸”、“记得台词音量”。 这无疑是一种牺牲,为了舞台的牺牲。 但少量的牺牲能带来更妥帖也更出彩的演出效果,秦绝欣然接受。 ------------ 第八百二十三章 震撼我全家 ISCA某站点处,凯弗·威尔逊携妻子和两个女儿走下机场大巴。 他本人隶属于美国德斯蒂妮·怀特动画公司,在戏剧制作部门任职,去年因为个人原因调任到了互动媒体这一块,是个不大不小的总监。 这一次到龙国,他是来完成例行任务的。尽管德斯蒂妮乐园在龙国只是授权运营,但他们总部也拥有一定的话语权,定期检查当地乐园项目质量如何并提出意见就是权力之一。 说得更直白些,便是总要有人来监督一下,不能让国外的演员砸了他们公司的招牌,影响口碑。 凯弗负责的正是戏剧表演这一块。 德斯蒂妮乐园内的许多项目都是表演性质,由当地演员穿上玩偶服或cos成其他人形角色,在舞台上为观众们复刻动画电影的情节。 凯弗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表演项目通通观看一遍,确认演员们的演技、剧本改编以及现场特效是否到位,确认整个团队有没有带观众沉浸到原作品中,唤醒他们内心美好的实力。 就经验而言,龙国国内的德斯蒂妮乐园做得还是不错的,每半年一次的例行检查其实是个公费旅游的美差。所以这一回,凯弗带上了自己的家人,打算在工作之余陪他们度过一个小小的两周假期。 尽管他对这个国家的传统文化感触不深,但不得不说龙国的美食实在绝妙,此前出差时吃过几次就再也难以忘怀。凯弗回到自己的国家后也总惦记着,便想趁这个机会也推荐给家人们。 不过,作为贴心的丈夫和贴心的父亲,他还是把一家人的落脚处定在了ISCA,免得妻女吃不惯本地饭菜又找不到熟悉的西方风味餐品。 “来吧珍妮、艾丽,我们要去酒店了。” 凯弗和妻子一人牵一个,带着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往酒店走去。 “爸爸,龙国看起来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年纪稍小些的艾丽左看右看,“你看,那家餐厅我们家附近也有!” “小声点儿,艾丽,不要叫得像只漏气的皮球。” 姐姐珍妮提醒道,“你觉得没有不同只是因为我们住在了西方人更多的区域,我说得对吗,妈妈?” “差不多,宝贝。”金发碧眼的女人笑道。 “我感觉有点可惜。”珍妮小声道,“你知道的,我一直对龙国的建筑很感兴趣,但这个地方太现代了。” “别着急亲爱的,我们明天就可以出去逛逛。” 凯弗听到了女儿的抱怨,安慰道,“或者如果你想透一透风,吃过夜宵后我们也能在这里先散散步。” “哦,好吧。”珍妮歪了歪头,接受父亲的好意。 艾丽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我说过了要保持礼貌,艾丽。你为什么——” 珍妮正想转头约束自己的妹妹,旋即也愣住了,“天哪,爸爸!妈妈!那是什么?!” 两个小女孩呆呆地望着远方,那里不知道是餐厅、广场还是别的什么,此时正有一个散发着光芒的白色大块头站立着,非常愤怒地甩动着手臂。 它太高了,比围墙最高处还要高出半米,完全就是电影里常见的巨人,附近的建筑和人类相比之下都像模型一样,哪怕是远远地看着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力。 “爸爸!这里有城市恐怖袭击!”艾丽喊道,眼神还盯在高大的巨人身上,“不过它真是太酷了!” “不要乱说,龙国是很安全的国家。” 查看手机地图的凯弗抬起头来,顿时吸了口气,“我的上帝,那是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揉了揉眼睛,然后发现这真的不是幻觉,因为那个巨人还在移动,它甚至不算笨拙,在那个不知名的建筑里走来走去,时而抬起粗壮宽大的手臂又重重落下。 唯一令人很有安全感的是,它长得非常卡通,尽管外形仍有许多狰狞的部分,但整体看着只是单纯的粗犷厚重,不像是实实在在的恐怖怪兽。 “哦……这。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表演。没错,是这样的。” 凯弗目瞪口呆地看了半晌,很快发现巨人只在固定的范围内四处走动,既没有破坏墙壁,也没看到它在伤人,遂对真相有了些许猜测,镇定下来。 “不可能!它看起来好大!它一定是真的!”艾丽兴奋地举起手臂想往那边跑去,被眼疾手快的珍妮牢牢抱住,“……放开我,我想去看看!” “你最多只能离得远远的和它合张影,好吗?”珍妮叹气道。 “说得对。我们可以先拍张合影。” 两人的母亲从包包里翻出数码相机,“这或许是一些神奇的特效,真不错,我第一次见到露天的……嘿,亲爱的,你还愣在那干什么?” 她催促道:“你被它迷住了吗?它确实很奇妙,不过你在德斯蒂妮公司不是见过了不少吗?” “啊,嗯。” 凯弗如梦方醒,走过去站在两个女儿的身后,和她们一起看向妻子的镜头。 “我可没见过这样的……”他嘟囔道。 “好了,cheese——” 蕾安娜·威尔逊举着相机按下快门。 她突然僵住了。 “Cheese!……Cheese!妈妈你在发呆吗?妈妈?” 艾丽茫然地挥挥手。 “怎么了?”凯弗从妻子脸上发现了一种微妙的恐惧,他急忙大步走过去。 “你、你看……” 蕾安娜惶然无措地把相机递给自己的丈夫,视线很快移动回去,死死盯着远处。 “别担心,你的拍照技术没有退步——哦。” 凯弗紧跟着变成了一座雕塑,他低头看看相机上的画面,又抬头望向雪白的巨人,之后再低头,如是往复。 “Jesus.”他喃喃着上帝的名字,“这不可能。” 数码相机里只有他和两个女儿以及背后的风景,高高的天空中空无一物,没有巨人。 明明肉眼能见到? 凯弗遥望着那个巨大的身影,它还在走动,时不时发出咆哮,举起手臂向下砸。 他和妻子对视一眼,确认他们都货真价实地见到了它。 这不是癔症,绝对不是。 凯弗拿着相机的手有点发抖。 可如果不是幻觉,远处的巨人……又到底是什么? ------------ 第八百二十四章 有关“ISCA深夜惊现巨人”的消息最初出现在社交平台上时还未得到广泛的扩散和认可,大家都当是某人闲来无事编排的段子,一笑置之。 “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有人在V博反复宣称。 “无图无真相听过没?来点实锤啊兄弟。”网友漫不经心地反驳。 “拍不出来啊!”发V博的人满口叫苦,“我拍了,但是拍不出来,我真没骗人。” 底下评论遂回复道:“不是吧, 连P个图都不肯还搁这钓鱼呢?算了,大家伙散了散了。” 博主于是大叹这个世道人与人之间已经没有了基本的信任,不过想想也是,如果是自己看见这种没头没尾又没图的消息也不会信的。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坐标ISCA,昨晚上迷迷糊糊起夜的时候往客厅窗外看了一眼,吓得觉都没了。那个白色的是啥玩意儿?有人见过没?老大一个!】 【你们是什么新型乐子人团伙吗, 怎么又有人这么说#疑惑#疑惑】 【[回复评论]是真的啊!#抓狂】 【我的天,你也看到了吗?】早先发V博的那位热泪盈眶,【是不是晚上十点多钟,很大,还在动?】 【[回复评论]没错没错啊啊啊我就知道不是我幻视!】 【等等,原来除了我以外还有人看见了?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妈耶我激情举手,我是下夜班的时候看到的,没看清在哪不过真的很大,好像还是个人形】 【……这么晚了下夜班,你好惨啊宝】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宽面条泪】 【不是吧,真的有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那东西到底是啥】 【感觉。。。不像恶作剧,莫非真要玄幻起来了?】 【咦,ISCA?我似乎联想到了什么……】 随着话题度的增加,越来越多的人出来讨论,隐隐有种小圈子都市怪谈的既视感,直到八月十一号《娱乐实习生》播出了第七轮分组的内容,纷纭议论就此停止,有人从各种零零散散的信息中整理出一条符合逻辑的清晰推理: 卧槽, 是秦一科技在搞事! ……那没事了! “嗐, 我还以为平淡如白开水的生活终于要来点刺激了,比如都市诡异或灵气复苏之类的,结果还是秦科啊。” 调侃归调侃,关注着这件事的人们还是很期待的。网上很快有人开盘,大家纷纷投票站队,煞有介事地将红蓝两组的优劣势分析一番,比娱习一班的各位当事人还要在乎比赛结果。 与此同时,有心人也认出了雪巨人“棉花糖”出现的位置,确定林恩剧场就是蓝组排练的场地。 许多人涌到秦绝的V博底下想等个官宣,于是他们再次过了一遍“怎么最近一条V博还是半年前”→“哦当时某流量的粉丝过来闹事秦绝就弃用V博了”→“现在?现在搬去自己建的网站了啊”等经典流程,和许敬伊差不多时期入坑的卿卿们都感叹历史果真是个圈。 【怎么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又翻出来了,作为路人我只想问现在蓝组的官方消息去哪看?】 【+1,总不会是去“秦绝的家”那里吧,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有点怪】 【别说哈,秦绝这次又是演员又是组长的,还蛮难搞】 有人在《娱乐实习生》的V博社区里发问,家里也有卿卿表示“要不还是把V博用回来吧,感觉好不方便的样子”,为此还差点又一次引发新老粉的争执。 这时候就体现出了李鸿的用武之地, 扈长铗前脚刚刚在秦绝的授意下把V博更名为“秦绝_账号已弃用”, 后脚林恩剧场的官V就发布了蓝组的剪影海报并艾特《娱乐实习生》的官方账号对接互动,既为之后的公演做预热,也正式给了各位围观群众一个信息渠道。 “周边不忙,随时和蓝组老师们的团队保持联系……对,宣传可以放出来了,演员物料和作品资讯这些频率都稳定一点不要急。注意千万不能剧透!这是秦组交代过的。” 李鸿吩咐了下属,又去敲打《喜剧先生》的剧团。 这些天里只有他们和蓝组交替使用林恩剧场的舞台排练,虽说不至于对剧情有多了解,但一些基本信息比如有几首歌还是知道的,万一有人透漏出去,总归有点不太好的影响。 秦绝那边都大大方方地让他们在旁蹭着喝汤了,李鸿作为牵线的中间人,决不允许这群人没个自觉背刺金大腿。到时若是惹出事端,也显得他这位担保者的信誉和眼光不过关,损失在秦绝那里的信任。 明里暗里与《喜剧先生》的导演兼总负责人聊过了天,对方也是聪明人,这点基本的为人处事不会不懂,李鸿跟他聊完,他又去和自家剧团的演员们叮嘱,如此这般层层约束提醒,林恩剧场并未传出任何对蓝组不利的言论,连小道消息都没有。 只不过第七轮内容到底是刚刚解锁,群众正在热情时,各家粉丝也有提前来林恩剧场打卡的,李鸿派人接收和监管粉丝送的礼物亦是费了一番功夫。 《娱乐实习生》这个竞演类综艺虽然也涉及到剧组,但却没有粉丝集体探班的规矩。起初是因为前几轮节目糊演员也糊,本就人少,组织不起来;后来则是因为拍摄日程太紧,根本腾不出时间弄这些,于是这一规矩也就沿袭下来。 然而现在关注度和人气高了,不免有粉丝想要传达心意,秦绝听李鸿说起这事后就问了林柔等人的意见,最后结果是优先收信件,花束会被工作人员统一给蓝组扎花篮,其他礼品则一律拒收,不给剧场工作增添麻烦。 “‘也想找点事干’?呼,好吧。” 彼时秦绝正在抽空直播,面前是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正在复盘最近一次彩排,偶尔会闲下来瞄一眼弹幕,直播间里呈现给卿卿们的依旧是熟悉的侧脸。 “我想想……还是跟以前一样,不要礼物,我什么都不缺,现在也没时间拆。信的话最好也不要,我觉得看你们的手写信是个很正经的事儿。 “哈,倒不是说非要沐浴焚香,但至少也是会挑一个安静的时刻,没有别的事的时候,一点点慢慢拆开看。这功夫没这个条件。等下啊。” 秦绝眼疾手快地按下空格暂停,拖着进度条来回看了看细节,又低头对照剧本,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记了点东西才道: “刚说到哪了?……看,就是这样。直播吧,我还得顾着别的事;不直播吧,你们又惦记。 “这还算比较日常的了,直播我还可以挂着个‘陪伴学习’的标签大家一起安静做事,咱们各干各的互不影响。但读信不行,读信是另一回事。 “所以我寻思着,要是你们真的想做点什么,就……学折纸怎么样? “嗐,不要总跟别人家比,搞得好像应援少了,礼物便宜了,就显得我们多没排面似的。比这个干嘛?我就问你其他哪个演员的粉丝有演员亲自做的APP可以用?是吧。 “我们风格本来就不大一样,你还要去跟通用的标准比,不要搞这些东西,奇奇怪怪的攀比心,奇奇怪怪的优越感,有这时间干点正事……等一下。” 熟悉的暂停和记笔记,秦绝微皱眉头在纸上推算了两遍走位和观众视角,喝了口水接着道: “每个艺人和粉丝之间都有他们自家的相处模式。你要是觉得在家里呆得挺幸福就偷着乐呗,不用出去炫耀。反过来呢,也不必太羡慕别人家。 “……哎呦,对。我刚说着说着就偏了。三心二用的下场。 “折纸就是字面意思,玫瑰花千纸鹤什么的,你们想折什么折什么,如果是花,我到时让助理摆个空的花篮在剧场口,你们能来看剧的往上放就行。多好。纸质的还能留得久一点。 “但是不建议在纸上写字再折,主要是怕拆坏了,而且我拆完了还不一定能复原回去,挺可惜,纯粹折纸就好。你们愿意的话在显眼的地方留个昵称也可以的,让我对个号。 “线上的怎么办?想参与就一起参与。相当于家里搞了个小活动吧,顺带还能掌握一项手工小技能。 “折好了拍个照上传,到时我弄个小程序,用大家的折纸拼图案,拼名字,拼《致卿》歌词什么的……看着估计会很壮观。 “嗯,被发现了,我就是想让你们有点实用性的进步,不要追了个星追到最后毫无收获,那你多亏啊是不是。” 秦绝再次停下记了几笔,闹钟声传来,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五分钟。”秦绝发飞讯语音。 她利索地站起来收拾电脑和记事本,背上包往外走。 “……不是强制性,有空又想参与的就来玩玩,要是有更要紧的事情务必以你自己的事为重。参加活动的也别指摘不参加的卿卿,和谐平等友好相处。 “我的物料比较杂,主要还是这次身兼数职,不太好搞。剧团花絮有节目组的跟拍摄像师在负责,这段时间林恩剧场的官V会发的,家里也会同步。其余就等结束了之后的片花视频吧。 “好了,干活去了,下次见。” 懒洋洋地朝着无人机的镜头挥了挥,秦绝含着笑意,手掌前伸,一把盖住摄像头。 直播结束,她随即加快脚步往体育馆走。 乔远苏设计的最后一件大型道具终于做出来了。 蓝组的筹备期,即将进入尾声。 …… “谢谢各位老师!嗯嗯,我先去赶场了,明天彩排见。谢谢王老师,谢谢……啊,沐沐姐,给你带的小蛋糕放在化妆台上了记得吃喔!” 邢羽菲背着鼓鼓囊囊的包,笑着向同一剧团的工作伙伴们鞠躬,一路背对着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 被提醒了的程沐沐忍不住笑:“记住啦!真是的……” 这丫头细心得很,前不久只是聊天时随口提了一句想吃某家网红烘焙店的蛋糕而已,今天她就给捎过来了。 实在是很难让人不亲近。 “哎,好忙啊,这就是偶像吗。” 另一个同事放下挥舞告别的手,看着邢羽菲的背影感叹。 “多累,专精一门不是挺好么。”旁边的人道。 “菲菲唱歌也好听呢,再说了,人家年轻小姑娘正是搞事业的时候。”第三个人笑道。 “也是。”心疼的那位点了点头。 邢羽菲家里跟剧团团长颇熟,是个关系户,起初她过来时大家都有些敬而远之,后来通过平日里的接触才认识到这姑娘实力不虚,且又会做人又会做事,也就渐渐破了冰,相互之间感情还不错。 之前道听途说邢羽菲所在的那个偶像团似乎被排挤打压了,还有人为她打抱不平。 这之中自然也有劝说邢羽菲不要沾娱乐圈的,对于舞剧演员而言,他们认可的通常都是“文艺界”、“演艺圈”而非“娱乐圈”,对偶像的普遍印象也是混两年捞点钱的那种。不过看邢羽菲不放过任何一个排练间隙练歌练舞,那几人心里的偏见也逐渐放下。 人在做,人在看。亲眼所见的触动终究是不一样的,比任何想当然的认知都更真实。 剧院门口,戴着帽子口罩的邢羽菲敏捷地跑下层层台阶,朝着一辆早已停好的车扑去。 “呜啊!” 她一头扎进副驾驶,娴熟扔包,摘口罩,往后一瘫。 “辛苦啦~”后座的姜卿娥接住邢羽菲的包包,“哇,打歌服你都带着。” “呜,昨晚改完发现没时间回去取了,干脆都装在包里了,好重哦。”邢羽菲化成一团冰激凌往下瘫。 “安全带。” 楼岚特有的女低音响起。 “好嘞!”邢羽菲笑嘻嘻地挺起上半身坐直,扯下安全带系上。 “出发。” 楼岚用食指指节弹了弹墨镜下沿,酷酷地丢下一句。 她紧接着一踩油门,方向盘在掌下稳稳转动,四人私家车扬长而去,荡起一路烟尘。 接下来,去接祁霜。 然后,准备今天份的跑场演出!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二十五章 可怕的道具增加了(上) 秦绝避开往来人群,走进体育馆。 馆内已然到了不少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林柔和她的助理,其次是乔远苏、丛宁安和古文松,最后便是丘壑和几位威亚师,节目组派来的花絮摄像师也分来这边一个。 苏酥和许双双还在跟着大部队排练,此时不在这里。 甫一照面, 秦绝不禁露出笑容。 林柔已经化好了全妆,戏服穿戴整齐。头发显然刚刚被古文松染过,浅金色长发盘成的发髻庄重典雅,头顶王冠镶嵌着宝石,质感十足。她本就气质大方,五官立体, 秦绝对上那双戴了美瞳的眼眸,一晃觉得剧本中的艾莎女王击碎次元壁走入现实。 “头皮痛么?”秦绝笑道。 “哦,还好。”林柔很细微地耸起肩膀, 歪了歪头。 她语气轻快,但咬字和落点却带着优雅腔调,凝而稳,唇边的笑容与小幅度挑起的弯眉在明艳的妆容里显出一股强势下的柔和。 非常完美的状态。 秦绝惊艳点头,又转向乔远苏确认道:“都准备好了?” “嗯。”乔远苏收到秦绝的眼神,走到不远处的空地上。 林柔的个人高光片段是目前唯一还不完整的内容,道具和特效没有上全。今天这件大型道具终于完工,众人都等着一鼓作气把点睛之笔《Let It Go》整段表演给定下来。 “它会在特定时间内借由机关升到舞台上。” 乔远苏说着蹲下,用手敲了敲。 林柔惊讶地轻轻“啊”了一声,她还以为乔远苏要等着秦绝到来才把道具搬出来,却没想到道具已经在这里了。 难怪大家都没发觉,因为不细看完全瞧不出地面的端倪,只模糊觉得那里有一块深色痕迹,呈长方形,长度与普通的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宽度却只有手掌大小。 “合着特效先来一遍。你不用动。” 秦绝对丘壑说完, 又转向林柔说了后半句。 林柔点点头,好奇地盯着地面,很快特效打下,原本狭窄的深色长方形就此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长约两米的宽大台阶,整体完全是冰块的模样,纯净无暇,晶莹剔透。 “好美。”林柔轻叹,“这是……?” 她说话的同时,台阶开始向上延伸,一节接一节,两旁扶手宛若冰凌逆生长,像花朵绽放似的向上蹿,华美对称的纹路精妙地诠释着几何图案的美感。 就这样,在众人不约而同的感叹声里,一架冰梯逐渐成型。 它只有最后一节贴在地面,其他部分全部悬于半空,仿佛打破了重力规则的通天梯,一直通向玄而又玄的空中楼阁。 “每一节台阶的高度是15厘米, 共20节。”乔远苏亦是目醉神迷地向上望着,嘴里不忘告知基础信息。 “那就是高三米?”林柔算出高度。 “走, 去看看。”秦绝对她说。 两人一同走近冰梯,林柔正要低下头从冰梯底部绕过,被秦绝伸手一挡。 “会撞。”秦绝放大了音量顺便告诉所有人。 “咦?” 林柔一愣,就见秦绝从包里掏出一只伸缩指挥棒,向空无一物的半空挥去。 清脆的“叮”声传来,秦绝放轻力度敲了敲: “这有东西。” 林柔小心地伸手去摸,摸到一根竖杆,眯眼凑近去看才隐约看见它的轮廓。 “来吧乔老师,是你的part。”秦绝笑着唤道。 乔远苏煞有介事地整了整衣襟,开始介绍:“这架冰梯并不是直接悬在空中,我起初考虑了从上往下降梯的设计,但一来顶棚承重不足,二来不方便,于是弃用了这个方案。” “现在大家看到的,是由秦一科技协助制作的伸缩式冰梯。在台阶向上延伸的过程中,它的底部同时会伸出几根竖杆,支撑起整架梯子的重量,确保稳固。 “为了美观,竖杆采用了透明材料,避免演出中穿帮。” 乔远苏说得简单易懂,言语间洋溢着自豪与成就感。 天知道他一个普普通通的道具组长为什么去恶补了建筑学,说多了都是泪。 “哦——”林柔惊叹,“原来如此,好厉害啊。” “辛苦了。”秦绝道。 乔远苏摆摆手,请两人走到冰梯入口处。 “承重多少人?”秦绝问。 “成年人最多三人。”乔远苏面色凝重。 估算了下身上负重片的重量,秦绝点点头,伸手示意林柔先上。 “原来当时问我恐不恐高是因为这个呀。” 林柔踩上第一节台阶,摸了摸华丽的扶手,转过头笑道。 “是。毕竟楼梯视觉上是悬空的,需要克服心理障碍。”秦绝跟在她身后往上走,随时护着。 “我觉得还好。” 林柔一节一节地迈着台阶,视野随之升高。 “六、七、八、九……没事哦,不用担心——”她听见了助理的声音,往下挥了挥手。 20节台阶加起来的三米高度,已经比普通住宅楼二层还要高上一点。不过林柔拍杂志时经常踩室内阶梯,对这架冰梯接受度良好。 “停一下。” 林柔数到第十九的时候,秦绝开口提醒。 “嗯。”林柔听话地转过头。 “这里,如你所见是个小平台。” 秦绝先一步登上了最高处,向前走了两小步。 “直径两米,半径一米。我建议,不,我要求你最多只能走一步。”她非常认真地对林柔说。 林柔正色道:“明白。” 她能理解秦绝为什么严肃,因为面前的这个小平台呈半圆形,设计得与阳台差不多,但最重要的问题是,它周边没有围栏。 原来这才是考验胆量的地方啊…… 林柔顿时对秦绝的问题有了新的体悟,她吸了口气,把手放到秦绝伸过来的手上, 另一只手扯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迈上最后一节台阶。 入眼,一片宽阔。 三米的高度说高不高,说矮也不矮,至少心理上会有站在高处的感觉。 “哇……” 林柔放轻了声音,试探着将视线下移。 “我大学的时候有个室友,她体育选课选了跳水。” 她慢慢说道,“我陪她去的时候,就有看到不同高度的跳水板,三米板好像是最低的。”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秦绝知道林柔在紧张,正下意识强行说话转移注意力,也就“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听着。 他们俩还算镇定,下面林柔的助理都要窒息了。 “真、真没事吗?” 在她的眼里,林柔和秦绝脚底下只有悬空的平台,再往下什么都没有,简直把“不安全”三个字放大加粗标红印在了上面。 更何况这还是一架冰梯,虽然实际上并不是冰,可这个名字和当前的视觉效果都有在暗示,她光是看着就担心得不得了,担心稍有不慎“冰”就会裂开。 乔远苏意味深长地看了助理一眼:“没事。” 又道:“还不止呢。” “什么不止?”助理茫然。 乔远苏不语,向上望去。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二十六章 可怕的道具增加了(下) 与此同时,秦绝听着林柔小声的碎碎念,耐心地等着她适应下来,平复心情。 “呼……我怎么突然好啰嗦,一直在叨叨叨。” 林柔鼓起腮帮子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口气,空着的那只手按了按胸口,“感觉现在好多了, 刚才往下看还是有点害怕。” “没有围栏和扶手就很容易没安全感。”秦绝温声道。 “确实。”林柔无奈地笑了笑。 她强行压下细微的不适感看向下方满脸忧虑的助理,再次露出笑容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准备好了么?”秦绝问。 “准备……什么?”林柔眨眨眼睛。 “这是特效后的冰梯。”秦绝解释道,“平时排练不是这样的。” “……”林柔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她犹豫了两秒,才绷起神经慎重点头: “好的,我准备好了。” 秦绝把捧着林柔右手的那只手往上抬了抬, 意味不言自明。 “……不行,我还是闭上眼睛吧。” 林柔嘴唇抿成一条线,“长痛不如短痛。” “过程会加重恐惧么?也行。特效收起来以后我叫你。”秦绝应道。 她等林柔阖上双眼稍微缓了一下, 保持适度紧张之后才朝丘壑打了个手势。 一秒,两秒。 下面传来尖叫声,是林柔的助理。 如果不是乔远苏及时拦下拼命安抚,她已经冲到冰梯底下了。 这声叫喊反而让闭着眼的林柔轻笑出来,她吸口气大声道: “琳琳别紧张,我现在没事——” “你确定吗!!!” 助理感觉自己头皮都要炸开。 她眼看着冰梯从最高的小平台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褪去,就像无形之中有一只手拎着热水壶从高到低浇下来,把“冰”全都淋得化掉。 而林柔和秦绝,就这样站在空中。 没有威亚,没有软垫,没有任何安全措施,只有她们两个人。 秦绝冷静地回头注视着所有覆盖在梯子上的特效消失,声音温和: “林柔,我换一只手扶着你,眼睛先不用睁开。” “诶?好的。” 林柔懵懵地应道。 秦绝松开了原本捧着林柔掌心的那只手, 又走了一小步,站到林柔的侧后方, 换成右手让她搭着, 左手虚虚护在她背后。 “你可以睁开眼睛了。”她说。 林柔依言行事,咬咬牙猛地睁开双眼。 她微妙地呆愣了一瞬,因为眼前的景象并未有什么改变。 随即林柔意识到自己面向的是正前方,视线还是平视,于是试着向下看。 她首先看到了助理,尽管没有看得非常清晰,但还是能感受到助理脸上慌张又担忧的神色。 “嗯?怎么了呢……” 林柔有点疑惑,然而她呢喃未完,余光倏地瞥见了什么,整个人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套了两层裙摆下的双腿刹那间变得轻飘飘的,全然失去了力气。 在成功张口出声之前,林柔紧紧攥住了秦绝的那只手,像溺水者在求生欲的爆发下不放过任何东西。 但她没有倒下,不知是失去了思维意识所以僵在原地动弹不得,还是勉强有一丝意志在支撑。 秦绝耐心地等了一小会儿。 “还好吗?”她问。 林柔喉头艰涩,拼命平复住了急促的呼吸, 半晌才咽了咽口水回答:“还……行。” “厉害。”秦绝浅笑了声, “你整个人有点不自觉往下蜷,我扶一下你后背,别被吓到。” “哦,哦,好的。” 秦绝的预警非常贴心,林柔不知不觉镇静下来,缓缓挺直腰背。 “这、这实在是……” 她的理智也跟着回来了,甚至大着胆子再度往脚底看了一眼。 “要是你感觉还好,可以转头看看后面。”秦绝说。 林柔点点头,转过脸去,立时倒吸了一口气。 “我的天啊……” 她耳畔再次响起“咚咚”心跳声,险些又腿软。 所有的特效全都消失了,刚才那架晶莹透亮的冰梯就像从未存在过,唯一的区别是自己和秦绝来到了三米高的高空——周围和脚下什么都没有! “眼睛会骗人。” 秦绝面色如常,像一位游戏里的新手导师,“你的眼睛和大脑可能在告诉你‘你被困住了’,事实上,我们只是站在透明的材料上,它们都是实际存在的。” “嗯……”林柔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了多少。 “仔细看。之前那块深色的长方形还记得吗?你能看到的。”秦绝又道。 林柔频繁地眨着眼睛,须臾惊喜地“啊”了一声。 “对,没错,那里确实。”她想转身,又迅速僵住了,不太敢动。 “把注意力放在那些长方块上,别在意脚下。慢点儿。” 秦绝扶着她一点点挪蹭着转过身去。 “这是每一节都有……?” 感受到脚下的确踩着实心的东西,林柔稍稍放松了些。 “对。这是我们用来提示你的。” 秦绝解释道,“每一节台阶中间都做成了肉眼能清晰辨别的深色,长度是30厘米,双脚踩在上面完全够,只是因为我们刚刚见过了冰梯,所以对比起来冲击有点大。” “……确实。” 林柔的视线移动到脚尖不远处,那是第二十节也是最后一节台阶。 “嗯,现在我们慢慢走到这个最近的深色小台阶上吧。” 秦绝被林柔攥着的那只手始终稳稳当当地给着力道。 林柔道了声“好”,突然狠狠吐出口气,再次把眼睛闭上。 这下她往前迈出了正常的一步,刚好踩到台阶上。 “没事,没事,就当自己现在看不见,在慢慢探路……” 林柔自言自语着,用脚尖点地,一点点往前探,然后踩到下一个台阶,再下一个。 “好办法。”充当导盲杖的秦绝笑道。 “突然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闭着眼睛的林柔也笑,“每一步都踩得到。” “是啊,本来梯子就是在的。”秦绝道,“不过我们要欺骗观众而已。” “嗯嗯。” 林柔应着,在走下台阶的过程中缓缓睁开眼睛往下看。 有了视觉辅助,她踩的位置比较准,基本都能踩在中间,也有几次踩得偏了,眼睁睁看见自己落脚在深色块旁边的地方,但脚下的触感立刻给予反馈,有了“确实踩在实处”的认知后,猛地提起来的心又慢慢放下。 “哇……好练胆呀。” 走到距离地面不足一米时,林柔甚至能扶着看不见的扶手,一边走一边轻松地和秦绝说笑。 “你胆子够大了。”秦绝笑道,“好勇敢的姑娘,不愧是饰演艾莎的演员。” 林柔露出笑容。 两人走下最后一节台阶,林柔回头望去,看到深色长方块依次“浮”在空中,相互之间的高度和距离十分均匀。 “这样看着也好神奇。” 林柔刚说完,助理就冲了过来,紧张地拉着她上下打量。 “没事啦,没事啦~”林柔抱住她拍拍。 “太吓人了——”助理眼角飚出泪花,声音都是颤的。 “真的没事呀,我还好好的嘛。”林柔扯着裙摆在助理面前优雅转圈。 “万一呢!”助理惊惶道,“假如表演里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你们这个道具根本没有安全措——” “琳琳。” 林柔板起脸,“演戏的事是我说了算。” 助理哑然:“可是,可是……” 林柔不回话,看向秦绝。 “说到点子上了。” 秦绝神情平静,“这就是我们还在考虑的问题,它和表演形式有关。” “我们的备选安全方案是加一根威亚线,倘若你踩空,威亚会施力稳住你,然后慢慢落地。”她对林柔说。 “……但是为了变装已经有五根线了。”林柔道。 “对。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邀请你在无威亚的情况下走上冰梯。” 秦绝口吻轻松,“梯子长度合适,有扶手,有足够的承重柱,表面也做了加强摩擦力的处理,最大程度上降低了滑倒的风险。” “走上去根本不难,只需要注意别冲出最后的小平台就行。” 她直视着林柔的眼睛,语气平和。 “你觉得呢?”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二十七章 最后一块拼图(为乔小禾加更1/1) 林柔迎着助理充满了不赞同的眼神,向秦绝点了点头。 “刚才取消掉特效只是想让我在排练时适应吧?” 她笑了笑,“既然正式演出的时候有那么明显的特效,我觉得没问题呀。” 助理抽抽嘴角:“柔柔,沈姐肯定不会同意……” 林柔突然做作地叹了口气:“哎呀,怎么办,因为经纪人的阻拦,组长觉得我不敬业要临时换演员了。” 秦绝:“啊这,不至于。” 林柔:“不,至于。” 助理:“……” 秦绝好笑地看着猝不及防“耍脾气”的林柔,随即敛起笑意,抱着双臂道: “啧,确实,因为个人原因给剧组增加不必要的工作,真不太好,我会考虑削减你的戏份,相关采访和物料也少一少吧。” 林柔诚恳道:“好的,我自愿接受处理结果。” 助理:“……” 她哭唧唧地服软:“好嘛好嘛,我不告诉沈姐就是了……” “放心啦,只是看起来很可怕而已。” 林柔软下语气安慰,“刚才我不是正常上去又下来了吗?你都看到啦。” 助理瘪瘪嘴:“刚才不是有秦……老师扶着嘛。” 林柔蹙起眉头:“你是在说我一个人不行?” “啊啊,不是不是……”助理苦着脸,“好啦,我不多话了,都听你的。” 林柔点点头:“乖,我和组长还要继续聊表演的事,琳琳你去旁边歇着吧。好不容易的摸鱼时间呢,不用太操心我。” 助理乖顺地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回到远处的座位上,表情有点委屈有点幽怨。 “小姑娘心地还挺好,虽然年轻。”秦绝随口道。 “是啊,琳琳她是我这个月新来的助理,对这份工作非常认真,做事也利落,就是容易担心过头。” 林柔转过头笑笑。 秦绝了然,干劲太足于是摆不清位置,越俎代庖,张明也犯过一样的错误。 又说:“刚才的演技不错。” 林柔是什么性情秦绝清楚,冷不丁看见她用这么符合“圈内女明星”刻板印象的做派行事,秦绝看得还挺新鲜。 林柔无奈地偏了偏头。 “我得让她知道她是在给谁干活。”她轻描淡写道。 有些助理分不清他们是艺人的助理,还是经纪人的眼线。 这还是该适当管教一下的。 ……秦绝不知为何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自己无法抗衡的气场,眼前飘过“当家主母”和“皇后娘娘”等字样,对林柔肃然起敬。 “但可不要把锅甩到我身上。”她调侃道,“作为组长,我自认还是讲理的。” 林柔笑起来:“抱歉,一时没想到别的办法,只能借一下势。” 又认真地看向秦绝的眼睛: “不过,假如我有不专业不敬业的地方,该罚就是要罚,不能太惯着。” “这是当然。”秦绝弯了弯唇角。 她喜欢林柔的态度。 “来吧,聊聊这段怎么演出。”秦绝望向那些半空中的深色窄台阶,“怎么走位,特效怎么配合……我想听你的意见。” …… 乔远苏的道具为蓝组的排练嵌上了拼图的最后一角,秦绝和林柔花了一天半的时间删删改改,在此期间一直猫在体育馆里彩排,把本就不多的剧透可能性彻底掐灭。 林柔也从一开始的颤颤巍巍逐渐进化成无所畏惧,唱着歌自信登梯的模样可谓艾莎本莎,周身气势蓬勃,令偶尔来围观的苏酥和许双双都看得心生敬畏,觉得林柔何止是在let it go,简直是在踏碎凌霄。 这天,林柔一曲唱罢,秦绝掐着秒表确认每个细节时间,满意点头。 “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下来。”她仰着头说。 “呃……” 林柔眨眨眼睛。 在她们的构思里,《Let It Go》唱完后会直接结束上半场,届时全场都会暗下灯光,而林柔还在冰梯最高处的小平台上。 想了想,林柔看着下方笑道:“班长,你直接说吧。” 她怎么想都觉得似乎拴一根威亚慢慢向下落是唯一的解决方式,但既然秦绝一开始就没打算让她多加威亚线,就说明她肯定有办法。 “你确定?”秦绝笑道,“我想让你直接往下跳,你ok吗?” “诶?”林柔茫然,过了几秒又重复了一下,“诶?” “先下来,我给你看看范例。”秦绝招呼道。 “好。” 林柔此时是变装之后的状态,衣裙轻薄修身,背后拖出一片长长的披纱尾。 她步伐优雅,扶着扶手一步步走下台阶,拢了拢披纱站到秦绝旁边。 “嗯——我需要一位志愿者。” 秦绝开始巡视在体育馆内的众人。 “噫。”丛宁安连忙移开视线,仿佛课堂上不敢和老师对视的学生。 “我太重了。”乔远苏正经地找借口。 “我做不到林柔那样。”古文松比乔远苏实诚得多,不敢上就是不敢上。 秦绝随意应着,继续扫视。 林柔在旁偷偷笑,她觉得秦绝此时的眼神如有实质,跟某些扫射光束似的,杀伤力和威慑力都足够强。 看着看着,丘壑那边有人站了起来。 她摘下帽子放在桌上,不过没有摘掉口罩,很淡定地向这边走来,步履摇曳生姿。 林柔眼前一亮。 这个姑娘她不熟悉,但从眉眼和体态就能看出是位气质美人。 大概女孩子间总有无形的磁场,第一眼就能确认自己对彼此是心生好感还是感觉合不来,林柔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和欣赏,眼睛好奇地眨了又眨。 气场好亲和,咦,还化了眼妆,柔柔媚媚的,真好看……原来秦一科技里也有这样风格的人啊,先前还以为他们都因为智商太高了所以不知不觉就冷冰冰的呢…… 对面的姑娘也在看林柔,虽然并未开口讲话,但眨眼间眸光流转,已经表达出了相同的善意。 秦绝在旁有点憋不住,她很清楚自家小狐狸就是馋漂亮姐姐,而且对林柔她们馋好久了……咳。 “那个,你们俩眉来眼去的让我站在这里好多余。”秦绝开口吐槽。 林柔噗哧一笑,秦雨桥的眼睛也弯了弯。 “麻烦站到最高的小平台上,多谢了。”秦绝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 秦雨桥依旧沉默着,微微点头,利落转身。 装不熟,我们是专业的.jpg 林柔还想张口提醒一下,但看着秦雨桥镇定自若的模样,又把心放回肚子里。 秦雨桥一路走到冰梯入口,伸手在耳畔抚了抚,接着闭上眼睛。 她面对仿佛悬在空中、四周无遮无拦的小台阶也会害怕,所以只要把视力封闭就好了。 听觉是秦雨桥的领域。 她伸出脚尖踢了踢第一级台阶,然后踩上去,换到另一边足尖向前轻踢。 声音确认,步距确认。 秦雨桥举起右手,食指竖起,那是“一”。 一随即变成二,变成三,一直到十,然后重新从一再次数起。 嘶,好厉害,走得好稳。 林柔暗暗赞叹。 她可是克服了很久,又实践了许许多多遍,才达到这样如履平地的程度。 不过既然是秦一科技的人,这么厉害也很正常。 秦雨桥的右手第二次攥成空拳,第二十节台阶到了。 “十五秒后往前走。” 秦绝说罢,从身上抽出一叠负重片,开肩压腿。 ------------ 第八百二十八章 放心往下跳 秦雨桥默数完毕,小幅度迈出两步,足尖探到小平台的边缘。 细微的紧张感如丝如缕地飘上来,在心头萦绕,她定定神,屈膝一跃。 站在下方的林柔霎时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风,仿佛在街头与一辆疾驰的摩托车擦肩而过, 惊得她失神,慢了半拍才恍惚地找回视线焦点。 没了负重片束缚的秦绝身形分外轻盈,几个大跨步充当助跑,在体育馆内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见秦雨桥在离地面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已经被一个自侧面跳起的黑影半路接下。 整个过程快得匪夷所思,乔远苏甚至幻视了网上那些在海边望风,下一秒手里拿着的食物就冷不丁被海鸥“唰”一下抓走的倒霉家伙们。 当前这个情况, 很难不觉得秦绝就是那只嚣张的海鸥。 不,说不定是某些更强的生物, 比如老鹞鹰什么的…… 仅仅是一晃神的功夫,秦绝已经横抱着秦雨桥稳稳落地,那声踏地的“咚”声都很轻。 这个下落的过程充分展示了什么叫专业,秦绝在捞到人的一瞬间就顺势转了个整圈,在转圈的同时调整好秦雨桥的姿势,一手穿过腿弯,另一只手揽过肩胛骨处,手肘还托了下后脑勺,让她脑袋向内低而不是向后仰,整个人更贴近“V”字形,这样就能很大程度上缓解脖颈的不适,避免肌肉拉伤。 紧接着,秦绝顺着惯性踩到地面,脚下向后稍退两步, 又转了个圈,将剩下这点冲击力全部卸掉,最终安稳地抱着秦雨桥停下。 所有的细节都发生在一瞬间, 哪怕秦绝总共转了两个圈,从秦雨桥跳下到落地的时间也没超过三秒。 甚至,她精准地把控住了空间面积,不论是接人还是第二次转圈卸力,都只发生在约四平方米的空间里,且下盘极稳,踩在乔远苏在地上摆的一堆安全软垫上都不曾摔倒。 秦绝迎上一众人错愕乃至有些不自觉畏惧的眼神。 她忍住下意识的动作,没有顺手掂两下自家小狐狸看看她增肌得怎么样了,侧下身把人放到地上。 “还好吗?”秦绝问。 秦雨桥在口罩下抿唇莞尔:“一切都好。” 失重的那一刹那,她心脏的确拧紧了,但秦绝的出现极快地安抚住了这种身体自发的危险预警,她顿时安定下来,急促的心跳也在落地后慢慢恢复正常。 在旁围观了全程的古文松后知后觉地冒冷汗,这可是三米高啊!放在平时不小心摔下来,至少也会伤筋动骨,少不得要缓慢痊愈一百天。 都是刚才秦绝和那位不知姓名的姑娘表现得太过自然,丘壑更是毫无反应,以至于他和丛宁安等人竟然没立刻意识到万一翻了车, 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这倒没事, 咱们用的安全软垫质量很好, 而且我叠了两层。”乔远苏道。 古文松没意识到他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想的给说了出来,站在旁边乔远苏倒是听清楚了。 “哦哦,那就好。”古文松接了一句话。 又发觉哪里不对,犹豫道: “怎么感觉地上的垫子对班长来说还有点碍事呢……” 乔远苏沉默,他觉得古文松说得挺对。 位置离两人稍远的丛宁安没听到这些谈话,还处在长久的震惊之中,即便秦绝和秦雨桥完好无损地走了过来也没能回过神。 林柔的助理更是人都看傻了。 她之前就想阻止来着,毕竟这种事实在离谱,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里,但这两天林柔特别对她耳提面命过,她在一群大佬中间只能紧紧闭嘴,静如鹌鹑。 却没想到,提出了这个简直跟不要命差不多主意的秦绝真的能做到,而且做得如此完美。 这……这还是人吗? 助理心绪飘忽,看秦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丛宁安问出了她的疑问。 “太反人类了吧,班长你,这——”他磕磕巴巴的,话没有说完,言下之意大家都懂。 秦绝不动声色,余光扫过不远处颤颤巍巍的林柔助理,朝丛宁安笑了笑: “还好吧,我十四岁起就在接受特种训练了。” “什、” 丛宁安骇然,脑子转过弯来,赶紧把下意识的反应给咽了。 这话他没法接。 秦绝反而注意到了他骤变的脸色,面上迅速露出一抹恍然,旋即看向始终在体育馆内的花絮跟拍摄像师,抱歉地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这段不要放。 摄像师的表情也有点僵,怔愣两秒才眼神迷离地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好,示范完毕,我们接着说。” 秦绝却已经没事人似的继续和林柔讲起了话。 “我想的是这样,到时等灯光突然暗下,你就……” 秦绝还在说着,林柔堪堪回神,也赶忙跟上她的思路,唯有其余几个围观的人被接二连三的信息量冲撞得大脑宕机。 不是……这……班长到底什么来头啊? 古文松惊恐地看向乔远苏。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啊! 乔远苏惊恐地回看古文松。 秦绝刚才说得如此自然,甚至还很漫不经心,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也依旧坦然,一笑了之直接略过,显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这番态度反倒搞得他们这群人心里打鼓。 特种兵出身过来混娱乐圈的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可秦绝展现出来的和乔远苏印象里的那些艺人完全是两个级别,谁知道她嘴里的“特种训练”是哪种层次的训练…… 不敢想,越想越害怕。 虽然三米确实不怎么高,但平地跳起来徒手接人,还无伤落地,这…… 乔远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今天天气真好啊。” “……呵呵呵,是啊。”古文松干笑。 第五轮的时候古文松还看着秦绝吊威亚呢,没想到她连威亚都不用就能做到这种程度。 嗯……还是装没听见吧。 体育馆这么大,他俩刚刚又在走神,什么都没听到多正常啊,是吧。 留意到古文松等人假装无事发生的模样,秦绝眼中微不可察地闪过一丝笑意。 她是故意的。 这件事情还得从前两天说起。《娱乐实习生》第七轮分组内容公布过后,秦一科技也转了那条相应的V博,由此带来了更大的流量和关注度。 秦绝主动请缨做蓝组的组长,本身又是个演员,外形和气质比方友文更加惹眼,所以很多感兴趣的人便去搜索了她的过往演艺经历。 被秦一科技吸引而来的这群人大多都很有求知精神或是浓郁的八卦精神,看着看着,就有人从E站那些自发的分析视频里发现了端倪。 不论是《囚笼》还是《非雁》,甚至《娱乐实习生》第一轮里《加班的一日》那部几分钟的小作品,E站都有许多up主把秦绝的动作戏当做素材来分析。 这里面的很多人都吐槽做秦绝的分析实在是太难了,哪怕一帧一帧看,有的时候也无法确定她当时动作的思路是什么样的,好几次已经文案写好,视频搞定,却又发现自己有了遗漏的地方。 比如原来之前的某某动作是起过渡作用,为后面的转身踢腿做铺垫,或是某某时刻本来有更好的应对方式,但秦绝当时却没有这么做,看到后面才会知道是她早就想到了之后的种种可能性,因此才选择了更连贯更有发挥空间的那一招,大局观超强等等。 总的来说,每一个分析秦绝打戏的人都受到了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经常分析到最后人都变得很魔怔,每一帧都忍不住去揣测秦绝这里是否别有用意。 原本关注人数少的时候,大家还没太当回事儿,都只是开开玩笑迫害一下这些up主,但秦一科技过来的人通过搜索“秦绝”二字发现E站这些视频之后,就有人好奇秦绝的这些打戏动作和思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毕竟秦绝的个人资料和信息都有森染的加密链条保密,一般人查不到,只能从网上零散的讯息得出《囚笼》是她作为演员的出道作。而出演《囚笼》时她的打戏已经非常亮眼,并且还获得了金梅奖的最佳动作设计奖,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当时才十九岁的年轻人能做到的事。 俗话说好奇是一切的开始,有人因为好奇心入了秦绝的坑,也有人因为好奇心钻起了牛角尖,非要刨根问底,想得出一个有说服力的真相。 但秦绝当然不会公开表示自己在末世活了一世又重生回来,这未免太扯淡,所以网上现在的情况就是众说纷纭,谁都说不清楚。 有人打听到了粉丝那边,可卿卿们最早都是在《囚笼》时期入坑的,即便是老粉也没有人能讲得明白,衬得秦绝此人越发神秘。 有些公众号已经开始以猜测的名义胡乱编造,还把秦绝讲过的有关“嫂子”的事拿来自行发散,说得天花乱坠。 秦绝从森染的留言里得知了这件事,啼笑皆非的同时也觉得这事说来说去都绕不开。 既然绕不开,那就散一点消息出去,把这种没办法公开“澄清”的事提一提,就当是给那些胡乱揣测的人指一个方向,省得他们脑洞大开,什么离谱的话都说得出来。 体育馆内小露一手加状似随意说出的“真相”,刚好能把这些可能的疑点给圆过去。人民群众的脑补能力是强大的,丛宁安等人的表情已经充分说明了这一点。 至于这点消息最后会不会透露出去,秦绝也不怀疑。 节目组派来的花絮跟拍师暂且不提,林柔的助理可不像是能牢牢保守住秘密的人。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很有可能助理只是因为震惊偷偷和信得过的亲朋好友聊天分享,但一旦多几个人知道,就难保信息不会扩散,秦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这种由本人嘴里说出来的内容,可信度自然要比网传八卦或营销号的捕风捉影高得多,也省得森染去网上投放消息,引导舆论。 不过这一切只是顺带罢了,秦绝一开始确实就是想让林柔直接跳下来的。 “……结束时舞台和冰梯的位置都在这,没了灯光看不清威亚线,后台没法配合,而且慢慢落地说不定就会让观众们模模糊糊看到你的影子,万一谁掏出手机拍个闪光照就乐子大了。” 秦绝说着无奈地笑了笑。 “确实。”林柔知道她说得有道理。 “一般而言,视野突然暗掉,普通人哪怕立刻闭眼也起码要过个两三秒才能适应眼前的黑暗,所以我们最好趁这个时间让你从冰梯上消失。” 秦绝比划了一下,“跳下来是最快的。” 林柔若有所思地点头。 “其余要考虑的就是我能不能在黑暗的环境里接住你。”秦绝促狭地眨眨眼睛,“我是很有信心的,看你怎么想。” 林柔笑起来,想了想道:“咦,那你怎么办呢,如果按照刚才那样……观众会不会看到你跳起来接住我?” “好细心。” 秦绝夸赞道,“我们乔老师一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乔远苏突然被cue,也不好意思再装什么都没听见了,清清嗓子走过来,从平板里调出设计图。 林柔听着他的讲解,嘴巴逐渐张大,脸上露出了想笑又因为过于惊讶没太笑出来的荒诞表情。 “我的天哪!”她哭笑不得,“老板是怎么让你们……” “这我就不知道了。 ”秦绝也笑,“总之都是乔老师的功劳。” “咳咳咳。”乔远苏谦虚摆手。 不怪林柔这个反应,秦绝当时看到乔远苏的构思也被他的脑回路震撼到了。 因为乔远苏在设计图里直接挖了个地下室。 他在舞台之下凿出了一条通路,一方面方便舞台的旋转移动,另一方面往前延伸出了这个地面能开口的地下室,面积都算好了,林柔自由落体正好能掉下来。 等待着她的是厚厚的安全软垫,届时秦绝再在半途捞一把做缓冲,她的人身安全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戏服都不会破损。 秦绝至今都不晓得乔远苏是怎么说服李鸿的。 又或者说,李鸿到底是怎么想的,才能答应乔远苏做这种逆天的改造工程…… “咳。总结一下,你要做的很简单,就是相信我,相信安全软垫,直接往前走一小步往下掉就行。” 秦绝认真道,“注意事项有两点,一是务必不要跳出抛物线,二是跳下来时不能发出声音,尖叫和闷哼最好都不要。我们时间还够,这些都可以练。” 林柔格外郑重地闭了闭眼睛,在胸前画了个不算规范的十字。 然后严肃地点了点头。 “明白。我会放心往下跳的。”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二十九章 公演倒计时 练习“自由落体”要比林柔想象中的更轻松,原因无他,实在是秦绝过分靠谱。 其中有一次林柔不慎跳歪,吓得尖叫都卡在嗓子眼,秦绝却依然丝毫不费力地把她接得稳稳当当,其他人甚至都还没意识到危险,危险就已经解除了。 再后来,为了让林柔适应正式演出时的状况,乔远苏将体育馆的灯光一点点调暗,直到完全黑掉,秦绝在这过程中也没有一次失手。 如此言出必行,说到做到,无疑给了林柔极大的信心。 这是种唯有亲身经历才能深切体会到的安全感,秦绝用每一次的结果向她证明:跳就完事了,其他的交给我。 又一次练习结束,林柔理了理有点散乱的发辫,继续总结经验。 “我发现双手这样摆更方便。” 她摆出一个类似在胸前祈祷的手势,但是是右手扭到左边,左手扭到右边,就这样反着十指交握,再紧紧贴回胸口正中。 “更容易固定吗?”秦绝问。 林柔点点头。 一开始她的双臂不知道怎么放,总会在被秦绝接住时往外甩,有些碍事;后来改成双手交叉抱臂,手背和手指又会在胳膊上凸出来一块,影响秦绝伸手。 这之后,林柔第三次换成两只手十指交叉扣住,置放在腰腹下,结果发现这个姿势在过程里没办法保持住,并且不方便横抱时身体折成V字,于是又双叒叕改成双手在胸前呈祈祷状,然而遇到了同样的胳膊会卡住,以及姿势不牢固的问题。 最终,第五次,她摸索出了这个新的手势动作。 此外还有“正着跳还是背着跳”,“腿要不要屈起来”,“用不用顺便拢一下披纱”等等,全都是只有参与其中才会注意到的小细节,虽然探索起来很麻烦,但也充满了奇妙的乐趣。 值得一提的是,蓝组的氛围非常好,无论是苏酥、许双双还是乔远苏等人都不会做那些无意义又没边界感的起哄和调笑。 林柔大大方方地往下跳,秦绝大大方方地接住然后放下她,两个人都是为了演出效果着想、努力,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在干正事,都没有给两位当事人增加不必要的舆论负担。 与此同时,《娱乐实习生》第七轮作品的宣传预热也开始了。 节目组一如既往地贯彻着凡事优先为大家好的原则,看红蓝两组都在如火如荼地赶进度,就没有频繁打扰,只是有商有量地和两位组长联系,抓着空隙安排了一些小采访。 这日,秦绝在红组的指导时间结束,方友文清出了一小片地方,两人在小桌子边一左一右地坐下,面向镜头。 外景导演的画外音传来:“这是这些天我们收集到的观众提问,两位组长可以抽取问题进行回答。” “又是抽的?”秦绝笑着拍拍熟悉的小抽奖箱,对方友文道,“交给你了。” 方友文不厚道地笑了:“okok,我来。” 第七轮播出以后,秦绝的非酋之名传扬甚广。 尤其是抽取第四项秦一科技资源时的那一小段,路人看了都大爆笑。 那么多数字球,偏偏抽了个1,也是没谁了。 “呃……我看看这个问题。” 方友文摸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小纸片,将它打开,“‘能透露一下作品的背景是什么吗?非常好奇’,哦,这个是问我们俩的。” 秦绝伸出手:“来。” 方友文跟她猜拳,小胜一局,便对着摄像机笑道: “那就我先说,我们红组这边讲的故事比较宏大,袁编剧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他的任务,他创造了一个架空的世界,嗯,偏现代都市吧,不同立场的人们在这里相互碰撞、交流。” 秦绝“哦~”了一声。 “跟我们正好相反。”她含笑道,“我们的剧情发生在一个小小的王国里。” “咦?”这个方友文还真没想到。 “背景不是现代。”秦绝摸摸下巴接着说,“时间线约在19世纪中期,不过这个并不特别重要,我们的故事奇幻色彩很浓郁,是非写实的类型。” “听上去有点西幻。”方友文道。 秦绝点点头:“对。” 接收到导演的眼神示意,她手伸进箱子里抽第二个问题。 “‘两位组长听说网上的冰火之战了吗’……没听说,这是什么?” 秦绝看向方友文,方友文也有点茫然,两人一起向导演投去探寻的眼神。 “网友自发给你们红蓝两组的竞争取了名字,就叫冰火之战。”导演解释道。 “原来如此。” 秦绝和方友文恍然。 “听着还挺霸气的。”方友文神神秘秘地说,“顺便一提,我们拍的真是火。” 秦绝:“巧了,我们真是冰。” 两人对视一眼,一同笑了出来。 “真的?”方友文问。 “真的。”秦绝颔首。 没有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只有像好哥们一样挤眉弄眼的互动,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里充满了套娃似的“你猜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你猜我猜不猜?”,给一众外景拍摄的工作人员看得忍俊不禁。 小采访结束得很快,秦绝打道回府,继续猫在林恩剧场里忙活。 现在外界对于红组胜还是蓝组胜讨论得热火朝天,他们这些当事人倒是销声匿迹,没见谁出来跑商业通告,只有花絮照片等物料在正常更新,但也都仅仅拍到了常服或上妆时的脸部特写,半点不泄露内容。 “理性讨论,《娱乐实习生》第七轮哪一组的赢面更大?” 某经典辩论平台推出新话题。 “谢邀,支持红组。听方友文透露出来的意思,他们会有很刺激的大场面,我觉得大屏幕看着一定很爽。秦一科技的后期特效+方袁的实力+主演的演技+秦绝的动作指导,值回票价是肯定的。” “附议上面。顺便方友文开口要秦绝的操作实在太骚了,笑死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看的时候真的有笑到。ps.看完去搜了搜秦绝参与设计的作品,确实爽了,很期待红组的电影。” “翻了翻上面的投票结果,怎么大家都不看好蓝组?别忘了林恩剧场大晚上出现的白色巨人。这可是只有坐在现场才能感受到的超强特效,反正我是很想去见识下的。” “现在两边都把剧情捂得死紧,信息不足没法猜。但从普遍理性而言,蓝组没有导演没有编剧是绝对的劣势,加上今天秦绝又说故事背景是个小王国,我觉得他们可能要来一场针对小孩子的演出(那个巨人据目击者说挺卡通的)。Emmm那我只能说成年人还是不用太期待了。” ------------ 第八百三十章 发这条评论的人还附上了一张长图,里面把目前为止红蓝两组官方公布的信息做了汇总和比对,结合节目组给出的第七轮规则和关键词做了长长的分析。 他猜测红组主打的是超级英雄那类酣畅淋漓的都市特效动作片,而蓝组则是从小孩子和合家欢角度入手,通过简单的童话式剧情和卡通特效吸引家长买单。 “我还是会选择看红组。倒不是觉得蓝组不行,只是他们现场演出肯定票价更贵,感觉不是很值……还是一张电影票比较划算。” “林恩剧场好像说过在ISCA内的各个影院也有转播。” “有点子好笑, 这是在想方设法抬票房吧。。。林柔和苏酥的粉丝是不少,秦绝本人的粉丝购买力如何不清楚,我对他们割韭菜的行为不做评价。”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上面哪位懂王啊这就割韭菜了?能别学到个词就瞎用吗?” “就是啊,难道就不能是蓝组担心有想看的粉丝看不到所以特地加设了影院场次么?我记得之前也不是没有先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圈钱了,无语。” “这还有什么特意加设的。说不定到时蓝组演出剧场座都坐不满#挖鼻” “不必这么唱衰吧……” “也不算唱衰。客观来讲国内看戏剧的人就是少,ISCA不是国际区吗, 实在不行看看外国人有没有买账的吧, 不然真就只能靠粉丝支持了。毕竟没导演没编剧的,也没办法。” “就是可惜了,怎么红组只有于青一个女演员。这两组演员的性别比例太不均衡,这边三男一女那边三女一男,稍微换换多好。” “秦绝是不是又想复刻第五轮的大男主啊?三个美女真是便宜他了#流汗” “???不用揣测得这么猥琐谢谢,第七轮分组的时候方友文和秦绝都在乱喊您是看不见吗?” “笑死,别管上上面那个高贵路人。就算复刻又怎么了?《非雁》我看得挺开心,秦绝的演技有目共睹,大男主能咋,你羡慕嫉妒恨你也去做演员呗。” “往上一翻都在槽蓝组,个人认为不至于,秦绝和林柔的现场演技都很顶,就算是儿童向,有秦一科技的特效应该也不会太差。我反而在担心红组, 袁萧的风格一直都是讽喻现实,他们的激爽大片万一节奏不行,变成半爆米花半文艺片的半吊子就太惨了。” “终于有人说了, 我也觉得红组要危, 不是说方袁不行,主要是袁萧不适合这轮的关键词,希望方友文能作为导演尽量救一下。” “作为娱习一班的班粉(好有趣的说法哈哈哈),我红组蓝组都支持。” “我也是诶!大家都很努力,就是节目组一直都在搞事!啊!又爱又恨!” “不懂什么红组蓝组,也没看过这个综艺。但我是秦科的老粉,两边都会去打卡的#点赞#点赞” 追综艺的观众们还在八卦讨论中,林恩剧场内,秦绝一点不落地看完刚才那遍彩排视频,脸上显出满意的神情。 八月十四号,蓝组音乐剧的全部内容终于基本定型。 距离正式公演还有六天,在这六天之内,只要全剧团上下认真排练巩固,想必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清曲剧团的各位演员们都久经历练,对戏剧表演缺乏经验的秦绝和苏酥也在这段时间内飞速成长,要呈现出一场符合预期的表演应当不难。 “解散!三个小时之后见。” 秦绝拍拍手,“注意休息, 注意安全,希望我们全员都能平安无事到终场。” 自从许双双的动作戏开始排练,她每次都会在结束时这么说。 “好——!”苏酥从地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比之前“壮实”了一点,是这些天努力健身增肌的效果。 虽然身形没以前那么娇小了,但苏酥的体能却有了显著进步,现在足以支撑到整场表演结束,甚至还能余下一点体力蹦蹦跳跳。 每个人都在短暂的时间内拼了命地努力。 解散后,秦绝转道去往李鸿的办公室。 蓝组能在第七轮内容播出之后依然有如此安逸的排练环境,这位老板功不可没。 他在大家不知情的地方为蓝组挡住了众多的娱记狗仔,以及过分热情、天天过来蹲点的粉丝们。 秦绝本以为往这边运送的周边量大,平日彩排又多少有点漏音,蓝组剧情的保密工作不会太顺利,但没想到林恩剧场从管理层到基层员工嘴巴都相当严实,硬是没泄露核心内容,不禁对李鸿的手腕有了新的认知。 不愧是管理一整个中型剧院的大老板,工作能力确实很强。 “全剧时长在105到110分钟内,中间有十五分钟的惯例休息时间。” 秦绝按部就班地报上信息,“第一场我觉得……” 两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将蓝组每日两场的公演时间分别定在下午三点半和晚八点,中间留出两个半小时给演员们调整休息,也方便乔远苏带人收拾道具以及剧场工作人员清扫场地。 秦绝原本考虑到气候,想把两场演出都尽量安排在傍晚。但李鸿在这方面的经验更充足,最终的时间安排虽然不能完全规避炎热的气温,但既能让演员们充足地恢复体力,也能规避突发天气带来的负面影响,确实比秦绝想的更加周全。 别的不说,李鸿提到的“如果两场演出排得密集,临时有阵雨就只能全部告吹”的这一点就说服了秦绝。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时间错开得长一些更加保险。 相应的,李鸿也降低了下午场的票价,作为对观众体感的补偿。 “今天节目组刚刚和我联系过。”定完了演出时间和票价后,李鸿说道,“正式铺开宣传是在十八号。” 秦绝扬了扬眉毛,旋即意识到了原因所在。 八月十五日,是秦科大学的入学考试。 这才是全国乃至国际都颇为关注的大事,相比之下,《娱乐实习生》的决赛和红蓝两组压根算不上什么。 哪怕是近期阵容亮眼、高成本大制作的电影和电视剧, 也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日子。 “秦科官网的公告已经出来了,说是只考一天。”李鸿解释道,“节目组的意思是等热度稍稍下去一点之后再宣传。” 秦绝点点头:“明智的选择。” 这不是说他们现在对外就要完全停摆,只是暂且收敛着,正常预热放物料,等风头过了再全面发力。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其他杂事,秦绝回到酒店。 出了电梯门,她注意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停着一只小型运输机器人。 走过去,秦绝看见上面放着一个信封,无抬头无内容,署名标着“Z”。 “这么有仪式感?” 秦绝笑着咕哝道,顺手拍拍小机器人,给它按了个好评。 走进房间,她拆开信封,拿出一张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长方形薄卡。 卡片触及到指尖的一瞬间便有了变化,几秒内舒张展开,定格成一封流动着电子纹路的邀请函。 “九月初,秦科大开学典礼……” 秦绝笑了笑。 “好,我记着了。”她抚了抚邀请函说。 上面的字样迅速变换,像素点拼出一行矜持的回应。 【好的,先生。】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一章 重新定义入学考试 八月十五日,早五点。 郑晚风在闹钟响起之前就醒了,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钟,泛着血丝的眼睛逐渐变得锐利而坚定,定定神起身下床。 这个点儿,昨晚应酬到半夜的父亲还宿醉未醒,母亲则已经早早地出了门, 她要给家里开的小超市进货,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回家。 是机会。 一想到自己计划了整整两个月的计划就要实施,郑晚风心脏狂跳。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紧张情绪,走进厨房认真做了顿早餐,在餐桌旁细嚼慢咽。 今天,她必须要保持最佳状态。 眼看着时钟逐渐走向半点,郑晚风轻手轻脚地走去主卧室。 男人的鼾声传来,显然睡得正沉, 郑晚风闭了闭眼,用稍大的音量叫道:“爸,爸!” 床上的人皱起眉头,不满地翻了个身,含糊道:“干什么?” “妈打电话让我去帮忙,还叫你记得吃饭!”郑晚风继续说。 “嗯嗯嗯,知道了。” 男人正困着,半梦不醒地甩甩手。 郑晚风知道他心里已经留了个印象,心下稍安,悄悄把卧室门带上,返回房间将床被弄得仿佛有人躺在上面,接着拿好东西。 她没有带包,太显眼了,母亲看了肯定起疑,因此只把身份证、钥匙、小本子和伸缩式胶囊笔仔细揣进了衣服内袋里。 做完这些后,郑晚风手里捻出一根鱼线, 蹑手蹑脚地离开自己的小房间,掌心的线一点点向外扯, 最后“咔哒”一声,门成功从里面反锁了。 她眼中闪过几分雀跃,然后冷静下来,穿着身普普通通的日常便服出了门。 小区后门就是她家开的“老郑超市”,此时还没开始营业。郑晚风揉揉眼睛,打着哈欠从小门往里走,口齿不清地喊了声“妈”。 “爸还没醒,家里泡面没了我给他拿一盒回去——” 在货架之间弯腰忙活的女人对自家孩子的声音非常熟悉,没抬头地应了一声。 郑晚风有意把泡面摇出了些许动静,脚步声混着面饼摇晃时“哗啦啦”的响动,一切都很真实,包括她被超市内监控收录进的身影。 再次踏出小门,郑晚风险些以为自己从地狱走了一遭。 她谨慎地先回了自家单元门里,将泡面“毁尸灭迹”,期间小心避开了下楼晨练的邻家奶奶,随后趁四下无人,低下头往小区正门快步走去。 不要碰到熟人,千万不要碰到熟人…… 郑晚风暗自祈祷着, 脚步飞快,却又不敢太快, 生怕引起过路人的怀疑。 所幸一路顺利, 她如预想中的那样离开了家,母亲会以为她留在家里,由父亲看着好好写假期作业,而一觉睡到中午的父亲会模糊记得她下楼去帮母亲干活,并不会仔细过问。 就算母亲临时回家,反锁的房门也能让她以为自己在老实呆着,至于父亲那边会不会矛盾穿帮?没关系,以郑晚风对他们俩的了解,母亲一定会骂那个当爹的“没睡醒说胡话”,不会发觉这当中的不对劲。 然后父亲就会跟她吵起来,从工作吵到顾不顾家,再吵到谁为这个家奉献得多,紧接着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翻出来,少说也要吵上一个多小时,之后就是大半天的冷战,更加没有人理会她这个正处于高二假期的女儿。 和以往的每一天一样。 近了,近了。 郑晚风成功地上了公交车,小区被她远远甩在身后。 她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座位里,没有立刻松口气,而是谨小慎微地缩起身体,降低一切存在感,就怕这辆车上有认出她的人。 路程在此时显得格外漫长,终于,郑晚风随着陌生的人流走下车。 眼前是高铁站。 她瞥了眼手腕上的智能手表——父母没有给她买手机,平时支付点的花销都靠手表来完成,这款学生手表内置了许多功能,包括定位和信息自动发送,这意味着假如她离开当前这座小城,抵达了另一座城市的范围内,父母的手机上立刻就能收到短信提示。 从保护学生个人安全的方面来看,郑晚风十分肯定这款手表的贴心周到。但是现在…… “抱歉了。” 她敛眉垂眼,找了个卖冷饮的凉棚阴影处藏好,右手摘下手表,纤细的掌心不知何时出现一大堆复杂的小工具,正中还有一块做工粗糙的芯片。 郑晚风一边手指翻飞,一边轻声嘀咕: “真是的,要不是只能撑十四个小时,昨晚在家就换好了……” 浅浅一声响,郑晚风手中的手表已经换了个芯子,现在它是成年人使用的版本,定位信息会自动发送到某个设置好的空号。 “争点气啊,千万不要半路就烧了……” 郑晚风把智能手表戴回手腕,另只手准备好身份证,藏进人群中安检进站。 车票是七月初买好的,她在上学之余帮隔壁班某个家境不错的同学修好了他的无人机,也因此得到了报酬。 “你去扬城干嘛?”那个替她买车票的同学当时好奇道。 “找亲戚玩啊,我有个表姐在那边工作。”郑晚风粉随正主,演技相当自然。 同学遂点点头,不再好奇。 话回当前,郑晚风一路上了高铁,她瘫在座位上,终于长出一口气。 这辆列车此时称得上人满为患,许许多多和郑晚风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女都在车上,身边围着几个嘘寒问暖的大人。 “宝啊,别紧张,不都是考试吗,比成绩咱可还没输过呢……” 家长特有的关怀式唠叨在附近此起彼伏,郑晚风安安静静地靠着窗,右手状似随意地搭下来,挡住了左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 上午九点,高铁还没到站,周遭突地激起一片哗然。 “哎呀,怎么能这样呢!”郑晚风背后座位的家长懊恼道,“哪有临时改考试时间的!我们都在路上了!” 什么?郑晚风眼神一凝,连忙凑过去搭了两句话,蹭到了这位家长手机上的内容。 是秦科大官网刚刚发出的公告,大意是说报考人数过多,人流量过大,为防止踩踏事故及其他意外事故,秦一科技决定将考试时间更改为一周后。 坐在家长旁边的孩子倒是立刻瘫软了下来:“还好还好,还有一周,我还能背知识点……” 与他对比鲜明的是另一个戴眼镜的小少年,此时已经崩溃地哭出了声,边摘眼镜边抹眼泪,父母哄都哄不住。 “给我个痛快吧!”他哭着喊道,“怎么还有一周,我不想再准备了……!” 喧哗等级逐渐升高,不知秦一科技是不是提前知会过各个列车,很快高铁上就响起广播,安抚各位考生的情绪,也有乘务员出来控制气氛。 郑晚风在一众神情各异的家长孩子中显得格格不入,她趴在小桌板上,嘴唇紧抿,飞快地在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那篇公告的措辞和字体都和秦科大官网之前的风格不一样……字间距和行间距都太宽了,极个别汉字的笔画写出了头,还有标点符号也…… 好难,好难,莫非不是这个思路?我想错了? 郑晚风越写越乱,猛地一闭眼,从心流状态中抽离,额头上满是汗水。 慌什么,别着急。小狼说过好多次了,欲速则不达…… 她瞪着眼睛看向上方的行李架,眼前浮现出各种符号,以飞快的速度排列组合。 渐渐地,郑晚风失焦的眼睛又重新有了亮光。 原来如此……可是为什么有两个结果? 等等,再精确一下,小数点后五位,不,最好还是六位…… 郑晚风再次投入到破译中,小小一只笔杆有若龙蛇游走。 呼。应该就是这个……不过总觉得还有其他的答案,很多很多种可能性…… 她擦着汗休息了一小会儿,刚好高铁到站。 或抱怨或安慰孩子的家长们纷纷取下行李,和自家孩子一起下车出站。 郑晚风坐在座位上没有着急走,直到人都差不多走光了也没有动。 车厢里还剩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男子看上去比她大了几岁,梳了个油亮油亮的背头。 “再不走就要过站啦。”他朝郑晚风挤挤眼睛。 郑晚风面无表情地把视线移开,并不理会。 年轻男子见她这般反应,咂了咂舌,暗示道:“不能留这儿,不是这地方,别给人家乘务员添麻烦嘛!” 他这话一出,车厢里的另外两人表情有些动摇。 郑晚风抬了抬眼:“好的,谢谢。” 她说完站起身,直奔车厢尽头走去:“我先去个洗手间。” 年轻男子张张嘴,笑得无奈:“哎,那随你吧,我们先下车了哦!” 他说完招呼着其余两人,那两人犹豫了下,拎着行李下了车。 郑晚风在洗手间多耗了一会儿才走出来。 一出来,就看见刚才那个带头下车的男人嬉皮笑脸地抱着双臂,站着倚靠在座椅旁。 “少了两个竞争对手喔。”他又挤了挤眼,“感谢我吗?” 郑晚风慢慢蹙起了眉头,不说话。 不一会儿,乘务员拿着清洁工具走来这节车厢。 “报名序号682538。”那个男人笑道。 “报名序号446571。”郑晚风慢了半拍道。 乘务员茫然:“什么?” 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呃,两位要下车吗?再不下就过站了。” “不下,不下。”男人连忙回答道,神情非常笃定。 电光石火间,郑晚风意识到了什么。 “等等,我下车。” 她对乘务员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迈出了门,没去理会年轻男子惊疑不定的表情。 下车,出站,郑晚风没有手机,只能去找附近公交站点处贴着的地图。 她手指在玻璃隔板上划来划去,思维愈发明晰。 “没错……报名序号不是对暗号用的……报名序号本身就是方位……好有趣的考题!” 郑晚风眼瞳明亮,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 好厉害!原来每一位考生都有他们专属的“考点”! 她冲到路边,一手拿着小本子,一手挥舞着打车,袖珍笔叼在嘴里。 “呼,谢谢师傅,去江陵区建龙街的……长兴医院,呃,北门!麻烦了!” “好嘞。”司机看这小姑娘着急,立刻发动车子。 约开了半小时,出租车才停下,郑晚风把智能手表的付款码调出来付完车费,走下车四处打量。 看着看着,她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辆外形低调的私家车,车窗上贴了黑膜,前窗雨刮器上别着一张白色硬卡纸,上面写着再常见不过的: 联系车主请打电话XXX-X44-6571。 这就是大隐隐于市吗? 郑晚风暗暗感叹,面露喜意,小步向那辆车走去,距离半米时车的后门就自动弹开了,足够让郑晚风看清车内无人,以及秦一科技特有的logo。 “打……打扰了?” 郑晚风小心翼翼地坐进车里。 车门自动合拢,与此同时,车的顶棚像飞机起飞前那样降下了一个小屏幕,屏幕里的人衣着正式,面带微笑。 “欢迎来到秦一科技大学的考试现场。 “下面我将介绍考试流程……” 郑晚风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她拼命把自己的兴奋压下,认真听好“考场工作人员”说的每一个字,遵循指示去做。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三小时,请随意休息、用餐。”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郑晚风左手边的座椅就弹出了一个有三层间隔的小箱子。 最上面是保温层,里面有四菜一汤的标配盒饭;中间是零食、饮料和纸巾湿巾等日用品;最下面竟然是个冰箱,里面放着可乐、咖啡和其他冷饮,甚至还有冰棍和雪糕。 郑晚风目瞪口呆。 她呆愣愣地拿出盒饭,把副驾驶席背后的小桌板放下,一边吃一边猛盯着“餐饮箱”瞧。 好想拆开研究一下……最上层和最下层温度截然相反是怎么做到的…… 郑晚风被眼前这一切神奇的景象刺激得胃口大开。 她吃完以后,小小的车内竟还能自动弹出垃圾桶,在她丢掉垃圾后顷刻间收缩消失。 “哇哦……” 郑晚风喃喃。 “距离考试开始还有两小时三十分钟。”工作人员的声音唤回她的思绪,“在接下来的两小时里,请随意休息,如有如厕需求,请下车移步最近的公共洗手间。” 郑晚风忙不迭点头。 她忍住探究的欲望,不再东张西望,敛起心神尽快恢复状态。 两小时后,郑晚风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填写好信息资料表和个人问卷,安安静静地等待着考试开始。 不知不觉,下午十四时整。 秒针与时针重合的一刹那,驾驶席与副驾驶席在郑晚风面前降下直至消失,一张长宽高度合适的单人桌面丝滑升起,上面依次摆放着文具、工具、草稿纸以及自带键盘的平板电脑。 与此同时,亚洲各省各城,智能汽车内,网咖内,秦科体验馆内,甚至公园内,全息投影瞬间覆盖住考生身周一立方米的空间。 郑晚风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她现在已不在车里,周遭是春意绿地,潺潺流水,或有清风拂面,涤荡焦躁,或有鸟鸣掠耳,洗濯疲累,悠然惬意,一派自然和乐之景。 四下无人,唯她,她身下座椅,她身前木桌,三者而已。 秦一科技大学的入学考试,正式开始。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二章 返程 秦科大入学考试的事情在短短半天之内就覆盖了国内外绝大部分的社交平台,成为了爆点话题。 外网官媒出于某些原因不好发言,但私家媒体可没有这般顾忌,相关词条很快登上实时世界趋势第一位。 龙国国内自不必提,各大新闻平台、专家大V纷纷做出报道评论,各类营销号文章更是层出不穷。 原本这日上午,秦一科技大学官网放出考试延期公告的时候, 大家还都以为此事会按照公告中的内容做出变动,以至于网上尤其是外网出现了不少说风凉话的乐子人,讽刺秦一科技弄巧成拙,不慎翻车。 他们说这些话的同时,却是有意忽略了就算翻车也是因为报考秦科大学的人太多了的缘故。 相比之下,国内社交平台上说酸话的网友倒是很少。大多都在瞎凑热闹, 或是正常对此事表示担忧、作出分析。 这群人里有的觉得这不像是秦一科技的作风, 按理来说,“考生太多”这种事情不该预料不到,秦一科技竟然毫无准备,说出来他们都不信。 也有的人想得简单,觉得秦一科技就是平时太低调了,对自己在民众中的影响力没点数,所以才会遇见这样的突发事件。不过反正已做了临时处理,相信会进展顺利。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议论才维持了不到两小时,马上就有人晒出自己报名成功的回执来反驳。他表示秦一科技在全亚洲各个省市设置了众多考点,比如他自己就只需要去最近的新省的考点即可,根本不是网上一些人担心的那样,所有人都涌去苏省扬城。 【咦,原来是这样啊!】 【我就说嘛,秦一科技怎么会没考虑到,博主一周后加油啊#打call】 【嗐,恐怕是秦科在委婉地说明不考试的人就不要来扬城看热闹了吧, 今天还有一条新闻说扬城的公共交通差点瘫痪呢】 【扬城人举手发言。没有瘫痪,地方政府处理得蛮到位的。不过人确实多,就……欢迎大家来我的家乡旅游吧哈哈哈哈】 【刚刚去博主首页看了看, 学术成果很多呀,果然是少年英才#大拇指,考试加油~】 该条V博的博主也信誓旦旦地回复道:谢谢大家,我会努力的! 事情本来在这里就要结束,却没想到又出现了惊天大反转。 网上有人嘲笑起这些晒出报名成功回执的博主:傻了吧,秦一科技大学官网发出来的公告明明是另藏玄机,其实考试已经开始了。 【什么?你确定吗?】有路人茫然。 【确定啊,喏,这是一些谜题思路[长博文链接]】 【太长不看。不过既然你破解出了谜题,怎么还没去考试?】 评论犀利发问,这位博主泪流满面: 【别提了,我反应太慢,而且最终也只把考题解出了一半,现在连具体的考点在哪都不确定,感觉已经寄了……】 他一脸发了许多个宽面条泪的表情,路人纷纷表示“太惨了”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但真的不是在蹭热度吗?”还是有人如是怀疑。 不过等到说的人越来越多,“秦科大入学考试没有延期”的事情似乎也有了实锤。 于是更多的营销号文章涌现出来, 《震惊!入学考试的考题竟是这样!》等标题层出不穷。 郑晚风在回程途中瞥见邻座小姐姐手中平板上的营销号文章,发现里面果然都是一些捕风捉影随意捏造的产物。 写文章的人煞有介事地描述了秦一科技入学考试的考场是怎么样的,监考老师竟然是某位科研界的大拿等等,引来一片“原来如此”、“牛哇!”的评论,只能说是给并不了解的人看个乐呵罢了。 “诶,这里有一个详细的!”车厢里的某个乘客惊喜道。 “什么什么?”“让我康康!” 看大家都凑过来,那人忙道:“你们搜索#秦科大入学考试真实流程#这个词条就能看到了!” 郑晚风继续蹭身边人的平板来看,视线所至之时不由得神情一凝。 这一篇文章最先发表在了秦科论坛上,说得非常真实且详细,尽管发帖人提到的谜题解题过程、最终考点和具体的考试内容与郑晚风遇到的并不一样,但能明确确定这人一定切实地参与了今天的入学考试。 【哇不是吧,怎么可能这么玄幻,还在网咖单间里考试,你逗谁呢】 【太像了,说实话我不是很信,但不管是真是假内容都好酷哦,爱了爱了】 【笑死一看就是编的,秦科的技术虽然特别厉害但也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感觉像是博主把一些灵气复苏、都市修仙的内容给搬出来了,这种大城市里隐藏副本寻宝流我看网文都看腻味了,建议换个脑洞】 底下的评论褒贬不一,有人看个热闹,有人真的相信了,也有人提出质疑。 郑晚风的表情渐渐变得冷漠。因为工作人员讲考试注意事项的时候就有明确提到过,“任何考生”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今日秦一科技大学入门考试的“任何内容”。 尽管只是口头上的规定,但郑晚风还是牢牢地遵守了这条规则。 她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发现身边的小姐姐还在饶有兴趣地翻看着有关入门考试的内容。 “哎呀,什么人呢这家伙……”小姐姐看着平板电脑抱怨道。 “发生什么事了?”郑晚风问。 小姐姐简单回答了一下。原来之前提及秦科考试详细过程的帖子在秦科论坛里引来了好多同样参加了入门考试的考生,大家一起聊天讨论,实锤了发帖人所描述的考试流程的真实性。 结果没想到,这个帖主刚刚接受了某家小报的采访,在里面提到了先前没说的考试保密要求,并直言自己今天赶到考点的时间太晚了,考试状态不好,觉得可能要没戏,所以故意破坏了规则,把其他考生都钓鱼出来玩一玩。 郑晚风皱起眉头,她想到了一个惹人厌的年轻男子。 他那种人确实聪明,也有一定的知识和见地,不然不可能摸到秦科考试的门槛。然而在做人的品德上,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郑晚风有足够的把握觉得就算这个人的成绩还不错,以他的人品,秦科大学也不会录取他的。 德才兼备,这种事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心术不正的人搞科研,通常都只会满足私欲、酿成恶果而不是造福人类。 摇摇头,郑晚风不再关注。 她只希望自己能赶在自家小超市打烊之前回到家里,相对顺利地结束这一天。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三章 公演前夕 有关秦科大入学考试的热议还在持续,不过风向在那位爆料人提到“保密协议”后渐渐有了转变,好心路人纷纷劝说参与了考试的考生们在出结果前不要失去诚信,万一真落了秦一科技的恶感,怎么想都很亏。 接着又有人搅混水开始套娃,表示“告诉别人‘秦科说了要保密’是否也是一种泄密”,引起一轮风波。 没办法, 一遇到热点话题,大家的参与积极性都很高,再无聊的东西都能聊上几句。 郑晚风在此期间还见识到了“啊,我跟爸妈和朋友偷偷说一下应该还好吧……”、“小范围流传没事的啦”等满怀侥幸心理的说辞,她不予置评,只是像那些真正的聪明考生一样, 嘴巴闭得紧紧的, 别说提及半点,从头到尾权当无事发生。 日子一天天过去,八月十八号,各条娱乐新闻终于试探着从“秦科大入学考试”的全方位压制下悄悄探头,电影、电视剧、综艺、明星、热门游戏、网红等再次频繁出现在众多社交平台上。 “呼,宣传可以走起来了。” 李鸿看了看外界风向,终于长出口气,配合《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按部就班地开始造势。 不过说实话,只有这两三天的宣传时间,他很担心正式公演时的上座率。 虽然以作品的质量和秦一科技的特效而言,根本不用担心没观众,但首演和次演的反馈很重要,能开门红当然是最好的,不然多少对演员和主创团队的积极性都有些打击。 “稍微蹭一蹭近期的热度,应该还好吧……” 李鸿琢磨着秦一科技那边的想法,前有秦科大招生, 后有《娱乐实习生》决赛轮,尽管这两件事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但毕竟都是秦一科技, 大家最近对秦科正是关注时,听到这里有崭新强力的特效会升起更多的兴趣也说不定。 思来想去,李鸿谨慎地把握着宣传尺度,尽可能不得罪人地继续推广蓝组的作品。 “话又说回来,秦组的心态可真是太稳了,不得不服。” 安排完了各项工作,李鸿看向排练室的方向感叹。 正如他说的那样,秦绝、林柔等一众演员在这几天里并未受到丝毫影响。 本来么,秦科大的入学考试是很火没错,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只要忍住了凑热闹的心,就什么都没问题。 十六号组织拍摄定妆照和宣传海报,十七号与节目组推荐的导播组对接,和摄像组的助手们一起确定机位,十八号确认ISCA内各大影院的排片时间……秦绝的工作依然满满当当,时间半点不浪费。 聂星梁和刘哲几个演员倒是彻底轻松了。八月十八日,方友文的V博放出了“红组全员杀青”的官方消息,观众们甚是振奋。 “方导?方导说现在才是忙的时候。虽然我们是边拍边剪边后期,但马上就要交片了, 他们还在确认最终效果, 真的超级忙, 非常辛苦。” 这是丁鸣谦在V博直播里说过的话——杀青以后,他们几位演员又开始重新跑通告,顺便通过各种方式为自己即将上映的作品搞宣传。 “好想去蓝组参观下啊!”这是拍完戏养好伤后又恢复了活力的聂星梁。 “嗯嗯,柔柔姐她们很久之前就在‘闭关’了,感觉每天都在很努力地排练呢,到时候我也想去看蓝组的作品。”于青在采访里乖巧点头。 而在红组这轮电影中饰演了男主角的刘哲,却很罕见地降低了曝光度,低调得出人意料。 两边都在宣传,时不时互cue,没有寻常影视剧之间一竞争起来就铺水军、买黑热搜的浓浓火药味,粉丝观众之间虽也会争吵,总的来说却也颇为和谐,观感上舒适很多。 曲楠和何佳逸也被cue了出来,围观群众里一部分为他俩感到可惜,毕竟要是第六轮没离开,现在也能体验一把有秦一科技提供资源的爽感。不过这两人倒是很坦然,没见有哪里遗憾惋惜,都表示自己现在在为《谁是侦凶》努力得很开心,并不后悔。 “曲导支持哪一组哇!!”有粉丝在曲楠的V博底下问。 曲楠挠挠头,回复了一个红色的爱心和一个蓝色的爱心,表示自己两边都支持。 问问题的粉丝迅速回复:【懂了,曲导觉得红组是1(狗头】 曲楠:??? 何佳逸立刻冲出来,在这条评论里回了同样的两个爱心,但蓝心在左,红心在右。 附言:【蓝1红0站起来!】 粉丝们大爆笑,马上在评论里高高盖楼。 【拜托,红组方袁A起来真的很A耶!聂星梁刘哲丁鸣谦的演技哪个不能打?红1才是正确的!】 【提出异议!看看《囚笼》,看看秦封,你们红组全员加起来有没有我们蓝组组长一个人A心里没数么?(狗头叼玫瑰】 【这我就要推出《逐凰》了, 谁说丁鸣谦和聂星梁两位军师不A的?东皇阿青和《非雁》里的刘哲也很A!】 【《逐凰》北国超A三人组我们蓝组占两个好吧?《非雁》李喆被秦飞燕迷成那样,《熔炉》琴青兄妹……不行这个太刀不提了,《空碑》里小聂的动作戏还是我们秦老师设计的呢!蓝组总攻!】 【方导铁粉来了,谁敢说方友文犀利辛辣的风格不A?!我们方导铁1!】 【蓝组没导演怎么比?什么你说比组长?对不起,我的回答是秦绝总攻.jpg】 【一路翻到这里笑死了,但秦老师真的很攻.jpg】 【hhhhhh好可爱啊大家】 【看到评论里这么多层,我还以为是吵起来了呢,点进来之前心惊胆战的,没想到竟然是在争论这个,乐死我了】 【撕逼掐番位争冠军(×)讨论红蓝两组谁0谁1(?)】 粉丝们喜闻乐见的“争斗”给两边的宣传带来了不少乐趣,“冰火之战”如火如荼,大家都抱着“我倒要看看谁是1”的心态坐等结果,一来二去对正式上映/公演的期待更多几分。 八月十九号,公演前一天。 秦绝惯例早起,抵达林恩剧场排练室。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四章 生日快乐 推门之前,秦绝的手顿了顿。 她敏锐地感受到空气中气氛有异,排练室内一片寂静,没有歌声、交谈声,连呼吸声都有些轻微,但人数很正常。 余光瞥见花絮跟拍师,秦绝眨眨眼。 公演前的放松?整蛊活动? 想也知道不会出现“一推门出现恐怖袭击或剧团成员异变”这样的惊悚事, 秦绝停在把手上方的手自然下落,打开排练室的门。 嘭! 一大团彩带亮片暴雨似的浇下来,秦绝不由得眯起眼失笑。 她把头发间的彩带抓下来,正要问“这是什么讨彩头的传统吗?”,就听排练室内的全员笑盈盈地大喊道: “生日快乐——!” 秦绝一愣:“谁生日?我?” 那边许双双已经把蛋糕车推了出来,苏酥小跑过来笑得眼睛弯弯: “是啊!八月十九, 班长你怎么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呀!” 她迎上秦绝怔愣的表情, 一时竟也有些不确定了, 挠挠头道: “诶,难道我们资料查错了么?” 秦绝回神:“哦——没有。嗯,我生日是这一天。” 今早点开手机时屏幕上还弹出了各个应用的惯例祝福,只是她并没在意,随手点了跳过。 秦绝笑着摇摇头:“好长时间没有过生日,完全忘了。” “辛苦辛苦,都是你太忙啦。” 苏酥绕到秦绝背后,推着她的肩膀向前走,“嘿嘿,我们稍微准备了一下生日惊喜!生日快乐喔!” “谢谢,谢谢各位……” 秦绝轻轻点头,和其他围观的吴海舟等人一起含笑拍掌。 “欢迎来到二十岁。” 林柔面带笑容款款走来,手中举着再常见不过的、过生日用的纸王冠。秦绝配合地低下头去,任她将王冠戴在自己头上。 “辛苦了。”林柔认真道。 “分内之事。”秦绝抬起头,视线晃过三层奶油蛋糕, 又扫过周围微笑着的同事们,蓦地有些感慨。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又似乎很慢。 去年今日, 她在辽省连城的卧室床上重生归来。 一年了……吗。 回想起来,只觉这三百多天里有一大半都献给了表演。 痛苦过,迷茫过,但也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有家里人,有作品,有未来等待相遇的剧本和角色。 教出了出色的学生,寻回了昔日的战友,遇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 不错,这一年的人生,她没有浪费。 秦绝噙着笑意,微微躬身向周围的人群致谢,礼数周全。 “稍稍策划了几个小环节,方便我们继续么?”林柔语气轻柔地问,“要是组长觉得时间来不及,我们就跳过请你吹蜡烛咯?” 她说罢眨眨眼睛。 秦绝失笑:“拒绝也太煞风景了,怎么能拂了你们的好意。” “没关系,寿星最大, 今天你的心情和感受才最重要。”林柔偏头浅笑, 眼眸里浸满了真诚。 “好好——” 秦绝笑着点头,“我还真的蛮好奇的,来吧。” 林柔莞尔,转头与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视角相接。 吴海舟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信封,抽出信纸。 “给蓝组组长、作品总负责人,秦绝:” 他咬字平缓,并没有夸张的抑扬顿挫,与唠家常没什么两样,但语气里的诚挚与认真却做不了假。 “起初提起笔时,觉得这样写信读信的形式似乎有些老旧,并不适合出现在一个年轻人的生日惊喜上。然而想了想,又觉得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形式更加适合你。 “我,以及我们清曲剧团,和你接触的时间严格来说并不长。可是对于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短短的时间里,我们大家却已经有了一个非常清晰的印象。 “你是一个过于老成的年轻人。成熟,稳重,负责,组织力强,领导力强,同时又有着极其认真刻苦的精神和无与伦比的创造力。 “老吴我在自己几十年的记忆里回忆了一圈,发现你的实力,你的为人处事,你的性情,在当前、甚至超出当前这个年龄段中都无出其右。 “前不久得知你才二十岁的时候,我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在和你讨论的过程中,我时常觉得我在和一个同辈人讲话。” 吴海舟带着笑容,娓娓道来。 秦绝安静地站在他对面不远处,认真倾听。 “我们有幸参与了第七轮作品从雏形到定型,再到最终完成的过程。在这整个过程中,起着最至关重要作用的人毫无疑问是你。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可以承担起如此数量繁多,又如此重要的职责。 “不论是舞台,走位,台词,动作,音乐,还是戏服,道具,特效,一直以来统筹全局的人都是你。 “而这之中最令人钦佩也最让人感动的是,你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安排事务的领导者,你会加入到最基层的一线中来,参与着每一个进程,为每一个小细节严格把关,精细调整,事无巨细地奉献自己的力量。” 吴海舟念着信件,平缓的语气逐渐多了更多的感慨。 “在这段时间里,我们频繁地联系。最早的时候是凌晨5点多,最晚的时候,晚到凌晨两三点。 “每一次,我第二天起来看见聊天窗里很晚很晚的消息的时候,内心都非常的触动。 “因为我记得,你很早就开始在我们每天结束最后的排练时,提醒我一句说:‘吴老师,记得把免打扰模式打开’。 “你说,‘因为我可能很晚会给你发消息,但是你不用着急回我,我只是有什么突然的灵感怕自己忘了,所以当时要表达给你’。 “然后又说,‘没事的,你好好休息,不用管,不需要马上就回复我,等第二天我们碰面的时候再一起讨论就好’。” 秦绝听笑了,她没想到吴海舟会把这种小事也写进信里,还原样复刻。 吴海舟看了她一眼,眼里流露出无奈和喜爱,继续念道: “我真的觉得很震撼。因为,我之前以为你会是一个编剧,会是一个导演,但事实上,你的职能是一个演员。 “一个演员,能单凭自己的能力和号召力,把一个非常简单粗糙的故事从雏形一路发展到今天这样可以支撑起两小时,含特效、强互动的音乐剧演出。这之间的努力付出,是哪怕说出来别人都很难想象的。 “而这里面绝大部分的努力和付出,又都只发生在不会有人知道的幕后。” 吴海舟顿了顿,情真意切道: “我有很多次特别想让节目组派来的花絮跟拍师多去拍一拍你自己一个人在深夜,忙着处理各种事情的状态。 “但是不知道该说是惊讶还是可惜,就是你本人并不在乎这件事情。 “你让花絮跟拍师留在排练室,留在舞台旁边,留在体育馆,却很少让自己出现在镜头里。” 秦绝张了张嘴,被吴海舟的视线捕捉到,他继续念信,没有给她插话的机会: “甚至你反而会有点抗拒。 “明明平时都是一副十分稳重、得体的样子,却在提到这样的事情时会感觉有一些……慵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没必要’、‘不在乎’的气息。 “我真的很少遇见这样不想把自己的优秀展示给别人的人。这过于谦虚了。 “但是,你说的话却又震惊到了我,我还记得你当时有给我回一条消息说,不希望自己在大众眼里的定位混淆。 “你说你只想做一个演员,以后也还是想做一名纯粹的、为角色服务的演员。只是这一次除了演员之外,你还要顾及到一些其他的事情,仅此而已。” 吴海舟露出无奈的笑容,他对上秦绝“呃啊——”的眼神,干脆放下了信纸。 “很厉害。”他道,“我只能说,很厉害。” “没有再多的话能表达我的欣赏和赞叹。 “所以在这一次的生日小惊喜里,我斗胆把这些事情都提一提。就算只有一点点也好,我觉得这是应该让别人稍微知道一下的。” 秦绝浑身不自在地双手抱臂,手在胳膊上搓了搓,整个人痛苦面具,抬头看向天花板(顺便一只手超级敏捷地将掉下的纸王冠扶住)。 夸的人真情实感,被夸的反而满脸抗拒,这种反差让围观旁听的人都不禁抿唇微笑。 “我很想说,你可以不用这么谦虚。” 吴海舟还在输出,“但是恐怕你对我这样的劝说也会表达不赞同。” 他被秦绝的反应逗得笑了笑:“毕竟这些天的接触,我可以很清晰地感受到,你是一个非常独立有主见的人。” “讨论正事的时候,你很平和,很包容,可以容纳更多的思路,以非常谦虚、平等的角度去面对它们,面对与你一起讨论的人。 “可是一旦涉及到了有关个人想法和选择的时候,你又非常坚定,其他人是劝阻不动的。就像我现在这样。” “呃啊——” 秦绝终于受不了了,羞耻地皱起脸,“可以了可以了,吴老师,不要让我继续社死了!” 就也不必这么硬夸! 这是什么生日特有的惩罚环节吗,不至于啊! 众人看着秦绝呲牙咧嘴的难受模样,微笑再也保持不住,纷纷笑出了声。 林柔和苏酥等人更是忍俊不禁,他们刚才都被吴海舟声情并茂的念信惹得眼泛泪花,可视线一移到脸上写满了“噫呃”的秦绝那里就忍不住想笑,感觉情绪都要断层了。 吴海舟清清嗓子,把笑容收回去,认真道: “终于,在你的带领下,我们即将迎来正式公演,即将面向广大观众,竭尽所能为他们献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辛苦了。秦组。 “这整整十八天,辛苦你了。” 在这之前,谁跟吴海舟说仅仅十八天能够完成一部极其出色的音乐剧,吴海舟一定会觉得说话的这人脑子有问题。 但事实证明,秦绝做到了。秦绝带领着此时此刻站在排练室里的大家做到了。 就像刚才说的,再多的赞美之词已经无用,唯有一句发自肺腑的“厉害”能表达自己的心情。 吴海舟带头鼓起了掌,快要尴尬死的秦绝也恢复了常态,和大家一起鼓掌。 “谢谢,谢谢诸位老师。能有今天的成果,是我们一同努力的结果,每个人的付出都必不可少。” 她诚恳说完这两句话,甚至出了口气,心有余悸道,“结束了是吧?” 林柔浅咳一声:“其实,我也写了一……” “打住!” 秦绝立刻伸出一只手掌心向外,“我是寿星听我的,不要念了,现在切蛋糕!” 放过她这个半百老人吧!不要再真情流露了! 林柔忍了忍,没忍住,“噗哧”笑出来。 她举起双手投降:“好的好的,听你的。” 苏酥和许双双凑在一起吃吃地笑,对视之间,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一致的内容: 班长羞耻的点好怪哦,很难不被可爱到。 于是大家凑上来,乔远苏把二十根色彩缤纷的蜡烛点上,莹莹火光很是喜人。 秦绝再三确认不会再有其他环节后总算长吁一口气,俯身准备吹蜡烛。 “诶!班长,还没许愿呢!”苏酥提醒。 秦绝鼓起的腮帮子又“叭”地瘪下去,沉吟着道: “……我希望世界和平。” “噗。”许双双被打败了,靠在熟人身上哭笑不得,“怎么还是这么老干部啊,不愧是你!” 丛宁安也是笑得无奈,他本想打趣一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可秦绝的这个愿望……嗯,那还是灵吧,挺好的。 “可以吹了吧?”秦绝左右看看。 “可以可以。” 大家看她这一脸“快放过我吧”的表情, 一个个不厚道地笑得甚是开心。 秦绝弯腰将蜡烛吹灭,在欢呼和喝彩声中切开蛋糕。 以吴海舟和林柔为代表,排练室里的众人依次送上礼物。有的是信,有的是写满了寄语的便利贴,也有的是不太复杂但胜在心意的小手工。 小艾莎和小安娜一人手里捧着个花环小跑过来,秦绝半跪下去微微低头,任由花环套在脖子上,然后顺手将她们俩捞住,两个小姑娘一左一右在她脸颊上吧唧了一口。 秦绝笑得眯起眼睛。 欢闹过后,她拜托人群中的李鸿把蛋糕暂时寄存在剧场的冰箱里,等着休息时分给大家吃,接着叫张明和扈长铗把众人的礼物都收好送回酒店,态度郑重认真。 “咳咳。好了。” 处理完一切(顺便帮着扫了扫地上彩带)的秦绝拍拍手,再度恢复到往日里的正事状态。 “今天的任务很轻松,上午排练室里过一遍,下午凉快点的时候在舞台上过一遍,之后就解散。” 秦绝含着笑意道,“来之前李老板和我知会过售票情况,情势非常好,大家可以放宽心,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正式演出。” “那么。” 她神情一肃,“现在各就各位,排练开始。”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五章 此心安然 蓝组众人在进行彩排的时候,扈长铗将今天庆祝生日时拍摄的照片与短视频更新到了家里。 对于生日这件事,卿卿们更加热情,有提前一个月做“倒计时30days日更生贺”的,有组织“24小时庆生活动”的,也有特意卡着零点送祝福的,宛若过年一般把家中气氛装点得喜气洋洋。 【好耶!剧组也有给秦老师庆生(〃'▽'〃)蛋糕看起来好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第三张照片怎么五官又皱在一起了, 秦小狼不要这么用脸!!】 【对面那位不认识的老师是在读信吗?那我能想象出燕君大人感动又尴尬的心情了(拍桌狂笑.gif】 【这个表情,仿佛被亲朋好友带去某知名火锅店的我本人】 【笑死我了鹅鹅鹅鹅鹅】 【秦老师生日快乐!!ps.今天在家里吃到了太太们的神仙粮食,我用力抱起所有画图写文的太太进行一个夸夸~】 【小声说下之前家里不太和谐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很多老粉都去闭关准备生贺了(比如我),这才显得话题区有点闹,不过现在生日这么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呀——】 【动态又更新啦!小狼说他们还在为明天的公演做准备,等今晚闲下来了再来开直播一起看大家的生贺(我起立鼓掌)】 【我火速冲去抢前排……!】 【唉,好温柔啊他,下面有个卿卿问“会不会影响到他休息”,小狼说“正好公演前需要放松心情,多好”】 【楼上的卿卿怎么知道我也立刻收藏了这条回复#泪目】 【这个人从来没变过的,所以我们更要努力做好自己(顺便尽量维护好家里氛围),不成为他的负担】 【附议——】 【是的是的,两方都不要成为对方的负担,明明是有话直说有空就贴贴的家里人来着!#大拇指】 【今晚又有直播可以期待了,开心!顿时有动力写卷子了哈哈哈哈哈】 【依稀记得好像有卿卿要去参加秦科大的入学考试(好牛哇,膜拜中……),希望一周之后能心态平稳发挥出色(猫猫头打f】 【咦,怎么我刷到的版本是已经考完了#震惊】 【←不晓得,不过问题不大啦XD希望大家都能取得理想的好成绩】 【好哦!】 【咳咳咳,题外话,沪城本地的卿卿们都抢到票了吗?】 这个话题帖一发出,顿时收获无数回复, 有一半都在流泪爆哭。 说好的大家都因为工作学习地域太远等原因没办法赶过去呢!骗人!我才刚点进去就没了啊!! 某家公司内,“琉璃月亮”闫俪月翻着卿卿们的哀鸣,又想到已经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手机里的两张二维码电子票, 露出了很没良心的笑容。 坐在她工位对面的同事姐姐听见轻轻笑声, 抬头嗔了她一眼。 “咳咳。” 摸鱼被发现的闫俪月立刻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一本正经地把网页缩小,重新投入到文档和报表中。 与此同时,沪城的另一端,冯义刷新着购票APP,内心充满了和卿卿们一样的怨念。 一个个的都在唱衰蓝组,买票的时候没见你们放弃! VIP席一两百,内场席六七百,加上露天席的三四百,总共一千两百多座位,说没就没! 他连续刷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没有结果,林恩剧场又鸡贼得很,昨天只放出了八月二十号当天下午和晚上两场的门票,售票渠道刚开了五分钟,各个席位的票就全部售罄。 冯义刷着刷着,顶端弹出赵启霖的消息。 买到票了吗?赵启霖问。 冯义咂咂舌,发语音消息:“没呢!都怪外面那群‘影评专家’, 说什么红组更吃香, 蓝组没人看,我昨晚还等着下班以后再买票,没想到一打开早都空了!” 赵启霖呵呵笑:“别听他们胡扯,秦科势头正热,不说那些演员的粉丝了,就连我们这些人不也想迫切参与一下秦科相关的社会活动,发泄一下激动的心情么,门票售完一点都不稀奇。” 又道:“我听人说现在刷新APP也能捡到漏,总有人付款超时或者退票的,你再看看。” 冯义叹气:“我知道,正刷着呢,问题是刷到的都是零散票,我想带老婆孩子一起去。” 赵启霖哈哈笑道:“那就没办法了,要不你给林恩剧场发邮件问问还有没有亲子席。” 他那边也是,听“秉笔直书”上的人都在分析蓝组的作品很童话合家欢,所以也打算带妻儿一同去看剧,就当支持秦一科技了。 “也行。”冯义随口应道,虽然他闺女年纪不小了,好像算不上“亲子”的标准。 他关掉和赵启霖的聊天窗口,又发邮件,又找林恩剧场的客服,折腾半天还是没有可观的结果,不由得恨恨地放下手机。 “爸——” 时值中午,走读上下学的闺女回来了,正好瞧见冯义摆张臭脸的样子,“咋啦,你又要加班?” “没有。” 冯义摆摆手,他今明两天本就是轮休。 跟闺女说了饭菜在厨房热着,冯义不爽地抱怨道:“这不是本来想带你们娘俩出去看剧吗,买票的人太多,这帮家伙,说了没兴趣,抢票倒是一个比一个快……” “啊?看剧?” 正盛饭的闺女莫名其妙,“看剧为什么要出去看,电影吗?” “不是,就是剧。” 冯义砸吧砸吧嘴,准备去阳台抽根烟,“就那种……舞台剧,知道不?” “噢。”闺女甩甩脑袋,“没事儿,看不了我们就去公园散步呗!” 她又嘿嘿笑道:“老爸你怎么突然浪漫起来了,还出去看舞台剧。” “瞎说什么。”冯义臊得慌,“是秦一科技参与的特效演出!去现场看又不亏。” “嘁,就知道——” 闺女撇撇嘴,她家老爸是秦一科技的狂热粉,对文学娱乐丝毫不感兴趣,每天就知道讲那些听不懂的术语名词,还总让她上了高中一定要选理科方向,拜托,她才刚刚初一好吗,想得也太远了! 不过虽然嘴上吐槽着父亲,冯义的女儿还是挺开心的。 她多问了两句,趁吃午饭的功夫查了查相关信息,看见网络评论都在说“适合小孩子看”,不由得虚起眼睛。 真是的,老爸还拿我当几岁小孩。 不过看在一向古板又脾气暴躁的这家伙难得“开窍”的份上,就算到时被周围的小孩吵到也勉强忍忍吧。 至于最后有没有票的问题,冯义的女儿还真不担心。 她老爸倔得很,又超级追崇秦一科技,不用猜就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的。 …… 当晚,蓝组全员就地解散。 秦绝回到酒店打开直播,迎面被祝福“生日快乐”的弹幕糊了一脸,哑然失笑。 “今天时间有限,还要早点休息把状态养足,我看看……就一个小时吧,好么?” 【好好好——】 【搓搓,休息是最重要的!】 【期待明天看见状态MAX的秦老师(狗头叼玫瑰】 【呜,前面的卿卿是不是在凡尔赛,谁酸了我酸了,我也想去看首演QAQ】 秦绝视线快速移动,将大家的弹幕收入眼底,笑着把直播间页面切换到自己的主页。 “好贴心。”她瞧见了森染发的公告,自家闺女开了一个新的限定汇总版,不论是祝福语还是文图视频等生贺礼物,只要打上统一的话题tag(标签)就能被汇集到这个页面。 虽说前不久因为新粉涌入特地开直播这件事让秦绝对自己上升的人气有了些认知,但看见数量可观的生日祝福,还是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这么多人……?”秦绝滑动鼠标滚轮,一一往下看。 【什么,你竟然很惊讶吗!对自己的受欢迎度有点认知啊喂(摇晃肩膀】 【←虽然但是,有没有可能根本晃不动哈哈哈哈哈哈】 【家里马上就要有十八万住户啦(*/ω\*)开不开心!】 “嚯,那可真是好大一家子。” 秦绝边看内容边感叹,“这要是一起吃个年夜饭,得坐多少桌啊。” 【hhhhhh你这脑回路怎么回事】 【被可爱到了(捂脸)好呀今年我们一起吃年夜饭呀!!】 秦绝余光瞄着弹幕,在汇总页面一路向下翻看,凡是看过的都会轻声念一念内容并点个赞,要是遇到了制作异常精良用心的生贺作品,也会大大方方地当众收进她个人主页的“与卿”收藏夹中。 弹幕时不时跳出一些【噫!我中了!】、【好耶恭喜太太】、【呜呜呜练习文笔/学画画的动力增加了】等内容,大家都乐滋滋的,心情轻松愉快。 “太会画了,其实我本人长得没那么好看的。” 秦绝把ID名为“璐川川川”的卿卿的贺图点击收藏,笑道,“感觉三次元落进二次元,就会无形中变得更帅一点。” 【异议!#扭头哼】“璐川川川”本人出现在弹幕池里。 秦绝笑了笑,她们俩港城机场见过,那时候秦绝要去参加金梅奖颁奖典礼。被卿卿们称呼为“璐三川”的这个画手看着是个很高冷的成熟御姐,实际接触却发现她本人只是不善言辞,比起开口说话,更喜欢将自己想表达的都融进图画里。 可能也正因如此,璐三川笔下的秦绝非常有神韵。尤其她见过了秦绝本人后,画出的作品就更是如此。 “璐老师的肩周炎好了没?记得去做按摩,平时多活动活动。”秦绝嘱咐道,“年纪轻轻的,要爱惜身体,尤其你还是搞创作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咦,是小狼的亲友吗】新卿卿探头。 【不是啦,因为有些卿卿和秦老师面基过的~】其他人好心解答。 被点名注意身体的“璐川川川”发了几个捂脸笑哭的表情,围观的卿卿们都在【哈哈哈哈哈哈】。 【《关于这个正在过二十岁生日的家伙依然非常老父亲这件事》】 【笑死我算了】 【为什么能把及冠过得跟六十高寿一样……】 【住手啊!我有画面了!!(be like绝哥面前一堆寿桃.jpg)】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停下!!!】 秦绝过于慈祥的叮嘱让这场生日直播再次回到了它平时的画风,卿卿们或是在屏幕前笑出眼泪,或是心平气和地捧起了泡着枸杞的保温杯,看直播的神态跟老年人看晚报似的,这叫一个悠哉。 一小时很快过去,内容太多,秦绝才看完四分之一,这里面还包括许多打错tag搞出乌龙,并未被汇总到这里,以及因为拖延症或其他要事没能赶上今天庆生的,可想而知要是都收录进来,场面一定更加壮观。 “呼,丰收的喜悦。”秦绝评价道,“这么多粮食,够我吃一周了。” 【怎么对你来说也是粮食啦,你明明是正主本人www!】 【第一次蹲到直播,燕君大人真的好可爱……(ˉ﹃ˉ)】 【那小狼这些天演出闲下来的时候就可以摸鱼吃粮了耶】 “确实。”秦绝念出这条弹幕,“还有这种好事?” 弹幕里又是一轮笑。 “好了,一会儿再翻两遍剧本就洗洗睡了……等下啊。” 秦绝伸了个懒腰,把直播间页面切回摄像头,起身走远。没一会儿又回来,拎着吉他、拾音器和数据线。 她重新坐下,顺手将耳机线绕了绕挂在嘴边。 “酒店里没什么设备,你们凑合听。” 秦绝熟门熟路地连上音频线,拨动琴弦试音,“随手改一个吉他版《致卿》,想唱的发弹幕和我一起吧。” 【好耶!!!】 【哦哦哦哦哦我支棱起来了】 【可恶突然被暴击……(?^?)】 秦绝正了正耳机线上麦克收音的位置,不用思考,琴音就如溪水般潺潺流出。 她自己写的曲子,不论是旋律还是歌词都深深印在脑海里。 张口,先如念白般轻轻呢喃出前几句歌词,随即渡入气息,低吟浅唱。 弹幕宛若绵绵细雨,在每一句有歌词的乐段一层接一层地在直播间覆盖,在仅有旋律的时候又整整齐齐地空下来,露出秦绝垂眸唱歌的画面。 时光恬静地流淌着,镜头前,屏幕外,气氛顺着看不见的网络信号传递着,辐射着,到最后每个人的心都被名为“安定”的情绪填满。 这一遍抒情版本的《致卿》唱完,秦绝又放下吉他,放起轻快版本的伴奏音频,对着摄像头“唱”了一遍手语版。 直播的结尾,她双手交叉贴在胸前,又合掌比成枕头状,侧过脸靠在手背上。 很简单的意思,大家都看懂了。 秦绝要表达的是“睡吧,早休息”。 弹幕纷纷回应,秦绝无声地笑了笑,朝镜头挥挥手。 【再见啦——】 【好哦,下次见】 【快睡快睡,晚安好梦明早起来活力UP!】 秦绝安静地看了会儿弹幕,眉眼柔和。 接着慢慢地伸出手去,掌心挡住摄像头,微微顿了几秒才关闭直播间。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和卿卿们说,以后不必考虑八月十九这个日子了,不如把《致卿》灵感涌现的那一晚当做独属于他们之间的纪念。 秦绝清晰地记得在那天,她有一部分的“人性”重重落下,填充到这具已经死过了一次的身躯中。 然后想了想,她又止住了这个念头。 也罢。 这份难以言说的珍贵回忆,就由她任性地、执拗地,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吧。 秦绝关掉电脑,起身洗漱,安然地躺回被窝。 阖眼,一夜无梦。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六章 首场反响 珍妮·威尔逊这天早早地起床了,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哦,你的睡相还是这么糟糕……”她在黑暗中看了看自己睡得四仰八叉的妹妹艾丽,无奈地抱怨道,眼神却很温柔。 好吧,就让这个活力四射的小家伙多睡一会儿。 珍妮这么想着下床洗漱,她总是忘记自己其实只比妹妹大了三岁, 这并不是个很大的年龄差。 “早安,爸爸、妈妈……咦,爸爸哪去了?” 过了一会儿,珍妮拖着睡眼惺忪的艾丽出了房间。 凯弗·威尔逊为家人预定的是公寓式酒店,出了卧室门就是客厅,此时妈妈正在小厨房里忙碌。 “你们亲爱的爸爸去买票了。” 母亲蕾安娜笑着把煎蛋和吐司盛到盘子里, “还记得几天前我们看到的‘白色大怪兽’吗?” 本还打着哈欠的艾丽顿时没了困意。 “记得!它那么大!”她比划着,“果然它是真的吗?我就说它一定是真的!” 蕾安娜煞有介事地思考了一下:“亲爱的,说不定今晚你就能得到答案了——我是说如果凯弗购票成功的话。” “购票?”珍妮按住立刻亢奋起来的妹妹, 牵着她来到餐桌前,“那是一场演出吗?” “是剧,宝贝。它是戏剧。”蕾安娜道。 “哦,龙国的戏剧……”珍妮回忆着,“会和我们在百老汇看过的那些一样吗?” 她把餐盘推给艾丽,又道,“可是我们不像爸爸那样能听得懂汉语。” “这不是问题!” 凯弗的声音紧随着开门声到来,他爽朗地笑着,“真是幸运,我和一位龙国父亲交换了家庭套票——他说他因为着急不小心买到了英语场次,不巧我也犯了同样的错误。” “只是艾丽,你要坐在爸爸腿上看剧了,可以吗?我们只有三个座位。”凯弗继续道。 艾丽举起双臂欢呼:“我不介意!” 又抱住姐姐珍妮笑嘻嘻地说,“或者珍妮和我分享同一个座位!” 蕾安娜失笑:“好了,不要总是黏着你姐姐, 你们俩不像几年前个头那么小了, 尤其是珍妮。” “没关系的妈妈。” 珍妮笑着把艾丽嘴边的面包屑抹掉,“我拥有我们家棕发小天使的偏爱。这件事真让人开心。” “爱你~” 艾丽蹭蹭珍妮的脸颊,又从椅子上跳下,噔噔噔跑去凯弗身边。 “让我看一看门票长什么样子!”她兴奋地叫道。 “现在我们只有二维码。”凯弗解释道,“不过我可以给你看看这场戏剧的名字。” 他把手机递过去,乖巧坐在餐桌旁的珍妮眨眨眼,也竖起了耳朵。 “认识吗,这个单词?”凯弗抚了抚女儿的脑袋。 “F……”艾丽皱起小脸拼读,“《FROZEN》?” …… ISCA某家影院内。 灯光大亮,片尾字幕渐渐浮现,观众席却没像平时放映结束时那样传来躁动声,反而有种诡异的寂静。 坐在前几排正中的岳扬狠狠地吐了口气,眉目间尽是骄傲。 太棒了,他就知道,龙国文艺界从未有过人才断层。上上下下欠缺的,无非是给新生代们试错和成长的机会! 方友文、袁萧、刘哲、聂星梁……他们交上了一份超出想象的答卷。 非常出色。 岳扬不禁在心里复述了一遍。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用力跳动,除了那份作为前辈、长者的欣慰以外,也有着对这部影片本身的激动。 那股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感似冲天火焰,烧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着向上涌, 以至于岳扬甚至有点物理意义上的“上头”,现在红光满面, 双眼炯炯有神。 他回头看了一眼, 看见后排观众不论是中年还是青少年,同样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好燃!” 离岳扬较近的一个男大学生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两个字。 他这句话像是打破了开关,放映厅里顿时热闹起来。 “帅爆了!” “是啊是啊,这次我要把方袁组合吹上天!” “聂星梁和刘哲太帅了救命——” “来个好心人教教我怎么写影评怎么打分!现在深深感觉到自己不学无术的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懂,感觉特别有感触,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怎么说。” “青宝好勇敢,好久没看见设定这么独立聪明的少女形象了,青宝妈妈爱你……” “红组怎么回事啊,一个个都牛上天了好吧!” “啊啊到底有没有彩蛋啊,第一次想等字幕全走完!” 大大小小的热烈讨论声在身后响起,岳扬把口罩往上扯了扯,也没有离开座位。 倒不是专门等着彩蛋,只是他个人的习惯如此。 只要不赶时间,不论是电影还是电视剧,岳扬都会等片尾字幕全部放完。 那些排列工整、密密麻麻的名字,才是他们文艺工作者最低调也最闪亮的勋章。 在放映厅里等了好一会儿,直到影院的清洁人员都走进来了,观众们才不约而同地叹出声,表达对没有彩蛋的遗憾。 不过只过了几秒钟,他们就又热血沸腾地聊起了影片的内容,从特效到镜头再到剧情和演员,哪怕是素不相识的观众也毫无隔阂地聊在了一起,大家都兴致勃勃,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不行,我要再看一场,太爽了!” 一个年轻姑娘两眼放光地拿起手机。 “嘶,对对,我也想二刷!” “你们怎么回事,不要跟我抢票——” “哎哎大家先冷静一下,影院的WiFi都卡住了,排片这么多场肯定能买到的,不要急嘛……所以让我先买!” “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啦!诡计多端的抢跑是吧!” 岳扬混在欢欣雀跃的人群里,不由得笑得眯起了眼。 他默默走出影院,坐上车去另外的地方喝茶歇脚,等着晚上蓝组的公演。 秦绝一早就报备过,蓝组下午和晚上的场次是不同的语种,前者是汉语后者是英语,次日轮换,同时为国民和国际友人献演。 岳扬特意挑了晚上那场,他想看看这群家伙究竟准备得多么充足,才有信心说出“双语版演出”。 时间过得飞快,红组的作品从上午九点就开始排院线,场次多,范围广,自然观众也多,此时网上已经出现了数篇影评,剧透和不剧透的都有,让众多此时不在沪城的网友看得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买张飞机票过来。 这里面有人是这么想的,也真的这么做了,干脆给自己和亲朋好友安排了小短假,但更多的人都不方便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只能含恨在V博等地疯狂转发红组作品的预告片,亲身诠释何为望梅止渴。 不多时,傍晚五点半,蓝组的首演场结束了。 岳扬耐心地喝茶等待,他知道观众们要组织语言,尤其是认真精心的点评就更耗费时间。 不止岳扬一人在等,卿卿们,其他演员的粉丝们,追《娱乐实习生》的观众们,以及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等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刷新相关平台的页面,等着看蓝组首场的评价如何。 然后非常出乎意料的,第一篇不知算不算剧评的长评首先来自秦一科技内部论坛。 【我宣布没有去看《FROZEN》这部音乐剧的秦科人从此不算秦科人。】 在长评的开头,发帖人冯义如是说道。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七章 《FROZEN》(零) 晚七点半,威尔逊一家从林恩剧场旁边的咖啡厅里走出来,站进门口等待检票的队伍中。 这个队伍比他们想象中的更长,更热闹,以至于向来人来疯的艾丽都有点怯场,抱住姐姐好奇地左看右看。 “龙国人真多!”她感叹。 “是的,确实很多。”母亲蕾安娜道, “不过这里的人多,我想应该是这部戏剧很受欢迎的缘故。” 艾丽长长的“哦——”了一声。 周围的人们在热烈地用汉语交流,她听不懂,于是有点无聊,转头拢住姐姐金色的长发编起麻花辫。 “Ohhhhhhh——”有个姑娘留意到了这对外国姐妹,顿时捂住了下半张脸,还不忘手肘去捅男友, 发出被萌到的悲鸣, “快看, 好像哦!安娜和艾莎!呜呜呜发色都一样!好可爱,是天使吧——” “哇,真的诶!”同行的男友赞叹出声。 珍妮听不懂他们的话,但这不妨碍她体会到陌生言语中的情绪。 她抬起头,和这对年轻情侣对上视线,大眼睛眨了眨,露出一个礼貌的甜甜的笑容。 “呜——” 女孩子又在哀鸣了。 她这副被可爱到受不了的神情逗笑了旁观的蕾安娜,这位母亲用颇为生疏的汉语说了句“你好”。 “你好你好!”这对情侣连忙微笑着点头,不想失了礼数。 龙国人对国际游客普遍都很友好,越是有民族自豪感的人,越会向外国友人展现龙国的涵养和风度。热情友善,又矜持自重,说话礼貌且含蓄,这通常是龙国人在外国人心里的印象。 全家唯一一位能流利用汉语与人交流的凯弗笑着同这对情侣聊了会儿天, 得知他们原本在电影院看了下午那场演出的转播,看完后惊为天人, 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来一次现场,于是“以请三顿饭加半学期帮拿快递的代价从同学手里收到了当晚的门票”…… “哦, 我的老天。”凯弗失笑,“《FROZEN》真的有这么大的魔力?” 姑娘和小伙子拼命点头,神情无比激动。 “真的是魔力!”姑娘特别强调道。 凯弗想到了那天晚上的白巨人,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转为认真。 “谢谢你们的推荐,我们会好好对待这部戏剧的。”他说道。 “啊哈哈哈,没事没事。” 情侣中的男生有点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但说实话,他非常非常期待凯弗这些外国人看到现场效果时的表情。 在队伍中边走边聊,很快威尔逊一家就过了安检,抵达了检票口。 凯弗将手机上的二维码出示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扫出信息,一旁的机器哗哗作响,几秒后便打印出了几张质感相当不错的纸质门票。 上面印着一位没有露脸的女演员的剪影,她在不知是星光还是雪粒中飒然屹立,冰蓝色的礼服裙向后飘扬,半透明的披纱像翅膀又像旗帜,整个人卓然不群,熠熠生辉。 “哇哦。”珍妮小声赞叹。 只是第一眼, 她就喜欢上了这位演员(这个角色), 她们相似的发色更是让她有了极强的同类感和代入感。 “Is she a princess?(她是一位公主吗)”珍妮细声细气地问。 工作人员听懂了,她微微一笑。 “She's the Queen.(她是女王)”她说道,“Queen Elsa.(艾莎女王)” “Queen Elsa……”珍妮轻声重复。 工作人员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笑了笑,把两个缀着金属挂饰的钥匙扣随门票一起递来。 “您好,这是VIP内场票和家庭套票的福利。” 钥匙扣的设计很有趣,像一小一大两枚硬币似的,共同组合成了一个可爱Q弹的小雪人,上面是脑袋下面是身子,只要轻轻一拨,雪人就咕噜噜地转动起来。 转动时,甚至还能隐约看见它的眼睛变成了蚊香状,好像真的被转晕了。 艾丽喜欢得不得了,拿在手里一直拨一直拨,时不时睁圆眼睛发出“哦哦哦……!”的声音,看得珍妮好气又好笑。 “好啦,不要欺负它。” 她笑着从妹妹手里夺过可怜的小雪人,“它都转得迷糊了。” “可是它好可爱!” 艾丽做了个抓捏空气的动作,“这是爸爸说过的cute (可爱侵略症)!它可爱得让我忍不住想欺负它!” “比起课本,你总是喜欢记住这些超出我预料的新单词。” 珍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把钥匙扣递回去,“好了,记得不要太沉迷,不要掉在地上。” “唔唔!”艾丽忙不迭点头,弯起眼睛。 他们一家顺利地在多名工作人员的沿路指引下进入了林恩剧场。VIP内场席距离舞台非常近,只隔着一两米。凯弗找到座位,把玩耍的艾丽抱在腿上,全家就坐。 “先生,女士,可爱的小朋友们,你们好。” 马上有穿着得体的工作人员走来送上酒水菜单,用娴熟的英文说道,“在剧目开始前,我可以为你们仔细介绍一些注意事项吗?” “那真是太感谢了。”蕾安娜笑道。 “好的。首先,座位旁有储物盒,请您务必将手机及其他电子产品关闭电源后妥善保存在里面,除休息时间外,观剧全程不要轻易打开盒盖。 “我们表演中涉及到的一些技术有可能损害电子产品的芯片与电池,为了确保您的个人财物安全无恙,请务必将它们放进储物盒。” “哦。”蕾安娜小小地惊吓了一下,依言照做。 她带孩子去看过百老汇的戏剧,知道观剧过程中使用手机等设备盗摄、偷录是非常不礼貌甚至违法的行为,但没想到龙国的戏剧会有更严肃的警告,而且这份危险很实际,迅速让她意识到了严重性。 凯弗也把手机拿出来放好,至于本来带的数码相机等电子产品,已经在刚才过安检的时候就被工作人员妥善保存,现在他手腕上还套着小巧的取物号码牌。 一般而言,剧院不会监管得如此细致,甚至开包检查——这在美国的规则里多少有点侵犯隐私,但此时一听到工作人员的讲解,再联想到那个特效做成的庞然大物,凯弗不禁觉得听从他们的要求是对的。 这是他在德斯蒂妮公司也没能接触到的、神秘的新技术,自然要慎重一些。 “其次,内场席在表演过程中,会遇到一些小小的变化。” 工作人员微笑着介绍道,“届时请不要惊慌,本剧场承诺不会对任何一位观众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第三……” 工作人员还在细心介绍,凯弗·威尔逊的思绪却不禁飘远。 他带全家来看这部名为《FROZEN》的音乐剧,并不仅仅是把它当做旅游中的其中一项娱乐活动,而是想趁机弄清楚那个白色巨人的技术真相。 他是德斯蒂妮公司的总监,虽然职位不高,但对自家公司也有着很强的荣誉感。 毕竟,在蓝星文娱排在前列的,除了德斯蒂妮公司制作的动画,就是星火寰宇(Starfire Universe)出品的超级英雄大片,再不然就是闪电球(Ball Lightning)开发的游戏。 这些产商通通都是他们美国的公司,这些作品也都是他们美国制作、发行并享誉全球的文娱产品。 作为一个在德斯蒂妮公司工作的美国人,凯弗对此无疑是非常骄傲的。 他当然对秦一科技有所耳闻,但是文娱、戏剧,这是一个特殊的饱含人文与艺术的领域,在这点上,他自然觉得德斯蒂妮做得更好。 龙国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术业有专攻”…… 妻子的唤声把凯弗带回现实,他看了眼蕾安娜递来的酒水菜单,点了一杯产自美国加州某知名酒庄的陈酿赤霞珠红葡萄酒。 观剧,品酒,审视整部戏剧质量如何,正是凯弗·威尔逊的工作日常。 他不知不觉间拿出了对待公事的态度,十分严肃地整了整衣襟,认真中带着几分上帝视角的冷漠与傲慢,等待着幕布拉开。 不久,全场观众落座,事情进展如他所愿。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八章 《FROZEN》(一) 一阵宛如梵音的和声吟唱由弱至强,从舞台、从全方位的音响处传来。 男子声音低沉,似水手呼号,又像斑驳基石,稳稳托底;女子音色空灵,描绘着无限悠远,如冰冷瑰丽的极光般染遍天际。 一者沉声肃穆, 一者悠扬神圣,多声部合唱渐渐将观众的心声攫住。 方才还与同行人说笑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目光投向舞台。 那里,幕布缓缓向上拉开。 清冷月光透过高大的落地窗洒在舞台正中央,一串干净清脆的钢琴声潺潺流过,聚光灯下的两个小姑娘一坐一站。 坐着的那个梳着棕色双麻花辫, 百无聊赖地晃动双脚, 小皮鞋尖像两根任性的钟摆,嘀嗒、嘀嗒。 站着的那个则背对观众, 淡淡的金色长发在颈后扎成一束,身上的连衣裙是灰蓝色的,无形中增添一分成熟,显然在两个人里年纪更大。 幕布彻底拉开以后,金发的小家伙就转过身来: “安娜,看,外面放晴了。” 观众席里的蕾安娜轻笑,她听出她说的更像“昂娜”,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口音亦或是个人的发音习惯,意外地优雅又可爱。 “我知道,我知道艾莎!”安娜双手一拢裙边站起来,“风在跑,月亮在笑,而我好无聊!(The wind is running, the moon is laughing, and I'm so boring!)” 小女孩特有的尖甜声音合着幼稚的韵脚让观众笑出了声。 “是这个无聊(bored)不是那个无聊(boring)。”艾莎纠正道。 “哦, 别管它了!” 安娜动作夸张地嘟起嘴巴,突然面对面跑向艾莎,握住她的手。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安娜笑嘻嘻地唱道,“来嘛我们一起玩——” 艾莎反握着安娜的双手比了个“×”: “可爸爸妈妈说这很可怕,我不被允许使用它……”她惋惜地回应安娜的歌声。 “就当是为了你的妹妹!求你啦——” 安娜来回甩动着艾莎的手撒娇道,“你拥有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冰魔法——” 艾莎嗔怪地轻轻推开妹妹,双手像捧花似的摇了摇,向上一抛。 “唰啦”音效跟上,冰蓝色的灯光星星点点打下,仿佛漫天飘雪,很是梦幻。 观众席里发出一阵赞叹声。 在场许多人都不经常看戏剧,打心底里认为论起特效当然是视频加后期才更精彩,因此并未对舞台效果抱有很高期待值,态度也更宽容。 不过,对于一些外国观众来说,他们就没露出什么惊艳的神情,只是很平静地继续观看。 “呜哇……” 安娜憧憬地向上看,“没错,就是这样!” 妹妹灿亮的眼睛给了艾莎很大鼓励, 她双手拢了拢裙摆,有点忸怩有点促狭地唱道: “你真的想堆个雪人……?” “当然啦!”安娜转过身看向她,举起双手。 艾莎矜持地一抿嘴巴, 还是没有忍住大大的笑容。 “那我们就堆一晚上雪人~” “好耶!” 安娜像只毛茸茸的小百灵鸟一样高高跃起,向姐姐伸出双手。 “我和你(Me and you)——” 两个小姑娘平举着双臂,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随后,安娜欢快地扑了过来,艾莎接住了她,抱举着自家妹妹转了一圈,两人都咯咯笑着。 可爱的小姑娘,温馨的姐妹日常,对话与特效简单地交代出了两人的感情和姐姐艾莎拥有魔法这件事,这是个及格线以上的开场。 坐在露天席位的岳扬暗暗点头。 阵阵吟唱再度传来,落地窗布景缓缓上移,国王与王后一左一右走出,侍女、侍卫、居民等群众演员唱着和声,由后至前一步步走来,艾莎与安娜还在舞台中央与彼此快快乐乐地互动,构图完满而和谐。 歌声由无词转向有词,女声高亢明亮,男声低缓深沉,正是秦绝与吴海舟编排的开幕曲《阿伦戴尔颂歌》。 “The story takes ; in a distant kingdom with a king, a queen and two beloved princesses.” (故事发生在一个遥远的王国,这里有国王、王后和他们挚爱的两位小公主) “Elsa has been a special child all these years.” (这些年来,艾莎一直是个特殊的孩子) “The magic she grew up with filled her parents' hearts with love…… “And fear.” (伴随她成长的魔力让她父母心中满是爱意……以及恐惧) 伴奏的管弦乐走势温和,风格略显阴郁,在重复强调了艾莎的处境过后,又渐渐转向恢弘雄伟。 “One day the sun will be shining here...” (终有一天,这里将阳光明媚) 男士们宽大的袍服,女士们纷飞的裙摆,简洁的群舞别有一番大气。 对音乐剧不了解、刚刚还有些尴尬的观众也在此刻眼前一亮,体会到了坐在现场观看真人演出的魅力。 说到底,这是一个“入戏”的过程。 不仅仅是演员要沉浸到角色中,观众们也要入戏,才能获得最舒适的观剧体验。 激情澎湃的合唱与整齐气派的集体舞蹈很快调动起了台下众人的情绪,即便是离得较远的露天席观众,也能从壮观的人数感受到这股磅礴气势。 被家长带着来到这里观剧的小朋友们,注意力更是被这大场面吸得足足的,一个个张大嘴巴看得开心。 须臾,群众演员分出一条通路,让方才走至舞台深处的王族一家人再次慢慢向前行进。 国王和王后站在两位小公主的身后,艾莎和安娜头戴花环,四人在群演的和声衬托下张口齐唱。 “May your crown never fall.” (愿你的王冠永不坠落) “May you always have true love——” (愿你永远拥有真挚的爱) 伴奏音量渐弱, 灯光随之暗下,以直观的视听效果暗示着这段歌舞即将结束,是再常见不过的过渡手段。 凯弗·威尔逊默不作声地动了动嘴巴,对于服务生现在还没有送上酒水的事有些介意。不过他很有涵养,并没有举手唤人以影响其他观众的体验。 嗯……中规中矩的开头,节奏尚可,舞美(舞台美术)还不错,布景和戏服都比较精致,尽管是半露天的剧场,声音效果也没有衰减。 不过从走位、舞蹈编排等可以看出演员们的仓促,瑕疵很多。音乐方面相比之下还算成熟,毕竟是音乐剧,能听出上了心,然而依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个人风格很重,缺乏团队效应…… 两位小演员一听便知并非童星出身,也没有经过太多的专业训练,仅仅只是声音洪亮、不跑调、较为入戏而已,距离真正的专业演员还很遥远…… 凯弗·威尔逊在心中默默评判着,余光瞥见自己的两个孩子倒是看得专注,于是摇头笑笑。 来吧。 他看到现在,莫名多了一些信心,不再像之前有些细微的紧张和忐忑。 让我看看这部有秦一科技参与的龙国音乐剧究竟能优秀到什么地步,它的上限到底能有多高。 凯弗冷静地注视着舞台。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三十九章 《FROZEN》(二) 果然,这段表演结束以后,聚光灯吸引着观众们的视线聚焦在艾莎、安娜一家人的身上,王后温柔地说着“好了宝贝们,到你们的睡觉时间了”,便和国王一人牵着一个女儿向舞台深处走去。 那里已经不知不觉更换了新的布景,是一扇庄严的双开大门, 两个门扇上印刻着精致的对称纹样。 除侍女外的群众演员皆在灯光的掩护下悄然退去,剩下两名侍女左右拉开大门,等四位王族走进去后又妥帖关上,各自离开。 舞台上出现了短暂的无人期,不多时,安静伫立着的大门被推开了其中一扇, 是小小的安娜。 她一本正经地向外扫视了一圈,探头探脑的小模样惹得许多观众轻笑出声。 “嘿,他们都睡了!” 安娜用大家都能听见的气音惊喜道, “快来,快来!” 她随即拉着艾莎欢快地从门后跑了出来,镜框式舞台的顶棚不知何时降下了一些装饰,吊灯、挂画等错落有致地高高悬在两个小姑娘的头上,提示观众们这是另一处类似大厅的地方。 岳扬轻轻点头。 如何自然地做到“虚实结合”是戏剧舞台设计最重要的一环,乔远苏将空间转换把握得很不错。 台上,艾莎和安娜笑着跑到中央靠前的位置,手里还拖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滑轮箱。 “现在我们来堆个雪人~!” 安娜雀跃地叫嚷着,像只扎进地面刨坑的小地鼠,打开箱子从里面翻出一个又一个东西。 “哦!当心!” 白色圆球弹着弹着弹到了艾莎的面前,她把它抱住了。 “找到了!”安娜用英雄拔出宝剑的姿势高高举起手里的胡萝卜。 艾莎捂嘴笑,宠溺地看向她。 “Do the magic!(快用魔法)”安娜左手胡萝卜右手小圆球,啪嗒啪嗒地跑过来。 “好好好, 加入一点点的我……?” 艾莎边唱边动作,和妹妹一起把稍大的白色圆球放好,“加入一点点的你……” “再加入一点点梦想——” 她把小圆球放到上面,接着插上胡萝卜, 一个粗糙幼稚的小雪人就成了形。 “还有这个!”安娜气势迅猛地把两根短树枝啪地怼进去。 艾莎轻笑着,在雪人上方优雅地挥动着双手,灯光随之降下,小雪人的模样越发莹亮,就连安娜戳出来用作眼睛和嘴巴的窟窿都变得鲜活许多。 握住安娜安上的“手臂”,艾莎从后面抱住雪人,鼓着腮帮子用低沉的声音道: “你好,我是雪宝!我喜欢~温暖的拥抱!” “我爱你雪宝!” 安娜立即冲了过来,给了雪宝一个大大的拥抱。 她嘻嘻笑着:“我想带它一起滑冰!哦!我还带了它们!” 安娜随即跑回箱子里翻出一双轮滑鞋,鞋子很简陋,是可以套在鞋上、两边各有一个小轮子的那种,现在早过时了,但仍然看得台下的一些家长不由得露出了怀旧的笑容。 安娜飞快地绑好了系带,将箱子推到一边,骨碌骨碌地“滑”了过来,双手牵住雪宝的树枝手臂。 艾莎疼爱地看着他们,笑了笑,双手用力向前一扬。 “哇哦!” 这不仅是安娜嘴里的欢呼,也是观众们不自觉发出的惊叹。 凯弗猛地惊了一惊,坐直上半身, 把酒水的事完全忘到了脑后。 那是什么? 他眯着眼仔细看去,伴随着小艾莎不断挥舞着的双手,真的有一团莹莹闪烁的雪花飞扬出来,似乎在推动着安娜和雪宝,让他们能够欢乐地在地面滑冰。 等等,地面? 视线顺势移动,凯弗错愕地发现舞台地面结了层薄薄的冰,他惊奇抬头,把高处那一排排射灯收入眼底,想要找出这是怎样的灯光效果。 “哇!” 凯弗的小女儿艾丽也在惊喜地叫着,眼里都是憧憬。 随着艾莎的跑动、挥动,越来越多的雪出现在舞台上,有些从她手中“变”出来然后落地,也有些从天上飘落,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空旷的舞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实起来,近处远处皆是雪堆。安娜牵着雪宝在其中穿梭,偶尔还会“哦……!”地撞一下,艾莎就笑着跑过去,伸出手把那处凹陷重新填满。 远在露天席的岳扬亦是“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望着这些特效。 秦一科技出手,果然不同凡响。 虽然是传统的镜框式舞台,但毕竟是亲眼所见而非隔着屏幕,这几可乱真的飘雪让许多人啧啧称奇,艾莎与安娜的日常玩闹更是令他们心里逐渐升起羡慕。 有一个会魔法的姐姐,好棒啊! 不少人都情不自禁地想象着,代入着,一边看着姐妹俩笑闹,一边在脑内描绘着假如自己是安娜/艾莎会是怎样的情形。 看着看着,异变突生。 彼时安娜正在台上笑盈盈地滑着冰,“快点儿!再快点儿!我们要——飞起来!”她兴高采烈地叫着,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失控。 “等一下,安娜!” 安娜和雪宝越滑越快,层层雪堆挡住了艾莎的视线,她焦急地向前跑。 “哦——哦哦哦哦哦!!”安娜欢脱的叫声转为更加亢奋的尖叫,“我们要飞起来了!艾莎,接住我们!” “慢一点儿……!” 艾莎紧张地绕过一个雪堆,那边的安娜正和圆球做成的雪宝疯狂地原地旋转着,脚下的滑轮已经失了章法,显然马上就要失控。 “哇啊!” “——安娜!” 安娜就要向空荡荡的方向摔倒之时,艾莎神情骤变,赶紧挥出一团魔力想要升起雪堆接住她,却因为地面上的冰自己先脚底一滑,猛地向前扑倒。 那一团冰蓝色的魔力霎时间击中了安娜的额侧,她攥着雪宝双臂的手立时松了,整个人歪歪斜斜地栽倒到了其中一个雪堆上。 所有人始料未及,心脏倏地提到了嗓子眼。 艾莎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安娜,安娜……?!” 她爆发出一声破了音的尖叫,连爬带跑地冲向了安娜,满脸惊慌,拼命叫着她的名字。 与此同时,细微的“咔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宛若恶魔低语,听得人心惊胆战。整个舞台,包括正投影着宫廷廊柱的外框都在覆盖结冰,冰层以艾莎为中心,以惊人的速度向外向高处扩散。 “哦,不!”艾莎的声音颤抖着,“爸爸!妈妈!救命啊!” 灯光刹那间回归聚光模式,国王、王后和侍女马上跑了过来,剧情像一只牵动着提线木偶的手,牢牢地把控着观众的情绪,只有少数人觉察到在灯光聚集之后,旁边那些冰层和雪堆在悄无声息地消失,舞台上只剩下安娜栽进的那一个雪堆,以及地面上零散的、薄薄的雪花。 “艾莎,你干了什么?”国王扶起昏迷的安娜。 “我的魔法打中了安娜……我不是故意的!”艾莎害怕地扑进母亲的怀中。 “她浑身冰凉。”国王把小小的安娜抱起来,担忧而不失沉稳地低声道,“我知道在哪能救她。地精森林,只有那里!” “我们快走。” 王后急切地说着,从侍女手中接过披风为艾莎披上,一行人急匆匆地离开了舞台。 灯光渐暗,音乐剧开幕时的吟唱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多几分古老和神秘。 最里层的幕布缓缓降下,精准地挡住了因舞台旋转而移向了深处的道具雪堆。 顶棚,三排射灯变换角度,勾勒出繁密森林的投影。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章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 故事发展与舞美设计又回到了凯弗·威尔逊熟悉的领域,深居于葱茏山林、打扮原始的地精们显然在这部戏剧里承担着古老睿智的巫师角色,带头的地精长老查看了安娜的情况,用法术将她与姐姐艾莎愉快玩耍的记忆用其他快乐的日常替换,让她忘记了艾莎拥有冰魔法这回事。 “您可以让我的魔法消失吗?求求您!” 艾莎把双手举到地精长老面前,恳求道。 观众席里有人动容,体悟到了艾莎是个内心多么柔软善良的孩子, 同时也理解了家人幸福和生活平静对她来说比拥有魔法更加重要。 “抱歉,我做不到,魔法是你的一部分。”地精长老捧着艾莎的双手说道,“它会随着你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你应该已经感受到了,它既蕴含着美好, 也隐藏着巨大的危险。你必须学会控制它, 掌握它。” “可我控制不住!”艾莎恐慌地说。 “你需要一个媒介,一双手套, 或是别的什么。”地精长老安抚道,“相信自己,最重要的是心灵和爱的力量。” “我明白了。” 艾莎还局促地站在原地,国王已然做出了决断。 他重新抱起脱离了危险的安娜,同地精告别。灯光牵引着剧情再次转场,几秒后安娜已经躺在了床上,国王蹲下将一双手套递给艾莎。 “来,戴上它。”他说,“conceal it(隐藏它)……” 艾莎听话地戴上手套,声音与父亲重合: “don't feel it,don't let it show(不去想它,别让人看见它).” 国王凝重而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相信你可以做到的。” 他旋即站起身来,匆匆下令,“我们要关上大门, 削减人手, 尽可能减少艾莎与外界的往来, 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拥有魔力。” “……包括安娜。” 王后惊住:“这怎么行?她们是姐妹!我们不能让她们分开——” 艾莎走过去扶住了母亲的手臂。 “妈妈, 我们需要这么做。” 她周身散发着不符合当前这个年龄的懂事与成熟,“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我好。我们要做出最好的选择。” 王后难过地将艾莎拥入怀中,与此同时,床上的安娜伸了个懒腰:“呃呜嗷——” 她揉着眼睛从床上跳下,艾莎立刻从王后的怀抱中挣脱开来,向着那扇双开大门快步走去。 “艾莎!艾……” 下意识追寻姐姐身影的安娜疑惑又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戴着手套的艾莎已经半边身子藏进了门后,她看了看她。 关上了门。 灯光再度黯淡,台下传出一阵明显的“Oh……”,那是入戏的外国观众在伤感遗憾。 造型高大精美的道具被推出,在舞台内中外三个圆环上旋转,将有限的空间如电影镜头般错落有致地分割成几块。 国王翻阅典籍,王后暗自垂泪,侍卫侍女身影交错,直至冬天来临,道具后撤,外貌打扮稍稍成熟了些的安娜兴奋地跑出来。 “下雪啦!下雪啦!”她高喊着,“下雪啦!” 轻快的钢琴声流泻而出, 旋律简单干净, 洋溢着十足的童趣。 安娜歪歪脑袋:“Elsa?” 她迈动着小短腿跑近大门,高高举起右手。 咚、咚咚、咚咚。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 安娜背靠着大门面向观众,典雅又不失活泼的绿色宫廷连衣裙浅浅荡开一圈欢悦的波浪,衬得她脸上纯真的笑容更加亮眼。 “Come on let’s go and ~” (快来吧,我们一起玩呀) “I never see you anymore,come out the door,it’s like you’ve gone away.” (我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出来吧,你就跟消失了一样) 软软的童音响彻全场,众人轻而易举地记住了这首歌的旋律走向,能实时听懂歌词的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We used to be best buddies,and now we’re not,I wish you would tell me why——” (我们曾经是最好的伙伴,现在却不再是了,我好希望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 安娜低落地垂下脑袋,又迅速转身趴到门上,咋咋呼呼的活泼模样像只小雀鸟。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 她双手拢在嘴边,“悄咪咪”地唱道: “It doesn't have to be a snowman——” (玩别的也可以哦) “Go away Anna.”门内传来艾莎的声音。 “Okay,bye……” 安娜失落地叹着气,慢慢走向右边离开。 下一秒,艾莎与国王王后从另一侧走入舞台,是十分常用的反方向转场。 “我按照你说的做了,我成功了!” 她的语气里混杂着惊异与喜悦,“这双手套起作用了!” “很好。”国王恳切道,“但是别忘了,总有一天你要摘下手套,面对大家,所以——” “隐藏它,不去想它,别让人看见它。” 艾莎坚定地重复着,“隐藏它,不去想它,别让人看见它……” 他们横穿舞台,身影消失在侧边帷幕后,灯光摇移,骑着自行车的安娜再度出现在大门前。 咚、咚咚、咚咚。 清脆欢快的敲门声又响,小姑娘甜甜的嗓音不再那么尖细,像是长大了几岁。弦乐铺开,小提琴多重奏承担着鼓点的责任,乐声变得丰富,却不过分激昂,托着安娜的声音共同完成这段旋律。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 “Or ride our bike around the halls——” (或者在大厅里一起骑车) 安娜骑着自行车在舞台上转来转去,出乎意料的是,她唱歌的声音还算稳当,时不时的小颠簸别有一番真实感,恰到好处地融进了表演中。 “I think some company is overdue,I started talking to the pictures on the walls.” (没有你陪我我好无聊呀,都开始对着墙上的画说话了) “——Hang in there, Joan!(坚持住,贞德!)” 安娜突然的停车和伸手wink惹来台下的一阵笑声,有座位位置恰当的观众顺着她的手臂看去,发现那里还真悬着一幅描绘着骑士的油画,不由得被道具的精细惊讶到,更觉好笑。 “It gets a little lonely,all these empty rooms,just watching the hours tick by——” (这些空荡荡的房子让人有点孤独,我只能看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 安娜骑着车的小小身影离去之时,那些令凯弗惊异的冰层重回舞台,艾莎痛苦地走回正中央。 “我的魔力更强了!” 她无助地挥舞着双手,又赶紧把手攥回胸前,“我不能笑,不能哭,我的所有情绪都会诱发它!我没办法控制它!” “冷静,冷静。”国王努力地安抚她,“记住,恐惧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隐藏它,不去想它,别让人看见它——” 艾莎颤着声音催眠自己,“不!别过来!不要靠近我!” 她猛地侧过身体,出言制止母亲的靠近:“求你了,我不想伤害你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王后难过地蹲下身子,“别担心,艾莎,我们将会出海寻找答案,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家。” 接下来是一段快速的道别,侍从们头戴毡帽,身穿大衣,提着行李箱,在国王与王后之间组成了一道人墙,左侧是王后安慰艾莎,右侧是国王抱起安娜。 下午已看过影院转播的年轻情侣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什么,但当国王与王后被演员们的身影层层挡在舞台深处,由灯光与音效交织的暴风雨轰然出现时,心脏也依然跟着重重地顿了一顿。 尽管这都是舞台常见的效果,可不知蓝组从哪里找的音频采样,狂风、急雨、电闪、雷鸣,甚至船只在汪洋大海中不规律摇摆晃动而荡出的哗哗水声都无比真实。 林恩剧场又是环绕式音响,这些声光特效配合起来,现场的观众们好似真的乘上了这艘远洋之船,在汹涌的海浪中起起伏伏。 “我的妈呀!”那对年轻情侣中的女孩甚至轻轻喊了一声,不自觉地朝男友的方向靠了靠。 果然,这就是现场演出的魅力,尽管影院的银屏再大,也是没办法与之相比的。 众人着实惊愣了一阵子,但实际上,这段效果仅仅维持了几秒钟,只不过情绪上的震撼令观众们的体感也跟着无形中延长了许多。 须臾,雷雨声如潮般退去,一个深沉庄严的声音响起: “悼念我们的国王与王后,他们沉眠于茫茫大洋!” 身着厚重黑袍、做主教打扮的男子在聚光灯下走向舞台前方,身旁一左一右是同样披着黑纱的艾莎和安娜。 她们的身形在黑裙之中显得更加沉重、瘦小。 “阿伦戴尔王室的荣耀,将由年轻的女王承袭!” 主教继续高声道,“愿逝者安息!” 低沉的大提琴诉说着这场灾难带来的苦痛与悲伤,空气里漂浮着哀思,低而轻的啜泣不知是琴音还是人声,氛围压抑如黑云密布。 戏剧的总导演显然不愿在此处拖沓时间,这是一段非常短暂的追悼仪式。主教宣布完毕后便同其他人一起移步离开,艾莎低着头匆匆向舞台一侧行去,安娜站在原地看向她,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 如以往的许多次那样,安娜没有得到回应。 黑暗吞没了她小小的身影。 …… 艾丽难受地“哦”了声,从爸爸凯弗的腿上跳了下来,与姐姐珍妮挤在了一个座位上。 这点小小的骚动稍微引起了周围观众的注意,但是在看清那里坐着两个发色一金一棕的小女孩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报以善意的微笑。 露天席中,岳扬抬起手腕瞄了眼手表上的荧光指针,微微颔首。 只用了十五分钟,节奏不错。 果然如他所想,一束灯光紧跟着打下,角度正对着那扇厚重的、紧闭着的大门。 一个身穿墨绿色宫廷长裙的女孩从阴影走进幽暗的冷光里,薄薄黑纱挡住了一些她的棕发。 她面向台下,观众们得以瞧见她的面容——是苏酥,也是成年后的安娜公主。 主要演员终于在此时登场了。 看过了转播的观众纷纷送上友好的掌声,舞台上面容哀伤的苏酥没有无视他们的善意,扯出一个勉强的、礼貌的笑容。 她接着侧过身去,身体微微蜷缩着,倚靠着那扇门。 咚,咚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节奏,却比之前放慢了许多,不再欢快,只有迟疑与哀伤。 “Elsa?” 安娜轻轻开口,“Please I know you’re in there……” (艾莎?求求你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I just wonder how you’ve been.” (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一模一样的旋律,截然相反的歌词,骤然低落的情绪。 观众们都听出这是之前安娜敲门时唱的那首歌,可现在它却不再是带着点懒散玩笑、跃动着天真活泼的趣味童谣。 浓浓的哀情如丝如缕,渗进每一位听众的心。 “Do you maybe want to take a walk? Or think and talk.” (或许你想出来散个步吗?或者随便聊聊) “Or let me in……?” (或者让我进去……?) 相较小演员唱功优越太多的歌声已经让感性的观众破了防,他们能清晰地听见这声音里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令人心碎的强颜欢笑。 安娜吸了口气露出笑容: “Are you ready for tomorrow? It’s your big day.” (你准备好迎接明天了吗?这是你重要的日子) “Is there anything I can do……?”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弱进的小提琴音霎时间将忧伤的氛围提到了最高点,安娜额头抵在门上,不一会儿又背过身去倚靠着它。 她慢慢地、慢慢地倚着门滑坐下来,与此同时,那扇厚重的大门在舞台上缓缓转动。 它转动了一百八十度,像一堵凝实沉重的高墙,舞台被彻底分割成左右两半。 左侧,骇人的冰层爬山虎般覆盖扩张,灯光森冷幽蓝,已经成年的艾莎蜷缩在冰面上,背靠着门,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抱紧自己,颤着嘴唇抬头向上望。 那里有一簇触目惊心的冰刺,向下怒张。 右侧,间隔一扇门与姐姐背靠背的安娜嘴角轻扯,强笑着唱道: “Do you wanna build a snowman……” (你想不想堆个雪人) 如暗河似的弦乐低缓流淌,此曲迎来尾声。 两束聚光灯黯淡之时,这对姐妹同时低下头,收紧了手臂。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一章 《FROZEN》(三) 这首歌倒是不错,很好地起到了起承转合的作用,旋律很有记忆点,歌词直白易懂,不出意外将会是主打歌之一,尤其是小孩子会比较喜欢…… 此时此刻,一位坐在露天席第一排的观众心中想到。 她是个自媒体人, 本名叫于妙,各个平台统一使用“妙笔锐评”作为ID,涉猎的方向很广很杂,善于捕捉网络上的热点,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时事议论型博主。 行业竞争激烈,于妙能收获几百万的粉丝, 与她本人犀利的眼光和对自身水平的把握密不可分。 就拿最近的热门消息来说, 她心里清楚自己对秦一科技的了解太浅,真出来发表些什么观点,一定会首先被浸淫秦科内部论坛多年的老粉们嘲笑,于是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避开了“秦科大入学考试”这个话题,转而选择《娱乐实习生》这个热点综艺。 于妙早早就规划好了今天的日程,上午已经看完了红组的作品。不得不说,那部名为《鳞人》的电影的确是精品,让人忍不住有重刷的冲动,在文化宣传和商业性方面更是具有极大的优势,于妙毫不怀疑这部影片会成为今年的典型。 而现在,等她看完蓝组的晚场演出,今晚回去就能赶时间写出一篇及时的稿子,为广大网友分析红组和蓝组究竟哪一个胜率更高,顺便借着这点流量挣些收入。 既然是吃热点这碗饭的,于妙自然提早做好了功课。她虽然不是音乐剧相关的行业大师,但在信息资料的堆砌整合及个人的学习吸收下,也能称得上一句“中等精通”。 方才由演员苏酥完成的唱段, 于妙能听得出来这姑娘的唱法更偏流行,发声位置靠前,虽然声音听起来很亮, 但缺乏一定的弹性,也就是“听久了觉得闷还有点累”。 当然了,找到缺点并不意味着于妙就会对苏酥大批特批,说到底是写成“演员发挥还不错但硬伤明显”还是“尽管有些许瑕疵,可依然能看出演员付出的极大努力”,全靠于妙手里一支笔。 不过也正因苏酥的缺陷比较明显,于妙笃定这部《FROZEN》的亮点肯定放在了专业出身的林柔身上——毕竟从门票就能看出,林柔饰演的艾莎才是浓墨重彩的主角。 说起来,林柔五官立体,舞台剧这么浓的妆也不显老,确实能打。至于个人高光,就看待会儿剧情怎么安排。 尽管于妙看过的音乐剧并不多,但她依然能从基本的逻辑和文学作品常见剧情走向来推测出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暗示已经给得够足了,艾莎越是担忧魔法暴露,她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因此加冕礼上必然有变…… 于妙看着舞台上艾莎试探着拿起权杖与王权宝球,又立刻像被烫到了手似的放下, 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 她现在好奇的是秦绝和许双双承担着怎样的戏份, 定妆照已经揭露了秦绝这位组长将饰演一位王子, 但反串的许双双只能看出来是个壮硕小伙,一时半会让她拿不准这部剧的CP关系会是什么样。 思绪纷飞之际,舞台上已经通过灯光和旋转完成了小转场,看构造是卧房一角,女佣们拿着华丽的礼服裙呼唤着床上的安娜公主。 苏酥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从被窝里直起身打哈欠的时候,不少观众都被逗笑。 现场就是这么回事,氛围远比观看手机屏幕要热烈,煽动性也更强,笑点和泪点都会变浅。只要观众被带进了情境之中,他们就不会吝啬释放自己的情绪。 “殿下,到了您更换礼服的时候了。”其中一个女佣道。 “换礼服?为了什么?”安娜睡眼惺忪地问。 “为您姐姐的加冕典礼。” “我姐姐的加冕……哦!”安娜的困意顿时彻底消散,她飞似的跳下床,“我姐姐的加冕礼OvO!” 台下众人眼看着安娜冲到了造型古典的欧式换衣隔断后,只是低头抬头的功夫,她炸起的头发就消失不见,变成了精致典雅的宫廷盘发。 于妙轻轻笑起来。 她知道这肯定是把假发摘下去了,可是苏酥没有露出破绽,于是就算猜到了内幕也仍然觉得神奇又可爱。 侍女们一个捧着内里的衬裙,一个捧着华丽繁复的外裙,还有一个站到安娜身后帮她脱掉睡裙,放好鞋子穿上。 咦?服装细节还真是不错。这里面应该是欧式束身衣吧,抹胸、束腰、长裤,还都是安娜特有的活力绿色,难怪能在台上当面换装。 这里这首歌的插入同样很巧妙,旋律阳光明朗,符合安娜的性情,歌词里反复提及的“大门打开了”也呼应着此前的情节…… 于妙暗暗判断之时,内场席的凯弗·威尔逊也在点头。 或许是这段台上人少的缘故,安娜与侍女们的走位与互动看似欢快跳脱,实则清晰易辨,观感非常自然。 不过像他这样还能冷静思考这些编排的人并没有几个,大多数人都关注着安娜的礼服裙,内里的裙撑将衬裙固定出恰到好处的弧度,软蓬蓬的裙摆优雅俏皮,套上外裙之后更加绮丽,转圈时尤其好看,荡漾开来的裙裾好似花朵盛放,正是女孩们多多少少都憧憬过的公主礼裙。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因为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 “There’ll be music, there’ll be light——” (听见音乐奏响,看到灯光亮起)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I’ll be dancing through the night.” (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我将彻夜跳舞不停息) 歌声悠扬欢悦,仿佛在众人面前铺开浓浓暖色调,被灿烂灯光映照着的安娜跑跑跳跳,裙摆打着旋儿,棕发白肤绿裙活脱脱一幅人形图画,勾勒出日光璀璨,草地青葱。 她唱着,跑动着,时而跳上距地面不远的巨型秋千,双手扶住牵绳欢快摇晃,时而旋转着冲进端着高高餐碟的侍从中间,制造一些啼笑皆非的乌龙,将“率真”二字鲜活地呈现到每一位观众眼前。 “Don’t know if I’m ; or gassy, but I’m somewhere in that zone.” (我不知道自己是兴奋还是得意,但总之差不离)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安娜提着裙摆跳进暖融融的阳光里,幸福满满地抱住自己低头晃了晃。 “I won’t be alone~?” (我不再独自一人) 希望好似金黄色的酒液摇曳激荡,满溢而出,安娜的歌声是那么活泼明丽,内场席里的蕾哈娜却突地有点心酸。 怪不得开心成这样,这孩子孤单了太久啊……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二章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呜喔!我等不及要见大家了!” 安娜畅快地转了个圈,突然伸手掩住嘴边,“等等,如果我遇到了……那个‘他'?” 她双眼赫然一亮,远在露天席的观众们看不太清,却能从周身气质感受到那股突如其来的期待与欢欣。 伴奏的风格悄然转变,管弦乐短促而频繁地弹跳着, 仿若在模拟因紧张而颤动的心弦。明亮的旋律染上几分羞怯,编曲走势却持续向高推,营造出既羞涩又憧憬的感觉。 安娜的唱词转向爱情,转向自己,与帷幔、油画等道具的互动娇憨可爱,少女怀春的模样惹人发笑。 年轻情侣中的女孩不禁笑出声, 她想起自己十八九岁的时候也是这样单纯得要命, 满脑子都是甜甜蜜蜜的恋爱, 无限在脑海中描绘着理想男友的轮廓。 本来嘛,小姑娘就是到了这个年纪呀。 看见安娜高举着雕塑头像转圈,又一松手把它抡了出去,观众席里传来阵阵哄笑声。 凯弗的眉头微微皱起又舒展,岳扬也是一样。 唱功不足,气息声已经有点明显,这位主要演员也并非专业的戏剧演员么?这就有些草率了…… 但不得不承认,这首歌的伴奏繁复程度适中,与演员甜美清澈的声线非常适配,将舒张的积极情绪与幽默搞笑的小段落结合得很好,音乐质量到位。 一定要说哪里怪异,就是安娜此时的表现过于“急色”,缺乏身为公主的矜持,透着股夸张的“野性”——这个词在凯弗这里贬义更多一些,他只是不想用“粗鲁”和“野蛮”这种词。 这亦是岳扬蹙眉的原因。成年后的安娜到目前为止出场还少, 突然从渴望亲情、渴望爱转向渴求恋情,这里处理得有些突兀。 尽管细细一想就能通过年龄等各方面的成熟来解释安娜偏“恋爱脑”的行为,但舞台剧每时每刻都在推进进度, 可没有留出让观众们思索解惑的空档。 至于安娜太过直白的表达,岳扬倒是没觉得奇怪。 他牢牢记着故事背景,国王和王后在两位公主年纪尚小时就不幸离世,那么缺少了父母言传身教的艾莎和安娜在言谈举止上没那么“正统”完全说得过去,这里的逻辑很好理解。 事实上岳扬的眉头只皱紧了一瞬,作为《娱乐实习生》的四位评委兼“出题人”之一,他非常清楚蓝组要面临怎样的困难,这点瑕疵完全处在他预料的范围内,算不得什么。 他真正感到讶异与欣慰的是,伴着这段欢唱,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剩下了苏酥一人。 仅有她一个,毫无疑问的独角戏,情节还和先前不同,需要大量的走位以及和道具互动来“撑满”场子,这是个不小的挑战,但苏酥出色地完成了它,没让任何人觉得“舞台好空,演员孤零零的”。 自然,乔远苏负责的道具置景也起了大作用。 副歌再起,侍从侍女们三三两两地路过,跑个不停的苏酥终于得以喘息, 拎着裙边走到舞台正中央,完成这段歌唱。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there'll be magic, there'll be fun.” (好久没在我生命里,生活中充满了魔法与欢乐)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I could be noticed by someone.” (好久没在我生命里,我可以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安娜脸上乐滋滋的笑容为观众席里一部分人的疑问做出了解答:她只是想被真切地爱着。 被注视,被关心,被爱着。 可以是亲情、友情——但谁都知道安娜仅剩的亲情与友情在少年时期化作一句不得已的“Go away(走开)”,所以她现在选择寄托于爱情,梦想着能邂逅一位真爱。 “And I know it's totally crazy!To dream I'd find romance——” (我知道我是有一些疯狂,梦想浪漫天地) “But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但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安娜唱着,用力捏了捏裙摆,眼睛闪亮亮地握拳向下一挥: “At least I've got a chance!” (至少我有了改变的机遇!) 她眉开眼笑地向一侧跑开,身着暗色调长裙的艾莎从舞台深处缓缓走来,右手持权杖,左手捧王权宝球,双手稳稳地举在肋骨高度,偶尔微微颤抖,仿佛僵硬着身体不断地与“某种力量”相抗衡。 “Don't let them in, don't let them see……” (别让他们靠近,别让他们看见) “Be the good girl you always have to be.” (做个标准的好女孩,像你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这是林柔在全剧中第一次开口,首唱即惊艳全场。 她声音清冽却不单薄,当真如一块藏匿着裂痕的坚冰,专业的美声唱法推着声音浑厚开阔,灵活性十足,两句歌词唱得举重若轻。 好稳定的低音!好厚的声压! 观众席中的于妙狠狠抖了抖,她下意识起了层鸡皮疙瘩。旁人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听感分外舒服。 一段阶梯从演区深处的天花板正中降下,艾莎神情一凝,紧握着权杖与宝球转身踏上台阶。 “Conceal, don't feel, put on a show——” (隐藏,收敛,就当是一场表演) 她边走边唱,深色披风拖地,全程却无半点大幅度的晃动。走得稳,唱得更稳。 与此同时,灯光自下而上慢慢扫过,阶梯尽头向外凸出的欧式阳台显露出完整外观。 “Make one wrong move and everyone will know.” (但走错一步就会被所有人发现) 这架阶梯原本面向观众席,此刻随艾莎的走动旋转至侧面,令所有人得见她皱眉低吟的侧脸。 林柔这一句唱得并不轻松,她调整发声点和齿舌位置,硬是唱出了紧咬牙关的气势,开口间既是歌词也是台词,将艾莎此时内心的压力体现得淋漓尽致。 小提琴声极其配合地营造出压抑紧张的氛围,阶梯即将移动一百八十度,二层阳台依稀可见艾莎登梯的身影,安娜再度跑出。 艾莎咬牙唱道:“But it's only for today(但是只有在今天)——” “It's only for today(是只有在今天)~!”安娜在地面舞台饱含期待地伸展双臂。 “It's agony to wait——” (跟痛苦说再见——) “It's agony to wait~!” (跟痛苦说再见~!) 一高一低, 一唱一和,台下观众被震得精神陡然亢奋。 这是二重唱?! 阶梯彻底停止旋转,孤身站在高处、手持权杖与宝球的艾莎女王踏步上前,挺直腰背,强迫自己昂首直视前方。 她深吸一口气: “Tell the guards to open up, the gates——!” (让守卫们将城门,打开——!) 安娜和音道:“The gates——” “THE GATES——” 轰然一声,那扇沉重威严的双开大门向两侧打开,身着礼服礼裙的群众演员似河流奔涌般接连快步走出,高声合唱着迅速在特定的位置站定,伴奏中的管弦乐骤然激越,十余人多声部重叠的歌声昂扬响亮,听得近处观众耳膜嗡嗡作响。 阿伦戴尔的城门,开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三章 《FROZEN》(四) 复调音乐?而且还是管弦交响? 凯弗眉头微微一挑,他见惯了舞台戏剧表演,对众人合唱没显露出讶异神色,反倒被音乐吸引了注意。 众所周知,一部音乐剧里演员可以换,甚至剧情也可以适度更改,这就是为什么说音乐或者说作曲编曲的人才是重中之重, 他们决定了这部剧的基调、风格和灵魂。 如若不然,那么多经典音乐剧、歌剧的翻新就不会特别标注上“某某版”了——这里的“某某”指的既不是导演,也不是主要演员,而是负责乐曲制作的那个人。 和之前那首开场合唱曲相比,这里这首歌的完整度竟然出乎意料的高,尤其是中后段落,严格遵循了交响乐终章的套路:演奏由中速转向快速,使用回旋曲式结构反复强调主旋律,在恢弘气势中不断推向高潮。 质量差异有些明显, 莫非这部剧的音乐不是同一个人或同一团队负责的? 凯弗思索之时,被人们簇拥着的安娜已经高声唱道: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她话音未落,独自立于高处的艾莎便挑高了一个八度,声音从胸腔送向头腔,歌声圆润不刺耳,分外高亢透亮: “Don't let them in,don't let them see……” (别让他们靠近,别让他们看见) 安娜身周的人群翩翩起舞,女士们的裙摆绽出华丽的圆圈,男士们的单肩披风飘扬似旗帜,放眼望去气派又繁华。 “I'm getting what I'm dreaming of——” (我的梦想变成现实) 艾莎用力闭上双眼,自我告诫:“——Be the good girl you always have to be.” (做个标准的好女孩,像你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安娜幸福地退后几步,人群围绕着她快步行走, 时而轻跃,时而旋转,偶尔聚拢, 偶尔扩散, 她好似被无数的鲜花嫩草紧紧包围,空气里都是明媚春天的味道。 “A chance to change my lonely world~?” (我有机会改变自己孤单的世界) “Conceal……” (隐藏) “A chance to find true love——” (我有机会找到真正的爱) “Conceal,don't feel,don't let them know——” (隐藏,收敛,不能让他们知道) 地面乐景,高台哀情,安娜的唱段悠扬悦耳,速度适中,憧憬满满丝毫不显忧虑,而艾莎的高音却满是挣扎,第二句语速加快的重复进一步渲染出焦灼紧张。 艾莎唱完这一句后,身后出现了身穿正红色军装的人影,她轻叹口气,努力耸了下肩膀才绷起神情转身面对他,灯光也在此刻悄然暗去。 阶梯早已上抬收缩,艾莎和侍从所在的欧式长阳台在黑暗中缓缓上行离开, 地面光亮大盛,安娜拎起裙摆从中间走向舞台一侧, 起舞的人们纷纷停下向两旁散开, 敞开的大门里逐渐走出更多的身影。 首先是一个高高瘦瘦穿着军装礼服的小老头,他似乎是位高官,两位着装风格类似的侍从跟在他左右两侧,三人一起走到舞台前方亮相,随即向另一侧走去。 “I know it all ends tomorrow. So it has to be today——” (我知道明天一切都将会消失,所以必须把握住今天——) 安娜还在高声唱歌,观众席内传来一阵欢呼,第二位出现在舞台深处正中央的是秦绝。 她头发染成了红棕色,梳着一丝不苟的贵族发型,舞台剧特有的浓妆半点不显厚重油腻,反而清晰体现出她五官的优越,一身白色礼服谈不上非常华丽,但剪裁得体,放大了本就出众的身材比例,迈步向前时仿佛在走秀一般,难怪连不熟悉这位演员的观众都跟着喝彩。 “哇哦!”观众席里的艾丽叫道,“他是个王子!” 太明显了,从相貌、衣装到气质,再加上安娜方才的歌唱内容,蕾安娜和珍妮在心里已经猜到这位王子将要和安娜发展出一段关系,不少观众也是这么觉得的。 “好帅!安娜要有感情戏了嘛?” 听见周围的姑娘小声和同行的朋友发表感想,那对年轻情侣对视一眼,十分“恶意”地隐瞒了真相。 天知道他们俩下午在影院观看转播时还颇有感触,边看汉斯和安娜唱歌共舞边和彼此贴贴,还决定回去一定要把这首歌学会,在某线上K歌平台发两人的甜蜜翻唱,结果后面剧情一反转,嗨呀,这个生气! “明明长得这么帅,两个人也很般配……”情侣中的女孩气鼓鼓地嘟囔。 要不是还要考虑到旁边人的观看体验,她都想狠狠捏一把空气泄愤了。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安娜与其他演员的合唱声里,秦绝饰演的汉斯向一侧走开,紧接着刚才还在欢呼期待的观众们都是一愣,因为第三位从门后走出来的,竟然是…… “我的老天,那是一头驯鹿吗!” 内场席里有外国观众惊呼。 不怪她惊讶,凯弗也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工作原因让他接触了很多舞台道具及特效制作方面的内容,如果这只是一件“驯鹿外皮”,里面有身材恰好的演员来配合着做出相应的动作,那他是不会这么惊奇的。 所以哪种驯鹿皮套还在能那个金发小伙子牵扯绳子的时候把头歪向另一边,调皮地打个响鼻? ——他们该不会是真的找了一头活生生的驯鹿上台吧?! 凯弗越想越觉得离谱,动物表演?这怎么可能?你在逗我? 显然这么想的不止他一个,等许双双拉着放有巨大冰块的木板车和驯鹿一起走到舞台最前,露天席里的声音也是阵阵惊疑。 岳扬甚至从座位上坐直,向前探身努力细看。 太真了,走路的姿态,面部的神态,包括那双摇晃的鹿角都很真。这是怎么做到的? 在大家都被驯鹿吸走了目光之时,安娜的歌声再次响起: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次) 她伸展双臂转起圈来,人群合唱着往来穿梭,不同的声线与声部交织成滔滔河流, 当真是一场视听盛宴。 身穿华美礼服的男士女士们向门后移去,安娜提着裙边快快乐乐地在人潮中左闪右躲,然后放下裙面,得意地晃动双臂向前走: “Nothing’s in my way——!” (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 “——当心!” “呜嗷!” 拉着冰车的小伙子伸手提醒,但摇头晃脑沉浸于自己世界中的安娜没有留意,在无聊刨蹄子的驯鹿身上撞了个趔趄,失去平衡向站在一旁的白礼服王子栽去。 惊叫声让那位王子转过身来,他神情立刻变得惊悚,双手前伸想要接住安娜,但两只脚的脚尖脚跟却不知为何打起了架,勾倒了自己。 咚的一声,两人同时倒地,安娜趴到了王子的身上。 “Ohhhhhh——” 喜闻乐见的身体接触惹来了台下的起哄声,虽说桥段很俗,可这样的小暧昧还真容易戳到大家的萌点,尤其是在两个人都外貌出挑的情况下。 艾丽也在兴奋地“哦哦”着,珍妮却奇怪地歪了歪头。 “是演员的失误吗,妈妈?”她小声问蕾安娜,“那个王子自己把自己绊倒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四章 《FROZEN》(五) “哦,或许是一种演出需要。”蕾安娜解释道,“剧情需要他摔倒不是吗。” 珍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个小插曲没有影响她们母女和周边观众观剧的兴致,果然如大家所期待的那样,安娜眼睛都亮了,忘记自己还趴在这位王子身上,眨眨眼局促又惊喜道:“……嗨?” “嗯……嗨。”王子也是一脸意外, 像是被眼下这幅场面逗笑。 “好吧,出现了,总感觉这样的画面在任何一本小故事书里都有。”角落里和驯鹿站在一起的金发青年抱着双臂吐槽道。 “啊哦!”安娜才意识到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这真是太尴尬了。” “哦,我不是说你尴尬,我是说我们……呃,我是说我很尴尬, 你很帅,你很优雅。”她紧接着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旁观的金发小伙以手扶额摇了摇头:“走吧斯芬, 这里有两个人已经与世隔绝(进入他们的世界)了。” 这句话在英语里是个双关的谐音梗,观众们笑起来。 驯鹿斯芬跟着金发男子离开。这边,王子温和地笑着,捧起安娜的一只手,将她好好扶起。 “不慎冲撞了阿伦戴尔的公主实在是非常不好意思,我要为我的冒失道歉。” 他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替安娜解了围,“我,嗯……汉斯。我是汉斯。姑且是一名王子。” 汉斯单膝跪地:“正式向您道歉,公主殿下。” “什么?哦,不不不。”安娜连忙摆手,“你不用这样,我不是那种公主。啊我的意思是, 我不是那种需要非常正经对待的、让人稍微有点压力的公主。我是说,呃嗯,如果你遇到了我的姐姐艾莎, 那情况可能会不太一样,但是我……嗯, 没关系,你不需要这么做。” 她干笑着,不自在地耸了耸肩,“我只是——‘我’而已。” “只是‘你’?”汉斯疑惑又探究的目光看向她。 “意思就是我也不是继承人,我什么也不是,就只是个普普通通像在笼子里呆了十几年的公主——哦,我在胡说什么。” 安娜语无伦次道,“所以就是……如果我有哪里不符合宫廷礼仪,我是说公主的处事规范什么的,嗯,那是我的问题。身为一位王子你做得非常好。” 汉斯低头笑了笑。 安娜羞窘地攥紧了裙子:“那么,那么就这样吧,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我先走了——哦天哪,这真是太尴尬了。” 她转身时小声咕哝道。 “我才是那个应该感到尴尬的人。”汉斯突然开口。 已经走出几步的安娜于是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解地歪着脑袋问:“什么?” 一串简单低沉的音乐弱进渐强,汉斯唱起他的身世。 他告诉安娜他只是某位国王的第十三个儿子,上面有十二位成就显赫又为人刻薄的兄长,他从小生活的王国在南方一座不起眼的小岛上,他平平无奇, 没人注意,没人在乎,如今跨越山海赶来参加女王的加冕典礼也仅仅是想送上微不足道的祝福,献上他卑微的忠诚与敬意。 “明明我们在命运的指引下相遇,我却在初见时如此失礼——” 汉斯再次挽了个礼花鞠躬道,“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歉意,并且告诉我,我这样的无名小卒能否拥有得知公主殿下尊名的荣誉?” 凯弗·威尔逊手掌掩住下半张脸,轻咳一声。 现在他非常确信这个汉斯一定不是好人。 并不是因为他作为同性会对更年轻、更俊美、出身更好的王子有什么阴暗的恶意,只是出于一种直觉,由经验累积而成的直觉——不论这经验是生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 凯弗瞥了瞥妻子的神情,显然她并不这么想。 “他声音真好听,也很会唱歌。”注意到凯弗的眼神,蕾安娜笑着夸奖道。 “……这倒是。”凯弗张张嘴,点头应道。 刚才那段汉斯的独白歌曲硬要说有什么亮点的话,那就只有演员本身的声线与唱功了。 以专业的眼光来看,这首短歌颇为敷衍,不论是伴奏还是主旋律都没什么记忆点,显然只是为了交代角色的背景故事,仅做补充人设和过渡剧情之用。 不过即便如此,这位不知名的男演员也将它完成得很优秀,凯弗有点不确定他是不是位专业的音乐剧演员——目前来看还是蛮像的,能将干巴巴的说明段落唱得令人动容,显然需要不错的功底。 台上的安娜亦被打动,她眼神柔和,嗪着同情又善良的笑意,拎起裙摆行礼: “公主安娜,来自阿伦戴尔(Princess Anna of Arendelle)。很高兴认识你,来自南方王国的汉斯王子。” 汉斯的笑容里充满了感动与感激,他想说些什么,钟声响起,方才消失在大门后、衣着华丽的人群再次涌来,一个嘹亮的声音宣布道: “加冕典礼即将开始——” “哦!我得走了。”安娜惊道,转身时又停下,害羞又期待地露出一个笑容,“那么,待会儿见?” 汉斯认真地点了点头:“待会儿见,安娜。” 安娜小鸡啄米般连点下巴。灯光暗下,转身之时,一句语气抑制不住兴奋的自语飘在空中:“——他叫我的名字!” 观众席里传来善意的哄笑声。 原来如此。活泼可爱,有点小冒失,面对帅哥时羞涩却又大胆的小公主,和出身低微不受重视,但涵养十足的英俊王子的搭配么。两人性情互补,身世遭遇有共同之处,这对CP的确很和谐。 露天席里,于妙频频点头,已经逐渐打好腹稿。 她不会放过往深处挖掘,现在的读者就好演员和角色联动这一口,秦绝和苏酥,第五轮时他们就有配对过,应该是叫《非雁》来着?CP名字叫“归雁苏苏”,没记错的话还BE了。 很好,这次正好可以写一些“填平第五轮遗憾”之类的内容,就像曾经秦绝林柔在《空碑》里没能圆满结局,但在第六轮中被秦天才和柔校花挽救了一把一样,完全不愁没有话题…… 于妙一边在脑内构思,一边看着台上艾莎微微矮身,让主教为她戴上女王的王冠。 人群齐声唱着,赞颂着:“恭贺女王加冕——” “您是北方尊贵的女王—— “您的力量至高无上—— “阿伦戴尔笼罩着您的荣光——” 庄严的钟声与合唱声里,主教为艾莎披上质感精美但颜色沉暗的披风。 艾莎缓缓向前走来,仪态无可挑剔,无与伦比的尊贵气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离得近些的观众们一时间心情也变得肃穆。 不远处的岳扬又在暗自点头。 林柔的气场,变得更强了。 颂歌阵阵,艾莎很快走至舞台前方,那里有人捧着红丝绒托盘,托盘之上放着权杖与王权宝球,这是加冕仪式的最后一步。 艾莎微微吸气,定了定神,伸出手去。 “陛下。”主教在旁低声提醒道,“手套。” 艾莎惊得肩膀轻轻一抖。 “哦。”她讪笑道,“我怎么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 她随即摘下手套递给一旁的侍女,双手细微地颤抖着,将权杖与宝球拿起。 歌颂声蓦然激昂,多重唱声势浩大,蔚为壮观。 三秒,亦或者只有两秒,艾莎将它们匆匆放回,脸上显出几分释然的神色,又急忙从侍女手中拿回手套戴上。 接着她转过身,仰起头,高声宣布宴会开始。 典雅明快的管弦乐顿时响彻全场,人群翩翩起舞,艾莎如释重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没入成群结队的宾客当中,庄重且有点老气的暗色调礼服令她有些格格不入,但也因此降低了存在感——这正是她想要的。 “咦,竟然没有出现意外?” 观剧经验十足的凯弗也早猜到会有变故,还以为会在艾莎握住权杖与宝球时突发惊变,没想到一直无事发生,倒有点惊讶。 他旋即听见了尖叫声。很近,就在半米之外,不是来自舞台,而是来自内场VIP席。 “我们在动!” 那位观众无比惊喜地看向地面和周围。 什么?凯弗一怔,连忙向左近看去。 ……真的在动! 不是他们,或者说不止他们在移动,是内场VIP席和整个舞台仿佛连成了一体,一整个正在林恩剧场内旋转!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五章 《FROZEN》(六) 陆陆续续的,露天席位也传来惊异的叫声。 于妙目瞪口呆地看着圆形舞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她这才想起一件事——林恩剧场给露天席前三排的价格定得与内场席根本没差多少,当时还被人吐槽过“变着花样捞钱”,却没想到还真是一分钱一分货,该有的服务和体验半点没差。 眼下这个场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于妙拼命回忆着自己提前查看过的评论信息, 也只记得有人提到了“舞台会动”,但他们都说得非常笼统,要么完全没提要么一带而过,搞得她还以为只是普通的舞台效果而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这么有话题度的设计,必须要写进去! 于妙甚至拿出了准备好的望远镜, 仔细看了半晌,才看出这是怎样的结构。 林恩剧场的结构本就偏向扇形,最里面是镜框式舞台,其次是被顶棚笼罩进来的内场VIP席位,然后隔着几米是阶梯广场的露天席,根据高度也可以称为“二楼座位”,三者之间两两间隔都是一道弧形。 若是标注成示意图,基本就是:舞台)内场座)露天座。 可事实上,镜框式舞台通常都由两部分组成,一是靠近观众席的那一块,是个凸出的半圆,二则是大幕之后的演区,呈矩形。 正因为这种舞台非常传统,所以才有形象的“镜框式”说法——除外形以外,也在表明它是死死固定着不可移动的。 于妙费力地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蛛丝马迹。 整个舞台竟然比之前下沉了一些。 它下沉的范围和位置还很神奇,矩形演区被最大程度地“挖”出了一个弧形豁口,成了类似“?”符号的形状,而沉下来的舞台加上外面那圈内场席就像个不太规则的椭圆。 此时, 这个椭圆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内场席和席位上的观众们无缝填补上了演区里的豁口,而舞台本身则近距离贴到了露天席,于妙坐着的第一排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一排”。 这这这,还能这样? 难怪今天入场时总觉得内场席的两边侧翼狭窄了很多,还以为是林恩剧场有意收缩座位来抬高票价,现在看来,这是为了方便对准舞台的“边距”吧! 台上优雅旋转着的演员们近在咫尺,距离甚至不到两米,包括于妙在内的一众观众都看傻了。 坐在露天席第三排正中间的岳扬更是险些畅快地笑出声。 近乎三百六十度全景舞台! 这群家伙,也太敢了! 距离的拉近用最直观的方式疯狂提高观众们的参与感与代入感,露天席的观众尚且如此感觉,坐在内场席的威尔逊一家人则是彻底震惊失语。 因为,数名衣装得体的侍应生手中举着精致古典的托盘,在这时候走入了内场席位。 “尊敬的威尔逊先生,这是您的红酒,请慢用。” 侍应生拖着略显浮夸的腔调,彬彬有礼地将高脚杯放在凯弗面前铺着洁白桌布的小圆桌上,接着又将鸡尾酒递给蕾安娜, 可乐和牛奶递给珍妮艾丽两姐妹。 “感谢来自遥远王国的贵族威尔逊一家受邀前来阿伦戴尔的加冕典礼!艾莎女王及阿伦戴尔全体国民对您致以崇高的敬意!” 侍应生将空了的托盘扣在怀里, 退后半步, 躬身行礼,“请您尽情享受宴会时光。” “OMG……”蕾安娜的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什么叫代入感? 这就是代入感! 她甚至下意识直起了腰板,不知不觉摆出了所谓的“矜持优雅的贵族姿态”,差点就想抿出一个不露齿的笑容轻点下巴接上侍应生这段戏了。 类似的桥段在内场席里此起彼伏,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国内国外,大家被如此对待之后,脸上都是一副非常诚实的“爽到了”的神情。 更不用说内场席里还有珍妮和艾丽等等还没长大的小孩子,他们正是热衷于角色扮演的年纪,这时都开心得要疯了,小脸上满是兴奋的酡红,眼睛透亮。 好笑的是,内场席中的一些观众比较抗拒额外的消费,之前并没有点酒水,现在也就没有凯弗他们的高调待遇,充其量会有侍应生朝他们礼貌微笑,点一点头。 后悔啊! 尤其是那种散客拼桌的,看见衣着考究的侍应生过来为同桌人送上造型别致的玻璃杯,再有模有样地来一套鞠躬致谢,搞半天一桌人就你没花钱没待遇,面子上还真有点挂不住! 虽然心里不断重复着理性消费,可竟然有这种万众瞩目下狠狠满足虚荣心和参与感的沉浸式服务,啊啊啊,心里说不羡慕绝对是假的! “咳咳!” 于是有人红着老脸唤停侍应生,在周围人的目光中强行憋出一副高雅贵气的姿态,拿腔拿调道: “给我上一杯你们阿伦戴尔最推荐的红酒,谢谢。” 侍应生脸上的笑容顿时更热情了:“很荣幸为您服务!来自遥远东方的贵族李先生,请您务必品尝一番阿伦戴尔最引以为傲的红葡萄酒!” “Ohhhhhh——” 周围其他观众纷纷为这位李先生的精彩演绎鼓掌,当事人又爽又羞耻,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轻飘飘的,还要强行淡定地点点头: “麻烦了,向艾莎女王致敬。” 不得不说,当众装X真的很爽! 这人彻底开了个好头,大家一见竟然还能有互动,一个个都来劲了,之前点过酒水又怎么样,没事,我还能再点! 不就是钱吗,我花了! 等我看完剧还不出去在朋友圈在网上大吹特吹,看看,看看,哪家舞台剧能做到这种程度?什么叫服务顾客服务观众啊!不管你爽没爽,反正我爽了! 内场席的人嗨到起飞,坐在露天席的观众又不是没长眼睛耳朵,当然看得见那么多穿梭在桌椅之间的侍应生,也听得到他们的倾情互动。 可恶,突然好酸啊! 这差距也太赤裸裸了吧,搞得我们露天席的人像普通平民一样! 啊啊啊啊,后悔没买内场票了! 不就是VIP吗?多个一两百支付点而已,都来看现场音乐剧了,真计较起来我差这点钱吗? 露天席里的一群人个个抓心挠肝,在心里泪流满面,心情复杂地欣赏着舞台上近距离的群舞表演。 李鸿在后台憋笑憋得满脸涨红,他现在每天最爱看的就是舞台大旋转和后面的特效高光。不论是利益上还是心情上,妥妥的快乐源泉。 秦组长的经济头脑实在没得说。观众爽到了,我们挣到了,这是什么?这就是双赢! 当然,差距做得明显,确实有那么一点迫害露天席观众的味道。不过,咳咳咳,这都是正当的营销策略嘛,销售心理学也是一门学问不是? 李鸿和下午那场一样,最后没憋住,在后台角落爽快地哈哈大笑。 他可是认真采取了秦绝的意见,精挑细选出了这几个情商高、不社恐、人机灵又会来事儿的侍应生,这群人他敢打包票,个个都是戏精,绝不会让观众的互动体验落空。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六章 《FROZEN》(七) 强互动感,这本就是蓝组在最初讨论之时就拿出来的重要元素。 现场比起屏幕最特殊的地方在哪?无疑是身临其境。 周遭无比真实,一切言语和行动都有极大的可能得到回应,而“被关注”、“被尊敬”的感觉非常好,除非有人本身性情内向或不喜喧闹,会适得其反,但通常情况下, 绝大多数观众都会从中获得满足。 如同《熔炉》法庭复刻,现在的《FROZEN》,是将内场席也纳入了舞台的一部分,坐在那里的观众就是阿伦戴尔加冕宴会上的嘉宾,代入感不可谓不强。 台上的群舞持续了十分钟,内场席的人们也跟着爽了十分钟,露天席……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们确实在心里酸了十分钟。 尤其是于妙,她购买的露天席第一排正中央座位价格和内场票差不多, 现在可真是后悔得恨不得当场掏出手机把明天的票给买了。 不过,林恩剧场或者说蓝组显然考虑到了露天席观众们的遗憾和“怒火”,安娜和艾莎很快在舞台上相遇。 她们仍然站在离观众席很近的那一块位置,而现在的第一排彻底变成了露天席,因此她们那里视野极佳,而内场席的观众只能透过安静四散站立的群众演员,看见艾莎和安娜的背影。 咦,这么想想,好像我选的座位也不错嘛。 露天席观众们的心情又支棱起来了。 后台的李鸿则是又感叹了一下秦绝拿捏人心之准,俗话说得好,给大家相差无几的优待与“怠慢”,某种意义上也叫一碗水端平。 只要端平了,两边的对立就不会非常明显,昏天黑地的骂战发生概率也随之降低,大家更有可能觉得自己收获得还不错的同时又互相羡慕。 依着剧情发展, 艾莎与安娜有许多年没有见面了, 此刻两人在宴会上的交谈果然也透露着一股生疏, 彼此都在试探着与对方交流, 那份小心翼翼和期待看得观众们心里颇不是滋味。 唉,明明不是任何一方的错…… 情节的推进让观众把注意力重新放回演员身上,那位瘦瘦高高、长相滑稽的邻国外交官自不量力请艾莎跳舞的戏码又让许多人笑出声,足见他丑角扮得十分成功。 随后,艾莎有点窘迫地表示自己不能跳舞,而安娜一副社牛的模样上前替自己的姐姐解了围,姐妹俩无形中回到了往昔那股亲密的氛围里,欢笑着站到缓缓旋转着的舞台中央,方才降低了音量的音乐声亦是重回热闹,群演们再次起舞。 可惜好景不长,安娜与艾莎产生了意见冲突,前者兴奋地表示“为什么不一直让大门敞开着呢,这样我们就能每天都有这么快乐的派对”,而后者则坚决地拒绝了这个提议,“不,这不可能的。”艾莎紧张又无奈地说。 “哦,为什么不可能?”安娜没有理解艾莎的反应,她依然欢欣无比,没有被艾莎的回答扫兴,只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艾莎, 你现在是女王,你有权力做任何事!”她愉快地说。 “不,问题不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呢?” “这……就是不行。”艾莎加重了语气。 安娜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随即两个人都意识到气氛不对,忙不迭向对方道歉,像两个笨拙的小孩用力捧住爬满了裂痕的瓷盘,生怕它彻底“啪”地摔碎在地。 “抱歉,我自己去呆一会儿。” 两人你来我往地重复了几句“对不起”后,艾莎逃也似的匆匆离去了。 安娜泄气地垂下脑袋,照耀着全场的灯光再次收紧,只留下一束,在安娜站立的地方勾勒出一个小小的圆圈。 圆圈迅速变成了两个,是汉斯,他走到了低落的安娜身边。 “嗨。”他道。 安娜惊讶转头,对上汉斯英俊面庞的一瞬间,惊讶又变成了惊喜。 “嗨,又见面了。”她露出一点笑容。 “你看上去心情不太美妙,还好吗?”汉斯关切地问。 “呃嗯……说来话长。”安娜摊了摊手。 她看样子很想结束这个话题,主动开口道: “那个,你想出去透口气吗?” 汉斯脸上浮现出了促狭的笑容,他双手背在腰后,侧着弯腰歪头与安娜面对面,玩笑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安娜先是短暂地愣了下,旋即神情变得羞恼,嗔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却是忍不住。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灯光暗处,活泼短促的群舞在这里做了个小小的串场,之后群众演员们纷纷从不知何时伸展出来的舞台侧边阶梯下了台,台上仅剩下汉斯与安娜两人。 他们手牵手跑出来,笑得畅快,显然聊得非常开心。 “——是吧,一口气吃掉真的会爽上天!”安娜另只手捂着肚子哈哈直笑。 “你真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活泼可爱的女孩。”汉斯止不住笑。 安娜松开他的手,小跑到一米外转了个圈: “是这样的,我和我姐姐就是两个极端。” 她突然松弛下来,叹了口气道:“我们小时候无论做什么都和对方一起,形影不离,亲密无间……但是从某一天开始,大门就关上了。” 安娜摊了摊手:“父王和母后把我们分开,就算我去偷偷找艾莎玩,她也只是让我走开。我……我不知道为什么艾莎就不跟我讲话了。” 她苦笑道:“我花了好几年的时间去想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很想念她,我想了解她,可是——” “可是你一直都没办法得知真相。”汉斯接道,“就好像,你根本没有这样的权利。” “这就是我想说的!”安娜急切又感动地走上前。 “我也一样。”汉斯耸了耸肩,“我的兄长们看不起我,无视我……不过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希望我的家庭不会发生这种事。” 安娜睁大了眼睛:“家庭?你想要一个家?” 汉斯走过来与她面对面,认真道:“是啊。你不想吗?” “我……非常想。”安娜惊喜地眨了眨眼,转过身有点解气地挥拳道,“这样起码不会再有人把我拒之门外。” 汉斯握住她的小拳头,把她的双手捧起。 “安娜,我永远不会把你拒之门外。”他异常认真地说道,眼神脉脉含情。 轻快的鼓点和旋律将安娜的动心具现成声音,她眸中溢满了明亮的色彩,张张嘴,又张张嘴。 “Okay, can I just say something crazy?” (呃,我能不能说点疯狂的事?) 汉斯注视着她,脸上蕴着期待与深情,一字一顿:“I love crazy.” (你说什么我都爱听) 近乎全景的舞台上,道具门窗快速升起,灯光映得地面皆是暖意。安娜放开了与汉斯交握的双手,蹦蹦跳跳着裙摆荡开一个圈,开口灿亮。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七章 《Love Is an Open Door》 “All my life has been a series of doors in my face.” (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大门紧闭) 安娜身后正好有一座敞开的大门,她转身歌唱,让内场席的观众们看见正面,随即“啪”地将门的两扇合上,转过脸来,“And then suddenly I bump into you——” (我的整个人生都是大门紧闭,可是忽然我就撞见了你) 舞台中外环带着道具门窗开始缓缓旋转, 不论是正对着的内场席还是背对着的露天席,观众们的视野都被满足。 汉斯惊喜道:“I was thinking the same thing!'Cause like……” (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 “I've been searching my whole life to find my own ,and maybe it's the party talking or the ; fondue.” (我穷尽一生寻找着属于我的一片天地,也许我就适合在派对上吐槽或吃吃巧克力火锅) 他边唱边走过来,伸手抹掉了安娜脸颊上的巧克力屑,后者俏脸一红,扯着裙摆笑着跑开。 这里的视角设计很有趣,汉斯与安娜要么面对面, 同时侧对着两方观众,要么一人正脸一人背影,避免旋转到后方的内场席观众什么都看不见,别具匠心的站位与走位与歌词剧情融合得恰到好处,充分撑住了近乎三百六十度全景的舞台。 “But with you,I found my ” (但和你在一起时,我找到了我的归属) “——But with you,I see your face.” (但和你在一起时,我看到了你的面容) 又是熟悉的前后交叠式唱法,两人不约而同背过身又转回来面向对方的小互动狠狠戳中了观众的萌点,大家脸上都挂着“哇哦嗑到了”的兴奋或“哎呀小年轻真好”的慈祥笑容。 “And it's nothing like I've ever known before!” (我的世界从此翻天覆地) 安娜猛地牵起汉斯的手,两人小跑着转到了道具门的背面,一左一右“砰”地将它推开: “Love is an open door——!” (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他们重复着这个乐句绕着大门捉迷藏,汉斯反方向来到安娜身后,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腰将人抱起又放下, 舞蹈动作在这里巧妙结合,两人顺势翩然舞动。 大家的目光都追寻着这对越发情投意合的准情侣,只有于妙和岳扬等人还能抽出一分心神注意到台上不知不觉已变得空旷。 那些道具门窗降得悄无声息,不过并没完全消失, 而是剩下了最顶上的“尖角”。有趣的是,单看这些尖角,它们却是一簇簇花草的形状,作为地面装饰毫无违和,当真是一物两用。 跳着舞的汉斯与安娜借着转圈的动作,自然分开到舞台两侧,前者高兴地笑着唱道: “I mean it's crazy.”“What?” (这真的太疯狂了)(什么?) “We finish each other's——” (我们总能完成对方的——) 安娜抢先道:“Sandwiches!(三明治!)” 汉斯惊喜交加:“That's what I was gonna say!(我刚想说这个!)” 观众席传来哈哈笑声,两人默契十足的接歌尽是可爱细节,偏偏两位演员的表情也超级灵动,放在平时会觉得浮夸的神情动作此时在舞台上无比适合,活泼又有趣,光是看他们语笑喧闹心情就变得很好。 “好甜啊,好像动画里走出来的甜蜜小情侣!” 有人幸福地捧着脸颊感叹,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看超大型八音盒,上面两个衣装精致可爱的小人儿正唱着歌快活地旋转跳舞。 话说回来苏酥和秦绝也长得太像手办了吧!呜哇,突然好想买周边! “I've never met someone who thinks so much like me.” (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一个跟我如此合拍的人) “Jinx! Jinx again!” (不巧!真不巧!) 那对知晓了结局的年轻情侣看到安娜和汉斯站在舞台中央,接连伸出双手跟彼此勾住小指的画面, 依然被甜得心都要化了,又开心又不甘心地也勾起对方的。 他们俩出了影院之后可是试了很多次呢,还真的不能做到伸手一下子勾住,真不知道这是怎么锻炼出来的默契! “Our mental ; can have but one ” (我们心有灵犀,这只有一种解释) “You.”“And I.”“Were”“Just meant to be——” (你和我注定天生一对) 舞台上的安娜与汉斯两人还在唱着,年轻情侣中的男生突然恍然,低声对女朋友道: “注意到没?刚才勾手指都是汉斯先勾住的!” 女孩自然明白了他的潜台词,震惊道:“竟然!” 这倒是他们两个真的误会了,事情的真相说来简单,因为秦绝比苏酥反应快得多,所以这里的小互动由她主导着完成,苏酥不用担心出问题,只需要向前伸手就好。 不得不说,秦绝饰演的汉斯出场以后,苏酥在连唱带跳时多了很多安全感,压力与负担骤然减轻,空余的精力分给唱歌,歌声也更加悠扬饱满。 露天席第一排的于妙兴奋地颤动着拇指,这是她单手拿手机时在备忘录里打字的习惯,可惜看剧时手机不让开机,现在只能过过“手瘾”,在脑子里拼命把要点记住。 绝对是大爆曲! CP感超强,生动活泼又不吵闹的对唱形式,加上歌的质量还这么高,不火就有鬼了! 原来苏酥的高光在这儿,并非自己一开始想的那样把全剧华点全部移交给林柔。 于妙之前还觉得苏酥的唱法偏流行,在戏剧里有点讨不到好,现在却有了极大的改观。因为当前这首歌层次感非常足,流行和古典的感觉都沾一点,而且合唱时有秦绝的声音托着,苏酥的优势全部体现出来,于妙毫不意外她再回想起旋律时脑内一定能出现两人的舞台互动,毕竟歌声里的画面感太强了。 “Say goodbye——”“Say goodbye——” “To the pain of the past.” (向过去的痛苦告别) “We don't have to feel it any more……” (我们不必再体验那些了) 这里汉斯与安娜先是手臂划出了一个心形,接着又与对方击掌。安娜一看就用了很大劲儿,击掌后吃痛地甩甩手,留意到的汉斯立刻将那只手捧回掌心,唱完第三句时低头在她手背一吻,刚好契合了歌词中说的“不必再体验痛苦”,互动细节的设计与内容搭配起来简直妙极,岳扬在心里大呼精彩。 “Love is an open door——!” (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两人声调一高一低地合唱着,那些道具门窗又飞快升上来,这次在舞台中后排成一排。 安娜提着裙摆欢快地跑到后面,汉斯紧随而去,安娜却推开了最左边的窗子探身甜笑,汉斯扭头小跑过去,安娜又从最右边的窗户出现,幼稚的情侣捉迷藏看得台下观众满脸都是姨母笑。 这段的精彩之处同样在于视角,露天席的正面位能看到汉斯被安娜逗得左右乱转,而内场席的背面位能看见安娜躲在一排门窗后跑来跑去偷笑,惹得两边观众都不禁想着“下次一定要坐到对面去再看看”。 “Love is an open door.”“Door——” (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汉斯故技重施,算准了安娜会在哪个窗口出现,伸手揽住她的腰把人捉住,抱举着抡了个小半圈放安娜落地,两人再度笑着分开,道具下移成花簇以做装点。 “Life can be so much more.” (生活有多快乐) “With you.”“With you!” (和你一起)(和你一起!) 每一个“with you”,面对面的安娜与汉斯就向前走出一步,直到他们在舞台中央近距离地面向对方,在欢愉轻快的乐声的簇拥下深情合唱。 “Love is an open door……”“Door——Woo~Oh.” (爱是一扇敞开的大门) 之前是汉斯合尾音,现在就换成了安娜轻声相和,又是一轮交替,挖掘到糖点的于妙满面笑容地点头。 四目相对, 汉斯捧着安娜的一只手深情道:“Can I say something crazy?(我能不能说点疯狂的事?)” 他说着单膝跪地,“Will you marry me?(你愿意嫁给我吗?)” 安娜的嘴巴像在场被甜晕了的观众们一样张得大大的,她欣喜若狂地捂住下半张脸又迅速放开: “Can I say something even crazier? Yes!” (我能说点更疯狂的吗?我愿意!) 渐弱的乐声顿时恢复了音量,台下的高呼声中两人再次将最后那段副歌重复了一遍,节奏明快的韵律跃动在两种声线周围,安娜与汉斯唱的都是高音,歌声里热情满溢。 数秒后,管弦乐与鼓点糅合着将整首歌拥向最高潮,安娜的绿色礼服裙裙摆飞扬,绽出烂漫而绚丽的旋儿,她被汉斯一把接在怀中,鼓音重重落下,两人相拥定格,满场欢呼。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八章 《FROZEN》(八) 停顿了一会儿,坐在第一排离得近的观众能看见许多群众演员抱着繁复厚重的裙子在暗处淅淅飒飒地走来,艾莎也在他们其中。 宫廷舞曲复而奏响,观众席的喝彩声礼貌地弱了下去,灯光从单独聚光给到全场,那些身着华美服饰的宴会宾客再次于台上两两搭伴跳起舞来。 内场席里,侍者们再次出现, 这一次是礼貌询问宾客们是否要撤下空空的玻璃杯。得到答复后,他们恭敬地将空杯撤走,离去得很迅速。 安娜挽着汉斯的手臂从舞动的人群中挤到艾莎面前,两人抑制不住兴奋,磕磕巴巴地请求艾莎祝福他们的婚姻。 “……不,不,等一下。”艾莎困惑地皱起眉, “我能和你谈谈吗,安娜?我们单独谈。” 安娜的双手不自在地搓了搓裙摆,提了一口气道: “不。” 她把已经识趣离开的汉斯再次挽过来,“无论你想说什么,你……你直接对我们两个说就行。” 艾莎微妙地噎了一下。 “好吧。”她道,“你不能嫁给一个你刚认识的人。” “当然可以!”安娜略带焦急地反驳,“如果是真爱的话。” “安娜,你了解什么是真爱吗?”艾莎反问。 “那你了解我吗?”安娜的一句话让艾莎变了神情。 诡异的寂静弥漫在舞台上,甚至整个林恩剧场。短短几秒内,连观众席都没有出声。 艾莎难受地撇了撇头,又重新整理好表情。 “你请求我的祝福,但我的回答是,不行。” 她的声音依然沉静而富有威严,但有一丝藏不住的颤抖,坐在前排的于妙简直能听到一块布满裂隙的冰逐渐碎裂的动静。 “抱歉,我先失陪……” “陛下!”汉斯叫住匆匆离去的安娜, “我能否——” “你不能。”艾莎毫不犹豫地回绝了他, 边走边命令道,“宴会结束了,把门关上!” 附近停止了跳舞的宾客们一片哗然,安娜难以置信,慌乱又焦急地冲上去,她想拽住艾莎的手臂,但却只剥下了她的其中一只手套。 艾莎霎时慌了。 “快把手套还给我!”她迫切道。 “艾莎,求求你,我没办法再这样生活下去了!” 安娜只是退后了几步,把手套当做一个象征来制止艾莎的回避,紧紧攥着它没有归还。 艾莎看着她,嗓音低哑:“那就离开。” 正对上安娜惊愕受伤的神情,艾莎抱紧了双臂,痛苦低头继续往回走。 ……原来如此,妹妹冲动任性的恋情是导火索。果然,变故和矛盾要来了。 内场席里的凯弗·威尔逊冷静地分析着,同时在内心推测情节发展并设想结局。 他认为这并不难猜,艾莎女王失控的魔力总要有解决的办法,方才那位牵着驯鹿的小伙子还未正式出场,或许接下来的走向是他为女王提供帮助, 经过一系列的事情以后, 汉斯露出了真面目, 艾莎安娜两姐妹解除误会, 与那位还不知姓名的金发青年携手打败反派。 这显然比较符合全年龄向的戏剧发展,和谐美满的大团圆是永恒的主题。 如果是这样,这部《FROZEN》看到现在,只能说一些歌曲超乎想象的精良,与剧情和表演的搭配效果非常优秀,道具布景较为出色,冰层、驯鹿等让人摸不透的新技术颇具亮点,值回票价是肯定的,不过再向上就没多少加分项了,“中规中矩”是个挺合适的评价。 真不知道那个白色巨人什么时候出现,或许马上就要到了,艾莎的魔法失控暴走,造出怪物之类的…… 凯弗面色平静地审视着舞台。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安娜气得在台上直转圈,嘉宾们纷纷退远,留出空档让两边的观众席都得以看清舞台上正在发生的事。 “——够了,安娜,别再说了。”艾莎背对着她,往更偏露天席位的方向走去。 “我不!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把我拒之门外,为什么你总要把全世界都关在门外?!” 安娜在艾莎身后难过又气恼地喊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说,够了!” 隐忍到了极点的艾莎转身叫道,没戴手套的右手猛地向外一挥。 “飒啦”一声爆响,舞台与内场席骤然乍起几丛足有半人高的冰簇,浓浓寒气从狰狞尖锐的冰刺上如有实质地散发出来,整片冰簇清莹剔透不含半点杂色,反射着略显刺目的白光。 冷意像被盛有毒液的玻璃烧瓶被打碎,毒雾般无形无边地弥漫开来,趁人惊愕之际从每一处毛孔钻入体内,似附骨之疽激起颤栗凉意。 内场席惊起一大片尖叫,先前那位李先生从椅子上唰地跳起来,他还剩了个杯底没喝完的红酒杯被死死地封在了冰内,比起琥珀中的细蚊也不遑多让。 凯弗更是心惊胆裂,扑向妻子女儿将他们牢牢护住,起身时甚至带翻了座椅,他们一家离冰簇更近,凛凛寒光清晰照在他脸庞,凯弗从歪斜的不规则冰凌中一眼看见自己惊恐万状的脸,顿觉后背湿透,恐惧得说不出话来。 胸口处有艾丽闷闷却兴奋的喊声传来: “是魔法!” 不是!凯弗想要反驳,可他的脸还正对着冰面映出的那张脸,它们一模一样,面部肌肉因惊悸而扭曲,眼眶欲裂,神色仓皇。 内场席的观众自觉险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露天席的众人却享受到了无与伦比的视觉效果,于妙等人没处在那个环境下根本无法共情凯弗他们惊骇失措的心情,反而一个个扼腕遗憾怎么自己就没能坐在内场席享受这样一番猛烈的刺激。 “卧槽吓死人了!” 那对年轻情侣抱成一团,嘴巴根本合不拢,他们附近的岳扬亦是被这突变弄得心脏重重一跳,但剧烈跳动了几下以后, 他心头的惊慌就转为震撼。 这就是……秦一科技的特效! 哗然中汉斯的声音越众而出,他此时跌坐在地,不远处还有一丛冰柱正映出他的后背。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汉斯惊惧交加,“你到底是什么?!” 舞台上的嘉宾们听了这话更是躁动不安,而心惊肉跳的观众被这喊声一提醒,总算勉强意识到这还是一出戏剧,凯弗心跳声剧烈,珍妮和蕾安娜却已经镇定下来拍着他的手臂,让他把她们都放开。 蕾安娜甚至感动又揶揄地望了凯弗一眼: “开场前工作人员介绍过内场席在表演过程中会发生变化,你忘了?” 凯弗那时走神没留意,此时不禁万分尴尬地放开妻女,臊着脸悄咪咪蹲身把倒下的座椅给扶正,然后强行装作无事发生地又坐了回去。 他刚才捡椅子的时候还瞄了一圈,好像内场席中只有他这里反应最激烈也最狼狈。 一阵火辣辣的痛感在脸上燃烧,凯弗窘迫地扭过头望向舞台,余光仍然忍不住在周围的冰簇上停留。 就在刚刚自己还在心中评判这部音乐剧的优劣,现在看来还审视个什么啊,老实看剧吧…… 他不知不觉坐得分外端正,像一个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七岁小孩。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四十九章 《FROZEN》(九) 台上,在瘦瘦高高的外交官喊出那句“阿伦戴尔的女王是个怪物!”之后,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艾莎独自缩在边上,安娜想要靠近她,却同时被她和汉斯制止,束手无策地站在中间。 外交官还在持续大喊, 局面一时无法控制,艾莎在群演们一连串的尖叫声里冲开人群,竟然直接跳下了舞台。 “快看那是什么?!”露天席里有人惊叫道。 众人随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露天席与舞台的间隔部分不知何时波光粼粼,潺潺水声围绕在大家耳畔,这圈被栏杆隔起来的环形甬道竟在视觉上成为了“护城河”一般的存在。 灯光晃过, 从台上跳下的艾莎此时正踩在水边,水波起起落落,时不时漫过她的鞋尖。 “艾莎!”安娜拎着裙子向舞台边缘跑去,“等等!” 艾莎看了看她,目光又掠过那群瑟瑟发抖的宾客。“咔咔”的声音传来,艾莎足下接触到的水面开始凝结成冰,她低头看去,心一横,倏地一甩头向外跑。 “那边是海港!!”安娜声嘶力竭,“艾莎——” 艾莎抱着双臂低头奔跑,步步结冰,寒霜冰层随她的飞奔大面积向外扩张,海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铺满冰白色,冰霜甚至蔓延到了观众席前方的围栏。 露天席最近那一排的观众已经看傻了眼,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艾莎“哒哒哒”踏在冰面上奔逃的背影,披风在她身后飘荡,像一面号召着冰雪的深色旗帜,甚至有人不自觉站起了身, 趴在栏杆上向外望, 又马上被周围不满的其他人提醒着乖乖坐好。 坐在露天席第三排正中央的岳扬这时才明白秦绝给自己这张票的用意, 如果要认真观看舞台效果和剧情,他这个位置才是全场最佳! 内场席更重切身体验和真人互动,而大旋转后舞台的高度总体比之前上升,露天席第一排由于离得太近,反而在欣赏地面效果时不吃香,只有岳扬这里既能俯瞰整体,又因为距离适中不错漏近景细节,整体观感异常优越。 “下雪了!”内场席里艾丽突然叫道。 人们下意识朝天上望去,入眼赫然一惊。 林恩剧场,在下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向下降落,高处的设施全都覆盖上了层层寒冰,只在一瞬间,整座剧场的气候仿佛被彻底改变,简直就像哪位大魔法师在这里布下了一圈结界。 老天,这可是八月份的沪城啊! 凯弗和蕾安娜呆愣愣地看着,差点忘记制止小女儿兴奋的喊叫。 “哦,我的鸡皮疙瘩……”蕾安娜举起手臂。 雪花没有掉到她的胳膊上,周围的气温丝毫未变, 仍是暖洋洋中带着点闷热, 可她却因为这逼真的效果鼓起颗颗鸡皮疙瘩。 凯弗亦是大为震撼, 视觉和体感上的强烈反差神奇又诡异,他穿的是短袖,却忍不住猛地搓了搓双臂。 “今晚的事是我的错,是我一直在逼迫她。”安娜懊恼的声音响起,“我去追她回来!” “安娜!”汉斯叫住她,“这太危险了!” “艾莎她不危险(Elsa is not dangerous)。” 安娜露出了笑容,“我会把她找回来,然后将所有事情都解决。” “我跟你一起——” “不,你留在这里。”安娜急切地回绝道,又对一旁的官员道,“我授权汉斯接管阿伦戴尔!” “等等!”汉斯再次挽留道,“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你确定我们真的能相信她吗?” 已经半转过身的安娜毫不犹豫地、坚定地回应道: “She's my sister!” (她是我姐姐!) 她头也不回地朝着台下狂奔而去,全场灯光骤然一暗,急促激昂的管弦乐响起,内场席、舞台与甬道上的寒冰无声无息地消失,但天空仍在飘雪,点点莹白色的光格外梦幻,却无法缓解众人紧张的心情。 舞台亮起冷光又暗下,汉斯组织宾客离场;再亮再暗,浓郁的干冰喷洒出来飘在地面,侍从侍女匆匆行过。 第三次亮起,由干冰渲染出的“寒气”已然消散,其他演员不见踪影,台上竟是不久前众人还在啧啧称奇的驯鹿和金发小伙。 凯弗看着那位穿着厚厚御寒衣的青年在台上压低嗓音装成驯鹿与他自己对话,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总算得以缓解,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之前还在思考驯鹿的原理,现在才过了没多久,竟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随即,安娜上台,她的礼服裙显然去掉了裙撑,看起来没那么蓬松华丽,也显得整个人在大雪弥漫的天气里更加单薄。 两人相遇,从对话中观众们得知这位金发青年名字叫做克里斯托夫,平日里做冰块生意,也常和驯鹿斯芬一起给王城送冰。 克里斯托夫性情外向,即便知道安娜是公主也没有升起敬畏与谄媚,照样吐槽揶揄,而安娜心知自己一个人独自寻找艾莎困难重重,机敏地盯上了克里斯托夫,想要让他做导游。 两个人彼此之间“交锋”一番,安娜获得了小小的胜利——克里斯托夫实在看不下去她冻得哆哆嗦嗦说话都打颤的模样,把驯鹿背上的备用衣服扔给了她。 这个举动既体现了克里斯托夫善良的本性,又让凯弗等观众心头升起不小的诧异。 驯鹿斯芬……究竟是活的还是特效? 说是特效吧,那些备用衣服和其余道具又好端端地放在驯鹿的背上,甚至还能看见驯鹿皮毛被压塌的细节,根本不像假的。 可说是活的……怎么可能! 你可以用冰魔法来欺骗我的眼睛,但怎么也不能用驯鹿来侮辱我的智商吧?! 凯弗百思不得其解地盯着那头驯鹿斯芬,相比之下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接受得相当良好,半点都不刨根问底,思路全顺着剧情走,看得津津有味。 这边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踏上了旅途,两人都是活泼不抗拒交流的性情,一路上你来我往闲聊拌嘴,说浪漫自然不符合传统意义上的浪漫,但相处之间的小细节却很可爱,更像一对欢喜冤家,看得观众频频笑出声。 “……说来话长。我订婚了,但是艾莎很不满意,因为我今天才刚刚认识汉斯。艾莎拒绝祝福我们的婚姻,然后——” “嘿,等等,你是说你跟一个才认识的男人订婚了?”克里斯托夫不可思议地插话道。 “对!不要在意这个!反正,呃,我生气了,艾莎也生气了,她想离开而我想阻止她,所以——” “等一下!”克里斯托夫再次打断道,“你的意思是你居然和一个今天才刚认识的人订婚了?” “拜托,这不是需要关注的重点!” 安娜无奈,“所以我不小心摘下了艾莎的手套,说真的我之前只是以为她或许有点洁癖什么的,但——” “你的父母没有警告过你要提防陌生人吗?”克里斯托夫第三次问道。 安娜抬眼看了看凑过来的他,朝反方向移动了一步: “……是啊,他们确实警告过|ω?`)” 克里斯托夫在台下的笑声里不赞同地抱起双臂,安娜见状又坦然道:“不过汉斯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是吗?他姓什么?”克里斯托夫问。 安娜:“Emmm……南方小岛?” 观众席里再度笑出声,克里斯托夫露出“你看吧”的神情,安娜撇撇嘴,跟在他身后继续行进。 他们距离目的地还有段距离,期间经历了几次危险程度不等的意外事件,近乎全景的舞台不方便再从顶棚降下大型道具,但这段内容依旧差强人意,总体的观感还不错,诙谐有趣的台词及互动冲淡了之前因剧情和特效带来的双重紧张气氛。 在某次意外里,安娜反应机智救了克里斯托夫一命,后者“哇哦”了一声,对安娜不谙世事的印象有所改观。而安娜因为不慎连累了克里斯托夫行囊被毁,愧疚地表示她会全部赔偿,并讷讷道: “如果你不想再帮助我了,我非常能理解……” 她说着,羞愧地缩成小小的一团,默默离开,留下一个低落的背影。 瘫坐在原地的克里斯托夫一边吐槽着“这当然了”,一边凹出怪里怪气的低音装作驯鹿斯芬在说话,以此来“劝说”自己,最终还是站起身唤住了安娜,一个背影恢复成两人一鹿结伴而行。 “呜啊,真可爱——” 看过了转播的年轻情侣知道这才是官配CP,此时“重刷一遍”注意到了更多的细节和糖点,情侣中的女孩懒懒地靠着男朋友,笑盈盈地看着安娜和克里斯托夫。 她记得下午走出放映厅时有观众抱怨安娜恋爱脑严重,不过从这里的情节就能看出安娜机灵果敢的个性,并非某些人点评的“只会惹事一无是处”。再联想到安娜之前都只居住在封闭的城堡中,她面对汉斯时的冲动不设防倒也很好理解。 哪个姑娘不是一步步成长过来的呢?同为女孩,她很能共情,也觉得误认真爱后重新明悟真爱的含义这个设置更能体现人物弧光。 “好厉害啊。听说排练时间很短的,几个人物还都这么鲜明。” 情侣中的女生感叹,“一个是自信独立拥有魔法的冰雪女王,一个是活泼又勇敢的成长型公主,总感觉好久没有看到这么棒的女角色了。” 她男朋友跟着点头附和。 他们俩的说话声很轻,加上此时台上是汉斯安抚阿伦戴尔民众的剧情,因此周围的观众并没有表现出不满。 这个汉斯王子很有领导者的风范啊,安排得有条不紊,还能体恤大家的情绪,英俊且能力十足……莫非最后的结局是艾莎退位,汉斯与安娜结婚然后执政?好像也不失为一种结局,感觉还挺圆满…… 就是克里斯托夫可惜了,莫非最后要来场狗血三角恋? 咦,这么一说,是选择一见钟情的俊美王子,还是选择共患难的接地气沙雕小伙,真是个不错的议题。 很好,到时候就从这个角度写一篇,顺便结尾塞个投票,比如“你满意《FROZEN》的结局吗?你觉得谁才应该是安娜的真爱?”之类的。 众所周知,爆点话题哪怕不沾对立也要沾点对比,有比较才有趣,才会吸引点击量,引发争议和后续的辩论,热度也就这么来了。 之后还可以用小号从两个角度各自写一篇“我支持安娜和XX在一起”的短文,看看有多少支持者。两头恰流量嘛,我最拿手了…… 露天席的于妙频繁按动着大拇指,另只手在腿上随意轻拍。 林恩剧场内还在落雪,环境会欺骗人也会影响人,这切实营造出的冰天雪地还真产生了些许“冰库效应”,让某些穿着短袖短裤的观众时不时别扭地搓搓裸露在外的皮肤,总觉得体表温度下降了不少,凉气逼人。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同样有人觉得这些晶莹的雪花实在很棒,沪城正是热的时候,“望梅止渴”一番也挺好。 内场席的李先生摩挲着那杯之前被冰封过的红酒,一时半会失去了继续喝它的勇气。他还想鬼鬼祟祟地把手机拿出来拍张照留个纪念,可惜储物盒是密码锁,一碰到就会响起声音,加上密码锁又设计在背面,不好意思辩解“我是不小心碰到的”,这位李先生不得不悻悻作罢。 早知道就不把手机放里面了……他的小心思转啊转。 同在内场席的某位观众还真就是这么做的,他之前没看过舞台剧,也不太在乎那些观剧准则,之前就悄咪咪用衣襟挡着手机想拍几张照片,却无比震惊地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自动关机。 折腾半天开机之后,他还没来得及点出相机,手机便发出旁人耳里轻微、但他听得分外清晰的一声“噗呲”,好像是什么电子元件烧着了的声响,吓得他立刻老老实实,不敢再动。 ——不要挑衅秦一科技, 这是大部分龙国人都知道的常识,不知道的也会因为一些事情迅速知道,并牢牢铭记在心。 不同于他们俩,凯弗·威尔逊很有观剧素养,就算再震惊也没有做出盗摄举动。 不过,他现在的思绪也在飘飞。 因为安娜与克里斯托夫启程、汉斯抚慰民众的这两段剧情加起来已有十五分钟左右,再往前推,从安娜与汉斯那首合唱曲结束开始算起,已经有将近二十五分钟的时间没有再唱歌。 以音乐剧从头唱到尾的基本标准来看,这是不太合格的。 ……当然,神秘又卓越的特效可以弥补一些,凯弗心里已经没有把这部《FROZEN》当成传统音乐剧来看待。 但事情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等汉斯与众人从侧面纷纷下场,灯光暗下复亮,风声呼啸在众人耳畔,许久未见的艾莎拖着长长的披风出现在舞台侧边的台阶上。 干净简洁的钢琴声响起,做平行乐句处理,四个小节将一段富有记忆点的小调旋律重复两遍,柔和而忧郁,情绪如汇聚在冰锥尖锐处的水珠缓慢滴落,坠入大海,泛起丝丝涟漪。 天空中飘扬的雪花渐渐失序,似被强风不由分说地拉扯着,不知该飘往何处,混乱,迷茫。 此情此景中,艾莎抱着双臂,低着头,缓步走来。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章 《Let It Go》 “The snow glows white on the mountain tonight. Not a footprint to be seen.” (皑皑白雪席卷了今夜的山峰,足迹再无踪影) 低沉厚重的嗓音响起,钢琴音降低八度,延续着前奏的孤寂与茫然,平缓中带着下行趋势的主旋律与艾莎此时抬头显露出的侧脸神情完全一致。 她无助,孤单,悲伤, 害怕。尽管在众人眼中她站在备受瞩目的舞台之上,但却让人觉得,实际上的她孤零零地走在茫茫雪地中,脸上扯不出一丝笑意,内心痛苦挣扎。 “A kingdom of ; and it looks like I'm the Queen.” (在这与世隔绝的王国里,我仿佛是位至高无上的女王) 尾音那句“queen(女王)”牵出一声轻轻苦笑, 艾莎自嘲着,歌声仍低, 音调才刚刚挑高便又下落, 宛若轻风吹拂死海,海面勉强地荡起一层细微褶皱,复而平静沉寂。 铺在钢琴声下的弦音隐隐变大,第二道钢琴音轨加入,伴奏变得稍显复杂,低音愈发密集。 “The wind is howling like this swirling storm inside.” (狂风咆哮,宛若我内心的漩涡风暴) 艾莎唱着抬起手来,戴有手套的手习惯性地将裸露的那只手挡住,像是被这件事唤起记忆,她笑容更加苦涩。 方才加入的副段钢琴声如潮水般退却,一小段淡淡的上行弦乐轻柔铺开。 “Couldn't keep it in,heaven knows I've tried……” (不能再保全秘密,唯有天知道我已用尽了全力) 轻扬的弦音与低缓的钢琴声突然加重, 却又立刻淡下,衬得艾莎略带沙哑的声音更加无奈,就像人已经到了极限,亟待发泄,可愤怒才喊出半句便觉身心俱疲,只剩下无尽郁郁,愁苦而不可诉,仅能自怜。 紧接着琴音乍起,艾莎似乎有了气力,边小步向前走边模仿着童年中父王的姿态,重复着那段熟悉的告诫: “Don't let them in,don't let them see. Be the good girl you always have to be.” (别让他们靠近,别让他们看见。做个标准的好女孩,像你之前一直做的那样) 开篇的小调转入降E大调,艾莎的声音不再低沉,垫在歌声下的乐段向高处前行,大量向上的跳进不断蓄力,像嫩苗顶开龟裂的土地,伴奏织体进一步繁密,琴键快速敲击,“梭梭”沙锤声点缀其中,气氛逐渐有些紧张。 “Conceal,don't feel,don't let them know——” (隐藏, 收敛,千万别被人发现——) 细细密密的乐段由密集变得开阔,先前与安娜二重唱时出现过的熟悉旋律带观众们回到了那时艾莎如履薄冰的警惕与谨慎,上扬的长尾音却又令他们意识到新的变化即将诞生。 “Well,now they know——” (好吧,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果不其然,整首歌曲的情绪在此刻开始向积极的方向膨胀,明亮的钢琴声层层递进,艾莎唱着,声音比起自暴自弃更多了几分释怀,仅剩下的那只手套被她剥下,一瞬间随风飘远,引发观众席的惊异叹声。 突然地,伴奏中的钢琴休止了一拍半。 “Let it go.” (让它去吧) 艾莎修长白皙的掌心突然盛放出一朵优美的冰雪之花,它晶莹透亮,闪着冰白色的光。 一瞬,艾莎本还微微蜷缩的手指顿时舒张开来,神色充满了惊喜。 “Let it go.” (随风去吧) 她不再试探,自信大胆地扬手向上,根茎纤细的冰晶花束抽枝绽放。 艾莎随手抛出,那束冰花飞向露天席,于妙反应极快伸手接住,指尖相触的一刹那花束便悠然散开,化作几条冰蓝色的弧形光线绕着于妙的手掌转圈消散,仿佛她在此得到了冰雪女王的祝福。 于妙呆呆地看着这只手,周围的人愕然且羡慕地睁圆了双眼,又连忙将视线投回。 “Can't hold it back anymore——” (不必再隐忍下去) 艾莎微微垂头摆动双手,莹莹白雪烁动着飘来、汇聚,顷刻间已成雪人形状,漆黑的眼瞳有了光彩,灵气十足。 记忆纷沓而至,内场席的艾丽与珍妮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钥匙扣,上面悬挂的那两枚圆圆挂饰正轻快地旋转着。 是那个小雪人! 她们俩还未来得及兴奋开口,艾莎已经继续向前走,而雪人竟然真的活了,“duang~”地跳下了舞台。 “Let it go. Let it go.” (不去管它,不再害怕) 艾莎的动作幅度变大,左右手扬起两道纤长的冰白色冰枝,一支光净似琉璃,大大小小的花苞镶嵌其中,在半空舒展绽放,像是凭空涌出一道由冰花交织而成的精美拱门,另一支则向更高处攀升,宛若一束冰蓝色的烟花,直至“唰啦啦”一声彻底散开,漫天细雪飘落。 “Turn away and ; the door.” (向过去告别,转身不留一丝牵挂) 清脆、紧凑而均匀的音符中,艾莎拎起裙摆浅浅低头从冰花拱门下走过,随即昂首挺胸,双臂慨然一展。 拱门随之化作白光,隐约如冰片两翼,在抽离消散的过程中维持了一两秒抽象的翅膀,旋即轻“嘭”一声,莹莹碎雪冰晶状似星屑散落。 一段弦乐浅浅推上,伴奏仍干净,由钢琴声与沙锤主要构成,毫无保留地展示着艾莎歌声的高亢。 “I don't care——!” (我再不介意) 艾莎嗓音猛地拔高,双手如排山倒海般奋力推出,一团清透冰凉的雪风向内场席扑面而去,艾丽欢喜得大叫,但她的童音半点不显吵闹,因为大家全都惊呼出声。 “What they're going to say——” (他人的想法) 又一团跃动着雪粒的凉风迎面打来,露天席也齐齐陶醉欢呼,那对年轻情侣被吹得刘海乱飞,精神却振奋无比,眼睛亮得如同探照灯般,显然已经迷醉得狂热。 什么?你说那是隐秘的快速鼓风机? 我不听!这就是女王大人的魔法! “Let the storm rage on……” (就让风暴继续肆虐吧) 两边观众席“雨露均沾”的艾莎绕过一圈,停在舞台中央,双手搭至锁骨固定着披风的宝石处。 这一次,她的低音不再充满苦痛,而是无比轻松释然: “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anyway.” (寒冷从不曾困扰我丝毫) 随着艾莎双手轻飘飘一展,长披风瞬间脱离,在半空鼓满了风,如之前的手套一般“唰啦”飘走。 “哦——!!”台下观众热烈高呼。 鼓声加入,乐段立即拥有了强烈的节奏感,雀跃欢快,弦乐做了段短暂的主旋律,很快就将这任务重新移交给钢琴声。 “It's funny how some distance makes everything seem small.” (现在想来有趣的是,遥远的距离让往事变得渺小) 钢琴重音规律下落,鼓点敲击,再也没有最初的悲凉感,艾莎边唱边走,走到距离内场席更近的那一侧舞台边沿。 “哦……!” 连更成熟冷静的珍妮都跟着妹妹跳了起来,是艾莎女王!与她们面对面的艾莎女王! “And the fears that once controlled me……” (以往一度控制着我的恐惧) 艾莎笑容明媚,微微低身,双臂倏地下压又向上抬起。 “Can't get to me at all——!” (如此再也无法到达我的身边) “咔咔”的结冰声疯狂响起,内场席众人的惊跳欢呼中,纯净莹澈的坚冰如藤蔓般从他们的脚底开始蔓延,漫过地面,攀过椅腿椅背,覆盖桌面,然后继续向上,围栏、支柱、顶棚! 冰树晶花仿若蟾宫玉桂,从众人的头顶身周或倒悬或竖立,短短一句歌词的时间,内场席冰桌冰椅冰梯冰灯,此时的宾客们,已经坐在美轮美奂的冰雪宫殿一角! “我的天哪!” 蕾哈娜抑制不住地尖叫着,他们这些观众和身穿的服饰此时是内场席里唯一的异色,清透的冰蓝色遍天遍地包裹着众人,沁人心脾的微微凉风悄然拂面,足下是剔透冰面,眼前是优美冰饰,惹得大家万分舒适安逸,却又无法控制内心的惊喜与亢奋,一个个激动无比。 “It's time to see what I can do.” (是时候见识一下我真正的本领如何) 艾莎小跑着转身,歌声竟然分毫不抖。一见她正面向这边跑来,露天席齐刷刷发出狂喜的呐喊,早已准备好臣服于冰雪女王的威能。 “To test the limits and break through.” (去测试我的极限然后再度将其打破) 像是对他们说“如你所愿”,艾莎猛地挥出双手,观众席与舞台中间的甬道霎时涌满冰河,每隔两米凝出一座造型华美的喷泉,清亮水响出现又消失,几秒内凝成细细冰柱,岳扬再也忍不住惊叹,因为从他的视角俯瞰下去,眼前是一圈肆意定格在最美绽放时刻的琼琼冰花! 与此同时,冰层亦在向上蔓延,围栏不再是围栏,而是刻有冰凌雕花的欧式隔断,尽管不像内场席那样有凉爽轻风吹过,但露天席的各位并不知情,已然心满意足,满心满眼都是喜色。 “No right,no wrong,no rules for me——” (没有是非对错,没有规则束缚着我) 艾莎畅快地甩动双手,原地转了个圈,“I'm free(我彻底自由)——!” 舞台上,以她站立之处为正中心,地面张开一片巨大的雪花,接着向外轰然扩张。 钢琴音重而均匀,与激昂的弦乐一同伴随着强有力的鼓点猛然澎湃而起,上行音阶直接促使音乐情绪达到高潮。 “Let it go. Let it go. I am one with the wind and sky.” (让它去吧,随风去吧,天际之下我乘风而行) “Let it go. Let it go. You'll never see me cry.” (不去管它,不再害怕,你永远见不到我眼泪流下) 又一次副歌来临,伴奏不再只有轻飘飘的沙锤与钢琴,而是配器全套,电吉他加入进来,管乐加入进来,每一个小节都有新的细微变化。 艾莎舞动着,旋转着,冰蓝色彻底覆盖林恩剧场,近至舞台,远至外墙,露天阶梯广场皆是冰晶,天空与地面同行,绽开更大的雪花,在所有人的头顶悬挂。 她撩起修身女王长裙,单脚猛地向下一踏。 “Here I stand!” (我屹立此处) 地面那朵盛开的雪花骤然厚重,由冰白转向半透明的瑰丽紫色。 “And here I'll stay——” (也从此留在这里) 无论是内场席还是露天席,所有观众已被冰层覆盖的椅背扶手在这一刻随着歌声向上向外层层开出对称的冰凌之花。 “Let the storm rage on——” (就让风暴继续肆虐吧) 艾莎话音刚落,内场席传来震天惊叫。 凯弗·威尔逊差点又要去护住妻子和两个女儿,因为,他们在上升! 整个内场席都在上升! 原本大旋转之后,内场席的位置要比舞台和露天席都矮一些,但现在,“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内场席的地面仿佛被艾莎虚空抬起,很快便与舞台上升到了同一高度! 可等凯弗等人从这股仿佛地震般的体感中回神之后,却又因为眼前的情景惊愣不已。 间奏之中,各类提琴的碎弦演奏代替鼓点负责节奏,而管乐则与钢琴相互对应,一者低沉衬底,一者细碎急促,竟是像用音乐将冰层蔓延、冰凌舒张展开的画面从听觉上描述了出来,听得凯弗双耳仿佛被彻底清洗,发自肺腑地为起衔接作用的桥梁乐段深深赞叹。 “My power flurries through the air into the ground.” (我的力量从空中浸染到地上) “My soul is spiraling in frozen fractals all around.” (我的灵魂在冰凌间盘旋飞扬) 艾莎的歌唱仍在继续,音色通透明亮。高大的宫廷廊柱在她的歌声里拔地而起,天空中的巨大雪花倾轧而下,在过程中收缩凝结成吊灯,向外扩展层层冰片,内场席与露天席最两端的座位旁凭空凝出两道长长的弧形梯,让坐在最边缘的观众喜出望外,震撼得无以复加。 “看上面!” 于妙听到旁边观众的声音,连忙向上看去,立时惊得倒吸口气。 上空已经被造型对称的宽大冰片毫无缝隙地“封了口”,欧式宫廷建筑特有的尖顶昭示着一个事实:他们所有人已然落座于冰雪女王辉煌壮丽的王宫! “And one thought crystallizes like an icy ” (一个念头如冰晶爆炸般涌现在脑海) 艾莎借转圈的动作再次奔向内场席一方,歌声里腾涌着无尽的力量与自信。她蓦然侧过身,将头顶的王冠一拔,拿在指间看了看,然后分外坚定地向外扔去。 “I'm never going back——” (我再也不会回到从前) 艾莎扔掉王冠,左手抹在锁骨,右手抹开腰间,手掌所过之处,衣裙立即显出耀眼焕丽的华彩。 “The past is in the past——” (过去永远是过去——) 又是一个预示着高潮即将降临的长音,鼓点陡然急促,钢琴声重重砸下,交叠在一起的快节奏片段听得在场众人肾上腺素狂飙,甚至头皮发麻。 “Let it go!” (让一切都去吧) 一声璀璨爆响,艾莎正面转向露天席,色泽暗沉的女王礼服裙遽然消失,琉璃碎钻如晶莹雪粒缀在胸前,灼灼光华宛若银河倒悬腰间,两边观众席同时发出欢呼狂吼,全场气氛爆炸到最高点。 “Let it go!And I'll rise like the break of dawn.” (随风而去吧!我会如破晓的黎明般冉冉升起) 艾莎继续高唱,将典雅庄重的盘发全部拨散,编着麻花辫的淡金色长发从肩膀一侧垂落,身后装点着雪花纹样的半透明白色披纱优柔展开,她彻底迈开步伐走向前来。 “Let it go!Let it go!” (把顾虑丢开,把恐惧抛下) 伴随着激越的和弦与歌者华丽至极的转音,一架冰梯毫无征兆地从汇聚的冰白色光华中缓缓成型。艾莎肆意歌唱着,带着解脱的快意与无限期待“唰”地展开双臂,一步踏了上去。 勉强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的岳扬惊得心脏蓦然发紧。 这怎么可能! “That perfect girl is gone——” (那个标准完美的女孩再也不会出现了) 但艾莎一步步走了上来,洒脱、自信、从容不迫! 冰梯就像曾几何时她逃开的海面,顺着她的踏步而成形。登高,再高!连于妙都彻底抛开了其他,全心全意地投入到这场瑰美而奇幻的一幕中,怀抱着无比憧憬与激动的心情注视真正的女王艾莎越走越高,仿佛立于世界之巅! “Here I stand!In the light of day——” (我在此重生!迎着朗朗日光——) 艾莎还在向上走,步履间荡开裙角,她仰首展臂,走得高贵优雅,又霸气十足,歌声更是酣畅淋漓,听得与岳扬坐在同一排的那对年轻情侣亢奋地出了一身汗,只觉热血沸腾,头脑都跟着兴奋发胀。 “Let the storm rage on——!” (就让风暴来得更猛烈些吧!) 终于,艾莎停在了最高处,稳稳地站在流光溢彩的冰面圆台之上。管弦乐的节奏一路抬到最快,钢琴声振奋激昂,灿亮歌声响彻全场。 露天席第三排的观众们险些疯了,因为这架冰梯的高度,基本与他们这排的高度完全一致! 女王大人就是女王大人,徒手造冰梯,登高登三层! 如此飒爽大气的艾莎女王就在面前几米外,年轻情侣不约而同地捂住下半张脸激动闷叫,女孩子心跳如鼓,狂掐男友胳膊,男生也丝毫不觉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笑容鲜亮灿然的艾莎身上。 伴奏乐声骤然停止! “The cold never bothered me——” (寒冷从不曾困扰我丝毫) “ANYWAY——!!!” 骤然拔高的高亢歌声似乎要将黑夜撕开一道裂口迸射曙光,这声猛烈强悍的清唱彻底将整首歌曲推向最为坚决无畏的大高潮,方才静止的管弦乐衬着艾莎的长音弱进而起,密集急促的小军鼓像一只攫人心弦的巨手,直至最终,乐声人声同时停在情绪饱满痛快的最高点,重重落下! 与此同时,立于巅峰展臂高歌的艾莎女王倏然转身,全场灯光大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恩剧场内欢呼如暴雨,人声鼎沸,久久未歇。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一章 林柔紧闭双眼,抿住嘴唇,以排练过无数次的娴熟姿势固定住双臂,一跃而下。 掌声掩盖住了她跳下时部分披纱刮起的“呼呼”风声,极其短暂的失重感传来,秦绝稳稳当当地将她接住,两人迅速落在地上, 地下室的顶端开口立刻闭合,不留任何破绽。 隔音并不太好,又或是留在观众席的人们声音异常响亮,林柔听着那些激情洋溢的叫喊,只觉全身都如同浸泡在温泉里一样,简直是字面意义上的“舒筋活血”,酣然畅快。 “走。”秦绝道。 昏黄灯光亮起,林柔轻轻“嗯”了声,两人微微低头穿过这条地下甬道。 走了一会儿,林柔感叹: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我喜欢的那位外国演员宁可回来演戏剧,也不想继续拍摄电影大片了。” 她心脏仍在突突跳着,“现场的欢呼和掌声都是即时反馈,感觉整个人被成就感砸了一脸,真好啊……” 秦绝失笑。 林柔说得很对,这份毫不延迟、实打实的现场反响,比起杀青后作品上映时再去翻看各方评价,确实要让人快乐得多。 “你之前学音乐剧不是为了这个?”秦绝随口闲聊。 林柔想了想:“也有,但是不强烈。当时只觉得这种面对面的表演更锻炼自己,‘刷经验’的念头更多一些,不然也不会只读交换了。” 她面露遗憾,又回头望了眼舞台的方向,幸福地叹了一声。 “我以后肯定要多往戏剧方面发展。” 秦绝含笑点头:“刚才唱得漂亮。” 林柔顿时露出笑容。 原本考虑到演员的体力和演出质量, 秦绝在《Let It Go》这首歌的音乐剧版本上做了降调处理,蓝组排练时也始终用的这一版。 然而今天下午首演过后, 林柔过来找到秦绝,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试试原版。 “确定?”当时秦绝问。 “不确定。”林柔回答得大大方方,“但心里有个声音在说我能行。” 她又道:“所以我找你来阻止我。” “说得好。”秦绝道,“那我选择不阻止。” 林柔哑然,半晌两人对视而笑。 今天两场不同语言版本的《FROZEN》是蓝组作品的初亮相,关心“冰火之战”的网友观众们都在牢牢盯着两边的表现,临时恢复到原调无疑是场豪赌。 但林柔坦然大方地说了,秦绝也从容不迫地应了。 结果证明两人的选择非常正确。 秦绝和林柔说说笑笑地往后台赶去,不远处传来全场广播声。 “您好,音乐剧《FROZEN》的上半场演出已结束……中场休息时间为三十分钟……请您及时处理个人需求……特别注意,电子设备仅能在特定区域恢复信号并正常使用,具体位置请询问场内工作人员……” 汉语一遍,英语一遍,等吐字清晰、语速适中的播报声结束,林柔和秦绝也已经回到了剧场后台。 “嗷莎——” 穿着衬衣的苏酥笑嘻嘻地扑过来和林柔贴贴。 “太爽啦!虽然我下午就这么说了,但还是想再说一次——太爽啦!” 她兴奋得不能自已,林柔也笑着,一眼望去,大家都是一副疲惫但满足的神情, 同她一样。 “放轻松,抓紧时间休息。”秦绝提醒道。 林柔点点头,被几个助手簇拥着走到隔断后。 尽管中场休息足有半小时, 但后台并非完全停止运转。演员们有各自更换戏服和改妆的时间,比如苏酥,她和许双双的戏份结束后,就马上回到化妆间脱掉厚重的衣服鞋子,对着电风扇擦汗歇息,但等休息时间过了一半时,她也必须尽快换回戏服,因为下半场开始时最先出现的就是安娜。 而秦绝则是才刚完成汉斯安抚民众的表演,便要立刻下到地下室等着《Let It Go》结束好接人,此时才与林柔一起回到后台,饰演汉斯时穿的那身戏服都还没换下来。 “老板。” “秦哥。” 沈珍珍、宋芷涵和张明都在,秦绝微一点头,和他们一起回到男演员的化妆间。 为了不让汗水弄脏戏服,演员们都自动自觉地穿内衬,加上房间内有换衣专用的挡板隔断,不会产生“非礼勿视”的问题,沈珍珍等人进来也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蓝组从主演到群演共有二十余人,古文松从节目组那里带过来的化妆助手不太够用,所以秦绝和林柔等人都自带了化妆助理,一来节省剧组负担,二来也给自家团队找点活干。 秦绝的戏服共一套半,多出来的那半套都是外搭,只需要把原来王子礼服的外套脱掉换成长袍加御寒用的披肩即可,无论穿脱都很迅速。是以,她此时也不着急,进了单人隔断把戏服换下,轻松一会儿,然后坐在椅子上喝水休息,等临近上台再让沈珍珍两人补妆。 尽管舞台剧的妆面与她们平日接触的不同,但古文松有总结要点和注意事项,只是适度补妆而已,并不会出错。 “时间差不多了。” 秦绝在心里计算着,果然听见舞台方向传来观众的声音。 他们的安排是这样的:《Let It Go》定格结束,留出几分钟给观众们痛快喝彩,然后全场广播,告知中场休息时间,之后让旋转到正中央的舞台连带着内场席一起缓慢移动,恢复原状。 有关舞台装置的事都是丘壑等人敲定程序,乔远苏现场负责,秦绝并不担心。 她这个组长,在一切事情都走上正轨后便轻松多了。 快速将下半场的剧本在心里过了一遍,秦绝补妆、换好第二套戏服,边溜达边找感觉。 戏剧表演与往日在镜头前不同,不需要她过度沉浸,这种随时入戏出戏的感觉对秦绝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为她在第六轮时总结出的演绎方法又增添了许多切实心得。 “秦组,好消息!” 李鸿的笑声比他人先到,秦绝猜出大概,伸手和李鸿交握摇了摇,面带笑容等他继续。 “明天两场的票已经全空了!” 果然,李鸿大笑着说,“周边摊位险些堵塞!不知道是哪位观众自发在场内帮我们打广告,不少人都趁着中场休息的时间过来抢购周边了!” “嚯。”秦绝一乐,首先关注重点问题,“没发生事故吧?” “没有没有。” 李鸿摆手,“我让人发了周边单子和便签纸,观众们写上座位号、姓名和想买的周边商品编号再交给工作人员就行,到时候离场正好凭票根掏钱领周边。” “机智!”秦绝赞道。 李鸿的办法相当于把网络预售落实到了纸面上,想出来并不难,但短时间内有这么快的反应倒也厉害。 “对了,明天开始我觉得新服务可以上了……” 秦绝开口,两人又聊了起来。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二章 林恩剧场,内场席。 珍妮花了足足十分钟才按住像只脱了水的小鱼一样活蹦乱跳的妹妹。不过艾丽的激动情有可原,和她差不多亢奋的观众有的是,哪怕他们的父母其实也才刚刚褪掉脸上兴奋的酡红。 “这真是我看过的最好的演出。” 珍妮边把艾丽用力锁在怀里,边和妈妈分享感想。 她作为小大人的理智和掌握的科学知识告诉自己刚才的只是一场演出,但这并不妨碍她心情澎湃并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我也想这么说。”蕾安娜满怀感动,“你知道的, 它可能在其他地方比不过我们看过的那些,但……但它就是最好的。”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凯弗深深望了已经空旷的舞台一眼,缓慢而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还想看!”艾丽从姐姐的捂嘴中挣扎出来(“小声点儿,艾丽。”珍妮提醒道),“我想坐到那边看!” 她压低了一些音量, 指向露天席, 但语气里的兴奋丝毫不减。 “这倒是个好主意。”凯弗笑着说完,脸上的笑容突然一凝, 随即撂下一句“我马上回来!”便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他的判断非常正确,兴许部分不常看戏剧的龙国人还没反应过来,但像他这样经常看剧的外国观众却立即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剧场从来都有人工售票窗口! 不论是内场席还是露天席,在看过了刚才的表演和对面的互动之后,谁不想换个座位再享受一遍? 很多人还在乐呵呵地等着结束之后手机有网有信号了再买票呢,太天真了,这个时候抢跑才是最正确的! 果然,等凯弗冲到内部售票窗口时,明天的票已经没一半了。 “露天席吗?明天只有下午场了——” “可以的!”凯弗二话不说点头,又一拍脑门,“哦,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后天的票能否……” 他这话刚说出口, 周围的空气都炙热了好几度,其他排队的观众们的炯炯眼神看得售票员下意识打了个激灵, 连忙干笑着道: “不不不!先生!后天及大后天的票只能在网上购买……” “哦,好吧。”凯弗遗憾道, 但依然痛快地付了明天下午场次的露天席票钱, 是汉语也没关系,他相信蕾安娜和两个女儿不会介意的。 他成功拿到了纸质套票和随票附赠的新的福利小周边。附近投来的催促目光实在太强烈,凯弗赶紧像做贼似的把东西都好好揣进自己的长钱包,低调地快步走开。 等走到了人群稀少些的位置,凯弗才打开手机,焦急地按动虚拟键盘。 他在给他的同事发消息,与自己这个总监不同,这位同事在德斯蒂妮公司另一个部门工作,专门负责音乐制作。 刚才那首不出意外应该就叫做《Let It Go》的歌曲出彩得有目共睹,无论是作曲编曲、演唱、舞台演出设计还是与情节的联系,都是毋庸置疑的优秀,凯弗心头有一腔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通俗来讲,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等找个专业更对口的人来夸。 真是想不到,他居然也有单纯震惊,只能复读“amazing!”的时候。 此时还坐在露天席等待下半场开始的于妙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先生有着相同的感受。 表演太过震撼, 以至于她有所感悟,却无从下手, 更无法精炼详实地写出一篇分析点评,翻来覆去只能在腹稿里重复“卧槽牛啤”,不由得在心里流下了文盲的泪水。 到底该怎么写? 霸气外露、高贵冷艳的艾莎女王?——林柔的粉丝肯定比自己更会吹好吗! 现场声光特效打破现有的技术认知,几乎走进“5D”互动新时代?——好尴尬,还不被秦科的老粉和科技领域大牛嘲讽死! 歌曲完整度极高,演员唱功出色?——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水话!虽然事实如此!……不是在说真的是水话的意思! 好吧好吧,那就从其他角度来证明一下这首歌的优秀……比如预言一下它传唱范围极广? 诶,这个行! 甚至不需要多少论据,看看周围有多少人都在无意间哼着“let it go~”就知道了! 于妙思维疯狂运转,她构思了一篇又一篇,直到大拇指抖得有点难受,这才低头看了眼,想起先前那次简直是天选之子的幸运接触。 ……我可是接到了女王陛下亲手抛过来的魔法冰花!什么叫欧皇啊! 她惊喜地睁大眼,把那只手举在眼前来回细看。 哪里还需要费劲巴拉地找写作灵感?她只需要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感受全都写出来就够了! 不需要煽动,因为内容足以让看见这篇文章的读者自发羡慕嫉妒恨! 哎呀。 这么一想。 好爽啊…… 于妙光靠脑补就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忍不住“嘿嘿”傻笑两声。 全场广播再次响起,提醒观众朋友们下半场演出将在十分钟后开始,请大家及时回到座位。 于妙脸上幸福的傻笑一瞬间变得僵硬。 糟! “音乐剧时间太长,又没法用手机记录,等看完肯定忘记很多细节!” 这是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 “……肯定要重刷啊啊啊但是我忘记趁刚才去抢票了呃啊啊啊啊啊!” 这是她脑子里的第二个念头。 于妙立时一个泪流满面,她左右看看,观众们都在往回赶,这时候逆着人潮去买票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行了,只能等出去之后想方设法蹲后几天的售票,或者找黄牛了…… 还有下次来看的时候肯定要坐内场席,还要随身携带一个小本子QAQ! 于妙越想越是悲痛,好一会儿才从周围的兴奋讨论声里恢复情绪,深吸一口气等待下半场开演。 不多时,一声鸣笛似的提示音传来,照明灯光慢慢暗下,观众席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兴奋的高呼。 清凌凌的音效宛若夜风拂过众人耳边,像一串由冰做成的风铃正在清脆撞击,小孩子们不用家长看管就自动自觉闭紧了嘴巴,满眼期待地看向舞台。 很快,人声响起,是安娜与克里斯托夫斗嘴的声音。 再之后,灯光照向早已恢复了原状的镜框式舞台,下半场正式开始。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三章 《FROZEN》(十) “哦!这套衣服比你的备用皮袄舒服多了!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山里还能有一家商店。” 安娜边整理斗篷边说,在她身后,克里斯托夫耸了耸肩吐槽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奥肯小店还藏着这么适合你的裙子,真是奇迹……话又说回来,他的泳衣和凉鞋都囤得像小山了,多亏了你姐姐。” 安娜气鼓鼓地瞥他一眼: “等我找到艾莎以后, 冬天会消失的——我是说现在消失,在合适的时候再出现!” 两人拌着嘴走到舞台中央,此时安娜已经焕然一新,身穿着质感稍厚、颜色鲜明的连衣裙,外搭一件深色斗篷。斗篷的边缘像缝了圈蒲公英,白绒绒的, 跟在两人身旁的驯鹿凑过去“哧溜”舔了一口。 “嘿,嘿!斯芬!”克里斯托夫从背后的行囊中拿出一根胡萝卜,“这才是你的食物。” 他哈哈笑着拿胡萝卜逗了一会儿从小到大的动物伙伴, 又拍拍它的脑袋,把胡萝卜放回包裹里。 “接下来我们还要爬山,伙食得节省着点。”克里斯托夫亲昵地搂着驯鹿斯芬蹭了蹭。 “哇哦……噢!” 安娜被一人一鹿撞得向前狼狈地走了两步,回头对克里斯托夫怒目而视。 “抱歉抱歉,不过你怎么不往前……噢!” 克里斯托夫也满眼惊奇地抬起了头。 不知不觉间,舞台两边已经呈现出一片树林,它们的枝杈光秃秃的,不见绿意,却像珠帘般挂满了乳白色的链状雾凇,一棵棵冰树错落有致,美不胜收。 台下观众在半小时前就见识过艾莎女王惊为天人的魔力,此时代入得更深,都发出赞叹声。 两人慢慢向前走,布景以较快的速度向后移动, 视觉上还真有逐渐深入树林的既视感。 “……哇唔, 我从来没想过冬天可以这么美。”安娜感叹。 “你以前知道你姐姐这么厉害的么?”克里斯托夫惊讶地打量四周。 “呃嗯——好吧, 我还真不知道。” 安娜神情复杂地回答。 “所以你打算怎么劝她?”克里斯托夫又问。 “那当然是……” 安娜信誓旦旦地说出自己的“计划”, 克里斯托夫伸手扶额,指出她想当然的部分,两人又开始打嘴仗。 这时,一个醇厚的男中音突然唱着歌传来,歌声和声线不知为何听起来迷之好笑,观众席里响起一阵“哈哈哈哈哈?”的困惑笑声。 “加入一点点的我?~~~” 克里斯托夫食指竖着搭在唇前,和安娜一起动作浮夸地专心去听。 “加入一点点的你?~~~”歌声还在继续。 “我上次听到的绝对不是这么浑厚的声音。”安娜的吐槽别有一番笑果。 “再加入一点点梦想?~~~” “这颤音真是每一次都颤在了意想不到的地方。”克里斯托夫边吐槽边东张西望,“到底是从哪来的?” 两个人鬼鬼祟祟地猫着腰向前探头探脑,与此同时,舞台深处蹦蹦跳跳地走出来一个圆滚滚的雪人,行走间仿佛自带“duang~”的音效。 “哦!”内场席里,艾丽的眼睛唰一下亮了,“是雪宝——!” 她接着咯咯笑起来,“它为什么光秃秃的!” 白白的雪宝蹦跶到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身后,好奇道:“什么从哪来的?” “嘘,不要说话,仔细听!”安娜看着前方认真回答。 雪宝Q弹的脑袋歪了歪,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于是也面向前方, 一本正经地听。 舞台上安静了几秒。 凯弗和其他观众哈哈笑出声。 随即, 克里斯托夫和安娜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来, 盯住这个圆咕隆咚的雪人。 克里斯托夫:“……刚才有这玩意儿吗?” 雪宝最上面的小脑袋弹跳着扭了九十度:“嘿,别说话,我在认真听呢!” 舞台再次诡异地寂静了一秒。 克里斯托夫:“哇啊啊啊啊啊啊!Σ(っ°Д°;)っ” 安娜:“哇啊啊啊啊啊啊!Σ(っ°Д°;)っ” 雪宝:“哇啊啊啊啊啊啊!Σ(っ°Д°;)っ……我为什么要叫?” “嘿,嘿,伙计们!不要这么激动!” 雪宝duang来duang去,“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你们好,我是雪宝,我喜欢~温暖的拥抱!” “噢……!”安娜突然冷静下来,“雪宝?” 雪宝:“嗯哼?” “你是雪宝!”安娜惊喜地重复道。 她蹲到雪宝面前:“嗨,我是安娜,你……活了?艾莎把你堆出来了?” “是啊,她还唱歌呢!” 雪宝说着妖娆地扭了两下猫步,模仿得惟妙惟肖,剧场内大爆笑。 饰演安娜的苏酥险些笑场,舌头用力顶了下腮帮才毫无破绽地接道: “哇哦!等等,你好像还缺了点什么。” 她想了想,起身小跑到舞台边缘的树旁,猛地跳起来,落地时手里便多了根纤细的树枝。 安娜边走边抬起膝盖一顶,树枝利落地断成两截,动作之生猛惹人咋舌。 “加入一点点的我……?” 她唱着,与雪宝面对面蹲下来。 “加入一点点的你~~~”雪宝立刻接唱起低沉浑厚的美声。 “再加入一点点梦想——哈!” 安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一根短树枝,“啪”地怼进雪宝圆乎乎的身体。 她拍拍手,自豪叉腰,姿势和神情与小时候完全一致,看得台下观众又是想笑又是感动。 “哦!……哦!” 雪宝身上的树枝晃了晃,表情越发惊喜,“真是太棒了!我一直都想拥有一双手!” 它的反应再次提醒了安娜,她灵光一闪冲向克里斯托夫,在后者“嘿!干什么!”的口头阻止声中从他包里翻出一根胡萝卜。 “不要动!” 安娜一手扳住雪宝的脑袋,一只手将胡萝卜用力一怼! “唔噢!”雪宝声音闷闷的,“我有鼻子了!……哦,我的鼻音听起来真重,这让我的声音变得好做作……呜喔!” 安娜把怼过头的胡萝卜又怼了回来。 雪宝激动地抬起两只手摸了摸它,绕着安娜相当欢乐地跑了一圈:“太棒了,现在我拥有了最完美最帅气的五官!啊哦!” 它duang地撞到了克里斯托夫的大腿,向后滚了滚,又重新把脑袋安好: “说起来,你是谁?” “克里斯托夫。不过不用管这个。”克里斯托夫弯下腰看向雪宝,“你知道艾莎在哪里吗?”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四章 《FROZEN》(十一) 岳扬再次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一次让他有这种困惑的还是在艾莎高唱《Let It Go》时出现的冰梯。众所周知,特效玩的是欺骗视觉,也就是“表面为真,实则假”,可艾莎不仅踏上了那架华美剔透的冰梯,还一步步向上,甚至来到了几米的高度。 然而全场灯光暗下, 不一会儿又随着广播声重新亮起的时候,所有的冰雪特效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包括那架冰梯!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真的,怎么可能会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就回收完毕,彻底没了痕迹?可若是假的,林柔当时踩的又是什么东西? 岳扬越想越是摸不着头脑。 “未知”总是令人敬畏又着迷, 现在雪宝的出现则再次点燃了他的好奇心。 不同于驯鹿斯芬, 活蹦乱跳、甚至还能身体“分开”的雪宝俨然没有任何真人扮演的可能, 也让包括岳扬在内的观众们大为震撼。 一个会说话,会动,活生生的雪宝。 老天啊,这得让家长们多么头疼,他们甚至没法向自家孩子解释“这都是演出来的”……毕竟真实得连大人都要信了! 而促使这种“真实感”出现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真人与特效的交互。 比如安娜的两根树枝,比如她插进去的胡萝卜。 这跟雪宝撞到克里斯托夫还不一样,大家可是眼睁睁看着安娜把东西“怼”进去的,甚至胡萝卜还捅了个对穿。 按理来说,这种“深入”交互必然会露出破绽,然而事实上呢?完全没有! 岳扬想破头都没想明白,到底那两根树枝和胡萝卜被处理到哪去了——因为想也知道,作为鼻子的胡萝卜就算了,树枝怎么可能在插进去之后就自动地变成雪宝的双手, 能被它灵活地控制着摆出各种弯折的形状?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岳扬相信哪怕是曾欣慧琴现在坐在这里, 都不得不神情凝重地说出一句:“不像演的。” 不像演的。 多么有分量的一句话。 舞台戏剧表演能做到这种程度, 后无来者还不好说, 但前无古人却是肯定的了。 一直到安娜、克里斯托夫、雪宝和驯鹿斯芬往艾莎的宫殿行去,舞台转回阿伦戴尔,岳扬还在苦苦思索。 他头一回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见第七轮的花絮,如果节目组还打算按照以往规则公布花絮的话。 话回台上,有士兵找到了安娜当时换下来的宫廷礼服长裙,将其交到了汉斯手上,汉斯震惊不已,认为安娜在茫茫雪山中遭遇困境,亟待营救,于是号召起阿伦戴尔王国内的志愿者随他一同前去寻找安娜公主。 那位外交官也与他的两位侍从一起加入了汉斯的队伍,并动情地表示尽管那位艾莎女王危险至极,但他愿意相信汉斯为安娜公主做出的担保,也相信他们两个都是好人,未来前途无量。 “可惜,这里的合唱仍然缺少记忆点……看来果然把全剧的亮点都放在艾莎和安娜身上了。” 凯弗口中默念,不是以评判的角度,而是以观众的视角感到惋惜。 平心而论,汉斯这段发表救人宣言的短歌质量并不低,台下众人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情真意切, 也能对他的号召力与领导力有颇为清晰的认知, 但有其他几首超高质量的歌曲在前, 这一小段表演自然就显得没那么精彩。 不过考虑到汉斯是配角,这么分配倒也合理,毕竟克里斯托夫到现在也没有开口唱过歌,显然这部音乐剧在音乐、特效与剧情的比重上并不符合传统。 这厢汉斯带人从王宫出发,舞台再借灯光转场,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已经来到了宫殿门口。 安娜吸了口气,对克里斯托夫和雪宝说她想单独上去找艾莎好好谈谈,一人一雪人点点头,齐齐坐在舞台最前方出现的道具台阶上,用同样的手肘拄膝、手掌捧脸的姿势开始数数。 安娜忐忑地在原地转了转,平复呼吸,伸出手去敲描绘着大门纹路的三道幕。 帷幕左右分开,出色的置景再次令观众为之赞叹,那架冰梯又出现了,它斜斜立在演区深处,不多时,身着焕新修身长裙的艾莎拖着半透明白纱款款走下,安娜惊喜交加地睁大双眼。 “哦!”她小小地叫了一声,“艾莎,你看起来不一样了。啊呃,我是说,是好的那种不一样。” “而且这个地方……真美。”安娜说着打量四周,眼神里满是惊奇与赞叹。 艾莎的开心大于拘谨,她露出浅浅的笑容: “谢谢。” “我之前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大的本事。”艾莎又道。 大家都看得出来,现在的她对自己的能力、成果和现状非常满意,状态与留在阿伦戴尔王宫的时候截然不同。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 “不,不,你不需要道歉。” 见安娜向这边走来,艾莎赶紧摆手阻止,拉开两人的距离。 “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这不是你的错。”她道。 “我……”安娜语塞,“那爸爸妈妈,他们知道吗?” 艾莎抿了抿嘴唇:“知道。他们……” “五十八,五十九——”坐在台阶上的雪宝跳起来,“六十!我数到了!” 它蹦蹦跶跶地跑过来,艾莎吓了一跳:“这是?” “你好,我是雪宝~!我喜欢温暖的拥抱——~” 雪宝大声打着招呼,脖子脑袋颠得飞离身体,又快速落下,像几枚弹性十足的雪团子反反复复砸在一起。 “嗨,艾莎!你把我堆出来了,你还记得吗?”它颠来颠去,来到艾莎面前。 “雪宝?” 艾莎的反应与安娜完全一致,都是轻轻蹲下惊喜道,“你这是……活了?” “Emmm——” 雪宝的脑袋转了一圈,低头左看看,又看看,然后抬手像扶眼镜似的扳了扳自己的胡萝卜鼻子,最后把两根树枝小短手举到面前,灵活地比了个一二三四五,才歪歪脑袋道: “I think so?(你说得对?)” 艾莎轻轻笑开。 “它就像我们小时候一起堆的那个雪人。”安娜怀恋地看着雪宝,又看向艾莎。 “……是啊。”艾莎眉眼软和,“一点点的你,一点点的我……” “那时候的我们多亲近啊。” 安娜柔声说着,又笑起来,“你知道吗?我刚刚遇到雪宝的时候它还没有胳膊和鼻子,所以我拿树枝给它安了一个,‘啪’!就像这样!” 她笑出声来,艾莎却被她的动作陡然唤起回忆,怀念的表情顿时变得惊慌。 “不!” 艾莎后退了一步,“别再说了,快走吧安娜,我一个人在这里挺好的,既可以做自己,又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就这样随我去吧/放过我吧,好吗?(Just let me go,okay?)” “我不想让你走!(I don't want you to go)” 安娜上前两步,“艾莎,我们可以回到从前……” “我们不能。”艾莎决绝后退,重新踏上了冰梯,“快走吧,我是在保护你。” “你不需要保护我!”安娜语气赤诚,“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她追到冰梯旁边,仰头望去: “求求你不要再把我推到门外,求求你别再关紧心门。” 淡淡的弦乐如海潮般涌上,安娜的念白到了后半句已经自然而然地契合起了伴奏乐段。 “You don't have to keep your distance anymore……” (你不必再继续和我保持距离)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五十五章 《Reprise_First Time in Forever》 安娜真情实意地唱道: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I finally understand.”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我终于理解了你) 她在“finally”上加重了语气,脸上交织着心疼与欣慰。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we can fix this hand in hand.” (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我们可以携手解决问题) 熟悉的旋律在此完成了一次优秀的call back(重复扣题),相同的旋律, 不同的歌词,处境与心境的再次变化,让人不禁为这段设计拍案叫绝。 舞台上的灯光仍是冷色调,身穿冰蓝色长裙的艾莎与冰梯、与整个环境相一致,而外披深紫色斗篷的安娜则从视觉上就显得突兀,她搭在冰梯扶手上的手和向前倾的动作更加放大了这点不和谐,宛若浓墨滴进白纸,晕开一片深色。 尽管此时剧场恢复了舞台)内场席)露天席的结构, 但离得远的观众们依然可以将这场对峙看得鲜明。 “We can head down this mountain together!You don't have to live in fear——” (我们可以一起从山上下去,你不必活在恐惧里) 安娜踏上几节冰梯,笑容真切明朗,既是劝说,又是鼓励: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I will be right here.”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我会在你身旁) 岳扬小小地“哦?”了一声,颇感兴趣地打量着整个舞台。 从颜色的明暗上看,艾莎那方偏亮偏浅,而安娜这边则较为沉暗,但此时的情节却与之相反,是深色的安娜想要将艾莎从现在的环境中带出来,如果按照常见的思路, 设计成“一束光照亮黑暗”会更合适。 是反向隐喻?亦或是就要追求这种“侵略”似的感觉? “安娜……” 艾莎开口,印证了岳扬的猜测。 “Please go back home,your life awaits.” (拜托你了, 快回家去吧,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 “Go enjoy the sun and open up the gates.” (去享受属于你的阳光,让大门一直敞开) 站在冰梯高处的艾莎分明立于光下, 却比安娜更“弱势”一些,无论是言语还是举止都透着股拘谨与恳求的味道。 安娜为难道:“我会的,但是……” “我知道。” 艾莎伸手阻止她的话,“You mean well,but leave me be(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但我心意已决)……” 她从冰梯上走下来,与安娜擦肩而过,旋即来到舞台前方,展开双臂: “Yes,I'm alone,but I'm alone and free——” (没错,我是独自一人,但我孤单却也自由) 观众席里的岳扬缓缓点头。 不错,站在艾莎的角度,此时的安娜就是一个外来者,她的到来打破了艾莎才刚从痛苦中解脱没多久的状态。 从这点上看,安娜的出现本身就带有较强的侵略性意味。她侵入了艾莎的私人领域,闯进了她的私人空间,因此艾莎宛若一只敏感的白猫, 浑身上下都充满了警惕与不自在。 安娜想要拯救艾莎, 也以为自己在挽回事态,实际上却加剧了矛盾。 这里用颜色的强烈对比来渲染对立氛围,是很成熟的处理。 那对年轻情侣没岳扬想得这么深,只是提心吊胆地继续观看,同时在心里可惜。 明明刚才雪宝的乱入成功唤起了姐妹两人对童年美好时光的回忆,事情本该有所缓和,但艾莎对“伤害了安娜”这件事的心结实在太重,而不知情的安娜却还未意识到艾莎的抗拒,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哪怕已经在影院看过了结局,但此时此刻的两人依然忍不住想: 这对姐妹之间,还有重回亲密无间的可能吗? “Just stay away and you'll be safe from me——” (离我远一点,这样你要安全得多) 注意到安娜追来,艾莎再次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舞台两侧,安娜面对着自己的姐姐,而艾莎却逃避地转过了身,披纱在地面拖出微微颤抖的弧面痕迹。 “Actually we're not!” (其实,我们并不安全) 安娜的话让艾莎一惊,连忙转身面对她。 “——What do you mean you're not?” (你们并不安全是什么意思?) 安娜却因为艾莎愿意面对面与自己讲话而感到一丝欣喜,显然觉得这是事情有了好的转机。 “I get the feeling you don't know!” (我想有件事你还不知道) “——What do I not know?” (什么事我不知道?) 快速交错、内容重复的唱段令观众惊叹两人唱功与默契的同时又悬起了心,果不其然,层层推进的弦乐突兀停止,安娜的声音在安静中分外清晰: “Arendelle's in deep,deep,deep,deep……snow.” (阿伦戴尔被厚厚的冰雪淹没了) 艾莎骤然惊愣:“什么?!” “貌似你把所有地方都变成了……永恒的冬天。”安娜迟疑地说。 “所有地方?” 艾莎的声音已经在颤抖,舞台上方开始有雪花飘落。 安娜的神情却仍乐观,她有点狡黠地眨眨眼,只以为艾莎那么厉害,解冻肯定是一件简单的事,所以对她而言,拿“阿伦戴尔被冰封”这件事来引起艾莎的关注只是她挽回姐姐的一种小狡猾。 “喔,这没关系的,你只要让一切解冻就好啦!”安娜轻快地说。 “不,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解冻!” 飘扬的雪花越来越多,昭示着艾莎的心情动荡不已,她颤着声音捧起自己的双手,不出所料只看见了蜷缩着的、冰凉的指尖。 “你肯定可以的!我知道你能做到!” 安娜却没留意到艾莎的惶恐,她依然无比相信着她的能力,满怀信心地唱道: “Cause 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因为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 艾莎痛苦地捂住了脑袋:“I'm such a fool,I can't be free!(我真傻,我完全没有获得自由)” “You don't have to be afraid——” (你不需要再害怕) 安娜的口吻仍积极乐观,舞台上却刮起漫天风雪,正应着艾莎悲痛欲绝的歌声: “No escape from the storm inside of me!” (永远无法逃离内心的暴风雪) 安娜迎着风雪走过来,鼓励道:“We can work this out together(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I can't control the curse!” (我控制不了这诅咒!) 艾莎的声音愈发凄楚,安娜终于觉察到不对,变了神情: “We'll reverse the storm you've made……” (我们可以一起平息这场暴风雪) 她的歌声逐渐渐弱,被艾莎爆发力极强的歌声牢牢压制住: “Woo-oh——Anna,please,you'll only make it worse!” (安娜,拜托,你只会让一切更糟糕!) 乐观与悲观,轻松与恐慌,两种性格、两种情绪伴着歌声激烈碰撞,两段不同的旋律却在对撞的同时却又交织到一起,冲击十足,张力拉满。 那对年轻情侣已经不自觉屏住了呼吸,现场的气氛比隔着屏幕要真实得多,那股感染力随着舞台上肆虐的暴风雪与四面八方传来的姐妹二重唱疯狂扩散,不由分说牢牢慑住了他们的心神。 “Don't panic(别惊慌)——”安娜试图安抚失控的姐姐。 “There's so much fear!” (我内心满是恐惧!) 艾莎惊惶不安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因恐惧而抬高,音量已经彻底盖过了安娜的劝慰。 “We'll make the sun shine bright——” (我们会让阳光照耀大地) 安娜还在努力,艾莎猛一转身:“You're not safe here!(你在这里并不安全)” “We can face this thing together……” (我们可以一起面对) 狂风暴雪已经快要将安娜的身影淹没,她捻起斗篷奋力抵挡,仍在坚持。 “No——” 艾莎从摇摇欲坠的理智中挤出一声长音,她压低身体,挣扎着与内心的风暴相对抗。 “We can change this winter weather……” (我们可以改变这严酷的冬天) “Ah——” “And 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让一切都好起来)……” 安娜的声音已经小到快到听不见,内场席里蕾安娜紧紧攥住了胸前的布料: “哦不,别再刺激她了……!” 蕾安娜话音未落,艾莎已经彻底被恐惧吞没,终于到了崩溃的边缘。那声布满了压抑的长音音调猛然拔高,与此同时,她背对着安娜将双手向后一展。 “I————CAN'T!” (我说了我做不到!) 漫天暴雪赫然卷成漩涡收进艾莎体内,又随着这一振臂凝成根根冰凌射出。台下的惊呼声中,安娜猝不及防,被其中一根寒气逼人的冰凌射穿胸膛! 2600+ 本章BGM: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 (Reprise) 演唱:Kristen Bell/Idina Menzel 词曲:Robert Lopez/Kristen Anderson-Lopez 标题有字数限制所以没打全。 (本章完) ------------ 第八百五十六章 《FROZEN》(十二) 伴着声短促的痛呼,安娜拧紧眉头,捂住胸口跌倒在地。 声响引起了艾莎的注意,她转过身被这幅画面吓得一抖,下意识就要跑去扶起安娜,又在反应过来以后立即惶然后退,不敢再靠近自己仅剩的亲人。 “安娜!你没事吧?”克里斯托夫和雪宝冲了过来。 “我没事!” 安娜赶紧道,在克里斯托夫的帮助下挣扎着从地上站起。 “你又是谁?无所谓,你是谁都好,你们快离开吧。”艾莎的语气几乎是在哀求。 “艾莎,没事的!”安娜坚持不懈地劝道,“我们肯定可以一起想出解决的办法——” “怎么解决!” 艾莎厉声反驳,嗓音颤抖着,“有什么力量能阻止冬天,能阻止……我?!” 克里斯托夫捕捉到空气里“谈崩了”的讯号,忙道: “安娜,我们该走了。” “不!”安娜执拗地向前走出两步,“艾莎,你不走我也不会走的!” 艾莎神情一紧,挣扎着闭上了眼睛。 “你会的。” 她语气决绝,掌心涌出冰白色的光芒,向地面打去。 顷刻间,一滩雪变大变高,超过了雪宝,超过了安娜,甚至远远超出了克里斯托夫的身高。 庞大的雪块组成了它的身躯,四肢外的尖刺和空洞的五官显得有些卡通,但巨大的身体摆在这,仍然给观众们带来了强烈的压迫感。 “是它!” 内场席里,艾丽惊叫道。 “原来在这儿!”凯弗也是心头剧震。 是那个白色大块头,原来它是艾莎制造出来的雪巨人! 由于上半场结束时的《Let It Go》太过震撼,凯弗险些把这个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巨人给忘记了。 不得不说,当时远远看着还没觉得有多可怕,现在离得这么近,才发觉雪巨人真是大得离谱,险些将整个舞台空间塞得满满当当,它起码有四米高,不说相比之下愈发渺小的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就连观众们也要拼命仰头才能勉强看到它粗糙的脸。 亲眼看见这样的巨人出现在眼前,内场席里已经有人双腿打怵,即使现在还坐在座位上,却已然有种想跑的冲动。 “我的天——”安娜和克里斯托夫也不约而同地喃喃出声。 不远处,艾莎重新登上了冰梯,背对向这边,俨然不愿再面对现实,面对安娜。 演区深处的幕布落下,“咚”的一声,雪巨人踏地弯腰,克里斯托夫赶紧护着安娜向舞台前方跑。 然而夸张的体型差距下,两人的逃跑根本算不了什么,雪巨人咆哮着向前吹出一口气,猛烈的凉风迎面袭来,观众们都感觉自己被吹得风中凌乱,凯弗只听到“啊啊啊啊啊——”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两道人影擦着内场席飞了出去。 ……飞了出去! 我的老天,怎么玩这么大?! 内场席的观众差点吓傻,条件反射地向后张望。坐在露天席的人吓得不比他们轻,因为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就这么飞着在整个内场席上空荡了半圈,然后双双滚落到露天席第一排前面的空地上。 你们,你们这音乐剧,它这么刺激的吗? 于妙看得目瞪口呆,脑子还没转过来,就听见接连三声惊叫。 “哦——! “……哦哦哦! “………………哦!” 一个大圆球飞过内场席观众的头顶,两边的树枝还在挥舞,然后一个插着胡萝卜的小圆球飞了过去,最后一个扁扁的“雪”饼仿佛运动员手里投掷出的铁饼,“嗖”一下飞得老远。 “雪——宝——” 年轻情侣中的男生“悲痛”地呼唤道。 “为什么我的脖子比我的脑袋和屁股飞得都远——!”惨遭分体的雪宝发出愤怒呐喊。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 年轻情侣中的女生捂脸笑哭。 明明是超级紧张的场面,一下子这么喜剧,不要让我情绪过山车啊喂! 他们这边是露天席的高层,刚好能将画面都收入眼底,眼看着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相互扶着起来,雪宝duang来duang去地恢复原状,远处那个庞然大物瞧上去也没那么窒息了,取而代之的尽是好笑。 “呼,它居然吹我们出来!”安娜气鼓鼓地拍打衣服。 “以它的体型来说,这已经很友好了——” “这个粗鲁的、没礼貌的大块头!”安娜继续愤懑。 本已经背过身去的雪巨人闻言缓慢地转过了身。 克里斯托夫:“……你猜它有没有被你冒犯到?” 安娜:“我明明在说事实!……呜哇!” 克里斯托夫双手托起安娜的腋下捞着她往前跑:“别说了我的公主殿下,它生气了!”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宛若狂风呼啸的吼声,雪宝在“哦不不不不——”的声音里再次被吹飞,安娜和克里斯托夫“啊啊”叫着,沿着露天席与内场席之间的间隔通道向前跑。 他们俩还算好的,此时更加惊惧的是内场席的观众。因为雪巨人怒吼之后,整个人大步走来! “当心!” 凯弗和蕾安娜赶忙拽住兴奋不已的小女儿艾丽,“嗵”的一声,雪巨人的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内场席的空地! “我的妈!” 那位李先生离得最近,音效与视觉效果配合起来何止是几倍的惊悚,尽管地面并没有因为这一脚震颤抖动,但他还是惊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 “啊啊啊啊!”内场席的另一边,又有观众因为雪巨人的第二步破音尖叫。 好强的互动感,慕了! 露天席的人还在痴迷地看着走动的雪巨人,可想而知内场席的观众要是听到他们此时的心理活动,肯定忍不住想说: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众人心惊胆战地看着雪巨人踏步踩过内场席,有瘫软在椅子上的,有相互抱紧瑟瑟发抖的,还有浑身僵硬不敢动弹的,堪称一幅《群吓百景图》。 没过多久,四周景物开始变换,上半场出现过的大旋转又开始了。 这一次,凯弗长长地出了口气,因为嵌进了舞台缺口的内场席与雪巨人的距离逐渐变远,他体感上觉得安全了不少。 抬头看了看, 林恩剧场不知不觉间又在“下雪”,此时舞台和环形甬道已经被厚厚的雪层覆盖,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跑动的时候也会带起碎雪,视觉上无比真实。 跑着跑着,安娜突然间脱了力,克里斯托夫回头搀扶已来不及,于是立刻随机应变,不知从哪揉起一个雪球向雪巨人的脑袋砸去。 他砸得精准,又一声怒吼,仿佛山林猛兽咆哮,雪巨人的大脑袋转了过来。 克里斯托夫双手举起晃了晃:“呃……嗨?” 半秒停顿,雪巨人大跨步冲来,粗壮到夸张的双腿结结实实地踏进雪地里,抬起落下时荡起一大片雪尘,观众们蓦然生出地面正在强烈震动的错觉。 “……雪宝,照顾好安娜!” 眼见着大块头向自己冲了过来,克里斯托夫转头就跑。 ------题外话------ 先更后改。 ------------ 第八百五十七章 《FROZEN》(十三) 如果让凯弗·威尔逊来形容这段表演,他一定会沉默半晌吐出两个词: “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因为克里斯托夫竟然在场内……跑酷。 明明是舞台戏剧,甚至是音乐剧,结果却在——跑酷? 凯弗光是回想起来都会情绪断一下层,这是种难以描述的心情,甚至找不到合适的叙述性词汇,只能用“哦草(Holy shit)”来试图让听的人意会。 平心而论,此时此刻的画面极其精彩。仿佛真实存在着的雪巨人迈着厚重却并不太笨拙的步伐在后追赶,时不时蹲身举起地上的雪块朝前砸去。而克里斯托夫仿佛背后长了眼睛,时而跳跃,时而翻滚,动作敏捷流畅得不可思议,看得观众大呼过瘾。 “哦哦!它又过来了!哦!当心!” 艾丽、珍妮乃至蕾安娜都全神贯注地盯着不远处克里斯托夫在舞台和周边甬道跳上跳下的身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在看世界杯。 凯弗张大着嘴巴,眼角一抽一抽的,感觉世界已经魔幻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你管这叫戏剧? 哪家戏剧还会来这么一场以跑酷为基础的刺激动作戏?这已经超过了舞台走位和舞台打戏的范畴,更别提…… “哎哟!” 凯弗的想法中断了两秒,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因为刚刚雪巨人扔来的雪块也“误伤”了内场席,搞得观众们一边提心吊胆,一边兴奋期待。 这是何等大胆的“互动”,我看你分明是想谋杀我! 凯弗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太过精良而无从开口,于是脸憋得通红,只能在心里腹诽。 舞台及环形通道显然已成了艾莎女王冰雪城堡外的白茫茫林地,克里斯托夫和雪巨人一个逃,一个追,就这么绕了几圈,明明时间没用多少,却因为始终都在移动不停,看得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呜呼!” 克里斯托夫以一个既帅气又搞笑的姿势跨栏似的跨过了雪巨人砸来的雪块,他这时恰好在舞台边缘,又一团雪扔下来,他伸手撑地来了个托马斯全旋,接着嘚嘚瑟瑟地扭动着手臂和腰胯来了段太空步,还跳了段街舞,最后在节奏感十足的音乐里一个旋转定格,朝雪巨人打个响指,扬扬下巴。 克里斯托夫:(Oω&lt;)☆~! 雪巨人:? 观众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恩剧场成了欢笑的海洋,尤其是岳扬等坐在较高层的观众,更是能看见雪巨人那满是窟窿五官的脸上仿佛弹出一个问号,属于是分分钟可以截图做表情包的程度。 很快,感觉自己被戏弄了的雪巨人愤怒地双拳捶地,尬舞耍帅的克里斯托夫当场翻车,他“呃呃啊啊”地失去平衡,滚落下去。 “啊!” 那对年轻情侣立即又紧张起来。 虽然看得入戏又入神,但他们也没忘了这是演出来的,此时不禁担心起演员的安危。 更大的惊叫声传来,是于妙那些离得近的观众。 雪巨人竟然把克里斯托夫捉了起来! 于妙上半身猛地向前倾,恨不得把眼睛瞪裂。 这是怎么做到的? 克里斯托夫就仿佛平时被人类捉住的小飞虫一样,被雪巨人的手指“捏”着提到了半空,他离地面约有两米,这时正“啊啊啊啊——”地叫着,四肢奋力扑腾,那身深色皮袄在冰白色的环境里分外显眼。 ……根本不像演的! 大家看得一愣一愣的。 一个雪球在半空划出道抛物线,“嗖”地砸中了雪巨人的脑袋。 “嘿!笨蛋大块头!” 不知不觉从观众们视野里消失了的安娜此时从另一侧爬上舞台,大声挥舞着双臂挑衅道,“我在这儿呢!” “安娜!……噗!” 克里斯托夫刚喊出她的名字,就被雪巨人扔了下来,正面朝下砸进雪地里。 “来追我啊!”安娜气势汹汹地继续喊,喊完就被雪宝推着转身跑开。 她跑得明显没有克里斯托夫那么快,雪巨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又要伸手去捉。 “安娜!” 克里斯托夫爬起来飞快助跑,随即向前一跳! 他竟然跃过了雪巨人伸出来的那条手臂,抢在它动手之前一个干净利落的滑铲将安娜揽过,动作英勇矫捷,画面冲击力极强,不少观众都激动地喊出了声。 “帅啊!” 那位李先生兴奋地挥了挥拳。 英雄救美谁不爱看?况且克里斯托夫刚才还在沙雕尬舞,此时的反差就更显帅气,即使是男性观众也被诚实地帅到了,为克里斯托夫献上欢呼。 克里斯托夫:“营救成功!” 安娜:“呃呜!” 然而等两人的身影从激起的烟尘中显露出来时,露天席的观众们立马又哈哈哈笑出了声。 因为克里斯托夫公主抱着安娜,不,是安娜仿佛一条脱水的鱼,正面朝下“趴”在了克里斯托夫抬起的臂弯里。 安娜:“反了!” 克里斯托夫低头看看,恍然大悟,沉下腰胯马步一蹲,把怀里的安娜往上一扔,翻了个面又接住。 嗯,这下是正确的公主抱了。 安娜:“嗯哼!” 观众差点笑得眼泪飞出去,正在舞台边缘的两人还满意地与彼此对视一眼,点点脑袋。 就在这时,他们的身后,雪巨人再次压迫十足地仰起了头。 安娜抬起头,克里斯托夫也微微转过头去。 0.0和0.0与OmO对上视线。 安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w(?Д?)w” 克里斯托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w(?Д?)w” 满场大笑之中,克里斯托夫就这么公主抱着安娜飞快迈动双腿,进行一个狂奔! “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啊!” 那对年轻情侣是真的要笑哭了。 要不要这么搞! “等等我——”雪宝忙不迭跟在两人身后,小短腿疯狂迈动,最后直接低头一缩,从跑的换成滚的,速度骤然提升。 克里斯托夫和安娜没跑多久,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雪巨人大到夸张的手掌抓住,一阵响亮的蹄音传来,是驯鹿斯芬! 它高高跃起,一头撞在了雪巨人的手肘处,把它伸出的胳膊撞得一歪。 “斯芬!” 克里斯托夫惊喜回头,赶紧停下。旁边的雪宝没刹住车,骨碌碌滚出好远,又撞在雪堆上被弹了回来。 “过来斯芬!”克里斯托夫呼唤道。 驯鹿身形矫健地奔跑过来,观众们怔怔看着,大脑已经无法处理“这到底是活的还是演的”这样的问题。 驯鹿斯芬在两人身旁来了个颇为喜剧性的急停,克里斯托夫二话不说扶着安娜上了驯鹿的背,然后自己也骑了上去。 岳扬看得瞠目结舌。 能……能骑的?! 他惊愕地死死盯紧舞台,驯鹿已经撩开蹄子飞奔而去,雪巨人迈着大步追赶在后,追逐战的刺激程度霎时更进一级,像于妙那些坐在第一排的观众只觉得眼前有阵风刮过——这驯鹿跑得好快! 怎么可能骑上去?!还这么稳……哦,倒不是很稳,克里斯托夫和安娜在驯鹿背上颠来颠去,显得更真实了。不对,重点不在这里! 岳扬甩甩脑袋,甚至用手掌拍了拍太阳穴,他感觉自己快要出现幻觉了。 冰梯就算了,都是死物,他勉强可以理解为一种技术,但驯鹿可不是什么背景道具,它在剧情里是活生生的! 再退一万步,雪宝和雪巨人也是活生生的,然而它们在与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的交互中并没有这么频繁的直接接触。这是当然的,不如说一般的特效为了避免穿帮都是如此,所以现在这头驯鹿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扬尚在惊疑,观众席前两排的人却已经看得如痴如醉。 安娜怀里抱着雪宝,克里斯托夫再护着安娜,两人骑着驯鹿直接在舞台与观众席间的环形甬道跑了两圈。 跑动间带起来的呼呼风声、安娜和克里斯托夫随风飘飞的头发与衣摆、驯鹿斯芬精悍健壮的躯体,还有它飞奔时充满了野性的身形……所有的所有都那么真实鲜活,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不远处有雪巨人大步追来,近处有驯鹿载着两人和雪宝驰骋而去,视线余光还能瞥见地面“雪层”在跑动间被扬出的雪块雪粒,威尔逊一家不约而同地睁圆了眼睛,神情说不上是沉醉还是恍惚,亦或是二者兼而有之。 这已经不是戏剧了…… 凯弗再次在心中喃喃着重复道。 终于,狂奔了两圈之后,克里斯托夫和安娜离开了一部分观众的视线。 这些观众们和雪巨人一样因为角度关系看不到处于视野死角的两人,而坐得偏一点的人则能瞧见克里斯托夫和安娜顺势躲在了一个隆起的雪堆后面,用力喘气又齐齐捂住嘴巴,腮帮鼓起也忍住不出声。 雪宝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也有学有样地用树枝捂住嘴,腮帮鼓出两团,让人忍俊不禁。 舞台上,雪巨人困惑地四处看了看,没能找到两人的踪迹,于是不再执着,转身离去。 并再次踩过了内场席…… ……嗯?!再次踩过内场席?! 凯弗等人这边还正为安娜和克里斯托夫脱险松口气呢,抬头一看雪巨人朝自己这边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那位李先生再次惨遭惊吓,差点被雪巨人一脚当头踩下来,赶紧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旁边,眼睁睁看着那只大脚虚空踩过了自己的座椅,然后和庞大的身躯一起隐没在最深处的幕布后。 ------题外话------ 3100+ 今天有活动加更(额外2000+),和原定的日更一共6k,遂决定拆成两章各3k,断章比较顺手。 ------------ 第八百五十八章 《FROZEN》(十四) 风波平息,克里斯托夫和安娜疲惫地喘着粗气,重新回到舞台中央。 “你还好吗?我看到你之前摔了一下。”安娜伸出手。 克里斯托夫不自在地躲了躲:“没事!呃,我脑袋硬得很。” 他略带局促的模样看得一些观众露出姨母笑,已经发觉这个金发小伙对安娜有所动心。 “现在怎么办?”克里斯托夫捞住滚得停不下来的雪宝,问道。 “现在怎么办?”安娜下意识轻快地回了一句,又大惊失色,“对啊!怎么办?!” 她懊恼地抓着头发:“艾莎把我扔出来了,她不想和我说话,可是冬天不结束我不能回到阿伦戴尔……还有你的冰块生意!” “这个就先别管了。”克里斯托夫无奈又好笑地说。 又一愣:“等等,你的头发!” 安娜放下挠头的手:“什么?我们俩都刚刚和一个白雪大块头结束赛跑,你的头发也没好到哪去。” “哦不。”克里斯托夫指着她的麻花辫道,“你的头发变白了。” 安娜低头顿时吓了一跳,揪着一对麻花辫左看右看,震惊道: “真的!我现在看起来很难看吗?” 克里斯托夫:“……不!” 安娜:“你犹豫了!” 克里斯托夫:“没有的事!” 观众席又笑出声,小小插曲过后,克里斯托夫很快意识到这是因为艾莎不小心袭击了安娜,于是带着安娜和雪宝向自己的老朋友们求助——他们一行人向地精部落赶去。 灯光暗下,细微的“咔咔”声以极快的声音蔓延开来,乍一听还以为是小虫子在窸窸窣窣爬动。 不多时,熟悉的冷色调照明灯打向舞台。全场飘雪,艾莎孑然一身站在舞台中央。 “啊!” 位置偏远些的观众惊呼,因为两排士兵绕着环形甬道整齐划一地跑来,军靴踏在雪地的“嘎吱嘎吱”声听着既诡异又颇具气势。 是汉斯王子。 他带着外交官,带着侍卫和士兵们,包围了艾莎的冰雪宫殿。 …… 尽管这一小段的演出效果同样足够精彩,但观众们心里却沉甸甸的。 “简直就像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有人低声嘟囔,神情中多了些哀戚。 被围剿的艾莎被外交官一口一个“怪物”,她痛苦万分,试图阻止他们上前,却又不忍伤人,曾经锐利可怕的冰凌冰簇也在此时的畏首畏尾下显得如此弱小,场面无比揪心。 最后,在汉斯比起劝服更像逼迫的说辞下,艾莎放下了催动魔力的双手。 “我知道我应该弥补错误……” 她声音艰涩,“我投降,带我去见安娜公主!” 台词落地,背景音乐的音量渐渐抬高。悲愤激昂的弦乐声中,艾莎被两名士兵套上了厚重的、带有银色锁链的皮质手套,像犯人被缉拿归案。 “好难受。明明艾莎也很无辜,汉斯这边却搞得像什么正义的英雄……” 年轻情侣中的女孩说着说着想起了之后的剧情,立刻更加咬牙切齿。 舞台再次转场,神秘悠远的合唱传来,衣着苍翠的地精们在台上跳着粗犷古老的舞蹈。 克里斯托夫扶着愈发虚弱的安娜走上台,此时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这种将生命力具现化的表现形式直白又残酷,看得众人再次提起心。 “这两姐妹都在受罪呀……” 安娜欢快唱歌的模样还历历在目,一转眼却没了精神和活力,年纪大一些的观众发自内心地心疼起来。 “费比爷爷!” 克里斯托夫把脱力的安娜扶在怀里,“她冷得就像一块冰!” 地精们层层分开,长老快步走来。 他查看了安娜的情况,眉头紧锁,语气并不乐观。 “你有生命危险。” 地精长老捧起安娜的双手,“你姐姐的魔法击中了你的心脏,她冰冻了你的心。如果魔力一直不能消除,最后你就会冻结成冰。” “什么?” 安娜怔住,克里斯托夫下意识搂紧了她,忙道:“费比爷爷,你能消除魔法的,对吧?” 地精长老沉重地摇了摇头。 “如果只在头部还好,我还能解决。”他的话让观众们瞬间想起故事的最初,“可现在发生在心脏……我想,只有一个出自真爱的行动才能融化冰冻的心。” “难道是真爱之吻?”旁边年轻的地精插话道。 “真爱之吻?”克里斯托夫话音刚落,安娜再次脱力跌进他怀里。 这次,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三分之二,原本的棕发所剩无几。 克里斯托夫神情陡然一变,焦急和担忧从他脸上满溢出来。 “安娜!” 他将冰冷孱弱的安娜横抱起来,“我们得回去找汉斯!” “是,汉斯……”安娜轻轻抓住克里斯托夫的衣襟,声音微弱。 “斯芬,雪宝!我们快走!” 克里斯托夫呼唤着,几步走下舞台,将安娜横放到驯鹿背上。 灯光渐退,驯鹿再次奔远,逐渐没入了黑暗之中。 小提琴碎弦演奏宛若一把切割草木的嗡鸣断锯,气氛被渲染得愈发紧张,于妙甚至不自觉打了个寒噤。 她离得近,能清晰看见克里斯托夫的表情变化。这种已经爱上,却要为了救安娜的命,而主动带她去找她真正心爱之人的悲痛虐心感…… 说好的儿童向呢! 于妙戴上痛苦面具。 再联想到刚才汉斯隐约透露出的反派“匪相”,她心底有了个大致的剧情推测。 莫非,汉斯不是真心,而克里斯托夫是真爱? ……感觉很有可能! 啊,这么想想,也很符合传统儿童文学的路数,真爱拯救生命,顺便还能多一些教育意义,不能因为外表和几句交谈就认定对方是好人并托付终身之类的…… 于妙的思绪发散开来,又在打腹稿了。 事情的发展与她所想的还真差不多。克里斯托夫迎着风雪,一路将安娜送回王城。 “你……还好吧……”被克里斯托夫抱下来的时候,安娜虚弱地仰起脸。 克里斯托夫硬朗的脸庞染上几分暖意。 “不用担心我。”他怜爱地说。 他横抱着安娜在城门呼唤求救,很快便有侍女侍卫匆匆赶来。 “天哪!您浑身冰凉!”侍女吓坏了,“快去叫医——” “不,汉斯……”鬓发雪白的安娜艰难地对他们说,“我要去见,汉斯……” “明白了,公主殿下!”侍女赶紧应道。 一行人搀扶着安娜走向舞台另一侧,走得急切,克里斯托夫愣了愣,连忙追上去。 “你们记得要让她暖和点! “然后快去找汉斯王子,让他马上到她身边! “——照顾好她,确保她的安全!” 半途,安娜回过头,遥遥与克里斯托夫短暂对望。 “砰”的一声,是城门关闭的声响。 灯光在安娜那方暗下,一束聚光灯笼罩着克里斯托夫。 他站着,站着,许久未动,最终也被黑暗吞没。 浸透着悲伤的弦乐轻柔铺开,克里斯托夫的声音在暗中响起。 “……呼!我们做了正确的事情!”他的语气里满是做作的开朗,“真好!回家吧!” 霎时间,鼓点加入,像一记重锤砸在观众心脏,管乐低沉奏响,悲伤的乐声持续蔓延,直至舞台自下而上亮起,音乐渐弱,侍女为坐在木椅上的安娜披上毛毯,周围造型典雅的家具与生着熊熊火焰的壁炉随上移的灯光而逐渐显露在观众们的视野。 安娜回到了王宫。 “汉斯王子马上就到。”侍女正说着,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至近。 “安娜!” 汉斯又换回了他那身还算体面的白色王子礼服,他快步走来,单膝跪在安娜身旁,满眼诧异地看着她的白发。 侍女识趣地退下,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汉斯……!” 安娜撑着无力的手臂,去摸汉斯的肩膀,“快吻我……就现在……” “不,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汉斯惊疑不定地攥住她的手。 他被凉得一颤,赶紧捧起安娜的手掌送到嘴边,呵了几口热气。 “艾莎,她用魔法攻击了我……”安娜断断续续地解释道。 “你说过她不会伤害你的。”汉斯难以置信道。 “看来我错了……”安娜苦涩地说,“但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 她吸了口气,勉强提着力气说道:“总之她冰冻了我的心,只有,只有一个真爱之吻才能救我。” “真爱之吻?” 汉斯微微一怔。 他旋即意识到什么,露出一点了然的笑容,伸手捧起安娜的一边脸颊。 安娜也跟着软和了眉眼,她虚弱地微笑着,仰起脸闭上眼睛。 一串柔软浪漫的小提琴音轻轻漫过, 上行的旋律似乎预示着事情有了好的转机。弦乐随之覆上,乐声繁复神圣,仿佛两人正身处教堂,即将举行婚礼。 俊美的王子,柔弱的公主,一个真爱之吻。 美好童话里的桥段就要上演,观众们不由自主地前倾上半身,期待情意绵绵的吻戏。 然后在双唇将要相触之时,音乐突兀停止。 汉斯放开了那只捧着安娜脸颊的手,向后退开,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哦,安娜。” 他扯出一个完美而虚伪至极的笑容,用咏叹调般的口吻道。 “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这么爱你就好了。” ------题外话------ 3000+ ------------ 第八百五十九章 《FROZEN》(十五) “什么?”安娜赫然一惊。 全场观众中的大部分人都跟她的反应一模一样,也有凯弗和岳扬等人露出了毫不意外的神情。 当然,不意外是一码事,愤怒和鄙夷是另一码事。 “你……你说过你爱我的。”安娜还在震惊中,她试图去拽汉斯的衣摆,但汉斯轻而易举地拨开了她的手,悠然起身。 “是啊。”他道,“作为我们王国的第十三位王子,我没有任何掌权的机会。除非——我与其他王室联姻。” 安娜难以置信地注视着汉斯从容绕开座椅的身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然,作为继承人,艾莎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当时你说你只是你,而不像你姐姐那样,我就猜到了恐怕艾莎不是个很好接近的人。” 汉斯双手摊开,姿态优雅地耸了耸肩,“而你。你那么渴望爱,随随便便地就相信了我,爱上了我,甚至愿意当天就和我结婚——哈!急切成那个样子!” 他这些话充分说明了自己从一开始便图谋不轨,彻底掐灭了某些观众和安娜最后的希冀。 安娜急促地呼吸着,台下也传来一阵接一阵懊恼又愠怒的“噢……”声。 “原本我还打算等我们结婚以后,就让艾莎出点‘小意外’。” 汉斯说着走到壁炉旁边,弯腰抱住了用以加湿空气的水桶,然后朝着旺盛的火焰奋力一泼。 “哗啦”水声,壁炉当即熄灭,没了熊熊火光,打在舞台上的灯光都更趋向冷色调,安娜裹紧毛毯蜷缩起来,止不住地颤抖,空气里弥漫着如有实质的森寒。 “——谁知道她把自己毁了,真是省事。” 汉斯放下水桶,接着刚才的话继续道。 “所以接下来,我只要处理掉艾莎,然后……” 他露出笑容,从衣兜里掏出一枚戒指,重新在安娜面前单膝跪下,动作强硬地将她按在毛毯上的手扯到自己面前。 “和你订婚。” 安娜努力地想要把汉斯的手甩开,但她虚弱极了,根本没有任何力气,只能徒劳地动着手臂,眼睁睁看着汉斯将戒指套在自己的手指上。 汉斯假惺惺地微笑着,攥住安娜的手指将其捧起,微微低头却抬眼,在她愤恨的目光注视下吻在她的手背。 “……这样我就是阿伦戴尔的王了。”他用迷人的低音如是说道。 安娜颤抖得连牙齿都在打战,生理上的寒冷与心理上比冷意更甚的打击让她倍感痛苦。 “你……不会……得逞的……!”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单词。 “哦,亲爱的安娜。” 汉斯捧住安娜的脸颊,另一只手顺势将她裹在身上的毛毯拽了下来。 “可我已经得逞喽。” 他没有任何预兆地站起身来,直接将安娜带得向前扑倒在地,然后抓着毛毯头也不回地向门的方向走去。 “不……!” 安娜哆嗦着往前爬,右手前伸,但等待她的只有冰冷无情的关门声与“咔嗒”落锁的声响。 灯光随之收紧,照在地面上的光圈犹如无形的牢笼,将安娜死死锁在这里。 “救命……”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嗓音愈发沙哑。 在舞台漆黑之前,安娜奋力拔下手上的戒指,用当前拥有的、最大的力气,将它扔了出去。 这是她最后的抗争。 …… 于妙气得头皮发紧,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简直可以亲身演绎“黄豆抓狂”的那个飞讯自带表情。 她必须承认汉斯,不,秦绝演得相当之好,好到她拳头硬了。 谁能想到这样一位英俊帅气还体恤民众的王子真的是个伪君子! ……他还跟安娜唱过小甜歌呢! 可恶啊,至于诈骗到这个程度吗?甚至特地写了首那么活泼甜蜜的合唱曲!总导演和编剧,我明明跟你们无冤无仇! 又一想,好像这部《FROZEN》的总导演和编剧都是秦绝…… 微妙地更来气了! 于妙气得牙痒痒,一脸痛苦面具,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有预测这个剧情。 那对年轻情侣则更是气愤,没想到就算已经看过了一次,有了心理准备,再在现场看这段还是会不自觉地咬紧牙关,拳头攥紧。 “可恶啊啊啊啊啊!” 两人中的女孩在心里泪流满面,不用这么会演啊!把渣男演得这么活灵活现,我真的会被气死! 好在舞台剧情进展得快,台下还没响起鼓噪的骂声,雪宝就在灯光下出现。 它把趴在地面的安娜扶了起来,又重新点上了壁炉的火,活泼滑稽的语气和脑回路以及可爱的外形给了观众们许多安慰,安娜也在火光的温暖下多了些气力。 “……所以汉斯呢?你的真爱之吻呢?”雪宝挥舞着双臂问。 “我看错他了,他不是我的真爱。”安娜失落地说。 “哦,那你还有什么想法吗?关于真爱?”雪宝问。 “我不知道……”安娜苦笑着,“我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 “没关系,我知道!” 雪宝骨碌骨碌地绕着安娜滚了一圈,“爱就是……把别人看得比自己更重要!” 它语气轻快地说:“就像,把你送到汉斯身边然后永远离开的克里斯托夫?” “什么?” 安娜诧异道,“你说克里斯托夫?他喜欢我?” “哇唔,傻姑娘,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真爱。”雪宝夸张的语气引起一点观众席的笑声。 “雪宝,你在融化!” 安娜焦急地从座椅上下来,跑到它身边。 “有些人值得你为了她融化。” 雪宝身体消融的同时声音也随之变得懒洋洋的,“——但肯定不是现在!” 它一下子跳起来,两根树枝手臂拼命搓了搓自己的身体,把它再次搓成一个球形,然后duang地弹了弹。 “快!”雪宝招呼着,“我们快逃,去找克里斯托夫!” 清冷的灯光扫过安娜跟随雪宝踉跄离开的身影,又晃过从另一侧走上了舞台的克里斯托夫和驯鹿斯芬。 “我为什么还不走呢?” 克里斯托夫倚靠在斯芬身上,“空洞,无助……真是前所未有的感觉。” 他随即用怪腔怪调的低音说道:“你在担心安娜!” “呼,你说得对,斯芬。” 克里斯托夫自言自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勇敢的女孩,比最勇敢的战士还要勇敢。而且她还信念坚定,永远都满怀希望……” “在遇到安娜之前,我以为我会和你一直做着冰块生意,就这么到老。可是遇到她以后,我生平第一次想留在一个人身边,和她说话,和她一起笑,关心她,保护她——” 他再次“模仿”着斯芬的语气道:“你爱上她了,克里斯托夫!” 克里斯托夫猛地吸了口气。 “是。”他再次自问自答,“我爱安娜。我爱她!” 克里斯托夫急匆匆地拍了拍驯鹿的脑袋。 “斯芬,你留在这里。”他说,“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去找她!” 乐声骤然激昂,观众席发出期待的欢呼。 要来了吗?非传统意义上的王子救公主,一波三折的真爱拯救戏码! 肯定会赶到的,肯定会HE的,这可是儿童向啊!我不信到最后还能来一波诈骗! 于妙狠狠提起一颗心,又猛地意识到微妙的不对劲。 等等,被汉斯捉回来的艾莎,此时人又在哪? ------题外话------ 2400+ ------------ 第八百六十章 《FROZEN》(十六) 仿佛听见了于妙发自内心的疑问,舞台灯光大亮。 十余名群演身穿白袍,层峦雪峰在周围隐隐绰绰地显现,无论是内场席还是露天席,哪一边角度都能窥见山脉的轮廓,投影设计之精令人咋舌。 天空又在飘雪,环形甬道结着厚厚的冰层,每隔几米有被冻结住的喷泉,与艾莎唱《Let It Go》的时候不同,它们此时看上去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灵性与美感。 “Ah——” 白袍演员们齐声合唱,这段无词的旋律厚重压抑,伴着低沉的乐声,无形中将氛围渲染得更冷,一时难以说清是悲痛还是肃杀。 舞台一角,汉斯显出身影。 露天席传出了喝倒彩的声音,是不常观看戏剧表演的观众将看曲艺相声等演出的习惯带到了这里,很快就有周围观众和工作人员及时提醒、劝阻。 台上的汉斯置若罔闻,高声宣布: “安娜公主不幸地死去了!” 合唱的旋律立刻充满了哀戚,女声空灵凄婉,歌声从高音向低音滑落,几名白袍人顺势栽倒在地,宛若葬礼中、墓碑前被人轻轻放下以示悼念的白色花束。 “艾莎女王杀害了她!”汉斯继续道。 乐声再度变化,男低音加入,浓浓的遗憾与惋惜蔓延开来。 “安娜公主在我的臂弯里陷入永恒的沉睡之前,我们交换了订婚的誓言。” 汉斯说着,走向舞台前方。 他穿着那身讨伐艾莎时御寒用的绿色长袍,厚重的披肩庄重典雅,很衬此时的气氛,也让他的言语平白多出几分权威。 “现在阿伦戴尔就要依靠您了!” 另一侧,那位邻国外交官出现在聚光灯下。正红色的军服效果显著,他那矮矮瘦瘦的身材都不再显得滑稽。 他与汉斯一左一右,半侧着站立,场面被两种颜色提亮,画面对比鲜明,视觉上分外肃穆庄严。 “陛下!”外交官郑重其事地喊道,“请您带领我们,将这个生于冰雪的怪物予以制裁!” 白袍人的歌声愈发悲凄。 汉斯微微停顿,语气威严: “把女王带上来!” 一束灯光亮起,艾莎出现在台上。她手上仍然套着厚重的手套,在地面拖出两条长长的银色锁链,两名侍卫一左一右监守在她身旁,押着她走到舞台侧前方。 “女王艾莎危害民众,弃国出逃,残杀至亲,罪大恶极!” 汉斯不容置喙地宣称道,“我指控她犯下多项罪名,在此判处她——死刑!” “什么?!不!” 艾莎震惊抬头,与此同时,剧场半空飘扬着的雪花变得暴虐无序,狂风呼啸,合唱声倏地拔高。 “Let the storm rage on——” (就让风暴继续肆虐吧) 熟悉的歌词在这里做了变体,白袍众人高声齐唱,队形变换,衣袍翻飞宛若盛怒的暴风雪。冷色调的灯光接连爆闪,浓浓干冰在舞台翻涌,艾莎挣断枷锁,身影湮没于晦暗之中。 白袍们再度紧紧聚拢,在越发狂乱的风中快速奔跑着旋转。 没过几秒,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从白袍群中冲出。 “安娜!” 观众席惊呼。 她这时的境况异常不妙,衣裙下摆已然覆上薄薄冰霜。 “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脏正变得寒冷……” 安娜低低呼唤着,“克里斯托夫!克里斯托夫!唯有你的爱能拯救我……我要坚持住,在风暴中找到你!” “安娜!” 仿佛与她应和,克里斯托夫的声音在另一角响起,“你在哪!” 灯光“唰”地暗下,唯有一众白袍如此显眼。 他们吟唱着,聚拢又散开,每一次都有新的人影从中涌出。是惶然奔逃的艾莎,是追逐而来的汉斯,是赶往真爱之人身边的安娜,是想要抵达安娜身旁的克里斯托夫。 鼓点深重似雷声,白袍们的合唱宏伟而奇诡,他们高唱着散成层层三排人墙,艾莎四人在排排间隙中交错穿梭。 “控制住心中的暴风雨!” “我的真爱……” “你逃不掉的,艾莎!” “安娜——” 乐声激越,歌声淆乱,人声凄厉,场内风雪交加,天灾人祸错综交织,局面混乱又躁狂,动荡不安。 全场观众仿若被席卷进这场可怖的狂风暴雪中,若不是身下还有座椅,众人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成了从灾祸中逃难中的一员。 心脏被鼓点与弦乐攫紧,呼吸都微微凝滞,凯弗眼睛干涩地盯着舞台,整个人的情绪已经全部投入其中,现在只想亲眼目睹事情走向和最终的结局。 须臾,白袍吟唱消失,汉斯与艾莎同时冲向最前方。 “艾莎!接受命运是你唯一的选择!”汉斯呐喊道。 “你说我残杀至亲是什么意思?我妹妹在哪?安娜她现在在哪?!”艾莎高声发问。 “她从雪山回来以后又冷又虚弱,她说,是你冰冻了她的心!” 汉斯顶着暴风大喊,“我想救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皮肤开始结冰,头发全白了,她——” “死了!” 汉斯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龟裂的冰面。 “你妹妹死了!” 他厉声重复,“被你害死的!” “什么……!” 冰冷刺骨的寒风瞬间鼓满了艾莎的胸膛。 她震惊地跌落在地,满场风雪刹那间停息,雪粒洋洋洒洒静止在半空,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停滞。 方才重若惊雷的管弦乐此时浸满了悲伤,几秒过后,雪花簌簌而落,艾莎悲恸跪地,深深低头。 “克里斯托夫……!” 灯光再亮,白袍人彻底不见踪影,台上仅有四人,安娜与克里斯托夫各自站在舞台两侧,遥遥相对,咫尺天涯。 “安娜!” 不久前迷失在暴风雪中的克里斯托夫喜出望外,他们同时迈动双腿,向彼此奔去。 安娜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她周身遍布冰霜,整个人已经近乎一座洁白雕塑。 两人的距离缩短,再缩短,背景音乐稍有舒缓,鼓点放轻,旋律悠扬且充满希望。 铮——! 利剑出鞘的清响传来,安娜下意识转头望向声源处,只见艾莎垂头跌坐地面,而汉斯已经拔出了长剑,双手紧握剑柄,将它高高举起。 艾莎…… 她愕然睁圆双眼,最后转头看了一眼克里斯托夫,随即拼尽全力向汉斯与艾莎的方向斜冲而去。 “不要——” 灯光骤暗,汉斯一剑劈下! 时间似乎在此放慢数倍,凯弗等人齐齐呼吸停滞,细细密密的“咔咔”声瞬息间窜进众人耳中,冰蓝色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将安娜完全包裹。 锵! 清脆的撞击音响起,台下观众心脏狂跳,凝神再看向舞台时当即悚然一惊。 那是一座冰雕,是被冰封的安娜。 她挡在了汉斯与艾莎的中间,也拦下了这致命的一剑,仿若一道牢不可破的屏障,风雪无阻,亘古不可动摇。 ------题外话------ 状态不佳,先更后改。 ------------ 第八百六十一章 《FROZEN》(十七) 吸气声前前后后传来,凯弗愣在座位上,妻子也是,两个女儿也是,不远处露天席里的于妙与岳扬亦是。 ——这不应该。 他们脑海里首先涌现出的是这个想法。 凯弗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构思出一个“正统”的剧情发展,比如克里斯托夫和安娜在浪漫悠扬的交响乐中聚集于舞台正中央,深情拥吻,于是真爱解冻了安娜被冰封的心,她脱离了生命危险,收获了真正的爱情。 之后,两人再回去寻找汉斯,正好遇上汉斯处决艾莎的一瞬间,千钧一发之际,克里斯托夫将汉斯撞倒,长剑脱手,而安娜则紧紧抱住艾莎,姐妹俩冰释前嫌。 有爱情,有亲情,阻止了反派的阴谋,迎来了大团圆的结局。 正是人们心中,或者说他们这些年以来看过的“标准童话”。 但《FROZEN》不同,完全不同。 它让安娜与艾莎同时置于危险境地,没有续接,没有转场,舞台分割成一线一面,线是安娜与克里斯托夫相互奔赴的那条线,面则是艾莎崩溃,即将被汉斯从侧后方一剑斩首的那团面。 很少有戏剧会这么设置。 因为舞台不像影视作品,观众的视线和关注点是不可控的,不像一方小小的屏幕,可以通过后期剪辑把几个分镜都拼在同一画面中。 换句话说,凯弗设计出的发展才应该是情理之中的安排。 他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场面: 艾莎与汉斯那边的灯光完全暗下,两台聚光灯分别给到安娜和克里斯托夫,最终随两人的奔跑而融合成一团光; 音乐起,观众们的心情随这对情侣的互通心意、安娜危机的解除以及浪漫拥吻而舒缓下来,既是剧情高潮也是铺垫; 接着,汉斯用一两句台词将台下众人的注意力牵引回他与艾莎这里,长剑高高举起,情节再次拉满紧张感,给观众一个“回马枪”,这时安娜与克里斯托夫再冲去营救,节奏在剧烈起伏过后稳稳落下,一切尘埃落定,故事圆满结束。 按理来说,就该是这样的。 一个传统的、正统的、符合情理的、带有奇幻色彩的合家欢音乐剧,就该是这样的。 但是事实对凯弗和与他抱有差不多想法的观众们说了“不”。 《FROZEN》剧组采用了极其大胆的“舞台分割”与“双线并行”,让安娜在关键时刻放弃了爱情也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于是,一座冰雕挡在艾莎身前。 双线变成单线,两个剧情节点相接,出乎意料的反转。 露天席里,于妙不断按动的大拇指停下了,她呆愣愣的,思维还停在前几秒。 她当时还在想,蓝组这部作品可真是反传统,光鲜亮丽的王子成了虚伪心机的反派,而真爱竟是相比起来不算起眼也没什么身世背景的沙雕小伙,这无疑向那些“正统王子公主童话文学”打响了反叛的一枪。 结果现实再次把于妙拍得晕头转向。 公主没有选择真爱与幸福。 她为自己唯一的亲人牺牲。 于妙感觉好像有两万人在她的脑子里大喊“这成何体统!”,可是又有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响起: 怎么不行? 是啊,怎么就不行呢? 爱情必须高于一切吗?谁说的? “自古以来的作品都是这么写的”——但这就是必须遵守的准则么? 眼看着艾莎抬起头,抱着安娜失声痛哭,于妙还在恍惚。 她猜不到结局了。 难道艾莎要黑化,然后大开杀戒? 倒不如说,一部儿童向、合家欢的音乐剧,真的要死人? 这是在做什么,用黑暗的结局来尖锐讽刺表面的梦幻?秦绝惨遭袁萧附体? 于妙甚至分不出心神去感叹秦一科技特效的精妙,若是放在平时,她能就这尊真人冰雕疯狂吹出几千字,专不专业另说,反正以普通人的角度夸到位,夸得大家都看爽了就行。 但是此时,于妙只想看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剧情果然又超出了她的预计。 艾莎的哭声里,被冰封定格的安娜一点点解冻,她身上的冰蓝色仿佛被橡皮擦细细抹去,色彩鲜明的衣裙再次呈现在观众眼前,字面意义上的“眼前一亮”。 僵硬冰冷的身躯重归温软,安娜微微一动,艾莎抬眼,欣喜若狂地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哦!”不知何时出现在台上的雪宝满怀感动地说,“是发自真爱的行动!” 它QQ弹弹地跑过来,欢喜地挥舞着双臂: “安娜,你为了艾莎牺牲了你自己——这就是发自真爱的行动!” 嗡的一声,于妙恍然大悟,凯弗·威尔逊满脸愕然,如遭雷击。 是典型的错误引导! 那个所谓的“真爱之吻”,把他们的思路全都拐到了“王子救公主”的标准线路上。 可明明有个道理大家都清楚: ——“爱”如此广博,从未局限于爱情。 “真爱?” 舞台上,放开了安娜,与她双手紧握面对着面的艾莎闻言讶然,忽有所悟。 “对啊,是真爱!爱能解冻!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她惊喜又好笑,笑先前如此迟钝的自己。 说着,艾莎放开了右手,轻轻扬起这条手臂。 一束晶莹的白光从她掌心飞向天空,宛若星星烁动的细碎轻响从剧场各处传来,内场席与露天席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因为他们头顶、眼前、脚下的冰层,都在缓慢融解。 “哇……” 艾丽不自觉张大嘴巴。 冰桌冰椅表面的薄冰仿若受到召唤,化作冰屑轻轻上浮;舞台附近冻结成冰河的环形甬道悄然解冻,水流潺潺,河面倒映着最近一排观众的身影。 数座喷泉消去冰霜,清澈水流从顶端跃动着流泻而下,一时难辨真假。露天席前的围栏、内场席中的桌面覆上层层绿意,花朵抽枝发芽,争先怒放。 短短十几秒, 冰雪世界褪去冷色,春回大地,犹如沧海桑田,令置身其中的众人震动不已,久久惊叹。 最终,曾在《Let It Go》时出现在半空的巨大雪花再次出现,这一次,它由漫天冰屑汇聚而成,又被艾莎挥手散开。 “真是太神奇了……” 蕾安娜喃喃。 不在现场亲身体验这番变化,很难体会到她此时震撼的心情。 “是啊,这可真——” 凯弗突地意识到了什么,他猝然抬头,险些扭到脖子,旋即心神俱震。 为什么冰雪消融、天地再度逢春的景象如此瑰丽神奇? 因为,天亮了。 ------------ 第八百六十二章 《FROZEN》(完) 就像是春日的清晨,阳光明媚,微风拂面,远处传来似有若无的啾啾鸟鸣。 更多的观众恍然惊觉,有手表的连忙去看表盘指针,紧接着便惊愕失语,要么呆坐在原地,要么僵硬着脖颈左看右看,与邻座同样神情的陌生人对上眼神。 艾莎化解冰霜的同时,林恩剧场从夜晚变成了白昼。 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说满月的月辉亮度是1,普通房间内的灯光亮度是500,那么白日烈阳的亮度就是数十万! 十六秒?十七秒? 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冰层在解冻,光线也在漫过,亮度由清浅柔和过渡到明亮,过程甚至不为人察觉,大家看着艾莎在灿烂阳光下将那朵巨大冰花彻底消散,竟然都没立刻发觉哪里不对! 凯弗陡然打了个寒噤,鸡皮疙瘩颗颗鼓起。 现在的时间是,深夜十点十五分。 但是,林恩剧场,是白天。 “啊——” 多声部合唱响起,侍卫侍女,普通民众,歌唱着走上舞台。 旋律无词,也没有与之搭配的群舞动作,仿佛只是一个讯号,唤回观众们心神的讯号。 安娜收回看向天空的视线,轻轻撞了一下身旁的艾莎。 “我就说你能做到!”她声音轻快。 艾莎眉眼柔和。 “多亏了你。”她说。 “真是太好了!哦!阳光!哦!春天!” 雪宝蹦蹦哒哒地来回跑,跑着跑着,速度慢了下来。 “这是我在阳光下的第一天!……噢,可能也是最后一天。” 它说着,身体从最下面的圆球开始慢慢融化。 回过神来的观众们还没来得及惋惜,艾莎就浅笑着扬起手掌,挥出几缕夹杂着雪粒的冰白色辉光。 “坚持住,小家伙。”她含笑道。 雪宝瞬间在魔法的帮助下恢复了原来的形状,它的头上出现了一小团绵软的雪云,不断向下飘落细小可爱的雪花。 “OHHHHHHH——o(`ω′*)o!” 雪宝兴奋得直转圈。 几人都笑出声,安娜余光瞥见瘫倒在一旁的汉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顿时绷起脸。 “——我来解决。” 她伸手制止就要冲过去的克里斯托夫,昂首挺胸走到了汉斯面前。 “安娜,她、她可是冰封了你的心!”汉斯挣扎道。 “这里唯一一个内心冰冷的人就是你。” 安娜不屑地撂下这样一句,随即高傲转身。 正当大家腹诽“可恶,还是好生气”的时候,安娜猛然转了过去,重重给了汉斯一拳。 “哦——!!!” 汉斯被打翻在地,全场掌声雷动,观众席发出不落于《Let It Go》最后一幕时的热烈欢呼。 “我爽了!”那对年轻情侣齐声喝彩,用力鼓掌。 完成了复仇壮举的安娜仰着小脸走回来,与艾莎对上了视线,神情顿时软和下来,不再那么气势汹汹。 她随即目光又移向克里斯托夫,驯鹿斯芬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边,一人一鹿站在那里。 见安娜的视线投来,克里斯托夫伸出一只手,煞有介事地摆了摆。 “——我会挑个好时机,才不会像某人那样急吼吼地表明心意。” 他向她挤了挤眼,语气在调侃,神情却赤诚。 安娜感激地看了看他,没再犹豫,两步上前与艾莎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激昂热烈的管弦乐于此刻奏响,群众演员再次齐声高唱,歌词与旋律皆是《Let It Go》的变体,听得满场观众心情震荡不已,从第一个人开始,所有人情不自禁地起立鼓掌。 不久后,灿亮“日光”随减弱的歌声而渐渐黯淡,音乐依旧,倒地的汉斯利落起身,轻拍几下戏服上的灰尘,合着其他人的走位,行至艾莎身旁,与克里斯托夫一起将两姐妹簇拥在舞台中央。 全体演员展开双臂,配角们手牵着手,四位主演同时向前一步。 所有人深深向露天席鞠躬。 “啊啊啊啊啊!!” “好!!!” 全场欢呼久久不绝,林柔、苏酥带着一众演员从正面转向侧面,再鞠躬。 连带着内场席的大旋转在充满了史诗感的乐声中缓缓开启,激烈的掌声与口哨声里,台上全体演员变换角度,完成了一轮三百六十度的亮相与深鞠躬,舞台在千人喝彩中回归最初的镜框式,全剧迎来尾声。 音乐渐止,灯光转暗,幕布落下,一部优秀得无需多言的音乐剧就此结束,但台下观众席仍沸腾,过了整整五分钟,欢呼喝彩依旧高昂不灭。 倏地,乐声再起! “哦哦哦哦哦哦——!!!” 高呼音量赫然激增一倍,帷幕再度拉开,从群演开始,演员们依次从舞台深处向前走来,躬身行礼。 民众们,侍卫们,女佣们,外交官与他的侍从们。 然后是汉斯,秦绝。 她大步走上前,高举双手,随即以手抚胸深深鞠躬。 台下观众依旧热情,于妙混在其中咬牙切齿地鼓掌,将肯定与认可献给演技卓绝的演员秦绝。 接着,克里斯托夫,许双双,与驯鹿斯芬接连几个小碎步跃到舞台正前方,迎接如雨掌声。 这之后,雪宝蹦蹦跳跳地跑了上来,观众席里的欢呼音调骤然高了几个度——是孩子们兴奋雀跃的童音。 最后,艾莎、安娜,林柔、苏酥,手牵着手一同走到台前,弯腰行礼。 暴雨般的掌声倾泻而下,林恩剧场满堂喝彩,半露天结构免去了掀翻棚顶的可能,尖叫欢响彻响云霄,震得剧场外的过路人都不由自主为之驻足,惊讶于院墙之内究竟刚刚上演了多么精彩卓绝的剧目。 蓝组一众演员谢幕许久,最终,艾莎与安娜携手站在舞台正中央,脚下地面升高,其余人依次站在中环与外环,舞台宛如三层蛋糕,演员们在满场呼声里挥手鞠躬,告别观众。 又过一会儿,广播声响起,工作人员入场,从内场席开始,引导凯弗等人拿好票根,带好随身物品,与同行亲友有序撤离。 威尔逊一家走出剧院时已是深夜,凯弗和蕾安娜一人拎着一大袋满满当当的周边产品,另只手牵着女儿。 一行四人走出十几米,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看向林恩剧场。 这个夜晚,恍如梦境。 小小的艾丽怔了怔,突然松开妈妈的手,扑向了姐姐珍妮,然后用力把她搂紧,两人软嘟嘟的脸蛋贴得变形。 凯弗与蕾安娜同时一愣,旋即轻声笑开,一左一右将两个小姑娘护在了怀中。 ------------ 第八百六十三章 这个夜晚,不知有多少人丧失了困意,难以入眠。 暂且不提凯弗回去后又给那位专业对口的同事发了多少催促信息,就连早看过了下午场的冯义此时也在书房里止不住地刷新相关消息。 “嗨呀!!” 冯义搜到了几条零零碎碎的短评,里面有个人声情并茂地描述了秦一科技最后转黑夜为白昼的场面有多牛啤有多震撼,看得冯义一拍大腿,深深感觉自己亏了。 “怎么啦怎么啦?” 写完作业在客厅摸鱼的女儿凑过来。 她回来以后已经哼了一晚上的歌,《冰雪奇缘》的后劲儿太大,特别上头,要不是没有视频可以看,她恨不得把那几首歌和特效画面翻来覆去刷个几百遍。 冯义正愁没人听,噼里啪啦地跟闺女一通讲。 “哇……哇!!” 小姑娘听得眼睛发亮,以往父亲滔滔不绝讲这些的时候,她总会因为听不懂或不感兴趣而嫌烦,但这次可不同,光是听冯义描述,她就能想象得到那是怎样一幅神奇的情景。 正无聊看剧的妻子也按了暂停,投来视线。 她往常都是随意看,刷刷剧,没什么精神追求,纯粹杀时间而已。但今天下午看过了《冰雪奇缘》的现场,现在再看这些国产偶像剧,顿时觉得里面的后期特效都弱爆了,粗劣得没眼看,明摆着把观众们当傻子。 真是的,不求你们跟秦一科技学,但至少态度端正点吧? 冯义妻子连下个月的视频网站会员都不想续了,觉得看这些东西很没意思。 不知不觉间,她的娱乐标准已经被优质作品拉高了不少。 “太牛了,这不到现场看看怎么行?” 冯义还在扼腕,边说边去看票,不一会儿狠狠咂舌,“没了!全没了!唉——!” “正常,那么好的演出,肯定大家都想看。”妻子道。 “要不我们买影院的票?”女儿刷着V博说,“我看好多人都要去看转播呢。” “不行。这种特效还看大屏幕转播,那是对秦科特效的侮辱。”冯义态度坚决。 女儿和自家母亲相互对视,两人挤眉弄眼。 看看,这家伙又来了。 “早知道不跟那个老外换票了,唉!”冯义后悔得直叹气。 他恨恨地刷新着电脑页面,又想看,又不想看跳出来的条条新评价。 女儿又在旁边哼起歌,冯义有点无奈。 “都唱一天了。”他道。 “怎么了嘛,就是很好听啊!”女儿撇撇嘴。 “搞不懂秦科怎么把这么厉害的技术拿来给歌打配合……” 妻子打断冯义的嘀嘀咕咕:“还说呢,当时人家艾莎女王变装的时候就你喊得最响。” 冯义尴尬地咳嗽一声。 “娱乐么!”他嘴硬找补道,“那一台子演戏的,不就是给人看的?” “是啊,秦一科技的特效不也是给人看的?”妻子淡定嗑瓜子。 “那能一样吗!”冯义当即反驳,“秦科那是大事业,为国为民,之前出的智能汽车有多节省能源你晓得不?自主规划路线避免多少交通事故你知道么?时时刻刻关注民生,提高大家的物质生活,这才——” “嘿,我还非跟你说道说道。”妻子也来劲了,“怎么啦,物质生活叫生活,精神生活就不叫生活了?” “你这……”冯义词穷。 “反正我跟澄澄看得挺开心的。这些年就没看过这么棒的舞台剧,演得好,唱得好,效果也好,看完开心好几天。” 妻子把瓜子皮一收,“你看看你,整天念叨着这个大格局那个大问题,显得你关注的才是大事儿似的。我们没你那‘格局’,但也觉得人家演得就是好,比市面这些乱七八糟的剧和电影强多了。” “你不是还跟一家老外换票了吗?让那几个外国人也见识见识,咱们国家有这么好的舞台剧,说出去多有面子。怎么就不算大事了呢?” 冯义罕见地被妻子驳得哑口无言,憋了半天,没吱声,转过去继续看电脑。 斗嘴胜利的妻子又开始嗑瓜子,顺手把刚才暂停的网剧再次点开。 冯义竖着耳朵听了几分钟,像是找到了有力论据,不客气道: “这能是我的问题吗?你看看这些东西,都演的啥玩意,还有那V博,那热搜,一天到晚哪个明星削个苹果骑个自行车都要宣扬得漫天遍地,要么就是吸毒出轨偷税漏税,又脏又乱,你听了秦科要给这帮人做特效你不来气?” 妻子张嘴想反驳,微妙地顿了一秒。 “这倒是。”她想了想说,“娱乐圈……不好说。” 冯义得意地“哼”了一声。 “但也分人嘛。”女儿插嘴道,“演《冰雪奇缘》的这个剧组我觉得就很好呀,艾莎和安娜那两个姐姐真好看!汉斯也挺帅的……虽然是个渣。” “就是。”妻子跟着说,“秦科不比你会看人?他们选的合作演员那肯定是认真做事的。别说,艾莎那个演员真会唱,有真材实料。” “对对对!”女儿连连点头。 又唉声叹气:“什么时候才能有视频啊,想无限循环!” “有视频谁还去现场了,人家要卖票的。”妻子道。 “呜,也是。”女儿瘫在沙发上蹭蹭自家妈妈。 惨遭无视的冯义兀自憋了一会儿,发现娘俩说得挺对,他无法反驳。 回想起坐在内场席的那两小时,尽管冯义早期很不耐烦,但依然被优秀的表演吸引了注意,逐渐投入到故事中。 而音乐、剧情与特效的结合更是诞生了几何倍的效果,整段现场表演堪称神级,各种互动让他震惊又振奋,深深为秦一科技的技术力折服。 只是冯义当时觉得有点可惜。在他看来,这等宛若人造奇迹的神奇技术用在娱乐上实在是高射炮打蚊子,试想,要是用于军事或别的领域…… 然而现在妻子和女儿说完她们的观点以后,冯义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在观剧过程中收获了相当多的惊喜和快乐。 作为一个自认心怀家国大事的龙国公民、一家之主,冯义始终觉得“追求欢乐”是件小鼻子小眼的事。 这很正常,他们男人大多都关注政治,研究历史、军事,谈论科技、民生,总之都是些“具有厚重感和高格调的正经大事”。 他们追逐真理,时刻抱有理性,对情情爱爱以及任何与感情相关的事嗤之以鼻,认为那些都是家长里短的玩意儿。 就像娱乐明星的绯闻八卦,谁闲的没事到处吃瓜?真够无聊的。 有这个时间嚼舌根,不如多关心关心时政新闻和秦一科技。 冯义与绝大多数人一样拥有着这种常见的傲慢,以至于他习惯了以偏概全,对文娱不屑一顾,眼里全是脏污标签。 他是对的,但又没全对;他错了,倒也没错得太离谱。 事情本来就该客观冷静地辩证对待。 这部有秦一科技参与的《冰雪奇缘》以及家人的辩驳多多少少改变了冯义的看法。 文艺作品,精神生活…… 他在电脑前沉思。 妻子那句“秦科不比你会看人?”很是说中冯义的内心,他始终坚信着秦一科技肯定比自己这些人想得都更长远,因为程董事长从创立秦科以来就没翻过车,无数实绩证明着他的高瞻远瞩。 但是自尊心和骄傲让冯义不愿低头——再说了,他也没觉得自己全都错了, 娱乐圈有一大半的人就是不怎么样,这是他心里认定的事实。 想了半天,冯义咳嗽几声,点开自己在秦科论坛里发的那篇帖子。 【补充:见到很多水友不理解秦科将技术投放进文娱作品的行为,对此我想说,秦一科技的决策向来领先于时下风向,这一次,秦科与文艺工作者们的合作,无疑为我国的文娱实力添砖加瓦……】 【充分说明秦科抽出心力来建设我国民众的精神娱乐生活,全方位为人民谋求福祉……】 【最后,我依然要推荐各位去现场观看一次《冰雪奇缘》(又名《FROZEN》),切身感受秦一科技的新型技术……】 嗯!没错! 正经表演的那些都是敬业的文艺工作者,和我鄙视的娱乐明星有什么关系! ------题外话------ 2700+ ------------ 第八百六十四章 公演次日,蓝组作品的口碑正式开始发酵。 首先是出现在秦一科技内部论坛和E站科技区的“测评”,冯义与赵启霖紧急爆肝,以连麦对聊的形式把《FROZEN》这部特效音乐剧的重点段落详细复盘了一遍,着重讨论了其中体现的超神技术。 他们俩不讲剧情,不谈人物,也不去分析音乐,但这样一个看似枯燥的视频却在极短的时间内登上了E站的热门观看榜单。 栩栩如生的雪宝,华丽至极的冰魔法,与观众席的超强特效交互,能切实踏上去的冰梯,能托起两个成年人的鲜活驯鹿,身形高大的雪巨人,如有实质的“护城河”,自然得恐怖的结冰解冻,以及绝对不能不提的最后那一小段“深夜变白昼”…… 能说的东西、能研究的技术实在太多了! 就如同冯义表达出来的,“你不去看现场,首先就已经输了,因为谁也无法从其他人的语言描述里百分百还原那种神迹”。 另一边爆炸的是V博等多个平台。 “妙笔锐评”连夜发文,从小短文到大长篇,多种角度面面俱到,信息看似零散,但如果一篇篇追过去就能逐渐拼凑出这部新颖之作的全貌,然后深切感受到标题中的“难以置信”、“匪夷所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恩剧场趁热打铁,晒出近两日门票售罄的截图,随即宣布周边线上预售正式开始,剧场线下将开展更多贴心服务。 关注者点进去查看,嚯!仿制戏服的租赁与售卖——还主打的是儿童款! 等比缩小的艾莎女王礼服、安娜的宫廷礼服裙等等,正在林恩剧场单独清出来的商店中展览,顾客们可以花钱试穿、拍照,也可以租用三小时,穿着礼服进场看《FROZEN》演出,如果想直接购买,林恩剧场也表示有充足的库存,各个儿童码数应有尽有。 家长们兴许还在犹豫,但家里的孩子们已经彻底闹开了。 随后,林恩剧场又发公告表示,由于购票人数过多,为阻止猖獗的黄牛,每场演出将预留百分之二十的门票。 其中百分之十五将留给线下,在林恩剧场的售票窗口定点开售,另外百分之五会作为福利,以较低的价格在官网和官V开展抽奖活动——当然,它唯一的弊端就是座位全部随机,不能合着心意自由挑选。 随着八月二十二号(首演次日)的两场演出结束,蓝组作品的热度再度窜高,网络上已有众多观众晒出自家孩子身穿仿制礼服在剧场附近的照片,漂漂亮亮的萌娃加上闪亮华美的衣裙,无形中让《FROZEN》的知名度进一步扩散,真应了那句话,“要火先火朋友圈”。 不仅如此,在内容和人物塑造方面,蓝组的作品更是不乏长文点评。 【剧透慎点|谈谈《冰雪奇缘》里那些触动我的小细节】 一篇首发在某瓣的长文如是说道: “有幸坐在了露天席第一排正中,艾莎与安娜两姐妹之间的诸多温馨细节已有其他观众提及,笔者不再赘述,只在这里盘点几个莫名戳到自己的细节。 “首先是汉斯与安娜初遇时的自勾脚踝。是的,他自己把自己‘绊倒’,让安娜摔到了他身上。起初我以为这是表演需要,后来看完下午场,又去影院看了晚场的转播,发现在这之前,汉斯转身时表情已经有了变化。 “他先看的是安娜的礼服裙,这里的神情惊喜明显多过惊吓。也就是说,在推测出安娜的身份的那一瞬间,汉斯没有选择把安娜稳稳接住,而是主动勾倒了自己,让两人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然后汉斯主动‘揽过责任’,表现出的是‘明明是安娜撞的他,但他却把错误揽到自己身上’,马上就收获了安娜的好感。 “之后,他继续借着这个理由各种向安娜示好道歉,拉近两人距离。不得不说……实在是心机。能步步为营到这种地步,某种程度上让我蛮佩服的…… “而与他对比鲜明的是克里斯托夫。我印象很深的一个小细节是,在全剧最末,艾莎解冻,安娜也打倒了汉斯,这时按照常理,应该是安娜和克里斯托夫互通心意,深深拥吻。但安娜看向克里斯托夫的时候,后者摆摆手,说出了那句让人出乎意料的台词。 “他没有在皆大欢喜的时候和安娜HE,而是主动且贴心地退居到了一边。因为他知道,姐姐艾莎对安娜最为重要,现在这段‘劫后重生’的时间是属于她们俩的。 “我很感动,这个退让的细节让我意识到克里斯托夫是真的尊重安娜,会站在她的立场上为她着想。这或许才是真正的爱情。 “比起那些乱吃飞醋、通过种种幼稚行径表明‘你非我不可’的言情作品男主,克里斯托夫虽是配角,却是一个非常鲜明立体的暖心男朋友形象,冲这点我也要给《冰雪奇缘》打五星好评。 “这也能看出《冰雪奇缘》的大胆之处。克里斯托夫一位男性,在剧情里体现的是辅助、承接的作用,而不是‘决定重要剧情’的关键人物。 “他没有力挽狂澜,解救安娜的也不是他的真爱。这一点从根本上打破了‘男人拯救女孩’的传统。我们看到的是姐妹俩情比金坚,携手破除困难。 “事实证明,‘亲情牌’依然能引发诸多共鸣,让男角色‘做辅’也并不影响对他形象和感情的塑造,如此新颖且冒险的安排不禁让我对蓝组组长(即作品总负责人)秦绝刮目相看。 “此外还有……” 这篇文章的角度颇为新奇,在大家都感叹艾莎安娜姐妹情深的时候,把两个男配角作为主要切入点,也让更多人意识到了蓝组这部音乐剧在细节和情节设置上有许多别具匠心的地方,值得细品。 那么,一个重要的问题就出现了。 “——你倒是给我机会品啊!!!” 无数关注着红蓝两组决赛的观众泪流满面,门票卖得太快了,完全抢不到好吗! 我也想被艾莎女王的冰魔法糊一脸! 我也想现场听安娜和汉斯的合唱,看下半场跟雪巨人惊险刺激的追逐战! 我当然还想深刻感受一把《Let It Go》的神奇和震撼! 问题是—— 让我买到票啊QAQ! 每天总共两场,一场只有一千多座位,人干事?! ------------ 第八百六十五章 “大混战” 抢票风潮一路蔓延到了ISCA内各家影院。 起初只是有人发V博吐槽:买不到剧场的票就算了,为什么最近这家电影院的转播票都一张不剩,这合理吗? 然后大家仿佛被点醒,是啊,看不了现场我还不能退而求其次去看转播吗? 当然这之中也有人梗着脖子“不肯低头”,比如冯义,他坚决认为不坐到现场不如不看,因此至今还在各个渠道死磕,从不屑用V博和某瓣变成了每天转发眼巴巴等抽奖抽中,被闺女和妻子轮番嘲笑。 事实上,抢票的人群构成远比大家想象中复杂。 一是还没看过《FROZEN》,想要尝鲜的观众。他们大多都没什么执念,觉得抢不到现场票就算了,看个转播也是一样的,而且影院的票要便宜非常多,物美价廉谁不爱呢。 ……然后这类人通常在看完转播后都后悔得要死。 尤其是买票时《FROZEN》还在口碑发酵之前,本能买到现场票,却放弃了好机会转而选择看转播的那些观众,一个个看完剧后肠子都悔青了,再想补买门票就发现已经全部售罄,只能在社交网络上痛苦哀嚎。 凯弗刷到这些消息时心想:那对年轻情侣或成最大赢家。 购票群体中的第二类人,就是像凯弗和冯义这些已经看过一次,但还想重刷的观众们。 他们比起前面那批人执念更重,要求更高,具体体现在“我不但要去看现场,我还要选择合心意的座位”上。 但可想而知,他们达成目标难如登天。 说到座位,网上有关《FROZEN》观众席位的议论总量竟然与抢票话题不相上下。 有人坚持认为露天席就是最棒的,票价稍低一点点,观看效果却和内场席不相上下,尤其是大旋转之后,距离舞台近得不可思议,试问谁不想亲手接到艾莎女王的冰花? “别信他!他就是在鼓动你们能抢到票的都买露天席呢!” 立刻有人反驳,“我是老实人,我告诉大家内场席才是永远的神,在内场席你可以体验到沉浸式宴会,还有艾莎的冰簇、雪巨人、大旋转、舞台上升!体验感简直爽爆!” 【异议!内场席的互动感虽然很好,但旋转之后露天席才是正面,尤其是《Let It Go》,我们露天席能亲眼看见女王大人面朝我们登冰梯,你们能吗!】 【可恶,你非要扎心是吧?!那我还要说我们可以坐在冰宫里,你们做得到吗!】 于是两边吵起来了…… 说是吵,其实只是不带火药味的争论,毕竟大家都是看过了现场的人,吵着吵着就开始回忆,最后都会演变成“哎呀那里可帅了你记得不”、“对对对真是爽飞了”,以至于真正抢不到票的有识之士震怒发文: 【捏马,明吵暗秀是吧,知道你们看过现场了!在凡尔赛什么呢!!】 刚才争吵不休的两拨人纷纷“啊哈哈哈哈”起来,什么?我们在秀吗?哎呀,哎呀,真没这回事,忘了还有这么多人没在现场看过《冰雪奇缘》,真是不好意思哇! 于是新一波吵架开始了…… 这波争论硝烟味要重得多,但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大家拥有了共同的敌人。 某位大V公开晒出四张票根,分别是: 首日下午场,内场席; 首日晚场,露天席第一排; 次日下午场,露天席第三排; 次日晚场,内场席。 【啊啊啊啊我真的会恨!!!】 【大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是吧呜呜呜呜呜】 【哥们听咱一句劝,现在这关头晒这个你真的能爽到吗?你损失了功德损失了良心,还收获了这么多怒火和恨意,所以建议转我两千,我愿意替你承担这些罪孽#双手合十】 评论里整活的有,羡慕嫉妒恨的有,破防的更是比比皆是,简直群情激愤,甚至有人带头刷起新词条: #警惕新型炫富# 不过也正因如此,知名问答软件“秉笔直书”出现了新问题: 【理性讨论,观看《FROZEN》音乐剧现场哪个位置体验效果最佳?】 问题刚出,诸多用户纷纷涌来。 “谢邀,人在林恩剧场门口,刚看完下午场。(票根.jpg) “私认为露天席第三排为最佳,经过测试,这是最适合观看《Let It Go》全曲表演的位置。论据如下……” 一来二去,仅仅过了两天,网络讨论已经如火如荼。 第三日,林恩剧场又有了新花样。 在扫码取票入场时,服务生态度礼貌地询问每一位客人“是否愿意在录制中露脸”。 其实早在买票的时候,类似这样的通知就已经出现过了,毕竟《FROZEN》在各大影院都有转播,难保不会拍摄到观众席。 但这一次,服务生的特别询问显然别有深意,有心思细的观众当场问了问,得到的回答是: “今天两场是收录场。” 众人震惊! 收录场是什么概念?按照以往的标准, 指的是今日的内容将被录入蓝光碟和DVD中,日后会被正式发售。 而参与了收录场的观众们,说不定也能在光碟里找到自己在场的身影。 ——这是一份特殊的参与感和荣誉感! 因此,很少有人回绝服务生的请求,大家的虚荣心都被点爆了,恨不得现在回去换一身正式礼服,给它狠狠来一把群众入戏。 小孩子们虽然搞不懂这些复杂的概念,但他们也能理解“今天有人拍”,于是那些租用了艾莎礼服的女娃娃们顿时兴奋得乱蹦,稍大一些的则抿紧嘴巴,高高仰着小脑袋,表情和小手也都端了起来,气质拿捏得死死的,全身都在用力演绎什么叫高贵优雅。 这个消息很快传上了网,于是更多人跟着振奋。 有些是羡慕今天在场的观众,有些则是关注收录本身——终于能反复重刷《FROZEN》了吗?我一个狂喜! 而有的人却想得更长远,主要考虑的是“蓝组这么做会不会太急”和“收藏向光碟是否会影响现场票价的销量”,以及“如果大众不愿意购买收藏用产品,《FROZEN》有无可能像影视作品一样登上各大视频网站”等问题。 林恩剧场很快给出了答案。 当晚六点,《娱乐实习生》官网。 《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作品单首发。 ------------ 第八百六十六章 火爆网络 视频遵循《娱乐实习生》的惯例,一律免费,可以自由转载。 观众们立时狂喜,有观剧经历的点进去后发现这个音乐视频经过了巧妙的剪辑,略去了当中穿插的剧情,比起戏剧片段更像MV,方便大家循环歌曲。 这不巧了,正对《冰雪奇缘》上头的观众们现在差的就是这个。 毕竟观剧时不能拍照录像,看转播时盗摄影音图片在蓝星也普遍为人不齿,所以舆论发酵的这几天,虽然热度窜升得极快,但更多路人却对具体内容没有概念。 “终于可以拿去给人安利了!” 许多网友火速转发,那些看完了剧想要学歌翻唱的人也纷纷行动起来。 一个小时后,《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的视频单品也顺势上线。 “突然这么多?” 有人错愕,“蓝组这是彻底放开了?就算把歌都公开了,也至少要像经典营销那样每天挤牙膏似的挤一点吧?” 这显然是真心实意为蓝组好的,第一时间就从专业宣传的方面为他们考虑。 然而,蓝组看上去还真是铁了心要集中爆发。又过一小时,《Love Is an Open Door》跟着发了上来。 这个视频发出来时刚好晚八点,正是网络人群最密集的时段之一。 短短几分钟,官网在线观看人数突破百万,若是加上被转载到朋友圈、V博、E站等第三方平台上的播放量,观看总数怕不是要直奔几百万。 三首歌都出来了,那接下来一定是……! 网上万众期待《Let It Go》的时候,蓝组开始不按套路出牌了。 什么?每隔一小时发一首歌?咦,我们这么说了吗? 大家等到晚九点,发现毫无动静,不约而同地泪目了:你们是没这么说,可你们之前都是这么做的啊! 林恩剧场对官方V博下的哀嚎置若罔闻,开始补上前几首歌的汉语版本。 “可恶,我就知道要吊胃口——” “搓搓前面的同好。想开点,最后肯定会有的!” “确实,有的看就已经很不错了呜呜呜,非沪城人还以为要等买到碟才能看呢,谢谢蓝组!” 音乐视频的上线彻底点爆了舆论,更多议论和二创雪花似的扑向各个社交平台,有聊音乐的,有探讨特效技术的,还有翻唱和的。 群众就是这样,有些人可能在此之前根本没在乎这件事,只依稀听过《娱乐实习生》的名字,但当他们从短视频平台看到了歌曲片段时,他们依然会觉得“听着还不错啊”,于是跟风转发。 活跃在热度第一线的于妙更是大赚特赚,继续产出新文章,每篇文章开头结尾必配官方截图和官方视频,她赚到了流量,同时也将更多热度回馈给了蓝组和《FROZEN》,这部作品的知名度一时疯狂扩大。 不仅是她,蓝组官方视频一出,那些坐等着秦一科技新技术的家伙们终于动了,一篇篇文章火速涌现,包括但不限于: 《震撼!秦一科技的特效竟是这样……》 《你不知道的秦科新动向!》 《点击速看秦一科技参与的神级音乐表演现场》 《三伏天缔造冰雪世界!秦科究竟还能创造多少奇迹?》 看着看着,先前为蓝组操心的路人们都悟了。 没错,这就是蓝组的优势。 因为他们是现场,所以他们不怕剧透,不怕内容公开! “神了啊,真的神了啊!” 一路关注着《娱乐实习生》的老观众们不由得发出感叹,“主打互动和现场特效,蓝组这波简直是全面翻盘,当初那么多唱衰的人都惨遭打脸……我现在反而开始担心起红组了!当初第七轮分组播出的时候,又有谁能想得到今天的局面会是这样?” 他们说得不错。 其实红组预告片精良,演员跑宣传积极,首映到现在的成绩并不差,但因为是银屏电影,而当代人们已经看惯了美国英雄系列、超能力系列等特效大片,都默认着“后期特效厉害很正常”,因此并未投入太多关注。 反观蓝组,因为是现场演出,那些能肉眼看见的效果就异常吸人眼球,大家都在对照着视频揣测分析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也非常想坐在台下当场体验。 这才三天,蓝组的门票、转播票加上各项周边,商业收益已然远远超出了大众预期。 网上有人分享出了自己统计的红蓝两组营收统计图,蓝组那几张图呈“J”型增长,一眼看去满打满算的真金白银,瞧得众人咋舌。 “影院‘排片’每天也只有两场。我听说有的电影院是上下半场拆开卖的,毕竟中途有半小时休息时间,不好让观众干等。不过到底是数量少,还不如门票卖的钱多。这波蓝组是周边起立,周边销量多得恐怖。” 晒出统计图的网友附言解释道。 “红组光靠票房打不赢啊……”有人忧心忡忡。 “红组这个票房趋势,要是放在全国上映,现在早就是黑马了。这次方友文跟袁萧真的很牛啤。”另一个人评论道,“可惜仅限ISCA,不在沪城的人压根不会为了一场电影跑过去,最多也就是花钱请亲朋好友替自己去看。” “是啊!跟蓝组那边没得比。我看网上好多人已经晒机票了,竟然为了体验特效愿意去沪城旅游。” “嗐……两边都看过了的我表示非常理解。特地为《冰雪奇缘》走一趟真的很值。” “我今天在外网都看到了讨论。” “正常,ISCA里外国人不少,现在HF上都聊疯了,今早网上还发现有人在MO上晒自家两个女儿的cos照片,仔细看了看个人资料发现MO主是德斯蒂妮一个高管总监的妻子。” MO全称是MOMENT(一刻),是国外常用的照片美图分享平台。 “好家伙,这也太火了吧!” “而且蓝组大招还没放呢。”有人幽幽道,“现在全网都在等《Let It Go》……” “可不是嘛。”众人大叹,这是真厉害,不服不行。 “说起来,林恩剧场这下也是牛大发了,一火火到国外。” 一个网友冷不丁道,“本人戏剧爱好者,刚刚看到外网已经有人在张罗把林恩剧场收录进新时代十大剧院盘点里了。” “嘶,牛哇……” 翟茹一路翻到这里,心情复杂地退出当前页面。 她收起手机,看了眼紧闭着的办公室。 不用想就知道, 闻玉麒肯定已经得知了《FROZEN》的盛况。这位老总热衷营销宣传,对这些热点向来关注密切,现在没听说才有鬼了。 怎么办? 当初人家蓝组组长主动跑来谈合作,结果开头都没来得及开,合作就吹了。 虽然看闻玉麒被打脸,作为助理的翟茹心里有种微妙的快感,但这损伤的其实是他们集体的脸面——翟茹已经隐约听到同行在暗嘲瑞德剧院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能从各种渠道得知秦绝曾与闻玉麒商谈过协作。 啧。还是得硬着头皮去问…… 翟茹说是助理,其实级别和秘书差不多,凡事都得机灵着,主动找领导汇报谈事。 而且以她对这位大少爷的了解,他错失了大好机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难道下一步是抹黑林恩剧场?爆点似有若无的黑料?闻总以前有干过这种事吗,好像没有,他挺不屑的…… 翟茹正在心里打着腹稿,就听办公室的门锁“咔嗒”一动。 “闻总。”她赶紧放下手机站起身。 依旧穿着一身体面西装的闻玉麒点点头,表情没有明显的怒意和羞恼。 “把大家都叫来,我们临时开个会。”他吩咐道。 翟茹微微一愣:“哦,好的。” 果然要出手了吗? 她利落地发着通知邮件,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题外话------ 2500+ ------------ 第八百六十七章 “他不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吗?” 闻玉麒的团队一向效率很高,没过多久会议室便坐满了人。 翟茹娴熟地支起平板电脑和贴了可爱贴纸的蓝牙键盘,闻玉麒虽然有些自我中心,却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拘束员工的个性,这点从其他人摆在桌上风格不一的饮品也能看出来。 只要不对外,“自家人”怎么舒服怎么来,这是大家都很欣赏闻玉麒的地方。 “最近,林恩剧场的《冰雪奇缘》,又名《FROZEN》,正在火热演出中。” 等所有人都落座以后,闻玉麒单刀直入地说道。 不同于某些团队成员脸上细微的尴尬和忐忑,他依然平静: “这部音乐剧的版权方是一个名为《娱乐实习生》的综艺,它是决赛轮的两部作品之一,制作和演出过程有秦一科技的参与。” 众人都微微点头。 翟茹偷瞄了一眼闻玉麒,他现在说的差不多都是蓝组组长秦绝当时讲过的内容,但他语气镇定,丝毫看不出脸红迹象。 “现在《娱习》和秦一科技热度正盛,节目组特别指定作品的公演和上映要在ISCA内的影院、剧院进行。对我们来说,这无疑是个合作的好机会。”闻玉麒继续说。 是啊,然而现在再马后炮是否有点…… 翟茹垂眼,暗自腹诽。 “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从当前的形势仍能捕捉到一些既定事实。比如,蓝组的作品缺陷很大。”闻玉麒话锋一转。 ?! 不止翟茹,其他人也都泄露出几分诧异。 这话认真的吗?翟茹忍不住高频率地眨了眨眼。 这几天《冰雪奇缘》可是火疯了,几个官方音乐视频播放量突破两百万,E站等地哪怕只是个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二次创作,只要打上《FROZEN》、艾莎、安娜等tag,分分钟一万播放量保底,足见蓝组这部作品有多受欢迎。 都这样了,还能说有缺陷? “闻总说的是。”坐在翟茹正对面的中年西装男开口,“我也觉得他们的作品局限性比较明显。” 闻玉麒赞许地看了看他。 “我们都是专业做剧院工作的,对这方面再了解不过。” 西装男显然知道怎么说话最对闻玉麒的胃口,开了个头才接着说道,“林恩剧场特殊的地方在哪?在于它的结构。半露天。” 这三个字让翟茹等人恍然顿悟,立刻收敛了内心的吐槽欲望。 在场诸位的确都是专业的,只会附和闻玉麒的闲人没有资格坐在这里。 “天气原因。”另一人道。 “没错。”西装男点头,“虽然秦一科技使用了怎样的特效技术,我们尚未得知,但既然是半露天,天气就是影响最大的要素之一。” “一旦天气出了问题,蓝组的演出就会遭受直接的打击。比如作为亮点的舞台旋转、露天席观众的观剧体验等等。我认为这些都是很致命的。 “不仅如此,现场演出必然会遇到更多的风险和意外。提到这个,我们大家就再熟悉不过了。举几个例子,演员的状态、道具的状态、其他舞台机关设施的状态…… “蓝组的作品里每一幕和下一幕之间的联系都很紧密,特别是下半场的‘动作戏’,倘若威亚出了事,演出当场叫停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这无疑会让蓝组本就不充足的演出时间和演出场次雪上加霜。更别说现在还有很多观众为了观剧遥遥赶来,一旦演出临时中止或取消,对顾客的伤害是极大的,剧目和剧场的风评也会大幅降低。” “说得很好。” 闻玉麒颔首,“演出场次、演出场地、演出所需技术以及公演时间等等,这些都让蓝组处于劣势。” “他们或许会在短时间内爆红,但却走不长远。从这点来看,这就不符合我们对合作对象的预期。” 翟茹发现自己被完全说服,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么,闻总是想……?”有人捧哏。 闻玉麒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决定用今天一天的时间,来考察红组是否能成为我们的商业合作伙伴。”他说。 翟茹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不,不愧是你? 说出这个决定后,闻玉麒面不改色地站起身,走到演讲台前,打开投影。 他竟然在会议开始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一份内容清晰且排版美观的PPT。 “各位请看这里。” 闻玉麒从容地按动袖珍遥控器,“经过我的初期调查,红组的影片《鳞人》潜力巨大,自首映至今,上座率和完整观看率都稳定维持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为ISCA内各大影院提供了可观的收益。” “而在内容上,《鳞人》十分契合我国当前的文娱风向,结合秦一科技的参与和支持,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断定,这部影片将在未来的时间里得到多方部门的肯定……” 随着闻玉麒的逐步讲解,翟茹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哎,不愧是你。 她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次已经没有讶异的成分,而是佩服中夹杂着几丝好笑。 翟茹看出来了。闻玉麒这是在两组作品公开的当天或次日就开始着手关注。而他敏锐的商业嗅觉立刻让他发现《冰雪奇缘》将要一飞冲天,换句话说,当初没给秦绝半点机会的自己惨遭现实打脸,四舍五入就是损失上亿。 但是,这男人依然骄傲得要死。 他坚决不承认自己判断失误,也不肯为错误低头。 不过,要面子归要面子,闻玉麒还真不会蓄意打压势头正盛的林恩剧场和蓝组,一是不屑,二是认为这种做法太蠢,所以他临时破局,用自己出色的实力做出了当前的决断。 翟茹又是无奈,又是钦佩。 这大概就是闻玉麒总能成功的原因吧。他是有缺陷,却也有着足够弥补缺陷甚至掩盖它的英明。 会议只开了一个小时。 因为闻玉麒之前已经决定好了最重要的方针,他的核心是投资,并动用己方资源为红组提供更多的营销宣传。 从被蓝组压制得不见水花,到与蓝组分庭抗礼,甚至压过蓝组,取得决赛和社会热度的双重胜利——这就是闻玉麒为红组提供的诚意。 蓝组《冰雪奇缘》蹿红网络的事实摆在这,《娱乐实习生》这个赛事主办方自然乐得这种局面,从闻玉麒的调查结果来看,节目组并不会因为红组受制就额外给予他们更多的宣传资源,所以闻玉麒认为此举正是及时雨,只要他们摆出诚意,摆出态度,红组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可是双赢,而双赢又正是闻玉麒所擅长的。 于是,八月二十三日,即作品公映第四天的下午,闻玉麒带着他的团队与方友文等人见了面。 ……生草的是,秦绝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个消息。 再怎么说他们娱习一班可是有个群聊呢,红蓝两组之间压根没有火药味,方友文、袁萧还有聂星梁他们在首演次日就过来看音乐剧了,曲楠和何佳逸那些已经离开了比赛的也在,一个个看得浑身鸡血,兴奋地手舞足蹈,演出结束后还去后台给蓝组所有主创人员都送了花。 反倒是蓝组每天都要准备演出,现在还没腾出时间去看红组的作品,其实他们也都挺馋的。 至于瑞德剧院和闻玉麒,则是秦绝跟方友文闲聊时顺口提了一两句。方友文虽然日渐头秃,但记性相当好,也就这么有了印象。 本着“陌生人和班长之间当然选班长”的原则,方友文收到翟茹提前预约见面的电话之后就立即把这事跟秦绝讲了。 “哦?他啊。” 秦绝想了想道,“那人不错,有点小毛病而已。只要顺着他的喜好把态度和对外形象摆出来,他是个挺不错的合作对象。有实力,会办事,对队友也挺慷慨。” “真的?”方友文有点将信将疑,不过他大体上相信秦绝的判断。 “真的。” 秦绝把自己当初调查得来的闻玉麒的背景资料简单讲了讲。 又道:“他资产很厚,也有脑子,合作不亏。就是记得一定要给他展示出你们专业团队的样子,能糊住人的那种。” 方友文“噫”了声:“这也太形式主义了。” “正常,社会不就这样。” 秦绝轻描淡写道,“正所谓用魔法打败魔法,既然闻玉麒是个重视形象包装的商人,那你们也这么做就行——别谈内涵和理想,谈商业利益。告诉他你们能给他提供什么价值,又想从他那里得到多少。” 方友文咂咂嘴。 “好吧,文艺人在生意人面前也可以装成生意人。”他嘟囔了一句,语气有点不屑。 “做出成就的同时也不要吃不起饭。” 秦绝悠哉地模仿着岳扬当时的口吻,“节目组派人了吧?” “嗯,派了。” 说到这个,方友文也很感慨,“有节目组帮衬,我们肯定不会在洽谈里吃亏的。” “那好,加油。” 秦绝放了心,两人结束通话。 蓝组这边还在准备下午场,三天六场的正式演出给了大家很多良性反馈,同时也滋生了些许小问题。 人心总是这样,明明已经做出了选择,但眼看着当初的另一个选项越来越好,后悔是正常的。 清曲剧团里的几个演员便是如此,他们早先在固定工资和分成里选择了前者,此时看到《冰雪奇缘》全网爆火,不免会嘀咕几句“要是当时选分成就好了,怕不是能吃一辈子”。 秦绝对此有所觉察,不过一来这几人只是私下说说,表演依旧敬业认真,为几句闲言碎语特地批评太过小题大做;二来,她也不觉得吴海舟会没有应对这些小插曲的经验。 果然,吴海舟不知不觉间已经将这点事情处理好了,蓝组一切彩排和演出照常进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午好,今天状态怎么样?” 走动间,秦绝遇见林柔。 林柔抬手抚了抚嗓子,摇摇头。 秦绝便知晓了她的意思,这是在说今天要唱《Let It Go》的降调,原调有暴露瑕疵的风险。 点点头,秦绝比了个ok的手势,走去后台跟工作人员知会了一声。 有关原调还是降调的这件事,首日的两场就不固定,全看林柔的选择,所以秦绝和林恩剧场都没有大做文章。 有观众问起来时,他们也坦然回复“优先考虑演员状态和整体表演效果,实在不好意思让大家开盲盒了”,诚恳的态度没有引起太多风波,加上真到了现场也不一定能腾出心神来关注这个问题,网友和线下观众都表示理解。 “呼,好险!” 正聊着,苏酥探头探脑地小跑过来,“剧场里好多观众,差点被发现了。” 秦绝略一回忆,失笑:“应该是来蹲票的。” 人民群众的智慧不可估量,自从林恩剧场推出线下购票以后,许多人连夜排队,还有雇佣黄牛和代购的,长长的队伍极有冲击力,上了年纪的人看了还以为很多年前的春运盛况在此复刻。 李鸿因此做了很多调整,这才把局面控制住。 然后就有人发现了新的抢票渠道——兄弟们,林恩剧场里面也有去售票窗口的路! 这位仁兄的分享催生了一个骚操作:观众先去买其他舞台剧的票,等看完了不着急走,直接利用剧场内的通道直达《FROZEN》售票窗口。 而这段时间,同期在林恩剧场演出的只有《喜剧先生》那部话剧。 好巧不巧,《喜剧先生》和《FROZEN》排的场次是穿插式的。下午一点半到两点十五分是前者,三点半开始是后者,接着六点钟又是前者,等到傍晚八点才是《FROZEN》的晚场。 这个“围魏救赵”的计策一出来,《喜剧先生》的门票也售空了,吓得高江成和他的导演朋友还以为李鸿搞数据造假,没想到仔细一问竟是真的。 秦绝得知以后亦是哭笑不得。 《喜剧先生》剧组本想着这段时间在蓝组边上小心翼翼地蹭几口汤,没想到平白得了这么大流量,全剧组上下既忐忑又振奋,这些天都拿出了看家本事在演。 事实证明,努力真的会有回报,只是欠缺机遇而已。 尽管大多数观众们都是奔着抢票来的,但正如那句老话说的,“来都来了”,那就顺便看看呗,不能白花这票钱。 结果这一看,嘿,这部话剧还不错啊,台词很有梗,演员不尬,虽然没有酷炫特效,但好玩的互动也有很多,怎么之前就没火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冰雪奇缘》的出现带动了一批原本对戏剧毫不了解的观众,促使着他们渐渐对这门艺术产生了兴趣。 “之前没接触过,你别说,在现场的体验是挺好。” “是啊,而且感觉戏剧演员们普遍实力都不错,实打实的原声演出,真爽。等从沪城回去了我也找找自己那边有没有舞台剧看。”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这两天时有发生,尽管现在只是一点细微的火苗,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它产生期待。 不久后,第四天的演出圆满结束,秦绝简单复盘之后,拍拍手让大家原地解散,小心热情观众和娱乐狗仔。 拿出手机,入眼便是方友文的报喜。聊天框里一排语音,秦绝边走边听。 “草率了,这个闻玉麒还真有干货,幸好我们这边做了准备。 “班长你说得好准,他一看我们齐刷刷的西服就态度特好——哈哈哈哈,好多衣服还是临时租的呢,总之混过去了,不错!” “秦老师我跟你说。”看来袁萧在那时抢过了方友文的手机,“这个闻总吧,我的评价是很有脑子,又很没脑子。” “他居然跟我们俩大谈特谈怎么发挥优势,洋洋洒洒描绘了一大堆红组如何绝地翻盘的蓝图,表示他是彻底站在我们这边的,让我们不用担心,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我们打倒你们蓝组,尤其是你。” “这家伙私人情绪很重啊——”方友文的声音被远远地录了进来。 “是啊,真怪!” 下一条语音里,袁萧的声音里满是费解: “他不知道我们是一伙的吗?” 秦绝哈哈大笑。 ------题外话------ 4600+ 攒了攒,找一个没写下所以加更的借口。 感谢【乔小禾】的10000打赏(已加更) 感谢【妞心似琉璃】的3000打赏 感谢【岁月静好许你安然】的2100打赏 感谢【陌怜熙源】的2020打赏 感谢【inda00】的2000打赏 感谢【秋叶降落autumn】的1700打赏 感谢【辕.雪(?·.·?)】的1666打赏 感谢【牛宝宝的毛毛虫】【浅默兮兮】【AT2001】【落薇锦绣】的1500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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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城市里都有这样的地方,有些在商场门外,有些在广场内,属于无主之地,也没人管,只要自带设备,在这里街头弹唱卖艺或是聚集一堆人跳广场舞都行。 这类场所就是“不是灰”四人近期跑场演出的“据点”,秦绝知会了柳华珺,柳华珺又专门找人调查了一番,这才筛选出几处有高台、视角好、扩音佳、平日人流量广的地方。 尽管还没出道,但“不是灰”近期的日程很满。 祁霜每个深夜要去livehouse做个唱;邢羽菲定期出演芭蕾舞剧;姜卿娥在沪城四处打卡美食餐饮店,为杂志撰稿;个人工作还未开始的楼岚也不轻松,她是大家的司机,每天负责四处接送,让组合里的四人成功会合。 会合以后,就是UNGREY的团体行程——每天免费的跑场演出。 她们一天会跑两到三个地方,演出时长不等,但每场绝不会低于两个小时。 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一点、下午四点到六点、傍晚七点到十点等等,都是“不是灰”时常出现的时段。 团歌、团舞、solo曲,遇到了有条件的地方就来乐队曲——这群姑娘们的斗志与精力一样旺盛,是粉丝见了都会觉得恐怖的程度,但恰恰是因为这个,才会有更多更多的人被她们这股澎湃的生命力吸引,心甘情愿地献上掌声、喝彩,甚至乐意就此追随。 “我看到迎迎了,好耶。”邢羽菲露出灿烂笑容。 谁说她们“不是灰”没有粉丝? 这些天以来,她们凭借着毫无水分的实力,收获了超乎想象的粉丝量! 愿意停下看完全场的有几百人,半路来来往往、走走停停的又有几百人,再加上这些只要当天没事、就主动来跟她们每一次现场的核心死忠粉们,她们“不是灰”早已经拥有了超过四位数的活粉,甚至网上还有更多。 “小姐姐们加油啊!”大家都在呐喊。 全网封杀带来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这让粉丝们甚至建群聊都不敢使用“UNGREY”或“不是灰”等字样,被限流搜索不到不说,贴出群号和二维码还极容易炸号,好好的追星团体搞得像特务接头。 但与之相反的是,大家热情高涨,要吐槽也是吐槽某些“友方”不做人,对“不是灰”几乎毫无怨言。 因为她们自己就在拼命努力。 每天自发跑场,寻找舞台,免费演出,像打游击战似的,偷偷摸摸却又不放过任何一个宝贵的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光芒。 每一个来到现场的粉丝,都能感受到她们摄人心魂的魅力,和真诚明朗的笑容。 “我真的会哭,姐姐们什么时候才能火啊……!”一些铁粉发出悲鸣。 “放心吧,一定会的!”而UNGREY本人这样对他们说。 神情信誓旦旦,传递而来的不仅仅是希望,还有难以言喻的安心。 “菲菲加油!”“祁哥!”“上午好啊宝贝女娥!”“楼岚老公——” 还没走近,就已经有粉丝笑呵呵地用力挥舞起双手,前三人热情回应,楼岚浅咳一声,朝喊话那人不痛不痒地瞪了一眼。 “啊我死了。”小姑娘缓缓捂住胸口,幸福微笑。 谁说女团成员不能有女友粉!我就是! “再等一小会儿哦,马上就好——” 邢羽菲率先控场,其余三个则跳上舞台,异常熟练地插电、顺数据线、连接音响并测试麦克风。 粉丝们这些天真真切切地陪伴过来,根本不需要邢羽菲多说,就都乖乖地等在台下。 他们之间离得如此之近,却又保持着最友善妥帖的分寸与距离。 这是一场场线下培养出来的默契,是那些说起来会因为太“糊”而被人嘲笑,但唯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体会得到的幸福感。 “又是哪家的小偶像啊,十八线就是好,粉丝追星都好追哈。” 常有不知情的路人这么感叹,然而但凡他们在“不是灰”的舞台附近呆了超过二十秒,也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难以移开视线。 明明拥有着卓越的实力,却硬是从最底层最平民的人堆里一步步挤上来,这让发现了、喜爱上了“不是灰”的粉丝们都觉得自己正怀抱着一块蒙了尘的美玉,而他们和“不是灰”本人正在做的,就是努力将那些灰尘全都吹个干净。 毕竟我们本就“不是灰”呀! 没过多久,设备测试完毕, 四人轮流换好演出专用的舞台鞋,祁霜按下音响开关又匆忙回到队形里摆姿势的模样看起来有点滑稽,但台下的粉丝们只发出善意的哄笑声,眼里流露着心疼与钦佩。 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的姑娘们秒秒钟进入状态。 “大家上午好!” 祁霜粲然转身,“我们是——” “UNGREY!”x4 “哦哦哦哦哦哦……!”零零星星却很大声的欢呼声传来。 四人露出完美无缺的笑颜,舞蹈整齐绚丽,手麦举到嘴边,清晰无垫音的歌声踩着节拍响起—— “哗啦”一声。 八月二十四号,天公不作美,上午十点,大雨瓢泼而下。 ------题外话------ 2300+ 感谢【冉听花开】的10500打赏 感谢【suson】的打赏 感谢【菁离】投喂的冰阔落x14、催更符和灵感胶囊 感谢【痞痞的千纸鹤】投喂的冰阔落x18和催更符 感谢【星辰繁花】投喂的冰阔落x10 感谢【羡羡做的糯米粥】投喂的冰阔落x6 感谢【沅子】投喂的冰阔落x5 感谢【烊梦晨】【玉临】【小甜璇儿】投喂的冰阔落x2 感谢【婧烟】【的埃带】【简溟】【萌出血】【洛洛洛凯】【读者1484486287359504384】投喂的冰阔落 ------------ 第八百六十九章 雨天,但是演出继续(为乔小禾加更1/1) 许萌杰举着雨伞,呼哧带喘地从地铁站冲出,路上小心地注意没去踩到水洼,溅射到无辜行人。 她跑到十字路口边上,放缓步伐,等信号灯转绿后过了两秒才快步向前走。 好讨厌,怎么突然就下这么大,天气预报明明写的是小雨…… 许萌杰心情复杂,一部分想着“这样的大雨肯定见不到她们了”,一部分想着“但能多一天休息也挺好,这段时间她们好累”,还有一部分在叹息,毕竟UNGREY的境况本就不妙,少一天坚持说不定就会流失一些徘徊在入坑边缘的粉丝。 真应了那句话,谁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不知道现在又苦又累呢,可事业上升期总要拼命的,站稳脚跟才是第一要务。 许萌杰这么想着,脚步并没停下。 没过多久,她就听见了传来的音乐声。尽管在雨声并不特别清晰,但人声却一如既往的越过伴奏,分外透亮。 是我姜姐! 许萌杰的眼睛赫然爆出一团惊喜的光,赶忙绕过了眼前的建筑,向前小跑。 她一口气冲向目的地,气还没喘匀就愣住了。 离舞台几米外的地方支着三四把大伞,是那种巨大的户外遮阳挡雨两用伞,一般只在卖冷饮的小摊、岗亭执勤和沙滩附近才有。 而现在,伞面上印着“不是灰”的logo,伞下聚集着躲雨的观众。 视线再移,不远处的舞台上,邢羽菲头上顶着半透明的防晒服,楼岚无惧无畏,姜卿娥和祁霜搂在一起,祁霜的麦克拿在手里举到两人嘴边,麦克风上套着不知道是塑料袋还是保鲜膜的东西,而姜卿娥手里的麦克风显然已经“哑火”了,只是垂在身旁。 但是,她们还在表演。 其实这幅画面很怪,很搞笑。首先就是那些夸张的户外伞,毫无设计感,完全就是工厂批发的那种土里土气的大伞,只不过现在伞面换上了“不是灰”而已。 哪家明星会有这么土的“周边”啊? 伞面被撑得有点变形,上面的四道剪影像照了哈哈镜一样引人发笑,短短的伞帘随风飘动,有的甚至还残留着没剪干净的线头和毛边。 再看舞台,那里不算平整,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虽然谈不上很脏,但依然会给大家的舞蹈造成阻碍,短靴凉鞋已经被泡得湿淋淋的,楼岚的膝盖还蹭黑了一大块——她的舞蹈part常有跪地的动作。 然而,乐声仍响,歌舞继续。 许萌杰眼前有点模糊,她撑着伞慢慢走到印有“不是灰”的、丑丑的大伞底下,收起雨伞抖了抖。 好强,好厉害,各方面意义上的强者。 这样的女孩子们,怎么可能就被区区一个黑幕百出的《偶像新生代2》打倒? 我当初参加这个选秀综艺,目标就是想成为她们这样的偶像…… 许萌杰吸着气。前不久的那轮比赛里,她因为粉丝打投不够,擦边出道的机会被天降皇族抢走,不得不咬牙离开。 好多大粉在她的V博底下或鼓励或不舍,但更多的却是道歉,歉疚的是她们钱不够,粉丝量不够,没能号召更多的粉丝集资投票,没能送她出道。 ——有什么好道歉的!是我对不起你们的期待才对啊! 许萌杰半夜哭着刷V博,是我实力还不行,是整个大环境充满了不公,你们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明明是我还不够强! 她不想看粉丝们拼命凑齐真金白银一路把她送上云端,她很想大声让所有人知道“不是的,网上那些瓜都是真的,实力那么强的UNGREY都被打压至此,一切都是肮脏的‘秀’罢了”。 可是作为一个参加了选秀的练习生,许萌杰有保密协议,她必须闭紧嘴巴。 有公司递来签约邀请,说她嗓音条件很好,可以转行去做自媒体,做网络歌手,或者套个二次元的形象在虚拟主播界出道,但许萌杰拒绝了。 她想从突然激增的人气里脱身,静下心来认真想一想,撇弃那些虚荣心和“粉丝当然要给我当韭菜”的理所当然,寻找自己最初对舞台的热爱。 所以,现在许萌杰在追“不是灰”。 她藏在伞下的人群里,为姜卿娥四人大声欢呼鼓掌。 断断续续表演了近一小时,邢羽菲快快乐乐地暖着场,和台下观众聊天开玩笑。 楼岚跳下台,从舞台边上被防水布罩着的箱子里抱出新的大伞,顶着雨一路稳稳当当地走到“观众席”,把伞支起来,让这段时间更多停在此处的路人能多一处空间,不至于那么拥挤。 几个只想临时避一避雨,没想到自己还真看到了现在的路人都愣住。 “呃,你们是地下偶像吗?”有个小伙子局促地问。 冒雨演出,还能说是营业所需的敬业。可是偶像亲手过来给粉丝支遮雨伞,这有点……太接地气了。 “偶像明星”,和“想成为偶像的素人”,从为人处事上就看得出来,那股气质和与人之间的距离感是很明显的。 人群躁动,有“不是灰”的“老粉”想要反驳,楼岚抹了把脸,笑笑: “现在算是,很快就不是了。” 问问题的小伙子一愣,楼岚已经转身走进雨中。 她回到舞台边,伸手接了一把姜卿娥,让她不至于因为沾了雨水的短靴根在粗糙的台阶上滑倒。 “祁祁说把妆全卸了!”姜卿娥笑嘻嘻的。 “好。”楼岚点头。 舞台偏死角的一边也支着伞,不过没那么大,封闭性好得多。她和姜卿娥躲进去拿毛巾胡乱擦了擦,雨水、汗水和脚趾脚背浸满的泥水混合在一起,已经分不清哪些是哪些。 当时雨点刚落的时候,祁霜就临时决定把SOLO提前,让每个人都有机会下去支伞、补妆,顺便拿出防水布把电线插口等怕水的地方都盖住。 至于中止演出?想都没想过。 粉丝都已经站在台下了,怎么能辜负他们的期待。 只要有人看,她们就继续。 柳华珺做出了一副放养的模样,实际却处处留心。不会走光、防水又不反光的演出服;多套替换备用的衣服;早早等在舞台二十米外的灰扑扑私家车和后备箱里的应急用品;以及,混在人群当中及时搭把手的“粉丝”。 他们当然也是粉丝,只不过是兼职自家工作人员的“内部粉丝”,最拿手的是科普。科普“不是灰”的基本信息,也科普她们遭受的不公平待遇。 真有人质疑,这群人就茫然挠头: 啊?是吗?这瓜我也是听来的,我觉得挺保真,反正图一乐呗,听听又不会怎么样。 而真被吸引到了、试图入坑的路人们上网一搜,果然如他们所说,“千色”的师姐团,全网封杀,关键词爆炸,这么好的实力却了无痕迹。 雨越下越大,邢羽菲的空气刘海已经塌了,祁霜让大家全卸妆的决定很明智,倒不如说有了雨水的冲击,越发显得她们四个素颜能打。 “这要是出道了,哪个点不能够粉丝吹一辈子啊!”戴着口罩的许萌杰忍不住出声。 “呜呜呜,姐妹说得对!!”另一位铁粉跟许萌杰一起热泪盈眶。 快火啊,我的姐姐们快火啊! 她仗着手机性能好,将一段几分钟的超清雨中生唱现场传上V博和E站,停在编辑页面,在群里疯狂呼唤。 【啊啊啊啊姐妹们兄弟们,标题取什么!!】 【《暴雨是检验偶像全开麦全素颜的唯一标准!》】 【《自信点!这个实力放在大舞台也是一等一的能打!!》】 【《惊了!原来里被全网黑后翻身爆红的顶流女团真的存在!》】 【嚣张!必须嚣张!路人点进来一看就震惊原来我们不是标题党的程度!】 【好好好好好!】这个姑娘噼里啪啦地回消息。 你不是压我关键词么?我们不靠标签和名字营销,凭实力照样能出圈! 很快,【原相机无滤镜无美颜|天啊!有这种暴雨天全开麦唱跳的实力还不赶紧出道?!】发布成功。 ------题外话------ 2600+ 许萌杰:章节566-569,UNGREY初舞台篇出场。 ------------ 第八百七十章 今日休息 林恩剧场第二排练室内,一名清曲剧团的成员刷起手机。 E站的推荐机制关联性又强又迷,他点开一个影视混剪视频,下面就推荐了舞台混剪,点开了舞台混剪,推荐列表就出现了舞台直拍,如此兜兜转转,最后也不知道自己会一路看到哪里。 不过他不介意,本来就是休息时间胡乱摸鱼,看看美女之类的,推荐到什么都一样看。 说句实话,不抱着这种休闲心态还真不行,因为现在那些小偶像唱的东西在他们这些专业音乐剧演员来看简直是灾难,全身上下也就脸和身材还能打。 这位演员抱着欣赏花瓶的目的随意翻看,不知不觉就翻到了一个标题很长很有欺骗性的视频。 他在心里嗤了一声,知道这是标题党的常见路数,也没多在意,冲着名字里的“暴雨天”和封面上的四个年轻女孩点了进去。 暴雨天,美女,嘿嘿嘿。 看着看着,这人百无聊赖的表情一收,刚才那点轻视和猥琐的态度也消失不见。 他把音量调大了点,嘹亮的高音穿透层层雨声,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这份实力。 偏欧美嗓,发声点很专业,声音厚实稳定,肺活量强…… 爆发力比不上林柔老师,但其他方面竟然完全不弱……这样的小姑娘,实力能打,颜值出众,看服装也是个像模像样的女团,怎么在这么粗糙的户外舞台唱歌? 这位演员下意识在心里评判着,神情愈发认真。 脚步声传来,他起初还没察觉,等来人近了才意识到这声音不是视频里的,而是来自现实。 一抬头,男演员顿时有点尴尬和慌乱。 “啊哈哈哈,秦组,不好意思。” 他赶紧把音量调小。 因为没带耳机,他刚才声音都是公放,加上忍不住想听细节,于是不知不觉放得蛮大声,这行为仔细想想怪不礼貌的。 “没事儿,休息时间。” 秦绝温和回应,又道:“看什么呢,方便我凑个热闹吗?” “哦哦,好啊。” 男演员让出位置,把进度条拉回开头,正好他也想再听一遍。 秦绝看了看,嘴角牵出一点笑意。 “表现挺好。”她道。 “可不是,就是不知道什么来头,怎么这种天气还要演出。” 男演员随口附和着,啧啧摇头,又去底下翻评论,“哎呦,也在沪城?我都没细看,这视频竟然是今天刚发的,这播放量涨得可真快……” 他给视频点了收藏,看向剧场的方向,嘟囔道: “怪不得视频里这么大雨。” 今天因为突如其来的下雨,他们蓝组的《FROZEN》演出临时取消,所以大家才这么闲。 又闲,又有点泄气。 作品正值火爆之时,内容、音乐、特效无一不精,公演时间还这么短,却因为天气原因不得不停摆一两场,大家都觉得很可惜。 要知道,秦一科技在演出期间的贡献举足轻重,当真是“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短时间内根本不会再复刻,所以每一场蓝组众人都无比珍惜。 秦绝安慰了男演员两句,余光瞥见李鸿在门口探出半个身子,遂起身走过去。 这位剧场老板脸色也不太好,不过此时还算镇定。 “已经都安排下去了。”李鸿叹了口气。 “辛苦。”秦绝点点头。 不按天气预报行事的大雨属于完完全全的意外状况,林恩剧场是半露天结构,特效又要靠那么多无人机,加上许双双的动作戏一旦地滑危险性就立即提高,秦绝当场联系李鸿取消预定的演出,启动之前就商量好的应急预案。 现在是公演开始的第五天,群众对《FROZEN》呼声高涨,是以中止演出的消息一出,顿时引起轩然大波,李鸿花费了大力气来平息观众们的怨气和怒火。 首先是众多客服打电话联系客人们,优先为他们改签门票、免费升级座位。 如果客人特地请假或从外地赶来,实在没办法调和时间,那么林恩剧场会全额退款并赠送优惠券和周边大礼包,同时大力滑跪道歉,补偿其他福利若干。 李鸿做生意多年,很懂知足常乐的道理。《FROZEN》已经为自己赚了太多,现在绝不是摆谱的时候,因此他姿态放得极低,亲自出面写致歉公告,内容真诚恳切,补偿实实在在,反倒是很多人在V博下面安慰他们“天气也没办法,辛苦了”。 “要不,今天就发了吧。”李鸿说的是《Let It Go》的作品单品。 秦绝略一思索:“再等等,等到下午七点。” 李鸿立即理解了她的意思:“好。” 如果雨停了,蓝组的晚场演出还能继续,对观众和林恩剧场的损失没那么大,也就不必先放杀手锏。 如果老天真的不给面子,晚场也要中止,那就只能将最后这首大杀器全网公开,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顺便安慰那些不得已而错过演出的观众。 李鸿匆匆离去了。又过一会儿,秦绝张罗着大家继续排练。 等排练结束,外面的大雨仍不见停,秦绝探头望了望天色,心知这场大雨怕是要下到半夜才能歇,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想了想,给方友文和袁萧发了消息。 果然,傍晚七点,雨声连绵,李鸿当即公开《Let It Go》视频并带着客服们继续滑跪。 秦绝在大群里艾特全体成员通知今晚不上工,让大家好好休息,底下一排排“收到”。 紧接着,娱习一班的闲聊群出现了消息小红点。 【苏安娜·限定ver】:呜呜, 看来今天真的要彻底放假了呀 【道具师-祝溪】:能休息休息也挺好的[揉猫猫头.gif] 【许4又】:总算能养养伤了,不错 【一个演员】:@咦我头发呢,哪家影院? 【咦我头发呢】:来了来了! 【咦我头发呢】:[定位] 【一个演员】:老方给留了电影票,想看的一起过来吧,手动艾特蓝组全员 【柔木木】:好哦! 【苏安娜·限定ver】:好耶我也要来 【许4又】:[回复]等我下,我们三个一起吧 【是丛不是从】:我跟老乔老古在吃饭,过会儿到 【一个演员】:嗯,到时见 【不要再问我元宵销量有无头绪了!】:欢迎蓝组莅临指导#鼓掌#鼓掌,曲楠和佳逸他们为了不剧透在群里憋好久了,这下大家都看完我们再畅快互聊 【星星】:!!! 【星星】:你们终于有时间了!快去看!看完来夸我!大力夸我! 【星星】:[熊猫嚣张叉腰.jpg] 【低调小刘】:咳。点评,你懂的吧?@一个演员 秦绝发了个狗子无语的表情。 【一个演员】:我快到了 【一个演员】:@咦我头发呢,顺便问下,这里是去电影院的必经之路么? 【一个演员】:[图片:露天舞台.jpg] ------------ 第八百七十一章 《鳞人》(零) 秦绝到的时候,方友文和袁萧正鬼鬼祟祟地坐在电影院门口玩手机。 她看着好笑,伸手在两人面前打了个响指,把他们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哥啊你怎么走路没声!”袁萧惊魂未定。 方友文抚了抚胸口,笑道:“走吧,我们去里面聊。” 秦绝特地看了眼两人的脸色,都是脸颊红润,黑眼圈并不明显,看来是杀青以后睡饱觉了,续上了HP(生命值)。 “心态不错。”她说。 方友文嘿嘿笑:“都是拼实力,打不过就是打不过,有什么好担心的。”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网上那些唱衰红组和可怜红组的言论对他没有产生丝毫影响。 一方面,说明了娱习一班的大家感情甚笃,另一方面,也体现了方友文对这次的作品很有信心,自己心里有数,不会轻易被外界评论动摇。 要是那些编排“蓝组胜局已定,红组主创团队难受得睡不着觉”的营销号看见了现在这一幕,指不定会怎么惊讶。 “你们来得正好,这个点儿那谁回去开会了,不在这里。”袁萧压低了声音道。 他嘴里的“那谁”就是闻玉麒。 一说到这个,袁萧就憋不住笑。 “这人真的就跟空气斗智斗勇,不知道脑补了什么,觉得我们对你们苦大仇深的……” 方友文听他说起这个,也忍不住笑: “别这样,人家正正经经出力呢。” 袁萧啧啧出声,满脸都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打模样: “哎!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 秦绝失笑摇头。 自从昨天闻玉麒领着他的团队和方袁等人洽谈成功,他就开始发力。 恰逢今日下大雨,现在在网上搜索ISCA、林恩剧场等关键词,出现的都是“如果错过《FROZEN》,不如顺道去看看它的对手《鳞人》吧!”之类的文章,宣传力度相当大,几乎是全面覆盖,硬是让《鳞人》从一片《FROZEN》的讨论和二创中探出了头。 只不过在方友文和秦绝这边看来,闻玉麒就仿佛一个兢兢业业的忠臣,招兵买马多方谋划,力图要帮自家王爷造反篡位,结果搞半天王爷跟当今皇上是一伙的…… 嗯…… 他开心就好。 “班长你知道他临时回去开会的原因么。”方友文低声窃笑,“因为你们今晚发了最后一首歌。” 秦绝哑然:“他以为我们故意针对你们?” 方友文和袁萧不约而同地深深点头。 袁萧:“那位的被害妄想症真心严重。” 方友文:“可能这就是生意人吧。” 秦绝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复读道:“……可能这就是生意人吧。” 也罢,如果能让闻玉麒更有斗志,更多帮着红组出头,倒也不亏。 秦一科技的文宣部部长昨天就有联系秦绝,他们蓝组的作品已经谈好了后续出路,现在可以说是毫无后顾之忧。 至于成员们的个人发展,乔远苏早早被预定,丛宁安和古文松也各有工作在排,林柔、苏酥和许双双等演员更不必提,接到的offer多如雪花。 秦绝则是收到了岳扬的私人联系,说要找时间找她聊聊——他的语气轻松欢快,个中暗示不言自明。 所以,如果这波能助推红组更上一层楼,《娱乐实习生》的决赛就是皆大欢喜,圆满得不能再圆满。 没过多久,林柔等人也赶了过来,帽子口罩戴得严实,走了内部通道与大家会合。 尽管最近这几天的风头都被蓝组抢了,但《鳞人》的上座率依旧可观。 特别是今天下雨,或许是抱着“总得看点什么再回去”的心理,影院里还能看见许多家长带着穿艾莎礼服裙的孩子心满意足地往外走。 小家伙们的脸上洋溢着喜色,想来是看大片看得满意,而大人们则多了份感慨,路过时还能听见他们在讨论剧情。 看来,虽然红组没有把儿童向和合家欢作为作品主题,却也依然完成了“老少咸宜”这一关键词要求,可谓出色发挥。 时间刚过饭点,影院人气正旺,方友文没有大咧咧地包场,只是提前定了中间靠前的那排黄金座位,等放映厅灯光暗下以后才领着大家弯腰安静落座。 ISCA内的电影院给了《鳞人》许多排片,同期上映的还有其余几部质量中等或中上的电影,但从观众量看,《鳞人》已经远远超出了它们,若是真以正式电影的标准全国上映,指不定现在要爆多少票房。 大屏幕还在播放其余电影的预告片,秦绝听着周围人轻声聊天,里面二刷三刷甚至五刷的人都有,那股压抑着的激动劲儿任谁都听得出来,难怪方友文和袁萧眼里染上笑意。 “哎,听说了吗,好像袁萧拍完这个就要进组《熔炉》了!”有个年轻男声放轻音量道。 就在秦绝旁边的袁萧诧异地动了动,显然这人说的“八卦”是真的。 “救命,他又要开始祸害社会了吗。”另一个男声道。 袁萧:“……” 方友文和秦绝:“……噗。” 闲聊的这两人就坐在他们这群人的后一排,聊天声音十分清晰,大家甚有默契地开始憋笑。 “我都不太想看了,曾欣慧琴加袁萧加秦绝,噫惹。”第一个男声又道。 “还好吧。”他的同伴说,“希望曾导好好整整这俩人。哎我跟你说,今天我还在刷苏酥和秦绝那首歌,结果评论把大概剧情复述了一遍,特么的气死我了,什么垃圾渣男。” 秦绝:“……” “哧。”方友文和袁萧同时发出一声要笑又憋住的古怪动静,赶紧转笑声为咳嗽。 “而且我最气不过的是,尼玛第五轮他就渣苏酥,第七轮他还渣苏酥,差不多得了!怎么可着一个美女欺负啊!薅羊毛还得换只羊呢好吧!”那人继续愤懑。 秦绝:“……” 前面一排的大家齐刷刷憋得五官扭曲,林柔和苏酥捂着肚子弯下腰,座位都被带得颤抖。 秦绝无言望天。 啊,多么熟悉,家里的卿卿们也吐槽过这件事,甚至网上那位“妙笔锐评”都特地发过短文。 内容大概是: 家人们,现场看到秦绝和苏酥对唱小甜歌的时候开心死我了,心想终于能圆了第五轮《非雁》的意难平,没想到我错了,还错得彻彻底底,现在只想问秦绝什么时候能放过苏酥,太惨了这姑娘。 该文章还被卿卿们截图到家里集体大爆笑,秦绝一夜之间惨遭无数“声讨”,唯有幽幽长叹。 巧合,真的是巧合。 说起来,卿卿们近期热衷的还有另一个梗,就是进局子。 因为秦绝在小采访里官方宣布了汉斯最后被艾莎关进了船上的临时牢狱,遣返回他自己的国家,所以卿卿们纷纷迫害: 【《关于我从第三轮开始到决赛一直都在坐大牢这件事》】 【小狼好惨,但我缺德地笑了】 【不仅在坐牢,坐牢的理由还逐渐合理……】 【三四轮是冤枉,第五轮是被迫留在游戏,从第六轮开始这局子进得越来越顺溜了,咱哥究竟是经历了什么……】 【从被陷害的小可怜成长为了真正的反派.jpg】 【救,不要这样啊!看帅哥堕落至此(?)我是真的会很难过!】 【而且汉斯也太屑了,倪省人表示达咩呦——】 【该说不说,汉斯帅是真的很帅,就是最后他熄灭壁炉跑了就算了,竟然还把安娜的毛毯给抢走,太low了吧!!气得我真是当场想抽他一巴掌(安娜打回去了好耶!)(以及只对角色不针对演员)】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那里实在太生气,还有汉斯故意看着安娜亲她手背戴戒指的那里,呃呃呃啊啊啊我阴暗蠕动疯狂翻滚暴打空气拳!!!】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轮是真的该坐牢】 【附议】 【不知道剧本是谁写的,不过我们秦老师是组长/总负责人,如果是他自己定的结局那我想说真是对角色有深刻的自知之明(?】 【秦老板不会是看我们第六轮的时候都在玩梗,所以这次也故意埋了坐牢梗吧哈哈哈哈哈哈】 ……不, 想多了,真的是巧合。 刷到这条回复的时候,秦绝一脸沧桑地从盒子里抖了根pocky递到嘴边。 “——你说的是《冰雪奇缘》吗?我一直想看现场,就是票太难买了。网上价格炒得超级高,还有人差点被黄牛骗,说是林恩剧场结果发现是那个喜剧什么的话剧票。” “唉,现场就这点不好,还好《鳞人》可以反复重刷。” “确实……” 话回当前,后排那两人聊得发散,很快话题就扯远了,忍住了笑意的众人也不再关注。 没过一会儿,银屏上的广告和预告片播放完毕,嘈杂的放映厅安静下来,屏幕正中央出现了不太一样的龙标。 那是表明“该商业电影仅在小范围内传播”的临时审核标。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但方友文还是认真地注视着这个龙标直到它消失。 有朝一日。 他心想。有朝一日,一定要让真正的龙标出现在我的电影里。 这时,屏幕彻底黑下,热热闹闹的声音传来,观众们宛若身处繁华商业街。 画面亮起的一瞬间,秦绝眸光微动,挑起眉梢。 《鳞人》是一部裸眼3D电影。 ------题外话------ 3000+ 写得很顺很爽所以不拆了。全勤的最后一个月,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嚣张) ------------ 第八百七十二章 《鳞人》(一) 秦一科技在某些时刻非常复古,又或者可以说他们倾向于用更简单的方式营造出同样的效果。 这大概就与高级程序员优化代码的思路差不多——总归是要达成这一结果,为什么过程要这么冗长? 《鳞人》从第一秒起就充满了这种无形中的倨傲与自信。 中景镜头,人群熙熙攘攘,最近的行人在屏幕框中仅有从肩膀到大腿的这部分,人眼中的近大远小被百分百还原,以至于这一瞬就有人小小地惊了一下。因为他们作为观众并没有佩戴任何3D眼镜,但这些陆陆续续走动的路人却仿佛就在眼前,最近的甚至感觉不到半米。 尽管只是一个微小的细节,却让人的观感骤然提升。 从某种意义上说,肉眼永远是最真实的。 镜头拉远,跟着一对手挽着手的情侣移动,场景的全貌在背景中展现。 果然是商场一角。平整的街道间隔几米便有路灯和公共绿植,马路两旁或是橱窗精致的服装店,或是门口排着长长队伍的甜品、小吃铺子,远处矗立着的高楼大厦时尚气派,大屏幕与广告灯牌上放映着明星灿烂的笑脸大特写,与现实中的繁华都市别无二致。 但不同的是,画面中的城市总体呈现出了奇异的科技感。比如蔚蓝色的天空下,几条环状的“带子”或萦绕或穿插在高大的建筑物附近,等镜头推进,才发现这些竟然是水,清澈的、潺潺流动的、悬浮在高空的水。 空中河流? 正惊异,一声不算刺耳的鸣笛音响起,一辆长长的列车从宽阔的水面呼啸而过,沿途激起清冽水花。 特写镜头里,画面仿佛慢了一些,水滴在耀眼的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视角再次移动,停在距河流不远处的岗亭,和岗亭旁的电子屏幕。 【泉轨4号线】 【新世纪商业中心北门站】 【该站点可换乘1号线、3号线】 地铁?! 不不不,空中地铁?水铁?轻轨?……泉轨! 第一次见到这幅画面的林柔等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裸眼3D,让方才溅起的水花直扑人眼,几乎有被甩中的错觉。 以水为轨道,建设城内交通线路,这是怎样的技术?又掌握着多么充足的资源? 这是文明高度发达的时代?高科技未来都市? 五秒。 只用了五秒,《鳞人》已经将观众带入了这个神秘而奇幻的世界。 “好烦哦,最近吸血虫多起来了,胳膊被叮得好痒……” 那对情侣还在聊天,女孩抱怨着日常琐事。 两人在一家餐厅的户外座位上落座,细看菜单。突然地,周围人群躁动不已,惊呼声中许多人或起身或仰头看向天边。 碧蓝晴空中划过几道长长的白线,牵出这些尾迹云的却并非飞机和飞车等交通工具,而是数架造型刚猛干练的机甲。 “啊,是特别搜救队!” 情侣中的男生露出崇拜的眼神,他的女朋友也随之望去,虽然手指还是下意识挠着手肘的痒处,但脸上细微的烦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带着安定感的浅笑。 “呜哇,真帅啊~” 她笑盈盈的话音刚落,街道对面商场外面的大屏幕瞬间一变,从明星广告转为新闻播报。 “最新消息,‘怒鳞党’对城郊医院发动恐怖袭击,特别搜救队即刻出发,营救被困人员。” 身穿西装的新闻主播面容严肃,咬字清晰,“本周之内,请广大市民务必远离城郊医院及其附近区域。如该地区距离您工作、生活的位置较近,请尽快拨打警备热线,获取援助……” 群众们的议论声从兴奋转向厌恶。 “那群家伙怎么还不消停。” 情侣中的女孩又蹙起眉头,指尖在胳膊上挠来挠去,“明明配合治疗就好了——” “哈,可能心理变态吧。” 她的男朋友摇了摇头,“觉得社会不公正、自己很惨什么的。” “有病就去治啊,出来反社会做什么?——啊,炭烧小牛排,七分熟,再来一杯橙汁,谢谢。宝贝你呢?” “唔,我想想……” 服务生还拿着点单器站在两人旁边等待,突然一声尖叫撕开了热闹氛围。 这对情侣齐齐一惊。 “就是她!” “都别靠近!当心被传染了!” “电话呢?!快打特别搜救队的电话!” 呐喊声接连响起,声音里满是恐慌,一个年轻女孩抱着双臂拼命逃跑,身上还穿着奶茶店的工作制服。 天气晴朗炎热,她却穿着长袖长裤,在周围打扮清凉的人群中格格不入。 特写晃过,随奔跑而飞扬的发丝下,女孩的脖颈裸露出来。 上面有一簇细细密密的硬鳞。 “啊!!!” 那对情侣中的女生尖叫着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周围的人也一样。 “是、是鳞人——!” 慌乱的尖叫声立刻响彻这片商业街,被唤作“鳞人”的奶茶店员工跌跌撞撞地往前跑,所过之处密集的人群纷纷惊叫着躲开,无人敢拦。 “特别搜救队还有人吗?” “我我我刚才离她好近!救命,不会传染给我吧!” “警卫员为什么不在!” “这不是呦呦奶茶家的制服吗,好恶心,我刚才还喝了他们家的奶茶……唔呃!” “她刚刚是不是朝旁边吐口水了,大家快躲开啊!” 乱哄哄的声音里,年轻女孩的表情愈发痛苦,她红着眼眶咬牙向前狂奔,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跑向哪里。 镜头急转,在细微的定格后猛然拉高,高高的天台边缘出现了她的身影。娇小的体型挡不住头顶身后投来的阳光,她大半个身体都暴露在太阳底下,像被架上了滚烫的油锅,皮肤炙烤得发痛。 怎么办…… 女孩哆嗦着,眼球在眼眶中震颤。 呜—— 一声风响,笨重的机甲以全然不符合外形的速度轻盈落地,正中舱门丝滑打开,露出来人的面容。 这是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头发毛毛躁躁的堆在脑袋上,长着一副莽撞笨蛋相,但此时的神情非常严肃认真。 “女士,不要恐慌!你现在要做的只是配合治疗!” 他没有贸然接近,声音虽大,却没有呵斥和憎恶意味,“我是特别搜救队的盘鸿,不要害怕,我会带你去鳞人专属的医院的!我知道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盘鸿的话特别是最后一句有效地安抚了女孩的情绪,她抽泣着,犹豫着向这边望过来。 “没事的,没事的,相信我。” 盘鸿竟然从机甲里跳了出来,只穿着动力外骨骼向她走去。 坦荡,真诚,毫无防备。 “别怕。”他认真地说,忽然有点嘴笨地比划了两下,“你、你看到那个广告牌没有?那是燕兵先生!我们新世纪城的执政官!最伟大的慈善家和医生!他会帮助你直到你痊愈的——前不久电视上还有他建立鳞人救助基金会的剪彩仪式,你有看过吗?记得吗?” 盘鸿明亮的双眼和急切的言语让女孩为之一怔,她顺着他的话转头看去,巨大的广告牌上印着中年男人的半身像,那人戴着副金丝边眼镜,鬓发有些斑白,瞧着是个文质彬彬的学者,而非精明狡诈的政客。 那是新世纪城的执政官,民众的守护神,燕兵。 兴许是被燕兵恳切的眼神所触动,兴许是盘鸿的友善与关切起了作用,女孩低头想了想,本要迈出天台的脚步收了回来,试探着走向盘鸿的方向。 “我叫……舒镇。”她小声说,“我只是在,奶茶店打工,我没有伤害大家……” “嗯嗯嗯,我当然知道啦!” 盘鸿快速点头的模样看着有点傻,他向舒镇伸出手,后者抿唇一笑,正要抬手,却突地想起了什么,动作凝滞。 她猛然后退了一步,余光再次瞥见广告牌上的燕兵,面带惊慌。 “怎么了?”盘鸿懵懵地看着舒镇。 “我……” 冷汗从舒镇额角涔涔而下,她想张口,但就在这时,猛烈的“呼呼”声夹杂着爆鸣以绝对的强势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镜头陡然抬高! 一台通体漆黑的重机车自天际一跃而下,机身萦绕着艳丽的红紫色火焰,火舌狂舞。 刺眼光晕在重机车及骑车人的身后霎时绽开,一个绝对的仰视角度下,观众只觉这辆机车咆哮着的车轮要毫不留情地碾在自己脸上。 电影院内响起一团惊呼,和明显压抑住的兴奋嘶鸣。 “当心!” 盘鸿身形猛地闪动,在不速之客连人带车砸下来之时,眼疾手快地捞起舒镇移向天台另一侧,原地甚至留下几毫秒的残影。 呲—— 漂移声凌厉骇人,摩托车在天台地面擦出显眼的白痕,流火泻地,便是急停后亦在张狂飘荡。 烟尘,火焰,镜头自下往上移动,造型狰狞的重机车旁支下一条长腿,漆皮紧身衣包裹着来人颀长的身体,再向上,一条纤细手臂摘下摩托车头盔,苍白发丝顺势在风中飞舞,缭乱刘海下是张清秀而惊艳的娃娃脸,他神情冷淡,白发白肤与黑衣皮手套对比鲜明。 盘鸿表情立时转冷,斜飞的眉毛狠狠拧起。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仿若自火焰而生的家伙,视线集中落在那人左眼下方。 那里,有一小块菱形的鳞片。 相同的位置,放在马戏团小丑的脸上,就是花里胡哨的泪痕妆,为的是滑稽、引人发笑。 但在这人的脸上,单边硬鳞只显得他更加冷硬,像一道毋庸置疑的标志,锋锐而美艳。 又一个鳞人。 还是能自如操纵异能的危险鳞人。 盘鸿的肌肉与神经一同紧绷,但胯着重机车的那人同他打过照面后,二话不说扬手一甩。 一团鲜艳明火从他指尖猝然燃起,火焰如蛇迅猛袭至,紧接着引擎轰鸣声再起,对方竟是朝盘鸿与舒镇的方向骤然撞来! “啧!” 盘鸿意识到那人毫无保留的攻击性,登时随机应变,将舒镇轻轻推开,自己向后急撤。 “哧”音再响,白发青年连人带车在两人之间陡然划出一道白弧,继而一道火墙熊熊升起,火光冲天! —— 【以下防盗重复部分,半小时后重新刷新即可观看本章全文,在此向正版追更读者致歉。】 【以下防盗重复部分,半小时后重新刷新即可观看本章全文,在此向正版追更读者致歉。】 【以下防盗重复部分,半小时后重新刷新即可观看本章全文,在此向正版追更读者致歉。】 【本章收费为4000+,更新后内容字数会多出几百至一千字不等,但不会额外收费,用以作为防盗章影响阅读体验的补偿】 “当心!” 盘鸿身形猛地闪动,在不速之客连人带车砸下来之时,眼疾手快地捞起舒镇移向天台另一侧,原地甚至留下几毫秒的残影。 呲—— 漂移声凌厉骇人, 摩托车在天台地面擦出显眼的白痕,流火泻地,便是急停后亦在张狂飘荡。 烟尘,火焰,镜头自下往上移动,造型狰狞的重机车旁支下一条长腿,漆皮紧身衣包裹着来人颀长的身体,再向上,一条纤细手臂摘下摩托车头盔,苍白发丝顺势在风中飞舞,缭乱刘海下是张清秀而惊艳的娃娃脸,他神情冷淡,白发白肤与黑衣皮手套对比鲜明。 盘鸿表情立时转冷,斜飞的眉毛狠狠拧起。 他目光死死盯着对面仿若自火焰而生的家伙,视线集中落在那人左眼下方。 那里,有一小块菱形的鳞片。 相同的位置,放在马戏团小丑的脸上,就是花里胡哨的泪痕妆,为的是滑稽、引人发笑。 但在这人的脸上,单边硬鳞只显得他更加冷硬,像一道毋庸置疑的标志,锋锐而美艳。 又一个鳞人。 还是能自如操纵异能的危险鳞人。 盘鸿的肌肉与神经一同紧绷,但胯着重机车的那人同他打过照面后,二话不说扬手一甩。 一团鲜艳明火从他指尖猝然燃起,火焰如蛇迅猛袭至,紧接着引擎轰鸣声再起,对方竟是朝盘鸿与舒镇的方向骤然撞来! “啧!” 盘鸿意识到那人毫无保留的攻击性,登时随机应变,将舒镇轻轻推开,自己向后急撤。 “哧”音再响,白发青年连人带车在两人之间陡然划出一道白弧,继而一道火墙熊熊升起,火光冲天! ------------ 第八百七十三章 《鳞人》(二) 这才过了几分钟,熟悉袁萧的人已经感受到了熟悉的窒息。 尖锐的矛盾从一开始就被抛出,身上长鳞片的鳞人被视作彻头彻尾的异类,普通人憎恶万分,避之不及。 可从已有的信息来看,“鳞人”并非固定的亚人种,而是疑似感染了某种传染病的患者。换而言之,人人都有可能在某一时刻因为某些原因变成如过街老鼠般的鳞人。这部作品的内核顿时变得悲哀。 那对情侣就是最好的验证。刚才女孩还和她男朋友一起对鳞人表现出嫌恶的态度,下一秒自己却也成了鳞人,众叛亲离就在一瞬间,浓郁的讽刺扑面而来,看得观众面露痛苦,难以想象后面的剧情会怎么样。 特别搜救队的盘鸿看上去真诚爽朗,而抢走了舒镇的摩托车白发青年却如此神秘冷漠,考虑到他得心应手的火焰异能,不难猜出这人和“怒鳞党”有着密切关系。 那么,这就是这部电影的正邪两方了吗? 把鳞人送到医院治疗,和带他们远走高飞,究竟谁才是对的? 两边对立鲜明,结合袁萧一贯的作风,不少人心里都已经做好了被狠狠刀到的心理准备。 但不得不说,裸眼3D加上机甲、重机车漂移等要素,让画面充斥着激爽的暴力美学,加上优秀的运镜和颜值在线的演员,如果不去思考电影内涵,单单是当成一部商业爆米花大片来看也绝对不亏票价。 况且大屏幕发挥了它的绝对优势,卓越的声效更是好到爆炸,完全不难理解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愿意来电影院反复重刷。 画面再切,振奋的背景音乐响起,视角转向方才新闻播报的城郊医院。 此时,医院境况惨烈,烈火浓烟从各处门窗涌出,部分墙面已被烧得焦黑,视觉冲击强烈,只是缺少了群众的厉声哭喊,显得没那么人间地狱。 警灯旋转闪烁,排排警车将医院包围,一架架机甲冲天而起,大量的水柱喷射而出。 方友文把控节奏的功力俨然有了新的进步,机甲变形和搜救过程的时长不多不少,比起美国特效大片也不遑多让,种种细节精细得令人发指,无时无刻不在炫技,苏酥等人不由得在心里高呼过瘾。 “……顶层发现热能量反应!共计十三人!” 极具科技感的舱室内,于青饰演的角色正眼睛晶亮地看着数块电子屏幕,手底下噼里啪啦地敲动着键盘,时而握住操纵杆。 她穿得像邻家小妹,脸上架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瞧着是单纯书呆子的模样,气质却狡黠灵动,颇有种天才技术宅的派头,不论是检索信息、统筹安排还是报告方位,她都信手拈来,打得一手绝佳辅助。 “盘清!医院里还有没有人残留?” 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传来,声音带着电子质感。 “正在排查!” 少女盘清立即回复。 镜头开始新一轮的碎剪,她脆亮的汇报声与机甲盘旋的声响相交叠,画面光影交错,色泽鲜亮,团队工作迅捷高效,有条不紊,充分调动起观众的情绪,让人沉浸到视听盛宴中。 “……虎队当心!” 须臾,盘清惊呼一声。 爆发的烈焰从医院某处席卷而来,宛若巨蛇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将悬浮在不远处的几架机甲吞噬。 饱含痛楚的惨叫声响起,队长厉虎怒吼着操纵机甲抬起重机枪,闪烁着凛冽冰蓝色寒光的子弹“突突突”连射,堪堪挡住迎面扑来的团团火焰。 “给我滚出来!”厉虎震怒。 嘻嘻哈哈的尖笑几乎把语气里的挑衅拍在众人脸上,疯狂燃烧的大火中,两具人形装甲一前一后冲出,外壳与特别搜救队这边的机甲全然不同,更像密密麻麻的鳞片聚合而成。 锵——! 锋利的臂刃在厉虎粗犷的机甲躯壳上擦出一道刺目的火花,火星溅射。 “叮叮当当”的动静不绝于耳,两个实力显著的怒鳞党与十几架机甲在城郊医院附近酣战,震感十足。 分镜仿佛要显示幕后程序员头发有多浓密似的,疯了一样地调整视角。 战况激烈,看得观众们怎是一个“爽”字了得,只觉自己屁股底下的不是放映厅的座位,而是游乐场里的海盗船,此时正高高跃起唰地向下冲,爽得让人想要尖叫。 厉虎率领的特别搜救队胜在人数多,科技武装也更强,很快,战场分出胜负。 那两个怒鳞党的鳞甲被冰弹击打得碎裂,露出半截身体和可怖的真容。 他们大半张脸都被鳞片覆盖,特写镜头晃过,对有密集恐惧症的观众谈不上友好。好在画面仅有一瞬,再下一秒,厉虎便对准他们的手脚扣动了扳机。 这一下,射出的不是子弹,而是两个锁扣。锁扣在半空飞速变形,等打在两人身上时已然变成了手铐和脚铐,死死束缚住他们的行动。 “哼!” 立了功的厉虎轻蔑地笑了声,“把这两个家伙扔进冰库带回去!” 他话音刚落,宛如密林猛兽般的低吼猛然响起,前半秒还在远方,后半秒已然贴近耳边! 呼——! 灼灼火焰庞大得像是巨人,瀑布似的当头浇下,厉虎等人立即四散,却已来不及,被冲击得狼狈不堪。 烟尘弥漫的天空中,黄橙、艳红、粉紫、明蓝……不同温度的各色火焰怒张着汇聚而成一张王座,色彩饱和度猛然拔高,画面鲜艳得简直闪瞎人眼,散发着一股时髦的嚣张。 那具身形高大却纤细的漆黑鳞甲敞开双腿落座,放映厅内响起阵阵兴奋的吸气音和颇为嘹亮的一声“嗷!”,嗷的还是个男声。 实在是,太帅了啊! 白发不白发不重要,脸庞美型不美型也不重要,可谁能抵挡得住他的鳞甲和重机车呢!!! “老大!” “瑞老大!” 那两个被逮住的怒鳞党大笑着呼喊道。 空中的烈焰王者抬手轻轻一拍座椅扶手,霎时间火焰如海啸奔流,凝成一台造型凶猛粗野的重机车。 滚滚火光蛮横爆开,怒鳞党的首领,瑞,骑着重机车俯冲而下,不闪不避,正面迎向枪林弹雨! ------------ 第八百七十四章 《鳞人》(三) 巨幕放映厅将这一幕的优势发挥出了百分之三百,大屏幕大音响,不耍任何花招,直接从视听角度把全部的刺激怼到人前。 事实证明,如此纯粹而暴力的手段相当有效,强烈的打击对撞仿佛让放映厅内的气温都跟着上升。 如果现在还有人能思考剧情走向、判断谁对谁错,那么他或她不会被人称赞冷静理智,而是会被施以遗憾亦或是略带鄙夷的眼神——都这么燃了,你竟然还在抽身事外,想那些有的没的? 看了感觉真可怜! 没错,纯粹的感官刺激,纯粹的暴力美学,观众们根本不需要做什么,甚至不需要带脑子,就可以享受到极度的欢愉爽快。 一番激斗,瑞娴熟地使用着他先前的战术,用几招假动作和故意卖出的破绽骗走了大部分攻击,花费了很小的代价就将同伴救出,三具鳞甲扬长而去。 驾驶舱内,厉虎重重一拳砸向操作台,无能狂怒的表现让一部分观众感同身受,但他们仍然不得不承认,这波,大家都忍不住站在怒鳞党那边。 无他,唯帅而已。 就是这么没原则。 然而就在林柔等人以为战斗已然告一段落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架相比之下略显简陋且“瘦小”的机甲不知从哪腾空而起,伴着声长长的嘶吼向瑞直直冲去! “还、没、结束——啊——!!!” 这番简直是冲着把嗓子吼坏的呐喊方式若是放在平时,肯定早有观众觉得“噫,好吵,这也太中二了吧”。可是放到现在,它就是最最热血的表达! 放映厅内的氛围几乎如有实质地燃了一倍。果然,这架机甲的驾驶舱内坐的是盘鸿,他正大喊着,面容扭曲得有些滑稽,可就是这样用力的表情,才让大家心中的激情被再次点爆。 枪声,火舌,接连不断的爆破,引擎咆哮狂鸣。 这就是暴力的浪漫! 难以想象,仅仅是影片开头,方友文就没有留下过多的呼吸空间,节奏快得不可思议,剧情高潮一个接着一个,观众们的心脏还未落回肚子里,便再次提到胸口怦怦跳动。 “就是你吧!” 盘鸿像一条脱了缰绳的狼犬,张牙舞爪地扑过去,一次又一次。 “骑着那么高调的摩托车!哈!就算化成灰我也认得!” 他边打边喊,瑞隐藏在漆黑鳞甲的清秀面庞被吵得微微皱起。 这家伙…… 瑞第一次出了声,声音清冷悦耳,甚至非常斯文。 “你们先走。”他对两个弟兄吩咐道。 “老大!”左边那具鳞甲惊讶出声。 “去接应舒镇。” 瑞冷静地吐出五个字,旋即不再留手,胯下重机车似凶兽般重重喷出一口气,迎头撞向盘鸿。 …… 秦绝露出畅快的笑容。 她亦是与林柔等人一样投入到了画面与情节中,享受张力十足的战斗场面。 不过,毕竟是《鳞人》这部作品的动作设计与指导,看到了“学生们”超常发挥的答卷,秦绝还是忍不住抽出一分心神在心中暗暗点头。 因为她很清楚,此时此刻的最终画面,并不只是后期特效的结果,而是由刘哲和聂星梁两人穿戴着动捕设备在绿幕前货真价实地打出来的。 也正因如此,在方友文出色的镜头调配下,盘鸿与瑞分明是在使用机甲和鳞甲相斗,却如实地呈现出了“拳拳到肉”的即视感。 除此之外,整个画面色彩鲜明吸睛,烟尘、火焰、闪光等要素将大环境完全撑起,“叮当哐锵”的打击声效明显有意做得夸张,以至于冲突更具有表现力,真如网上的影评所说,燃得突破天际。 话回当前,盘鸿这个热血笨蛋仿佛精力多得没处使,嘴里的叫嚷就没停下来过,不知他是想让瑞分心还是真想跟这家伙沟通一下。 当然,无论是哪种目的,在瑞这里都没能行得通。 “聒噪。” 他神情淡淡地抱怨道,手下却不留情,手持两把萦绕着火焰的长剑与盘鸿那杆银亮长枪激战在一处。 机甲、近战、异能、冷兵器,简直要素齐全,看得人热血澎湃,血脉偾张。 “你、为什么、要掳走舒镇!” 盘鸿却不理会瑞冷淡的态度,自顾自地追问道,“知不知道、送去医院才是、你们鳞人、最好的选择——!” 他这话似乎触怒了什么,瑞漠然的脸色骤然一凛,绿眼睛焚起惊天怒意,像两块掉进大火里噼里啪啦燃烧的翡翠。 “别再!做错事了!危害社会什么的!根本就……” “闭嘴!” 瑞猝然发出一声低喊,打断了盘鸿的好心劝说,两人的交战立时变得更加激越。 锵啷! 一双长剑将盘鸿手中的长枪削断,断口处满是不规则的熔痕。 “啧!” 盘鸿并不是个老好人,从赶到现场时他便憋着一股火气,这时因心疼而更加愤怒。 “你这家伙……!这是我妹妹给我做的兵器!就它的重量和长度最称手了啊啊啊啊!!!” 他咆哮着跃至半空,一把抓住断裂的枪杆,它们霎时间在机甲厚重却指根分明的手掌中变换成两把手枪,冰蓝色的子弹呼啸射出。 瑞寒着一张脸,火气更甚。 他本意只想与盘鸿缠斗片刻,好让自己的弟兄完成接应,从容脱身,可现在却被激起情绪,忍不住想狠狠给盘鸿一个教训。 “轰”的一声! 温度极高的蓝色火焰化作咆哮雄狮,刹那间吞没了盘鸿的机甲,他被冲击得向下坠落,外壳零件裂得七七八八,甚至一身特别搜救队的制服都被烧破,上半身裸露出大片小麦色的腱子肉。 “呃!” 盘鸿后背撞在树上,骨碌碌顺着山坡滚下。 等他停下时,瑞的剑尖已经对准了他的眉心。 “嘶……”盘鸿吃痛地吸着气,眉目仍死死拧着,满脸写着不服输。 尽管他已经给人留下了莽撞直率、肌肉笨蛋的印象,但竟能如此悍不畏死,还是让第一次观影的观众略微吃惊。 瑞死死盯着盘鸿,少顷将萦绕着火焰的长剑散去。 盘鸿倒是一怔:“你不动手?” 瑞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 “鳞人也是人。我们,不会杀人。” 他咬字极重地留下这两句话,转身跃下山坡,化作一团耀眼火光,渐渐消失在天际。 ------------ 第八百七十五章 《鳞人》(四) 酣畅淋漓的战斗剧情一路进展到这里,观众们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 接下来果然是一段过渡,盘清驾驶着机甲来接应哥哥盘鸿,两人跟随大部队回到基地。 方才还因为瑞的话怔怔出神的盘鸿立刻又生龙活虎起来,赤裸的上半身草草绑着绷带,就这么穿上外套向外走去。 长长的白大褂被盘鸿穿出不良披风的气势,配合着他努力安慰鳞人的场面有种反差的好笑。 “被传染了啊……” 怀抱着便携电脑的盘清喃喃道,神情有点伤感。 这个新的鳞人是被特别搜救队营救出来的无辜民众中的一个,在送去救治的路途中发现自己身上长出了鳞片,因此被无缝转到了基地里。 “那家伙怎么还在做这种事。” “新人都这样,随他去吧。” “哈,不过像他这么执着的傻瓜还真少见……仗着自己打过疫苗、不会被传染就在这里做英雄,鳞人心里可不会感激。” “算了算了,让他自我感动去吧。” 厉虎等人三三两两地走过,隔着一层玻璃墙摇头嘲笑正在安抚鳞人的盘鸿,走近时向娇小可爱的盘清大咧咧地打招呼。 盘清撇撇嘴,并不待见这几个粗鲁的大叔。 她看向自家哥哥,那家伙在移动履带上追着病床奔跑,嘴里还在喊着“坚持住啊!不要怕!肯定会痊愈的!……心情烦躁一定是因为最近天气太热了!不是生病的关系!真的哦!”,很快就被医护人员狠狠敲了脑壳,让他不要大声喧哗。 盘鸿傻兮兮地摸摸后脑勺,比了个点赞手,笑出一口大白牙。 盘清的眉眼软和下来,莞尔一笑。 太阳西落,月亮升起。兄妹俩在阳台一站一坐,夜风微微拂过,吹起盘清的刘海和盘鸿乱乱的头发。 “好热。最近这是怎么了,晚上也热成这样——” 盘鸿扯着领子拼命扇风。 “……鳞人。数量又增加了啊。” 盘清没有接他的话,单手托腮,仰头向星空看去。 “嗯。不过肯定没事的。” 皎洁的月光下,盘鸿中气十足的声音也变得温柔。 “燕兵先生已经在主张开发第三代疫苗了。”他说着挥了挥手臂,“卡特博士也很早就说过,未来的时代是与病魔对抗的时代。不就是鳞片嘛!疾病而已,总有被攻克的一天!” 盘鸿突兀地止住了话头。 “怎么了?”盘清觉察到异样。 “没……” 盘鸿罕见地迟疑了下,眼前晃过瑞的身影,和他说话时愤怒而痛苦的神情。 “啊啊,想起来就火大。那群家伙完全就是讳疾忌医的患者嘛!” 他烦躁地挠挠头发,“既然那么坚定地说着‘不会杀人’,就干脆不要搞什么恐怖袭击啊——” “咦,怒鳞党吗?”盘清惊讶抬眼,“你竟然和他们沟通了?” “是啊。就是那个叫瑞的头头。” 盘鸿叹了口气,“可恶,燕兵先生可是把自己的家产都拿出来帮助鳞人了,瑞竟然一点都不领情,还要带着怒鳞党今天打这里明天抢那里,真是白痴!” “……能被哥哥评价为白痴还真是少见呢。”盘清忍不住吐槽道。 “本来就是啊。” 盘鸿不满咂嘴,“他们越是这样,大家对鳞人的印象就越不好。啧,不要添麻烦啊!明明能够齐心协力解决问题……” 他的语气渐渐低落,就在盘清想要张口安慰的时候,靠在窗框上的盘鸿猛地坐了起来: “决定了!下次遇到那家伙一定要说服他!……” “啊、等——”盘清提醒已晚。 “呃噗!” 失去了平衡的盘鸿从窗边掉了下去,栽进小院子里。 “……”盘清捂脸叹气。 “别担心!我没事!” 盘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对上妹妹虚着双眼无声埋怨的脸。 他嘿嘿傻笑了两声,明亮的光线投来,两人一起转头看去。 原来是不远处的发光广告牌恰好更换了内容,燕兵的半身像在柔和的光辉中清晰显现,伴着“城市守护者”五个大字和另一行文字。 那是他前不久在会议上掷地有声的话语: 【守护者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市民】 盘鸿与广告牌上的燕兵遥遥对上视线,他脸上满是崇敬。 “嘿!” 盘鸿跳回二楼阳台,镜头缓缓上移,盘清的话飘在夜风中: “……对了,大熊哥今天有发信息过来哦,他很快就要归队了,哥哥你也不用在厉虎大叔的队里坐冷板凳啦。 “唔,说起来,我们要不要准备一个蛋糕祝大熊哥新婚快乐?……” 同一片月光之下,瑞走进挂着蜘蛛网的的山洞,影子被拉得很长。 被救回的舒镇手里抱着茶杯,怔怔低头。 茶水映着她的面容:左脸已经被鳞片完全覆盖,只有眼睛还完好,但也已遍布血丝。 “为什么。” 舒镇听到了脚步声,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出声,“我只是想做出好喝的奶茶而已……” 瑞沉默不语,在她身旁坐下。 侧面镜头随之平移、拉远,这是个粗糙简陋的聚集地,正中央燃烧着篝火,没有电灯和其他设备,地面堆积着食物、水和药品。 从佝偻的老人到瘦弱的小孩,所有人身上都密布着可怖的鳞片,但他们都很规矩,等着瑞的两个手下分发物资,洞内弥漫着灰暗的寂静。 “那个,瑞哥。” 舒镇犹豫了一下,小声道,“为什么我们不能去医院呢?” 瑞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攥紧了。 “没有救的。” 他声音淡漠,突然站起身,面朝舒镇拉开紧身衣的拉链,把上半身的衣料从肩膀剥落。 细细密密的鳞片反射着微微月光,已经与皮肤融为一体,将瑞的腰、背、肩膀覆盖了绝大部分,衬得余下那些白皙肌肤分外显眼。 瑞抬起手臂,还没被鳞片彻底掩盖的大臂内侧隐约可见一行刺青似的纹样。 “1-0007” 舒镇勃然色变,嘴唇哆嗦着:“他真的……?” “伪君子从来没有救过人。” 瑞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手臂,“拯救鳞人的只有鳞人自己。” 舒镇紧紧抿住嘴唇。 “那个小哥。他说我们能被治疗……” 她蜷缩着抱紧了自己,深深埋下头去。 “好难受。我不该侥幸的,我对不起店长——” 画面淡出又淡入,镜头由上而下移动。 “呦呦奶茶”的店铺牌子、紧闭的玻璃门、两道组成了X形的封条。 封条旁满是言语恶毒的涂鸦和脏污的液体。 特写中,一滴颜色恶心的水珠缓缓流下,流过了封条上“因触犯包庇罪、全员已逮捕”的字样,“啪”地打在了早被震落在地的“打烊中~”可爱挂饰牌上。 ------------ 第八百七十六章 《鳞人》(五) 砰! 几乎没有任何转场,瞬息之间,盘鸿的机甲已经与瑞的鳞甲在高楼大厦间激战。 放映厅里的观众被惊得心脏一咯噔,即便是重刷过几遍的粉丝也被吓得打了个激灵。 但他们丝毫没有抱怨——不论是心情还是时间——因为战斗画面节奏太快太精彩,无形中给人“不抓紧看就错过了”的既视感,这使得众人全都紧盯着银屏巨幕,呼吸随着盘鸿的呐喊愈发急促。 “喂!瑞!听我说话!” 盘鸿又是那样边战边喊,看来是要把他说服瑞的决心坚持到底。 被这样一个执拗又直接的家伙缠上,瑞恼怒不已,每每想要抽身却又都被盘鸿屡次追上,局面陷入单方面的焦灼。 “……你。” 终于,瑞忍无可忍,面部鳞甲飞快消解,露出他点缀着鳞片的面容。 “到底要做什么?”他生气反而压低了声线。 “什么你你你,我叫盘鸿!” 盘鸿先是反驳了瑞的称呼,然后又将自己的想法重复了一遍,劝说瑞不要带着怒鳞党继续疯下去,趁早接受治疗。 瑞憋着一股气听他啰嗦,全程都冷着脸。 “那个,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们的医疗力量啊!” 盘鸿说服无果,试图从瑞的角度理解,“拿出点信心来嘛!燕兵先生做了那么多努力!他可是从三十年前的酸雨开始就在守护大家了!啊,他还救过我的命呢!是个超级厉害的英雄!” “……闭嘴!” 盘鸿不提还好,他一这么说,瑞脸上立即怒气四溢,周身火势凶猛,像一场大暴雨,汹涌着将盘鸿湮没。 然而下一秒,盘鸿的机甲把熊熊火焰冲出了一个巨大的缺口,那个极有标志性的傻瓜式爽朗笑声再度响起。 “想不到吧!!”盘鸿得意笑道,“我妹妹已经改装过了!这种程度的火焰对我是没有用的——!” 他又在喋喋不休,声音夹杂在各种叮叮当当的兵器撞击声里: “所以有家人伙伴真的很棒!你们怒鳞党也有很多人吧?那两个家伙对你忠心耿耿的,要是大家都治愈了以后好好生活不好吗? “不要再打了!力量是为了守护而不是毁灭存在的!喂!在听我说话吗!瑞!” 瑞气得浑身发抖:“住口!不要叫我的名字!” “哈啊?”盘鸿不管不顾地又冲上去,“我就不!不喊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在对你讲话呢?万一你无视我怎么办!” “……烦死了!” 瑞的脸涨得通红,偏偏盘鸿的战斗直觉强得离谱,一次又一次堵在他的脱逃路线上,除非用大火把附近这几幢楼全都烧了,否则他根本走不脱。 画面切换,镜头摇摇晃晃,那是大楼某个高层,特别搜救队的其他人正在对接逃生通道,断断续续的人群仓皇跑进救援集装箱。 瑞收回视线,咬了咬牙,硬是没有动用杀手锏,继续与盘鸿打在一起。 鳞甲再次将他全身包裹,火焰似蛇游走在两柄长剑的剑身,与光泽更加华丽的长枪激情碰撞。 漆黑的鳞甲、以深蓝为主色调的人形机甲、两种龙国冷兵器反射出的凛冽寒光、颜色各异的绚丽烈火,方友文这次用色相当大胆,分明是真人电影大片,却拍出了漫画般的打击效果。 战况激烈,一枚炮弹突地在高空炸开,一架状若巨熊的机甲伴着怒吼腾空。 “厉虎你在干什么!还有市民没撤离!” “哈!壮熊你睁大眼睛看着!” 厉虎狂笑着往前冲,那枚炮弹炸开数道白色光线,所至之处竟然将空气冻结成冰,宛若一张巨大的冰网,将瑞的其中一个得力干将牢牢束缚在网中。 “我的功劳!” 厉虎哈哈大笑,如法炮制,扛着炮筒射出另一枚炮弹。 “让你们尝尝最新型急冻弹的滋味!” “混蛋——!” 大笑与怒喊接连响起,瑞的另一个兄弟手持长刀,甩出一道烧得鲜艳的巨型火弧,“刀光”劈开了厉虎的炮弹,一路横冲直撞掀起层层气浪。 “小清!” 壮熊喊破了音,机甲在半空折了个弯,向着即将被弧形烈焰击中的方向极速狂飙。 “收到!” 退居后方的驾驶舱内,盘清十指疯狂敲打键盘,数块光屏在她面前展开,青蓝色的线路一条接一条出现,却又一条接一条地闪烁标红。 东北?西北?三十度角?四十度角? 盘清满脸是汗,瞳仁在眼眶中重重颤动。 她知道火焰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堆油桶,她也知道壮熊队长喊她的战略目的是想得到一个精确的方位指示。 可是,她现在找不出最佳路线! 敲击声密密麻麻,盘清张嘴又张嘴,却只发出微弱的“啊、啊”声。 她迟疑了, 不确定的信息她说不出口。 可战场瞬息万变,几秒时间翕忽而逝,壮熊得不到答复,援救却不能中止。 “嗖”的一声,他的机甲抢在火焰抵达之前到达了那个备用油库,一个球形的光盾以机甲为中心展开! 轰! 火刀弧终究破开了光盾,从击破的几丝豁口中冲向油桶。 恐怖的寂静降临整个放映厅。 一团火光从球形盾中爆开,炽热澎湃的气浪轰然冲出,玻璃幕墙布满裂纹,继而支离破碎,碎屑又被猩红如血的火焰之花悉数吞没。 画面做了无声处理,盘清惊恐震颤的脸、厉虎后知后觉的讶然目光、盘鸿难以置信的神情、瑞赫然变色的面庞,四个特写穿插在爆炸场面中,听觉的消失让这一幕更具冲击,令人瞳孔放大,浑身僵直,仿佛体内血液都死死凝固不再流动。 “大熊哥——!” 盘清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打破沉寂,下一秒,摩天大楼高高悬挂的巨大电子屏幕倏然坠落! 盘鸿最后见到的,是轰碎冰网的火焰,是载住两个同伴的摩托车,是瑞洇出红痕的眼眶。 他身体先于意识做出行动,长枪变形,冰弹射出,径直击中了那个本能成功逃脱的背影。 三个怒鳞党,在巨大冰块的包裹下,从高空狼狈摔落。 画面陡然一黑。 ------题外话------ 。很痛苦,不能随心所欲地断章。 ------------ 第八百七十七章 《鳞人》(六) 屏幕重新亮起,光线忽明忽暗,瑞三人戴着手铐脚铐坐在厢内,看不清面容,只能听到他低低的声音。 “为什么要伤人。”瑞道。 “老大。这不明显吗。” 坐在对面的那人回复。 瑞陷入沉默,“隆隆”底噪声充斥着这片空间。 “爆炸,屏幕掉落,会死很多人。”半晌,瑞低声说。 “可阿波也是人!还是鳞人!我们的同族!” “……”瑞不再出声。 “老大,我们不要恪守原则了吧。” 曾被厉虎困住、又被同伴阿流暴力救出的阿波声音嘶哑。 瑞正想开口,光亮涌入,封闭集装箱开了扇门,背光站立的是盘鸿。 阿流和阿波不约而同冷哼了声,一左一右偏过脸去。 “你还想说什么。”瑞平静出声。 盘鸿稍微侧开身,然后坐下,让阳光能照到三人身上。 从外面移动着的景色看,集装箱正被机甲带着在空中飞翔。 盘鸿的嘴张了又张,最后干巴巴地说: “那个,大熊哥没死,你别哭。” “……我没哭。”瑞的脸部肌肉抽搐了一下。 “哦哦,没哭就没哭吧……反正!”见瑞的眉毛又要竖起来,盘鸿忙道,“反正,你们都被抓到了。那就放弃抵抗接受治疗吧,好吗?” 他不喊着说话的时候,声音竟也意外的憨厚温柔。 瑞面色泛冷。 “哎呀,你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燕兵先生呢?他真的在很努力地找办法治疗鳞人。” 盘鸿一看他这样就又无奈又着急,“固执也要有个头吧,不要像老爷爷老奶奶一样抗拒医生好不好——” “我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瑞你也说过,鳞人也是人。对啊,你们只是得了鳞病的人,所以只要认真治疗就肯定能治好的。” 眼看着阿流和阿波就要张口,瑞冷笑一声。 “鳞病患者会被送到哪里?”他问。 “诶?医疗基地!燕兵先生亲自督建的医疗基地!设备都是顶好顶好的!” 盘鸿露出喜色,给终于愿意跟自己交流的瑞比了个点赞手。 瑞嗤笑。 “被送进去的患者,有出来过吗?”他道。 盘鸿“呃”地愣住了。 “那是因为他们好多人都留在基地参加工作了啊,而且有的人情况要严重点,为了防止传染都会隔离很长时间的,所以……” 瑞突然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诡异又凄凉,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 “喂!你又在发什么疯?”盘鸿不自在地问。 瑞停下笑。 “好啊,原来是这样啊。”他说。 “什么这样那样?说话清楚一点!我这种笨蛋你不说明白我是不会懂的!”盘鸿拧起眉。 瑞又在笑,笑得很惨。 “你这么相信你的燕兵先生。” 他幽幽道,“如果是你的亲人同伴成了鳞人,你会放心把他们送去医疗基地么?” “哈?” 盘鸿正要讲话,外面传来了兴奋的呼喊,说的是壮熊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立刻喜上眉梢。 “我当然也会送啊!接受救治是生病最好的选择吧!” 盘鸿不假思索地答道,“好了我去看看大熊哥,你们……就配合治疗吧!说好了哦!”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甚是自来熟地凑过去拍了拍瑞的肩膀,然后在动力外骨骼的帮助下纵身一跃。 集装箱再次封闭,只剩下一道窄窄的透光小窗。 “有作用吗。”须臾,阿流压低了声音道。 阿波摇摇头:“不行。” 他们刚才一直在偷偷尝试突破镣铐。 “老大?”阿流轻声问。 瑞平静地眨了眨眼。 “到基地再说。”他声音沉静。 …… 简洁宽敞的病房内,向来大嗓门的盘鸿保持安静,一只手放在妹妹瘦削的肩膀上。 “走吧,大熊哥还要休息。”他道。 趴在病床边的盘清抬起脑袋,低落地点点头,离开时还回头望了望。 “医生说他伤得很重,就算康复也不能再驾驶机甲了……” “……嗯。” 俯视角度下,盘鸿盘清两兄妹走在长廊中。建造在空中的玻璃廊桥颇为美观,却因为形形色色的医护人员与医疗设施而显得冰冷。 “如果我当时能更快传达指令的话……”盘清的声音开始颤抖。 “不,这不是你的错。”盘鸿笨拙地安慰道,“忘了燕兵先生说过什么了吗?我们是守护者。守护者就是要随时随地都做好为民众牺牲的觉悟。” 他温声说道:“这次没有人死亡,也没有人染病。大熊哥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可是……” 盘清的双手紧紧攥住了衣摆,“本来可以避免的……” 她摘掉眼镜,咬紧下唇,用袖子挡住了眼睛。 盘鸿握住盘清的左手,不语,低头望向自己的腰侧。 那里别着一把袖珍手枪,铭牌印着一个熊头,是队长给他的传承。 日光晃过,将两人投在地面的影子撕扯出不规则的形状。 新世纪城的日常生活仍在继续。盛大的表彰仪式在市中心举行,盘鸿因为“在抓获怒鳞党高层的行动中作出重要战略贡献”而成为了特别搜救队的最佳队员,庄严神圣的红地毯上,执政官燕兵亲自为他授勋。 镜头移远,呦呦奶茶的所在地已经换了新的店铺,商业街依旧热闹非凡。天际时而飞过几架威严炫酷的机甲,在人群的热议声里牵出数道白线。 再远,光线晦暗的小巷中,一个大热天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兜帽人出现。他/她转头望了望昔日呦呦奶茶的方向,没过几秒就匆匆离去,在巷子里七拐八弯。 画面切至这人的视角,不远处的住宅楼下,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抱着包裹从透明双开门里跑出,把包裹递给等在门口的连帽衫男子。 两人面对着面,彼此脸上都带着羞怯,言谈间小心翼翼,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彼此的眼睛,不肯移开,俨然是对情投意合、只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的准情侣。 镜头给到兜帽人的正脸,那是只有半边脸还完好的舒镇。 她眼神难过而无奈,犹豫一瞬,仍然按下了钥匙扣挂饰上的按钮。 连帽衫男子腰间的钥匙串顿时闪起红光,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车钥匙。 他和连衣裙少女顿时从弥漫着情愫的氛围里回过神,少女向他告别,男子抱着包裹朝她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向舒镇的方向跑来。 场景再转,点着火把的洞穴中,舒镇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大堆药品和化学仪器。 她动作娴熟地操作着,神情无比认真。 微风把桌角上的便签本吹开,上一页画着可爱的简笔画,写满了奶茶配方。 “呼”的一声轻响,火焰从舒镇掌心燃起,均匀地加热烧瓶底部。 风再次刮过,便签本哗啦啦地翻动着,奶茶配方很快瞧不见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试剂调配记录。 工整的字样在屏幕上放大,随即淡出,转为电脑页面上的字符。 敲击键盘的声音宛若暴风雨,手指舞出残影,镜头再向上,是盘清紧绷的侧脸。 “喂——喂——” 敲门声和呼唤交叠响起,是盘鸿的嗓音。 “刻苦努力是没错啦,但不要忘记吃饭啊!”他道。 盘清过了几秒后才猛然一停,极致的“动”冷不丁转向“静”,她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下。 “来了。” 盘清呼出一口气,擦了擦汗,踉踉跄跄地从屏幕和键盘堆里站起身。 地面杂乱,全是各种资料文件、平板设备,她摔了个狗啃泥,“呜……”地挣扎着,伸手握住门把手。 房门打开,光线透过盘鸿的身影投射进来,照亮了盘清因伸出手臂而向下滑落的宽大衣袖,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盘清的右前臂,一簇青黑色的硬鳞泛着诡异的浅光。 ------题外话------ 2500+ ------------ 第八百七十八章 《鳞人》(七) 放映厅内,首次观看《鳞人》的观众情不自禁地搓搓胳膊,“噫”了一声。 这既是因为大特写中盘清的鳞片真实得有点恶心,也是因为前后剧情的暗示让人遍体生寒,忍不住腹诽电影院的冷气是不是开得太大了。 ——“如果是你的亲人同伴成了鳞人,你会放心把他们送去医疗基地么?” ——“我当然也会送啊!接受救治是生病最好的选择吧!” 盘鸿和瑞的对话回荡在众人脑海。 事到如今,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到那个所谓的“医疗基地”绝对有问题,而由丁鸣谦饰演的燕兵极有可能就是最终反派。 毕竟第七轮红组的演员就这么四个,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这段叩问好狠……” 观众席里有人喃喃自语。 即便是动作大片,袁萧也还是没有摒弃自己的风格。比如现在,总是鼓励他人“放心吧,鳞人被送进医院后会好起来的,要相信燕兵先生啊”的盘鸿,不得不面对自己妹妹成了鳞人的事实。 “不是说得很起劲吗?现在轮到自己重要的家人出事就也跟着犹豫了?灵活的道德标准是吧?什么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诸如此类的想法在观众心头徘徊,他们读懂了当中的讽刺意味,既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心里又升腾起难以言说的古怪爽感。 恶人向善,圣者翻车,人们总喜欢看见这样的反差,前者是欣慰,后者是看乐子。 盘鸿也终于体会到了那种微妙的、恐慌的滋味。他当然无比信任燕兵,信任官方的医疗资源,可同时,天平的另一端坐着他唯一的亲人盘清,这种无法掌控事态,只能做出选择然后等待的感觉异常难熬。 最终,盘鸿没有背弃他的信念,一如既往地鼓励着盘清,亲自将戴上了面罩眼罩的妹妹送上了移动履带。 目送盘清的身影在医护人员的拥簇下远去,盘鸿沉默转身,直到走进房间才重重地一拳砸向墙面。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就好了。” 他的心声在放映厅内回响。 观众席传来低低的嗤声,像那时的瑞一样。 但更多的人默然不语,心情复杂。 是啊,就是这样。人总是双重标准的,事情落不到自己身上,所说的所做的就都那么轻易。 尽管盘鸿一直说着“鳞人也是人”,坚持他们都是平等的,可等突如其来的变故降临到了自家,他不得不承认,他也会忍不住在心里想: 如果没有发生这种事就好了。 如果没有这种麻烦就好了。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个热血傻瓜终于在此刻直面了这条血淋淋的道理。 情节大幅度转折,压抑沉暗的基调盖过了激爽的动作戏,但观众们沉甸甸的心情还没保持过五秒,画面再次加快节奏。 方友文竟然在这里高调炫技,剪辑快而不碎,每一幅画面都有一个主色调,却在快速的剪切拼接中平滑过渡,渐变色、机位角度与分镜转场玩得大胆,宛若彩虹色链。 移动病床上的盘清被推进胶囊病房; 漆黑夜色中舒镇带领鳞人转移; 瑞三人被分别关进特制牢房; 盘鸿驾驶着机甲日常执勤; 桌面电子日历匀速翻页。 穿插、层叠、错落有致,观众席里的乔远苏看得眉头狠狠一跳,呲牙咧嘴。 这是美术师王江元的手笔!果然,他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但遇上了方友文和秦一科技,就能发挥出惊艳的实力。 不过,这剧情推进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鳞人》这部作品不是足有120分钟么? 正想着,画面中出现一只手,手臂转动着,是明显的仰视角度。 盘清躺在床上,在惨白的灯光下观察着自己的右臂,表情逐渐困惑。 小推车滑动的轻微“骨碌碌”声和“嗒嗒”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同时传来,是护士到了。 盘清急忙从床上坐起来,胶囊病房太狭窄了,单人床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用来放置食物和水的小桌板角度刁钻,她连站起来都不太方便,只能坐在床边,就这么接过护士递来的针管、几颗胶囊和一杯水。 “姐姐!” 见护士分发完药品就要走人,盘清连忙叫住她。 “那个……”她面对陌生人并不擅长言辞,有点笨拙地举起小臂已经被鳞片完全覆盖的胳膊,“好像,它更严重了?” 护士眨了眨眼,笑容和煦。 “都是要先严重一下的,就像感冒那样哦。”她温言细语地说道。 “哦,哦哦……” 盘清懵懵地点了点头,乖乖收起手臂,目送护士推着小推车走向下一间胶囊病房。 护士彻底走出她视线的同时,她眼前的“房门”就合上了,狭窄的空间再次被惨白灯光充斥,明亮得有些阴沉。 盘清垂下眼睑,看了看顺手放在小桌板上的药物。 她没有着急服用它们,而是艰难地挪了挪,挪向胶囊病房的角落。 那里是洗浴和用厕一体的盥洗室,总体是个细长的圆柱,同样很窄。 盘清挪蹭进去后,终于能够站直。她活动了几下酸麻的双腿,按动开关,让盥洗室成为密闭空间。 随后冷淡地瞥了眼监视器的方向,手掌一翻,一个还没有巴掌大的小计算器出现在她掌心。 影片只给了观众这么一小段的喘息时间,从“小计算器”出现的那一秒开始,紧张的背景音乐就不知不觉间铺开。 盘清盘腿坐在马桶盖上,双手大拇指快速按动,光屏就这样突兀在她面前展开,小计算器也变了模样,左右两侧如俄罗斯套娃般伸出小一点的键盘和再小一点的键盘,最后背部探出几根细柱,稳稳地把这堆小型计算机群支撑在盘清面前。 键盘在敲击下“哒哒”轻响,宛若人群窃窃私语,盘清两颗眼珠飞快移动,视线在数道屏幕间巡游。 画面径直放大,冷色调光源之下,精简细致的立体几何图案出现在巨幕中央,随即缩小,显示出更多全景,极简线条细细密密地勾勒出建筑模型,竟是整座医疗基地的构造详情。 灰白色半透明质感的结构图中,青蓝色仿佛蹿动的蛇群从微不足道的一角开始向外侵略扩散。 视角在转,大面积的深冷色调轻而易举地营造出了强烈的距离感与科技感,这并不像战斗场面一样让人热血沸腾,却令观众们纷纷汗毛倒竖,身体仿若被电流蹿过。 高效、冰冷、理性——这是最为直观的感受。 而这幅画面呈现出的根本内容,是盘清目的性极强的行动。智能化、数字化的掠夺式覆盖简洁又直白,激起另一番与众不同的、来自“高格调”的碾压爽感。 很快,盘清面前的数块光屏激闪几下,栅格状的花屏横条纹上下流动,最终稳稳呈现出清晰画面。 她倒吸一口冷气,瞳仁剧震。 ------------ 第八百七十九章 《鳞人》(八) 繁密的胶囊舱犹如蜂巢,在整个医疗基地密布。 监视摄像头下,病情尚轻的鳞人在吞药打针,而鳞片覆盖了大半身体的鳞人躺上病床,被护士推走。 镜头平移,粗大的针管不由分说刺进了鳞人裸露在外的皮肤。他或她立即两眼翻白,失去意识。站立在病床两旁的白大褂医生拿出利器而非手术器械,刀刃刺进簇簇硬鳞,仿佛在片鸡鸭牛羊,将鳞片连皮带肉地剥下。 处于深度麻醉的鳞人毫无所觉,身体本能地颤抖。 大屏幕的特写中,几行血迹蜿蜒而下,染透了手术台的侧面。 戴着医用手套的手在一排“麻醉”、“愈合”、“生鳞”的试剂瓶中挑拣,抽取药液的动作熟练而轻快。 站在角落的记录员手中拿着板夹,用笔“唰唰”记录: 【编号3-24257】 【取鳞次数:14】 【当前体质:虚弱】 【鳞片再生速度:慢】 【预计剩余取鳞次数:2】 【处理结果:加大用量,数据转交***门】 全身被白绷带裹成木乃伊般的鳞人被推了出去,下一位又推进来。 “手术室”的墙面开了个口,传送带沿着墙边直行,穿透整个房间。滴着血的鳞片被扔到传送带上,越来越多,堆积如山。 镜头拉远,无数条传送带抵达基地的中枢地带,层层叠叠的鳞片从传输甬道口涌出,往巨大的透明箱里“哗哗”下落,状如雪崩。 等积聚的鳞片高度超过了一旁刻着的标准线,透明箱自动封口,继续运送向下一处。 周遭色调逐渐从惨白和浅绿转向暖色,比透明箱硕大三倍有余的反应炉“隆隆”运转着,数十名研究人员在附近忙前忙后。 哗啦啦—— 盈千累万带着肉丝血滴的鳞片从透明箱里倾倒而下,仿佛沙漏中的沙粒,将反应炉填满三分之二。 画面推移,不远处,身穿护士服的男男女女推着移动病床往前走,病床上是一排排看不出人形的东西,密密麻麻的鳞片将他们瘦得仿佛皮包骨的身躯完全包裹,像一堆畸形的海胆。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边。 海胆们被搬上了移动履带,运到尽头,软趴趴地掉进体积比反应炉稍小一些,但仍压迫感十足的焚化炉内。 嗡——嗡—— 焚化炉像洗衣机似的高速运转,海胆们很快看不见了,没过多久,“嘭!”的一声,像爆米花出炉的那一瞬间,焚化炉慢慢安静下来,一堆小山丘状的粉末窸窸窣窣从底部下落,烁动着晶莹的浅光。 滴滴滴—— 电子屏幕显示出数据。 【今日第_6_批次鳞灰已称重完毕】 【共计:240kg】 鳞灰堆被封进透明箱,继续运送。 画面色调由暖转冷,装潢简洁、宽敞明亮的大厅中,高大的贴墙书柜排排竖立,书桌、研究台、符合人体工学的座椅以及抬头即见的电子报刊架,让整个空间瞧上去非常舒适,空气里弥漫着“智慧与知识”的气息。 放映厅里传出一声细微的“哕”。 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观众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轻轻咳嗽声。 林柔和苏酥已经乱了呼吸,脸颊颤动,眼眶泛红。秦绝依然正脸面对大屏幕,但眼神向一旁移去。 觉察到这道视线,方友文和袁萧用全身演绎什么叫“乖巧端坐.jpg”。 “……” 秦绝漠然收回斜视的眼神,未发一言。 刚才那一段没有占用太长的时间,画面采取了艺术性的处理,用大面积的极简线条和几何色块做了隐喻,视觉上并不血腥,有点意识流动态漫画的既视感,不懂的人比如小孩子则根本不知道那几条象征着血肉的红白线条代表的是啥,甚至还会觉得美观瑰丽。 但,一旦看明白了,就会发自内心地被恶心到,属于是当夜做噩梦的程度。 尤其是在那样恐怖骇人的真相过后,画面转到氛围和谐闲适的科研大厅,强烈的反差和残酷的前后对比就更让人毛骨悚然,不自觉鼓起鸡皮疙瘩已经算是反应轻的,像刚才那个感到反胃的才是普遍情况。 悦耳的提示音响起,半透明的电梯门向两侧打开,依旧穿着那身体面西装的燕兵从中出现,迈步走来,脚步声轻而稳。 镜头随着燕兵的移动而移动,晃过了各项科研设施,晃过了被书籍资料册填得满满当当的大书柜,也晃过了那些精巧的报刊架。 《热烈祝贺燕兵先生发现新能源》 《机动性大大增强!第四代机甲即将问世》 《燕兵投资新型急冻技术,助力武装发展》 《执政官燕兵发表讲话:针对鳞人的医疗措施或有重大突破》 《[最新]怒鳞党迎来末日:特别搜救队功不可没》 浮动在报刊架上方的屏幕闪烁着,不断切换内容。从新闻换到采访,又从采访换到论文摘要。 燕兵走到科研大厅的硕大光屏前方,抬头望了望闪动的数据。 “进展如何?”他温声开口。 “报告执政官,资源的培养、获取与能源转化已经形成固定流程。” 一位镜片厚若瓶底的研究人员推了推眼镜回答道,“第三代生鳞药剂效果良好,大幅度减少了鳞片再生的时间。只是,具体临床表现依然要依赖于鳞种的个体素质,有些鳞种的皮肉愈合速度较慢,生命体征下降很快,坚持不到二十次取鳞。” 燕兵摇了摇头:“无妨,炸成鳞灰也能用。” 又问:“感染药剂的研发依旧失败?” 研究人员遗憾点头。 “是的。成为鳞种的原因依然成谜,无法确定诱因。我们已经提取了鳞种的诸多体液、毛发以及当年采集到的酸雨样本用以实验,但仍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将普通人类转为鳞种。” 燕兵沉吟:“奇怪,莫非与那场酸雨无关?” 他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有责备研究人员,只是说了句“继续努力”。 视线扫过报刊架上的内容,燕兵嗤笑道: “要是真像散布出去的消息那样就好了,是传染病倒能来得痛快……” 他悠然走向科研大厅另一边,微微仰头望向焚化炉和反应炉。 鳞片、鳞灰在荧蓝色的光线下转化成庞大的能量源,经过一系列的流程,凝成机甲零件、枪支与冰蓝色的子弹。 燕兵欣赏地看着它们,面带笑意。 ------------ 第八百八十章 《鳞人》(九) 由丁鸣谦饰演的执政官燕兵身材颀长,相貌英俊,唇边浅笑温柔随和,气质斯文优雅,隐隐带着威严。单看形象,不得不承认他是位儒雅和善的领导者。 但此时此刻,所有观众心里对这一角色的评价都是: 尼玛,这个B…… 苏酥的表情非常复杂,她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个热搜词条,每一条底下都窜动着无数评论,其中伴随数不清的或震怒或阴阳怪气的黄豆表情。 第三轮《空碑》的罗含章; 第四轮《熔炉》的詹长清; 第五轮《逐凰》的许双双; 第六轮《为难》的她自己; 现在,第七轮《鳞人》的丁鸣谦…… 知名没良心艺术家,编剧袁萧,拍一部片子,就要献祭一个演员挨骂。 苏酥眼含热泪,侧身转头望向袁萧的方向。 哈喽? 还有心吗? 袁萧默默缩起身体,试图让方友文挡住自己。 方友文觉察到他的意图,立刻挺直上半身,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拒绝打掩护。 秦绝给他俩一人糊了一巴掌,两个脑袋全按下去了。 方友文和袁萧仿佛被老鹞鹰两翅膀从高空扇飞了的一对海鸥,蔫巴巴地缩进座位,静若鹌鹑。 至此,燕兵与科研人员的对话已经将整个阴谋赤裸裸地揭露了出来。他的确就如瑞跟舒镇说的那样,根本没想过拯救鳞人,而是将他们当做“它们”,像牲畜般对待,用以攫取新能源。 长了鳞片?那就剥。剥完了注射药剂,继续长。再长再剥,直到身体虚弱得实在无法再剥下鳞片了,就将鳞人推进焚化炉,炸成纷纷扬扬的粉尘鳞灰,到死也不放过一点价值。 就像种植韭菜,长一茬割一茬;就像畜牧牛羊,生一头宰一头。 燕兵一手打造的科技帝国,建立在血淋淋的鳞人尸堆上。 观众们得知真相后无不遍体生寒。 而更让他们接受不了的,是特别搜救队使用的机甲和武器竟也来自于鳞人——这是什么产自鳞人,用于鳞人的地狱笑话? “鳞血馒头……” 丛宁安看得牙酸。 你这影片,真的适合“全年龄向”这个关键词吗? 小孩子看了会做噩梦的好不好! 但丛宁安这么腹诽的同时,又发自肺腑地认可方友文的“擦边”技术。 毕竟,把刚才那段残忍场面以瑰奇几何的形式呈现而出的设计实在胆大又新颖,就冲这一小段,《鳞人》申请“最佳视觉效果”和“最佳艺术指导(美术相关)”两个奖项绝对能被成功提名。 再往大了说,优秀的艺术作品本就是如此,很多时候并不是“为了保护儿童而严禁某些内容”,而是“为了不影响青少年儿童身心健康,从而禁止某些过于低俗、直白、露骨的内容”。 换而言之,不是不能创作,而是要创作得“高级巧妙”。 成年人看了自然能懂,大家会心一笑;孩童就算看了,也只会懵懂不解,而既然理解不了个中意味,就并不会受到不良影响。 《鳞人》剧情残酷,放在正常标准肯定是限制级,但方友文灵活精巧的处理成功规避了被卡审、卡分级的风险,从这点就能看出他对作品的把控更有进步,成长速度堪称可怕。 正想着,放映厅内巨幕画面再变,科研大厅突然响起刺耳警报。 燕兵神情一凛,眉头紧皱又舒展开,发出冷笑。 “终于等不及了?” 他话音刚落,镜头径直切换到了瑞三人。他们依然被分别关在牢房中,几天过去滴米未进,阿波和阿流的身形肉眼可见地消瘦几分,而本就修长瘦削的瑞反倒看不出明显变化。 燕兵所言不差。此时此刻,瑞等人手上的镣铐反复膨胀又缩紧,晦暗的房间里时不时爆出一团亮眼的火光。 瑞面容冷峻,汗滴滑过脸庞。画面移至特写,镣铐之内,冰与火疯狂冲撞,不死不休。 下一个镜头紧随而至,对准了瑞的腰侧,那里规律闪烁着一点不同于火焰的红光,与前不久舒镇提醒连帽衫鳞人时使用的指示灯光完全一致。 音乐骤起,场景变换,竟是舒镇等人遥遥埋伏在外,举着简陋的望远镜观察情况。 反应快的观众们立刻明白了瑞的用意。原来他那天被盘鸿袭击之后就临时改变了想法,以自己三人作为诱饵,利用定位器寻找到燕兵的老巢,届时里应外合,援救惨遭非人待遇的同胞。 “又要打了吗?好啊!” 被刚才燕兵那副道貌岸然模样气得肺管子疼的观众们立刻支棱起来,屏住呼吸看向银屏。 而那些来重刷电影的粉丝则集中精神,因为他们心知接下来的剧情节奏有多快,稍不留神就会忽略精彩的细节。 果然,瑞猛地冲开了禁锢,火焰如洪流冲开牢门,怒鳞党三人再聚首! 与此同时,画面再次由动转静,色调突变,居然切到了盘清那边。 等等,盘清? 差点忘了!刚才那些毛骨悚然的鳞人遭遇,本就是从盘清入侵医疗基地网络的那一刻起才揭露于人前! 键盘敲击声如急雨坠地。简单粗暴的快剪里,各个监视器屏幕陡然一黑;数条通道内的警卫被防卫机器人电击致晕;灯光接连灭掉,唯有安全通道指示牌散发莹莹绿光。 “怎么回事?……啊!” 护士还未摸清情况,就被机器人击倒在地,丧失行动力。 淡淡“嗡”声中胶囊病房的门一扇扇升降打开,盘清“啪”地将小计算器一收,手撑床面一个滑铲,飞快离开狭窄的房间。 她奔跑着,捏起一小颗微不可见的黑粒凑到嘴边,低低出声,声音即刻有选择性地连通广播,在鳞人所在的“蜂巢”病房中响起: “门已打开, 在这里治疗鳞片只会越长越多,燕兵是大骗子,大家快抓紧时间往外逃!” 无数蜗居在房间里的鳞人惊愕抬头,其中也包括那个影片一开头便与男朋友分开的女孩。 她的鳞片已经覆盖到了脖颈,病情严重程度一览无余。 短暂的反应时间过后,还能行动的鳞人们犹如被海浪推着的鱼群一般,从医疗基地的各处潮涌而出。 远处,耀眼火焰直冲天际,是瑞脱身的讯号。 舒镇狂喜抬眼,匆匆将望远镜收好,神情凛然带头冲锋。在她身后,连帽衫男子肩扛粗糙的火箭筒,一炮轰向医疗基地的正面,炮弹威力刚猛,赫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镜头再切,一架眼熟的深蓝色机甲伏低身形,在密林中敏捷穿行。 “啊啊啊,果然还是不放心——” 驾驶舱内的盘鸿咬牙碎碎念道。 砰砰砰砰! 急促规律的音效将放映厅的巨幕切割成四份,是盘清和大逃亡的鳞人;是骑着重机车暴力突进的瑞;是狂奔支援的舒镇;是意外赶来的盘鸿! 第一次观看《鳞人》的观众呼吸陡然一滞。 节奏好快! 竟然四线并行! ------题外话------ 2300+ 如果有今晚追更的读者,麻烦在上一章随便留个本章说,帮我判断一下究竟和谐力度如何。感谢。 ------------ 第八百八十一章 《鳞人》(十) 明明放映厅的座椅是固定的,但镜头的高速移动令观众有种身处大型游乐设施观看5d短片的错觉,视线根本离不开屏幕,表情或聚精会神或微微呆滞,已经忘记了活动面部肌肉。 内外部的双重袭击,盘清神来之笔的鳞人大逃亡,燕兵英俊的面容因震怒而扭曲,不知他具体做了什么,层层数据块就从身前浮现,顺滑地拼合成机甲的形状。 以象牙白为主色调的机甲造型优雅又威风凛凛,如果不是驾驶者做的事太过惨绝人寰,观众尤其是男观众们很难不冲着这架机甲的外形升起购买周边的欲望。 “启动防御工事!保护仪器设备!” 燕兵撂下两句命令,机甲背后展开两翼,伴着声破空爆鸣就没了身影。 背景音乐陡然变得激越,科研大厅内的屏幕中突地出现了众多聚集在一起并不断移动的红点,那是正踉跄着向外逃的鳞人们。 被发现了! 众人立时提起了心。 “那边!” 画面急转,盘清跑在最前头,左手捧着“小计算器”,右手噼里啪啦地敲动着键盘,数块光屏浮现在身侧眼前,有条不紊地做着指挥,小小的身躯在此刻高大无朋。 “第一个路口右拐,一直跑!” 盘清声音清冽,六神无主的鳞人们不疑有他,全都向着她指的方向跑去。 让人心头泛酸的是,即便在如此紧张的时刻,鳞人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搀扶住身旁体力不足或行动不便的同伴,大家一起向外逃亡,过程中没发生任何踩踏事件。 盘清站在甬道边上,像个交警不断指引着后方的鳞人,等最后几个人也跌跌撞撞地跑进了通道,她飞快助跑几步,整个人窜上墙,一把撞开了通风窗口,钻进通风管道,拼命挪动着四肢向前爬。 快啊,再快啊……! 汗水涔涔而下,盘清还完好的那只手臂磨出了血,灰尘和血迹混成脏兮兮的一大块,而覆盖了鳞片的右臂却异常坚韧好用,似乎力气也要更大一些。 她发现这点后就以这条胳膊为支点,侧着身躯快速蠕动。昏暗的光线和闪烁着凛然精光的眼瞳让人心脏重重一震,为之动容。 轰! 又是丝毫不留反应时间的画面切换,瑞三人挟裹着火焰横冲直撞,作为信号的火花在医疗基地顶棚各处炸开。 “等等,是同族!” 正带领鳞人支援队猛冲的舒镇眼神一凝,“琥珀,快救人!” 琥珀便是那个连帽衫男子,他立即应了一声,二话不说带着有战斗力的鳞人们转向,迎接第一批逃出来的同胞。 密集的鳞人群因此散成两拨,行动力之强看得观众们乍舌。身材娇小的舒镇跑在最前头,没边跑边掏出烧瓶等物狠狠朝前扔,力气大准头强,简直是个人形移动炮台。 “炮弹”所至之处浓烟四起,有效混淆了追捕警卫的视线,为逃亡的鳞人争取了时间。 从俯角切至侧面大全景又转到近景和特写的画面流畅又紧张,犹如上帝之手快速拨动着观者的心弦。 砰!嗵! 浑身狼狈的盘清撞开栅栏小窗,从通风管道一跃而下。 这地方通体莹白,窗明几净,正是备用中枢操作台。 盘清竟然没想着立即逃跑,而是在紧急时刻选择了这条路线,大局观和魄力看得丛宁安等人倒吸口气,被这个小姑娘爆发出的能量狠狠震撼。 她毫不犹豫,径直向闸门旁的数字密码盘冲去。那密码盘被固定在墙面,只有巴掌大,盘清“啪”地将小计算器扣在上面,一手固定一手五指急速弹动,窄窄的显示框中大量的鲜红色数字密密麻麻地从右往左涌出。 她在试密码! 没有任何破译提示,只能用最粗糙简单的列举法不断去撞答案。大量汗水从盘清额角流下,她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右手在小键盘上舞出残影。 画面一转,盘鸿震惊不已地悬浮在半空,低头望向不远处数量庞大的逃亡鳞人群。 “喂喂,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是当前掌握信息最少的一个,被眼前的一切搞得懵了,愣在空中左看右看。 “盘——清——” 饱含怒气的声音经由机甲的扬声器和基地内的广播响彻云霄。 盘鸿错愕抬头。 这是……燕兵先生的声音? 怎么可能?! 他没再犹豫,也没去阻止逃窜的鳞人们,催动机甲向声源直冲而去。 巨幕之中场景画面飞速向后掠过,是基地外的盘鸿,是基地内的燕兵。再下一秒,镜头切回正竭尽全力撞密码的盘清,观众席里的林柔看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哒哒哒哒——滴滴滴! 闸门骤然向两侧张开,盘清精神一振,猛冲进去。 咚! 猝不及防一声巨响! 烟尘四起,屏幕模糊又清晰,盘清已然被全身被机甲覆盖的燕兵掐住脖颈,举到半空。 “真是,令人憎恶。” 燕兵带着电子质感的声音响起,“你们两兄妹——” “呃……咳……” 盘清整张脸涨得紫红,痛苦蹬腿,却在巨大的体型差距下无济于事。 “竟然坏我的好事——” 燕兵掐在盘清脖颈的五指愈发用力,无可抗衡的强压下,盘清连痛呼都发不出,只能从喉间发出“咔、咔”的声响。 猛烈的窒息感中,盘清的瞳孔开始涣散,但在这样的危命时刻,她眼里依然保留着最后一丝不屈的光芒。 啪! 是那个小计算机,它被盘清的右臂甩出,打在不远处操作台旁的火警按钮上。 刺耳警报霎时响起,天花板中央的灭火装置即刻启动,大量水汽喷洒而出,烟雾弥漫。 “你……” 燕兵还未说完,盘清猛一屈腿挺起身,双手抱住那条掐在脖子上的机械臂,全身力气压下来,发狠向下一掰! 噗嗵! 她摔下地,掉落的眼镜都不顾上捡,连滚带爬地往外逃,可燕兵的机甲又怎么会被水雾轻易阻挡视线? “小兔崽子——!” 他更加震怒,几步冲来,蒲扇似的大手将盘清扇飞。 砰! 盘清后背撞裂了墙面,口中喷出一口嫣红鲜血,整个人像破布娃娃般缓缓滑下。 燕兵余怒未消,放缓了步伐极具压迫感地向她走来,庞大的机甲将莹白的灯光都挡住大半,在盘清痛苦抽动着的脸上投下可怖的阴影。 “去死——” 燕兵的机械臂已经探出了炮筒,盘清眸光颤动,恐惧和绝望充斥了双眸。 轰! 千钧一发之时,一声爆响自两人头顶上方传来! 通体漆黑的重机车伴着熊熊烈火轰碎天花板,瑞从天而降,一把将盘清捞起,护在层层火墙之后。 ------------ 第八百八十二章 《鳞人》(十一) 没有复杂冗长的对话,没有拖时间的暂停,两枚炮弹激射突破火墙,燕兵随后猛袭而来。 重机车在极其狭隘的空间近乎贴着墙面完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漂移,但炮弹之后还有重拳,瑞分身乏术。刹那间,又一阵稀里哗啦的声响, 盘鸿的机甲从碎裂的残块瓦砾中现身,替瑞和盘清挡下了这迅猛的一击。 “快走!” 盘鸿大声道。 瑞惊愕地瞥他一眼,重机车“轰”地熔成迎风狂舞的火焰聚集在背后脚底,瑞抱住盘清急急退走。 这期间燕兵早已勃然大怒,但被盘鸿死死缠住,竟然真的没能拦住瑞和盘清撤离战场。 “你是谁!” 盘鸿边打边喊, 将燕兵牢牢拖在此处。 象牙白机甲内的燕兵咬牙切齿。他心知肚明,盘鸿盘清这一对兄妹都是天才,妹妹强在技术, 而兄长则是毋庸置疑的战斗奇才,不论是耐力、爆发力还是战斗直觉都强得离谱,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当初正是盘鸿纠缠住了瑞,才让特别搜救队成功捕获怒鳞党。可现在,同样的战术用在燕兵自己身上了。 燕兵知道盘鸿这个耿直的傻子有多执拗,遂憋着一口气并不答话,只想脱身。盘鸿不依不饶,两架机甲近身交战,左右互搏,强烈的震动与打击感再次将视听观感带回了“激爽大片”的层次,观众们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与刚硬豪横的音效频率相接。 盘鸿的战斗力果真是天花板级别,尽管因为机甲性能逊于燕兵而被打得仅剩一副残破外壳,但没过多久,燕兵竟然被抓住破绽,一梭新型冰弹豁然击碎他机甲的面罩, 真容显露,盘鸿瞳孔地震。 “……燕兵先生!” 他满脸惊骇, 武器不自觉放了下来,反被燕兵一脚踹开,撞得墙壁都蕴出裂纹。 “哼……真是碍事。” 燕兵操纵着机甲向前迈步,一向温文尔雅的面孔因愤怒而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真可惜,当时就该把那头熊处理掉,省得你从他那里打听到基地的地址……” 燕兵说话时人形机甲的口鼻处也跟着喷出拟真的热气。 “什、你说大熊哥?” 盘鸿更是惊愕,“你——我们都是特搜队的队员,是城市的守护者,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兵笑得猖狂,笑声里满是嘲弄。 “要不是看壮熊从酸雨时就跟在我身边,是个‘老臣’,我早就该杀了他!” 他的态度和言语都冰冷无情,嘴边挂着讥讽的笑意,“而你,一个因为憧憬我而加入特搜队的傻瓜。如果我早知道今天你会来破坏我的计划,当初就该把你甩得远远的!” 盘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变得滞涩冰冷。 “你……” 他嘶哑着嗓音道,“你当年还在酸雨里救了我,对我说……你是民众的守护者……” “啊~啊, 我就是讨厌你这个傻得不行的样子!” 燕兵厌烦地挥挥手, “一点理想, 一点激情澎湃的演说就能让你拼命去干事。呵呵,单纯又好骗,你怎么就不能乖乖地继续被骗呢?” 他望见盘鸿信念碎裂的悲恸神情,不免涌出一股践踏弱者的快感。 “我还要好好感谢你的功绩呢!感谢你帮我抓了这么多鳞种。知道吗?整座城市的能源都多亏了它们!” 盘鸿心头巨震:“你说什么?!” 燕兵冷笑着指了指盘鸿残缺不全的机甲。 “你的机甲,你的能量块,你的枪支弹药……哈哈哈哈,制成它们的能源,都来自于鳞种身上的鳞片!” “什么……!” 盘鸿彻底失去了言语,嘴唇颤抖,宛若亲眼看见天塌下来。 “是啊,是啊,多伟大的计划。” 像是太久没有听众,燕兵此时反倒不急了,语气悠哉地诉说道。 “鳞种,新的人种,身上长出来的鳞片储存着奇异的能量,稍加转化就能变成庞大的能源。” 燕兵陶醉地闭上眼,舒了口气,随后抬起自己机甲上精美的机械臂,欣赏地看了看。 “这就是它们的价值!” 他的语气慷慨激昂,“感谢它们为新世纪城,为我,做出的巨大贡献!感谢它们的鳞片,感谢它们的血肉,感谢它们的命!” “你这……混账……” 盘鸿下意识就要拔出武器,他的机甲已然碎裂大半,一伸手掏出的是那把手枪。 传承自壮熊队长,前不久才安装了新型子弹,每天被盘鸿精心擦拭保养,戴在身旁从不离身的手枪。 枪身出现在视野内,盘鸿骤然一抖。 这把枪,枪里的弹夹,子弹…… 都是鳞人的血肉! 每一次扣动扳机,都是在烧他们的命! 盘鸿猛地颤抖起来,拿不住手枪,眼睁睁看它向地面坠落,却瞪大眼睛,慌张得不知道该不该捡。 ……啪嗒! 慢动作镜头里,手枪摔落在废墟中。 珍爱的事物与血淋淋的“帮凶”现实相对撞,盘鸿控制不住地跪倒在地,拼命干呕。 他高大壮硕的身躯蜷缩着,抽搐着,从胃部涌上来的强烈恶心感几乎击溃了他的理智,长久以来的信念坍塌和满手染血的真相让他被自己的道德死死重击,根本不需要燕兵再去动手,他的精神他的灵魂就已土崩瓦解,全军覆没。 燕兵低头注视着盘鸿。不屑地,怜悯地。 理想主义者的崩溃就像一顿丰盛的美餐,他唇边嗪着笑意,轻轻摇头。 放映厅内弥漫着愤恨与嫌恶的空气,有人低声骂脏话,没人制止,不说话的那些观众也都遍体生寒。 怪不得。怪不得在电影开篇的时候,瑞看见盘鸿掏枪的时候会突然那么愤怒…… 林柔这些首次观看《鳞人》的观众陡然惊觉,随即便被这个前后紧密扣住的细节激得浑身哆嗦。 一阵刺耳的狂笑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似巨石坠入湖面,激起大片细碎水花,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燕兵抬了抬眼,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竟然管都没管跪在地上的盘鸿,径直催动着机甲上浮离去。 画面倏地切至大全景,只见厉虎等人驾驶着机甲在基地上空巡游穿梭,手中的枪炮毫不留情地对准了奔逃中的鳞人。 “哒哒”枪声,子弹所至之处,纷纷凝成足有一人高的冰块,好似一副副棺椁。硝烟弥漫,惨叫声不绝于耳,待几秒过后,音乐声戛然而止。 烟尘散开,银屏中显现出巨型冰冢,寒气如有实质地溢散开来,瞧得人直打哆嗦。 基地左近漫开大片冰白色,一具具被冰封的鳞人棺胡乱栽倒堆叠,表情定格在凝固的那一刻。 四周无声,俨然一片无血的乱葬岗。 下一瞬,悲怆揪心的嘶喊声冲破天际,盘鸿扶着断壁残垣挣扎起身,映在他眼里的,是一团仿佛要燃尽生命的烈火。 “燕——兵——!!!”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三章 《鳞人》(十二) 亲眼看见同胞被冰封的瑞陷入暴怒,澎湃的火焰包裹着他,离远了根本看不出人形。 镜头微微摇晃着拉近,只见瑞骑跨着那辆重机车,凌空跃起,双腿离开座椅踩向尾翼,就这样在高空中疾速旋转, 平地里卷起一阵狂烈的火焰飓风! 是从未动用过的杀招! 放映厅内,秦绝眯了眯眼,轻轻颔首。 这就是她当初设计的专属动作,放在现实中实战意义并不强,但此时配合着特效,那股惊天动地的威能令人生畏。 强烈的热量与涌动的暴风相结合形成狂舞的空气涡流, 层层火焰燃烧着,旋转着,宛若一条火龙拔地而起,势若冲天。所过之处,周遭树林中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地皮地块或碎裂或熔化,被吸进火焰龙卷风中,令垂直的火漩涡更添威力。 “卧槽,巨型火龙卷……!” 古文松禁不住爆了句粗口,裸眼3D的冲击力太大,他几乎能感受到那股灼热发痛的烈火向自己迎面扑来,心脏突突跳着往后靠,一瞬有点后悔坐在了中央靠前的位置。 高达二三十米的螺旋火龙在瑞的操控下如活物般“低下了头”,嘶吼咆哮着向燕兵席卷而去。 燕兵裸露在外的那一半面容勃然变色,他没做徒劳的转身逃跑,当即催动机甲变形,在原地筑起异常坚固的盾墙。 不知是“轰”还是“呼”的一声在放映厅内响起,音量之大震耳欲聋。 火焰龙卷风与燕兵的盾墙激烈相撞,时间本就几近天亮,此时被光盾和火焰照得亮如白昼。冲击之下, 耀眼刺目的白光从屏幕中心绽开, 镜头切到在场其他人的视角,意识和行动力尚存的人无不下意识举起双臂挡在眼前。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仅有几秒,画面恢复正常,燕兵的盾墙已经破碎不堪,但机甲竟然没有爆裂开来,仅仅破损了三分之一。 然而,这三分之一足以让附近的盘鸿和落地的瑞惊愕失色。 因为燕兵爆衣后裸露出的那小半边躯体上,也覆盖着细细密密的青黑色硬鳞。 “你……” 瑞牙关都在打战,杀心再起,火焰涌动着简直要将他的一头白发也染成鲜艳血色。 他萦绕着焰流的双剑凝成形状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影冲到了他的面前。 是盘鸿。 瑞脸色骤然一寒,正要开口叫盘鸿“让开”,盘鸿却比他更早拔出了长枪,枪尖直指燕兵的咽喉。 “快给他们所有人解冻!”盘鸿厉声喊道。 瑞腾起的杀意在极其短暂的怔愣后立时消散,他急忙转过头,甚至都没时间心有余悸地喘口气——那个巨大的冰冢还在那,没有因为他刚才冲动暴怒的火焰飓风而受到波及。 “快!” 盘鸿再喊,双眼通红,不知是气愤还是哀痛。 燕兵亦是一愣, 旋即“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因为这一点你才永远成不了英雄!” 他畅快地大吼了一句,双臂猛地合拢,整个人从残破的机甲外壳中脱出,瞬息间已经后退数米,脱离了生命危机。 紧接着,还留在燕兵身上的那套动力外骨骼迅速修复成了小一些的机甲形状,将他同样是鳞人的这一秘密牢牢藏匿。 “特搜队盘鸿、盘清已经背叛了人类,和怒鳞党一起策划了今晚的恐怖袭击!” 燕兵把扬声器音量放到最大,让因为火焰龙卷风而闪躲到一旁的厉虎等人听得清晰。 “他们触犯了严重的罪行!现在,立即逮捕在场所有人!” 盘鸿目瞪口呆,方才那股凛然气势荡然无存,嘴张了又张只剩下笨拙的反驳: “明明是你在做这些坏事!!” 燕兵眯眼嗤笑,根本不搭他的话,从容身退。与此同时,厉虎那些人已然冲了上来,使尽解数围追堵截,瞧这模样是要将他们剩下的所有人逮捕入狱。 “虎队……厉虎!你怎么会听他的话——!” 攻击袭来,盘鸿急急向后退,一旁的瑞同样裹上鳞甲应战。 “怎么!难道还要听你这个叛徒的话不成!” 厉虎全然不顾及真相,又或者说他的立场本就与燕兵相一致,对鳞人的蔑视和憎恶已经渗进了骨子里。 凡是鳞人,必有罪! 和鳞人站在一起的,同罪! 天色已亮,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朝阳仿佛正午那般炽热,烤得皮肤滚烫,机甲破破烂烂的盘鸿浑身是汗,一不留神就因汗水模糊双眼而被厉虎击飞,又在关键时刻被瑞搭一把手,再次投入战斗。 “你听着!燕兵才是最大的坏蛋!” 盘鸿决不放弃阐释真相,“而且他也是鳞人!他还在残害和自己一样的鳞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厉虎狂笑,根本不听,“你竟然连这种荒唐话都说得出口!” 两人在巨型冰冢上方激战,厉虎渐渐也感到吃力,在后退的间隙里抽空看了眼太阳。 “怎么这么热……!” 锵! 盘鸿一枪将厉虎连人带机甲挑飞,飞出去的厉虎差点撞到不远处战斗的瑞,瑞恼怒地转头瞪了盘鸿一眼。 “啊哈哈哈,抱歉!” 盘鸿干笑两声,动作却不停,奔着已经退进基地的燕兵冲去。 他的目的仍然没变,就是要让燕兵给那些鳞人解冻。 ——他们可是特别搜救队啊! 如果瑞想杀了燕兵,盘鸿不会抛出一大堆道理劝他“不要违背原则”。但,在杀人之前,盘鸿更希望能先救人! 是,燕兵是个表里不一的超级大坏蛋没错。可他盘鸿,一直以来都是坚定的城市守护者,是万事以救人为先的特别搜救队队员! “敢不敢面对我——!!!” 盘鸿大吼着向前冲, 燕兵冷笑躲避,驱使着基地内的警卫人员和警备机器人阻拦盘鸿。 一路冲一路战,盘鸿的吃力越来越明显,到最后他整个人简直像刚从水里捞出来那样湿淋淋的,汗水滑得甚至拿不住枪杆。 得知真相后盘鸿不想再用别的武器,唯有这杆长枪是妹妹盘清用特殊材料给他做的,没有鲜血淋漓的良心负担。 怎么……会……热成这样…… 这天气……不对劲…… 盘鸿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瞳孔因异常炎热的温度和体力的大量流失而逐渐涣散。他全身乏力,脑袋晕乎乎的,已经到了凭借意志力也无法继续战斗的程度。 不远处,瑞诧异地收回招数,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机甲和机甲里的人径直向地面栽去。 情况异常得无法忽视,燕兵也惊觉基地里的警卫和研究人员一个接一个地脱离栽倒,可为什么他没感觉? 因为他当前使用的这架机甲是型号最新性能最强的机甲? 不,是因为—— 燕兵赫然意识到一个可能,但为时已晚。 瑞已然在滚滚火焰的奔涌之下冲到了他的面前,双剑在手中翻了个花,剑柄伴随着一闪即逝的锐利眼神重重砸下。 画面猝然一黑。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四章 《鳞人》(十三) 须臾,屏幕明明暗暗,从模糊到清晰,宛若刚刚睁开的人眼。 “哥!”盘清担忧的神情中涌现出一抹喜色。 镜头切远,盘鸿摇摇晃晃地撑起身体,由躺转坐,脸上仍恍惚着。 “这是……?” “灾变。” 瑞的声音响起, 人也走进画面中。 “什么?”盘鸿愣住。 “气温突然蹿升,新世纪城的平均温度已经超过了四十五度,现在正向五十度逼近。” 瑞说话间隙紧紧抿住的嘴唇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民众……人类承受不了这样的高温,已经大批量中暑。” 他顿了顿:“鳞人没事。” 瑞的后两句话成了画外音一样的存在,画面转为烈日下行人纷纷栽倒、鳞人茫然抬头的景象, 在这里做了个插叙。 “这?”盘鸿的大脑转不过来,又问, “那那群冰冻的……!还有燕兵……!” 听他提起这事,瑞紧绷的神情稍稍放缓。 “因为温度变高,冰块自动融化了。”他温声道,“我们的同族都没事。不如说,状况比之前要好得多。” 说着,瑞向后侧身,示意盘鸿去看。 镜头随着盘鸿的视线缓慢推移,那是一群群坐在大厦里的鳞人,从一层到二层、三层,所见之处都是密集的人群,看来瑞他们直接占领了一座大型商场。 “至于燕兵。” 瑞声音漠然,“他和那些特搜队的人被关起来了。” 盘鸿瞠目结舌,怔了半天才道:“等等,所以说现在……” “是鳞人的时代。” 瑞接了他的话。 整个画面在他这句话出口时骤然收缩,巨幕将新世纪城的全景呈现在观众眼前,只见阳光耀眼炽热得不自然, 有些建筑物的屋檐和外墙甚至出现了融化迹象,蔬菜瓜果、绿植花卉被烤得蔫蔫巴巴, 而取代了“呦呦奶茶”的那家冷饮甜品店的柜台,已经被化掉的冰激凌蹭得乱七八糟。 突如其来,立场置换。 阿波、阿流、舒镇、琥珀等鳞人不断从外面扛回中暑昏迷的人类,曾经燕兵发表演讲的超大型礼堂被瑞用作临时聚集地,密密麻麻躺满了人。 盘鸿扣上盘清特制的降温头盔,跟着瑞往外走。 一路上,只看到鳞人在搬运倒地的人类,而那些被“清理”过的街道则冷冷清清,唯有路面和街角绿植承担着高温的炙烤。 “咦,那里……?”盘鸿抬头。 办公楼和住宅楼的高层窗口附近还有人在注视他们,但一旦接触到盘鸿的目光,那些人就急忙缩回头,假装自己不在。 “是残存的人类。”瑞一边走,一边语气没什么起伏地说道,“他们没有出门,家里或公司还有冷气。” 盘鸿光是走了这几步路就再次汗水涔涔,抹了把汗说: “支撑不了太久的吧!” “嗯。”瑞轻轻应声,“我们上街救人时还有人喊警备员,但警备员一出门,也倒下了。” 他仰头望向太阳:“……这座城,正在迎来末日。” 三十年前, 大规模酸雨毫无征兆地降临在这片大地上,人类在那时就经历过一场巨变,是燕兵和其他几人带领着众人在天灾后重新建立起了当前这座城市,并命名为“新世纪城”。 没想到,只是过去了三十年,灾变再次来袭,而这一次威力更猛,不像酸雨还能避开,毫无抵抗力的人类只能依赖冷气困守在当前的所在地。 “冷气会用完的!” 盘鸿声音艰涩,“必须得让那些人都下来,把资源集中……” 他说不下去,因为燕兵很久以前就宣布发现了“新能源”并全面推广开来,现在新世纪城用的能源都产自鳞人,每用一分就相当于剜一块鳞人的血肉。 瑞淡淡地“嗯”了声,没有说话。 他们走到大礼堂。见瑞过来,阿流不算温柔地把肩膀上的人扔下去,急急报告道。 “老大!卡特博士醒了!” “卡特博士?!”盘鸿一愣,连忙跟着瑞快步赶去。 “哥哥你们都热晕了之后,我们在基地的禁闭室里救出了卡特博士。”盘清小声解释,“她被燕兵关很久了。” 盘鸿更加愤怒难过,因为燕兵几年前就对外公布卡特博士已经死亡,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新人物的出现让观众们升起好奇心的同时也喘了口气。从瑞击倒燕兵到盘鸿悠悠转醒,这段剧情节奏仿佛一辆直冲天际的过山车,大家才刚被激烈的战斗与转折刺激得心脏骤停,立刻就跟盘鸿一样被塞入了大量的信息,一时半会看得都有点晕。 通过瑞等人与卡特博士的碰头,众人得知了更加惊人的真相。 “鳞人是进化的结果?”瑞吃惊道。 面容老迈的卡特博士点了点头。 “几年前我就有了一个推测,我认为酸雨是天地灾变的讯号,而人类顺应自然变化,也会跟着进化,成为能适应严苛环境的新人种。现在看来,这个推测是正确的。” 她说着叹口气: “只可惜,曾经我和燕兵都以为是酸雨带来了新的病毒,新的疾病,以至于淋到酸雨的人类开始变异……” 卡特博士的话蕴含着庞大的信息量,林柔等第一次观看的观众还要时不时分神思考一下,那些重刷的粉丝就反应极快,在理解剧情的同时对细节啧啧赞叹。 首先,鳞病不是病,也不具有传染性。 燕兵为了完成他的“新能源”计划,故意误导大众,散布“鳞病可以通过体液传播”的舆论,加上鳞人本就异于常人的外貌,成功让普通人类对鳞人憎恶万分,避之不及。 而与此同时,燕兵却又主张救治鳞人,每隔一段时间就宣布“有了新的医疗方案”、“救治进展喜人”,既保全自己的名声和形象,又正大光明地命令特别搜救队抓捕鳞人,盘鸿只不过是信任他的众多无辜者之一,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帮凶刽子手。 仔细想想,燕兵这家伙的所作所为用“地狱恶鬼”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一面宣扬“和谐友爱,鳞人可以被治愈”,一面又不断强调鳞病会传染, 从未宣传过“人类要和鳞人和平共处”。 而瑞这些进过实验基地、知道真相的鳞人,逃脱后为了生存不得不发动袭击,掠夺资源,也因此被燕兵扣上“恐怖分子”的帽子。 一方残害,一方仇恨,如是反复,矛盾层层激化,最终形成了人类与鳞人对立的闭环。 其次,进化才是鳞人诞生的本质。可究竟如何进化,进化的原因在哪,却依然成谜。 剧情发展至此,秦绝瞥了眼手表,发现电影的放映时间还没过二分之一。 如果是一般的商业爆米花大片,恐怕刚才与燕兵的决战就已经是全片尾声,瑞和盘鸿不计前嫌,携手打败真正的反派,场面特效横飞,轰轰烈烈,一路推进到最高潮然后落幕。 但,这果然是方友文和袁萧的作品。 他们用前一小时出色地完成了“商业”这一关键词,接着就将故事转向了他们所擅长、也想要传达给大众的内容。 种族,仇恨,战争,善与恶,强与弱,剥削与反剥削,歧视与反歧视。 从现在开始,《鳞人》这部作品才真正进入了主题。 世间苦难,无非“天灾”与“人祸”。 那么……故事中的人类与鳞人,接下来又将爆发怎样的冲突,迎来怎样的结局?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五章 《鳞人》(十四) 画面中,盘清全面侵入系统,掌控了新世纪城的信息渠道。 瞬息之间,商场显示屏、公司电脑、每家每户的电视机与其他电子终端上都出现了瑞的面容。 他脸上那一小块鳞片让人下意识躲避,生怕隔着屏幕都会被传染。但还没等那群龟缩在冷气房内的人群做出反应,瑞就已经开口。 他言简意赅地将卡特博士的结论告知大众,并宣布从现在开始整个新世纪城及市民被鳞人接管。 社交网络上顿时涌现出许多辱骂的言论, 不是每个人都能立刻接受阶级立场的转变,他们怒骂着,说这是鳞人的阴谋,呼唤着执政官燕兵出现,而更多的声音则叫嚣着: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算死我也不愿意感染鳞病成为怪物!” 不只有人类在抗议。 商贸大厦内,许许多多的鳞人站起来, 他们都是从实验基地逃亡出来的那一批。 “为什么要救他们!”有人怒吼, “没能适应环境进化的垃圾就该被淘汰!” “当初那些憎恨和伤害都忘了吗?鳞人被折磨成这样!” “都是人类的错!呸!他们活该!” 得益于瑞的战斗力,这群暴怒的鳞人众目前也只停留在口头爆发的阶段。 而积年累月跟着瑞在外流亡的那批“老鳞人”,此时都很安静,表情或沉痛或悲哀。 盘鸿在旁看着,想冲上前去,被盘清拉住。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哥,你现在的立场,不方便……” 盘鸿惊愣地停下,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有鳞与无鳞,在这时就是巨大的天堑。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许多观众的心头都浮现出这句话,然后不由得为此感到心情复杂。 一阵刺耳的麦克风啸叫音盖过了鳞人气愤的喊声。 瑞面无表情地将话筒重新拿好,说道: “我理解你们的愤怒。” 他单手拆开衣服,再次把那条胳膊展示到人前,编号“1-0007”的字样在他背后的大屏幕上如此显眼,叫嚣的鳞人们沉默下来。 数字1打头, 说明瑞是最早进实验室的那一批鳞人。 “我在酸雨结束的那一年出生,有记忆起就长在孤儿院。” 瑞的话让盘鸿愣了一下,酸雨结束的那一年……也就是说他今年才二十岁? “没过多久,我成了孤儿院里的第一个鳞人。”瑞平静地叙述道,“院长姐姐带着我四处寻求救治,几乎花光了她自己的积蓄。再后来,燕兵宣称有了治疗方法,她将我送去了实验基地,流着眼泪鼓励我一定会好起来的。” 演讲台下涌出一团音量不大的议论声。 “几年后我逃出来,再回到孤儿院时,发现其他小孩也或多或少成为了鳞人。而善良的院长,则因为‘没能遵守疫病防范守则’遭到了逮捕,被判重罪,在监狱里去世了。” 瑞的声音没有颤抖,但声线扯得更平,像机器人。 “在场各位都是鳞人,都是同族。”他接着说,“但鳞人在进化之前也是人。鳞人也有人类亲人,人类朋友。” “我知道有人和我一样,因为是鳞人就被施以憎恶的目光, 饱受欺凌、歧视, 甚至在基地内遭受非人待遇, 内心充满了仇恨。 “我知道也有人和我一样,被人类在乎过,保护过,爱过,甚至没有‘过’。” 瑞的语气渐渐加重。 演讲台下一片寂静,穿着连帽衫的琥珀攥紧拳头,想起了萱草。他们是青梅竹马,可自己却突然成了鳞人,然而即便如此,萱草和她的家人也一直都在偷偷给他物资,帮助他,支援他。 瑞说得对,那些嚷嚷着放弃所有人类的鳞人,完全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 ……尽管琥珀也能理解,如果是他被拘禁在实验基地中,像养猪一样被反复剥鳞取鳞,他也会恨不得和那些人同归于尽的。 瑞的声音在继续。 “现在是所有种族危急存亡的时刻。我们能够抵抗高温又如何?假如有一天温度高到我们的鳞片也会被融化,又如何? “当务之急是留下人才。会做事的、有能力的,不论是鳞人和人类,一定都有用武之地。 “退一万步……你又怎么知道,今天你抛下的人类,明天不会进化成鳞人?” 瑞的目光缓缓扫视过那些暴乱的群体。 “如果你恨当初那些漠视的、欺负你的人,那就坦坦荡荡地恨,别扫射到整个群体。如果你想报仇,想出口气,那就去找他们,而不是在这里搅乱大局。” 他顿了顿,说道:“现在,我征集志愿者,从明天开始外出接人,把那些愿意相信我们、投靠我们的人类接到这边来,集中资源和设备准备大迁徙,寻找相对温度缓和的新绿洲。” “想来的,鳞人和人类都可以;不想来的,可以不来,但一旦添乱,我不会放过你。” 瑞平静做结。 他说完放下麦克风,走下台,用正常音量吩咐阿波和阿流给大家发放食物。商贸大厦内此时一片寂静,因此瑞的这句话依旧清晰,传得很远。 盘鸿与他对上视线,举起手。因为被妹妹嘱咐了不要说话,所以盘鸿胡乱地比划着表达自己“也要帮忙”的意思,看着有点滑稽。 瑞扯出一点细微的笑意,点了点头。 …… 次日,鳞人众走出大厦,踏上街道。 这是种新奇而讽刺的体验,现在正大光明行走在太阳底下的是他们,而那些人类却不得不蜗居在家。 有的鳞人觉得难受,但更多鳞人感觉到了爽。 盘清提供了全城地图和目前尚有人在的位置,瑞指挥着舒镇、琥珀等鳞人分拨前行。 搜救过程并不顺利,有的人类死也不开门,有的人类毫不留情地骂出声、扔东西,要不是带队的小头目听瑞的话制止住了那些气上头的鳞人,恐怕又要发生几场血案。 几天之后,全城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了市中心,盘清反复做了两个深呼吸才报告总人数,鳞人四五千,人类一万有余,总共还不到两万。 死在基地里的,死在高温下的,现在躲在家里死活不出来的,合计起来竟有曾经总人口的三分之二。 镜头推移,大厅内一阵骚乱。 在影片开头出现过的鲁强涕泪横流地跪在女朋友面前。 “宝贝,宝贝!”他哭喊道,“你给我一点血吧!求求你给我一点血吧!我也想进化!我也想成为你的同族啊!” 女孩的身体已经被鳞片覆盖大半,她看着鲁强,嘴唇嗫嚅着,半天说不出话来,最终只是哭着摇头。 遥想当初,那个一退退到三米开外,厉声喝止她“别哭!体液会传染!”的人,也是鲁强。 前后对比鲜明,强烈的讽刺感看得观众们牙酸。 画面里的鲁强在砰砰砰磕头,像他这样的人放眼望去真的不少,那些曾经谩骂过、欺辱过鳞人,对“传染病”避之不及的人类,现在反过来拼了命地服软奉承,祈求他们能“赐给”自己一点血液。 嚣张的尖笑声传来。 “你当初不是很看不起我的吗?!”一个鳞人用力在一对跪在地上的母女面前跺着地板,“我饿得快死了的时候,你们家的门关得那么紧,真是我的好邻居啊!!”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但是求你……” 母亲跪趴在地上,“不用管我,求你救救小瑶吧,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如果不能成为鳞人的话,总有一天就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呜哇,我饿晕在你家门前的那时候,可没想过原来还有这么一天!” 鳞人跺脚跺得更凶了,捧腹大笑,一只手摸向皮带,“哈哈哈哈哈,血液没有,但是别的东西给你你要不要啊!” 砰!嗵!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整个人向前栽倒,脑袋被瑞踩在脚下。 艹,干得漂亮! 放映厅里血压上升的观众们顿时在物理和精神上都出了口气。 古文松摇了摇头,他记得这个鳞人在与燕兵等人打斗的时候表现还很勇猛,而曾经的勇士在拥有了阶级地位之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袁萧,不愧是你,把人性剖得淋漓尽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情节真的适合小孩子观看吗? 古文松正想着,就和乔远苏对上眼神,后者朝后面努了努嘴,古文松转头望去。 他们俩的后排就坐着一家人,年纪不大的小萝卜头们一个眼睛放光地看着瑞,一个满脸嫌弃地看着那个鳞人。 “好讨厌,他居然想吐口水!”那个小女孩道。 古文松……古文松蓦地松了口气。 也是,小孩子压根听不懂。 比起《为难》的情节,袁萧已经委婉了很多。在这个桥段带有“色”眼镜去评判的,某种意义上跟刚才那个猥琐的鳞人一个德性。 这个小细节很快过去,瑞和盘鸿在大厅内或是管束,或是安抚,勉强维持住了局面。 而更讽刺的是,在瑞等人辟谣“鳞人的体液没有传染性”的时候,还有人类崩溃地哭喊道: “你就是存心不想让我们活着!” 瑞脸色一黑,阿流差点就要冲过去,还是穿着动力外骨骼的盘鸿恼怒地一拳把地面砸了个大坑,嚷嚷道: “有没有搞错! “你们这群家伙给我想明白——现在你们有多着急想成为鳞人,鳞人当初就有多着急想被治好啊!” 直白到残酷的话让瑞和盘清的神情都变了变,盘鸿脱下动力外骨骼站在骚乱的人群前,比他们每一个人都更急切地喊道: “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现实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卡特博士还在努力研究鳞人的进化方向,你们坐在这里的所有人也没有被扔在家里,到底有没有被放弃这不是明显能看出来的事吗! “冷静点好不好!灾难是不等人的,无论如何都得振作起来寻找办法解决问题啊!” 画面切成侧俯视,盘鸿面向无数人群的身影孤零零的,却不单薄,高大依旧。 “我知道我妹妹成为鳞人的时候,非常痛苦!现在我妹妹知道我还是人类、随时都有可能被外面的大太阳烤化掉的时候,她也很痛苦! “明明大家都在痛苦!” 他用力喘了两口气,才缓和语气道:“所以,一起努力活下去才是我们现在最该做的。而且——” 盘鸿猛地向前踉跄了两步,低下头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 瑞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走上前。 “不要大喊大叫,少说话,保持体力。” 他与盘鸿并排站着,话是对着人群说的,“不论是人类还是鳞人,想跟着大部队的,就老实呆着,不然就离开。我可不像旁边的家伙这么善良。” “喂……”盘鸿虚弱抬头。 “阿波。”瑞转头唤道。 被他叫到的阿波并不太赞同地挠了挠后脑的鳞片,最后还是扛着一个足有半人高的仪器走了过来,把东西放下。 “新世纪城唯一的能源,就是鳞人的鳞片。” 瑞身上燃起淡淡火焰,将漆黑皮衣的两道袖子熔化,露出遍布硬鳞的双臂。 “泉轨已经被蒸干,城内资源所剩无几,你们越是激动、多话,耗费的能量和冷气就越多。 “至于我们要带所有人一起生存下去的决心。” 瑞停下说话,一把锃亮的短剑出现在他手中。 “哎……!”盘鸿根本没来得及阻止,寒光一闪,瑞向自己的左臂干脆利落地削去。 一块黏连着血丝的鳞片掉下来。 瑞攥住了它。 他收回短剑,伸手在伤口处抹了一把,又用染满了殷红血液的手掌朝着盘鸿的脸糊过去,在后者“唔唔唔?!”的错愕声里把他抹成红脸大花猫。 于是大家都看到了,即使被最强鳞人的鲜血抹了一脸,但盘鸿仍然没有任何变化。 谣言不攻自破。 然后瑞拿着鳞片的左手腾起一团火焰,火焰烧成艳丽的粉紫色,鳞片渐渐软化。 他松开手,将鳞片投进仪器上方的缺口。顿时,这台空调加大频率运转起来,清凉的风吹拂过大家的脸庞。 就连耐得住高温的鳞人也禁不住舒适地眯了眯眼,能忍是一方面,可舒服当然又是另一方面。 “至于我们要带所有人一起生存下去的决心。” 瑞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右手握住左臂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现在,你们都看到了。” 。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六章 《鳞人》(十五) 入夜,地面温度依然很高,但没有了过分炽热的太阳,大家总归好受了一些。 冷气集中在市中心的聚集地内,疲惫的人和鳞人各自休息,界限划得并不泾渭分明。 如盘鸿和盘清一样,现在有很多家庭都由人类与鳞人组合而成。尽管这其中有不少的现状是“曾经因成为鳞人而被血亲嫌恶、抛弃而心怀芥蒂, 现在迷之尴尬”,但大多数的亲人间依然是有着爱的,此时依偎在一起入睡,温馨依旧。 盘清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液,边吐气边站起身来,手里的扳手等工具还没放下。 镜头上移,她面前伫立着数架高大的机甲,比机甲数量更多的是集装箱, 那是几天后大迁徙中必不可少的“物资仓库”,由瑞亲自挑选的战士将担任机甲驾驶员,守好大家的食物、水和医疗用品。 盘鸿披着一身清冷月光走来,揉了揉盘清的脑袋。 “辛苦了。”他道。 盘清摇摇头,她负责改装机甲的时候,盘鸿和瑞他们也在忙活着其他事,大家都在努力付出。 “他说,要做个了断。”盘鸿往一个方向偏了偏头,“要去吗?” “嗯。” 盘清知道哥哥说的“他”是谁。 两人一起向外走,很快到了巨坑边。那里原本是一汪湖,平日里潺潺泉轨会经过它而进行水流的循环替换,但自从气温骤升,这里也被蒸干了。 瑞、阿波、阿流三人站在最前方,舒镇和琥珀没在,取而代之的是之前那些跟着瑞的鳞人,和部分从实验基地逃出来的鳞人。 一架机甲伫立在那,像个刑架, 正前方吊着燕兵。 他四肢被牢牢固定着, 就像曾经那些手术台上四仰八叉的鳞人。 而巨坑里, 则是数量庞大的鳞片和鳞灰堆,高高堆叠,宛若尸山血海,盘清眼前闪过那些实验基地的监控画面,禁不住痛苦地闭了闭眼。 一阵悲壮的音乐声响起,瑞的掌心燃起一簇火焰。 他跪在山丘似的鳞片堆前,两只手轻轻贴在它们表面。 静谧的夜空下,尸骨们无声燃烧。 盘鸿没感觉到大量的热,眼前的火光并非橙红色,而是更趋向于冷色调的蓝紫色。火影摇曳,在月光下显出瑰丽的冷艳,但也肃穆,火舌像一朵朵转瞬即与世间告别的昙花,渐渐融成光点消散在夜空中。 瑞的面容变得悲伤。 “安息吧。”他轻声道。 在场的人无不面露感伤,唯有燕兵的神情晦暗不明,眼神与唇边弧度蕴着许多种情绪,一时琢磨不透,但能确认的是,他绝无悲痛愧疚。 “真可惜。” 在瑞向这边走来时,燕兵说道, “迁徙途中,它们明明能派上大用场。” “只要拿出来,在人们面前燃烧并转化成能源,他们一定会为这力量折服,这时再搭配一番演说,肯定有感性的人为之忏悔,甘愿用接下来的一生弥补曾经对鳞人犯下的罪孽——你的统治也会因此而稳固许多。” 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然后沉腰低头,狠狠朝燕兵的腹部打了一拳。 “噗咳!” 燕兵狼狈地喷出一口血沫,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你不擅长领导人群,你不会玩政治。”他笑得斯文,“瑞,既然你不杀我,不如用我。” 瑞今天才严厉下令,不准人类或鳞人互相残害,杀人更是不行。所以燕兵很有把握自己现在还不会死——他也是鳞人,被“不杀同族”的那条铁律保护着。 鳞人们包括盘鸿的眼里都燃起愤怒的火焰,阿波脸色铁青,就要上前,但瑞已经伸手掐住了燕兵的脖颈。 燕兵痛苦地挣扎着,五官扭曲,等到他脸上那副笑容彻底消失,瑞放开了手。 “卡特博士。” 瑞转身对身形已有些佝偻的老妪礼貌道,“交给您了。” 卡特博士叹了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实验基地的研究人员已死大半,燕兵的确有价值,提供数据和情报的价值。 在那部分从基地里逃出的鳞人露出不甘的神情时,瑞又转身,“锵啷”一声,燕兵的一条手臂被纤细如针的长剑削断,伤口处烧着火焰,不见血液喷出,只有手臂掉落在地,骨碌碌地滚出几米远。 “呃啊……!” 燕兵猛地痛呼了一声,被拘束的四肢抖了抖,脸上满是疼出的汗。 瑞没再做什么,长剑“呼”地熄灭,他走向盘鸿。 身后,卡特博士开始了她的询问。盘鸿张张嘴,没说什么,和瑞以及其他鳞人一起往居住地走,剩下阿波、阿流还有在旁记录的盘清陪着卡特博士继续审讯。 画面一转,天台上,瑞靠着边墙坐在地面,盘鸿盘腿坐在他旁边,两人都望着远方。 那里一片漆黑,没有往日的灯火通明,唯有月光冷淡地笼罩着建筑群。 许久,盘鸿挠挠头道:“嗯……你要是想哭的话先说一声?” 瑞瞥他一眼,已经懒得产生情绪波动。 “……让所有人都进化为鳞人,是正确的吗。”瑞仰头望天。 盘鸿一时无言,罕见地沉默着。 “我以为总有一天一切会恢复原状,可现实却推着所有人不得不向前走。”瑞的声音低了下去。 盘鸿的神情微微一动。 他转过头,视线里是瑞的侧脸。 原来这家伙,心里也曾期待过“鳞病”被治好。 和许多鳞人一样。 和以前相信着燕兵的他一样。 一根手指戳到瑞的脸上,指尖点在他眼睛下方的那块菱形硬鳞。 瑞:“……你做什么。” 盘鸿恍然惊觉,干笑着收回手,挠挠后脑勺。 “那个,怎么说呢,就……” 他胡乱搓着脑袋,把本就毛躁的头发搓得更乱。 “很难过啊。”盘鸿道。 “什么?”瑞微微一怔。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连带着的……苦难,鳞片这种东西不是挺好看的嘛——在说什么呢我。” 盘鸿由坐转为跪趴,又“呃呜”一声,彻底趴下。 然后他转了个身,维持着仰躺在地面的姿势道: “感觉,很对不起你们。” 瑞眨了眨眼。 “你也开始谜语人了?”他语气没什么起伏地问。 盘鸿泄气地举起两条手臂挡在眼前。 “一想到我还那么努力地劝你,劝你们去接受治疗……实际上‘治疗’却是那种……呃啊啊啊,我的良心已经要把我自己吞掉了啊!” 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整个人趴在天台边墙上,恼怒又难过地用额头一下一下地撞墙。 瑞沉默了几秒,笑了笑。 “真稀奇,你也有这种时候啊。”他斜着眼,不冷不热地说。 “是是,尽情说风凉话吧,尽情谴责我吧……” 盘鸿正面贴着墙面宛若一条干涸的咸鱼,缓缓滑下。 瑞可以安慰他说“不知者无罪”,也可以用更简单直白的话告诉他“不是你的错”,但瑞最终什么都没说。 盘鸿闷声碎碎念了一会儿,蓦然向后挺身,再次与瑞脸对着脸。 “想好了!” 瑞看着他那一脸墙灰:“……?” “明天开始只要有机会就向他们一个个道歉!” 盘鸿握紧拳头挥了挥,“不,现在就可以从你开始!” 他站起身,给瑞鞠了个超过九十度的躬:“——对不起!” 瑞哑然。 “——在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成了燕兵的帮凶,还把你推入火坑,对不起!”盘鸿继续道。 他等一会儿,没有听见瑞的声音,抬起被墙灰蹭得乱七八糟的大花脸。 “努力把鳞人送去那个所谓的‘医疗基地’,让你们受苦而不是获救,我很愧疚。 “但是…… “光是愧疚也是没有用的! “愧疚和后悔没办法挽回任何事情!” 夜风吹起盘鸿凌乱的头发,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所以,从今往后我会尽全力弥补自己的过错!” 盘鸿顿了顿,坚定的眉眼变得柔和。 “瑞你也是,什么过去啊,未来啊,那些都不是我们这时候要考虑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现在啊!” 刚才还透着微微讶异的瑞的眼睛,此时又重新盈满了无奈。 “又来了。”他不那么冷淡地抱怨道,“你真啰嗦。” “什!……啰嗦是必要的,如果不说出来,大家怎么能互相理解呢!” 盘鸿再次盘腿坐下。 瑞转过脸望向远方,唇边浮现出一点笑意,在这时更像是自然的弧度。 “啊。” 他向后仰倒,靠在边墙上。 “谋划、算计、组织、操控……都滚一边去吧。” 瑞的嗓音,即使是说出这种稍显粗鲁的话竟也十分悦耳,不显突兀。 “不论是人类还是鳞人,在选择自己的未来和生活之前,努力活下去就够了。” “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的目标是找到新绿洲。” 他的声音飘扬在夜空里,过了一小会儿,盘鸿“啊”了一声。 “那就去做吧。”他说,“我会帮你的。” …… 秦绝缓缓抱起双臂。 说实话,她对这样的战友情很有体悟,但是这景,这人,这对话,这分镜,这大特写……是否有点太gay了? 余光留意到林柔苏酥和许双双都看得一脸“哦哦哦!”的表情,秦绝情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 虽说方友文擅长的是现实风格的拍摄,但有摄像指导吴颖从旁协助,这种浪漫的风格他也能拿捏得很到位。 感受到秦绝狐疑的视线投来,方友文无辜地眨了眨眼。 “女性市场,女性市场。”他用微乎其微的气音道,“就该尊重姐姐妹妹们的情感需要,女孩子上班学习多辛苦,看点开心的,生活也有了动力,班长你说是吧?” “……”秦绝抽了抽嘴角,眼神默默移回大屏幕。 你脑子里想的这些,刘哲和聂星梁知道吗? 又一想,他们蓝组貌似也橘里橘气的,算了,那没事了。 不过不开玩笑地说,这一小段夜谈将盘鸿和瑞的形象再次丰满,在恰好的时机添补了人物弧光,看得人很有感触。 秦绝相对而言会更共情瑞一些,因为她也有过在困苦混乱时期做领袖的经历。 很多时候,领导者对外从容不迫,稳稳控场,但夜深人静之时,也会扪心自问,反复揣测自己的决策与安排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一个决定就关联着数以万计的人命,一个误判就可能葬送许许多多战友的未来。 这股压力很难形容。 所以才有人说,人群中背负最多的那个,才是他们的领袖。 也正因如此,盘鸿的可贵就体现出来。 秦绝依稀记得网上的影评有提到过几点批判,主要集中在盘鸿这个男主角身上。 人们认为他太过“伟光正”,反而还没有男配角瑞来得鲜活立体,就像个标准的好人模板,前期的莽撞、盲目信任和贷款善良更是惹人生厌,甚至有人评价他为“比燕兵还让人反感的道德伪君子”。 不过看到现在,秦绝心中对这样的言论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质疑盘鸿的观众,往往是觉得这样的圣者在现实里是不会存在的。 没有人能这般热血赤诚,没有人能勇敢坦荡地面对错误与歉疚,也没有人能在反反复复的受挫后迅速振作,带着那些负面情绪和悲伤往事继续向前走,自始至终都不改初心,一路慷慨,一路高歌。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人并不多见,才在《鳞人》里显得难能可贵。 世界需要“盘鸿”。 不多,仅有那么一两个就足够。 这样的人,要么是滔滔浪潮中的中流砥柱,要么是时代变革中不可或缺的灵魂人物。 秦绝有了一点预测。 她看向袁萧,从对方的目光里得到了答案。 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巨幕,一个丝滑的渐变光线转场后,鳞人与人类正式踏上了大迁徙的路途。 不必多说,这里的过渡情节又是一段超强炫技。 镜头推拉摇移,绮丽秀美的自然风光悉数呈现在观众面前,湛蓝晴空,日光灿烈,机甲低空掠过,人群有如长蛇,在高山间环成一条黑压压的细带。 不多时,天灾接踵而至,或是火山喷发,或是暴风侵袭,压迫感十足的天地威能令人敬畏不已。画面移至特写,以盘鸿和瑞为首的营救队伍穿梭在群山密林中,竭尽所能守护着每一位同行者。镜头再转,临时栖息地内,瑞掌心释出细小火苗,数朵火焰缓缓上浮如天灯,哀悼在灾难中牺牲泯灭的战士和民众。 天灾之下,鳞人与人类同样脆弱不堪。 庞大的迁徙队伍肉眼可见地变“瘦”了,过渡桥段中止之时,观众们不约而同地开始缓和呼吸,有的人还抚了抚胸口。 虽然刚才那几分钟并非激烈的打斗场面,但赤裸裸地直面自然灾害等不可抗力,那种油然而生的无力与恐慌实在攫人心神。光是看着,大家就觉得自己也同画面中的迁徙队伍一样,无数次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然而方友文没有给观众更多的喘息时间,临时聚集地中,矛盾再次一触即发。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RT. 有点失望,歇一天。 今天的更新不会补。 ------------ 第八百八十七章 《鳞人》(十六) 几乎不需要额外的解释,大家就能理解为什么会在这个时机迎来一波爆发。 与其说大部队在迁徙,不如说他们是在流亡。在没有明确目的地的情况下,人类和鳞人们每天都在奔波,即便是临时扎营,也时常被突如其来的天灾惊醒睡梦。 而每每这种时刻,更能适应环境、身手更矫健的鳞人往往反应更快, 如果单单是鳞人收拾行囊即刻上路,耗费的时间并不多,也能尽早脱离险境。 但人类却不行,许多次他们都在行动中非自愿地拖了后腿,以至于鳞人也跟着折损。 怨气与怒火随着每一件事逐渐积压,鳞人们内部分成三派, 一部分鳞人压抑不住躁动的念头,想要奴役人类;一部分以瑞为首的鳞人立场完全相反, 认为若是这么做了,那和之前人类对待鳞人有什么分别,因此坚决反对。 最后一部分鳞人则越过了种族之别,觉得所有拖后腿的老弱病残都该扔在原地不管,不管是人类还是鳞人,只要拖延了大部队的进度就是不对,让这帮家伙自生自灭算了。 而对于鳞人的态度,人类一方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有的人向瑞强调自己掌握着技术,拥有才能,即便现在用不上,但日后落脚开展基建肯定能派上用场; 但更多的人没有去找瑞,而是以一个或几个鳞人为中心开始抱团,人类努力展现自己的价值,各种各样的价值,以求得强壮鳞人的庇护,就像奴隶与奴隶主。 这样原始的“交易”私底下已经发生过几次,瑞无法阻止, 因为不等鳞人反驳, 出卖了身体和尊严的人类就会主动开口表示自己是自愿的。你情我愿的事,即便是作为领袖的瑞也缺乏插手的资格。 而现在,这样的“交易”和“圈人”被摆到明面上了。 “赤鸠,闽华!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明抢吗?!”舒镇拦住一个就要往人类歇脚处走的鳞人。 “什么明抢。”领头的赤鸠挥了挥手臂,“她们给我想要的,我保护她们,这很公平!” “你……” “你有空在这里叫嚷对不对,干嘛不自己承担起责任?你看不惯,就把他们拉到你的‘范围’里啊!” 赤鸠往地上啐了一口,近乎被鳞片完全包裹的脸上呈现出讥讽的神色,尽管密密麻麻的鳞片让他无论做出什么表情都有股蠕动着的恶心。 “每次都要护着他们这些软脚虾,当我们是吃白饭的?一点好处都没有,老子在公司上班还发工资呢!怎么,现在就要靠高尚品德,靠自觉?” 赤鸠嗤笑道,“我就是素质低下,就是没有道德,怎么了?!” 舒镇一时竟哑口无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赤鸠和闽华等鳞人转身而去, 跺跺脚去找瑞过来。 赤鸠一路走进人类的落脚地, 这里的小团体已经蔚然成风,社交关系里有鳞人的,此时都跟鳞人牢牢呆在一处,无形中表明“自己是有主的”,不自在地避开赤鸠审视的视线。 赤鸠掠过他们,继续向远处移动,目光在人类特别是女性的身上停留,很快锁定了一个周围没有鳞人的一家三口。 “喂!” 他大咧咧地走过去,不由分说在年轻姑娘惊惧的眼神里扯住她的手臂,把她整个人拽得站了起来。 “我记得你叫萱草?跟我吧!我名下现在可是空着呢,你们一家三口都护得了!怎么样,跟不跟?” 萱草又急又气,拼命甩手,但鳞人的力气普遍比人类大得多,她被钳制着动弹不得。 “这位、先生,你不能这样……!瑞首领说过了,这样是……” 萱草的父母跟着站起,满心满眼都是惶恐和担忧,但却不敢在这时与赤鸠起冲突,只能好声好气地沟通。 “嗐,有什么区别?你们信不过我的能力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是你们人类里最强的那个盘鸿,真论起力气来,我比他大多了!” 赤鸠不屑仰头,懒得多讲,在他看来这是笔划算的交易。只要向他效忠,萱草一家都能平安活到抵达新绿洲的时候。 “行了行了,跟我过来!”他强行拖着萱草往外走。 不知是从谁开始兴起的规矩,“圈了人”的鳞人都要把自家的“人类资源”在大家面前晃一圈,告诉其他鳞人“这些是我的了”,赤鸠现在就要做这样的事。 “把她放开!” 一个愤怒至极的声音响起,赤鸠停下脚步。 眼前的是琥珀,灾变前就在瑞的队伍里,是除阿波、阿流以外的强大鳞人。 论实力,赤鸠确实比不过。 论感情,两人平日里是并肩作战的,关系还不错。 赤鸠对上琥珀气愤到扭曲的脸,愣了愣,哈哈一笑。 “哦哦!这个你看中了?那好啊,给你!”他笑得爽朗,把萱草往琥珀的方向一扔。 琥珀下意识接住心爱的姑娘,表情满是意外,还有些茫然,似乎没想到会这样顺利。 “嗯?怎么了。” 赤鸠挠挠脑袋,笑容真诚又亲切,几秒后反应过来,摆手笑道,“哎呀,想什么呢,我们是同族耶!一个女的而已,哥们犯得上跟你抢嘛?你喜欢这个就拿去,我再挑个别的不就完事了!” 理所当然的态度,分配牲畜、面包和水一样的口气。 放映厅内能理解剧情的成年和青年观众们不约而同血压上升。 萱草眼角还挂着泪花,她去看琥珀,而琥珀愣住了。 他一瞬间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是啊,当初他还是人人喊打的鳞人时,萱草一家就相信他,关照他,不留余力地帮他掩护行踪,送他宝贵的生存物资。而现在鳞人强大起来了,他可以回报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姑娘,也可以照料她的家人。 这不是和自己之前被帮助是一样的……吗? 萱草眼里的信任和期待在对上琥珀的眼神后,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琥珀,琥珀怔愣着,脸上甚至涌现出一些仿佛被指婚了的羞涩和喜悦。 “嗯,那,萱草,从今以后我们……” 他的话被萱草一巴掌打断。 “我们一家帮助你的时候从来没有看不起你!” 萱草失望又难过地哭喊道,“我们尊重你的一切!尊重你的自尊和自由!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琥珀僵在原地,那一耳光的力道于他而言不过挠痒而已,此刻却像一道凛冽的雷光把他劈得脸颊火辣。 “我……” 他嗫嚅着,但萱草哭着扑进了父母的怀里。 瑞在这时赶来了,萱草一家三口回到了刚才歇息的地方,琥珀呆愣愣地看着他们,想走过去,又被二老复杂的神情劝退。 的确有什么在悄然改变。 立场,地位,心态……包括那些无形中在心底扎根的、居高临下的怜悯与傲慢。 镜头一转,入夜,盘鸿冷着脸将少量的食物和水放在燕兵面前。 这家伙还没死,因为基地的研究人员早在气候突变时就接二连三地倒下了,现在要想得知数年来的研究情报,唯有从燕兵的嘴里撬出来才行。 燕兵轻轻嗤笑一声。 已经转身的盘鸿顿了顿,还是回过头来。 他怒视着他。 “真是丑陋。”燕兵悠然笑道,“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不论是你还是瑞,都根本不懂如何操纵人心,善用力量。” 盘鸿攥紧拳头。 “不用说这些话。领袖、执政者是为了守护大家存在的,这点上瑞做得比你强多了。” 燕兵发出一串怪诞的笑声。 “怎么了?你们现在对人类也没有好到哪去,充其量是把食用牛羊变成了家养宠物而已,还在强调瑞作为领导者和我不一样,真是自作多情……” 他笑得甚至低下头去,又猛一抬头,“这个世界的本质就是强权暴政!” 燕兵眼里迸射着疯狂的光芒,讥诮地说: “我听见瑞的演讲了。他只会这个,口口声声说着‘要打造人类和鳞人和平共处的环境’……哈哈哈,怎么可能!” 他堆起假惺惺的笑容:“你们还不知道吧,鳞人不能生育,唯有人类女性才可以。所以你们很快就会出现内讧,最后的结局就是把人类男的都杀了,女人留下,随便养起来生孩子……” 盘鸿骤然哆嗦了下:“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燕兵轻蔑道,“现在人类能提供什么?他们没有能源,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价值只剩下身体和精神上。要么奉献身体,要么,提供情感需要?” “胡说八道。” 哪怕是一向健谈的盘鸿都听不下去,就要再度转身。 “怎么?被戳中了,就不想听了?” 燕兵嘲笑道,“你现在不就是瑞养的宠物吗?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养了条傻狗,我看他挺开心。” 盘鸿的拳头和整条手臂都迸出青筋:“你说什么——” 一簇火焰让他的怒意立即消失,瑞寒着一张脸从黑暗中走出,冰冷的剑尖钉在燕兵咽喉附近。 “别理他。” 瑞冷淡地说,“过来,卡特博士有话要说。” 盘鸿顿时喜上眉梢,他总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二话不说与瑞一起走远。 被绑缚着,只能活动仅剩的一条手臂的燕兵眯了眯眼,盯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阴鸷,仿佛淬了毒。 “那个,他刚才的话……”走出一段路后,盘鸿开口。 “他在撒谎。”瑞声音平静,却也掩藏不住忧虑,“事实上,鳞人全体都不能生育。不管是鳞人和鳞人,还是鳞人和人类,都不行。” 盘鸿诧异地吸了口气,嘴唇开合数次,还是没能把“灭绝”两个字说出来。 “卡特博士发现,鳞人的进化方向以强化身体、开发火焰异能为主,其次是提高智力和精神力,比如你妹妹,比如舒镇。” 瑞道,“但不论哪种,鳞人都无法孕育后代。这可能是我们个体能力进化的代价。” 盘鸿沉默。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半晌他道,“这里面肯定……但无论如何,瑞你的共生理念是正确的。我觉得它是正确的。” 瑞抬起手,火焰像条小鱼似的在他指间灵活跳跃。 “来不及了。”他低声道,“气温越来越高,如果现在人们不能尽早成为鳞人的话,光是赶路他们就撑不下去。” “可是进化之后就再也不能繁衍后代——啊虽然是该挺过眼前的危机没错。但,但是这……而且鳞人里也有体质不太好的老人和小孩……他们……呃啊……” 盘鸿痛苦地搓脑袋。 瑞垂下眼睑:“卡特博士还在研究进化的根源,今天盘清复原了一部分资料,或许会有进展。” 他像是下定决心般喃喃自语,“也得找个时间,把大家彻底地……” “啊,卡特博士!” 盘鸿如梦方醒,“你刚才不是说她有话——” “借口而已。”瑞道。 “……哦。”盘鸿乖乖低头。 瑞没再出声,月光将他们俩的影子甩在岩壁上。 两人离去,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巨型岩石的另一端转过来。 是瑞的左膀右臂之一,阿流。 他面色不太好,倚靠着巨石怔怔出神。 “你真的要向老大提意见吗?”另一个声音响起,阿波从阴影里出现,草草坐到了温度不算低的地上。 阿流嘴唇抿成一线:“是时候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鳞人自己都活不下去……” 阿波:“可老大说过人类和鳞人都是人。” 阿流:“但现在是人类在拖后腿。我更愿意选择我的同族。” 阿波:“……那个混蛋也是我们的同族。” 阿流的表情像是被刺痛了:“燕兵论外!” 阿波叹气:“我还是觉得不能以种族来决定一切……你看,燕兵另算,这么说的话盘鸿也要另算。他妹妹盘清是鳞人里也罕见的人才,你总不能让老大把人家亲兄妹拆开吧。” 阿流恨恨地锤了锤岩壁。 “真是……麻烦!”他咬牙切齿,“你晓得我这些日子压制着赤鸠他们不暴动费了多少事吗?从基地里逃出来的大家有多憎恨人类,你不知道么?偏偏那个盘鸿,一天到晚到处乱晃,道歉了又能怎么样?恨他的鳞人有的是!我可不会像程映那样选择原谅!” 程映就是鲁强的前女友,在商业街突兀地成为了鳞人。 阿波沉默数秒:“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们当然可以不原谅,但……原谅和不原谅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老大也经常说,应该交给当事人选择,而不是别人强迫和诱导他/她去选择……” 他站起来拍了拍阿流的肩膀。 “你再想想。要是实在难受,就回去锤燕兵那个混蛋?” 脚步声远去,阿流伫立在岩壁旁边,须臾,低喊着对它拳打脚踢了一番,然后泄气地靠着巨石表面滑坐下来。 为什么啊。 为什么会牵扯到这么多,歧视、苦难、虐待、仇恨,乱糟糟的,算都算不清,也根本没办法分辨谁对谁错……除了罪无可赦的燕兵。 可即便是这样,他看见燕兵身上的鳞片依旧会感到一股恶心的亲切;看见盘鸿和其他人类什么都没有的光洁皮肤依然会下意识从内心生出憎恨。 尽管他知道大多数人类都不知情,一样是被燕兵蒙骗了的受害者——可他们总归享受了鳞人血肉筑成的“能源福利”不是吗?在天灾之前都美滋滋地过着高科技的、正常的、阳光下的生活! 不论承认与否,“有鳞”与“无鳞”就是一道心理层面上的鸿沟,是划分“自己人”的第一个标准。 有这样浸满血泪的历史在前,我们……真的能走出新的和平未来吗? 阿流望着月亮,久久未动。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八章 《鳞人》(十七) 文戏过后,画面再次转向大场面。 这一次不比以往,天灾地动更加频繁,宛若九天之上真端坐着喜怒无常的神明,一息晴空转暗,暴雨倾盆,一息山摇地裂, 哪怕是鳞人都逃不开地面裂开的巨大缝隙。 剧烈的摇晃,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坐在放映厅内的观众油然而生一股极其强烈的心理压力。几声孩童啼哭响起,周围家长手忙脚乱地去哄,刺耳的童音加剧了恐怖的氛围,众人一时间都无法分辨这哭声是来自画面里还是画面外, 恐惧的种子从骨髓扎根, 刺穿骨血皮肉,不少人都下意识撇开了眼神或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 座位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是孩子家长见实在哄不好,不想影响其他人的观看体验,于是抱着自家小孩弯腰匆匆离开,一路轻声致歉,直到身影和尖锐的哭声消失在影院的隔音门后。 出乎意料的是,少有人对这些中途离去的家长小孩抱以不满,他们甚至通过这个行为堪堪意识到“哦,原来我在看电影”,也因此松了口气,神经不再那么紧绷。 “特效太牛了……” 座位附近有人喃喃低语,语气里满是对秦一科技的敬畏。 方友文的镜头指导也立了大功,画面主要以两个视角为主,一是赶路逃亡的人群,二是冰冷的全景俯视, 两者交错推移,更显出灾难宏大而可怕的气势。 秦绝的神情逐渐凝重, 她看见岩壁随着剧震拔地而起,看见大地龟裂,仿佛被无形之手撕开一道道巨大的豁口。抬头是不见天日的漆黑,低头亦是浓雾密布的无尽深渊,别说寻一条生路,连找一块安稳的落脚处都是奢望。 曾经夸下海口的鳞人们为此付出代价,与他们“庇护的子民”一起跌入看不见尽头的地缝,或湮没于浓黑的烟尘。 亮色终于在阴森奇诡的天地画布上出现,数架机甲在黑烟中凿洞般冲出几个缺口,鳞甲紧随其后,护卫着集装箱,向瑞展示过价值与能力的那些人皆在其中,大家背靠着背被捆成一团,死死固定在箱内,每个人都拼命隐忍着剧烈摇晃带来的不适,像团结的蚁群。 “那边!” 盘清的声音像一道曙光划破暗沉的天空,她话音刚落,猛烈而艳丽的大火“轰”一声冲开云层, 瑞率先开路,盘鸿驾驶着机甲即刻跟上, 首先做的是将集装箱稳稳安置在相对没那么危险的地域。 一团接一团的火焰涌出,是阿波和阿流等能力强大的鳞人,火焰聚集成火墙,像屏障又像结界,将众人牢牢挡在身后。 “赤鸠和闽华那两个蠢东西!”阿波悲愤道,“都说了鳞甲带人会死——” “还能怪谁!”聚火的琥珀也为同伴的牺牲感到痛苦,但他们咎由自取是不争的事实。 以往那些“圈人”的鳞人们都会在逃亡时刻带上自己的“资源”,被鳞甲包裹着前行当然要比和其他人一起挤在集装箱内要舒服很多,安全自不必说,甚至还能顺道观光,就像坐过山车一样刺激,这也是为什么总有人类比起瑞和盘鸿这些“公家”更愿意选择投奔“私家”。 而之前的许多次迁移也的确没出任何问题,使得这些选择抱团的人类都深感自己决策的正确,鳞人们更是信心膨胀,却不想在这一次就翻了车。 天光刺破云层,火球似的大太阳高高升起。突地一声震天巨响,远方高空腾起一朵黑灰色的蘑菇云,尘灰、碎块和岩石以喷发的火山为中心飞快向外扩散,气势强横而狂暴,滚滚浓烟再次将天空浸染得如墨一般黑。 “盘清!”在最上方支撑着火墙的瑞大吼。 “留在原地!” 变形成球盾状的机甲里,盘清没被鳞片覆盖的那半张脸满是汗水,声嘶力竭。 嘭! 火山像一头冬眠初醒的凶兽,在短暂地打了个哈欠后彻底站直了身躯,仰天咆哮。 临近的山顶陡然坍塌,炽热粘稠的岩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火山口满溢而出,宛若睥睨万物的帝王扩张领土,自高地喷涌而下,所至之处唯有触目惊心的赤红。 群鸟惊飞,为数不多的野兽疯了似的往反方向逃窜,却无一例外被浓密的黑烟和滚烫的熔岩流吞没,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轰响、爆鸣,天崩地陷,几乎末日般的骇人景象让瑞咬紧牙关。丛林在哀鸣,群山在悲泣,天空发出狞笑,他只差那么一点就因着恐惧的本能将对盘清的信任全盘推翻。 最终,瑞周身爆开噼里啪啦的脆响,像投进篝火堆的木柴。再下一秒,缤纷火焰冲天而起,火焰之外凝出一层模糊的气浪。 是鳞片转化而成的能量盾。 瑞,在燃烧。 音乐烘托着气氛愈发紧张,盘鸿操纵着机甲挡在集装箱前,不远处驾驶舱内的盘清死死盯着飞快闪动的屏幕,干裂的嘴唇边一行血迹蜿蜒而下,眼前混乱无序的惨象几乎让人放弃了生存的欲望,但她仍坚持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出声改口。 岩浆汹涌而至,热气蒸腾,镜头竟在此时大胆地采用了“岩浆视角”,往前层层游移推进,犹如蛇群疯狂向外扩散,很快就将扑向那道象征着最后防线的气盾火墙! 所有人心脏提到嗓子眼,画面骤然一停! 视角拉远,翻滚的浓烟之下,岩浆前方的土地受热龟裂,硬生生断开一道长达二十米的豁口。 地势立时改变,灼热的熔岩流顺势滑向更低处,像一道庞大的赤色瀑布冲刷过众人所处区域的边缘,而火墙及其守护着的那片土地,就像是瀑布中凸起的岩石,或是蒙了层藤蔓的水帘洞,极其惊险地避开了沸热的岩浆。 ——盘清心头巨石陡然落下。 她重重地吐了口气,原本恍惚涣散的眼眸闪烁着疲惫却又无比亢奋的精光。 放映厅的观众们险些忘记呼吸,直到此时才跟着缓缓舒气,只觉刚才那一瞬间自己的肾上腺素飙升,即便是现在心跳都剧烈不已。 自焚的瑞满脸痛意,散去冲天火焰,踉跄着从高空落地,浑身上下还在冒着燃烧过后的白烟。 “老大!”阿流回头喊了一声,瑞仰起被汗水浸透的脸,朝他点了点头。 原本聚集着的内层火墙单薄些许,一半鳞人后撤,剩下另一半继续坚持守卫。 盘鸿从机甲中跳下,打开集装箱的门。 空气里还弥漫着火山灰,他启动烟尘过滤网,解开捆绑着大家的固定带,迅速而专业地分发应急食物和水,又挨个给身体出现严重不适的人戴上口罩面罩,或背或抱或扶地将他们转移到另外的救援专用集装箱,与那些有医疗护理技能的人分别照看。 瑞垂头喘了两口气,被灰尘呛得狼狈咳嗽,勉强催动鳞甲遮住口鼻才咬牙站了起来,打算去查看幸存状况。 就在这时,地面再度剧烈晃动,站立着的人包括瑞都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大地失去平衡,瑞倒在最边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骨碌碌向山崖之外滚去。 “老大!” 阿流心头剧震,连滚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抓住瑞,奋力将他往安全的方向扔去。 然而下一秒,才刚搭救了瑞的阿流脚下一松,脆弱的岩块因他的重量而彻底与山壁断裂,阿流整个人向后栽倒,朝下坠落。 热气腾腾的岩浆就在正下方,方才将瑞扔回已经是最后的体能爆发,彻底脱力的阿流愕然睁大双眼,难以置信自己就要葬身此处。 不……我还没…… 亲眼看到老大说的新世界…… 唰! 阿流凌空急停,是盘鸿拉住了他,盘鸿再上方是深深扎进岩壁的动力外骨骼,两人以一个相当极限的姿态竖直贴在山崖峭壁。 “……你?” 阿流有些恍惚地出了点动静,刚才因聚火墙、救瑞而体力透支的后果于此刻爆发,强烈的疲惫涌进他的四肢百骸,大脑晕眩,眼前发黑,身体甚至已经开始绵软。 “喂!!!” 盘鸿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响起。 他抬头看了眼动力外骨骼,事情紧急,他是“卸了条大腿”把它插进岩壁。腿部的动力外骨骼以辅助弹跳为主,功能很多,承重也足够将他们两个“拔”上去,但此时因为与其他外骨骼组脱离,需要额外单独充能,必须得等待一定时间。 “还好吗!能睁开眼睛吗!能说话吗! “感觉现在的体温怎么样?肌肉还能用力吗?要不要描述一下现在的感受?分享心情也行!” 不断下落的碎块和小石子里,盘鸿喋喋不休地呐喊着,本来徘徊在昏迷边缘的阿流被他叽里呱啦的几句搞得烦躁不已,硬撑着说了一句: “你好吵啊……!” 与他厌烦的神情截然相反,盘鸿听到声音后精神一振。 “无所谓啦!只要你能保持意识清醒,随便你怎么说!”他喊道。 “一定要醒着啊!!不要睡啊!! “说起来!之前向你道歉你没有原谅我来着!不是说一定要原谅我的意思!我是说要不然你现在骂我两句怎么样! “我们还要等一分钟才能上去,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好!总之一定一定要保持意识清醒啊!睡过去会很危险的! “要加油活下来啊!!!” 响亮的声音在岩浆“咕嘟咕嘟”冒泡的噪声下异常鲜明,放映厅里都有人下意识地嫌吵,但看着大屏幕上灰头土脸的盘鸿,却又像阿流一样,不知是该恼怒还是感动。 秦绝倏地皱了皱脸,心脏破开一道口。 这样说好听点是赤诚,说不好听简直就是“傻憨憨”的家伙,她记忆里有那么一个,而且印象无比深刻。 很小只,但力气超大,乖巧听话,指哪打哪,能在战场杀得浑身浴血,浑然不惧,却像小孩子那样重视每一句承诺,天真执拗,某些时候倔得要死。 ……是她们家的傻兔子。 那时秩序消亡,惨象寰生,即便是被迫持刀持枪的普通民众都会因为心理压力巨大而身心崩溃,在聚集地“炸营”,发泄似的自相残杀,遑论身经百战,手上不知攥了多少条人命的秦绝。 许多次,她字面意义上杀昏了头,那股嗜虐欲窜上脑子,不消几秒就能让理智消失殆尽,只想一头扎进残肢碎肉里被血腥味浓浓包裹。但凡程铮、七军师和小狐狸没在身边,双眼猩红的秦绝分分钟就能成为人形绞肉机,后果不堪设想。 与她联系最紧密的战友里,兔兔没有安抚她的能力。 她不像小狐狸有独特的精神柔波,也不存在七军师自带的拆弹气息,更做不到像程铮那样陪着秦绝打到畅快,让她一口气将那股疯魔劲儿宣泄到底。 所以她用她的方法让杀疯了的秦绝冷静下来。 拖。 硬拖。 没有任何技巧,朴实无华,就是自己整个人扑上去,死死抱住秦绝,硬拖。 末世里秦绝身高一米九六,长开了一截的兔子也只到她肋骨,她环抱着她,脚尖推碾着泥土都聚成一小堆,但仍阻挡不了秦绝前进的步伐,蚍蜉撼大树般徒劳无力。 杀意上头的秦绝基本六亲不认,兔兔会被一连拽出几十米,会被踢被打,骨头断裂血肉模糊,可她偏偏又是意志力最强的,硬是用那股倔劲儿去抗秦绝的凶煞,就算最后失去行动能力,也依然会蹭着爬过来攥住秦绝的裤脚。 只要拖到秦绝自己清醒,拖到其他三人中的任何一个赶过来,就是胜利。 头脑简单的兔子不会思考更复杂的事,所以说什么就是什么,做不到就继续去做,直到做到为止。 事后秦绝问她,摸她肿起来的脸,也只会得到一个大拇指和露出牙花子的灿烂笑容: “你看这不是成功了嘛!” ……傻得不行。 这种不管不顾,全心全意只想为你好、救你、让你活下来,以至于不惮以身饲虎的傻子,是真的会让人没辙。 巨幕里,阿流还真开始骂盘鸿,声音虚弱无力,而盘鸿则一直“嗯嗯嗯”地应着,毫不在意,甚至鼓励他再多骂两句,尽可能打起精神撑到动力外骨骼充能结束,两人获救。 既视感太强,浸满了猩红血气的回忆涌到眼前,坐在观众席的秦绝突地一阵心悸,手抖腿软,皮下神经在抽痛,皮肤表面发麻,呼吸微弱喘不上气。 她脸部肌肉抽动了下,微微调整坐姿,两条手臂交叉抱在肋下,收缩用力,手掌在腰两端的侧后方掐紧。 “答应七军师要好好看住队长你的——我这不是成功了嘛!” 耳膜嗡嗡作响,秦绝紧紧抿住嘴唇,手下愈发用力,粗暴地压制着情绪与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 画面里,镜头突兀切换,原来地震的同时火山再次小喷发,几块或大或小的石头被喷出老远,鳞人们眼疾手快地再次补上火墙,可终究因为体力消耗太多使得火墙薄厚不一,稀薄处被石块毫不留情地砸开,地面一片混乱。 骤然间, 一块巨石穿透火墙,直接砸到了墙后的琥珀身上,将他撞飞好几米。 “琥珀!” 集装箱里的萱草浑身血液陡然冰冷。 下个瞬间,一截被震断的粗壮树根自高处砸下,落点正在琥珀那处,而他此刻还在痛苦挣扎,无法躲闪。 “——注意了!” 山崖之外,动力外骨骼小屏幕上的充能显示终于达到百分百,盘鸿大喊一声,接着手臂猛然发力,带着虚脱的阿流一起从峭壁冲向高空。 “小心!” 尖锐到破音的嘶喊犹如利剑般刺破昏暗低空,萱草霍然冲出荧蓝色半透明的烟尘过滤网,向琥珀飞扑而去。 镜头切换宛若疾风骤雨,再下一秒,盘鸿与阿流急遽落地,那截砸下的断木被耀眼火光猝然吞噬,只剩下一小段枯枝,“啪嗒”打在了死死护住了琥珀的萱草背上。 剧震平息,危机解除。 阿流怔怔看着盘鸿,在这个瞬间体会到了瑞唯独对他态度不同的理由。 不远处,琥珀在痛楚下颤动着眼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下意识伸手去护萱草的后背。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让他蓦地一惊,他挣扎着从萱草的怀抱中跪坐起身,果然从破损的衣料中看到了一簇坚硬泛光的青黑色细鳞。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八十九章 《鳞人》(十八) 余震过去,瑞等人支起帐篷,清点人数,期间有人笑着说去解个手就回来,不久后不见人影,只有呼呼风声和掩藏在风声里的坠地声响,大家或是没发觉, 或是猜到发生了什么,都不多言,氛围一如既往哀伤而麻木。 萱草被卡特博士叫了过去,被束缚在最角落的燕兵冷眼旁观。 没过一会儿,众人进餐的时候,瑞听到了好消息。 “……‘强烈的愿望’?” 他坐在卡特博士面前, 微微一怔。 卡特博士缓缓点头, 沉凝的神情与脸上斑驳的皱纹使得她不像一位研究人员, 而像一位古老的、掌管部落精神信仰的巫。 “是啊,这并不科学,也没有依据。唯一的数据支撑就是现有的少量统计结果。” 卡特博士说道,“还记得我问过你,多年以前你长鳞时的心情和想法是怎样的吗?” 瑞点头:“愤怒。因为有人仗着身份地位欺负院长,不让院里的孩子们接受教育。我去理论,去打架,但是输了。所以希望自己能强大起来,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让那些人改变主意就好。” 卡特博士颔首。 “我先前以为催生鳞片的是那场酸雨,加上某个瞬间的情绪巅峰。愤怒、烦躁、悲伤……等等。” 她解释道,“但现在我能基本断定,源头不是情绪,而是比情绪更深层的,‘发自内心的强烈愿望’。” 瑞似有所悟,低头不语。 “你, 阿波, 阿流。愤怒的本质在于‘想要打败’、‘想要战胜’。” 卡特博士开始点名。 “舒镇。她喜欢做奶茶, 想要把配方和流程精细到每一步都完美。 “盘清。她能力不足,间接造成一位亦师亦友的队长身负重伤,因此希望自己思维更加敏捷,实力更加出色。 “程映。天气炎热,工作受阻,小事上被吸血虫困扰,又被逃跑的舒镇惊吓……于是焦虑与暴躁短时间内达到顶峰,希望‘鳞人全都该死’。” 一个又一个“案例”从卡特博士口中娓娓道来。 “六十七岁的茂须。因为上班族儿子成了鳞人,引以为傲的事业和人生都在一息间损毁,他对此感到悲哀痛苦,心疼崩溃的孩子,渴望理解他的处境。 “七岁的褚苗。因为产后抑郁症的妈妈成了鳞人,整天遮遮掩掩,以泪洗面,所以他觉得,如果能和母亲变得一样,是不是她就不会再那么难过。 “今天的萱草。不必多说,因为她想改变困境,拯救陷入危机的恋人。 “因此,这些人的身体回应了他们的愿望, 让他们成了鳞人。” 卡特博士轻轻咳嗽了两声,接过一旁看护人员递来的水。 “不论是想要战胜,还是想要保护……大家心情不一,想法不同。 “唯一相似的,就是‘心愿的强烈程度’。” 她慢慢咽着水,温声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在钻研科学,追寻真理。 “我想,是时候该返璞归真,感受、理解、相信‘人’本身的玄妙了。 “灾难之下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信念……” 镜头缓缓推移,皎月高悬,空气中的浓雾与烟尘消散大半。 “竟然是这样。” 阿波盘腿坐在瑞旁边,“仔细想想,好像我当时想的真是‘一定要变强,把你们这些嘲笑我的人都弄死’之类的……” “有过这种愿望的人不少。”阿流耸了耸肩,“所以我们鳞人里才有那么多战力高强的家伙。” 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张张嘴,但看了眼瑞另一边的盘鸿和盘清,嘴又闭上。 “想说什么?”盘清怎么会察觉不到阿流的微表情。 她询问的语气不卑不亢,阿流盯着她的脸,又去看盘鸿那张傻乎乎的脸,半晌才转向瑞正色道。 “老大,我觉得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流在四周升起一圈小小的火墙,盘鸿“嘶”了声,一身腱子肉立刻汩汩冒汗。 “……”阿流。 你们人类真麻烦。 “开隔音罩吧。”瑞对盘清道。 盘清点点头,纹路似龟壳的半球形光罩将众人笼在其中,阿流摆摆手散开火墙。 “我想说的是——” 画面随他的话移动到聚集地那边,镜头一一扫过帐篷,舒镇梦里还在比划着做实验,琥珀与萱草相拥而眠,附近的另一顶帐篷里躺着萱草的父母,二老难得睡得安稳,眉头舒展。 倏地,镜头聚焦到下一处时,原本闭着眼的人类和鳞人睁开了眼睛。 这是那些以一个或两个鳞人为中心组成的小团体们,他们休憩睡觉也在一起。 这些人轻手轻脚、鬼鬼祟祟地走出了帐篷,迎面遇上守夜巡逻的鳞人,正惊慌时,却见对方朝他们一笑,挤了挤眼,加入到了队伍中。 放映厅内的观众们心里顿时一咯噔,这是在做什么? 扎营的第一晚,大家总比往常更疲惫,加上今天白天的火山喷发与滚滚岩浆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惊吓,劫后余生睡得更沉,因此无人发觉这一批数量不小的人陆陆续续来到了另一侧。 路的尽头是燕兵。 他又回到了那副斯文模样,脸上堆着慈笑,对眼前的大场面浑然不惧,眼里涌动着雀跃的光芒。 “谢谢。谢谢大家愿意过来。” 燕兵用他一贯出现在大屏幕上的低姿态做开场,“我冒昧将各位召集过来,是因为我想揭露一个真相……” 他有条不紊地开始了自己的演讲,放映厅内的观众们感到一阵寒意,寒意过后又是无与伦比的恶心。 燕兵将颠倒黑白发挥到了极致,他将以往种种推给了卡特博士,并当众解开衣襟,让大家看见他身上的鳞片。 在他的嘴里,他是一个私下被卡特博士取鳞研究、其他时刻还要站出来面向大众,不断募集善款为卡特博士揽财的傀儡。 而瑞与他原本在实验基地相识,他向更强大的瑞求助,但瑞逃脱时却没有救他。不仅如此,瑞最终还站在了卡特博士一边,把他燕兵推到台前成为众矢之的。 这番说辞仔细想想其实错漏百出,但一是燕兵的公众形象向来不差;二是实验基地内动手取鳞的从来都是医护人员,他只在科研大厅出现,而非鳞人眼前;三则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人们只会听到他们想听的。 但凡他们对瑞和瑞的做法、方针心有不满,就会自然而然地接受燕兵在这里搬弄是非,并选择相信他。 于是,燕兵向众人分享他的提案。 他的立场站在了鳞人这边,让那些认为鳞人就该反过来奴役人类的鳞人们听得大为舒服。但同时,燕兵又巧用话术,让这些依附于鳞人的人类们也觉得自己似乎没吃太多亏。 “我昔日的人类同胞们。”燕兵恳切地说,“你们选择鳞人是正确的事。试想,我们的社会构成是什么?是家庭,是学校,是工作单位。人们总是需要一个组织,一个圈子把大家连接在一起。” “但瑞做了什么?他只是用一视同仁的借口来掩饰他的不作为。想想吧!倘若有一天,机甲集装箱不够带足够的人离开,那么到时候谁会被淘汰?被淘汰、被抛弃的标准又是什么?他肯定说不出来! “所以到那时,一定就会变成‘亲大于理’。谁和瑞,和阿波阿流,和舒镇琥珀他们的关系最好,谁肯定就能优先活着——就像盘鸿那个人类!” “我燕兵生平最讨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燕兵摇头叹息,“比起松散且依赖于命运和领导者个人喜好的大迁徙,我们为什么不能建立有规矩、有秩序的新组织呢?” “就像现在。我们以每个鳞人为单位,让每个鳞人都对他/她的人类亲友负责。这样,人类也得到了庇佑与保护,鳞人们也各自获得了他们想要的。这难道不好吗?” 许多放弃尊严,投靠鳞人的人类们心里本就有着深深的耻辱之心。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己放弃大部队的安排,选择出卖身体、像猪狗一样跪舔“主人”是种既肮脏又丢脸的行为?但“时局如此”、“生活所迫”,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这些被自尊暗地里折磨着的人们,此时听到了燕兵的话,如蒙大赦。 是啊,有什么可耻的?这是多么公平的交易,我付出了,我也得到了,有什么不对?又有什么不好? 他们顺着燕兵的话自己给自己洗脑,对自己“效忠的主人”更加谄媚。 苟且偷生?不,这是灾难逼我的,这是瑞他们逼我的! 我已经做出了最好的选择! 现在鳞人的地位就是高,鳞人的实力就是强,就像燕兵先生说的,世界总要由强者来统治,我们这些弱小的人物只要乖乖听话,就能被安全地圈养着,这多么美好,很快生活就能重回以往的和谐。 众人的情绪如有实质地溢散而出,像根根钉在木偶关节处的丝线,被燕兵捏在掌心。 他在心里冷笑。 给一部分人强权,让另一部分人以为自己享受了特权。 你看啊瑞,操控人心多么容易。 他们那渴望着特权却又不愿承认的、恶心的自尊,无需统治者多言,就会首先将他们自己牢牢捆住,此后沉溺于无尽的自我安慰与满足里……任人宰割。 远处,隔音罩关闭,瑞没什么表情地看了眼燕兵演说的方向。 “别担心。”他对阿流道,“在处理了。” …… 次日,瑞公布了卡特博士的分析成果。 “信念”、“强烈愿望”的说法玄而又玄,但周边有鳞人亲友的人类仔细一想,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 “原来如此……”萱草点点头,作为当事人,她很清楚那是怎样的感受。 然而摸不到门路的太有人在,他们听了瑞的话,立刻就以为自己也能成为鳞人,于是坐在地上拼命憋着一股气开始使劲儿,脸和脖子涨得通红也没反应,顿时又不满了: 明明是假的! 瑞就是在胡诌,至于萱草,肯定是琥珀偷偷给她拿了什么能进化的东西吧! 燕兵昨晚的演讲和提案在他们内心疯狂发酵,充分搭建起了情绪宣泄的阶梯。没过多久,暴乱果然发生。 依着燕兵的指引,这群人没有用武,但却一个接一个地站了出来,用言语和态度逼迫瑞等高层与他们对话。 他们要求释放燕兵,要求瑞“顺应更正确的道路”,如果瑞做不到,那就把统治权和资源交出来,交给“更有资格的人”来管控。 聪明但阴毒的幕后操纵者,自以为聪颖过人、掌控事态的坏人,和大量人云亦云的蠢货。每一场动乱的起因都如此相似。 瑞竟然真的让燕兵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他依然稳稳伫立着,身形修长,毫不动摇,在某些人眼里是“强行装成刚正不阿”的模样。 燕兵装作昨夜无事发生,按照他们计划好的那样表达自己的想法。 很快就有他的鳞人拥趸在旁附和,对话的是那些站在瑞一边或保持中立的鳞人。 “这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燕兵的簇拥们慷慨陈词,“你们忘记人类之前怎么对待我们了吗?!歧视、侮辱、打压!现在鳞人翻身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就此站起来!” “和平?去他的和平!强弱有别就是和平!” 他几步冲向那些早期就跟随着瑞逃亡的鳞人们,“同族!仔细想想啊,如果不是人类那样对待我们,我们何苦要四处流浪逃窜,连个像样的家都没有呢!” “说得对!” “呸,什么人类,老子早就不想护着了!” “乖乖听话倒还好,竟然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保护,怎么想的啊!凭什么鳞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要被你们剥削欺压!” 声浪越来越大,突然地,一块石头“啪”一下打在叫嚣得最凶的那个鳞人的肩膀。 “胡说什么呢……” 即便在人类中也算不上健壮的老迈鳞人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如果真按你们说的那样做了,那我们和天灾发生之前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啊!” “茂须!” 被石头砸中的鳞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会不清楚你跟你儿子受了多少苦吗?!就算被欺负成这样,你也不恨吗?!” 他说着,又去看茂须的儿子:“你呢?!你也像你老子一样懦弱吗!” “懦弱?” 茂须的儿子捏紧拳头,脸上的冷笑到底因为愤怒而有些狰狞。 “我是恨啊, 可真正取鳞用鳞、把我们鳞人打击至此的人,不站在那吗!” 他一手指向远处的燕兵,伸手揪住面前鳞人的衣领,“你不去向罪魁祸首发火,反过来鼓动同族算什么本事?!” “我们难道不恨人类吗?我们难道不知道正是社会的歧视和排挤让我们活得人不人鬼不鬼吗?但是这一切,那些生活在阳光底下的人类他们又知情吗?” 茂须的儿子愤愤地推开了这个鳞人。 “对。我恨,但是我选择原谅。”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要求你们跟着我原谅,但你们也别想要求我跟着你们一起恨!” “不是要选择吗?我选瑞老大! “你可以说我傻,说我懦弱,但是没错,我就是想看到鳞人和人类和谐共处的新世界! “什么强弱有别,曾经我们是被欺负的弱者,现在我们变得强大,又继续去欺负别的弱者。这根本就是死循环!你们竟然还在引以为傲!” 他说完扶住了自己的父亲,父子俩对怂恿暴动的鳞人一起怒目而视。 局面陷入僵持,瑞抱着双臂走上前来。 “呆不下去想走的人,自己去那边领取物资,然后离开。” 他偏了偏头,指的是站在机甲旁的、盘鸿的方向。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章 《鳞人》(十九) 燕兵眼底划过一丝惊愕,旋即是浓浓的得意与鄙夷。 瑞竟然这么快就被胁迫成功。哈,果然只是个年轻小鬼。 人群哗然,但那些高声叫嚣的鳞人和决定跟随他们的人类满意了,真的在盘鸿面前排起了长队。 “喂,太少了吧!……呃!” 排在第一位领取物资箱的鳞人被一道火焰环住脖颈,炽热的火焰牵出长长的一条线, 像项圈与锁链,锁链尽头握在面无表情的瑞的掌心。 站在盘鸿两侧的阿波和阿流也上前一步,怒瞪着昔日的同伴。 “怎么,想打架吗?”阿波冷声道。 那人咽下不满,冷哼一声,从盘鸿手里接过一臂长半臂宽的物资箱, 转身之前没忍住看了阿流一眼。 他明明记得,这家伙也对现状抱有怨言。 阿流冷淡地迎着他的目光:“拿了东西就快滚。” 排在这个鳞人下一位的就是他“名下”的人类, 两女一男,都很年轻。 打头的女孩对上了盘鸿的脸,他嘴唇紧紧抿着,眼圈在泛红,比起愤怒竟然是……失望? 女孩愣住,去接物资箱的手不禁停在半空。 “坚持住啊,明明昨天都已经找到进化的办法了……” 盘鸿说话时牙齿都在打战。 时间倒回昨夜,瑞听完了阿流的所有想法,决定直接放那群生了异心的人离开。 盘鸿当然和他起了争执,但没几句就被瑞反驳得哑口无言。 “想要凌驾于人的鳞人,和贪生怕死的墙头草,以后要是再发生一次像今天这样的灾难,他们恐怕就会向自己人挥刀。” 瑞冷静,甚至冷漠地说道,“我们现在居无定所,首要目标是活下去,基本的社会秩序都没有, 强制管束和好言相劝根本没用。” “危急关头, 有的人才不会管你什么规则、规矩,随便就抓起一个更弱的当盾牌。到那时,受害者有苦难言,我们又哪有时间走一套法庭流程,按法律去惩罚这么做的人?就算事后惩罚了,又能如何? “驱逐,会让其他人也以为自己会被丢下,人心惶惶;关押,白白浪费资源;克扣物资,对方被逼急了反过来向我们发难;单纯揍一顿?那他下次或许还敢。 “我们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这些人。 “管不过来,不如切割痛快。” 盘鸿久久沉默。 他想说有些人只是容易动摇,说不定自己这边更努力些,就能说服他们继续留下。 但瑞与他不同。 仁慈和冷酷同时存在于这个白发青年身上,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迁徙流亡里愈发冷寂,因为深知自己分身乏术,所以才更愿意保护该保护的,爱该爱的人。 就像现在,瑞给了他们选择。 盘鸿听瑞的话,所以神情痛苦地给这群几乎已经被宣判了死期的昔日同伴们最后一次分发物资。 怎么会有人比我还傻,怎么会被燕兵蛊惑, 不愿意相信瑞。 就在昨天,带着人的鳞甲还被岩浆吞没,明明血淋淋的事实已经在眼前了,为什么还…… 他的动作很机械,眼神透着沮丧和失望,以至于被他帮助过的人都下意识怔了怔,强行咬牙拿了物资箱就跑,不敢再面对盘鸿,就像不敢再面对自己的底线、尊严和良心。 又一双手停在了半空。 那是个叫路午的小少年,他参加昨夜的聚会,无非是因为父母亲人已经在迁徙中为了保护他而丧命,所以听了还算熟悉的鳞人的话,也一道赶去了燕兵的演讲现场。 他以为,没了父母的保护,自己就该寻找下一个能够保护他的人。 但此时此刻,对上盘鸿那双眼睛,路午突然浑身发冷。 他想起爸妈一直在告诉他,“懂得吃苦就是长大了”。 而他理解的吃苦,是用苦头换来庇护。 现在,路午见到盘鸿身上的伤疤和他低落惋惜的神情,感觉自己似乎领会了什么,又说不出所以然。 “我、我不要了!” 他突然道。 身后排着的长队顿时喧哗起来,路午无助地前后看了看,跑回了茂须他们那边,意味不言自明。 “呸,懦夫!”队伍里有人啐道。 舒镇和琥珀等人抱臂冷笑。 路午的举动像是打开了一个小小的开关,接下来同样有人反悔,涨红着脸选择留下。 是啊,不是说了有强烈的愿望就能进化吗,万一我也能进化呢? 如果我也成了鳞人,就不用被那群鳞人恶心地对待了! 发放物资的这一段在整部《鳞人》影片中占用的篇幅并不长,观众席里有人不愿看见这幅拷问人性的画面,闷头抓起爆米花往嘴里塞,其他人则时不时望着巨幕发出嗤笑。 什么嘛。这不是根本就知道燕兵他们干的不是好事吗? 现在有了进化的希望,又立刻指望着自己也能堂堂正正地抬起头来,甚至高人一等了。 不多时,这群领完了物资的人在远处聚集成堆,和瑞等人划开泾渭分明的界限。 瑞甚至把燕兵曾经那架被轰得破烂的机甲也给了他,举动在燕兵眼里是懦弱妥协,在阿波阿流眼中是任其自生自灭。 立场不同,视角不同,观点和感受自然也不相同。 那群人离开了。 燕兵着实带走了一大批人,人类自不必提,鳞人中也有许多强大的战士随他而去。 瑞置之不理,继续清点人数,整理剩下的物资。 留下来的这些人里有许多老幼病残,瑞能看出有的人是想跟着燕兵离开的,只是知道自己无法再“奉献”什么,对那群人而言没有价值。 但是没关系,瑞不多问。 安顿好剩余的人后,他和盘鸿外出狩猎。 几头野兽尸体砸在地面激起一层尘土,很有视觉冲击,方才还有点介意为什么要给燕兵他们物资的人立马把这点小计较抛在了脑后。 是啊,这是末日逃亡,有力量才有一切。 最强鳞人和最强人类都在这里,为他们狩猎食物,关照他们的伤病,尊重他们的人格。那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选择跟随下去? 今天晚上天气是罕见的凉爽,每几顶帐篷前就架起一堆篝火,分下来的肉被串在粗糙的铁杆上,有的是鳞人在烤,有的是人类看不下去了,抢过来均匀转动,时不时用调料调味。 会玩火的又不一定会烤肉。听着那边逃亡前就是厨师的人埋怨小年轻不会做饭,大家嗅着空气里的肉香味,嚼着汁水横流的兽肉,都禁不住笑出了声。 几天后,大迁徙继续。 熊熊大火为瑞和他的重机车铺路,火焰一路烧到天边,铺开艳丽的美和绝对的力量,光是看着就有充足的安全感。 机甲带着集装箱穿行其中,具有科技感的光芒与古朴原始的火焰相交错,镜头摇移,视角推进,巨幕宛若一幅流动的画,每一帧都是瑰丽奇景。 再一瞬,燕兵那架象牙白机甲闯入观众们的视野,他与他的拥趸看着同样洒脱惬意,穿行在密林之中。 瑞等人在高原落脚,鳞人们狩猎、防卫,人类分散在各个集装箱内做着力所能及的活计,小孩子们不论种族坐在一起,听老师讲课。 几道光束切断粗壮的树木,燕兵的机甲一马当先,很快清理出一圈空地,带众人落地扎营。 夜晚,盘鸿靠着机甲,盘腿坐在地上咬牙鼓劲,盘清在旁轻笑,瑞一脸无奈。 耀眼火光升起,燕兵与鳞人们烘烤肉食,火焰吓退周遭闻着肉味赶来的野兽,人类三三两两地围着各自的粗大腿,有人被叫起来跳舞助兴,于是满脸堆笑地走到了中间。 迁徙继续,瑞一行人跋山涉水,意外寻到了一处矿脉。鳞人和有相应技能的人类们挖矿挖得如火如荼。没过多久,新机甲从卡特博士和盘清手下诞生,它们造型笨重素朴,但隐约透着古雅之风,像典籍中的机关兽,人群里掀起学习驾驶机甲的热潮。 燕兵那边有的鳞人玩腻了资源,提出交换,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人类只得老实从命。有人受伤,有人死去,有人在挣扎下成为鳞人,这下人多肉少,气氛剑拔弩张。 瑞再次统计起当前人口,这次细致到了受教育程度和个人兴趣。萱草等新的鳞人向瑞学习如何操纵火焰异能,而对驾驶机甲别有天赋的人们也在聚集地周围勤奋训练。 灾难再至,山体滑坡引发兽群暴动,燕兵带人急急逃开,来不及赶上的人类被鳞人丢开以作诱饵,管控物资的鳞人一时不慎,食品箱从空中掉落,被群兽撞烂踩踏成泥。 地震来袭,刚搭建不久的栖息地毁于一旦,众人跟着瑞向远处逃亡。风暴将新型机甲刮出裂痕,驾驶员被卷到舱外,离得最近的路午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拼了命地拽住了他的衣服。类似的事一一上演,从大部队动身到再度落脚,人群无一落下。 一席人逃远后,燕兵怒斥犯了疏忽的鳞人,对方恼羞成怒,冲上去与燕兵厮打在一处,最终被燕兵和其他鳞人制裁,剔鳞剜肉,充当伙食。人类瑟瑟发抖,夜里有人偷着逃跑,被逮住,也进了炙热火堆。 气候渐渐变得适宜,瑞带人寻到新天地,有经验的老人摸一把土壤,欣喜发现此处可以种植。于是经过慎重考虑,珍藏在集装箱里的种子被取出一部分。 备用的鳞片消耗殆尽,燕兵的机甲能源日渐枯竭,而起初自愿每日奉献一片鳞的鳞人却改了主意,反过来质疑燕兵为何不先取自己的鳞片。燕兵震怒,驾驶机甲与不服从管辖的鳞人展开激战。规矩一朝破裂,所有人彻底被丛林法则支配,燕兵寡不敌众,地位易主,政权倒台。 这一整段的情节都浓缩在丝滑切换的画面里,流畅得宛若影视混剪或唱跳舞台一键换装,没有任何PPT式的图片堆叠,且全程无一句台词,唯有背景音乐烘托氛围,仅凭背景、构图和人物动作就将内容清晰明确地表达了出来。 转场顺畅自然,或是拉近拉远,或是以动态标志物牵引注意力,镜头变焦、推拉、旋转,色调合理,牢牢把控着视觉中心,自始至终就没让观众移开视线。 这些转场并不花哨,主打的就是一个“丝滑无缝”,单独拎出来看全是亮点,此时却奢侈且恰到好处地聚集到了一起,形成了“伪长镜头”的效果,看得懂的人赞叹导演与摄像的功底,看不懂的只觉这段快速掠过的画面干脆利落,酣畅淋漓。 话回巨幕,时间已至傍晚,盘鸿再次铆足了劲头,眉头紧锁,双拳紧攥,死死闭着双眼,脸上呈现出视死如归的神情,但因为过于用力而使得脸和脖颈憋得通红,反而有种滑稽的便秘感。 瑞幽幽叹了口气,无奈的眼神的确像是在看自家咬着拖鞋乱甩的傻狗。 “……呼啊!” 盘鸿憋了半天,一口气全泄了,抹了把汗向后瘫倒。 “还是没进展……”他道。 瑞也有些不解:“像你这样的一根筋傻瓜,按理来说,应该很容易触发强烈的愿望才对。” “谢谢你的直白。”盘鸿的嘴角抽搐了下。 他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自己同样在迷惑。 迁徙这么久,已经有许多人都进化成了鳞人。虽然有瑞的反复强调,他们这个大社群里不存在鳞人比人类更高贵的说法,但客观上看鳞人毕竟身体素质更强一些,若是能成为鳞人,既能减轻大部队行进的负担,又能多出一份战力,是两全其美的好事。 盘鸿也在努力,只是始终都没什么起色,让他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问题。 “你的愿望是什么?”抱着双臂靠在岩壁上的瑞问。 “嗯……” 盘鸿想了想,“照顾好阿清,保护好大家,让所有人都能饿了有东西吃,渴了有水喝,病了有药救,还有——” “太多了。”瑞忍不住笑,“你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达成的目标么?” “那种在心里持续了很长时间的,独一无二的目标。” 盘鸿诡异地沉默了。 许久,他低声道:“曾经,我想成为像燕兵那样的民众守护者。 ” 瑞也陷入沉默。 带着淡淡花草香气的微风吹过两人发梢,天气越来越正常了,一切都在好转。 过了一会儿,倚靠着岩壁的瑞向前站直身体。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盘鸿说,“你的理想崩塌了,也很难再找到强烈的心愿。” 盘鸿闷闷地点了点头。 这副目睹偶像当场塌房的可怜模样不由得让观众心里升起丝丝同情,也是,仔细一想这家伙还真够惨,一直以来憧憬追逐的目标人物竟然恶心成那样,也就盘鸿总是大咧咧的,这才显得他受到的打击很小。 不过盘鸿很快就让大家看到他还是那个他,没有变化。 “先不想了!” 他伸着懒腰从地上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嘛,而且我还在想,假如我有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愿望,老天爷究竟会怎么完成我的心愿呢!” 瑞低头轻笑。 “嗯,那就等你那个超级超级大的愿望想出来再说吧。” 他声音温和地接话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骚动,两人无需相互对视就整齐划一地向声源赶去,路上正巧遇到琥珀,他来传信,说茂须想见瑞。 瑞微一点头,快步走上前,入眼便是一惊。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一章 《鳞人》(二十) 茂须躺在地垫上,身形是字面意义上的瘦骨“鳞”峋。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鳞片包裹着这位年近古稀的老者,他面容苍白,但却并不憔悴,安逸与释然爬满了他脸上每一条皱纹,那双被松弛眼皮挤得要看不见了的细眼睛里流淌着慈爱的笑意。 赶来的瑞和盘鸿都意识到,茂须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首领, 你来啦。” 茂须用苍老低哑的声音笑着说。 瑞捧起他一只被鳞片完全覆盖的手:“嗯,我来了。” “我的时间不多了……” 茂须笑着,语气平缓,嗓音温和,“跟着您奔波了这么久,现在, 看着大家能在这里定居, 能种地、打猎,大人工作,小孩上学……老头子的这辈子已经值啦……” 茂须的儿子跪在旁边,早已红了眼睛。 瑞的神情一紧,口吻笃定道: “是啊,生活已经好起来了。” “嗯,嗯,真好……” 茂须发出声欣慰的喟叹,又微微转脸去看儿子,笑道,“承子,你难过什么。我现在啊,临走前吃得好,穿得好,又没有遗憾,该叫‘喜丧’……” 茂承咬牙点头,含泪挤出一个笑容。 他知道自家老爷子是寿终正寝,可至亲之人即将离世, 又有谁能彻底忍住悲痛和不舍呢。 “首领。” 茂须又去看瑞, 这一次言语带了坚决。 “你知道……器官捐献吧?”他道。 周围的人齐刷刷一震,瑞的眼尾迅速晕红,正要开口,茂须就继续道: “我啊,现在自愿捐献自己这身鳞…… “大家总算过上好日子了,以后开垦田地、饲养牛羊……盖房子,造机甲……处处都要能源。 “呵呵,咱们好不容易留下的技术,用起来肯定比人亲手一下一下地做事强啊……” 茂须还在说话,说着说着,声音愈发虚弱。 “自从跟着首领你上路,我这一路,也没帮上什么……现在人要没啦,剩下这具身体也能给大家伙儿做点贡献……” 瑞捧着茂须的手微微颤抖,面对一位老人临终前的拳拳盛意,他知道自己不能也不该拒绝。 说到这,茂须的面色突然红润起来,另一条手臂甚至小幅度地抬了起来,放在了自己儿子的小臂上。 “老头子我就只有一个请求…… “请求首领你,在将来我家这小子结婚的时候…… “给他, 和那丫头, 盖个大房子……” “爸!”茂承泪水簌簌而落。 瑞的脸部肌肉抽搐着,薄薄泪光沁在眼里,无比郑重地看着茂须的眼睛点了点头。 “好,我记下了。”他道。 茂须咧开一个安心的笑容,这个笑容永远地、永远地留在了他的脸上。 搭在茂承手臂上的那只手软了力气,老人家闭上了眼睛,在儿子的呼喊声中无牵无挂地去了。 乐声渐起,钢琴与弦乐缓缓铺底,却并非刻意营造煽情氛围,几个八拍后,鼓点也加入进来,温情的抒情旋律多出一份轻快和温暖,恰如此时的情节,令人噙泪微笑。 无词的人声吟唱里,燃烧的火焰也变得温柔。 它随风曳动,裹着茂须模糊的身影,沉默的天际因此镀上灵魂的辉光,是炽热但不灼伤人的、明亮却不刺眼的,浸满了希望与祝福的绯色光芒。 晶亮亮的鳞灰如星星落屑,飘落的轨迹似一段谱写着完整人生的乐谱,被瑞轻柔操控着落入茂承双手捧着的坛中。 鳞人们掌心送出一朵火焰,人类们闭眼追悼,朵朵焰花升空,完成这场盛大的悼念。 次日,卡特博士与盘清拿出这段时日的研究成果,宣布此处可以长久定居。 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 鸟群急速拍打着翅膀飞远,枝叶“唰唰”摇动,不多时密林深处就冲出一队鳞人。 他们没被鳞片覆盖的那些肌肤黝黑暗沉,有的还穿着现代服饰,只是破破烂烂;有的则打扮原始,宛若野人;更有甚者,全身被鳞甲包裹着,一时分不清他里面究竟穿了还是没穿。 等镜头切至近景,观众们才从那一堆人里勉强认出哪个是燕兵。 他的象牙白机甲早被拆了,空有武力的莽夫们在翻脸后就不再吃他那一套,但随即就为此付出了代价,面对日益落后的现状束手无策,只能活一天算一天。 进化后无法生育的后果在此体现,整个部落的人数越来越少,人类比起玩乐用具成了储备粮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在绝望里变得暴躁,又因为暴躁而制造更多的绝望。 情绪状态还行的时候,这群人还能勉为其难地进行合作,狩猎野兽,但很快就因所谓的“分配不均”再度大打出手,自相残杀。 燕兵混在其中苟且偷生,眼里依然存有野心,只是跟之前的斯文优雅相比更多出一份凶戾。特写给到他时,那股溢出屏幕的阴狠看得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他驱使着胯下的野兽往前跑了几步——这群人里没人懂得驯养,也没人愿意付出这份耐心,因此只用粗暴的火焰令它们屈服——燕兵来到“头目”边上,低声汇报情况,说自己发现了瑞他们迁徙的痕迹。 头目听得大喜,立刻高声公布接下来的行动。 他们当然不是要回去认错,恳求瑞让自己等人重新回归大部队,而是要去掠夺物资。 这群人迅速往燕兵指的方向跑去,迎面而来的野蛮与暴虐看得观众们纷纷皱起眉头。 乔远苏抽空看了看时间,发现《鳞人》这部影片前后剧情各有各的冲突和矛盾点,技术强横画面流畅,他和周围人的注意力始终被带着走,丝毫没注意整部作品即将进入尾声。 莫非,最后要来一场大决战? 他猜测着,而此时屏幕已经切换到了瑞那边。 瑞在做更加详细的人口普查,盘鸿挨家挨户询问大家的信息。部族里分工日渐明确,机关兽搬运着巨石,机甲切割,鳞人用火烧制……一座座房屋平地而起,不仅画面里的众人擦擦汗欣慰微笑,屏幕外的观众们也感到一阵慰藉。 房子啊! 比起简易便捷的帐篷,房子就是能让人更有归属感,也更有安定感。 在外流亡这么久,终于,又有家了。 基建工作干得热火朝天,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时而回头望一望那些外形略显粗糙的石屋,希望便跃上眉梢,那是对未来的期待与信心。 瑞公布普查结果,陆续颁布法令,一点一点重建秩序。 不久后,琥珀与萱草成婚。 没有教堂没有婚纱,只有灿烂热情的火焰,月光下大家围着他们唱歌跳舞,招手欢呼。瑞作为部落领袖为两位新人的结合献上祝福,盘鸿不知从哪弄了面兽皮鼓,兴致勃勃地拍打着助兴。昔日常见的婚礼祝福曲被众人唱得千奇百怪,最后演变成略带蛮荒和粗犷味道的大合唱。 直白,野性,生机勃勃。 群歌群舞中茂承被一个人类女孩撞到,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正望着琥珀和萱草笑靥如花,满眼都是欢喜。意识到撞到人后她“呀”了一声,缀着点雀斑的脸上依旧残留着兴奋,也没管茂承是谁,笑嘻嘻地踮起脚将手里的花环扣在了茂承脑袋上。 热闹的祝福仪式持续到后半夜,瑞将最后两块兽肉留给阿波阿流,悄然离去。 他静静坐在巨石上,头顶是一轮清凌凌的月亮。 有人窸窸窣窣地爬上来,瑞不用转头就知道是谁。 “呼啊!真开心!”盘鸿趴在石头面上,气候凉爽宜人,石面也凉快,他舒坦地发出喟叹。 瑞“嗯”了声,隔了一小会儿道: “我问琥珀和萱草的时候,他们在明知不会有孩子的情况下还是选择了结婚。” 听他说起正事,盘鸿就坐起来。 “不是挺好嘛,因为爱。”盘鸿说,“现代……哦,灾变前也有很多丁克家庭。” 瑞点头,又道:“但自己不想有,和不能有,还是有区别的吧。” 盘鸿“嗯——”地开始沉思,瑞不管他,继续说下一件事。 “现在我们部族有四千七百五十四人,还好,三代以内有血缘关系的人类不是很多。卡特博士说只要不盲目扩大人口、强行生育,虽然进展缓慢,但总会稳定地繁衍下去的。 “现在要做的,是确保不出现近亲结合的情况,保证下一代的基因和健康。 “舒镇最近在制陶,程映发现了野生的蚕,迁徙这么久,以前的器皿和衣服都破损了,是时候尝试开展新的手工业。 “还有……” 瑞把盘鸿当备忘录用,分门别类地念叨一番。 盘鸿静静听着,瑞熟悉他,不指望他接话,说完也没再出声。 月下安静了几秒,盘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好厉害啊!” 瑞微微一挑眉梢,有点讶异。 “……没什么,这些事情,不知不觉就会做了吧。” 他道,“总要有人来管,来关心,而适合做这个人的刚好是我。” “厉害啊……”盘鸿感叹,“你这家伙,感觉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了。” 面对这种话,瑞还是不太习惯他过于直白的褒奖,撇开头转移话题道: “卡特博士说灾变前新世纪城就在努力向外探索,寻找可能存在的其他人,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我们迁徙了这么远,从炎热地带来到了气候温和的地方,沿途也没见到其余人。” “嗯~嗯。”盘鸿伸了个懒腰,“不着急,说不定哪天就遇到了呢!” 他又说:“到时候希望他们友好点,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和平建交’……不过就算发生冲突,我也肯定会冲在第一线的!” 再次见识到盘鸿从认识起就未曾变过的态度和作风,瑞微微一笑。 “那就拜托你了。”他轻声道。 夜风吹得草丛簌簌响,镜头极快地从两人的背影向远拉开,掠过欢笑的人群与篝火堆,掠过兴高采烈结伴跳舞的茂承和那个姑娘,掠过河面掠过高山,最终停在阴暗的密林。 燕兵一众的出现让放映厅里的林柔等人紧张起来,前有乐景,以袁萧的德性,他们生怕《鳞人》最后来个尾杀。 可又一想,现在的燕兵他们,还有和瑞部落抗衡的实力和资格么? 恐怕打都打不过吧? 林柔和苏酥如是想着,许双双则绷紧神经。 她觉得不能小看这些徘徊在疯魔边缘的家伙,毕竟人一旦不管不顾,什么都做得出来。而燕兵等人已经野蛮到烹煮活人,想必早已经没剩下道德和良心,做事也就更加偏执疯狂无底线。 就算他们打不过,可万一在这过程中伤害了瑞部落的人,那也是令人心痛的打击。 观众们提心吊胆,画面中故事还在继续。 茂承很快与婚礼上认识的那名女孩牵着手来到了瑞的面前,请求领袖的首肯与祝福。 女孩名叫娅卓,是人类,她母亲起初不太同意两人在一起,不是对鳞人有偏见,而只是觉得现在唯有人类和人类才能顺利生育,她家姑娘是部落里最最珍贵的女性,缺了一个都是对繁衍生息的损失。 瑞同样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他最终依然同意了两人的婚姻。 “即便部落在恢复发展中,需要更多的新生儿,我也不想让个人为整个群体做出牺牲。” 他道,“茂承和娅卓已经在清楚这些后做出了决定,娅卓放弃了未来的生育,茂承尊重她,我也尊重她拒绝生孩子的意愿。” “这是她,是所有女性应有的权利。” 瑞说服了娅卓的母亲。不久后,茂承与娅卓举行婚礼,瑞亲自聚火熔石,在盘鸿操纵机甲切割塑形的帮助下,给两人建造了一座高大漂亮的石屋。 入住当天, 茂承跪趴在屋前痛哭,娅卓陪着他,向石屋旁那块刻印着“须”的石块深深鞠了一躬。 哭声中,镜头急转,燕兵等人终于攀过了高山。 他们个个面貌凶恶,宛若饿死鬼一般,眼睛散发着狠戾的狞光。 “马上就要到了……!” 领头的鳞人舔舔嘴唇,说话的语气活像野兽嘶吼。 燕兵见他急色,连忙道:“等一下,他们那帮人多,瑞还能打,我们必须得先盘算盘算。” 头目朝燕兵狠狠一呲牙,但能当上这么久的头目,他多少有点脑子。 “嗯,你说。”头目道。 燕兵眼珠转了转,恭敬低头,将自己的“计划”对头目一一道来。 哼,一群蠢货…… 他眯起眼,什么绑架幼崽以做要挟,瑞一个火焰飓风就能把他们这帮人全都吞了,这计划根本实施不了。 燕兵要做的,是借着瑞的势力摆脱掉这群浑人,之后洗心革面,当众向瑞跪地求饶,痛哭忏悔。 哼哼,已经过了这么久,记忆和仇恨在大家心里淡化是必然的。到时只要他拼命哭惨,瑞作为首领,多少都会下不来台,给他一份生机。 而有了这个机会,他燕兵就有蛰伏翻盘的希望……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二章 《鳞人》(二十一) 像是要加剧观众的紧张,一段急促的旋律弱进而起,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彻底迸发。 日子一天天过去,燕兵等人的迂回摸进,瑞部落的休养生息,向外侵略与在内建设的氛围对比强烈,尽管瑞那边人数更多, 可“和平”在观感上无形中就弱势一些,也让观众们更担心这份宁静和谐被打破。 啪嗒。 第一滴雨点开始落下。 没过几秒,淅淅沥沥的雨声由小变大,瞬息间暴雨倾盆。在外面玩耍、用树枝在地面写字的小孩们被大人急切唤回,才刚跑出几步,脚底的土地就已经变得泥泞, 落下一连串的泥脚印。 雨点哗啦啦地砸下, 连成细细密密的雨线,顺着树叶的脉络一路流淌, 草丛也被打湿,还未翻新压平的土壤被雨水划出一条条沟渠。 盘鸿驾驶着机甲把最后几个在田里劳作来不及赶回屋子的人捞回住处,停下休息时雨幕已经厚重万分,周围可见度不超过五米。 “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雨?”他疑惑着,飞到自家房屋,落在窗边。 “哥!” 盘清掌心拢着一簇火。 冷不丁的大暴雨让气温骤降,虽说不至于冷得口吐白气,但也让人止不住地打寒噤,盘清这些鳞人只抗高温不抗湿冷,此时与人类的境况是一致的。 “脑袋不要伸出来,外面雨很大的!”盘鸿操作着机甲虚虚做出一个伸手制止的动作。 “好。”盘清乖乖点头,让火苗悬浮在半空,自己敲打着键盘试图和瑞等人联系。 “……不好,雨太大了,信号超级差。” 盘鸿的机甲本就是移动信号塔,但饶是如此, 盘清的计算机群还是运转缓慢, 她蹙起眉头, 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哥!快去找——” 盘清的“瑞”字还没出口,瑞和他的重机车就遥遥飞来。暴雨之下,连瑞的火焰都比先前萎靡许多,他急急落地,摩托车散为烈焰,一瞬轰开雨帘,又很快被骤雨覆盖。 “情况不对。” 瑞的声音包裹在鳞甲里,他呼吸有点急促,语气倒还冷静,“很有可能又是天灾。” “什么?”盘鸿震惊。 他们流亡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一处安居之地,现在所有事情好不容易走上正轨,天灾却又阴魂不散地跟了上来? “啊!” 正惊愣着,盘清的运算结果跳了出来,她一声低呼,只觉手脚发凉。 “是毫无征兆的风暴潮。” 盘清抖着声音道,“我们现在正值秋季, 周围又有一条大河, 这下暴雨加秋汛……糟糕!需要快速撤离!” 萦绕着她的火苗“呼”的一声开始不规则跃动, 彰显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雨再照这样下下去,水面上升,我们很有可能就会遇到……大洪水!” 盘鸿和瑞齐齐一惊,前者瞳仁震颤,下意识问: “不能挡么?大家已经定居了几个月,房子都建好了!” “不行。”盘清说着已经在不自觉地淌眼泪,“就算我们挨过去这次,到了冬季,可能又会有巨大的寒灾。洪水结冰,天降暴雪,野兽冬眠……我们总不能让所有鳞人都自焚取暖……” 她的话宛若一记重锤砸在盘鸿和瑞心脏上,瑞神情一凛,话从齿间挤出来: “准备集装箱。” “瑞!”盘鸿呼吸发紧,“……好,我知道了。” 他迅速执行命令,瑞裹着火光冲开瓢泼大雨,先去寻了阿波、阿流,之后机动力强的鳞人们又去挨家挨户通知。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呢?” “真的又要离开了吗?” 惊慌和恐惧的情绪迅速在部落民众中蔓延开来,没有人愿意相信,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抗拒,因为这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一片土地,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奔波的终点,是理想中重归和煦与秩序的新世界。 即便是瑞,喉头都动了又动,请卡特博士和盘清继续演算,寻找留下的可能性。 难得升起的希望,却在此时再次被天灾拍得粉碎,部落里人心惶惶,每个家庭都一边叹息一边不舍地收拾行李,面容愁苦悲凄。 琥珀等鳞人们不信邪,冲出去奋力催动火焰挡雨,很快一个个被浇得像落汤鸡似的。接受了现实被家人劝回去的还好,不肯接受的在暴雨的冲刷下跪在泥泞的湿土地里朝天嘶吼,不愿也不肯相信“天雨灭人火”的事实。 燕兵那一行人在山洞里躲得同样辛苦,若不是还存留着一丝掠夺的念想,早有人按捺不住向同伴动手。 暴雨持续下了三天三夜,卡特博士从密密麻麻的分析报告里抬起头时眼前一黑,被盘鸿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喘着气,神情哀戚,痛苦之色比之其他人更甚。 “是迟来的灾难。” 卡特博士颤巍巍道,“先前的高温融化了遥远的雪山,水面上升,我们以为的气候适宜,不过是接连两场浩大天灾之间的过渡期……” 卡特博士的话彻底浇灭了众人心头侥幸的火苗,盘鸿耳膜嗡嗡作响,仿佛一切声音都离得很远。 他难以相信,这段时日来的耕耘与建设顷刻间就要化为乌有。他更难接受,历经千辛万苦之后重建的家园和人心就要被不讲理的老天毁于一旦。 人的力量…… 就真的有那么弱小吗? 照卡特博士所言,夏季高温灼热,冬季冰雪交加,所有人就只能沿路流亡,在天灾稍歇的期间苟且偷生? 人应是草木,而非浮萍。 这一次我们放下了所有保命而去,下一次又当如何? 候鸟迁徙尚且无须担心落脚处,可人呢,来回折返、长途跋涉,对队伍中有着老幼病残的人群来说难如登天。 瑞推了推盘鸿的手臂,让他从这副喘不过气的模样里回神,又转身召唤部落高层回去通知民众。 决定了要再次迁徙的指令迅速传开。次日,骤雨未停,狂风加入了这场天地盛变,野外生长的巨树都被拦腰刮断,遑论地里的作物。 那些作物本是新世纪城带出的转基因种,优点就是不分四季,只要营养足就可飞快生长成熟,大家本想着再等一月就能收获饱满谷粒,没成想却在临近关头时突遭横祸。 面积算不上太大的聚居地里风雨飘摇,山中,燕兵等人才探出个头就被吹得头昏脑涨。 突如其来地,一阵不知是“咔咔”还是“哗啦啦”的巨响自远而近传来,燕兵错愕转头,只见挟裹着山石和断木的巨大洪水如雪崩般往下倾泻,只消片刻就拉近了他们与泱泱大水的距离。 “是山洪!”燕兵惊叫。 他的话仿佛惊动九天之上的神明,激烈闪动的电光刺破厚重阴云。几秒后,闪电爆鸣声在众人耳旁炸开,震得他们短暂失去听力,耳道里尽是嗡鸣,本就被雨水浇透的身体仿若结冰了一般,骨头缝里都弥漫出一股骇人森寒。 长久的饥饿与天灾的悍威彻底点爆了头目摇摇欲坠的神经,他惧极生怒,第一个冲向了燕兵。 暴风雨将凄厉的惨叫与浓浓血腥味悉数遮掩,不起眼的地方,一截残肢飞出,燕兵被其余人在盛怒下撕成了碎片。 可发泄过后,这群人所处的山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崩坍碎裂,汹涌的湍流冲刷而过,不多时就见几具尸体飘在水面,还未咀嚼完的肉块肉丝随水流浮动,周遭扩散一片猩红。 暴洪吞噬了他们的身躯,却依然洗不净他们罪孽的灵魂。 滔滔洪水扑来,盘鸿心头猛地一跳。 “上!” 他吼道,率先驾驶着机甲冲到最前方。 没错,就算已经做好了再次踏上流亡之旅的准备,就算大部分战斗力低微的民众已经抱着行囊呆在了封闭的集装箱中,瑞依然决定放手一搏。 如果洪水真能被挡住,或损失没有想象中那么大,那么,这就是他们的胜利! “总要试试!”当时的盘鸿奋力争取,而瑞认可了他的提议。 这是所有人亲手打造出的焕新家园,每个人都对这片土地有着深厚的感情,愿意为守护它而拼尽全力。 机甲、鳞甲、机关兽,或飞扑或跑跳,远远的连成一条线,各施伎俩应对涨落迅猛的洪峰。 与庞大的水体相比,这道人力组成的防线仿佛对抗象腿的蚂蚁。 炽热的火焰爆开,紧随其后的是烁动着龟壳纹路的光盾。 鳞人们,驾驶着机甲和机关兽的人类们无一例外都拼命地抵挡着。烈焰狂燃,激光口震颤嗡鸣,瑞骑着重机车从高空落地,轮胎在满是泥巴的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澎湃火墙顺势冲上天空,凝着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直挺挺向前移动,宛若一座燃烧着的巨型水坝,被浇出一个缺口,就立刻有新的火焰铺上。 在他之后,众多身形相对纤细的鳞甲悬浮在半空,眼疾手快地催动火焰向山洪中挟裹的障碍物扑去,仿若一队精准打击的狙击手,将土坡、碎石、断木与兽尸燃烧殆尽,提前解决第一线抗洪战士们的隐患。 放映厅内,首次观看的观众们万万没想到最终并非俗套的正反双方大决战,而是人们再次抵御天地灾变。 这一次,他们不再全力逃亡,而是视死如归地站在这里,凭借着大无畏的勇气和壮烈的牺牲精神直面天灾! “轰”的一声,湍急刚猛的水流冲垮了火墙一角,守在那处的鳞人瞬间被巨蛇般的水柱带出数米之外,但还没等观众们反应过来,就立刻有人退到了他的身旁,几人聚成一团,一半用身躯,一半用火焰,再次抵挡住进犯的洪水。 然而,即便此时抗争的鳞人数量有两千之多,天怒依旧是天怒,毁灭性的力量倾轧而下,不少人都被冲散,好似青黑色的砖墙砰然倒塌。 “老子跟你拼了啊啊啊啊!” 火墙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大吼,屡屡被冲倒的鳞人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不顾全身冰凉刺骨,不顾胸腔气血翻涌,依旧操控着火焰迎难而上。 就算熄火了又如何?我身上还有鳞片,我还能继续燃烧! 人墙中一个接一个的鳞人在嘶吼着自焚,大家将瑞“若是真无力回天,就及时撤退保存力量”的战前叮嘱抛到了脑后,极致的恐惧震颤之下,所有人反而从心底从骨子里迸发出一股强烈的不屈。 我们的亲人还在身后!我们的家园还在身后! 给我——守住啊——! 滚滚水流急速翻腾涌动,仿佛银河倒灌,瀑布整片向地面拍来。破了音的狂吼与戛然而止的鼓劲声交织在一起,洪水迅猛,冲破了盘鸿等人展开的光盾,甚至冲破了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瑞的火墙。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茂承的自焚之火都被浇熄,他被冲出老远,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就见湍流无情地涌向了他的背后,那里有座石屋,高大气派,屋前立着一块印有“须”字的石碑。 “滚远点!” 他破破烂烂、甚至软化卷起了边缘的鳞片陡然再次燃烧,近乎崩溃的警告声伴随着爆裂开来的火焰仿若流星划过天际,硬是抢在洪水抵达之前落在了地面。 “滚远点!不要碰我的家!” 茂承撕心裂肺的呐喊响彻被阴云覆盖的浓黑色天空,放映厅内的观众们不约而同心脏一震。 紧接着,集装箱的门打开了,娅卓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迎着狂风迎着暴雨,迎着怒号的洪水,坚定地攥住了茂承的手臂。 再然后,更多的人冲了出来,是教孩童少年们念书识字的老师,是捻一捻土壤就知道该如何种地的老农,是因为技术力被优先保护的盘清,是前几天还醉心于养蚕缫丝的程映。 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们没有机甲,也聚不成鳞甲,两条腿踏进高过膝盖的浑浊水流里就是湿溻溻的一阵碎响。 他们什么都没有,但他们冲了上来,跳了下去,“噗通噗通”像下饺子似的,义无反顾地手挽着手肩靠着肩,被滔滔巨浪拍打得东倒西歪,却像一条坚韧无比的藤绳,就算歪歪斜斜也依然相连不断。 不要碰我的家。 不要碰我的家。 不要碰我的家!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三章 《鳞人》(二十二) 哗—— 湍流腾涌,一浪又一浪地击打着血肉之躯。 镜头似上帝之眼,从超远景一路下压拉近,在那一排排神色痛苦狰狞却异常坚定的人脸上晃过,又向前推进到踉踉跄跄但仍伫立着的机关兽,再向前攀过鳞甲与机甲们的肩膀,停留在放任机甲智能撑盾、自己带着动力外骨骼跳出来多一份人力肉墙抵挡洪水的盘鸿身上。 瑞就在他身边, 两个人在前方挡着最猛烈的这波侵袭,咬牙到面目扭曲,将重若千钧的洪水冲击力卸掉大半,以此增加身后无数同伴同胞们的生机。 “该……走……了!” 瑞死死咬着牙,话全是挤出来的。 盘鸿的脸庞全湿透了,说不清是洪水还是汗。 “你说着这种话——”他竟然还能在挣扎时努力挤出个笑容,“不也——根本——没想走吗——!” “啊……!”瑞挤出一个字回应他。 两个人短暂的交谈都因为过于用力而带上了怒音,身后哗哗水声与男女老少的嘶喊声夹杂在一起,头顶雷音滚滚,周遭疾风骤雨,盘鸿突兀地喊了声瑞的名字。 “什么……!”瑞竟然还在咬牙接他的话。 “我突然!有个!想法!” 盘鸿的肌肉鼓胀得青筋迸起,他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我觉得……能行!” 纵使当下风驰雨骤,洪水急湍,瑞还是蓦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 “你想干什么!”他喝道。 “我妹妹——” 盘鸿无视了瑞的喝问,脸上露出了疯子般的笑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以后就交给你了!” 他话音刚落,双臂与胸膛奋力一振,将上半身已经湿透紧贴在身上的衣服迅速扒掉,缩身回到机甲驾驶舱,将功率开到最大。机甲发出的“嗡嗡”声越来越响,宛若跳伞运动员头顶撑着一面大了他本身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巨型降落伞。 但不同的是,盘鸿不在下落,他在向上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超负荷的运转让机甲内部的温度骤然升高,很快就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盘鸿痛苦但亢奋地呐喊着, 机甲手掌撑着这庞大的“雨伞”,超人般顶着巨大的压迫继续向上冲。 他的做法当然治标不治本,但却在这一刻极大地缓解了众人的压力,尤其是后方浑身湿透的人墙们,终于在此得以喘息。 “你这混蛋!” 瑞手中燃出利剑,掌心一翻一压,将自己左臂上还冒着青烟的鳞片齐齐削断,旋即凝出重机车抱着鳞片紧随盘鸿向上冲。 “喂!!” 他大喊着,将那堆黏连着血丝的鳞片扔过去,一个响指让飞在半途的它们激烈狂燃,化为能源涌进盘鸿机甲的充能口。 “谢——了——!!!” 盘鸿竟然在笑,他推着汹涌洪水与重力抗衡,凭借人力顶出一道长达数百米的长条形喷泉,驾驶舱内他原本湿淋淋的皮肤已经彻底被高温蒸干,裸露在外的皮肉呈现出异样的红润,甚至出现几处焦黑的灼痕,只差一点就踏进了被活活蒸熟的边缘。 “瑞!” 盘鸿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领袖!” “所以!继续下去啊!” “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啊!” 盘鸿喊话结束,突然机甲后背裂开一道小口,是那面兽皮鼓掉了下来, 轻而易举地给了瑞向下的冲力,带着他整个人向下坠落,远离最危险的区域。 “盘鸿!” 瑞喊破了音,下一秒,盘鸿的机甲带着宛若九天垂泉一般的洪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上猛冲,直到它们像一尾跳跃而出的大鱼,被盘鸿机甲支撑着的光盾狠狠往海里拍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机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内部外部都爆裂出即将解体的火花,盘鸿痛苦地呐喊着,但表情有多么狰狞,一双眼睛都依然闪动着坚定的光芒,一往无前,慷慨赴义。 “噼啪”爆响接连传来,机甲炸裂,盘鸿整个人失去平衡,向高山的那边栽去。 然而,刹那之间,原本势头稍稍缓和了的大雨在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情况下,再度势若倾盆! 水面急速上涨,方才被压制住的洪水猛兽再次头颅高昂。 下落着的盘鸿双眼赫然瞪大,死亡的气息悄然锁紧他的咽喉,这瞬间,他眼前闪过无数人生至今的记忆碎片,其中出现最多的,是一个又一个人涌现出希望的灿亮眼睛,和众多疲惫却感激的笑容。 怎么会……怎么会—— 打不败这些该死的天灾啊!!! 如果真能让我实现一个超级超级大的愿望,那就让我用生命、用所有的一切作为代价—— 换众生和平共处! 换万类繁衍生息! 换灾祸…… 永不侵袭! 被烧焦烤熟的皮肤上,一片鳞出现。 再一片,再再一片。 直至彻底将盘鸿全身包裹。 他遽然砸进滔滔洪水中,激起澎湃水花,惊涛巨浪。 单手环抱着兽皮鼓,已然跨上重机车想要燃尽性命腾火墙抗天灾的瑞,顺着滔天狂澜跃至高空,目光落下时当即一怔,连萦绕在周身的火焰都凝滞了几秒。 片片鳞甲在浊水间涌动翻腾,随水波浮沉时而显出身形,粗看分辨不出全貌,却能隐约意识到水中巨物身形比之人类庞大了数十倍,仿若水蟒游动,腰身甩摆荡开圈圈涟漪。 暴风裹挟着急雨,雨点如子弹激射,打在若隐若现的鳞片上泛起点点水纹。电闪雷鸣,风急浪高,放映厅内观众们只觉耳畔被雷雨洗刷着,明明不是5D观影,却蓦然生出自己正坐船面对海啸的错觉。 哗哗哗—— 是骤雨瓢泼,是洪浪滂湃,层层水响势若洪钟,堵住了众人的耳孔,连近在咫尺的、瑞的喃喃低语都仿佛隔着层厚重的膜而听不真切,一时竟难说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还是影片有意缔造了这般音声效果。 少顷,一声苍凉雄浑的长吟穿透沉沉雨幕,穿透银幕与耳膜,直抵听者心口。 这声音古老而神秘,竟有种青铜古钟般的质感,似是跨越几千万年的岁月洪流,又像召唤着荒古轮盘重新转动,满载厚重,一瞬令人呼吸凝滞,像是被千斤压顶,不得喘息,心底却又隐隐在无边敬畏中腾起难言的亲近,倏地有种落泪的冲动。 霎时间,长波怒浪霍然荡开,身处高空的瑞立时退去,密密麻麻站在地面水中的鳞人与人类们纷纷抬头,视野内只见一条庞然大物冲破浑浊水波,腾空而起,扶摇直上。 那是,龙。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四章 《鳞人》(完) 与众多作品中狰狞恐怖的形象截然不同,此时此刻出现在观众眼前的,是真正属于东方的、萦绕着飘渺与神圣感的神龙。 片片龙鳞细密莹润,泛着浅青色的辉光,游龙直入云层,无需两翼即可乘风曳游。它仰天长吟,舌绽春雷, 艳丽威严的紫色雷光似叱似怒,将滚滚天雷震退,再不敢露头。 随后,青龙昂首摆尾,盘旋于云雨中。瞬息间,暴雨骤歇, 阴沉如墨汁的厚重云层裂开一道灿烈罅隙, 金灿灿的日光洒落大地, 照亮地面众人疲倦怔忡的脸庞。滔滔山洪仿佛沙漏被无形巨手翻转,一条条掺着泥沙的浑浊水流绞紧成柱,违背重力规则旋转着向上升。 道道螺旋水柱涌向九天,齐腰高的洪水似潮落退却,湿润泥泞的土壤渐渐显露全貌。 停留在地面聚集成墙的人们呆呆望着,有人因脱力而向后跌坐在地,有人情不自禁地向前跪倒。 巨龙吞云吐雾,遨游天际,数不清的污浊水柱升到它附近,聚成泥黄色的天上之潭。须臾,天潭翻涌不止,重归清澄明澈。 又一声龙吟,清冽雨丝从高天滴落,清洗着晦暗的阴霾,也渐渐洗净地面瑞等人脸上身上的淤泥。微风习习,携来暖意,驱散不久之前的刺骨寒冷。短短数息,烂泥地里被暴雨压塌的植株作物焕发生机, 山间林间绿意盎然, 大地重归春景。 湛蓝晴空,一碧如洗,光线的鲜明变化令所有观众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振奋之余又止不住地崇敬欢喜。 是龙啊! 不像之前看过的、多少带着点西方刻板印象的东方龙,而是我们龙国的祥瑞神龙! 腾云驾雾,行云布雨,有雷霆之威却又温厚仁心,既可飞渡九天,万界悠游,亦愿泽被一方,庇佑万民。 强烈的民族自豪感直冲头顶,别说放映厅内的小孩和少年在激动,就连丛宁安和古文松等人也忍不住在心里猛地挥了挥拳,露出大大的笑容。 而还记得前后情节的观众们,则半是欢欣半是感动。独属于盘鸿的强烈愿望竟是如此大无畏且富有神性,一度令他披鳞化龙,以龙神之姿抵御天灾,彻底从根本上解决了巨大危机。 可盘鸿他……还好吗? 是所有鳞人进化的终点都是龙?还是说,能奉献肉身升变为龙的只有盘鸿一个? 大家的疑问很快得以解答。 在云烟细雨中时隐时现的青龙游动着离得近了,它体色与长蛇相近, 可怕蛇的人见到它也不会感到恐惧,反而会涌现出无尽的心安。 巨龙在部落众人头顶数百米处游移,它溘然长吟,起初周遭仅有不怒自威的龙吟与丝丝细雨声,过了一小会儿后人群中爆出一声不含惧意的惊呼,镜头顺势切换,只见近景中,琥珀诧异地抬起双臂,而他手臂上密布着的硬鳞,此时正不带半点疼痛地缓缓剥离,浮游上升。 琥珀如此,其他鳞人亦是如此。 大量的鳞片轻柔脱落,留下细嫩泛粉的崭新肌肤。无数鳞人终于显露出了本真的容貌,“重见天日”的那半边脸幼嫩得宛若新生儿,与另半边色泽迥异的面庞对比起来瞧着有点古怪滑稽,但没有人细究这个,他们都在不自觉地哭泣,或虎目噙泪,或低声抽噎,或静默潸然,或流涕痛哭。 盘清扬起双臂,看鳞片剥落,在上升过程中融成莹亮光点。 她注视着光点飞舞向上,望着高空庞大的龙影,视野反复模糊又清晰,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不远处,瑞浑身上下的鳞片亦在脱离上浮,他那条强行切开了硬鳞的左臂此时也不再鲜血淋漓。 莹光连点成线,绕着他的伤口转动,等那条手臂长好了柔嫩皮肉后,就继续漂浮上移。 这期间,有一点光亮似是有生命般,虚虚在瑞眼下脸颊处的菱形细鳞附近跃动了两下。最终,在瑞的微微怔愣中,这块鳞片留在了它原有的位置,光点退回“大部队”里。 聚集如山的鳞片齐齐漂浮,融化,莹光飘舞,直至完全融进青龙的身躯。 它气势愈发厚重巍峨,地面上的人们无形中被强大的威压震慑得膝盖发软,不约而同顺从内心的想法,虔诚地向神龙跪拜。 放眼望去,地上黑压压齐刷刷的一大片,那是最原始的信仰,是最纯粹的崇敬。 青龙扭动着状似长蛟的龙身,龙头缓慢摇摆,爪趾翕张,隐约透露出一股笨拙的不自在。 它缓缓游动了一会儿,似是意识到了什么,也下定了决心,于是再次乘风而起,直上青云,身影迅速消失在云雾后。 但站立着的瑞知道,他一定还在。 和煦的阳光打在瑞的侧脸,那块鳞片泛着微光。 少顷,他转过身去,面向已然相互搀扶着从地面站起的部落群众们,神情郑重。 “一切都过去了。” 瑞认真说罢,又露出微微笑容,“一切才刚刚开始。” 画面定格在这位年轻领袖的正脸。 半秒后,巨幕黑下,放映厅灯光大亮,漆黑的银屏上两个硕大的姓名并列展示。 【导演:方友文】【编剧:袁萧】 片尾字幕开始滚动,和以往的每一次放映一样,观众席静默数秒,响起热烈掌声。 秦绝及身边的林柔等人都在鼓掌,方友文和袁萧也在拍手,眼里尽是感慨。 “哇啊……” 苏酥震撼不已,眼圈诚实地红了,然后前倾着上半身侧看过来。 “有彩蛋吗,有彩蛋吗!”她连连问道。 方友文还没出声,坐在他们前一排的观众就回过头来:“有的!彩蛋也巨好看!” “呀。”苏酥意识到自己的亢奋,赶紧按住口罩,“好的,谢谢你哦!” 那个观众笑了笑就转了过去,刚看完《鳞人》正片,大家都在上头,根本无心打量周围观众的相貌。 秦绝轻轻拍掌,看着一行行演职员表向上滚动。 …… 【盘鸿——刘哲】 【瑞——聂星梁】 【燕兵——丁鸣谦】 【盘清——于青】 …… 【摄像指导:吴颖】 【录音指导:刘霖】 【美术指导:王江元】 …… 方友文和袁萧的掌声一下子变得相对浮夸,虽然掌声不吵,但动作却很夸张。 秦绝余光瞥见他俩的反应,扬了扬眉,旋即失笑。 【动作设计与指导:秦绝】 这行字幕夹杂在片尾演职员表中,秦绝含笑点头。 紧接着,放映厅内的呼声也小幅度地变大了一波,因为屏幕中出现了【秦一科技】字样和大家都熟悉的logo。 裸眼3D与神级特效有目共睹,大众再次为秦一科技的技术折服。 掌声潮起潮落,观众席无人离场,保持安静等待片尾彩蛋。 不久后,巨幕再亮,中下方出现三个字: 【五年后】 潺潺水声先于画面来到众人耳畔,一叶扁舟缓缓驶进画中,镜头随之推进,近是长堤春柳,远是白塔晴云,高处山峦连绵,瀑布溪流点缀其中,自下而上云烟缭绕,宛若仙境福地,美不胜收。 嘻嘻哈哈的嬉闹声传来,似翠鸟鸣啾,赤膊短打的半大孩子们奔跑在田野间,远处阴凉地是笑着饮水摇头的大人,旁边还站着几个比成年人还高出半头的机关兽,造型憨态可掬,四肢一看便知是耕地专用,俨然是针对性制作的科技产物。 镜头穿过孩童们的肩膀,向上移动,学堂武场皆在台阶上游,眉眼成熟了些许的路午穿着身半复古的服饰,指导着少年们记背要点,做基础训练,好好准备不久后的机关兽驾驶考试。 画面简单掠过,再度往上,半透明的洁白帘幕轻轻拂动,面容或年青或老迈的众人围绕着长桌两两对坐,阿波、阿流,琥珀、萱草皆在其中,后两者的座位旁还放着摇篮车,一个婴儿正在里面呼呼大睡。 长桌尽头,瑞长袍宽袖,不疾不徐退到一旁,让穿着宽松袍服的卡特博士为一袭长裙的盘清披上花纹古朴神秘的披肩。 “今日,盘清继任巫位,掌科研文教,部族繁衍。”瑞朗声宣告。 桌旁数人起身行礼: “遵旧巫、首领之意,迎新巫上任。” 盘清躬身回礼,瑞微微一笑。 “三日后的祭祀礼,正式举行换届仪式。” 他温声道,“今日的会议到此结束,各位回去吧。” 又说:“我与巫去请龙神大人。” 瑞一提到这个尊名,在座众人都面带敬意,认真点头。 人群三三两两地向议事厅外走,琥珀抱起睡得香甜的小娃娃,萱草抿唇一笑,收好摇篮车,夫妻俩和其余同事说说笑笑,边走边聊,没一会儿身影就消失在烁动着荧蓝色光芒的升降梯后。 “您老慢点儿……” 瑞和盘清扶着卡特博士,被面色红润的老太太嗔怪地拍了拍手。 升降梯旁一架机甲正等在那,卡特博士踩进驾驶舱的动作颤巍巍的,看着提心吊胆,等真坐进去了,一番操作比谁都熟练,不消片刻就平稳飞离。 瑞摇摇头,与盘清相视一笑。 “走吧。”盘清道。 瑞点头。两人转身穿过议事厅,踏上厅后的宽大台阶,一步一步向更高处行去。 尽头是个气派的高台,质地似玉石,通体呈圆形,半径足有数十米,宽阔大气,登台如行走在绵绵云间。 瑞走到念鸿台中心站定,不言语亦不动作,只静静等着。 半晌,云霭翻涌,烟波弥漫,一条游龙缓缓飞至,在高台上空蜿蜒盘旋。 它垂下身躯,足有两人高的巨大龙头凑了过来,盘清浑然不惧,小跑过去,扑在龙颈处亲昵地蹭了蹭。 瑞伸手摸了摸龙吻龙须,眼带笑意。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五章 影片彻底结束,观众们看得酣畅淋漓,或热议纷纷,或“呜呼!”地伸着懒腰,手指掸了掸电影票,深深感觉这一趟来值了。 秦绝敛起存在感,林柔和苏酥几人重新把伪装用的无镜片框架眼镜戴好, 方友文和袁萧则是往上扯了扯口罩,众人分批躲进人群里往外走。 周围人群的心神都在刚才放映的《鳞人》上,加上今天本就下雨,大家衣装都比平时厚实一点,没有谁特别注意到这几个人。 出了影院已是晚上九点多,大家来之前都吃过晚饭, 方友文就没留人。许双双还要回去涂药养伤, 林柔和苏酥在外多留有暴露的风险, 三人决定先搭车回酒店,临走前都一副上头的模样表示回去要翻影评看二创作品,方友文和袁萧笑着点头,目送车辆远去,然后与秦绝几个留下的人乘着夜风散步聊天。 “牛啊。”乔远苏感叹道,“相当厉害的作品。” “难以想象是这么短时间做出来的。”古文松叹道。 “确实,和那些制作时间好几年的大片比起来也毫不逊色。”丛宁安点头。 “秦科的功劳。”方友文自己都啧啧感慨,“太牛逼了,那特效,嘶——” “能不能透露下后期制作用了多长时间?”乔远苏调侃,“说出来让那些同行们多失眠几天。” 方友文笑出声:“还真不好说,因为是边拍边做的。” 又道:“就算我是个门外汉,也感受到了秦科货真价实的实力。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画面还不得渲染个三天三夜,结果竟然火速出片……” “是啊,你当时都看傻了。”袁萧毫不留情道。 “你不也一样!”方友文一把搂住他用力拍了两下。 古文松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语气有些微妙。 “值得更火啊……”他道。 尽管闻玉麒在发力,但《鳞人》凭借着预告片的确很难吸引外地观众特地赶来沪城ISCA看电影,因为秦一科技的裸眼3D效果只针对放映厅, 在电脑手机等移动设备上看就和以往的特效大片没什么区别,难免会有人抱着“等上线各大视频网站时再看”的想法耐心坐等。 古文松随意看了看网络舆论,今晚蓝组的《Let It Go》一经上线就引爆热潮,现在播放量已经突破了两百万。 自己参与的作品自己心里有数,古文松当然不会妄自菲薄,但难免有点心疼数据惨烈的红组。 “看缘分嘛!”方友文和袁萧倒是坦然。 “你们周边卖得怎么样?”秦绝随口问道。 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在望其他的方向。 “呃……还行吧!也联系厂家做了机甲模型、手办什么的,但卖得最好的还是小挂件、徽章和明信片这种。顺便,星梁的周边可是超级受欢迎。” 方友文说着笑起来。 其他几人都跟着点头。没错,瑞这个角色设定上是经典美强惨,聂星梁的颜值又很能打,加上最重要的、那辆超级酷炫时髦的重机车,可谓男女通吃,很难不爱。 以《鳞人》的质量,要不是蓝组的《FROZEN》在设计和音乐上太过惊艳,周边销售又主抓儿童市场,恐怕早就大杀特杀了。 也难怪网上两组都支持的人高喊“神仙打架”,并表示“再打点再打点, 我们凡人就好这一口”。 众人说说笑笑,秦绝还是望着不远处, 袁萧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班长?” 方友文也跟着看过去, 一看就想起来秦绝当时发在娱习一班群里的图片和她的问题,虽然当时回复过了,但还是补充道: “哦,这个露天舞台啊,好像是以前一个大型活动举办的时候搭起来的,因为修得不错就没拆。不过这舞台的位置有点尴尬,离电影院不远不近的,这几天我看大家都更乐意多走几步来电影院里吹冷气,不怎么在外面呆。可能这就是最近没演出的原因吧。” 秦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玩笑道: “你们没想过搞搞演出活动,多拉点人?” “嗐!”方友文失笑,“想过,主要是感觉不大合适,《鳞人》的风格还挺……” 他摊摊手,意思不言自明。 乔远苏在旁点头,请人演出热场虽是常见手段,但《鳞人》的基调集齐了“燃、宏大、希望”等特点,请那些唱情爱的歌手吧不太行,请摇滚乐队又太颓了,总不能搞个交响乐团……可这不就背离了露天场子拉人气的初衷了吗,怎么弄都很难搞。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感觉你们音乐方面有点可惜。”丛宁安迟疑道。 方友文懂他的意思,丛宁安既是评价,又在担心他自己是不是受到了自家蓝组《FROZEN》的影响,下意识更多关注了音乐方面。 “是很可惜。”方友文承认这点,“《鳞人》的配乐有定制也有在M站上选的还没被购买过的纯音乐。时间太紧,请不来大师,词曲也不好找,就只能这样了。” “咦,那秦科?” 古文松想起秦绝筹备期就说过的话。 直到现在,他和广大群众都认为《Let It Go》等曲子是秦一科技提供的。既然蓝组可以约曲,红组自然也行。 方友文苦笑:“没钱啊!” “哦——” 众人恍然。也对,大家的经费成本都差不多,蓝组那边刨除秦一科技免费的特效外,基本都花在音乐、舞台改造和周边上了,但红组可是实打实的电影拍摄,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腾不出钱属实正常。 “能把经费花在刀刃上,挺好的。”古文松安慰道。 方友文点头。 他心里清楚,《鳞人》的特效和剧情等其他方面足以掩盖音乐制作这个缺陷。 不过鉴于隔壁《FROZEN》的歌曲太过抢眼,所以总有人下意识地也把红组的配乐拿出来比较,然后得出个“敷衍、技不如人”的结论,进行一些踩一捧一的经典话术。 这些评论方友文和袁萧都见过,感想是两边侧重点都不一样,硬要比就挺弱智,于是不再理会。 几人走走聊聊,没过一会儿方友文的手机响了,是翟茹打来的电话,开口先为深夜打扰道了歉,然后就直言不讳,表示闻总想到了新方案,想和方导及红组团队开个短暂的视频会议。 方友文接电话没避开其他人,大家都听了个大概,知道方袁二人又要忙了,遂无声挥挥手,示意自己散着步回去休息。 “加油啊!” 方友文还在忙着讲电话,乔远苏三人就拍拍袁萧的肩膀,把他拍得东倒西歪。 “太瘦了,多吃点吧。”古文松笑道。 “还说我呢。”袁萧笑着摆手。 他们这帮搞幕后的,从第七轮分组开始哪个没累瘦?乔远苏的颧骨瞧着都比之前更凸了。 秦绝四人挥别方袁两个,回到酒店。 划开房门时,秦雨桥还在直播,秦绝先前问过会不会影响她,得到的答案是否定,此时就没避讳,走去洗漱。 “脚步声?是啊,是亲属。” 秦雨桥噙着笑意悠悠回应着粉丝们的弹幕,“乐巫在成为乐巫之前,在世间也是有亲人的。” 她平日里专注虚拟形象的角色扮演,极少提及到这方面,粉丝们对此难免好奇,弹幕刷得飞快。 【大狐狸还在努力RP,某种意义上好强23333】 【感觉距离拉近了耶(虽然平时的距离也很近,但此处指的是主播的那种近?)】 【蛮好奇乐巫大人三次元的……】 【※不要挖掘中之人!大家看乐巫就好了】 【知道知道,好奇而已】 【笑死,早有不嫌事大的乐子人在网上人肉过吧,结果盒了两个全错了,乐巫亲口在直播里否的】 【不要提了,大家安静听电台#比心】 【仔细想想好厉害,比如我现在都不知道白姐和灰哥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肯定两个人吧?不是说“乐巫”是个社团吗】 【没有啊,乐巫灰和乐巫白都说自己是乐巫的一部分,而且看切片也能发现有语气相似的地方】 【哇,开始唱歌啦~?(??? ??)?】 【清唱好耶!!!声线粉一个狂喜】 弹幕一条条刷过,很快被狐狸头像与水波纹符号交织的应援弹幕覆盖上去。秦雨桥的歌声总能让人不自觉恍惚着静下心来,曾经还发生过乐子人来钓鱼、带节奏玩,却反被圈粉的事情,小风波的平息就在乐巫开口的一瞬间。 不久,直播结束,秦雨桥惯例闭着眼睛回味缤纷色泽,再睁开时入眼就吓了一跳。 “姐姐?” 她看向秦绝腰侧,作战服此时是抹胸短裤的样式,也使得秦绝侧腰和后腰的淤痕一览无余。 “已经没事了。” 秦绝安抚住全身绷紧的小狐狸,“刚才出去看电影的时候想起点事,应激反应。” 秦雨桥抿唇不语,去常备的医药箱里翻找,递过药膏后才开口: “什么样的事?” 她的潜台词是:我能帮上忙吗? 秦绝抹上药膏轻揉腰侧,她手劲大,把自己掐肿了一片,但刚才在洗澡时已经热敷过,黑紫色的瘀斑正慢慢消失。 “嗯……”听小狐狸这么问,秦绝沉吟,“兔兔的事。” 秦雨桥缓缓点头,敏锐地意识到自己这次不能承担解铃人的责任,于是凑过去帮秦绝按揉淤青,加快血液循环。 手机传来震动声,秦绝拿起来一看,是祁霜发来的今日合照。 “不是灰”这些天都会在跑场演出结束后发一张照片过来,让老师看看她们的精气神,顺便暗搓搓地展示一下她们没在偷懒,状态甚至比来回跑通告的“千色”要好。 秦绝略一思索,发了个定位,然后按住屏幕发起语音消息。 “明天开始把下午和晚上的演出移到这个地点。” 【祁霜】:收到 她回复很快,不质疑秦绝的安排,也不询问理由。 秦绝瞥见腰间淤痕轻了不少,遂rua了rua小狐狸让她去洗漱,自己在两个偶像团专用的APP里将“不是灰”四人拉进临时讨论组。 “演出歌单报一下,可能要做些调整。”她道。 …… 突如其来的阵雨在夜半又淅淅沥沥下了半晌,次日倒是变乖了,阴云散开,灿烂阳光洒向大地。 蓝组继续猫进林恩剧场,准备下午和晚上的两场演出。不知是不是“饥饿营销”的作用,尽管《Let It Go》的演出视频已在昨晚全网公开,但想来现场的人只多不少,售票依旧火爆,观众席人满为患。 昨夜回去就有冲热水澡、吞感冒药片的“不是灰”四人再度精神满满地聚集到一起,每个人都比往日要亢奋些。 是老师的指令! 哪怕完全不懂是什么用意,但是照做就完事了! 邢羽菲的芭蕾舞剧演出在今天下午,因此“不是灰”选择了上午和晚上两个场次。 “老师特别交代了晚上要更专注努力,那我们就把上午的演出风格变一变。” 四人里的“智将”邢羽菲出谋划策,“这场表演,我们加入更多互动,多上两首solo曲,然后把舞蹈承担的内容匀一部分给合唱。” “好。”祁霜颔首,“阿卡贝拉么?正好昨天有粉丝提到了。” 阿卡贝拉()指的是无伴奏合唱,做到容易,做好却很难,但也正因如此,优秀的阿卡贝拉分外惊艳。 通俗来讲,这是秀vocal实力的绝佳方式之一。 “好耶!”姜卿娥眼睛顿时亮了。 她们“不是灰”四人声线各异,唱腔也各有不同,合唱起来既和谐又有记忆点。 私底下,这四个姑娘练习过许多次阿卡贝拉,有时还和隔壁“千色”一起唱着玩,在每一次随意的休闲里巩固进步,对彼此间的配合与最终效果都很有把握。 上午的演出结果证明了邢羽菲判断的正确,粉丝反响极好。最后四人的无伴奏合唱是跳下舞台在观众面前唱的,强大的实力和因为实力涌现出的底气和信心都令路人惊叹不已。 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点开了录像,可想而知社交平台上又会多出许多以“清唱”、“不插电演出”、“多声部阿卡贝拉”为关键词的视频。 楼岚开车送邢羽菲回了剧院。几小时后,“不是灰”再次聚首。 她们卯足了劲,决意在此上演整整三个半小时的演出。 原本留给出道专辑、一直没有公开演出的压箱底曲目被秦绝掏了出来,UNGREY并不觉得这是破釜沉舟,反而隐隐有种终于能彻底释放了的兴奋。 有什么要来了! 或许是她们的终点,或许是她们的起点。 又或者是,她们的时代。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更新删 犯病了,可能是这段时间《鳞人》写太嗨了的后果(……),今天更新会晚,先去找点药吃 ------------ 第八百九十六章 《SHOUT》 瑞鑫影城是ISCA内规模最大的电影院,位置相对独立,与大型商场背靠背,中间有直通通道。虽然平日里服务费稍贵一些,但内在设施从屏幕到音响都是一等一的出色,且ISCA的人均消费水平不低,大家普遍都愿意多花点钱享受优质服务。 方友文前一天请蓝组众人来的就是这家影院。闻玉麒今天主要视察的院线里, 这家影院也赫然在列。 作为一个出色的领导者,闻玉麒对待工作从不懈怠,此时他坐在车里,带着司机、助理翟茹和另外一名团队成员巡游视察,他们不仅会下车走进影院调查《鳞人》预告片的播放频率、周边的销售点及销量情况,也会观察来来往往的行人,分析《鳞人》的潜在客源。 “已经快要饱和了。”闻玉麒望着车窗外。 “是的。”翟茹附和。 《鳞人》这部影片本身质量出彩, 又有秦一科技参与特效制作,名声已经辐射了ISCA和周围的其他区, 住在这附近的居民有时间的早已赶来看过。换而言之,本地能提供的票房已经快要封顶,再高也高不出预期。 那么显而易见,当下的首要任务就是扩大市场,吸引更多观众特别是外地的观众来到线下观看《鳞人》。 闻玉麒面无表情地将平板电脑上红蓝两组截止到今天为止的商业收益对比图缩小放到一边,然后插上了方友文今早真人交接的移动U盘,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码,调出视频文件,点击播放。 是《鳞人》压缩后的超清原片。 闻玉麒昨晚找方友文说的就是这事,他觉得《鳞人》光靠预告片和各项宣传还不足够,必须得发掘其他亮点,而为了能让他的工作顺利进行,他以人格和新合同双重担保内容绝对不会外泄,希望方友文作为团队总负责人能单独给他一个人提供作品原片。 这就是为什么翟茹今天频繁看见闻玉麒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贴了防窥屏膜的平板电脑。 话回当前,闻玉麒还在筛选适合放出去吸引大众的片段。他决定临时制作几款简单粗暴的、利用竖线达成裸眼3D效果的预告片,粗糙不要紧, 只需要让大众意识到走进影院的效果远比视频里好出千百倍就够了。 私家车还在缓缓行驶中, 闻玉麒拖动着进度条一心二用,边看视频边打量四周。 他首先想到的是CP营业。根据已有的反响来看,《鳞人》里盘鸿×瑞的CP受欢迎度远远大于瑞×盘清,在女性市场方面大有可为。 闻玉麒从不会小瞧女人对喜爱之物的热情和购买力,但怎么卖CP也是个学问。“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营销道理他一直都懂,作为官方,太过直白的推销营业会起反作用,稍微藏着掖着一点反倒能勾起观众的兴趣。 此外,适当的剧透没什么不好。 方友文和袁萧两人不想破坏剧情反转带来的惊喜和惊吓,但闻玉麒这个商人觉得他们太过理想幼稚。毕竟,瑞一看就有苦衷,盘鸿又是经典的热血笨蛋,在盘清承担技术性角色的情况下,剩下的燕兵是反派这件事实在太好猜,根本没必要一直隐瞒。 更何况,《鳞人》后半段聚焦于部落矛盾、人与天灾,燕兵虽然穿插始终,可充其量就是个添头,就算提前剧透一点也无所谓。 所以, 闻玉麒现在反复拖动盘鸿和瑞与燕兵在实验基地大决战的这一段细看,想要寻找一些既能营销CP,又能发挥《鳞人》大片优势的灵感。 歌声就这样不知不觉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车内闭塞,闻玉麒又戴着无线耳机,但架不住前方歌声穿透力太强,有音响辅助更是效果加倍。伴奏、人声和周围的欢呼打call声混在一起形成驳杂的噪音,闻玉麒被吵到,皱皱眉抬起了头。 “怎么回事?”他问。 以往通向瑞鑫影城的这条路没这么热闹,旁边就是小广场,行人游客都爱在那边呆着,今天却拥挤得过分,若不是有行车专用道,恐怕他们这些乘车的都要寸步难行。 翟茹立刻动手检索信息,不一会儿回答道: “是一个十八线女团在免费演出。她们最近在沪城四处借公共露天舞台表演,好像有点名气。” 翟茹说完有点微妙地闭了嘴,因为她能听出这个不认识的偶像团实力不俗,最起码也不应该混到十八线。 “莫非是来蹭热度的?”另一位团队成员猜测道。 沪城ISCA这个区最近因为《FROZEN》在国内外都出了名,《鳞人》这两天的热度也在涨,他有这样的揣测倒也不稀奇。 闻玉麒还是皱着眉:“前面有停车位么?” “有的,您稍等。”司机迅速领悟了自家老板的意思。 他们的车很快停到了合适的位置,侧对着舞台,欣赏表演不太方便,但已经足够排除掉嘈杂的应援声音,听清音乐。 闻玉麒摘掉一边耳机。 他不觉得所谓的“蹭热度”有什么不妥或令人不满之处,正所谓富在深山有远亲,有地位有实力就是能吸引人来贴近、依附,某种意义上这是种认可。 因此,闻玉麒现在思考的是,是否要用这些外部活动来吸引观众去看《鳞人》。 他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刚才就已说过本地票房趋于饱和,但音乐,涉及到这方面,他确实会忍不住多留意一下。 闻玉麒对舆论风向的把控远比方友文等人要专业熟练,方袁只会觉得“拿《鳞人》里不是重点的配乐去比《FROZEN》卖点之一的歌曲”的这种行为很无脑,然而闻玉麒却知道,这些无脑的声音一旦聚集多了,就是会无形中拉低《鳞人》的风评和口碑。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可以鄙视这种现象,但绝不能因此无视它。 话又说回来,这个偶像团唱得不错,而且这歌节奏激烈,风格火爆,和市面上常见的并不相同……是原创的? 闻玉麒挪了挪,坐车里久了,他想换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判断歌曲质量如何,结果不小心蹭到了平板屏幕,刚刚拖回大决战开头的进度条开始播放。 “I've got a feeling. You must let me go.” (冥冥中我得到预感,请务必让我放手一搏) “I wanna keep my faith forever.” (我要坚守信念直至永恒) “Words are alive,supporting us,connecting with the souls.” (真诚的话语承载着我们,让我们的灵魂彼此相连) 舞台上,邢羽菲和楼岚一左一右向前走出,后者的女低音稳稳地托住了前者声线偏甜的嗓音,营造出了“废墟之中几缕阳光漫过”的感觉,铺垫着,预示着后面的歌曲高潮。 画面中,盘清被燕兵的机甲掐住咽喉,踉跄着脱离他的桎梏,瑞携着烈火猝然落下,护住盘清,紧接着盘鸿又为两人挡住来势凶猛的下一击。 “I'm gonna fight them all to let you go.” (我将与千军万马为敌,只为助你逃离苦难) ——“快走!”盘鸿没有转过头,大声对瑞说道。 “I wanna seek my way to answer.” (然后寻求只属于我的答案) ——“你是谁!”盘鸿的机甲冲了上去,与燕兵死死缠斗。 “Words are alive,supporting us,connecting with the souls.” (真诚的话语承载着我们,让我们的灵魂彼此相连) 闻玉麒赫然坐直,目光锐利地紧盯屏幕,没戴耳机的那边耳朵打起万分精神捕捉每一个乐句。 与此同时,舞台之上,邢羽菲和楼岚从容接下了祁霜与姜卿娥的合唱句,声音再次缠绕在一起,在稍显缓和的伴奏中变得低而轻,就像有人仰起头在星空下回忆往事。 “You know what? We look up to the sky,count on it.” (你知道吗?在我们仰望苍穹,寄希望于天命之时) 闻玉麒眼疾手快地点了快进,将盘鸿良心被拷问的这段宛若走马灯般飞快掠过。 “And halos in the clouds light me up. Then I awake...” (云层中的光晕将我照亮,我因此觉醒于……) ——燕兵离去,纷乱枪声响起,盘鸿抬头。 “In the heat,get fired up.” (满腔热血之中,燃起熊熊烈火) ——瑞将怀里的盘清放到地上,起身却发现厉虎等人已经开始了肆无忌惮的冰封捕获。 台上,祁霜和姜卿娥同时上前一步,四声部和声直接闯入人耳,如阶梯般层层向上: “You'll call my name——” (你将呼唤我的名字) 盘鸿望着天际狂燃的烈火喃喃:“瑞……” 他话音刚出,暴怒至极的嘶喊猛然在闻玉麒还佩戴着的耳机里炸开: “燕——兵——!!!” 砰!轰! 前一个是骤然炸裂的伴奏声,后一个是瑞发动杀招时熊熊大火的咆哮。 铺垫的情绪达到最高点,嘹亮的女高音瞬间迸发! “Yeah!Get started breaking the row!” (来吧!开始打破这世界的规则!) “See how it spreads out. It's beyond full real-!” (见证它是如何伸展蔓延,成为比现实还要真实的存在) “Yeah!Get started re-creating the world!” (来吧!开始重组这纷繁的世界!) “Take my hands till the end,feel this raw !” (燃烧着原始的激情,握紧我的手直至一切终结) 巨型冰冢散发丝丝寒气,火焰飓风带着狂暴的破坏力席卷一切,冲向燕兵面门,瑞将要破除杀戒的一瞬间,盘鸿的长枪停在距离燕兵咽喉不足两厘米的位置。 闻玉麒微微颤抖的手恰好将进度条滑出一点,激烈的群战场面与耳畔澎湃的歌声结合得恰如其分,他的耳膜在震,两边都是,万万没想到能如此意外地给自己制造出了近似环绕立体声的效果。 这歌,词曲唱腔无一不相配,哪怕放在闻玉麒腿上的只是平板电脑,他却硬生生获得了和当时坐在放映厅里相差无几的绝佳视听体验。 “Bring it on down ROCK ROCK ROCK!” (暴动吧!让其天翻地覆!) “Shake it up up TOP TOP TOP!” (撼动吧!将其推至顶点!) “Cause I know how to SHOUT out my soul——!” (因我知晓该如何嘶喊出我的灵魂——!) 画面中的激战仍在继续,与歌曲一样节奏飞快,慷慨激昂。盘鸿等人嘶吼的台词混杂在爆发力十足的女声间,越是交叠繁复,越显得场面万分激越,一向镇定的闻玉麒也情不自禁地感到一阵强烈的热血沸腾。 同样坐在车内后座的翟茹有点诧异地瞄了他一眼,但不得不说,离得近了再听歌,就发现这歌真是不错,哪怕是平时偏爱抒情音乐的翟茹此时都被热烈的现场氛围感染,心内明悟了唯独这里人气旺盛、应援火爆的理由。 “Bring it on down ROCK ROCK ROCK!” (暴动吧!让其天翻地覆!) “Shake it up up TOP TOP TOP!” (撼动吧!将其推至顶点!) “Cause you know how to SHOUT out your soul——!” (因你知晓该如何以呐喊挥洒灵魂——!) 一路上行的旋律再度重复,鼓点飞快,电吉他的音色越众而出。 雨后的沪城正是燥热时,当下傍晚八点半,周围依然闷热不已。然而现在所有站在现场、坐在车里的人,都控制不住地挥手抖腿,肾上腺素兴奋狂飙,跟随着台上的“不是灰”四人一起爽快暴汗,投入得酣畅淋漓! 这叫什么蹭热度、蹭公共露天舞台? 明明是降维打击的户外演唱会! 那边车内,就算是有空调吹着,翟茹也被歌声和气氛燃得微微冒汗。她拿出手帕擦了擦,一边是为闻玉麒,一边是为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继续搜索更多的信息。 看着看着,翟茹不由得“嘶”了声。 “她们从六点开始就在唱了……!” 翟茹说这话时都忍不住呲了呲牙,六点到现在可是过了整整两个半小时啊,这体力认真的吗?这么猛? 说话间,台上一曲结束,四个声线各异的嗓音齐声报上了她们的团名。 闻玉麒自不必提,翟茹、另一位团队成员甚至司机都在这一刻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 “不是灰”…… 很怪,一点都不常见的偶像女团名,但是听完了她们的歌声却会觉得,这名字好酷,就该这么叫。 翟茹的手机嗡嗡震动,是瑞鑫影院接待人发来的讯息,想来是等了一会儿没看见闻玉麒过来,按照礼数来问候一句。 “闻总。”翟茹轻声提醒。 唱完了这么热烈的一首燃曲,“不是灰”四人怎么也要歇一下的,他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空隙继续原定好的工作。 闻玉麒还在沉吟, 闻声点点头,刚要说话,伴奏声再起。 他和翟茹不约而同地露出讶异之色,只不过后者体现在脸上,前者仅有一个动摇的眼神。 “就才报了个团名……这就继续唱了?” 翟茹惊讶得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 舞台上的四个姑娘听不到也看不见他们的惊讶,“扎扎”电吉他声引入旋律,接着鼓点加进,两个八拍后猛地一顿,激燃的乐声如火焰般汹涌爆发! 闻玉麒立刻一挥手,示意翟茹回给瑞鑫影院那边,叫他们再等等。 他此时的神情分外郑重,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投到听觉上。 这一曲,再一曲。 等《NEXUS》那标志性的开头电子音和“Do I come from the fire?We're going back(我是否诞生于火光之中?我们终将落于归宿)”副歌一出,闻玉麒脸色骤变,当即“啪”一下合上了平板电脑。 “查。” 他斩钉截铁道,“就现在,立刻联系她们的经纪人。”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七章 《THE_ANSWER》 柳华珺对此反应极快,雷厉风行的态度让闻玉麒很有好感,两边一拍即合,只过了一个晚上和一个上午,就有许多视频悄然摸进了各大社交平台,蛰伏着等待扩散。 “不需要高技术力,要营造的就是‘真实’。” 这是闻玉麒这次主打的销售策略。 柳华珺亦是深谙此道的老手。“不是灰”从《偶像新生代2》被替换开始到现在已经消失了一个月, 哪怕有人在暗中关注,也只看到这四个姑娘似乎被经纪人彻底放养,远不如师弟团“千色”活得滋润,因此渐渐放下心,嗅觉没有一开始那么敏锐。 此外,别看这个圈子经常漫天飞瓜,但信息断层是常有的事。有些跟着那些大公司一起排挤“不是灰”的, 其实很可能只知道个团名而已, 连她们有几个人、分别叫什么名字都不知情,更不用说亲自听过“不是灰”的歌。 是以,当柳华珺把闻玉麒这个合作伙伴推到前面,并联系与杨柳娱乐有合作关系的媒体公司时,对面大多都以为闻玉麒借杨柳娱乐的人脉给《鳞人》造势,虽然是急单,但钱给得多,大家也乐得答应。 他们迅速下发任务,拿着标注“BGM_01”、“BGM_02”的音频文件,对照着闻玉麒提供的《鳞人》全部预告片和零星小片段一通速剪。这种不到一分钟,甚至只有十几秒的短视频做起来又快又省力,稿件雪花似的交到了柳华珺和闻玉麒的邮箱。 还有一点好笑的是,因为“不是灰”这几首歌都是外文歌曲,就更没人追究来源,只以为是国外歌手演唱的, 还暗暗思忖不愧是欧美实力派, 听这节奏这唱腔,多高级。 始终被打压着的“不是灰”, 就这样如不起眼的尘灰般瞒天过海, 随风铺开,等待着燃烧的那一刻。 八月二十六日,一个标题叫做《我发现偶然听到的这首歌和好配!!》的短视频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在各平台爆火。 点进去,首先感受到的是技术力真的很低,连滤镜都没有,纯粹是把预告片胡乱剪了剪,差不多卡点了就发了上来。音频也算不上优质,一听就是现场录的,还有点周围的杂音,和原博主“昨晚看完《鳞人》出来就听到了这歌,觉得好燃好配就录下来随便剪剪”的说辞完全一致。 但如此草率,反倒看得人连连惊叹,只觉得配上BGM后画面简直燃爆了,原来《鳞人》的打斗场面这么多还这么爽吗? 关注电影的大有人在,关注歌曲的也有不少。他们很快发现听歌识曲识别不出来歌名,有些人找不到就放弃了,有些人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持续关注。 【好听啊!!好燃的歌,小姐姐是录的现场吗?求问在哪录的!#星星眼】 博主回复:【就是瑞鑫影院出来之后往前再往右边走一段那里~】 【挠头,《鳞人》好看吗?怎么我们这边电影院没有它啊】 博主回复:【是沪城ISCA限定啦, 不过它是秦一科技做的裸眼3D大电影, 哇现场看简直爽爆了!不看真的很可惜!!】 【BGM牛哇,还以为博主是在国外,一听电影台词是汉语我都愣了下,问下这是哪个摇滚乐队来国内巡演了?】 博主回复:【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也不咋认识,就看完电影出来遇到的一个舞台表演,现场很热闹还不收门票,就是可惜我站得太靠边了啥也没看清#流泪】 【这不是我们家姐姐团嘛!!好心指路求音频的可以去:[视频链接:《SHOUT》0825沪城跑场演出ISCA站],打扰博主了不妥自删#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同一时间,某个名为“全是黑”的粉丝群里。 许萌杰眼睛晶亮地打着字: 朋友们,感觉机会来了!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哇啊啊啊,有没有大触可以剪剪视频—— 在剪了在剪了[视频工程文件截图.jpg] 呜呜我们会不会有蹭热度的嫌疑,有点担心 ↑我感觉还好?因为《鳞人》真的很好看!现在在沪城追四姐的小伙伴们有空也可以去看看!现在我整个一个双厨狂喜#抓狂#尖叫 哇快看E站,有剪辑大佬发了视频耶!! 什么?这么快!许萌杰微微一愣,又迅速惊喜。 她退出飞讯点进E站,果然如群友所说,一个常做影视混剪的百万粉up主发了《鳞人》内容剪辑,用的正是UNGREY昨晚的音乐。 甫一点开,先是一阵窃窃私语般的微弱杂音,紧接着,熟悉的电吉他声传入耳中,画面随着节奏缓缓由暗变亮。 鼓点响起,盘鸿、盘清、瑞、燕兵……主要人物依次出现,每人的半身像后都是截然不同的颜色背景,是《鳞人》预告片里的画面。 电吉他、鼓声相互交织,单凭两个乐器音色就营造出山雨欲来的既视感。 许萌杰不由自主地抿起嘴巴,将视频播放框锁定,隔绝掉屏幕上方弹出的飞讯消息和其他通知。 就在这时,一串极其短暂的上行音效后,音乐与画面一同爆发! 电吉他、贝斯、架子鼓、钢琴,还有不可或缺的宏大弦乐声中,数架机甲腾空而起,镜头急转,霎时间让许萌杰起了层鸡皮疙瘩。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听到“不是灰”露天现场时的心情,当时她完全没想到,原来“不是灰”主打的是彻头彻尾的燃曲风格,与《偶像新生代2》上带着小女人娇柔嗔怨的快节奏蹦迪舞曲完全不同! 与《NEXUS》一听就是同源的电子管弦乐即便是在龙国流行音乐界内也辨识度极高,旋律鲜明,歌曲编配复杂,气势恢宏,衬得视频画面火爆无比,若不是许萌杰提前知道这是二次创作的作品,兴许会以为这就是《鳞人》电影的主题曲。 四个八拍过后,祁霜特有的厚嗓响起: “We've spent our lives in shadows.” (我们一生困于黑暗) “Good people off the radar.” (善良的人被湮灭存在的痕迹) 清冷月色覆盖大地,山洞之内,背靠着岩壁的瑞站起身来;画面直切,洞内鳞人围绕着微弱篝火,面容憔悴。 “I see↑ you now↑ as the pre-ssure builds↑.” (压力攀升,你出现在我的视野) “The doubts I had,looking back.” (回首过往,令我疑虑心慌) 连续的低转高跨越音符,邢羽菲的真假音转换听得许萌杰耳朵一酥。空灵的歌声里盘鸿撑起身来,面对瑞的剑尖,紧接着是盘清虚化的脸部特写与盘鸿怔忡的神情。 不论是旋律、声线还是歌词,竟与画面如此相配。 “I didn't understand your reason.” (我不理解你争斗的理由) “You always asked me every season.” (而你每时每刻向我追问:) 犹如记忆碎片般快速闪过的画面里,有盘鸿迷茫、挣扎、痛苦,有瑞冷漠、苦笑、愤怒。 突兀地,剑光势若一线天,从屏幕一角划开! 一边是鳞甲,一边是机甲,正左正右对峙构图,仅仅过了半秒,这幅电影海报就陡然被特效火焰吞噬殆尽。 “‘When all the madness is all over. What is…’” (“当所有的疯狂归于终结,什么才是……”) “‘Your ANSWER’?” (“你所期盼”?) 情绪层层堆叠,愈发丰富亟待爆发。就在这时,副歌澎湃砸下! 画面中战斗的激情与高亢明亮的女声合唱紧密相贴,坚硬冰冷的钢铁下是炽热沸腾的血液,天空被繁丽的火焰浸染,似乎满天云霞化为焰流滔滔涌出。 “Where do we go? Don't need to know.” (此去何方?无需导向) “Just keep flow,can we go back?” (勇往直前,怎能回头?) “I'll cover you,you cover me.” (你我同行,彼此相守) “Pick it up! Keep your head,pick it up!” (拿下它!保持冷静,赢下它!) 再一秒,怒鳞党与特别搜救队的战斗通过一个精妙的转场换到了瑞与盘鸿并肩作战。 节奏快得不可思议,许萌杰说不好是原片还是剪辑的效果,但任谁都能看出战场有多激烈,up主在音乐繁杂的配器和人声合唱下用纯粹的近战打斗构造出了“核爆”的既视感,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You talk to me,I talk to you.” (相信彼此,心有默契) “It's gon' be our Xanadu!” (此处将成,桃园仙境) “Where do we go? Is it with you?” (此去何方?一同前往?) “Your answer?” (告诉我,你的回答?) 巨大的火焰龙卷风似要冲开巴掌大的手机屏幕,镜头猛地上移,画面无缝转成山洪暴雨,机甲鳞甲穿梭其中,牵出艳丽的希望的飞行痕迹。 神奇的是,音乐本身已经足够气势磅礴,密集的鼓点、厚重的管弦乐和“不是灰”四人洪亮的唱腔都能让人光是听歌就燃出一身汗,更不用说up主使用的还是昨晚跟场粉丝录制的现场版本,比还未公开的录音室版更加激情爆裂。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歌曲与视频的搭配却没有任何“喧宾夺主”的感觉,许萌杰意识到这点后鸡皮疙瘩更甚。 能与画面妥帖结合,既有存在感却又不会争夺整体的焦点和主导权……这说明什么? 一是画面本身足够燃情激昂,二是音乐在编配上异常灵活,厚重却并不死板,鼓点虽激烈却又保持着轻快,再融入电子乐的独特听感,就更能在彰显自身独立与可听性的同时,完美地将画面烘托至更高的层次! 许萌杰蓦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假如“不是灰”能给《鳞人》正式献唱该多好! 她正想着,就没落下过的副歌再度昂扬,祁霜和姜卿娥两个大vocal的音色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Yes,they lied to us.” (没错,他们欺骗了我们) “But I don't wanna nap in the dirt!” (但我不想栖息在污泥中!) “Yes,they lied to us.” (没错,他们欺骗了我们) “We still got a lot of work!” (但我们仍有肩上的职责!) 许萌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从昨晚就想说了——“不是灰”的歌,为什么能这么适合她们当下艰难的处境! 哪怕不配合着盘鸿、瑞带领众人从灾难中逃亡的庞大场面,单单是这样的歌词和这样的旋律,就足够让他们这些粉丝热泪盈眶。 那群欺骗了“不是灰”、欺骗了粉丝、欺骗了大众的资方们,可曾想过我们四个姑娘有如此不屈斗志? 等着看吧!就算不是现在,就算还要等待着遥远的将来……但我相信,“不是灰”的光芒一定不会被湮没! “First,we must beat the !” (首先,我们该消灭军团!) “Then,show the world we're human!” (再向世界证明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人!) “First,we must beat the !” (首先,我们该消灭军团!) “Show the world,we like it rough!” (再一同迎接这狂野世界!) 心脏重重震动,精神与之共鸣,眼前是机甲交战、天灾倾轧,许萌杰却幻视了昨夜“不是灰”在没那么专业、甚至有些晃眼的灯光下举手高歌的画面。 天气本来就很闷热,光是什么都不做就足够烦躁,但“不是灰”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连唱带跳近乎四个小时。 她们不唱翻唱歌曲,所有拿出来的都是自己的歌,歌曲当然不足以支撑那么久的时间,所以许多歌都会返场,这首名为《THE ANSWER》的曲子昨夜和《NEXUS》一起在万众高呼声里返场了三次,许萌杰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她们在台上汗如雨下,记得最后一次祁霜唱得差点破音,又很快被其他人的声音兜住,记得她们直到最后都灿烂的笑脸,尽管因为体力过度消耗而有些站不稳,但依然手牵着手站成一排反反复复向下方观众鞠躬。 视频不长,《鳞人》还在上映中,能使用的素材看来也不是很多,播放很快结束。 许萌杰吐了口气,将它收藏,然后转发到朋友圈等地广泛安利。 像她一样暗暗期待起“不是灰”事业发展的粉丝还有很多,而被吸引到的广泛路人就更多。 那些人不清楚也不了解UNGREY,但第一时间就被《鳞人》吸引。 不久后,闻玉麒准备好的“民间裸眼3D版”《鳞人》预告片放上了网络。 E站和其他视频网站的热门排行榜上,《Let It Go》相关的视频及翻唱还高高悬挂,但闻玉麒信心十足。 这一波,能打!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八百九十八章 影评与反响(上) 陈槐在地铁上摇摇晃晃,一手抓着圆环把手,一手惯例在通勤路上刷手机。 打开“秉笔直书”app,果然又有新的消息通知。 答主该不会是红组的水军吧?去看了《鳞人,除了特效以外感觉不怎么样,男主角跟个圣母婊模板似的,经典结局牺牲升华洗白,受不了】 陈槐嘴角抽搐,咂了咂舌。 常在网上逛一逛,每天都能发现新弱智。 这人没搞懂“圣人”和“圣母婊”的区别张口就喷也就罢了,什么叫洗白啊,盘鸿黑过吗? 他懒得反驳,继续向下翻。 自从开始在网上安利《鳞人,陈槐每次都能看见新的奇葩言论和令人迷惑的争吵方向。 比如最经典的踩盘鸿、捧瑞,说男主太蠢,还不如男配亮眼,是不是刘哲得罪了导演方友文,或者聂星梁跟方友文关系更好得了便宜等等。 陈槐当初看完《鳞人后,第一个感受到的就是好燃,不论是盘鸿化龙、众人大团结还是流亡期间的种种矛盾,都让这部影片在特效激爽大片下保留了应有的思想内涵,称一句“高质量电影”并不为过。 结果没想到,他走出影院去搜影评的时候,竟然有许多观众都在声讨盘鸿,迷惑得让他特地回忆了一下到底这部片子里谁才是反派。 hello?要喷去喷燕兵啊? 拥有上帝视角的观众太多,有人甚至站在燕兵那边,大谈特谈“故事发展这么积极是因为这是电影,真要发生这种情况肯定还是强权暴政来得稳定”。 而一开始错信燕兵的盘鸿,遭到的批评比燕兵还多,什么“圣母”、“伪君子”之类的标签比比皆是,明明“圣母”本身并不是个贬义词来着,此时却成为了许多人嘴里攻讦盘鸿的恶语。 奇哉怪哉。 陈槐起初正正经经地在网上跟人辩论过。他表示: 你可以说盘鸿天真,但骂他蠢和伪善纯属无稽之谈。燕兵在片中表现出的公知力度极强,他后期光靠一张嘴都能说服那么多人随自己离开,更何况在信息渠道那么多的新世纪城?】 燕兵的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又很会包装自己的形象,用各种手段洗脑群众。盘鸿只不过是千万个相信着燕兵的人之一,曾经把瑞送到实验基地的孤儿院院长也是这样。没有露出任何马脚,谁会无缘无故怀疑燕兵?】 盘鸿和壮熊等特别搜救队队员正是因为想要救治鳞人,想让鳞人和人类和平共处,才相信燕兵和燕兵口中能治疗鳞人的方案。这群不出于自身利益、真心希望一切能变好的善良人,还要被你们这些键盘侠苛责,实在是太好笑了】 如果你要表达盘鸿或某个角色不对你的胃口,大可直说,人人主观不相同,更喜欢时髦值高的瑞,或者更喜欢装模作样的燕兵那都是你个人的喜好,但非要站在所谓的道德制高点上喷一顿盘鸿,把罪责归于无知又无辜的受害者之一,您没事吧?】 总说盘鸿这里不好那里不对,我倒是很好奇,万一真的天灾了,你是愿意跟着燕兵还是跟着盘鸿?说句不好听的,你也知道后者是一定会在你遇到生命危机时救你的吧。嘴上喷得起劲儿,真到了生命危急的关头,你指不定会有多希望身边有个傻里傻气却善良诚恳的盘鸿呢】 然而网上的辩论讲道理的人不多,陈槐这几条评论发出去,十有八九都被人扣上“水军”、“刘哲粉丝”的帽子,看得他默默翻白眼。 说实在的,对于盘鸿在无知下成为帮凶的良心拷问,人家方友文在拍摄的时候就已经拍出来了好么? 不论是前期一门心思安抚舒镇和程映,还是担忧盘清、发现燕兵是伪君子之后的信念崩塌,亦或是后面和瑞在夜空下对谈、坦坦荡荡地道歉,都足以体现出盘鸿前后成长的弧光,并非某些观众嘴里的“热血圣母模板”。 有的人在不知情时做了坏人的帮凶,得知真相后兴许还会为自己争辩“无知者无罪”,但盘鸿能迅速地承认错误,并敛起低落失望的心情开始弥补自己的过错,已经是许许多多人都没有的超优素质。 这么看着,那些说不上理由就厌恶盘鸿的人,反倒给人一种急吼吼对号入座,被戳了肺管子就恼羞成怒的感觉。 他们否定盘鸿,就好像能为自己做不到这种事找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说到这个,陈槐个人有一处特别喜欢的地方,他也发在了“秉笔直书”有关于《鳞人的话题下。 在观看《鳞人的时候,我有个瞬间非常担心。那就是瑞催动火焰飓风,想要杀了燕兵,但盘鸿却跳了出来的那里。】 当时我就在想,假如盘鸿要为燕兵说情,或是要把瑞之前说过的“不杀人”拿出来反驳他的话,那我真的会忍不住骂这个角色。】 然而惊喜的是袁萧没有这么写,方友文也没有这么设置。盘鸿挡在瑞之前将枪尖指向燕兵,为的是“让那些被冰封的鳞人先得救”。我认为这是非常优秀的设计,将盘鸿从头到尾都把救人放在第一位的性情设定给扣得死死的。】 不知道大家注意到没有,瑞的杀招和底下的冰冢相接触时,有一部分冰块是裂开而非融化的,也就是说,如果瑞彻底暴走,那么他在杀了燕兵的同时也可能亲手灭绝掉那些被冰封住的鳞人生还的希望。】 而盘鸿能够在“偶像塌房”、理念颠覆的时候,依然想着“先救人”,不得不说这个细节把握得真的很绝。】 这也为后面盘鸿化龙埋下了很浅的伏笔,毕竟无私到这种程度,拥有“神性”是非常合理的。这种庇佑苍生的远大理想,恐怕还真的只有盘鸿才能发自内心地达成。】 这篇简短的点评在秉笔上收获了不少点赞,尽管因个人喜好和三观不同,观众们对盘鸿这个角色时有争论,但《鳞人里盘鸿、盘清、瑞等人的成长路线在宏大的背景下足够简要清晰,要看出陈槐说的这点并不难。 附议!我比较喜欢后面盘鸿救阿流的那段,作为一名医护人员,危急情况下让病患保持意识清醒是非常专业的做法,就像被困雪地里千万不能随便睡觉一样#大拇指,因为这个小细节对盘鸿升起了好感本来我也嫌他太吵的,哈哈】 最后的结局很好哎,感觉盘鸿和瑞一个是精神信仰,一个是民众领袖,这种“职能分配”?还蛮戳我的】 哈哈哈哈哈上上面那个,方导在采访里公布过小设定,人家盘鸿是正儿八经的高材生,虽然傻憨憨但搜救是真的专业!顺便一提瑞没怎么好好念过书是我没想到的……他十几岁就被送进实验基地,然后就一直逃来逃去打打杀杀,呜,他好惨】 没有人夸盘清嘛?释放鳞人的那里太帅了!没有自己先逃跑而是去找中枢操作台也好帅!妈妈的高智商宝贝呜呜呜tvt】 有哇!而且瑞轰碎天花板救盘清那里……哇……说起来他俩应该是官配吧?一个首领一个巫,结婚有龙神哥哥祝福什么的,感觉很棒!】 呃啊,鸿瑞er听不得这话,默默离去.jpg】 搓搓上面的,反正开放式结局,官方没有盖章任何一对cp,大家理性嗑糖就好哈】 唉,一想到盘鸿化龙以后就比所有人都长寿,要一点一点目睹亲近的人离世,就忽然感觉好悲伤】 念鸿台……#流泪#流泪#流泪】 洪水消退被众人跪拜的时候,化龙的盘鸿跟个社恐似的飞快窜上天实在是有笑到我,后来出了影院越想越难受,后劲超大,袁萧我鲨了你——】 题外话,我还是觉得燕b的结局不够爽,虽然他人没了,但还是不爽】 燕b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从哪来的简称】 指路这篇@热爱电影的小韩,某瓣的,袁萧的老粉丝了,从《空碑就开始写影评,这次给《鳞人也写了好多,知名片段:接下来说说燕兵这个b,括弧以下简称燕b】 草,笑死了啊,但是简得好!】 陈槐刷着专栏下的评论,没忍住笑了两声,又想到自己还在地铁上,赶紧忍住。 看到有人提到了“热爱电影的小韩”,陈槐想起他昨天还重刷过这个人其中一篇《鳞人影评,那篇评论的思路十分新奇,拓宽了他的思考空间,连导演方友文都出来在下面留了句言,称“被发现了”。 《试论结局隐喻——@热爱电影的小韩 开篇直入,笔者请假又刷了两遍《鳞人,突然有了一点新的感悟。 我觉得,“盘鸿化龙”的结局应该不止表面那么简单,还有我们先前都没太发觉的精妙之处。 我在这里大胆提出一个假设: 是不是盘鸿其实代表着的,是群众的精魂? 有太多人都在批驳盘鸿的“伟光正”,说这个人物极少出现在现实,太过纯粹、太过神圣,缺乏现实感。 我再再再看完《鳞人结局时,突然想到,那现实中也没有龙这样的神物存在不是吗? 基于此,我开始有了新的推断,我认为“盘鸿”并不仅仅是一个承担主角任务的角色,而是一个象征,那些“真、善、美”的象征,那些人民群众精神灵魂的浓缩。 在影片里我们都看到了,滔滔洪水下,部族们众志成城,抗衡天灾,守卫家园。 朋友们,那是数以千计数以万计的,活生生的人啊。 所以是否,盘鸿的牺牲,实际上暗示的是部落民众的牺牲? 结局里真正战胜了天灾的,不是盘鸿。 是人,是以血肉之躯铸就长城的人。 他们拼尽全力与天灾斗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终成功坚守住了他们得来不易的家园。 “盘鸿化龙,驱逐天灾”——是一种浪漫化的处理。 这种设置和处理让惨烈的结局有了玄幻色彩,也与全篇基调相契合,就像鳞人们在实验基地被取鳞、被焚烧的那段一样,用浪漫的处理掩盖了残酷的事实。 当然,这只是笔者的猜测和解读,具有很强的主观性。不过,即便把盘鸿当成纯粹的角色来看,这个人物依然出彩。有关演员的演绎详见:[链接]刘哲:爆发型角色的再突破 以上,热烈欢迎各位朋友和我讨论关于《鳞人的各种内容。 另,不知道没看过的网友会不会点进这篇专栏,如果真有没看过的,万分推荐去现场感受一下《鳞人的精彩!#大拇指 …… 陈槐点进某瓣app,点开@热爱电影的小韩的主页,正巧看见了他的更新,内容果然还是《鳞人。 这次的标题叫做:《鳞人,我愿称之为地狱笑话合集 就在陈槐想要点进这篇影评细看的时候,屏幕上方的通知栏又多了一条消息,是他在秉笔直书app上关注的帖子更新了。 那篇帖子争论的正是:理性讨论,《娱乐实习生决赛红蓝两组究竟谁更强? 陈槐依稀记得这个问题下面有许多争论,包括但不限于“《鳞人比《rozen格局大多了,蓝组那是在搞什么过家家”、“秦科特效给《鳞人纯纯浪费,有种红组也来缔造现场奇迹”和老生常谈的“红组的音乐烂到家了,这波被蓝组爆杀”。 而陈槐关注的回答帖,是他觉得红蓝两边优劣势对比得比较客观,说得也挺有趣的一个答主的发言。 他一下子犯了难,两边都更新了,我先看哪个? 没想到帮陈槐做出决定不是他自己,是地铁。 悦耳的报站声响起,陈槐抬头一看,距离他的目的地站点就差一站了,遂立刻什么都不去想,把手机握紧,等待着地铁到站。 比起这些精神娱乐上的分析与辩论,现在还是打卡全勤比较重要。 几分钟后,陈槐随着拥挤的人流走出地铁站,不经意间听见了身边同为上班族的小姐姐的聊天声。 “哇啊啊啊,真的想去看了!那个《鳞人的视频都推到了我的首页,好燃哦!一看就知道适合大屏幕!” 穿着身通勤套装的姑娘边走边兴奋地说,“我们这边离沪城也不是特别远,要不我坐城际特快去看吧,正好我们还能约个饭……” 她说着走远了,正站在手扶电梯上的陈槐却微微一愣。 视频?什么视频? ------------ 第八百九十九章 影评与反响(下) 忙碌的工作一直持续到了午休,陈槐和同事一起点完了外卖,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东西没看。 手机自动弹出的页面解决了他的选择困难症,他先从@热爱电影的小韩最新更新的那篇影评看起。 《,我愿称之为地狱笑话合集》 说在开头:总觉得写完这篇影评,我这一周好不容易积攒的功德已经没有了……#笑哭 如题,《鳞人》一如既往地贯彻了袁萧的风格。从第三轮的《空碑》开始,袁萧就善用讽刺手法,营造一个又一个的“意难平”。而《鳞人》,不得不说是袁萧目前为止作品中讽刺的集大成者。 从影片中后部分揭露的进化真相我们可以得知,成为鳞人的条件是“强烈的愿望”,至于愿望的内容和大小,则直接关系到鳞人的进化方向和实力强弱。 基于此,我们再回看《鳞人》,从开头的第一个小剧情,地狱笑话就出现了。 和男友鲁强一起憎恶着鳞人的程映,正因为生活小事而感到烦躁。奶茶店的舒镇跑出来时,直接对程映造成了巨大的惊吓。 这个瞬间,程映又烦又惊又怒,情绪和愿望达到顶峰,心里想的说不定是“好恶心,怎么鳞人还不快去死”。 然后她自己就成了鳞人……#捂脸笑哭 (此处插入一张“人与上帝”表情包) [上帝:你对鳞人怎么看?] [程映:恶心死了!鳞人都该死!] [上帝:很好,现在你也是鳞人了。] [程映:?] 下一个,鲁强。 认为怒鳞党都是反社会的心理变态,对女友程映一口一个“宝贝”,却在发现程映也成了鳞人时第一个蹿出老远,不断重复着“不要哭”、“不要乱跑”,言下之意是“千万不要传染给我”。 在后面立场倒转之后,鲁强又直接跪在程映面前连连磕头,请求他的“宝贝”“赐给他一点血液”。 (此处插入一张四格漫画样式的表情包) [现在是人类的世界!] [鲁强:不要哭!体液会传染!] [现在是鳞人的时代!] [鲁强:呜呜呜呜宝贝给我一点血吧求你了!] 而对之相对应的讽刺笑话,在鳞人里也比比皆是。 突如其来的地位置换直白地表现出了许多东西,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拥有特权后依旧保持本心。就比如: (另一张四格表情包) [现在是人类的世界!] [鳞人:这不公平,我好惨我要抗争!我是勇士!] [现在是鳞人的时代!] [鳞人:哈哈哈哈哈我要把猥琐贯彻到底!(摸皮带)] 当然,这里还有一些典中典的情节。比方说人类们在生存的重压下不肯相信瑞的辟谣,坚决认为“你不给我们血液就是要我们死”。 以及盘鸿那句本身就可以作为地狱笑话的台词: “现在你们有多着急想成为鳞人,鳞人当初就有多着急想被治好啊!” 这话的杀伤力不禁让我想说,果然单细胞生物就是最强的#捂脸笑哭,直白的脑回路下是多么扎心的一句话。 既然说到了被许多观众诟病的盘鸿,我想有关他的讽刺情节不必多说,相信大家都能看得出来。 (小四格漫画表情包) [A:出现了新的鳞人。] [盘鸿:接受治疗就是最好的!(鼓励的笑容)] [A:新鳞人是你妹。] [盘鸿:笑容凝固.jpg] (又一张小四格漫画表情包) [A:新的能源武器!] [盘鸿:哦!(振奋星星眼)] [A:鳞人做的。] [盘鸿:失去颜色.jpg] 以及名为医疗基地,实则是实验基地的治疗流程: [护士:都要先严重一下的哦(笑眯眯)] [还是护士:拿起印有“生鳞”的试剂瓶] 好,这下轮到我深恶痛绝的燕兵了。话不多说,大家直接看表情包足矣。 (图片上一个人在演讲) [我:守护者永远不会放弃任何一位市民!(自信大拇指)] [还是我:指鳞种从活人到炸成灰都不放过。(灿烂笑容)] (光鲜亮丽的人站在爆炸现场前) [针对鳞人的医疗措施或有重大突破.jpg] 以及那句我大胆预言,将会成为网络流行梗之一的台词: 我燕兵生平最讨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jpg 而被燕兵成功煽动的那些人,尤其是选择依附鳞人的人类们,他们脸上的表情和自欺欺人的态度同样是种尖锐的讽刺。 因为事情其实并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瑞是个崇尚和平的领导者,也没有抛下任何一名迁徙队伍中的成员。但一些人类却因为“被鳞甲带着比大家一起挤集装箱更舒服”等原因投靠鳞人,对其百般逢迎。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要特权,想要更舒坦的生活。 他们不愿意接受自己必须和其他人是平等的,同时也不愿意承认这一点,于是顺着燕兵煽动人心的话语开始自我安慰,用“生活所迫”给自己找借口。 明明情况还没到最险恶的程度,却遮遮掩掩地说着“不行啊,已经没办法了”,以此来拯救他们的脸面和尊严。 着实令人感叹。 此外,还有经典的琥珀和萱草。 鳞人还是过街老鼠的时候,萱草一家始终帮助琥珀,青年男女情愫暗生。而立场倒转后,琥珀面对着“挑选资源”又“将资源让给他”的赤鸠,他愣住了。 这一愣,非常灵魂,说明琥珀的第一反应是“萱草一家都归我了,也挺好”。 这种无形中散发出来的傲慢和地位不平等,在恋人之间是最容易感受到的,因此萱草迅速发现了这点,失望地抽了琥珀一巴掌。 不过好在琥珀立刻被警醒,而萱草也没有因为这件事片面地否定琥珀和她对琥珀的感情,两人相爱成家,和和美美,是个不错的结局。 说到这里,还要提一提我观看《鳞人》到第三遍才意识到的一个隐藏得很深的讽刺。 是关于燕兵手下的厉虎等人。 他们坚信“凡是鳞人必有罪”,可谓把扣帽子和二极管发挥到了极致。但我突然好奇起来,按理来说,厉虎那些人想要消灭鳞人的愿望这么强烈,不应该也像程映一样成为鳞人么? 抱着这个疑问我再次去刷了电影,以为又能看到一个恶毒的地狱笑话,结果出乎意料的是,在后面各种大场面的边边角角里,厉虎这群人依然是人类,毫无进化的迹象。 在瑞统领全局的时候,他们就默默服从安排;在燕兵出来蛊惑人心时,他们就毫不犹豫地跟随燕兵离开。 然后我就悟了。 这群人只是声色厉茬,徒有其表而已。他们真正享受的就是“狗腿”的快感,有暴政权力为自己撑腰的快感。 换句话说,“只想站在权势的那一边”。 无论是谁抱着怎样的理念居于高位,他们都压根没有自己的主见和愿望,只想做一条走狗,借着主人的权势耀武扬威。 差点害死壮熊的那次行动里,厉虎“功劳比人命更重要”的想法也体现了这一点。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草草看过不觉得有什么,但稍一留意就细思恐极的细节。 以上种种(甚至没列举完整),都是《鳞人》中或明或暗的前后对比。名为商业电影,实则处处讽刺,堪称地狱笑话合集,袁萧和方友文的作品总是这么辛辣尖锐,看得人五味杂陈。 最后,我要额外说一下我本人最喜欢的一处比较。 在盘鸿对燕兵大喊,要求他给冰冢解冻的时候,燕兵哈哈大笑说了句“就是因为(你太善良)这一点你才永远成不了英雄”。 然而事实上,恰恰就是因为这一点,盘鸿最后才成为了唯一的那个英雄。 截然不同的理念、信念之争,没有强行说教、讲道理式的“善良的人一定是大英雄”,而是通过具体事件和结局向观众们传达出了主创团队的立场和思想观念,这让我的观影体验相当之好。 类似此处的“正邪”对比,在影片里还有燕兵要求他人割鳞,而瑞主动献鳞、自焚,茂须寿终正寝,甘愿奉献鳞灰给部落等等。 比起先前的几部作品,《鳞人》虽然有诸多讽喻,但主基调非常积极正面,从头到尾将故事叙述得清晰完整,看完彩蛋里的五年后就更觉圆满,心里没有遗憾,只有看一个好故事就此完结的淡淡惆怅。 以上,本篇影评到此结束。惯例推荐各位去现场看一看《鳞人》,不论是享受视听盛宴,还是感受细节多多的剧情,亦或者像我一样旁观地狱笑话,都肯定不亏! 最后的最后,稍稍为我支持的红组拉个票,只要愿意去电影院支持《鳞人》票房的,凭票根私信我,我给你报销!#大拇指#大拇指 …… 陈槐一口气看完,期间被表情包逗笑了不止一次,的确就像下面评论说的那样,“笑一下感觉自己头上飘出来个‘功德-1’”。 太地狱了!……但是噗哧。 陈槐咳嗽两声,动作非常诚实地把表情包都存了下来,尤其是那张“我燕兵生平最讨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jpg”,他觉得下次可以在老板开会时改一改发给同事吐槽。 就像: 我老赵生平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jpg 他们赵总真说过这话,然而一开会动辄开三五个小时的也是这位赵总。 陈槐啧啧感叹,正好外卖到了,遂和同事拼了张桌子,大家边吃边看自己的手机。 【秉笔直书|理性讨论,《娱乐实习生》决赛红蓝两组究竟谁更强?】 —— 谢邀,两边都看过了,个人的体感是都值得重刷。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也看了其他答主的发言,看来大家都对秦一科技的特效非常服气,红蓝两组虽然特效用的地方不一样,但各有各的厉害,基本没什么人对比,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秦科牛啤就完事了。 其次看到很多吵音乐吵剧情的,音乐先不提,单就剧情而言,我觉得红组和蓝组的作品其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比如燕兵和汉斯,这个就不用说了吧,都是虚伪至极的大恶人。Emmm真要论谁更恶心那我投燕兵一票,汉斯比起来还是太嫩了,不过这货最后反转时跟安娜说的那些话,真够哕的,我生平第一次不想夸赞演员的演技。 另外是结局。红组的结局挺让我惊讶的,因为我没想到最终的结局是鳞人的鳞片消失,所有人又重归人类。 就怎么说呢,有种“活回去了”的感觉?说不好。 但是仔细一想,这就是瑞等鳞人最初的心愿,化龙之后的盘鸿将鳞片消去,也消除了种族之间的不平等和隔阂,和他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相一致,还是蛮合理的。 蓝组那边呢,结局也是艾莎意识到了真爱能够解冻,于是阿伦戴尔的冰雪全部融化,回归春天(还是忍不住夸一句秦科的特效太牛了),同样也是“回归”、“危机解决”,恶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和下场,美好生活又回来了,非常圆满。 不过在角色的成长上,我还是得说我要站一下蓝组。 不是说红组不好,是我感觉《鳞人》里更重群像,还有种族和天灾问题下的矛盾。就……迷之有种角色都为剧情服务的感觉,不管是盘清、瑞还是最终化龙的盘鸿。 我看很多人都很迷恋聂星梁饰演的瑞,确实,能get到角色的魅力点,但我仍然觉得这个是人设和经历加了大分(白发绿眼火焰重机车,你们懂的),单看角色会觉得稍稍有点硬。这是偏群像作品的老毛病了,没什么好说的,也不影响《鳞人》的优秀。 反观蓝组呢,他们没那么多配角,所以艾莎和安娜在形象刻画上就做得很出彩。她们两个人的情绪变化都很细腻,是随着情节一点点抛出来的。特别是艾莎,一曲《Let It Go》“放飞自我”,引起多少人的共鸣。 对,说到共鸣和代入感,还得是蓝组。 红组的节奏太快,故事既宏大又复杂,其实挺难代入,大多时候只能旁观,加上我个人其实不太喜欢激烈矛盾的情节(纯属是人太佛系不想看吵来吵去),所以看得最投入的部分反而是中间过场的景色和天灾什么的,就跟在游乐场里玩体验项目差不多。 而蓝组,一个是现场太加分了,加冕典礼的宴会谁不爱?另一个就是故事的重心集中在艾莎身上,对观众情绪的牵引做得特别好,全程看下来心神都是跟着剧情走的,而且安娜和克里斯托夫的搞笑桥段也很放松,观感很好,有笑有泪。 不过说到大场面,蓝组虽然有女王大人的互动,但艾莎战斗力太强直接天花板了,不管是对观众还是对安娜等其他角色,魔法特效都有点被动,不像红组有很多刺激的对打情节。 咳咳咳,最后我其实想说的是,当初说“冰火之战”的到底是谁来着?简直是大预言家好嘛!! 一边是火,一边是冰;一边是姐妹情,一边是兄弟情。 好家伙,你们红蓝两组这么默契的吗?! 我还真好这一口,再多来点儿!!! PS.虽然想避开争论,但还是提一丢丢。红组的配乐确实急了,还有很大提升空间。但是除了音乐,红组其他部分都很能打,到我写这条回答为止红组都被蓝组压着(噫),怪可惜的,还是希望能有机会多冲一冲! ——最新更新: 卧槽!什么意外之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宣布这波是路人的神级助攻!! [视频链接:《鳞人》x《NEXUS》我们生来低人一等?] [视频链接:鳞人|“I'd rather DIE to live a LIE.”] [视频链接:《鳞人》:什么才是你的答案?THE ANSWER重制版] [视频链接:来吧!开始打破这世界的规则!——致《鳞人》] 都给我看!! 红组这波音乐有救了!!! ------题外话------ 4600+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章 后来居上? 事实证明闻玉麒能这么自信不是没原因的,他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成功把《鳞人》的热度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了意想不到的层次。 从“路人”的视频开始,到知名剪辑up主的投稿,“不是灰”的粉丝们对上层安排毫不知情,却反应迅速,自发地产出了更多内容,而这些内容带起的流量又引得其他领域的自媒体跟风、追逐热门话题,有关《鳞人》的讨论量就这样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 风向一旦起来了,闻玉麒便根本不需要再花费大力气,只需要适当地把控舆论走向加以引导,就能坐收成果。 群众本就有逆反心理,《FROZEN》固然火遍全网,但关注和议论的人多了,也会惹得一部分人对此感到厌烦。 就像秦绝和卿卿们说过的,这群人并不是讨厌《FROZEN》本身,只是对这些突然遍地都是的重复讯息非常反感,感觉自己原本的生活被侵占了。 除此之外,“不关注《冰雪奇缘》,不听《Let It Go》就会被别人认为落伍”的氛围同样会引起他们的不适,巴不得《FROZEN》和蓝组相关的信息赶紧离开自己的世界。 闻玉麒深谙这种心理,故意营造出了《鳞人》明珠蒙尘、“小众作品好可惜怎么还不火”的即视感,加上“不是灰”的BGM与视频画面着实相配,没等他怎么运作,网上对《鳞人》“国产大片之光”的呼声就越来越高。 方友文也放出了新的电影海报,选取的是彩蛋中的一幕,瑞站在仙气缭绕的云台之上,巨龙盘桓,龙头垂下,瑞伸手轻抚龙吻,侧脸上的那一小块菱形鳞片无形中彰显了这个角色与东方龙非比寻常的关系。 原本方友文是不愿意让最后这幕公开出现的,感觉剧透得太过,但是闻玉麒非常强势地说服了他。 果不其然,海报一出,更多“《鳞人》才是国际化的正确打开方式!”、“龙国式英雄主义特效大片站起来了!”、“民族自豪感爆棚”、“建议入选年度国家文化输出重点项目”等声浪层层拔高,结果完全证明了闻玉麒营销策略的正确。 现实摆在这里,方友文只得心情复杂地把这口气咽了,承认自己这种文艺工作者在搞宣传上是不如更专业的闻玉麒。 “放宽心,有人积极给咱打工还不好。”袁萧安慰他。 “……也是。”方友文嘟囔。 “对了,我们票房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方友文不得不吐出口气,微微振奋道: “势头很猛,周边的销量也在大幅上升。” 袁萧看着方友文,不说话。 方友文:“……分到的钱够我拍下一部电影。” 袁萧:“好!” 他笑嘻嘻地搂住了方友文:“大导演,装什么装,有经费了还不好?” 方友文咳嗽两声:“矜持,文化人的矜持……” 闻玉麒作风强势,方友文也是强硬的一派,让他朝“金主”低头,面子上多少还是有点过不去,心里不爽很正常。 不过也确实,这下真的有钱了…… 钱不是万能的,可它的确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至少,能让方友文在拍摄下一部电影时保有足够多的话语权和操作空间,不必为了讨好投资商和制片人而做出太多影响影片质量的妥协。 秦绝的调查和看人眼光真的很准,闻玉麒虽然强势,但也没有压缩方友文和红组的利益,大家各自都有获利。 现在,网络上关注“冰火之战”、统计红蓝两组商业收益的人都纷纷晒出统计图,图上能明显看出红组的成绩正疯狂向上窜,按照当下的趋势,似乎真的能在最后两天赶超蓝组。 后来居上? 不对。有人反应过来,红组力压蓝组,这不是大家一开始的预测吗? 怎么现在反过来变成红组拼命追赶蓝组,奋力翻盘了? “草,突然意识到蓝组好恐怖,他们其实才是那匹黑马啊。”网友心有余悸。 “确实,第七轮分组刚出的那会儿蓝组哪有人看好,没想到作品一出来就把红组杀爆了……” “红组能追上来也不容易,蓝组的周边销量相当吓人。” “不过蓝组的新东西不多,每天都排练,演员也不好外出宣传。红组最近因为配乐的神来之笔彻底蹿起来了,方友文要是不傻肯定找那个歌手合作,这就又是一波新动作。” “歌手?不是个女团吗?” “哦哦对。” “叫啥名字来着没记住,歌倒是真好,去看了live视频,那开麦,牛的。搞得我都想去看现场了。” “去啊!免费演出不收门票,每天都有。” “哇真的?” “真的真的,就正好可以刷一遍《鳞人》然后出来看演唱会,燃爆了。” 如网上讨论的这样,外地来沪城的观众越来越多。 一部分人是被闻玉麒推出的“全新裸眼3D大片电影”吸引,另一部分人则觉得现在有了“不是灰”的演唱会,连电影带演出一波看了,感觉很赚。 不得不说,露天公演的吸引力是很大的,明星开巡回演唱会时每每都有粉丝特地买机票一口气从头追到尾,现在“不是灰”虽然还没大火,但她们的演出完全免费,不在沪城的人过来看表演只需要支付路费和住宿费,无形中就觉得自己讨到了便宜。 等看完了演出,这群人就更有种“赚翻了”的错觉,有些甚至有点过意不去,认为这么高质量的演出或多或少该收点门票钱。 这样“这种程度的演出真是我能免费看的吗?”的言论逐渐变多,在线下和评论里给路人粉科普的“不是灰”粉丝们也越来越多。 “哈?对偶像舞台和选秀节目从来不感兴趣,怎么还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啊?!” “不是吧,这种实力被黑幕下来只能在街头路演,那群舞都跳不齐的选秀团却直接包装出道??节目组在想啥啊???” “本来是路人,没追过星,去过现场真的被四位姑娘的气质和舞台魅力感染得不要不要的。我真的求求了,娱乐圈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实力派……” “不是有风声说方导要找姐团合作吗?怎么还没有官宣?” “了解了一下被气死,不止生气某选秀节目组,还生气杨柳娱乐。这种实力的师姐团全都野生放养,什么后妈啊?要不是我们四姐自己太能打直接搭上《鳞人》强强联手,还不知道会被埋没到哪去。真就全可着你们二字弟弟团养?” “那个,弱弱说一句,师姐师弟们感情很好的,不要吵不要吵……这几天师弟团也都在暗搓搓地cue沪城ISCA,公司高层的事情孩子们做不了主的哈……” “对对对,没有指责的意思,路人小姐姐别太生气#双手合十,本人师弟团粉丝,这几天也去ISCA支持姐姐们了,两个团私底下特别亲的,我们也期待师姐团快点发展起来。” “呜,所以什么时候官宣……方导看看我们团啊!” “不止粉丝在等,我们《鳞人》粉丝也在等呢#大拇指#大拇指,真的很神奇,全靠缘分意外撞到了一起,希望两边能彼此成就!” “呃呃,真没人觉得某团在蹭么?冷不丁就出现在瑞鑫影城外面演出,我不好说哈。” “……不必这么阴谋论。师姐团在沪城跑场演出已经很久了,《鳞人》上映之前她们就在路演,每天都要跨区跑好几个地方,瑞鑫影城只是其中之一,现在(直到今天)也是这样。” “是的,关于演出地点是怎么选的这个问题我们粉丝里有人问过本人,答案很朴素,免费的公共舞台不好找,哪里能抢到地方就在哪演……我们真的没啥舞台……#跪地#跪地#跪地” “+1,有一次舞台被别的乐队先占了,祁队看粉丝都来了就没张罗走,最后她们领着我们稍微走远了点,在随便一个平地上给大家表演了俩小时。” “啊那次……我记得因为没有插电的地方,带的音响麦克风都没用上,怕低音炮放伴奏把声音都盖住,她们就全程干唱的……” “我记得那次!!!#流泪,表演结束姐姐们还鞠躬道歉了很多遍说影响大家观看体验了,救命,真的会哭,回去的半路上我跟闺蜜一直在哭。” “所以杨柳娱乐到底在干啥啊!!!#红豆狂怒” 办公室内。 翟茹停下敲打键盘和移动鼠标的手,将表格保存,发到闻玉麒的邮箱,然后点开工作专用的飞讯号,进入私聊窗口。 【翟茹】:闻总,现在各平台对《鳞人》和UNGREY的联动呼声都很高。 【翟茹】:《鳞人》的票房持续走高,UNGREY的英文歌曲有效吸引了大量国际观众,且舆论带有大众喜闻乐见的缘分等玄学色彩,可以预见一旦官方合作达成,对我方目前的项目进展大有裨益。 【翟茹】:只是,UNGREY在娱乐圈内“被冷藏”,潜在利益关系较多,风险比较大…… 【翟茹】:相关的风险预案我已发送到您的邮箱。 翟茹打完最后一行消息,不由得轻轻舒了口气。 那天晚上闻玉麒的决定过于迅速,可以说是以出色的观察力与判断力一手带起了今日的“风口”,但事出紧急,当时他们并没有针对“不是灰”这个女团做充分的调查。 现在网络各处议论声渐大,“不是灰”的经历也跟着浮出水面。 翟茹是生意人,她不会也不应该跟随大众舆论,为“不是灰”打抱不平,她搜集并整理完确切的资料后,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与“不是灰”的合作为己方带来的风险。 毕竟,按照当前这个境况,“不是灰”简直是自带仇恨,水底下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铁了心不让她们崭露头角。 万一合作之后,这块烫手山芋烫到了自己这边,平白惹来许多仇敌,这就得不偿失了。 翟茹心里不免生出危机感,但她知道自己的工作是提供信息而非做出决断,因此只安分地等待着闻玉麒的指令。 没过多久,隔壁办公室的门打开了,翟茹耳朵早竖着,立刻从工位上站起。 “两小时后,我们开个会。”果然,闻玉麒说得斩钉截铁。 “好的。”翟茹点头。 她当即拿起手机群发邮件,期间不由得小小地抬了下头,端详闻玉麒的神情。 “闻总……” 出于好奇心,翟茹试探着开了个头。她知道闻玉麒不会在意这点“冒犯”。 闻玉麒笑了笑,的确没有在意,神情从容地吐出五个字。 “富贵险中求。” 翟茹立即端正神色:“明白。” …… 很快,一群工人扛着设备前往瑞鑫影城不远处的露天舞台。 他们干活干得堂堂正正,路人纷纷好奇,直到这群人离开后才有所顿悟,喜上眉梢,掏出手机开始拍照。 @live现场忠实爱好者:喜报!那个名字不方便提的女团常去的舞台今天安装了大屏幕![定位:ISCA瑞鑫影城] 与此同时,方友文、袁萧、柳华珺、闻玉麒及“不是灰”四人,同时在一间保密性极佳的会议室围桌而坐。 方友文的脸色有一丁点不易觉察的古怪,袁萧知道他是为闻玉麒越过他做决定的事情感到微妙的不适。但同时,“不是灰”实力的优秀及她们的歌曲又与《鳞人》有着绝佳的契合度,这点方友文认得心服口服。 所以他对闻玉麒的提议和这次合作十分认可,那点个人小情绪完全可以放到一旁。 “闻总,我们‘不是灰’当前……” 瞥了眼安静入座,神情认真且不卑不亢的自家姑娘们,柳华珺主动开口,将“不是灰”现在的境遇及可能面临的风险都叙述了一遍。 她说话的口吻很委婉, 属于懂的都懂,但这番丑话说在前头的态度却很爽利,闻玉麒喜欢这样的合作伙伴。 目光缓缓扫视了一圈,闻玉麒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事情占理,实力占优,舆论势头大好。” 他不疾不徐道,“UNGREY与红组怀才不遇的经历多么相似,恰巧撞到一处,就是毋庸置疑的天作之合。” 这话说得巧妙,柳华珺、方友文和邢羽菲都领会了闻玉麒的意思。 只要肯挖,多包装,多引导,“不是灰”与《鳞人》确实有许多近似的地方,大家都是有实力却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得到足够的舞台展现出来,堪称“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而这样的两方因缘际会彼此相遇,达成合作,简直就是大众最乐见其成的剧情,任谁吃到这口娱乐八卦都会忍不住感叹一句真是缘分,舆论几乎一片利好。 闻玉麒推出几份已经打印好的合同,不卖任何关子,单刀直入道: “诸位,我有足够的把握,让‘相互成就’四字不日成真!” ------题外话------ 4200+ 现在的闻玉麒:呵,我这一手神来之笔,红组必翻盘!我倒要看看蓝组和秦绝拿什么跟我打! 未来得知“不是灰”是秦绝学生的闻玉麒: 淦。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一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大屏幕装好的当天晚上,签完了多方合同的“不是灰”就踏上了舞台。 四面八方的追随者向瑞鑫影城奔来,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偶像女团早在这段时间凭借自己的努力与实力收到了回报,单论这些不掺水分的线下活粉数量,已经能比肩某些大公司推出的偶像团体。 这种事放到现实,谁会相信? 世界那么大,要亲眼所见相当困难,所以才有那么多漂漂亮亮的数据,像一盘装点精致、摆盘美观的菜肴,看得人食指大动,只有真咬下去的人才会发觉这只是以假乱真的食品模型,能看不能吃。 名声泯灭于众人的“不是灰”,连成为橱窗中的食品模型的资格都没有,却在一间间不起眼的小饭馆甚至苍蝇馆子闯出了大量口碑。 她们不够光鲜亮丽。 没有正式出道,没有官方主页,没有杨柳娱乐认证的官营账号,只有粉丝自发形成的组织和众多路人,零零散散地发布着她们的消息、作品和演出。 E站上标注着时间+沪城跑场演出某某站的录制视频,点击量并没有高得吓人,最多的那个也只冲到了几十万。 因为时长很长,场次又多,很多人都会望而却步。 拿这些数据去和某些同期团体相比,自然不够看,会有人说“笑死,连百万直拍都没有还好意思碰瓷我们家?”,也有人说“别蹭了,糊得一比,你看哪个明星热门榜上有你们的名字”。 乍一看,似乎“不是灰”的处境依旧堪忧。 可这些所谓的“规则”又是什么呢?真能覆盖全世界吗? 台下紧随舞姿而动的双双眼睛不这么认为。 台下跟随节拍挥舞的条条手臂也对此说“不”。 “UNGREY!!!” “‘不是灰’——” “姐姐们冲啊!” “返场!返场!返场!” 魔性的电子乐似电光般跃动而起,观众对此再熟悉不过,从第一声动静开始就立刻意识到了这是哪一首歌,抢先一步进入高潮状态,各色声线交叠在一起,大喊着“《NEXUS》”和“不是灰”的名字。 激越的鼓点与旋律伴随着大屏幕的亮起骤然爆开! 祁霜、邢羽菲、姜卿娥、楼岚,四人的背后是足有两人高的显示屏,精心剪切的《鳞人》片段在机甲鳞甲摩擦出的火花中扑面而来,却没有遮盖住前头姑娘们窈窕但坚定的身影,和她们身上闪耀的凛凛光芒。 “The POINT of ALL!” “The FIGHTING and TROUBLE on the Earth!” 震天响的应援如繁星般围绕在“不是灰”的合唱附近,时值夏夜,众人与“不是灰”、与屏幕中的《鳞人》一起狂燃! “I can't believe it!(我简直不敢相信!)” 一个外国游客背对人群用自拍杆举着手机,将自己的脸、周围狂热的观众和台上的“不是灰”全部框进屏幕里。 “欢迎回到库克游天下的直播频道!现在正在观看的朋友们,你们能相信这是龙国一个完全没有名气的偶像女团吗?我的天哪!” 他兴奋又激动地大喊着,“现场!非——常——火热!我已经感觉自己要燃烧起来了!你们听!听这歌声!听这欢呼!” 说着,顶着一脑袋金色卷毛的库克拽住了旁边一位正跟着打call的小伙子。 “Excuse me,could you say their names again?” (抱歉,你能再重复一遍她们的名字吗?) “UNGREY!They are UNGREY!” (“不是灰”!她们是“不是灰”!) 被拽住的周琛瞥见了库克的直播镜头,没有丝毫不满,亢奋地回答。 “What?Angry?” (什么?“愤怒”?) 周围歌声、乐声与应援声太过响亮,库克不得不放大音量。 周琛的听力很难在这个嘈杂的环境下听清库克的发音区别,他连连点头:“Yeah!” “好的!观众朋友们,我希望大家跟我一起记住这个带给人惊喜的女性团体!她们能唱会跳,活力十足,我已经看见了冉冉升起的未来之星!” 库克放开了周琛,重新面对镜头呐喊道,“听清楚她们的名字!Angry!不得不说这真是个——” “No no no no!” 终于有另一个外国人注意到了这边,拦住库克纠正道,“UNGREY!Not angry!(是“不是灰”,不是“愤怒”!)” 这个黑发蓝眼还挺着啤酒肚的家伙比做旅游直播的库克更不怯场,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把UNGREY六个字母挨个拼了一遍。 “汉语里的‘灰’有很多意思,所以UNGREY实际代表的含义是‘她们既不是灰色,也绝不是灰尘’!” 这解读,这安利态度,一听就是忠实粉丝了。 “哇哦!这下变得更酷了!” 库克激动得脸庞酡红,“UNGREY!观看直播的朋友们,她们是UNGREY!好吧,我还是得说Angry同样贴切——虽然我听错了!——但她们的歌声和舞蹈就像大屏幕上的角色和火焰那样,她们愤怒!她们拥有着无尽的激情与力量!她们能将整个世界燃烧殆尽!” “不错的解读,兄弟!” 那位忠实粉丝大力拍了拍库克的肩膀,朝着镜头竖起大拇指,“屏幕对面的家伙们,我是雷纳德,我在龙国沪城ISCA经营着一家德国餐厅!——我是说如果你们也想来欣赏UNGREY的表演的话,请尽快!” “欢迎大家在看完演出后来我的餐厅一起喝啤酒,聊聊这四位了不起的龙国女孩!我和我的家人在第一次观看现场演出后就疯狂地爱上了她们!” “哦老兄,你真是的!” 库克对雷纳德见缝插针打广告的行为哭笑不得,“好的好的,正如你们所听到的!假如有人近期想来龙国旅游观光,嘿,那你绝对不能错过ISCA和UNGREY!” “And‘The Scaly Man’!(还有《鳞人》!)” 第三个外国人挤进了镜头,“《鳞人》!厉害的电影!厉害的科技!任何电影迷没有见证裸眼3D技术的崛起我都会为他感到非常遗憾!” 这里是国际都市沪城。 这里是沪城中各国面孔最多的国际风情商业区(ISCA)。 就连柳华珺也没有想到,“不是灰”的崛起直接坐地冲出国门! 语言和文化的差异让这些定居在龙国的外国人平时不会关注太多的选秀节目,外国游客就更是如此。这意味着,他们不会受网络上似是而非节奏的影响,只会因为“不是灰”毋庸置疑的现场实力而震撼、赞叹、垂直入坑! 这几天下来,“不是灰”吸到的国际粉丝甚至比国内粉丝还要多! 相关的音视频和信息图文不仅在龙国的社交平台上广泛分布,也在外网平台逐渐扩散。 而外网,那是某些人手伸不到的地方。 这是一个神奇且不知该说是“可怕”还是“好笑”的循环:从ISCA到外网,再从外网传回国内,网友起先以为是外国团体,有感叹的,有好奇想转粉的,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什么?是我们本国的团? 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为什么在国外都火出一个小圈子了,我们龙国人反而不知情? 太怪了!我在某某国的外国朋友都来问我关于UNGREY的事了,而我一个龙国的竟然不知道她们! 疑问就像滚雪球,从各种渠道得知真相后的发声更是日渐澎湃。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不是灰”和UNGREY在V博上发不出来? 谁能告诉我【凭什么】“不是灰”和UNGREY在V博上发不出来?! 各大娱乐公司与媒体公司大领导小领导和旗下员工连夜被召集到公司开会。 “压啊!压下去啊!” 有人额头带汗,咬牙切齿地命令道。 这个女团不是早在七月份就被解决掉了么? 杨柳娱乐那个二流公司不是已经吃够了教训,安心守着最近“千色”那棵摇钱树了么?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死灰复燃?! “撤热搜!查榜单!有相关的沾边的全都往下压!” “现在赶紧去抬我们的词条!炒冷饭的小八卦小日常什么都可以!” “有没有瓜?水军呢,去网上带一下舆论节奏,快!” 各个会议室、各个工位,坐不住的人团团乱转,宛若热锅上的蚂蚁。 身旁秘书助理面露难色,咬了咬牙才走到直系领导边上低声附耳: “李/王/赵/张总,对面不好打……” “不好打?” 那群领导顿时火起,“不就一个杨柳娱乐,有什么不好打?!” 汇报的人脸色甚是难堪,不敢正面抬头,只偶尔抬一抬眼,继续低声解释: “对面是……闻睿安的儿子……” “什么闻睿、” 领导们陡然色变,齐齐哑火,“怎么是他!” 闻睿安,早年因淘货倒卖发家,后涉足餐饮业与房地产业,以犀利的眼光与超乎常人的决断力著称,该莽时莽,该缩时缩,为人果断又识相,是以至今地位仍牢固,是龙国不显山不露水的商业巨鳄之一。 其子,闻玉麒,名校海归,学的是金融,但志趣多变,归国后正在某几个小领域浅浅试水,依仗着家底厚,同他老子一样商业头脑敏锐,敢于放手一搏。 迄今为止,闻玉麒也的确做出了几番事业,既没被养废,也没有被父亲的光环笼罩,成为上层圈子里知名的“虎父无犬子”典型,尽管与那位传说中的迟家天才距离还很遥远,但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前途无量,优先考虑的是握手交好。 身处娱乐和互联网行当的领导们冷汗涔涔。 用脚指头想就知道,这屁大点事儿绝对没有闻睿安的份,可闻玉麒…… 杨柳娱乐怎么就偏偏搭上了他? 又有信息来报,说这事真是巧合,闻玉麒原本关注的是有秦一科技参与的新型科技电影《鳞人》,只因为路过看到了“不是灰”的演出,遂当机立断…… “操!!!” 办公室内,无数人恨不得脑袋撞墙。 在他们的脑回路里,当然不会认为“不是灰”实力摆在那,机遇到了自然一鸣惊人。他们只觉得,他妈的杨柳娱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有闻玉麒上赶着看上他们过来合作? “老板,那我们现在……?” 等候着指令的下属试探问道。 有人沉默,有人踟蹰,有人一口贴了零星金箔的白牙险些咬碎。 “试!总要一试!” 有人做了决定。 闻玉麒重点投资帮扶的是《鳞人》,又不是“不是灰”和杨柳娱乐! 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当即打响。办公室外的走廊,翟茹的高跟鞋踏出一串“哒哒哒”的响声。 她敲门,走进,将资料放到红木桌上,拉过椅子在闻玉麒对面坐下,有条不紊地汇报情况。 红组的商业收益涨势喜人; 多家刊物对《鳞人》做出报道; 几家官媒含蓄发声支持; 文化部门似乎有了新动向; ISCA、沪城、沪城周边省市实时热议红组及影片《鳞人》; 目的地为沪城的国际航空、国内航空、高铁、城际特快、火车等售票情况如火如荼; ISCA及沪城其他商业区的酒店、民宿间间爆满,旅游旺季升级为爆季; ISCA内各家影院《鳞人》各场次售票抢票进入白热化阶段; “不是灰”与《鳞人》的官方合作预告片在强限流的情况下依然半日破百万; “不是灰”每日跑场巡演的线下观众量均值一千人,且持续上升中…… 翟茹顿了顿,接过闻玉麒推来的茶水,轻声道谢,抿了两口继续道。 “今天凌晨三点左右,大量难辨真假的负面爆料在各平台出现。” 她说,“明显针对于‘不是灰’和杨柳娱乐。而且,他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鳞人》,或表现出推举《鳞人》,但踩‘不是灰’的态度。” 这是一个表态,是在向闻玉麒这样的幕后掌控者展示“我们的敌人不是你”,在某些情况下,可以看作是一种示好。 闻玉麒用微微撇开的眼神发出无声嗤笑。 “狭窄。”他说,“出色的领导者不会对同盟坐视不理。” 又道:“继续打。” 打什么?营销,包装,舆论战。 《鳞人》的实力摆在那。 “不是灰”的实力摆在那。 若不是蓝组仍然如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在自己的头顶,闻玉麒甚至感到有点轻松。 翟茹领命而去。 不多时,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内,此起彼伏的斥责与骂声再度响起。 “压啊!接着压啊!” 领头的人捏着手帕频频擦汗。 监视器前的小主管吞了吞口水,声音艰涩。 “组长/部长/老总/老板,我们好像……” “压不住了!” ------题外话------ 4100+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二章 苦 早高峰的沪城街道拥挤非常,车辆川流不息。 楼岚双手握着方向盘,听耳机里传来熟悉的乡音。 “岚啊,我们都在网上看见你了。” 对面显然熟悉楼岚寡言少语的个性,自顾自地往下念叨,“那个大太阳,看着真热,比咱们老家还热……” “还好,没事。”楼岚望着前方的红绿灯。 “你们怎么还在雨里演呢,天气不好人又少,我瞧你那膝盖都蹭脏了,也不好看呐,这样咋能有观众看嘛。” 楼岚不说话。 “唉。昨天晚上说视个频,你也不开。每次都这样,怕我跟你爸看见你两个黑眼圈气色不好又要说。哎,你是不是瞅见那些个人瞎讲乱讲了。我也看到了,什么流氓太妹啊,咱这是正经的国家子弟兵,那学历都是分开算的,怎么能叫没上过学……” “妈。”楼岚不着痕迹地吐了口气,“你都知道他们乱说,就别管了。” 又道:“现在我们一天比一天好,总有人眼红。” 耳机里安静了几秒,声音比刚才低了些。 “岚岚,你真没受委屈啊?我看都有人统计了,你们那个,队长,自己有唱歌的地方是不?还有跳舞的,拍杂志的……怎么就咱们的事儿少啊,这是不是咱邻居家小妹总搁在嘴边的什么,‘资源不够分’呐?” 楼岚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紧了紧,红绿灯变换,她开车驶进另一条街道。 “你们那些工作我们不懂,但咱家也是做过生意的,有些道理都一样……要不,咱给经纪人塞点钱?让人家多关照一下?” 楼岚终于不耐烦地甩了甩头:“妈,你想什么呢?” “你知道我们的培养计划比起其他市面上的团有多好么。具体的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们,但我以前在部队的旧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很少说长句,但一旦说起来语速就变得很快,夹杂着细微的乡音。 “当时那件事一出,医院都说治不好,现在我泡药……我比以前还健康。能下这样的心力对我们好,你真以为经纪人和我们老师在乎那点钱么?” 耳机里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很久。 “那人家生意人,他投入的,迟早不得在你身上挣回来呀?” 楼岚的母亲语气低沉,忧心忡忡,“可你现在也没挣钱,人家培养你总要图点什么,不然这不是亏了吗?” 楼岚呼吸猛地一停,嘴唇紧紧抿住。 “我……我们在挣了。”她吐出几个字,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轻轻发抖。 数量庞大的优质原创歌舞资源;不是傻子都能认出来的强效“药浴”;专门为他们九个人打造的创新器具;甚至秦一科技的董事长亲自抽空过来指导训练。 对。楼岚知道自己母亲说得对。 这么大力度的投资,他们图什么啊。 “不是灰”和“千色”每个人都清楚迄今为止杨柳娱乐和秦一科技在他们身上砸了数额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款,所以根本不敢懈怠,顶着百倍的心理重压拼命往前往上冲。 这已经不单单是个人或团体的梦想,还有责任,还有恩情。 我们必须火。 不火不行。 不仅仅是为了自己,还为了粉丝的支持,为了老师和经纪人的竭力栽培。 他们身上有一笔巨大的“债务”,平日里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拼了命地想要回报。 精神上,绝对不能辜负身上承载着的期望;物质上,绝对不能让这些投资竹篮打水,血本无归。 “千色”已经踏出了回报的第一步,而“不是灰”还没开始。 楼岚思绪飘飞,好巧不巧母亲说的话也与她所想撞在了一处。 “……我听说跟你们一起的还有几个男生,现在混得都挺好的。他们跟你们是一个经纪人吧?是怎么了呢,只有他们发展得这么好……你们公司是不是有点重男轻女?就希望别到时候想什么别的心思,在那些不好的地方把钱给赚回来……” “妈!” 楼岚踩油门的脚带上了一点泄愤的力气,“你瞎想什么?柳姐不是那种人!” “唉,这不是担心你嘛。就实在不行,你看,你自己都说伤好了,要不就回部队?你不是说过你很喜欢在那呆着吗?” 女人的声音染上感慨,“我今天出门还遇到那丫头了,她过得挺好,脑袋没撞坏,现在在实验中学念书,成绩不错,人也懂事,看到我了还叫我给你带话,说谢谢岚岚姐当年救她……” “哎,她还问你脚上的伤好了没呢。总之好了就好……” 楼岚默然不语,又回到了往日里不爱说话的模样。 耳机里的动静持续了一会儿,都是常见的絮语念叨,身体、学历、工作,以及“实在不行就回老家,我们都没退休,还养得起你”的退路。 楼岚心不在焉地应着,直到通话结束,车子抵达第一个目的地。 祁霜挎着鼓鼓囊囊的包旋风似的冲上车,等系上安全带后才拧开一瓶特制水,慎而又慎地含一口在嘴里慢慢下咽。 “还行?”楼岚表情如常。 祁霜把最后一点水完全咽了才道:“不太行,但必须行。” 楼岚点头,不再多言,专心开车去下一个地方。 祁霜从包里继续掏,掏出一板没剩下多少的润嗓含片,往嘴里塞了一片。 等含片彻底化了,她一边展开折痕很深的手写曲目列表,思索着改动,一边发出低沉的“咯咯”气泡音,那是按摩声带的一种方式。 不多时,姜卿娥和邢羽菲接连开门上车,前者涂上眼霜向后一躺,车内响起细微鼾声,后者疲惫地吐了口气,低头揉揉眉心。 “怎么了?”祁霜问。 邢羽菲抬头露出个笑容,娇声道:“还好啦~今天被漂亮姐姐提醒舞蹈动作有点不太对,多注意下就没问题。” 楼岚的目光与邢羽菲的眼睛在车内后视镜中短暂交会。 “加油。”楼岚道。 邢羽菲没说话,浅浅点头。 “不是灰”近期的表演强度很大,与闻玉麒及《鳞人》签订合作后四人更是振奋,没有一场不卖力。 只是,燃向歌曲在她们的演出中比重太多,舞蹈动作也以激烈劲舞为主,大开大合看得过瘾,却难免影响邢羽菲的风格,给她的芭蕾舞剧排练造成困难。 “兼职”,本来就是个老板不会太喜欢的词。 剧团的团长同样希望邢羽菲能更专心对待当下的演出。她先前因为与邢羽菲家里人颇熟,加上邢羽菲自己又努力,于是没说什么,但最近问题暴露得有些明显,今天不得不把邢羽菲叫过去敲打一番。 邢羽菲熟练赔笑,这点小插曲很快过去。 要她放弃其中一个必然不可能,所以解决办法只有一个:都做好。 只要两边都拼了命的做好,她就不叫“三心二意”、“两头都贪”,而会被人冠以“敬业”、“励志”、“全能”的荣誉称号。 观感好坏就在一瞬间,重要的是用实绩说话。 这是秦绝说过的、邢羽菲心里门儿清的道理。 四人抵达小广场,时间还早,这里不在瑞鑫影城附近,也不在ISCA,她们依着柳华珺的安排,继续保持每日两到三场游击演出的步调,用实际行动打破那些酸气冲天的“等着吧这下有合作了肯定要优先贴金主啊”等言论。 这也是营销策略,重点在于保持她们“草根”的人设。 网络上风言风语四起,闻玉麒和柳华珺都表现出了坚定的强硬,后者更甚,憋着一口气发力,就要借着这处风口彻底让“不是灰”光明正大走到台前。 “柳姐。现在他们把风向转到‘千色’了,两边粉丝有冲突。” 办公室内,柳华珺身边的人视线飞快扫过各个电脑页面。 “把节奏往回带。” 柳华珺想也不想道,“摘干净‘千色’,多宣扬两团感情,必要的时候将矛头都转到公司和我这边。” 员工顿了顿:“明白。” 柳华珺翻动着通讯录,那些熟悉的号码没有打来,俨然还在观望。 “告诉粉丝们有职业粉丝下场挑事。”她道,“如果有粉丝坚决想吵,就‘透消息’说公司不做人,现在也在等着看‘不是灰’价值如何。” “至于‘千色’最近cue什么I打头四个字母、U打头六个字母,并非公司要求,是因为孩子心思太直,看不过去,实际上他们cue完还被经纪人骂了。” 员工点点头,着手去办。 柳华珺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今天外面也是明亮到刺眼的大太阳,炽热难耐。 她这个经纪人是干嘛的?不就是挡枪的么? 骂,让他们骂! 多一个诅咒经纪人出门被车撞死的粉丝,兴许就少一份挑拨“千色”和“不是灰”不合的声浪。 现在,就现在。 一鼓作气,怎么也要让“不是灰”昂首挺胸地站在早该属于她们的聚光灯下。 约定好要一起出道的九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 …… 上午十一点。 鼓点蓦然落下,四人的舞蹈同时定格,ending pose(结束姿势)飒爽俏丽,气势十足。 台下欢呼呐喊不绝于耳,祁霜带头,“不是灰”众人齐齐九十度鞠躬,保持了一小会儿才抬起身,抹着汗,挥着手,笑盈盈地从侧边台阶走下粗糙的公共露天舞台。 这个小广场惯例撑起了那些丑丑的UNGREY大伞,给不想被太阳直晒的粉丝们遮阳挡光,不过即便如此,也依然有很多人愿意站到阳光底下,和台上的“不是灰”一起汗流浃背,全身心地投入到表演和享受中。 “祁哥!” 周琛和他的女朋友黄娅梦合力拎着一箱矿泉水跑过来。 一般而言,如果天气太过闷热,“不是灰”在上下午的演出里会视情况休息半小时。 舞台边上也有她们的“专属区域”,虽然只是大伞加桌椅、仿佛大学社团招新时的普通配置,但起码有工作人员过来帮忙,不像之前全部都要四个姑娘自己动手,粉丝们都觉得这是好现象,说明“不是灰”凭自己打出成绩后也渐渐得到了公司的重视。 “辛苦辛苦。” “不是灰”四人脸上满是汗水,笑着道谢。 “没事,加油啊!” 周琛和黄娅梦把矿泉水放在最尽头的长桌上,那里是个小小的礼物堆,有信、有花束,也有吃的喝的,都是粉丝们给“不是灰”朴素的心意。 放完了矿泉水的两人不拍照也不要签名,只是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回到了粉丝那边的“凉棚”。 这是在众多表演场次里不知不觉就产生的规矩和默契,尤其是在瑞鑫影城附近表演来的观众更多,所以“不是灰”只会在人少的上午场收一些小小的礼物,而送上心意的粉丝看见她们脸上亮晶晶的汗水,都不想过多占用她们休息的时间,说几句祝福语就贴心离开。 祁霜给邢羽菲递水,楼岚坐在旁边换鞋,姜卿娥在工作人员的看护下小跑到不远处贴了黑膜的车上换衣服。 这四个女孩下了舞台着实接地气,做什么都大大方方,有时车子离得远,楼岚就会先在表演服外面套上T恤,然后胳膊在里面“蛄蛹”一会儿,把被汗水浸透的表演服从领口或T恤下摆抽出来,全程不会走光,换装也简单地完成了。 不过,相比之下身材太好的姜卿娥在这方面就没了优势,每次都要在车子和临时休息处之间跑上几圈。 “呼啊——” 她很快打开车门又跑回来,虽然车里有空调,可是来回折腾会感冒的,还不如和可爱队友们贴贴,跟对面的粉丝隔空挥挥手比个心。 “祁祁的,菲菲的,岚岚的……哦,这个是给我们大家的……” 姜卿娥笑嘻嘻地扑到礼物堆旁边,挨个查看上面的便签,然后分门别类地放好,方便一会儿祁霜她们过来看。 “咦?这是什么?” 很快,姜卿娥扒拉出一袋用透明包装纸包着,还系着蝴蝶结的小零食,看上去是手工做的夹心曲奇饼干。 ------题外话------ 4000+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三章 不为余烬,亦可狂燃 翻开便签一看,上面写了个大大的“to娥子”,字迹有点歪歪扭扭的,写了些“嘿嘿,你身材真好,再多多跳舞吧,喜欢看”之类的话,末了画了个粗糙的爱心。 姜卿娥看得一笑,弯着眼睛拆开饼干袋,拿起一块塞进嘴里。 第一口嚼下去,怪异的味道迅速在口腔内蔓延,姜卿娥从腮帮到整张脸都僵住了,身体开始发抖。 对面的粉丝经常会举起手机拍她们休息时间的小日常小互动,也包括拆礼物看信时的反应。 姜卿娥红了眼圈,她含着这块已经因温度而化开的夹心饼干,没有露出任何怪异的表情,眨眨眼,埋下头去拿未开封的矿泉水,小心翼翼地张嘴喝了一口,冲淡恶心的气味,然后把饼干袋悄无声息地往桌膛深处一塞,微微鼓着腮帮子,拎起矿泉水快步往车里走。 坐进了车,姜卿娥疯了似的翻找出垃圾袋,稀里哗啦的呕吐声被封在车内,包括接下来一连串的干呕和泣音。 便携口袋装的漱口水一个接一个被撕开包装,空壳扔进垃圾袋里。 几分钟后,姜卿娥放下空了的矿泉水瓶和几乎被扯完了的抽纸,将衣服上星星点点的溅射痕迹和唇边残留的漱口水擦净,系紧了垃圾袋,拿着它走出车门,在回去的路上将其扔进了路边垃圾桶。 “蛾子?”邢羽菲注意到她反复的身影,“怎么了?” “哦,没事。” 手指捏紧了裙摆的姜卿娥露出笑容,“可能天气太热……小饼干变质了,你们记得不要吃哦。” “好~” 邢羽菲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 不久后,演出继续,又在欢呼中结束。 “不是灰”四人捧着信件礼物,一路鞠躬,笑着在粉丝们的告别和打气声里上了车。 她们还能歇一歇,吃点东西,然后等待着瑞鑫影城附近火爆的晚场演出。 车里,同样坐在后座的邢羽菲向后靠着椅背,手指轻轻攥住姜卿娥颤抖的手。 “还好吗?”邢羽菲问。 她只看见姜卿娥在刚才打扫场地的时候收起了一包已经化得看不清形状的零食,然后等楼岚开出了一段路之后才叫了声停车,把零食扔进了路边垃圾箱。 “……嗯。”姜卿娥哆嗦着,脸上挤出笑容,声音细成了一条线,“就是、扔掉了粉丝送的小零食,好可惜啊。” 邢羽菲缓缓眨着眼睛,不再追问,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掌。 …… “不是灰”的演出在持续。 三天,五天,一周。 新入坑的粉丝们正是上头时,特别是沪城本地人,这些天都欢喜得疯了,有时间的场场不落,即便是需要上班的,也能在下班后和休息日里赶上一场演唱会。 寻常偶像团体有“质”已是难得,而UNGREY“质”与“量”兼具,后者根本没有任何花哨的造假、刷数据,纯粹是她们本人一首接一首、一天接一天地表演下来,哪怕不论实力,这份耐力与毅力都令人为之咋舌。 在此期间,势头正猛的她们并非安安稳稳,网络舆论呈现出明显的对垒,从宣扬成员个人的“黑料”到批驳她们的作品,再到似是而非的与“千色”的关系,总有人能找到切入点开炮。 “为什么总唱英文歌,漠视国内人民群众是吧?就知道媚外,这种文化不自信的偶像团就该抵制!” “衣服是不是太暴露了,没想到杨柳娱乐现在也要搞软色情,真恶心。” “跳的都是什么东西!扭腰扭胯的,伤风败俗,真以为自己是粉丝吹的‘欧美天团’了?” 千奇百怪的抨击点,看得人满头问号,可柳华珺和闻玉麒一样不是吃素的,区区胡搅蛮缠的口水仗,当谁没经历过? 这年头,越是依赖流量的娱乐明星,就越是在乎网络舆论;反之,越有实力傍身的艺人,就越不在乎互联网上的声浪。 你们整天在网上逼逼赖赖,你看“不是灰”线下的粉丝少了吗? 完全没有! 甚至还在继续圈粉! 尤其在瑞鑫影城附近,闻玉麒直接派人大咧咧地搭建起了一整排《鳞人》的销售摊位,从钥匙扣明信片这点小玩意儿到典藏款手办、鳞甲和机甲拼装模型,日销量高到恐怖,当场断货都是常有的事。 事后不是没有人后悔,觉得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买了这么多周边,可当时处在那么热烈的演唱会氛围下,真的很需要通过做点什么来疯狂发泄亢奋的心情! 买! 买他喵的! “不是灰”甚至没有像某些艺人直播带货似的反复提及,只是在表演间隙偶尔笑着带过一句“有《鳞人》的周边可以买哦”,就促使着正嗨上头的观众在中场休息时一窝蜂涌过去狂暴购入,商业潜力可见一斑。 这都不是所谓的“粉丝粘性”、“核心粉购买力”的问题,是“不是灰”单单凭借自己的演出就能把场子燥起来,靠现场气氛带动销量的问题! 事实已经摆在这里,你带得起节奏,可你压得下那些自发分享视频的观众么? 你管得了那些就是喜欢听歌看舞,被表演燃到飞起连夜跳进坑的路人么? 就像那些秘书助理颤颤巍巍说过的: “压不住了!” 这下,是真的压不住了。 知道“不是灰”名字的人越来越多,期待她们未来的人越来越多,呼吁她们早日出道的人越来越多。 就像噼里啪啦烧得旺盛的山火,一路火光连天,将黑沉沉的夜幕强硬地烙出一个大洞! 现在还想熄灭? 晚了! 你们那点唾沫星子,怎能扑灭熊熊火焰! 第一个电话打进柳华珺的手机。 然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二十个…… “青春赞歌”盛邀UNGREY接受月刊采访; “乐舞秀”诚意邀请UNGREY参加盛夏音乐庆典; “粒子风暴”夏日露天音乐节期待UNGREY的加入; “RayE”杂志表达与UNGREY进行封面拍摄的合作意向; “蓝星留声机:一段音乐,一段旅程”热忱欢迎UNGREY的到来…… 率先放下身段的,是各个媒体和综艺平台。 他们或许会因为某些公司的钱权打点而随大流漠视“不是灰”,但他们终究是公司的合作伙伴,而非资本的下属和走狗。 一个朴素的硬道理是:聚光灯下的不见得是强者,但强者必然不缺主动移来的聚光灯。 现在,灯就来了。 “不是灰”的实力和潜力赤裸裸地呈现于人前,有脑子有眼力的都不会坐视不理。 这可不是“你多给我几块糖,我就不和其他孩子玩了”的直白交易。 不被看好的学生现在将鲜红的满分试卷洋洋洒洒扔了一教室,长眼睛的都看到了,那我为什么不能关注她们?为什么不能上去聊聊,交流交流经验,抢先卖个人情,邀请她们来参加我的学习小组? 啊,对。你是给我糖了,可是,就算你有糖,就算你哪个亲戚是哪个学校领导,你的成绩还是很差耶。 大家都一样差的时候,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然而但凡出现了高分学霸,性质就从这一刻变得不一样了。 功利?的确。 拿得出成绩的人,就是会被高看一眼。 约定?说好的?——谁跟你说好了。 我变卦了。 现在我想和优秀的孩子玩儿。 你不服气?关我什么事。 真那么想长久地拥有我的友谊,你也变得出色不就好了么? 星星之火已成燎原之势,贿赂的糖果融进火里,顷刻间化得一滴不剩。 柳华珺的工作手机每分每秒都在占线,办公室的座机铃铃作响,各个工位上的电脑右下角疯狂闪动飞讯消息提示。 曾经没有人选择她们。 现在每一个对接方都希望能首先被她们选择。 八月份的沪城,气温足以将人烤干。 八月十日至八月三十一日,整整二十二天。 一天三场,一场保底两小时,自开始就不曾间断的跑场演出。 顶着毒辣的烈阳,直面突如其来的暴雨,全开麦的唱跳实力,不作假的卖力表演。 终于,来自竞争对手的强横打压被正面击碎,心照不宣的关键词封杀悄然消失,诸多音综和各大舞台的正式书面邀请雪花般涌来。 她们是“不是灰”。 她们从最底层的人海里杀出一条血路,燃烧着走上舞台。 ------题外话------ “不是灰UNGREY”已加入起点角色比心列表。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四章 暂歇 同一天,蓝组的终场演出完美落幕。 观众全场起立,演员反复谢幕足有五次,台下依然掌声雷动,久久不息。 即便秦绝等人回了后台,都还能隐隐听到热烈的呼声。 “结束了……” 林柔忍不住回头朝舞台的方向望去。 十一天,还不到两周的时间,若是放在哪个学生时代的暑假,或许一晃眼就过了。可对蓝组全员来说,这十一天是无比的充实。 “大家辛苦。” 秦绝亦是面露感慨。 不像寻常的影视剧组拍摄,总体来看每次都有新进展,舞台之上的戏剧表演是一经开始就没有重来机会、每场内容固定的反复演出。这既能让演员们熟能生巧,但也有“老司机仗着技术好反而不慎翻车”的情况发生,非常考验整个剧组的心理素质和临场应变能力,是一项庞大的团队作业工程。 幸好,他们顺顺利利地演到了终场。 许双双边脱戏服边走过来,她里面的紧身背心已经浸满了汗水,皮肤上的淤青和伤疤有新有旧,是这段时间以来的刻苦勋章。 “注意休息,注意安全,希望我们全员都能平安无事到终场”,这是秦绝从排练时就每天都重复的话。 这十一天演下来,许双双对此感触更深。 以前她跟着剧团演出时,团长都会说“一起加油”、“祝我们场场成功”这样的鼓励语,但是在蓝组,秦绝却没有对表演结果提及太多,而是强调又强调要将个人健康安全放到第一位。 只有切实经历过,才能品出秦绝的态度究竟珍贵在哪。 果然是演过《非雁》和《囚笼》的人啊,知道动作戏的背后究竟有多艰苦…… 顶着一身伤的许双双有点恍惚地想着,身体自发地寻了个椅子坐下。 这一瘫,就不想再动了。 周身疲惫涌上来,如果不是终场演出的亢奋感还有些残留在体内,许双双险些直接睡过去。 像她一样的人有不少,后台渐渐从激动兴奋的拥抱庆祝中安静下来,众人彼此对视,都能从对方脸上看到疲累但满足的神情。 “早休息吧。” 秦绝作为组长,没有在这时发表长篇大论的讲话。 林柔等人都点头,还能动的就去各自的化妆台前卸妆,不想动的就瘫一会儿,和往常结束时一样。 苏酥望着秦绝走向男士化妆间的笔直背影,忍不住感叹道: “班长真是铁打的……” 她口中有着钢铁般身躯和意志力的秦绝在沈珍珍和宋芷涵的帮助下很快卸了全妆,基本没怎么休息就去找了李鸿。 秦绝到的时候,李鸿正在检查V博运营。 终场演出,许多粉丝和演员们的业内好友都送了庆贺花篮,在林恩剧场内摆放得蔚为壮观。秦绝当时考虑到演出结束后大家都很累了,就提前腾出空带领众人在花篮前拍了大合影,然后委托给李鸿,让他等观众散场之后再发到网上。 “秦组。” 一看秦绝来了,李鸿脸上顿时露出敬意。 外界都说蓝组这波实力强横,一飞冲天,可参与其中的李鸿却觉得比起电影杀青就可以不用再累的红组,每日都要辛苦演出的蓝组才是如履薄冰。 但凡公演期间有一次失误、意外,《FROZEN》的口碑和人气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爆炸。 而带领着整个剧组行动的秦绝,无疑功不可没。 秦绝微一点头,和李鸿商量起后续事宜。 前些日子,文宣部部长孙敏衷亲自赶来沪城和秦绝及《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洽谈。秦绝本就把《Let It Go》等几首歌的创作扣在了秦科文宣部脑袋上,加之《FROZEN》音乐剧无论是演员档期还是特效成本都不支持它长期演出,是以秦绝痛快地签下了合同,将《FROZEN》的版权转给了秦一科技。 而秦一科技也承诺,不论《FROZEN》这部作品未来将以怎样的形式呈现,都会优先考虑原班人马。如果林柔、苏酥和秦绝想要在其他平台演唱这些歌曲,她们也无需再额外向秦一科技询问或购买版权,可以自由使用音乐伴奏并加以改编。 至于秦绝和李鸿现在谈的,则是对林恩剧场的授权。 林恩剧场毕竟是《FROZEN》迄今为止唯一的公演地点,它的舞台改造亦是演出的一大亮点,李鸿作为剧场老板又给蓝组提供了大力支持,他不想浪费改造后的建筑结构,秦绝也不会过河拆桥。 而且,对于《FROZEN》的粉丝们而言,林恩剧场在未来也是很有纪念意义的打卡地。 就比如乔远苏说服李鸿挖出来的、方便秦绝接林柔的那个地下室,它就完全可以改成一个精巧的展览厅,以后配以解说,向参观的人群解释“艾莎女王在上半场结束后神秘消失”的内幕真相。 尽管这种幕后细节会打碎一部分粉丝的浪漫幻想,但同样会有许多人喜欢了解探究这些个中奥妙。 秦绝与李鸿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将细节敲定。 “李老板怎么看着很紧张?”临走前,秦绝随口笑问。 李鸿一愣,无奈笑了:“是啊!今天……最后一天了,在等数据。” 他说的是红蓝两组的商业营收。按照《娱乐实习生》第七轮的规则,数据统计截止到八月三十一日即今晚十二点,次日开始周边销售一概叫停。 秦绝哑然:“无妨,我们两方都尽力了。” 李鸿点点头。 秦绝对决赛结果不太在意,他倒是还挺在乎的。 红组后起的劲头太猛,本身《鳞人》院线场次就多,还有天降的“不是灰”户外演出,光是“量”上蓝组就比不了。 所以这些天李鸿也是为了周边贩售操碎心,在最后的一周里更是打出各种“限量”旗号,争取能多卖出一份是一份,尽可能给蓝组增加一点优势。 但说实话,具体谁胜谁负,李鸿心里还真没谱。 “放宽心。”秦绝反过来安慰他。 李鸿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莫名感觉自己现在纯属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圆满完成了公演的蓝组众人很快解散。林柔、乔远苏等人都是当初就说好的分成收入,演出期间每天都有进账,不必额外花费时间结算工钱,至于清曲剧团,秦绝自掏腰包给大家的酒店又续了三天,方便他们休息调整状态。 一夜无梦。翌日,秦绝先和梨木雅子护着秦雨桥上了车,这段时间小狐狸既要忙即时配音,又要顾着直播事业,作为编外人员也很辛苦,也该趁早回家歇歇。 之后,等蓝组的大家都睡到自然醒,秦绝叫了车,把自排练以来忙碌至昨夜的众人带到了沪城本地数一数二的按摩养生中心。 这地方还是前一天晚上她问李鸿得来的,绝对正规专业,服务态度和效果对得起昂贵的价格。 从按摩到足疗,女士们还能额外做做美容,乔远苏不得不一边哀嚎一边承认秦绝的贴心。 ……然后继续哀嚎。 被按脚的痛苦,谁按谁知道。 秦绝不厚道地笑了,在边上刷手机,看苏酥在群里复读“呜呜呜呜谢谢班长但是呜呜呜呜呜!!”,同时连发流泪猫猫头表情若干,给围观的曲楠和方友文他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实际上秦绝今天挺忙,不是来回奔波的那种忙,而是信息交流上的忙。 先是柳华珺、“千色”和“不是灰”发来的消息。 柳华珺还算冷静,以欣慰的口吻和秦绝提到了“不是灰”官网上线的事,接着又就出道专辑和出道演唱会讨论了一会儿,尤其是演唱会,这方面秦绝的指导和意见才是大头,柳华珺将绝对的权力和信任交付给她。 至于“千色”和“不是灰”,这几个小家伙们就要激动多了,秦绝点开语音还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哪一叶扁舟上, 余光瞥见群山叠影飞快掠过,一左一右双声道全是猴叫。 她摘下耳机掏了掏耳朵,淡定地回了一行时间数字,对面顿时安静了,或许已经在争着抢着去健身房琴房练舞室。 早在这两个偶像团还没预出道的时候,秦绝就说过,出道演唱会前会有一场严苛的训练。 “千色”和“不是灰”的情况她抽空关注过,两者状态截然相反。 前一个是离开训练基地太久,时间明显被各类通告占用过多,实力不好说有没有下降,但肯定没升多少。 后一个则是这二十几天的跑场演出消耗得太狠,昨晚还为了暂别粉丝返场多唱了将近一小时,秦绝让她们赶紧回基地,就算是憋也得在营养舱里憋二十个小时,不然积压的疲惫接连爆发,嗓子和身体就别想要了。 放任这群孩子做好回归魔鬼操练的心理建设,秦绝又去联系岳扬和曾欣慧琴她们。 她心头有点感慨,因为《娱乐实习生》今天上午就发了通告。 这最终的决赛,是红组的胜利。 他们获得了奖金、荣誉,以及由节目组亲自打点送审,联络各方院线的巨大惊喜。 十月底,《鳞人》全球上映。 ------题外话------ 3000+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五章 展翅高飞 方友文和袁萧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接受采访。 来自某电影周刊的记者在临时租用的会客室内向他们提问,问的是“对于《娱乐实习生》第七轮的三个关键词要求,红组的处理思路是什么”。 这并不是个很友好的问题。 《鳞人》这部作品不像《FROZEN》,汉英双语版本加上简单易懂、老少咸宜的剧情,不用特别介绍就能看出有多符合“全年龄向”和“国际”这两个关键词。 现在记者这么问,虽然算不上携枪带棒,但尖锐却是肯定的,一旦方友文回答得不好,红组就有“卷子答得很好但跑题了”的嫌疑。 与袁萧对视一眼,方友文不疾不徐道: “我们是这样想的。半命题作文中的三个要求,在打造作品时必然会有侧重点。而我们选择的侧重点是‘商业’和‘国际’。” 如果这是《娱乐实习生》的点评或者互评环节,方友文会很自然地承认他们红组没有太过关注“全年龄向”这一关键词,只做到了“不分级”的基本要求,而不是像蓝组那样的“合家欢”。 不过现在是“外人”的采访,有些说不说都行的东西方友文便选择不说。 他和袁萧之前做过预案,差不多能推测出会在哪些方面被人细究。 果然,记者笑容未变,追问道: “‘商业’很好理解啊,《鳞人》的打斗场面很多,特效非常出彩,是一部优秀的商业大片。只是‘国际’这个关键词……方导能否再说得详细点呢?” 方友文看向袁萧,用手势示意他先说。 “我们很理解大家关于‘国际’这点的疑问。” 袁萧笑了笑道,“确实,当初我们的主创团队也很犹豫,不知道要选定什么样的方式去体现这一特点。后来在和方导头脑风暴的时候,我们俩同时意识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 他顿了顿,认真说: “民族的,也是世界的。” 本想给两人下套的记者表情微微一变,腰背不自觉挺直了些。 “说到‘国际’,什么才是‘国际’?”袁萧继续道,“答案是各个国家之间的、与世界各国相关的,我们都将其称为国际。” “那么,龙国,当然也是国际的一份子。” “没有错。”方友文笑着将话题接过来,“在这点上达成共识后,我和袁编就豁然开朗,决定打造一部具有我国特色的影片。” 他说着还微微侧过身,向记者和摄像机示意贴在两人身后的新海报,正是瑞和龙神盘鸿的那一张,具体特色在哪不言自明。 记者张了张嘴,笑容灿烂: “嗯,原来如此……非常深刻的理解……” 他原本想借着“国际”这个关键词稍稍刁难一下方友文,因为在“不是灰”空降之前,《鳞人》只有英语字幕勉强能和“国际”搭上关系,这无疑会让人觉得要是没有“不是灰”和她们的歌曲这一神来之笔,红组首先在关键词上就不合格了。 而要是方友文亲口承认这点,并表示感谢“不是灰”的出现,就说明红组成绩的后来居上很靠“运气”和“缘分”,稍稍渲染一下就能变成“若胜,则胜之不武”。 记者当然跟方友文、袁萧和整个红组无冤无仇,但他和他背后的杂志需要更锐利更鲜明的话题度,因此问题也随之犀利起来。 然而没想到的是,袁萧这一开口,瞬间就把《鳞人》抬高到了记者根本没有立场反驳的层次,将他堵得哑口无言。 是啊,谁说龙国就不是国际了? “国际”和“国外”可是两个词,不能轻易混淆和等同。 站在那些外国观众的角度来看,《鳞人》当然也是国际大片,产自龙国的国际大片。 记者被将了一军,顿时老实不少,暗暗思忖方袁两人的回答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锐利鲜明”,同样能大书特书,比如“民族自豪感”、“文化自信”等主题,于是堆起笑容态度友善地继续聊。 “哈哈,是的,我们的灵感来源于第七轮分组时秦一科技的现场特效……对,那团火焰和那条龙,真的非常震撼,忍不住就从这个方向发散思维……” “您说的对,《鳞人》的配乐质量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对于‘不是灰’的出现,我们也非常惊喜……” “说到影片的文化内核,我个人认为体现得还是比较明显的。众所周知,重视集体、重视团结,任何时候都坚信人民群众的伟大力量等等,这些都是我国特有的思想文化。在设计《鳞人》情节时,如何将个人英雄主义与集体力量相结合,是我们当初很苦恼的一个问题……” 没有了刻意的引导和刁难,采访进行得颇为顺利。 方友文对着镜头侃侃而谈,袁萧时不时补充一两句,尽管他们还很年轻,但这份从容、自信以及与实力相配的底气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感叹龙国文娱界后继有人。 “今天已经是九月一号了,比赛结果正在统计中。两位对此有什么期待吗?” 聊着聊着,记者话题一转,提到了红蓝两组的竞争。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我们都欣然接受。” 方友文笑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竭尽所能完成这样一部作品,我们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他这话才刚说完不久,会客室内就响起一阵吸气声。 记者和方袁二人同时一愣,很快有小助理过来送上手机,三人低头一看,齐齐瞳孔地震。 上午十点,《娱乐实习生》的各个官号竟然极其迅速地发布了最终通告,第一张图是决赛结果和冠亚军奖励,后面几张图全是各项指标的数据统计表,全方位地对红组和蓝组的作品进行了评析。 记者还能腾出一点心神去看红组获胜的原因——他们真的是险胜,两组评分指标有高有低,换算成分值基本持平,唯一使胜利天平倾斜的,是红组在昨夜比赛截止前的最后几分钟,商业营收超出了蓝组零点零几个百分点。 而方友文和袁萧已经彻底傻在了当场,前者攥住了后者的手腕,后者带得前者一起物理发抖。 【获胜作品,将由本节目组担任制片方,正式提交送审,确保不日全球上映,期间一切流程费用由本节目组全权承担。】 “我瞎了吗。”方友文听见自己的声音飘在空气里。 “没有,吧。”袁萧还在哆嗦。 正式提交送审…… 走电影上映流程…… 全球公映……? 在第七轮分组的时候他们还在窃喜,自己究竟有多么幸运才能在刚毕业的时候就能让自己的影片作品在沪城局部上映,然而没想到,节目组将一个巨大的、堪称奇迹的惊喜砸到了他们的头顶。 费用全包,流程包办,全球上映。 方友文眼前发黑,只觉一瞬间全身血液全都涌上来,让他脑袋晕乎乎的。 “我何德何能……”他喃喃。 每次看见《鳞人》开头“仅在小范围内传播”的临时审核龙标,方友文都在想,以后一定要让正式的龙标出现在自己的电影开篇。 现在梦想成真得如此之快,他简直以为这是记者的故意整蛊。 可《娱乐实习生》的认证“V”标却做不了假,所见的一切都是真的。 一阵刺痛传来,方友文堪堪回神,发现自己的胳膊上已经有了不少掐痕,而他才意识到痛。 他恍惚地转过头:? 袁萧:“疼了吗?” 方友文:“……我掐你一下试试?” 袁萧:“来?” 方友文还真拧了一下,袁萧“嗷”的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然后方友文也站起了身,两人一时间什么都说不出,入眼全是对方根本抑制不住的傻笑。 “牛啊!” 袁萧张开双臂用力抱住了方友文。 “……辛苦了。” 方友文用力回抱住了他。 站在记者后方的摄影师眼疾手快地“唰唰”连拍,将两人激动又感动的反应记录下来。 紧接着,一连串的震动音响起,那是方友文和袁萧在采访开始前礼貌放置一旁的、他们自己的手机。 与记者交换了个眼神,方友文拿过手机解锁,顿时笑开。 一条接一条的语音、信息,来自家人朋友,来自红组同伴,来自娱习一班。 “喂?……嗯,我跟袁萧还在采访中。好,回聊!” 方友文笑得停不下来,脸上喜气洋溢,眼中隐约有着点滴泪光。 他回复前公放了几条语音消息,聂星梁、林柔、苏酥等人的声音都极有辨识度,记者不禁暗暗惊讶,没想到原来“红蓝两组关系很好”的这种事并非有意营销,这群人私底下是真的要好。 “咳咳。恭喜红组获得了《娱乐实习生》竞赛的冠军!” 记者当即转了话头,为方友文和袁萧热烈鼓掌,侧过脸给小助理打眼色,让她赶紧把花束抱过来。 这束花本是礼貌性的祝福花束,方便杂志拍摄照片用,此时无缝成了祝贺之花,方友文和袁萧看出来了也不介意,很配合地鞠躬致谢,双双抱着花面向镜头。 接下来的采访氛围赫然一变,很快在一团和气中结束,方友文和袁萧怀抱着花束回去时,仍觉得不真实。 “我好像在做梦。”方友文低头看着花。 “不是你的问题。”袁萧也道,“按理来说,我们不是应该先等节目组通知,然后回到拍摄大楼,听评委老师们的点评或者和蓝组互评,再等待现场打分……”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弱,从方友文眼睛里看见了面容无端感伤的自己。 这是后知后觉的圆满和悲伤。 回望过去,一切都有迹可循。 为什么第六轮明明只是半决赛,在结束时却如此盛大,彩带亮片瀑布般落下,主持人林宇钦感情饱满地为所有实习生送上祝福。 为什么第七轮分组要额外单独录制,四位评委老师只为了揭晓规则和关键词,就特意腾出行程出现在摄影棚。 为什么, 这一次不再有正式的“毕业仪式”,不再有评析环节。 评委老师们的点评?——数十数百篇影评解析正在网络各个平台挂着,那是大众最直接的反响。 比赛最终的分数?——影评、口碑都在,票房数据更是如此鲜明。 不知不觉间,已经不需要四位评委老师和层层筛选后的大众评委们给出结果了。 早在决赛分组后的那天下午,他们就已“实习转正”。 没有煽情的道别,没有满含期望的寄语。 一切都结束了,在很早的时候。 《娱乐实习生》在所有人都不曾觉察之时就已走入完结,第七轮,说是决赛,实则是他们崭新的起点。 前辈们用几个月的时间磨练出了这样两支队伍,就像温暖宽厚的大手捧着两只雏鹰,在晴空下振臂一扬。 鹰振翅起飞,向着无尽的天空与未来翱翔而去。 而那些人,站在原地,欣慰地注视着他们飞远,更远,直至冲破云层,愈发壮实强大的背影在天际留下小小的一点。 然后相互笑着,感叹着: “看啊,我们的孩子展翅高飞。” ------题外话------ 3700+ *建议回看第七百八十一章,《娱乐实习生》【终】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零六章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淡淡的惆怅同时在方友文和袁萧心里弥漫。隔了一会儿,方友文问:“聊聊?” 袁萧:“走。” 他们把花束收好,并肩离开,心里都清楚现在没什么可聊的,但情绪总要排解,遂勾肩搭背随机进了一家咖啡厅。 方友文面前摆着两碟被袁萧锐评过“逝量含糖”的网红蛋糕,袁萧手边摆着一杯冰美式咖啡,方友文看了一眼道:“今天又喝涮锅水。” “你放心,在你糖尿病发之前我是不会被偏头痛和慢性胃病折腾没的。”袁萧从容应答。 两人像完成日常打卡一样互相揶揄了两句,旋即沉默几秒,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昨天我收到电话了,《鳞人》很有可能真的入选本年度的重点文化输出项目。”方友文没话找话。 “……生意人确实厉害。”袁萧不得不服。 他们俩作为《鳞人》的主创,的确添加了很多小心思在电影里,但那是一种文艺创作的浪漫,期待的是“被观众不经意地发现”,而非“主动营销”。 然而闻玉麒不同,他看过《鳞人》后第一时间就发掘出了几个引人注目的点,包括但不限于“盘鸿化龙弘扬我国特色文化”、“从科技都市到回归自然暗示了返璞归真的理念”、“新概念新思路或将开创我国大片宇宙先河”。 有一说一,这么包装过后,本就上得了台面的《鳞人》顿时更时髦了,格局超大,格调超高,被相关部门留意并纳入考虑几乎是水到渠成。 “要致富先修路。”袁萧没头没脑地说。 “酿酒的比不过拆巷子的是吧。”方友文懂他的意思。 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都好笑地摇了摇头。 “哎,真是想不到。”方友文道,“太奇迹了,那个女团……” 袁萧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们红组缺失的配乐和针对国外的语言元素,居然能这么巧合地就被“不是灰”补足,如此玄学,感觉说出来都没人信。 网上有人感慨是缘分,是天命,也有人说这就是故意搞的营销战,什么“天作之合”、“彼此成就”都是瞎扯,其实早就准备好了云云。 接着,这么说的网友被人反驳:“若是准备好了怎么不一早就开始宣传?蓝组正式公演之前根本就没几个人看好,竞争力弱得一批,哪用得着这样宫心计?” 随即又有人表示:“万一就是红组想开头爆杀,结果没料到蓝组这么强,于是不好下手只能等后面再故意打反击呢?” 前面的人再道:“真是如此那红组未免太沉得住气了,本来就没占到先手,竟然还等着时间快过一半了才反扑,到底是方友文疯了还是你疯了?” 在网络平台争论的人疯没疯方友文不晓得,但他得知闻玉麒突然而然找到了“不是灰”,而这个女团的原创歌曲又与《鳞人》十分契合的时候,心情的确跟疯了差不多。 那瞬间,方友文感觉老天都站在他这边。 他不在乎比赛的最终结果,但任何一个创作者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获得更多的关注和反馈,“不是灰”的出现如此恰好,真应了闻玉麒那句与《鳞人》互相成就,如今红组以极其微弱的优势拿下了决赛冠军,他刚才结束采访时就给柳华珺道了谢,并发了个大红包麻烦她转交给四位姑娘。 “不是灰”实打实的演出,这些天方友文和袁萧也都看在眼里,心生钦佩。 “怎么就这么巧呢?”袁萧感慨。 方友文忍不住笑:“我怀疑我后半生的幸运都预支到这了。” 正聊着,秦绝在有岳扬四人在的娱习一班说正事专用群里艾特全员,通知各位同学九月五号在沪城某地举行谢师宴。 方友文和袁萧立刻低头回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按了又按,最后也只打出一行“收到,班长辛苦,谢谢老师们”。 回复发出去了,又觉得不够表达自己的心情,遂加了一串宽面条流泪的飞讯自带表情。 消息叮叮当当地响着,大家的回复一条条向上窜,岳扬冒泡发了个哈哈憨笑.jpg,玩笑道: “想不到吧!” 秦绝看来闲着,手速挺快:“真没想到。” 又说:“老师,这么好的福利,你们和节目组真的挣钱了吗?” 还在打字的方友文大为汗颜,敢这么跟四位评委老师说话的也只有他们班长了。 岳扬发了个锤子敲脑袋的黄豆表情:“培养的事,什么钱不钱的。” 秦绝:“那不行,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岳扬竟然特意把秦绝艾特全员通知谢师宴的那条消息引用了过来:“这不是正要吃吗?” 秦绝:“老师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秦绝:“我们良心不安的声音。” 方友文和袁萧在咖啡厅里“噗哧”笑出声,赶紧埋下脑袋憋住。 看热闹的朱子疏也出来了,笑呵呵的。 “就你会说。”他道,“好了,不必有压力,都加油吧!来日方长,多努力,多拿几个奖,给龙国文娱争光。” 这次秦绝认认真真发了个“好”字。 方友文眼疾手快抢到第二:“明白!!一定!!!” “冲冲冲!” “感谢老师们一直以来的指导!” “分开得好突然,已经在想大家了#流泪#星星眼” “老师和同学们都辛苦啦!!#打call” “以后继续加油!” 消息一响,又是秦绝:“那什么,蓝组《FROZEN》豪华礼盒有人预约没,记得私信我地址。” 然后没过一秒,这条消息“唰”地撤回。 秦绝:“不好意思,错群了。” 方友文和袁萧在咖啡厅的角落里憋笑憋得虚空跺脚。 岳扬再发锤子敲头的黄豆表情:“干什么呢,不想让我们四个参与是不是?” 秦绝:“冤枉啊,本来打算吃饭的时候送的。” 秦绝:“为了保证这个惊喜还在,老师咱打个商量,您就当没看见行吗。” 岳扬故意道:“要是我不呢?” 群主秦绝沉默两秒:“那我就发动特权,把上面的消息全撤回……” 聂星梁彻底憋不住了,在隔壁娱习一班闲聊群狂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行数之多看一眼都感觉被吵到眼睛。 方友文五官笑得扭曲,狠狠抹了把脸才转去红组的群聊里叫人。 蓝组作为本次比赛的亚军,同样收获了许多福利,其中之一就是由节目组承担成本费,官摄DVD、珍藏蓝光碟等官方礼盒的发行,贩售范围是龙国全国,即整个亚洲。 岳扬他们也清楚秦绝等人都有各自的事业要进行,《FROZEN》音乐剧不可能频繁演出,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方式给蓝组提供支持。 第七轮说是比赛,不如说是大佬们费尽心机的褒奖。 是以方友文从秦绝有意透出的消息中领会到了她的意图,谢师宴上什么是最好的礼物?是这段时间以来他们的心血和付出。 “快搞。”和方友文共享脑子的袁萧催促道,“今天一号,还有四天。” “设定集?分镜本?剧本肯定要的。 还有整体思路设计?你那笔记本糊得跟狗爬似的,赶紧整理。”方友文道。 袁萧“嗯嗯嗯”应着,支起前不久才到手的平板电脑,看飞讯群里岳扬装模作样地抱怨了几句,秦绝用表情包试图萌混过关,不由得又露出笑容。 笑着笑着,袁萧看着秦绝的头像,突然就有点愣。 “咋了?”方友文随口问。 “没什么,就是……” 袁萧迟疑道,“你还记得蓝组过来看《鳞人》的那天晚上么?秦老师拍了露天舞台问我们那里是不是去瑞鑫影城的必经之路……” “……然后看完电影散步的时候,他还提到了‘想没想过搞演出活动拉点人气’……” 方友文的脸色也变得古怪。 秦绝说完这话的第二天,“不是灰”就出现了。 言出法随? 还是表面上的“应验”,实际上的安排? 方友文与袁萧两人面面相觑。 “应该……没有那么巧吧?”方友文的表情越来越玄幻。 “是、是吧。”袁萧神情复杂,“想不出这两方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而且发现了‘不是灰’的是闻,咳,那位生意人,肯定是真的巧合。” “……有道理。”方友文艰难地点点头。 妈耶,细思恐极。 那就不思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 ------题外话------ 2700+ ------------ 第九百零七章 我们秦绝对这种东西没有兴趣.jpg 操纵了一切的“幕后黑手”完全不知道方袁两人的心理活动,此时正在翻看经纪人森染发来的资料。 《娱乐实习生》第四轮结束时,璨华娱乐的谢贞曾动过签约秦绝的念头,被拒绝后退而求其次地给她递了剧本。 那是个改编的电视剧,名为《心影链接》。 秦绝还没有拍剧的经验,档期又排得过来,遂应下了这次邀请,决定出演。在那之后,相关沟通的事宜就交给了森染。比起与演员本人直接交流,圈内都更习惯经纪人与经纪人相对接,算是某种程度的“专业对口”。 “新政策?” 秦绝微一挑眉,眼中浮现些许兴趣。 龙国近些年文化艺术发展逐渐下行,文娱指数被其他指数拉开了一大截,成为明显的短板,不只贺诩和岳扬他们这些圈内大佬在操心着急,国家也做出了行动。 前不久,一项关于影视剧拍摄的新政策透出了风声。 一直以来,龙国国内的电视剧拍摄都遵循着传统的“开拍、杀青、后期制作、整剧开播”等步骤,且“开拍”到“正式播出”之间间隔的时间相当长,若是遇到经费不足、卡审等问题,拖个五六年都是常有的情况。 更倒霉的,则是电视剧还没播出或播出不到一半,就有主要演员临时塌房,于是整部作品被牵连下水,直接不见天日,投资人和制片方哭都没地方哭。 同时,这套“先将剧集全部拍完,再投放电视台或视频网站开播”的体系,很容易成为娱乐圈藏污纳垢的手段,经常目的不是为了打造作品,而是为了让见不得光的钱款过一遍“明路”,成功洗干净。 至于那些明星演员轧戏,三个月内同时混两三个剧组,到了只拍特写,其他能上替身就上替身,多补一条都嫌麻烦,拍完就飞到下个片场继续混,最终杀青拿片酬的现象,就更比比皆是。 于是,工业流水线般的影视作品源源不断地出现,最终制片人收利润,导演收工资,演员赢片酬、流量和“口碑”,粉丝抱着一堆糊满了滤镜的“美颜图”欢天喜地,只有观众受伤的世界就这么达成了。 资本苦文娱久矣。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新政策终于到来。 “边拍边播”的概念被提出,国家鼓励影视剧拍摄采取“拍两集,制作一集,播出一集”的形式进行作品创作。这意味着整个剧组的效率与节奏将被严格把控,演员及其背后的团队也没有了审核后期滤镜、万事呼叫配音的时间余裕,俨然对主创团队和演员实力有了严苛(或者说本该如此)的要求。 璨华娱乐不愧是亚洲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在紧跟时事方面不遑多让,《心影链接》便是率先吃螃蟹的这批电视剧之一。 据森染的整理,《心影链接》九月中旬进组,每周拍摄一集的份量,前两周就要完成前两集,同时紧锣密鼓进行后期制作,然后从第三周开始,便是“拍第三集、播第一集”。 显然,新政策新形式有利有弊,弊端在于观众们在“电视剧连载”期间的声浪很有可能反过来影响到剧组拍摄和剧情设置,但换个角度想想,如此直白地面对市场与大众点评,未尝不是一种强力锻炼。 《娱乐实习生》刚结束不久,秦绝对这种短期高效的拍摄模式适应良好,顿时对进组多出一份期待。 不远处传来的哀嚎逐渐变成轻微的哼声和呼噜声,秦绝收起手机笑笑,知道乔远苏他们这些天都累狠了。 她等着众人悠悠转醒,带他们吃了顿散伙饭。 从排练到公演,近一个月的相处时光让秦绝这个组长在大家心中极有威望,荣获所有人排队敬酒的待遇,她笑着一一接下。 结束后,秦绝又张罗着出租车和网约车将众人安排妥当,微醺的吴海舟离开前忍不住感叹“实在靠谱过头了”,她但笑不语。 身上酒气还未散尽,秦绝挑了一段人少的小路,敛起存在感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像个平常的过路人。 结束了。 她一生经历过许多或大或小的离别,并没有苏酥他们那么伤感,只是有点感慨。 从五月份中旬开始的《娱乐实习生》,到现在的九月初,细算下来时间并不长,甚至还不够一个学期,但这之中锻炼出的革命情谊异常深厚,如今比赛结束,尘埃落定,外人很难体会得到他们这些当事人是怎样的心情。 秦绝停下脚步,倚在墙壁。 各类车辆行驶而过,墙面和她的面容被车灯映照得忽明忽暗。不远处的路灯下,三三两两的下班族拖着疲累的步伐前行,目的地或是酒吧或是地铁站,偶尔有一家人出来散步,大人们带着小孩,偶尔还带着宠物,一行人随意闲聊着家常琐事,声音渐渐飘远。 秦绝闭上眼睛,思绪如滴进海面的水珠般下沉,又很快浮游上升。 她有点累,只是有点,这是股愉悦性质、不会让人感到委屈的疲惫,人们常常将它归结为“充实”或“成就感”。 少顷,秦绝睁开眼。 她在脑内快速过了一遍接下来要做的事。整理谢师宴上送给四位评委老师的礼物;收集方友文和曲楠等人的地址并将周边礼盒邮寄过去;迄今为止饰演过的角色们的复盘;表演方法和状态的经验梳理;《心影链接》剧本及原著的分析吃透;小狐狸的基因进化和后续行程;以及那谁。 秦绝微微仰头,天边月亮被城市纷繁绚丽的灯光染上暖色,她拿起手机拍了张照,发进家里,卿卿们的评论一瞬即达,仿佛就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拍照又发了动态,以至于回应得毫无延迟。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行行回复看过来,秦绝被绵密的拉扯感包裹,如丝如缕的羁绊以她为中心缠绕着,心头有点窃喜,有点困扰,但总体来说是幸福的。 她轻呼一口气,回到住处。到家洗漱过后秦雨桥还醒着,穿着睡裙坐在卧室床上,双手背在背后,表情神神秘秘的。 秦绝不自觉带上笑意:“什么情况?” “锵锵——” 秦雨桥轻快跳起,笑盈盈地将藏着的东西举到面前。 那是个毛茸茸的小狐狸玩偶,瘦长瘦长的,还拖着条软乎乎的大尾巴,姿势整体上是个“要抱抱”的状态,举起来足有半人多长。 秦绝失笑,接过来的一瞬间被绵软的触感惹得眼睛微亮,舒坦地rua了rua:“这是?” “祝姐姐重生快乐呀~(Oω<)☆” 秦雨桥抛了个wink,“生日当天我看大家都在送祝福,要回应那么多人很辛苦嘛,想着还是不给你增添负担比较好。所以现在工作告一段落,就把礼物补上啦——” 柔和婉转的声音听得秦绝软了眉眼,她噙着笑,双手捧起小狐狸玩偶,看看这个小家伙又看看秦雨桥,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可爱。 “那我就不客气了。”秦绝眼眸含笑,“这个针线活儿……你亲手做的?” “嗯,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染染也有帮忙。” 秦雨桥眼睛眯成软软的弯弧,一晃又烁动着促狭的光芒,浅浅窃笑。 “怎么了?”正rua着小狐狸玩偶两腮的秦绝看过去。 “哎呀~有些老人家对这些小玩意儿的兴趣不大。” 秦雨桥娇里娇气地模仿着,“说不上喜不喜欢,只是普通的无感而已——” 秦绝顿觉羞臊,轻咳一声敲敲小狐狸的脑壳。 这家伙,明明从声音的颜色里就能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礼物,非要口头说出来迫害她。 “这是我妹妹亲手做的,当然很喜欢了。”秦绝找补道。 “哦~~~” 秦雨桥拖着“不怀好意”的长音,眼看秦绝又要伸手过来,立即笑嘻嘻地矮身一钻,成功逃跑。 “几天之后,我和姐姐也要分开了。” 她的神情同言语一样柔和,“不知道你到时候拍戏会有多辛苦,会遇到怎样的状况……我们各自都有事,也难说我能不能及时安抚你,说担心还是很担心的。” “唔!所以,就趁这次做了‘代餐’给你哦!” 秦雨桥说着小跑过来抱了抱秦绝,又很快分开,“现在姐姐去外地拍戏也可以随时和小狐狸贴贴!” “你……” “就是这样,从今天晚上就要开始习惯喔!|·ω·)” 秦雨桥说话间已经溜到了卧室门边,“我去睡觉啦,晚安——!” 秦绝哑然,眼睁睁看着自家妹妹“唰”地溜走了。 她停在原地,手里还抱着软绵绵的小狐狸玩偶,半晌低头和它对视,哭笑不得。 “哎,真是……” 秦绝笑着摇摇头,顺手把长长一条红毛狐狸放在枕头边,自己躺进被窝,关掉床头灯。 黑夜里唯有数字时钟“嘀嗒嘀嗒”轻响。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一条手臂“嗖”地从被窝里伸出来,宛若做贼心虚般飞快将小狐狸玩偶捞进了被窝。 ------题外话------ 3000+ 秦绝:我们半百老人早过了抱玩偶睡觉的幼稚年纪了好吗。 还是秦绝:(抱着小狐狸抱枕睡觉) —— 感谢【冉听花开】的10500打赏 感谢【乔小禾】的10000打赏(已加更) 感谢【沅离忧】的5635打赏 感谢【纸鸢.】的5000打赏 感谢【风舞心佐】【勩軍】【momo鱼】【秋叶降落autumn】的500打赏 感谢【书友20190428161538743】的200打赏 感谢【书友20170423165134038】【evils2282009】【苏琂】【肆柒南】【玖.】【又】【爱4不爱牧】【§浮殇年华$】【星辰龙腾55】的100打赏 感谢【痞痞的千纸鹤】投喂的冰阔落x14 感谢【沅子】投喂的冰阔落x3 感谢【菁离】投喂的冰阔落x2和催更符x2 感谢【风华到绝代的偶】【怜怜的宝贝】投喂的冰阔落x2 感谢【楚琰儿】投喂的催更符 感谢【羡羡做的糯米粥】【我不会污染空气】投喂的冰阔落 ------------ 第九百零八章 稍事休息(8.6更新) 次日清晨,秦绝睁开眼时习惯性地轻轻按了按怀里的脑袋,按完了才从手感意识到这是玩偶,紧接着回想起了昨晚的事。 “……” 她老脸一红,心绪复杂地把充当了抱枕的小狐狸玩偶放开,虚着眼睛下床叠被,然后捏了捏玩偶绵软的后颈,让它像个镇宅神兽似的趴在了豆腐块上。 别说,秦绝的被套是简约深灰色,赤狐玩偶懒洋洋地趴在上面,颜色还挺亮眼。 有点好笑地看了两眼,秦绝转身去洗漱,临走前又rua了一把毛茸茸的大尾巴,心情很好。 今天是这些天来罕见的清闲日子。过完早功,秦绝在琴房留了很久,狠狠过了把公演以来没怎么摸到琴的瘾。她练琴时开着直播,不常说话,习惯了的卿卿们也不在意,觉得能看到她就很好。 自那次秦绝严肃“整顿”过后,家里的秩序恢复了不少,近十八万的用户本就有一大半都习惯潜水,跳脱得过分的新粉又被秦绝本人好好管了管,当前氛围总的来说还算和谐。 在“秦绝的家”之外的地方,不是没有人背地里吐槽秦绝“正主下场”、“爹味太重”,还有借此嚷嚷着“塌房”的,好像在她们的观念里,做明星艺人就得堆着笑脸逆来顺受,最多只能撒娇卖惨,一旦正经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就是在破坏她们心中的“理想形象”、“崩人设”。 不过,秦绝既然亲手建立了自己的平台,就说明她不会给这些声音更多关注。 还是那句话,觉得能接受的就留下,觉得受拘束、合不来的就离开,家里不论是注册还是注销权限都开放给所有卿卿,字面意义上的“去留自便”。 【呜呜呜有生之年听到秦老师弹古典!我好了我要把今天的回放视频收藏进助眠歌单】 【呃啊,车尔尼,学钢琴的人感同身受地痛起来了……】 【这首是我考级曲目耶!突然get到了同款(?)】 【好像出现了没听过的曲子】 【←正常,一看就知道咱哥又在即兴了,你看他这一脸“谁爽了我爽了”的表情XDDD】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好像那个得意狗子.gif】 【来了!!是《Let It Go》!钢琴版真好听哇……】 【呜要是燕君大人能唱两句就好了】 【搓搓前面,直播间屏幕上说了只练琴啦】 【可能是这些天一直在唱歌,今天就懒得唱了哈哈哈哈】 【笑死,真相了!】 【好耶换吉他了】 【指弹!好久不见的吉他纯指弹!】 【为啥他都不痛的啊QAQ我练吉他左手指肚超痛】 【应该是有茧子就不会疼了吧?】 【好全能……秦老师会好多乐器啊……】 【是的,隐约记得这人还会电吉他和鼓(还有跳舞机!),就是低调得要命平时根本不展示】 【没错啊啊啊你给我亮出来啊啊啊啊啊(不可名状的尖啸声.mp3)】 【跳舞是真的好牛好帅,按理来说练武的不一定会跳舞,但是小狼的POPPING框架好强啊。。。】 【确实,本街舞八年卿表示秦老师那个肢体控制力实在是恐怖,是我一辈子都达不到的水平……】 【我没文化,我也没学过跳舞,我只想说小狼的胸震能隔着屏幕震死我(流鼻血)(缓缓倒地)】 【其实很想看秦老师偶像出道这是可以说的吗,呜呜】 【加身份证号!我到现在都记得他跑步机上唱歌的含金量,有一说一这个体能和开麦的实力在爱豆圈里好像也就“千色”和最近的UNGREY比较能打,朗狼快点出道吧】 【附议,明明可以成为全能艺人,俺们绝哥却只想好好做演员(抹泪】 【嘘,在家里尽量不要提别家啦,抱抱卿卿们】 【嗷好的好的#捂嘴】 【忍不住脑一下咱哥以后在舞台上唱歌跳舞……有没有可能接一个这个类型的角色呢!】 【谢谢前面卿卿给我今晚的做梦素材!】 【话说回来,不知不觉三个小时了耶,能这么专注好厉害】 【别骂了别骂了,是谁在绝哥没开直播的这些天里偷懒来着,是我TAT】 弹幕在直播间内从右往左飘飞,不久后震动音嗡嗡响起,秦绝左手在吉他指板上一拍,右手顺势切弦,自然地中止练习,将吉他拢在怀里去看手机。 “哦,叫我吃饭了。”她咧嘴一笑。 【是谁是谁——】 【嫂子吗!】 “你们一天到晚在想啥。”秦绝毫不客气道,“他和我都忙,我们俩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 何止几次,重生回来还没面对面见过呢。 【呜呜呜呜呜】 【放在里我会感叹这是什么事业型强强文学,放在现实里我真的要哀嚎官配CP粉没糖吃要饿死了!(猛狗哭泣.jpg】 【小狼:看看你们这些恋爱脑(指指点点】 【可恶(?д?╬)就要恋爱脑就要恋爱脑!!!】 【咳,没有别的意思,就很想问狼哥狼嫂这种聚少离多的情况真的不会那什么……你说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狗头.jpg】 【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干嘛啦!禁止色色!】 “好了,我先吃饭。”秦绝权当没看见,弯腰把吉他放好,“这两天不一定有直播,我妹妹快开学了,我也要进组,剩这几天多呆一会儿。” 【好哦——】 【妹妹真的不是狼嫂的代称吗,我还以为秦老师在用圈内的常见暗示(遗憾握拳.jpg】 【不是啦23333小狼这种有事直说的风格不会搞这些弯弯绕绕的】 【呜,好想知道妹妹长什么样啊,日常羡慕燕君大人的优秀基因】 【日常羡慕妹妹QwQ】 “你们还不如羡慕我呢,我妹妹做饭可好吃了。” 秦绝悠哉笑道,说着顿了顿,略作回忆,“……是我们家唯二擅长做饭的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另一个是嫂子吗】 【看这口气好像不是,我猜应该是小狼妈妈吧www】 秦绝沉吟两秒:“……嗯,可以说是我妈。” 四舍五入,七军师是她亲妈没错了。 【我记得秦老师也会做饭哇】 【呜,现在正写的同人文里私设了嫂子很会料理,含泪去改剧情】 “是会做,但也仅限于会做,一种生存技能罢了。我们俩都这样,只能说弄的东西吃不死人,好不好吃不是考虑的范畴。” 秦绝边活动着肩颈边道,“至于同人文,你们随意就好啊,都是虚构作品,写得开心就行?” 【不!你不懂!我们认真考据的CP粉绝对不会在这种设定上OOC!!!(正色.jpg】 秦绝:“啊这。” 她摸了摸下巴,“那好吧, 给你们点官方素材,他刀工挺不错的。” 指下手稳准狠,把丧尸一切切两半的那种刀工。 【!!!】 【好耶!捡到一点糖渣!(嚼嚼嚼)】 “不过他在这方面没什么耐心。我分情况,一般也挺懒。真要说起做饭,我俩通常都是给我妹妹或者我……妈,打下手。” 秦绝眨眨眼睛,面上没有异样神色,但默默心虚了一下。 没事,末世里那么多年,七儿也习惯当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为什么听上去妈妈和妹妹好操心啊】 【咋回事,小狼跟狼嫂就仿佛俩事业型工作狂,每天需要别人盯着才好好吃饭的那种】 秦绝:“……你们真相了。” 她在满屏的【???】和【哈哈哈哈哈哈】里咳嗽两声,摆摆手:“今天就聊到这儿,吃饭去了,回头见。” 和卿卿们轻松道别,秦绝出门左转回到住处,刚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气,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午餐就这么丰盛?”她笑着走过去。 秦雨桥掀开汤盅的陶瓷盖:“是呀,前段时间姐姐那么累,正好补一补。” “好。”秦绝点点头,“你也是,今天多吃点,储存体力。” 时间既然空了下来,也是时候该着手小狐狸的基因优化了。 ------题外话------ 2600+ 是昨天(零点之前)的份。 ------------ 第九百零九章 基因优化 午后,等秦雨桥消化得差不多了,秦绝先去浴室放热水,把一早送来的微缩营养块丢进去,看一池清水逐渐变成略显黏稠的浅绿色。 梨木雅子和张明前些时候就得了指令,非必要不会出现在这里,方便秦绝行事。 小狐狸要进行的基因优化与“不是灰”和“千色”他们泡营养液不同,跟秦绝是同一级别,由森染来主导完成。 效果显著的同时,代价也很大。 在末世里,小狐狸就是偏科选手,她的灵魂强度仅次于秦绝,发展得却不全面,一多半都是精神力加的分。重生之后,没有了末世记忆、仅有联觉异能的秦雨桥,灵魂强度就退化到了只比普通人略胜一筹的程度,能不能撑得住森染的附着还很难说。 秦绝从旁辅助,她有足够的把握确信秦雨桥最后不会出事,但过程有多煎熬,就得看当事人的意志力如何了。 过了一会儿,秦雨桥提着琴盒走过来。 高敏感与高共情令她在精神上万分敏锐,如果不是与秦绝重逢得到了成长与引导,她恐怕一生都要在过度敏感和情绪应激中度过。即便在做虚拟主播的这段时间里渐渐有了更多排解和控制情绪的经验,秦绝也担心基因优化过程中会出现排斥,所以让秦雨桥选一些能安抚她的东西放在一旁,就当是加强心理安慰。 秦雨桥于是拿了陪伴自己一个多月的小提琴。她对能发出悦耳声音的乐器有着先天性的好感,如果有什么比这亲近感更浓,那就是秦绝的心跳声。 拉开琴盒,将小提琴和琴弓拿出来放到一边,秦雨桥下意识给弓毛擦了擦松香,反应过来后就抿唇莞尔。 “习惯了是吧?”秦绝笑道。 她一摸到吉他,也总是先六根弦挨个试一遍,校个音准再说。 秦雨桥笑盈盈地点头,收好易碎的松香块,把小提琴和琴弓摆到自己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然后她吸了口气,脱掉衣服,戴上遮盖口鼻的氧气面罩,慢慢泡进温热的液体中。 浴室里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已关闭或撤走,唯有按摩浴缸的电子面板还亮着。森染已经转移到了这里,只是因为没有扬声器,没办法用言语和两人交流,遂操控着屏幕一闪一闪,用末世里常见的密码和秦绝聊天。 【呜呼,要帮狸狸进化辣!】 【我最近也进步了好多哦,阿爸和狸狸快来秦科大学——】 【这里应有一个可可爱爱的颜文字,但是密码拼不出来!】 秦绝眼含笑意:“没关系,能想象得到。” 又柔和道:“阿染,准备啦。” 她此时坐在小板凳上,挨着浴缸边缘,一只手探下去握住了秦雨桥的手,另一只手搭在电子面板的备用接线口。 小狐狸的灵魂强度不见得能撑到基因优化结束,所以秦绝就是那个分担森染庞大能量的“桥梁”。 【阿爸告诉狸狸要放松喔!只有十五分钟,很快的!】 “好。”秦绝如实传达,秦雨桥缓缓眨眼以作回复。 此时此刻,她的长发宛若海藻般在浅绿色的营养液中优柔散开,体型纤细但轮廓紧实,像一条健康活跃的小美人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变化。 【来了!】 森染“话音”刚落,许久不曾体验过的灼热与颤动从秦绝指尖传来,她陡然凝神,绷紧神经,精神力如有实质地逸散开来,与森染的本体相接。 “阿爸——” 奶里奶气的声音在秦绝脑内响起。 敏锐地觉察到和以往相比,自家闺女的体量大了许多,秦绝弯了弯唇。 “长个了。”她道。 “是哒!阿妈提供的‘伙食’又多又好,我感觉自己都吃胖了。” 盘踞在秦绝灵魂深处的森染甩甩尾巴,很人性化地用尾巴尖挠了挠自己的肚皮。 秦绝轻轻点头,与秦雨桥交握的手微微用了点力气: “桥桥,做好准备。” 浸在营养液中的秦雨桥闭上眼睛。 顿时,一大片无声无形的力场以她的眉心为中心向外扩散,这是自搬家以来她就在训练的内容。 对外感知,对内控制,还能附着在声音中,一定程度影响听者的精神和情绪。 秦绝半开半阖的眼瞳倏地闪出两道细如针尖的亮芒,将自己的精神领域往四周拓开。 一瞬间,秦雨桥的手骤然攥紧,营养液荡起微波。 姐妹两人双双沉默了几秒。 完全打开的精神领域,就像一片无遮无挡的心灵之湖,不论是内心最深处的情绪还是意识思维的细微变化都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交换着心灵日记”的秦绝与秦雨桥,都在对方的精神领域中窥见一团浓黑。 秦雨桥的黑仿佛墨汁一般,黏腻浓稠,它的呈现形式是球状,被缤纷多彩的大面积色块虚虚地包裹着,就像那些平时被收敛得极好的负面情绪,不露痕迹。 现在,这团黑不断向下滴落着漆黑的液滴,那是秦雨桥心绪波动的证明。 因为她自己的墨球体积已经足够夸张,放在常人身上少说是个重度抑郁,这还不算焦虑症和睡眠障碍等并发症状,可秦绝那边境况却更骇人。 如果说秦雨桥的负面情绪还只是墨水,秦绝那团浓黑就像深渊黑洞,乍一看根本无边无际,黑得仿佛素材缺失,蕴含着直白又怪诞的恐怖。仔细看去,又觉得其中翻涌着猩红色的血气,一只只眼睛密密麻麻分布其中,清澈的,浑浊的,被血丝缠绕着的,饱含期待的,满是恨意的,它们无规则地眨动,瞧上去毛骨悚然。 觉察到小狐狸的担忧,秦绝眉眼间闪过一丝懊恼,宛如阴云般的大片纯黑色迅速被压缩,没等秦雨桥过多反应,秦绝的精神领域就从片状湖泊凝成了一根手指粗细的“管道”,通体透明,黑迹消失不见。 “唔……!” 秦雨桥蹙起眉头。 “听话。”秦绝冷着脸道,“现在是在给你基因优化,事有轻重缓急,静心。” 秦雨桥那片精神领域中的色块变了变,跟着向内收缩,最深处飞快滴落的“墨汁”渐渐放缓了频率,慢慢恢复正常。 秦绝试探着裂开一道口,让“具现化”为蛇形的森染从中游动而出。 “速战速决。”她说。 森染在秦绝脑内应了一声,硕大的蛇身打了个滚就变成细细的一条,电光火石般蹿了出去。 智能系统体量巨大,存在感极强的能量从秦绝精神力凝聚成的甬道中刺入秦雨桥的精神领域,又向更深处扎进,直钻灵魂。剧烈的痛楚似要从颅顶眉心开始将整个人劈成两半,秦雨桥鼻间溢出声压抑住的呜咽,猛地一抖。 “阿染。”秦绝唤道。 “明白!” 正事当前,森染连汇报前置信息的功夫都省去,激烈的灼热感霎时爆发,秦雨桥只觉四肢百骸仿若过电,细胞血液一瞬间被焚烧蒸干。 最先涌上的感觉其实是麻木,痛苦延迟了几秒才到,似有无数根细针在血管里流淌,时不时就竖立起来刺穿血管壁,几乎将整具身躯变成了黑压压的织布厂,穿针引线昼夜不停。 疼、烫、痒,三种主要的感觉混乱交织,秦雨桥几乎想要弓起身体,但营养液的浮力有效制止了她本能的抗拒。 这个时候她真的有一丝后悔,随即而来的又是强烈的共情和心疼。 这种痛苦…… 姐姐甚至体会过两次吗? 沁出的泪水直接无缝融进了营养液里,秦雨桥的精神领域中,那团墨汁聚集而成的黑球陡然放大,漫天色块转蓝转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变深。 ……不好! 秦绝瞳孔骤缩。 森染这次针对小狐狸的基因优化和秦绝那两次一样,都是以加强内部器官、增强核心力量与体能为主,且特意避开了她的头部和五官,不给本就感官灵敏的小狐狸增添负担。 然而现在,秦雨桥的联觉异能被刺激着迸发出来,秦绝心里一咯噔,冷汗自额角渗出,生怕有所闪失。 “还有十分钟!”森染报数,“……五分钟!……三分钟!” 秦雨桥浸泡在营养液内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周身排出大量热气,惹得水面汩汩冒泡。 “一分钟!” 森染的声音同时在秦雨桥和秦绝脑内响起。 遮住下半张脸的氧气面罩反复覆上白雾,秦雨桥呼吸急促,双眼紧闭,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蓦然睁开眼眸。 刹那间,澎湃的精神力场如海啸般汹涌而出,向外扩张! ------题外话------ 2800+,今天(8.7)的份。 去睡了,我这阎王爷看了都叹气的稀碎作息。 另,明天(下周)开始每周随机单休一天。纯休息,更新不补,具体信息在作话里通知。 ------------ 第九百一十章 回声定位 接二连三的“嘭呲”声传来,不用看就知道屋内电器瞬间短路爆出零星火花。秦绝心下骇然,按理来说脱离了末世空间,小狐狸的精神力不至于如此丰沛,可她此刻溢散开来的能量,竟在几秒内堪堪达到了秦绝所熟悉的“乐巫”的水准。 哪怕与巅峰时期没法相比,也至少有十分之一那么多。 以这间浴室为中心,附近磁场遽然紊乱,在秦绝和秦雨桥看不见的地方,整栋大楼电路跳闸,呆在房间的梨木雅子听见手机中断充电的提示音,讶异地看过去,正在底楼超市买东西的张明瞧见冰箱冰柜突然“嗡”一声停止工作,灯光全灭,不由得吓了一跳。 “停电了?” 超市收银员惊讶地东张西望。 还停留在这里的客人没有趁乱走人,疑惑着窃窃私语。 “没看到通知呀……” “秦科的双子楼还会突然断电?” 与此同时,二十八楼,秦雨桥所浸泡着的营养液像是达到了沸点,水面泛起大量气泡,似在沸腾。 磅礴的精神力场还在外扩,庆幸的是,这股无形的气场不含丝毫恶意,虽然因为本身的强大使得电器设备纷纷失灵,对人体却是无害,反倒携着股安逸平和的气息,宛若参天古树,质朴厚重,枝叶摇曳间吹拂着清新的微风。 恍惚间,离秦雨桥最近的秦绝只觉大片大片的绿意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她霎时心神安宁,紧蹙的眉头悄然舒展。 意识到这点后,秦绝唇边浮现出一抹感动又无奈的笑意。 她的轻叹半点不落地收进了秦雨桥的耳朵,棕红色的,沁着一点灰和蓝,有股淡淡的、刚从葡萄酒瓶上拔下来的软木塞的味道。 秦雨桥正在被这样的颜色和气味包围。 她听见营养液发出的声响,听见秦绝的呼吸和心跳,听见这栋大楼里机械设备熄火的动静,听见人们的谈话与私语。 欢乐的、枯燥的、迷惑的、诧异的、沮丧的…… 雨水打在玻璃窗上浸润着细微灰尘向下流淌;植物刚掐下来的新鲜叶片气息;被暴晒过的毛衣;乡村里的泥土地;深夜火车站微弱昏黄的灯光;高温下枯萎腐烂的草叶;陶瓷茶壶嘴与茶杯撞击的清响;吹得人脸颊生疼的海风;温热粗糙的手。 种种,种种,脱离了逻辑,也毫无规律。 秦雨桥的听觉成了一种奇异的容器,接受着也转换着。她因此“看”到了瑰丽纷繁的颜色,“嗅”到了难以言明的味道,甚至感受到了声音的“触碰”,一个崭新的世界为她打开,“噼啪”的爆鸣声轻而清脆,那是思想与情绪的泡泡,它们通过声音来到了秦雨桥的耳畔、眼前。 整个过程很短暂,不足一分钟。十几秒后,被奇诡联觉盈满了的精神领域开始安静快速地收缩,像神女旋转着纺车轴将缀有细碎光芒的天幕回收,一切结束得太快,以至于楼下超市的人群还没聊出结果,周遭就重新恢复了正常。 秦绝感受到秦雨桥轻柔地握了握自己沉在营养液中与她相牵的那只手。 她回握住,一时不确定现在方不方便出声。 对耳力过于敏锐的小狐狸而言,即便是轻言细语也仿若雷鸣炸开,就像在情绪敏感悲观的人耳中,一句随口说出的无心之语也能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创伤,秦绝不想也不会怠慢。 “……狸狸?” 唯有半停留在秦绝精神力“桥梁”、半停留在秦雨桥灵魂中的森染没有太多顾虑,掺着试探的声音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秦雨桥慢慢眨了眨眼,秦绝凝成管道状的精神领域像被纤细的触手轻轻挠了两下,她无缝领会了秦雨桥的意思,稍有迟疑地任森染完全转移到了自家小狐狸的灵魂里,旋即断开了精神力链接。 过了一小会儿,秦雨桥伸出手,秦绝顺势将她从浴缸里捞出来,用准备好的浴袍把人裹住,放到小板凳上。 秦雨桥调整姿势,脸正对着秦绝,画面看起来有些诡异,因为她“看”的是秦绝,视线落点却是虚的,两只琥珀色的眼睛这时是浓黑色,仿佛涌动着漩涡,散发着如丝如缕的黑气。 秦绝伸手打了个响指。 秦雨桥眨眨眼,眸子多了份灵动,同时多了份惊喜。 她的眼神仍然没有确切的焦点,但眼珠灵活地移动着,似在四处打量。 “啪啪”。 秦雨桥伸手拍掌。 秦绝不知她在做什么,只是屏息凝神,不去妨碍。 秦雨桥还沾着几滴营养液的耳朵尖动了动,神情更加欣喜。 她彻底闭上眼睛,一抬手,仿若视力如常般顺利且自然地拿起了一旁小提琴的琴弓,然后轻轻垂在身边,向地面敲击。 哒。 琴头与地砖相触,非常轻的动静,如果坐在这里的人不是秦绝和秦雨桥,就根本听不到这点声音。 秦雨桥的呼吸急促起来。 她再次用琴弓点地,精细地控制着敲击位置和敲击频率。 充斥在浴室内无声无形的空气似乎成了水流,琴头每一次触地,都像指尖轻轻在水面点开一片涟漪。 紧接着,这圈涟漪向四面八方荡开,有些继续前进,畅通无阻,有些被阻隔,化作波浪回返。 哒。哒。哒。 一圈又一圈的“水波”以琴弓与地面相触碰的那一点为中心,向外漾去。 原本盈满了各种颜色的眼帘,在这过程中渐渐变了模样。 从粗糙到细致,从模糊到清晰。 好似立体浮雕般的画面浮现在秦雨桥的眼前。 她握在琴弓上的手指因为巨大的狂喜而抑制不住地轻颤。 “姐姐。” 秦雨桥轻声叫道,与此同时她的“视野”内晕开了一片明亮的、混着点浅粉的红色块,这是她的欣喜和依赖。 她连忙用琴弓再次敲击了两下地面。 “姐姐。” 秦雨桥闭着眼睛,但不偏不倚地对着那片黑黢黢的身影,声音在抖,是好的意味的那种颤抖。 “我能……我能看见了。” 她眼睑颤动着,两滴泪珠轻柔地滚落下来。 秦绝心脏突地一跳。 她基本猜到了秦雨桥当前的境况——是熟悉的“过载”,当听觉上收到的信息过量,小狐狸的视觉就会被相应地压抑,只能看见联觉产生的各种颜色,最严重时与普世意义上的盲人没有分别。 那么,现在这个“能看见”,指的是……? 看看闭上双眼的秦雨桥,又看看她手里的小提琴琴弓,秦绝罕见地呼吸发紧。 人体,本就很神奇。 当某一重要的感官失效,其他感官就会无形中变得敏锐,这是基于生存和自保本能而诞生的、某种程度上的“弥补”或“代偿”。 就像聋哑人的手会非常灵活,就像盲人的听力要比常人更好。 而感官之间从未有过“彻底互相独立”一说,它们的联系远比人们想象中的更紧密。 有一种仪器,能将声响转化为不同频率的机械振动,以此传递声波,让聋人通过骨传导听见声音。 也有一种仪器,能将影像化为电信号传导到接触片上,盲人把这块小片紧紧挨住舌头,就能被电流刺激着,通过触觉看到大致的图像。 而现在,秦雨桥所做的,所达成的,是某些动物早已使用并熟练掌握的技巧。 ,回声定位。 ------题外话------ 2400+ ------------ 第九百一十一章 小狐狸的意外收获 经过培训的盲人,能利用听力解读回声信息,判断物体与自身的距离、物体本身的大小甚至密度等等,从而在脑内形成大致的物像,辅助自己的行走坐卧。 但培训本身就具有相当的难度,既吃努力又吃时间,有时还对参与者的经济能力有不低的要求。即便这些条件都能达成,真正能做到的盲人也少之又少。 其根本问题在于人脑。尽管人的大脑非常强大,有着庞大且复杂的运算力,但极少甚至没有人能完全发挥出大脑的能力。人们没办法说清楚出现在脑内的声音、图像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只是自然而然地就回想起了一段旋律、一段画面。 这种类似于“本能”的处理方式,与智能计算机“知全貌,所以运行”的运算法则并不相同。它充满随机性,无法完美复刻,无法总结因果关系与经验教训,也就不能梳理成系统的学问和方法,留待后人学习模仿。 所以那些掌握了脑内成像技巧的盲人很难将经验传授下来,视力正常的研究者就更难体会到依靠其他感官的反馈信息进行视觉处理是怎样的感受。 样本不足,研究进展缓慢,成果无明显突破,资方对于相关仪器的生产意愿较低……种种原因使得市面上最常见的盲人辅助工具/生物依然是盲杖和导盲犬,其意义所在以“导向”、“回避障碍”为主,对于“能不能看见”提供的帮助很少。 这是种退而求其次的、无奈的妥协。 而现在,情况有了一丝转机。 拥有回声定位、脑内成像能力的秦雨桥,并非客观意义上的盲人。 她自己就可以成为对照组,收集数据,总结经验,甚至……整理出更精简便捷的算法。 这正是秦绝心神震荡的原因。 在末世里,小狐狸的精神力磅礴如海,仅凭联觉形成的声音色彩就能辨析障碍、行走自如。其他因各种缘由失去了视觉的人,也根本不用他人多教,自己首先就在生存和战斗的强压下自动掌握了依靠其他感官行事的能力。 在那个环境中,大家看到了残疾人,第一反应不是“好啊!逮到了一个弱鸡”,而是会升起浓浓的忌惮,因为用脚趾头想想就知道,生理弱势却能好端端活到现在的人,必定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恐怖之处。 可现在不是末世,是和平年代。 社会上就是会有许许多多先天不幸或后天遭遇灾祸的人,就像《熔炉》里的琴和青,他们有缺陷,他们弱小,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没有好好生活的权利。 秦雨桥的脸被眼泪浸湿。 秦绝想到的,她也想到了。惊喜与欢欣刹那间灌满了胸肺,秦雨桥喉头发紧,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突然地,她一把拿过小提琴,细碎音符汇聚成一条滔滔长河,滂硠水响尽是狂喜,宛若每朵水花都在热烈拍掌,起舞高歌。 秦绝同时被这番说不出话就拉琴的可爱行径和欢悦浓烈的乐声感染,不自觉畅快地笑出了声。 秦雨桥激情澎湃地奏完几分钟的即兴曲,再睁眼时眼眸已然恢复焦点,灿若晨星。 “我好开心!!……啊呜!” 她下意识起身朝秦绝扑过来,忘记自己还赤着脚在滑溜溜的浴室里,顿时连人带琴摔进自家姐姐怀中,鼻梁和额头接连撞出一小片红红的痕迹。 秦绝笑得不行,捞了一把正QwQ的小狐狸,将拖鞋拨过来让她踩上。 “好想现在就去找副队!”秦雨桥举着小提琴和琴弓,“我突然感觉自己超有用的!!” “说什么呢,你本来就很有用。”秦绝揉揉她泛红的额头。 “唔,就,这次有用得更具体!”秦雨桥兴奋挥挥。 “好好好。”秦绝哄道,“超级有用的小狐狸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 “\(??。)/!…………” 小提琴和琴弓僵在半空,秦雨桥低头一看,顿时臊红着脸把浴袍拢了拢,“我忘记了……!” “什么小傻子hhhhh”秦绝不厚道地乐了,边笑边起身把放着浴巾和换洗衣物的家用小推车拽过来。 秦雨桥:“呜。” 平日里精明狡黠的小狐狸难得有这样高兴得忘乎所以的时候,秦绝实在忍不住恶趣味地迫害一下她。 “好啦,先冲澡吧。总的来说很顺利,还多了意外之喜。”秦绝温和道,“记得让阿染转移出来,时间久了容易撑不住。” 秦雨桥点点头,脸上还残留着一点羞愤,秦绝笑着捏捏她的腮帮子。 过了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传来,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秦绝瞥见电视屏幕亮起,含笑同自家闺女打了声招呼。 “都还好?”她问。 “嗯!之前的精神力场爆发是因为这段时间狸狸一直在锻炼联觉能力,精神力跟着增长了好多,所以恰巧在基因优化的时候就突破了,是好事哒!”森染在屏幕里游来游去。 “不错。”秦绝微微松口气。 顿了顿,她又道:“阿染,跟你阿妈知会一声,盲人回声成像……我估摸着又是个复合项目,看看他怎么安排。” 先前秦绝和程铮商量的是让秦雨桥去秦一科技的声学研究所,现在小狐狸偶然拥有了新能力,计划也该随之调整。 “好——”森染吐吐蛇信,“不过阿爸,你为什么不自己跟阿妈讲呢?” “……”秦绝咳嗽一声,“大人的仪式感,小孩子不要问。” 森染的蛇尾盘成一个竖起来的问号。 “你们好怪哦,那好叭。”她费解地甩甩脑袋,像海豚入水似的一头扎进了屏幕左下角,很快在屏幕里消失。 秦绝微妙地有点心虚,目送自家闺女离开。 现世报来得挺快,她刚才还在迫害小狐狸,转眼间自己也被小小地迫害到了。 人吧,真的很怪。太久没见面,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怎的,自从那次邀请函接过来,秦绝和程铮就没再联系过,虽然他俩说忙是真忙,但究竟是忙得没空还是迷之回避,两位当事人都对答案心里门儿清。 然后继续保持着这股该死的默契…… “搞得跟网恋奔现一样。”秦绝嘀咕道。 又一想,一般的网恋奔现是什么流程?去机场或车站接人,吃个饭,聊聊天,逛街看电影,然后晚上说不定就去开…… 咳咳咳。 不要说得好像网恋奔现就有多不正经似的,纯洁的小情侣多的是,谁跟你一样脑子里动不动是那点事。 秦绝在心里默默吐槽,为自己对那些无辜情侣的污蔑道了个歉。 她后知后觉听见秦雨桥的脚步声,迅速抬头。 “都搞定了?” 秦雨桥点点头,眼睛眨巴着还有点疑惑。 为什么刚才姐姐的呼吸声是暗橙色的……还搅着猩红和淡淡的粉紫色,感觉好像那种忍不住想进食的吸血鬼……哎呀。 她不好意思地拍拍脸颊,不知道,小狐狸什么都不知道.jpg “嗯?” “咳!没什么。” 秦雨桥立即转移话题,“说起来,刚刚是不是影响到了其他人……” “是停电,明子发消息了。”秦绝晃了晃手机,“时间很短,问题不大,你要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正好这两天可以试试精神力的训练,把传递着平静宁和的精神力场覆盖过去,让这栋楼的住户睡得更安稳点。” “咦?好哦。” 秦雨桥眼睛一亮,“这种事可以做到吗?会不会又引起断电?” “控制得好就不会。”秦绝笑道,“曾经你对这个可是相当拿手。” 然后揣好手机,起身伸了个懒腰: “来吧!去楼下过两招,我看看你现在身体素质如何。” ------题外话------ 2500+ ------------ 第九百一十二章 啪! 秦绝手腕抵住秦雨桥侧踢而来的脚踝,小步后退,又一声“啪”,相同的招架发生在另一侧。 秦雨桥神情紧绷,在秦绝的配合下不断测试自己的极限,扎起的高马尾随着动作有规律地摇晃。 前段时间的训练令她核心力量增强不少,侧腹轮廓分明,四肢线条流畅,基因优化后这些积累下来的成果就更明显,仿佛体内有着源源不断的气力。 风声急促,又是一记踢腿袭来,秦绝抓住小狐狸的脚踝一送,让她顺势落地喘口气。 “还行,力气变大了。”秦绝颔首。 秦雨桥点点头,额角沁汗。 “换我。” 秦绝挽了挽袖子,话音刚落便微微弓身冲上前,并指为刃,直直劈来。 秦雨桥条件反射地调整呼吸,倒退一步,堪堪躲过这招手刀。 细微的眩晕感冲上,这是身体适应了速度,意识却还没跟上的情况。 秦雨桥微怔之际,下一次攻击迎面而来。秦绝身高腿长,尽管此时没用几分力,但依旧有着十足的压迫感,秦雨桥眯了眯眼,缩身一躲,旋即向前直冲,拉开距离。 体型优势! 她修习的是女性格斗术与防身术,讲究的就是以巧破力,绝不硬碰硬。 拳拳到肉固然很爽,也极有震慑力,但放在实战中,这些技巧性的招式要更适合不以力量见长的姑娘们。 秦绝暗暗点头,继续追击,却见以后背面对她的秦雨桥突兀地停下脚步,整个人撞进她的怀里。 嗯?是这一招? 果然,秦雨桥趁着秦绝配合一愣的功夫,陡然转身抬腿横踢,目标是秦绝的小腿。 她这招变式多,如果放到寻常场面,也能用高跟鞋尖狠狠踩到袭击者的脚背。 秦绝不声不响挺住了这一击,她肌肉绷紧时很难被这点力道破开防御,秦雨桥也没指望战斗能就此结束,脸上晃过几丝吃痛神情,脚下却丝毫不停,借着当前的力道反身抬腿缠上秦绝侧腰,右手则去搭她的肩头,将她一条手臂抻紧到怀里死死压住。 再一挺腰,两条长腿霎时间绞住秦绝脖颈! 滞空三角绞! 这一系列连招发生得极快,显然是个固定招式,窒息感传来,秦绝眼里反而闪过满意之色,依着常人的反应被秦雨桥以体重和重力带着往下倒。 哐! 秦绝砸向地面,秦雨桥将左右脚踝在她脑后扣在一处,牢牢锁紧。 十几秒后,秦绝空着的那只手淡定地举起一个大拇指,点赞手缓缓上浮到眼前,秦雨桥“噗哧”笑开,彻底脱了力,松开这个柔术常见的招式,瘫在边上边笑边喘气。 脱开束缚的秦绝活动了几下脖颈,称赞道: “不赖,要正面压制一个人没什么问题了。” “好耶~” 秦雨桥还在平复呼吸,抹了把汗从地上坐起。 她不擅长主动进攻,更多的是见招拆招,刚才那个三角绞是临时改动的招数,基因优化的确让她核心力量增强不少,下盘尤其是腰腿的发力更猛更稳,按一般的标准来看,已经足够自保。 拿自己或程铮来比未免太超过,秦绝在脑子里找了一圈参照组,最后道: “‘千色’和‘不是灰’里,除了楼岚估计五五开,其他人你现在都能打得过。” 秦雨桥笑出声:“姐姐和副队平时也没有专门教他们怎么打架吧。” 秦绝点头:“这倒是,那几个孩子是专科选手,身体素质跟特种兵差不多,但战斗意识不行,也就楼岚例外。” 说起来,这些小家伙到底是怎么走上这条不归路来着…… 秦绝沉吟两秒。 哦,是因为夏淞提出了移动舞台的构想,所以她认真了,她家狗子也认真了。 秦绝一开始得知程铮给“千色”和“不是灰”上了营养液也有点诧异,后来发现此营养液是稀释过数倍的药液,功能范畴灵活,总的来说比较养生,秦一科技偏核心层的员工都有这种福利待遇,遂不去插手。 她估计程铮也有先行试验的意思,今天那九个孩子能对移动舞台操纵自如,明天龙国的人民子弟兵就能拥有一套概念全新的机动设备。 有迟川在,现在又多了森染,秦一科技亏是不会亏的。 说到这个,秦绝也是今天才得知《FROZEN》音乐剧的后续发展有多让人啼笑皆非。 简单来说就是,德斯蒂妮公司坐不住了。 公演的那几天里,前前后后共有四位该公司的高管赴龙国现场观看《FROZEN》,看完后就紧急回去开会商讨。 据森染所说,他们起初想收购《FROZEN》的版权,但版权已经到了秦一科技手里,文宣部部长孙敏衷狂打太极,回应基本可以用“别想了,没结果”六个字概括。 然后这群人试图出钱邀请秦一科技来为他们的戏剧做特效,秦科一口回绝表示近期工作排满了,无合作意向; “工作排满”这四个字顿时又在德斯蒂妮公司内部引起一轮风波,秦科回复的隔天,他们就又来商量能否派人过来自掏学费学习特效,秦科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你们真想的话就派汉语流利的人过来,我们这群不学无术的偏科生很少讲外语,你们懂的。 于是最后,这帮深感危机的美国人实行了两个策略: 一是与自家技术部门和本国科研机构沟通,一面赶紧背地里研究秦科的技术,发展己方现场特效实力,另一面派人来秦科进行技术交流研讨,以技术换技术,能学点是点; 二是找秦科签合同,每半年支付一大笔钱款,希望秦科不要这么快把《FROZEN》及其特效技术推行到全球巡演。换而言之,先别用技术碾压蓝星文化市场。 这么一来二去,秦一科技几乎什么都不用干,躺着就把钱赚回来了…… 秦绝听闻这事后笑着摇头。 搞垄断,尤其是技术垄断,美国最清楚这是什么滋味,也因此最不想让自己成为被垄断的那一方。 谁都知道秦一科技的现场特效烧钱,但假如龙国就是要抬高文娱指数,就是要不计成本地进行全球巡演怎么办?有这样惊艳的效果在,可想而知欧洲和美洲本土的戏剧营收会受到多少冲击。 不知不觉间,龙国的文娱产业已经开始令别国有所忌惮。 但这些都是上层的事,普通老百姓不管这个,就像许多外国观众并不会因为UNGREY是龙国女团就停止对她们的喜爱。 九月初,在基地满血恢复的“不是灰”正式出现在大众眼前。 ------------ 第九百一十三章 筹备中 柳华珺在众多邀请中率先选择的是“蓝星留声机”。 顾名思义,这是个全球性质的音乐节目。与普遍的综艺相比,“蓝星留声机”的风格并不欢脱吵闹,反而像是纪录片,由回顾、采访和棚内舞台表演组成,旨在记录嘉宾音乐人生中的某些片段,即“一段音乐,一段旅程”。 将放送范围为全球的“蓝星留声机”作为“不是灰”的地面首秀舞台,充分体现了柳华珺让姑娘们出道即进军国际的决心。 “不是灰”一路鞠躬走进摄影棚的同时,另一座城市的拍摄大楼外,“千色”的粉丝们正鱼贯而出,每个人脸上都飘着兴奋的酡红。 “今天小队长疯了吧!”脸颊贴了橙色贴纸的小姑娘一手挽着同伴一手捂嘴,“跳舞的力道完全不一样,感觉那一脚能踢死我……” “哈哈哈哈哈哈我懂我懂!” “救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千色’今天咋了。” “轩子和羊羊也跳疯了,状态这么好,不怪我们人气断层嘿嘿嘿。” “是危机感吧。大家看团动态了吗?师姐团全面解禁的那天‘千色’团动态里都在一边狂喜一边爆哭,乐死我了。” 消息提示音响起,正在热烈议论的粉丝们齐刷刷打开手机,点进“千色”的官网主页,动作分外娴熟。 “更新了更新了!” “怒姐那边也更新了!”入了“千色”和“不是灰”两个户口的粉丝更是兴奋。 只见做成了时间轴里一下子多出了很多个“NEW”,以往被灰色覆盖的那几条信息栏现在就像褪去了灰尘,显露出真实的内容。 “啊啊啊啊九月九发出道专!妈耶终于发了!” “还有团综可以看!” “我傻眼了,这是杨柳娱乐吗?突然一口实际的物料就塞我嘴里了?!” “完啦,以后不能玩四大画家梗啦!!” 一个粉丝兴高采烈地说出这句话,懂这个梗的大家顿时爆笑出声。 这还得从“千色”预出道开始说起,当时他们的官网主页时间轴有许多灰色内容,一看就有安排,却被公司压着不提。 这之后两个多月过去了,不仅标灰物料没解锁,“千色”的出道专辑和团综也毫无动静。别家粉丝在旁看戏,阴阳怪气“千色”的预出道和游戏公测一样,钱该挣挣,名头上却还吊着,就是不肯正式出道,怕不是畏头畏尾,就想着捞一波走人。 “千色花”们当然对这种酸话很是生气,但杨柳娱乐不知是真没经验还是稳坐钓鱼台,问来问去都是套路化的回复,简而言之“面包会有的,什么都会有的”,某位二创太太因此怀着恨铁不成钢的心情画了个四格漫画,配字: 众所周知当代四大画家:徐悲鸿画马,张大千画虎,齐白石画虾,杨柳娱乐画饼。 由此就成了耳熟能详的经典梗。 不仅如此,这个梗还衍生出了新的梗,粉丝们纷纷在“千色”的官方V博下留言:在吗?什么时候进化成马良? 然而没想到,突然就在今天,一直画的大饼真真切切地吃到了嘴里,搞得大家还有点恍惚,翻来覆去把这几条信息看了好多遍。 “哇,这么看果然是真的,他们在等怒姐一起出道呜呜呜呜。” “九月九哎,好有心……” “那个打扰一下,不了解师姐团,问下为啥要叫怒姐啊?” 这个粉丝不问还好,一问双团粉又忍不住笑。 “你读一下师姐团的名字,英文那个。”有人道。 “‘不是灰’?UNGREY?”问问题的人茫然复读,“UN……啊!” 她念了两遍,这才发现原来是“ungrey”和“angry”发音相近,顿时理解了“怒姐”这个称呼的来源,被戳中笑点。 “好草啊,怎么这样啦!” “嗨呀来来来我给你科普,其实是有个外国主播去ISCA看了怒姐的舞台,因为不认识就去问旁边的粉丝,结果听错了,所以……” “哦!原来是这个,我记得我还看过直播切片来着,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菲菲还在第二天cue到了这个梗,笑死,紧跟时事了这是。” “咦说起来,怒姐跟我们小千的出道专辑是分开发的?我还以为是同一张专。” “同一张专可能有点太捆绑了,对只喜欢其中一个团的粉丝不友好嘛,可以理解。” “可是这样他们九月九号就要互相打了耶?” “……是哦!” 后知后觉的双团粉瞳孔地震。 杨柳娱乐,我就不该夸你! 哪有让自家师姐师弟团内斗的啊!公司脑子还好吗?! 粉丝们怀疑人生之时,“千色”和“不是灰”九个当事人倒是对此接受良好。 一直以来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x2 良性竞争!只有对方才配成为我们的对手!x2 后台休息室内,时晏感觉自己飙升的肾上腺素还没褪去,一腔精力无处发泄,忍不住趴下做起俯卧撑。 真是的,为什么他们只能表演《DON'T U EVER 》和《Ring Ding Dong》两首歌啊! “不是灰”的户外露天演唱会开了那么久,“千色”五个全都在眼馋。 想开演唱会!现在就想! 秦绝始终给他们灌输的理念就是,演唱会才是偶像的终极信仰。 用实力说话,用实力付出,用实力回馈。 亲手打造与粉丝们的独特空间,用百倍的热情和珍惜迎来与他们的一期一会。 天知道“千色”在听“不是灰”描述跑场演出情况时有多心痒。 幸好,终于要正式出道了。 九个人,一个都不落,在梦想的场馆内并肩携手,将出道演唱会呈现给一路支持他们的大家! 时晏从地上撑起来,爆炸的期待值让他还处于亢奋中,扑过去挨个rua……被四个队友挨个rua了一通。 “我好兴奋啊!”时晏道。 “我也是!”杨继晗跟他挨挨蹭蹭,“什么时候能同台!” 时晏:“什么时候能开演唱会!” 杨继晗:“什么时候能把我们的——” 于蓝和夏淞:“咳。” 杨继晗嘴动马赛克:“——那什么展示出来!” 时晏和搂着时晏的梁毅轩笑出声。 “再不开演唱会真的要憋坏了。”梁毅轩真心实意道。 “演唱会在十二月。”于蓝温和笑道,“还是先期待同台吧。” “嗯!”时晏用力点点头。 “《BANG BANG BANG》那首放在上半场还是下半场?”盯着电脑的夏淞突然轻轻出声。 屋内一静,其余四人都望过去,但都熟练地没有接话。 他们知道这是夏淞思考时的自言自语,真需要意见时,这家伙会主动抬头叫人的。 不过话虽如此,时晏还是起身走来,越过夏淞的肩膀去看他的电脑屏幕。 前不久柳华珺通知过了,他们的出道演唱会选址在粤省鹏城中心第二体育馆,可容纳六千人。 对于现在的“千色”和“不是灰”而言,这是毋庸置疑的大场子。秦绝公布的新安排,更让他们鼓足干劲。 秦绝说,出道演唱会将持续两周,首场在周日,每周日、周三、周六是两个偶像团的合体演唱会,而周一、周二、周四和周五则均分给“千色”和“不是灰”,这样每个团都能演一天歇一天。 她同时还说只会负责合体演唱会的统筹安排,至于“千色”和“不是灰”的个团演唱会,就全部交给他们自己。 察觉到肩膀上时晏的重量,夏淞表情未变,从几首solo曲里挑挑拣拣,找出一首,将歌名复制进了演唱会的预定歌单。 “嗯?”时晏有点惊讶。 那是首抒情歌,夏淞平时很少唱这样的歌。 “没事,你不用懂。” 夏淞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笑意。 ------题外话------ 2500+ ------------ 第九百一十四章 谢师宴 九月五日,沪城。 看着秦雨桥穿戴整齐,手边放着行李箱和琴盒,秦绝不免感慨。 程铮的速度很快,小狐狸想为医学做贡献的心情也很迫切,这才过了两三天,一切就都安排妥当,姐妹两人到了分别的时候。 不过就算秦雨桥不去研究所,秦绝九月中旬也会因为拍戏离开沪城,终归都要暂别一段时日。 “走吧。”秦绝道。 秦雨桥轻轻点头,两人各自拿着东西出门,门外梨木雅子和张明已经在等着。 “姐姐今天不是还有事嘛,两边又不顺路,不用送我啦。” 秦雨桥上了程铮派来的智能汽车,在自动降下的车窗后软柔柔地挥了挥手。 秦绝迷之惆怅:“哎呀,孩子大了……留不住喽……” 秦雨桥在车里哧哧地笑,眉眼弯弯。 其实她很想下车再抱抱秦绝,可是一旦这么做了,心里肯定会超级舍不得,还想继续黏下去。 总是依赖着自家姐姐,怎么能成为独立的大人呢。 “好啦,我走啦——” 秦雨桥眨眨眼睛,鼻子蓦然一酸,话语尾音微微打颤,赶紧皱了皱鼻头将话头止住。 “好。”秦绝目光柔和,不去戳破她泛红的眼角,“路上小心。” “嗯。” 秦雨桥眨眼的频率变快了,抿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汽车无声发动,她顺势转过头去,侧脸藏进升起的车窗后。 秦绝默默注视着智能汽车远去的背影,她不用想就知道小狐狸肯定没过一会儿就要抱着梨木雅子偷偷流眼泪,但,人生总有无数次别离,她们只是恰巧来到了其中一个岔路口。 已经不是末世了,未来还很长,彼此的人身安全都能保证,科技手段也多,又不是再也联系不到……算了,这可能就是家长送孩子上大学的心情吧。 秦绝周身的气质逐渐沧桑。 手机嗡嗡响动,她掏出来一看。 【小狐狸】:忘记讲了,记得好好吃饭!#狐狸头#愤怒符号 ……秦绝哑然,回复一串“好好好”。 再抬头,视野内已经看不见汽车的影子,秦绝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慨叹一声,和张明上了车。 她在沪城预定的中餐馆是百年老店,经常接待圈内人,保密性很好。娱习一班和四位评委加起来有三十多人,秦绝遂定了两个相邻的大包间,总共四张桌,坐得下是肯定的,就是餐馆很少接到这种“麻烦把隔断去掉”的要求,乍一听还愣了愣。 秦绝到得早,托《娱乐实习生》和《FROZEN》的福,她这张脸在沪城现在颇有知名度,甫一露脸,侍应生立刻(自以为)了解了情况,将她引进包间内。 没过多久,方友文、袁萧和曲楠也到了,相互问好后秦绝问了一嘴何佳逸呢,曲楠说估计还有十几分钟,昨晚他们《谁是侦凶》制作组又讨论到很晚,大家休息得一般。 “不过跟你们比起来,我们已经很轻松了,累还是你们更累。”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凡尔赛,曲楠挠头补充道。 “都差不多,都差不多。”方友文点头。 这两人凑在一起,没多久就聊起了怎么统筹剧组,曲楠他们忙综艺的平时开会更多,方友文听得心有余悸,比起会议室他果然还是喜欢留在片场。 一刻钟内,娱习一班的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到了,上次大家看完红组蓝组的作品后没留太久,这次时间够长,彼此都聊得开心。 “同志们,散一散,四张桌呢。”秦绝学方友文的口头禅招呼道,“老师们快来了。” “哦哦!” “噫,突然紧张。” 众人听话散开,秦绝下楼去迎岳扬他们,很快一个班从老师到学生全部到齐,林宇钦也在,氛围分分钟又回到了《娱乐实习生》第五六轮的时候。 秦绝分桌分得很有技巧,老师们正好一位一桌,且每桌都有健谈的人活跃气氛,不至于冷场。 边吃边聊,不是带有目的性的饭局而是简单的班级聚餐,也没有祝酒和拼酒环节,大多时间反倒更像师生问答。 不论是方友文、曲楠这些导演,还是秦绝和陈丹青这些演员,在经过了这几个月都各有成长感悟,也诞生了更多专业性上的问题,正好是需要答疑的时候,含林宇钦在内的五位老师也乐得为他们解惑。 “我现在这个剧本,想的是……”何佳逸将背景故事大致提了提,“感觉几个角色还不够典型。” “护卫有点边缘,没进入到主线里。”袁萧接道。 和他俩坐在同一桌的编剧朱子疏轻轻颔首:“有一种处理方法,是……” 隔壁桌,阮紫雁含着温柔的笑容安慰苏酥,她来现场看过《FROZEN》,知道动作戏的不易。 “老师,如果同一天拍时间跨度很大的两场戏,而且其中一场的前情后果还不清晰,要怎么才能让表演不割裂?”秦绝想了想问。 她已经拿到了《心影链接》的角色剧本,但由于设定上的骚操作,她演的是男主角游戏里的角色,每场戏前后发生了什么剧本里只草草提了几句,信息量不够,只好先拿原著做素材来写人物小传。 “听导演讲戏。”阮紫雁声音柔柔的,神情却有点狡黠,“让整体剧情自然连贯是导演的工作。” 秦绝笑得无奈:“没有投机取巧的办法么?” “传达抽象的感情。”阮紫雁道,“如果因为种种原因,对这场戏实在不了解,就让表演‘圆滑’一些。肢体和表情可以有很多解读,眼睛闪烁或许是心虚,或许是有苦难言……” 秦绝细细听着,时而点头。 她和绝大多数演员一样,都喜欢明确的表演目标,但并不是每个导演和每个剧组都是这样。 有些导演,可能开拍了都不清楚自己想拍什么,全都随着灵感走,朝令夕改是常有的事,偏偏他或她就是有这样的实力,最终能拿出来足够优质的作品,因此演员也要在过程中学着信任导演,并尽可能适应这样支离破碎的拍摄。 而此时阮紫雁说的,是常见的“偷懒”办法,属于无功也无过的类型。 换而言之,是“技巧”摆在这了,“感情”可能不足,但侧重点在这,也不太能挑得出错。 “不能太过完美主义。”同一时间,岳扬也在传达经验,“你们已经体会到了吧?事情永远不会完全按自己想象中的发展。” 方友文和曲楠同时点头。 “除非你有足够的时间、经费等等东西支撑你每个细节都抠到最精细,不然完美主义就没必要。一场重中之重的戏,演员演得不到位,可以反复NG,慢慢磨。但是一个普通过场,演员水平浮动了也没什么,该过就过,不要耽搁剧组的整体流程。” 岳扬喝了口酒继续道,“那假如演员的状态真不行怎么办呢?第一,去调教演员;第二,你用镜头、灯光这些去补氛围,补感情……” “优先选前者。”曾欣慧琴随口道。 方友文想到自己第五轮拍《为难》时折腾苏酥的事,心情复杂地应了一声。 最后一桌,林宇钦笑容满面地招呼大家吃菜。他这桌坐的人最杂,从演员到化妆师都有,也恰好与他广泛的工作范围对应,各处都能提点几句。 “唉,好想跟林老师学说话啊。”前一天刚吃了瘪的聂星梁蔫巴巴的,“我真的太容易被记者钓了……” “部分记者,部分。”林宇钦笑着纠正道,“有些娱记提问的时候呢,是很容易带着你走,不留神就掉坑了。” “别担心,你已经登上‘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的明星榜单前五了。大家都知道你只是单纯的傻,不会误会你的。”罗含章在边上乐。 “你礼貌吗!”聂星梁气势汹汹地把小排骨在罗含章碗里塞满,妄图撑死他。 “林老师,就……化妆的时候,正赶上艺人状态不太好,动作比较多,这种……”刘宸试图委婉求助。 林宇钦何等老油条,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那些在化妆时给新来助理下马威、对别人耍脾气的明星。 别说片场,就连杂志拍摄的后台休息室里经常见到他们把助理刚买的早餐粥直接手一甩扔垃圾桶里,这时候化妆师还在上妆,明明乱动的是他们,但一旦化错了,比如眼线这类,最后挨骂的也是化妆师。 “咳。”林宇钦意有所指道,“不要急。如果你正在化妆的艺人有事还在忙,你就先停手,赶紧停手,等他忙完了再继续。” “哦哦……”刘宸点头。 “要是不小心真出了差错,就立刻去补。”林宇钦继续说,“有些小问题呢,人家老师也不太在意,立马补救过来就没事了。当然啦,尽量不出错才是好的。” 这话的意思是叫刘宸趁着明星还没发现化错了的时候赶快把错误救回来, 能避免被迁怒就尽可能避免。 刘宸“嗯嗯”应声,内心酸苦。 她和服装师岳诗诗入了璨华娱乐以后,主要负责给公司内的明星做妆造,拿到手的工资倒是挺多,但日子过得实在一言难尽,也幸好两个人经常分在一块,平时还能互相帮衬帮衬。 “就咱们这一行啊,讲究手快。”林宇钦又道,“要么是你工作‘手快’,干活麻利;要么是‘插手快’,紧抓时事热点;再不然呢,就是‘收手快’,感觉不太对、不太方便的时候,诶,先收手,不要急。” 他说的话适用于很多场合很多职业,化妆师刘宸和演员罗含章等人都纷纷点头。 这顿谢师宴吃了将近两小时,有大佬们的评析指点,众人一方面感觉自己稍有浮躁的心又平静下来,没那么“飘了”,一方面也隐约有种“被长辈关护”的感觉,内心涌出暖意。 秦绝不想耽搁大家的时间,这顿饭安排的是午饭,刚好下午各干各的,想去或桌游店续一摊的就随意,还有事的就去忙,大家原地解散。 “秦啊,来。”结束时岳扬招呼道。 秦绝应了一声,上车后发现阮紫雁也在,正饶有兴趣地翻看着红蓝两组送给老师们的作品设定集。 “走吧,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岳扬说罢让司机开车。 ------题外话------ 3400+ ------------ 第九百一十五章 《七侠传》(零) 私家车在一条隐蔽的小道前停了下来,秦绝跟随岳扬下车,看着他娴熟地七拐八弯最后来到一间茶馆,亮会员卡的姿势显然是老顾客了,前台刷卡完成记录后,立刻就有人面带微笑地将三人引进VIP电梯内,直升三楼包间。 “坐,喝什么茶?”岳扬一副地主的模样。 秦绝在茶水单上粗略一看,对侍应生道:“君山银针,谢谢。” “喜欢这个?”岳扬挑了挑眉。 秦绝老老实实答:“它名字挺好听。” “……”岳扬张张嘴又闭上,翻了个白眼,阮紫雁在旁轻笑。 点单结束,侍应生识趣退开,岳扬并没有开场闲扯几句有关茶的科普,而是直截了当道: “明年后年,有没有安排?” 秦绝略一思索:“明年年初要进曾导的组,其余时间现在都空着,《谁侦》录制一定会去,但不确定时间。” 岳扬颔首,又问:“今年下半年忙什么呢?” “接了网剧。”秦绝如实相告,“还没拍过剧,想长点经验,顺带感受下国家新出的211政策。另外十二月份还有些私事儿,没了。” 211政策指的就是“拍摄两集,制作一集,播出一集”。 岳扬“嗯”了声,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过了几分钟后道: “挺好,适应一下电视剧的节奏。” 他手指规律拍打着扶手,有点惊讶,但惊讶之处在于秦绝的日程预定基本都是拍戏。按理来说,《娱乐实习生》决赛这会儿正是演员们起飞的时候,少说也要接一接代言、多上两个综艺刷刷脸才是。 不过,能耐得住性子,专心演戏,很好。 岳扬有意等了等,没再说话,秦绝也不着急,和翻看着设定集的阮紫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聊《FROZEN》排练期间的事,顺带分享了些首次演音乐剧的感想。 不多时,侍应生端着托盘上茶,岳扬嘱咐了句“不用再过来了”,等人应声又走远后才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道: “一个电视剧。武侠的。接吗?” 秦绝顿时一抬眼。 她猜到岳扬找她肯定是拍戏相关的事,也猜到了会有新的offer,但具体到武侠题材却是没想到。 “想接。”秦绝立刻道。 岳扬对她的反应并不意外,可能是有滤镜在,此时秦绝眼睛微微亮起,神情认真语气诚恳,肢体上又没有得意忘形,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想拍戏”而非“岳扬导演特地请我拍戏”,岳扬打心底里觉得这孩子不错,该有的赤诚有,该有的稳重也有。 “传统武侠,背景故事呢是架空的,没有朝代,整体故事偏群像,俗套的正义侠士打败魔教,拯救天下苍生的剧情。”岳扬不紧不慢地介绍了一点,“编剧是你朱子疏老师,导演是我。” 秦绝点点头,突然似有所悟,视线移到阮紫雁身上。 阮紫雁对她柔柔一笑。 “怪机灵的。”岳扬乐了,“没错,这是女主角。” 秦绝禁不住轻轻“嘶”了声。 岳扬执导,朱子疏编剧,阮紫雁主演,冲这个阵容就能预见到有一部经典武侠剧即将诞生。 和贺栩一样,岳扬也有不少年头没出山了。 尽管他在介绍剧情背景时自己都在调侃剧情俗套,但套路这东西无非是见得多了,拍得又烂,因此观众才审美疲劳。只要作品本身质量高,套路也是经典。 “原本没打算启动这个项目。”岳扬边喝茶边道,“但看过了《非雁》之后,我寻思着说不定能试一试。” 这当然不是实话。实话是现在像秦绝这么文戏武戏颜值三重能打的演员太少了,第四轮就被曾欣慧琴捞走了一把,《娱乐实习生》这都结束了,总得让他岳扬也尝尝甜头吧! 要不是因为这个电视剧项目牵扯得太多,岳扬本能定得更早来着。 秦绝微怔,旋即露出笑容。 “谢谢岳扬老师这么说,曲导和佳逸他们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她记得第五轮时主创团队都因为周晃给的烂俗龙傲天梗概感到了相当大的压力,生怕拍出一部既不爽文也不武侠的烂片。 岳扬古怪地瞥了秦绝一眼,发现她说得真心实意,不由得笑叹一声。 “《非雁》是不错,我还蛮喜欢的。” 他接着说道,“也正因为它,让我发现了两个好苗子。” 岳扬的目光直接望过来,秦绝自然知道其中有一个说的是自己。而另外的那个…… “陈丹青?”她问。 岳扬颔首。这个答案不难猜,《非雁》里就属她们两个最惊艳。 “我找她演女配角。”岳扬说。 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趣,挺起上半身笑道:“猜猜看,你们娱习一班的演员被我捞走了几个?” 秦绝失笑,然后就犯了难。 “詹老师不行,我听他的意思是要走普法路线;双双想回去演话剧;含章发展得比较全面,不一定腾出空;林柔、苏酥和聂星梁这三个通告特别多……” 她嘀咕着,一一数过来。 自己和陈丹青是明牌,剩下的人还有刘哲、丁鸣谦、李直和于青。 李直虽有演技,但年纪颇大,秦绝站在岳扬的立场上,感觉同类演员里自己会更愿意寻找经验丰富的老戏骨。而于青,这姑娘的戏路还不是很宽,全看剧本里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刘哲和丁鸣谦倒是很有可能…… 秦绝沉吟一番,张开手掌伸出来:“这个数以内?” 岳扬“哈”地笑出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过看这个反应,秦绝推测得差不离。 “好了,说点正经的。” 他不再东拉西扯,“男主角我要你来演,接吗?” 秦绝细微诧异的神情被岳扬收入眼底,他一瞬间心情不错。 “怎么愣住了,你不是应该猜到了吗?”阮紫雁笑着眨了下左眼。 “是……有想过。”秦绝指尖摩挲着茶杯,“但这……” 她的话还未说完,岳扬又轻描淡写地抛出一枚炸弹:“大反派由何畅来演。” 这个何畅,自然不是《白昼之雨》里饰演表面主角田刚的年轻演员何畅,而是那位与他同名、气场威严的知名影帝。 秦绝面色更加古怪,看了看岳扬,又看了看阮紫雁。 她何德何能,一个才出道一年的新人演员,有影帝影后搭戏,饰演名导演名编剧手底下的电视剧男主角? ------题外话------ 没错,是新的饼(装都不装了.jpg ------------ 第九百一十六章 “怎么样?”岳扬问。 秦绝思忖片刻,道:“我的荣幸。” 又说:“这下‘全力以赴’都不足够了,得超额发挥才行。” 岳扬哈哈笑了一声:“好!” 他喜欢秦绝的态度,年轻人嘛,就得多挖掘挖掘潜力和极限。秦绝既然主动说出了这种话,就说明她目前还撑得住这份心理压力,岳扬也乐见其成,并不多言。 两人正式地伸出手握在一起晃了晃,彰显着这次角色邀请的结果已经确定。随后秦绝又和阮紫雁握了握手,认真道:“到时麻烦阮老师多指教了。” “互相指教。”阮紫雁莞尔。 秦绝颇有感触地点点头。眼前这位龙国影后看上去年轻,实则已经年近六十,这样的年纪出演武侠剧的女主角,别的不说,单单是动作戏就必然困难重重,岳扬那个级别的导演肯定不会因为人际关系而草率定角,这也侧面说明了阮紫雁的实力、态度和决心到底有多强。 重新以剧组成员的身份打过招呼,岳扬惬意地喝了口茶,继续给秦绝介绍这部电视剧的相关信息。 剧名暂定为《七侠传》,主角团共有七位,男主角是七剑之首,主要角色的阵营分为正邪两派,彼此间水火不容、相互对立,是个非常经典的武侠群像配置,同时十分考验编剧塑造人物和构建故事的功底。 都是自己人了,岳扬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这部电视剧还只有雏型,不论是剧本还是其他方面都需要细细打磨。接下来的一两年时间里,他会投入主要的精力将剧组从无到有拉扯成型,因此对秦绝的要求是把日程优先留给《七侠传》,这两年内若是要接新戏,最好先知会他一声,看看是否排得过来。 正式握手后才提这个,多少有点马后炮的嫌疑。秦绝倒是不在意,这么强力的主创班底和演员阵容,加上龙国开始对文娱方面试探着进行改革的政策举措,傻子都能看出来《七侠传》是条顺风船,出演一次演艺履历上能挂一辈子,哪怕岳扬不说,她也会留心自己的工作安排。 “别懈怠,现在起就要‘备战’了。”岳扬叮嘱道。 他不了解秦绝那匪夷所思的动作戏是怎么来的,因此只提醒她保持住实力和状态。 “肯定。”秦绝颔首。 她从末世重生而归,战斗本能和实战技巧已经一点不落地刻进了DNA里,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这些。现今这身自无数次战场中淬炼出的武艺成了拍戏的一大助力,秦绝自然会好好珍惜,物尽其用。 “不过岳老师,我对传统古武了解不多,运用上也不成体系。”秦绝沉吟着说,“这方面得多补课。” 岳扬对她的细心很满意,笑道:“不错,这是个大问题。放心吧,不只你要补课,在进组之前,演员们都要进行几个月的封闭训练,届时有专人指导,不愁没有进步。” 秦绝点点头,岳扬的做法她有所预料,并不惊讶,此时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是期待更多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岳扬自顾自品茶,留秦绝和阮紫雁在旁交流闲谈。 在已知将与对方有大量对手戏、而且角色还互为同伴的情况下,演员们能多培养培养默契再好不过,而且秦绝在现实中毫无疑问是阮紫雁的晚辈,有些演员拍戏时总会因为这个而束手束脚,现在戏外抓紧机会聊一聊,彼此熟了到时也好放得开演。 聊了好一会儿,三人才从茶馆离开,秦绝坐在返程的车上复盘阮紫雁传授的经验,感觉自己像被老师开小灶的学生,又一想,当初被她抓着恶补知识的曲楠可能也是这样的感受……奇妙的共情突然增加了。 嗡嗡震动音打断秦绝的思绪,她翻出手机,眉头轻轻一挑。 “喂?” “Heyyyyyyy好久不见!老东西!”弗兰迪特有的怪叫传来,“还活着吗?!” “还喘着气儿呢。”秦绝懒洋洋道,“有事说事,你想干嘛?” “为我无聊的狗屎产业增加一点无聊的价值。” 弗兰迪亢奋的口吻一瞬变得平静,转变之快像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秦绝听他讲完,表情逐渐失去管理,诧异中带着荒谬,一言以蔽之,你特么在逗我?.jpg “成交么?“弗兰迪语气正常得不太正常。 “后天不行,十号之前可以。”秦绝回答。 她不理解为什么小疯子要突然打电话过来,还白送她几个他家族企业产品的商业代言,但这货的脑回路向来奇葩,不理解才是常态,她也懒得多问。 “那不就剩下八和九!”弗兰迪打着哈欠,说话的腔调又开始乱飞,接着再次被他自己强压下去。 “我的人会在今明两天跟你对接。”他道。 “……别管我了,快去摸两把吉他拯救你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秦绝听着弗兰迪一惊一乍,无情吐槽道。 这个喜爱音乐的黑手党二世祖每天都要装成正常人处理家族产业,换个角度想,这不就是没法从工作里脱身的悲惨社畜,难怪弗兰迪整天琢磨着怎么自杀。 电话那端传来点烟的动静,弗兰迪沧桑地“呋——”了一声。 “你后天要去哪里鬼混?” 好烂的转移话题。 秦绝嘴角微抽:“去你觉得无聊的地方干点无聊的事儿。” “行了小疯子,你故意拖延时间的手段越来越差劲了,我已经能看见你的理智指针在1和0之间疯狂徘徊。”她又道,“像个太久摸不到玩具反被逼迫着做作业的学生。” “完全正确,朋友!”弗兰迪彻底大叫起来,飙出一串夹杂着俚语的脏话。 秦绝拿远手机,掏了掏耳朵。 “……拉苏尔这个狗屎!他和德梅特利乌斯的火并毁了我的‘懒鬼炸弹’!……” 大量的骂声里混着一句令人同情的真相,秦绝叹了口气,听弗兰迪骂完。 “懒鬼炸弹”是他遍及各地的魔术酒吧之一,主打的风格是摇滚,听这意思,已经成了被波及的牺牲品。 “真抱歉我的朋友!我本该去找那些长了弦的家伙们抱怨,而不是在你这里喋喋不休!” 弗兰迪用力捶了下桌子,像是用还燃烧着的烟头堵住了自己的嘴和发泄口,他的声音再次变得冷静:“今明两天会有人跟你对接。” “你说过了。”秦绝提醒道。 “操。”弗兰迪骂骂咧咧地抓了抓头发,“不用告诉我!” 秦绝的视线移向车窗外:“有谁死了?” “辛迪,杰里,还有斯科特。”弗兰迪闷闷地抽了口烟,沉默几秒后又骂道,“该死的,这他妈是我的理想,用不着他们先替我实现!” 秦绝眯了眯眼,异样的情绪向上升腾。 重生一年,她安逸了太久,竟然不那么适应“随时都能得知有人死去”的感觉了。 “我感到很抱歉。”秦绝低声道,“写点什么吧,唱点什么吧,弗兰迪。” “这正是我想做的。”弗兰迪吐掉最后一口烟,一股脑倾诉完愤怒、懊恼和悲伤的他变成了再常见不过的、口吻冰冷麻木的正常人,“我的手应该抱着吉他或拿着枪抵在那群老鼠的脑门,而不是给你打电话。” “我为我迂回而无聊的胜利感到恶心。” 他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好了老东西,感谢你的慷慨,这或许对我很重要。” “不重要也行。”秦绝随意应道,“你需要这个慷慨的朋友主动挂断电话吗?” “Fuck,你的体贴让我更像个矫情的小鬼!收起这些无聊的玩意儿!你我都是!” 弗兰迪骂完,“啪”地挂断了电话。 ------题外话------ 2500+ 明天单休一天,无更新 ------------ 第九百一十七章 心不静 (上一章后半部分因某些原因更改了内容,建议刷新后重新阅读。本行提示不占收费字数)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娱乐实习生》已经彻底结束,这个因综艺凝聚而成的班级也就再没了统一的话题,虽说现在大家彼此间的感情都还要好,但时间久了,总有可能各种各样的原因关系疏远、冷淡,最后班级群聊也成了死群,只有小部分要好的同学还会私下联系。 又或者,大家看在还有岳扬和林宇钦他们这些“人脉”的份上,尽力维持着这份社交关系,实际上却逐渐找不回今时往日那股并肩作战的感觉,最后相互之间就微妙地多出一层障壁,表面仍交情不错,却很难再交心。 作为班长的秦绝,没有刻意去要求所有人都认真维系当前的同学情,而是以身作则,将“娱习一班”这个群体的又一益处呈现给大家——资源共享。 又是“叮咚”一声,有人传了新的群文件。 方友文点进去就不由得笑了,这第二个人是古文松,他传了份笔记,上面记录着秦绝和林柔等演员们的面部特征、适配的妆容和可能踩雷的妆面。 哪怕是曲楠、何佳逸和袁萧这些幕后工作者,他也给出了许多改善形象的建议,从“需要出席重要场合临时磨枪”到“日常皮肤健康护理”,都有独到的小窍门。 【木木柔|湘省】:好棒!我也有想分享的笔记,一会儿去酒店了就整理~ 【HE+1】:柔柔飞机好快 【HE+1】:呃啊,我过段时间再在群文件里传干货,现在思路超乱 【木木柔|湘】:[回复]嗯,已经落地了,到湘省啦 【木木柔|湘】:佳逸加油啊[企鹅抱抱.jpg] 【☆】:什么什么,要自带坐标了吗? 【☆|滇】:改了! 【一个演员|沪→京】:你跑那么远? 【☆|滇】:《风雪芙蓉》马上开机了啊!!!#抓狂 【●|沪→K】:星梁这部戏赶上211了吗? 【☆|滇】:没有!但据说拍完很快就能上 【☆|滇】:啊哈哈哈哈哈你怎么给自己换成黑心的了! 方友文发了条语音:“因为现在是我在用他手机。” 又道:“收拾行李了,回聊,稍后我也要凑个热闹传点东西。” 他说完放下手机,回头继续跟袁萧折腾衣服,过会儿突然怔怔出神说了句:“你说我们这得什么运气能遇上秦老师啊。” “这哪说得清,偷着乐吧就。”袁萧回了一句,“——帮我压一下,这行李箱要扣不上了!” …… 九月六号,秦绝足不出户,在屋子里猫了一整天。 她看剧本时开着直播,这岁月静好的模样让《娱乐实习生》之前入坑的老粉卿卿们恍惚回到了几个月前,一时间感慨万分。 【明明变了,但是好像又啥也没变,真好(捧茶】 【真好(跟着捧茶】 【这个剧本是我想的那个吗,是的话真的要说一声双厨狂喜】 【呜呜呜燕君大人上剧了好耶,感谢新政策,用不了多久就又可以看到新作品了】 【刚进直播间,什么剧本?《心影链接》吗!】 “对。”秦绝瞥见这条弹幕,抽空念出来回了一句,顺带提醒卿卿们她不是主演,要记得尊重主演和原著作者,最重要的是不要比来比去。 弹幕回复了一片【收到收到】,也有几条其他内容夹杂其中。 【呜,作为书粉看到宣传语之后五味杂陈,要是能完全按照原著拍就好了……】 【默默附议,叹气】 【感觉我会挑cut看_(:з」∠)_一想到开播以后书粉和影视粉要打架就已经很心累了】 【我觉得还好吧?剧改就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全部拍得一模一样也不太可能】 【啊啊啊我好矛盾啊我又想让小狼火又不想让他火】 【我懂……只能说幸好我们还有家,不然当初V博那件事重演就,尴尬(。】 【唉,不要靠近粉圈,佛系追星多好】 【虽然但是,只有我一个人迷之期待新粉入坑被秦老师虚着眼教育的画面吗hhhhhh】 【哈哈哈哈哈哈干嘛啦!!】 【别这样,绝哥以后越来越忙,我比较希望他不用这么操心……】 “没事,人多了,该说是得说一声。”秦绝翻过一页,温和笑道,“要是我装不知道,真有什么事反过来把责任全推给你们,那才有问题。” 她闭眼在脑内快速过了遍这页的台词,接着说道: “我看了原著,剧版《心影链接》的确是改编了不少,冲着复刻原著情节来看剧的书粉可能会失望。” 【哇秦老师竟然看了原著(但好像我并不意外www),呱唧呱唧!】 【呃啊果然吗,说实话我看那个剧版简介就脑壳疼了……我的臣伊CP啊TAT】 “但有一个问题是,既然是改编,我不认为‘和原著相符与否’就是判断改编好坏的唯一标准。” 秦绝笑了笑,“文字和画面是不一样的,影视呈现也要考虑时长和经费等问题,肯定会有删减、改动的部分,重点还是要看最终呈现的剧情逻辑、人物塑造,原作的核心内容是否保留,以及成品的视觉效果如何。” “至于《心影链接》,嗯……”她说着想起了那些会让书粉高血压的变动,“以我目前的剧本来看,我觉得把它当成《心影》的另一个版本也不错,感觉像是男女主角在平行时空里发生的故事。” “这么想想,他们即便在另一个时空里也会相遇相知相爱相许,书粉会不会觉得舒服点?” 【唔,是这样吗】 【秦老师好会嗑啊2333这么一说感觉还挺浪漫】 【我没看过原著,在想要不要补,看书粉姐妹们说的又有点担心看完原著再看剧会失望QwQ】 【我也是我也是(抱头痛哭.jpg】 “不管怎么样,看过书的、没看过书的;喜欢剧的、觉得剧和期待中不太一样的,我都希望大家能和平共处。虽然这么说有点理想化了,但还是那句老话,合不来的就避开,争吵和互相教做人没有必要。” 秦绝翻页的手顿了顿,“哦,提醒我了,家里二创衍生区的tag要更新一下。正好,来帮我想想会有几种情况?比如你们写文,有的是原著背景,有的是剧版背景……” 【震惊,这么贴心的吗】 【又到了这个我夸家里粮食机制超级完善的时候了!真的很细心很棒啊!】 【极度洁癖党狠狠流泪复读,太细心了,在家里真的很少被对家和拆家创……】 【我来了我来了!还有一种情况是原著和剧版结合,就像我写原著背景但是会用到剧版的梗之类的(比划.jpg】 【举手,如果我想用《心影链接》原著的设定写小狼和狼嫂的同人该算什么哇?】 【←好像是框架衍生?就是XXparo这种东西】 【我比较惊讶的是原来这个绝哥也会亲自管的吗(瞳孔地震)哥啊你真的操心好多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惊讶这个的一定没有看过之前的直播剪辑,关键词搜索“同人文公开处刑”】 【救命!死去的社死回忆突然开始攻击我!!(捂脸】 【不想被秦老师当面把同人念出来的太太们记得在发文时选“禁止正主当众公开内容”的那个选项啊哈哈哈哈哈哈哈o(*≧▽≦)ツ┏━┓】 秦绝在大片大片的弹幕里寻找到自己想要的内容,将这件事赶在《心影链接》开播前处理好。 完成了这些,她继续埋头看剧本。 还有十个小时,不,又不是零点就开始。 秦绝幽幽地在心里吐槽自己,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集中回眼前的文字。 她心不静,必须得干点正事才行。 ------题外话------ 2600+ ------------ 第九百一十八章 入学 话是这么说,但直播结束后,秦绝一如既往快速进入深度睡眠。 这样的入睡速度与她刚重生归来时差不多,反倒是最近几个月生活安逸,无形中有些懈怠。 换做是曾经,可没有大量的余裕供她抱着小狐狸或玩偶安心沉眠。 与程铮的会面蕴着太多意义,秦绝心里清楚,对他们彼此而言,这一面不仅仅是两人之间的正式重逢,也意味着这两个从末世拼杀而归且留有记忆的老家伙要彻底直面昔日过往——对方的存在本身,就是那段浸满了血腥与尘灰的岁月的缩影。 是以她的身体受到了熟悉的感召,无需刻意操控就已进入备战状态。 见面吗。 并非抗拒,只是有些……敬畏。 如果只有秦绝一人带着记忆回来,她或许会在解决完私人恩怨后立即赴死。见证过重重死亡的老兵害怕活着,只觉自己呼吸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从战友的尸体上偷来的,既然魂灵复苏,盛世和平,她理应下去陪那些无法重获新生的亡魂。 但事实是,秦绝并非孑然一身。 一根纤细却坚韧的线从末世空间贯穿到真实的现世,线的一端缠绕着她的心脏,另一端扎进程铮的灵魂。 于是形成闭环:十年前的程铮等着秦绝凯旋,十年后的秦绝归来有了牵绊,两个人因此都继续活了下去。 窗外风景急速倒退,秦绝内心一片沉静,像揣着捧炉灰,往事坎坷悉数沉淀。 邻座的小孩鬼使神差地扭头看向这边,明明那里坐着一个头戴鸭舌帽看不清脸的人,却不知为何传来一股莫名的虚无缥缈感,好像再过几秒就要散成青烟或碎为尘土,消失在人世间。 他蓦然想起了自己去世的太爷爷,害怕地攥紧了家长的衣襟,一张口还未说出什么,眼泪先流了下来。 孩童的哭声划破车厢寂静,秦绝眼神轻轻一瞥,等家长讶异又茫然地望过来时,她已经不见了。 …… 秦一科技大学几天前公布了录取名单,全国各地的秦一科技分部、会馆、体验馆齐齐出动,负责人亲自出面迎接新生,沿路无人机壮观如群鸟,引得无数路人惊羡,而“入学心愿”一事又引发民众热议,闹得沸沸扬扬。 所谓“入学心愿”,指的是在入学考试时,学生交卷后要单独回答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被录取,你希望秦一科技在迎新时做什么? 众学子回答不一,有人填的是“什么都不用做,低调入学不引人注目即可”,也有人大大方方地写上了“我要高调!人生唯一一次长面子的时候,我想让父母从此在亲戚里挺起腰杆,为他们的孩子感到自豪”。 除去这两种最常见的答案以外,也有学生细细琢磨着问题背后的深意,填写了自己的意愿。 “想要秦科给我重要的朋友治病”、“能给钱么?我家里还欠着债……”、“送一套最新型号的无人机!”、“免‘挂’金牌?开玩笑的,我想坐‘彩虹一代’去报到”,等等等等。 有人担心愿望说得太大,会被秦一科技放弃,但也有人毫不畏惧,填得坦荡。 就像偷跑出来参加考试的郑晚风。 “我希望秦科在迎新的时候,让我脱离现在的家庭,让我一一还清父母这些年来在我身上所有的开销,让我从此与他们毫无瓜葛,自立户口,今后拥有无牵无绊的人生。” 这也是近几天最受争议的话题。 因为秦一科技在与写下这些心愿的学生见面并再次确认了他们本人的决定后,真的帮他们实现了这一愿望。 那些本因为自家孩子被录取而喜出望外的家长们,才高兴没多久,就立即震惊得无以复加。 “你说什么?!”女人尖利的叫喊响起,“我生你养你,现在你攀上高枝了就想把爹妈扔开?你个小兔崽子还有良心吗?!” 男人的反应更加直接,一巴掌就想甩过来。 郑晚风下意识露出了恐惧的神情,那些身为孩童的“阶级低下”与“弱势地位”早已在她生理和精神上形成了应激反应,她僵在原地,脑海里甚至没有——不敢有——闪躲的念头,但宽厚有力的臂膀挡在了她前面,那是秦科安保的人,也是负责迎接她入学的人。 “请自重,这是我们秦科大的学生。”负责人面色冷淡。 单看这些家长的反应,学生为什么会写下这样的入学心愿,实在太好理解了。 事情的发展像数场戏剧,现实里父母们或痛哭流涕,或破口大骂,或在认清事实后迅速露出嘴脸,狮子大开口问秦一科技“卖孩子”的价钱。 而在网上,网友们也是身处瓜田,短短时间内看遍奇葩家长。 【我真的会笑,孩子走了想起来没人摔盆养老,之前干嘛去了?】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是亲生爸妈……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矛盾不能化解的呢?】 【就是啊,说到底还是不孝,这样心性的学生秦科还敢收!】 【没错没错,谁小时候还没被打过骂过了?家长其实心里是爱你的,不要耍小孩子脾气,你现在这么做长大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开始了是吧,现身说法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现在破防的点进去一看十有八九都是当爹当妈的,戳到谁肺管子了我不说。朋友们真的,摊上这样的家长能经济独立的赶紧经济独立,还不能的就好好读书,只要你厉害总有一条出路逃离魔窟,加油吧】 议论声浪之高,甚至惊动了当地部门,但秦一科技表露出了极其强硬的姿态,将选择权完全交到学生自己手里。只要学生下定决心,并甘愿承担一切后果,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不管有多少相关或不相关的人过来打圆场和稀泥,秦一科技都帮扶到底。 这期间,有学生和家长恳谈,在沟通里解开误会;有学生因父母的忏悔而心软,改变了主意;也有学生一心坚决,抗争到底。 智能汽车驶向远方,车里刚刚“净身出户”的郑晚风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还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她逃出来了。 她逃出来了! 以后的日子里,不会光是坐在客厅就心惊肉跳,不会被没有尽头的厉声吵架包围,不会被甩耳光、被推搡,不会在快要崩溃到吐出来的时候还要坐到饭桌边上硬把饭菜塞进嘴里,一旦掉眼泪就要迎接新一轮的喝骂。 穿着身安保服装的负责人笨拙地比划了几下,最终递过来一大包抽纸。 郑晚风边哭边笑,眼泪糊了满脸,还控制不住地抽噎着,说不出“谢谢”,只能比划回去。 她被一路护送到了机场,在附近的酒店住宿一晚,第二天就乘飞机来到了扬城。 许是终于摘掉了长久以来的枷锁,郑晚风只觉呼吸都比平时要更畅快。 哦,对,她现在是“晚风”了。 秦一科技并不强制要求学子使用真名,郑晚风昨晚在填写学生资料卡时干脆将姓氏也抹掉,重新开始独属于自己的人生。 “到了,下车吧。”负责人温和道。 晚风点点头,认真感谢这位护送者,同他告别。 转过身,视野内一片绿茫茫,不远处伫立着一栋建筑,看起来很像美术馆或博物馆。 期待的花骨朵在晚风心头怒放,她小跑过去,吸了口气,用力推开了场馆的大门。 ------题外话------ 2400+ ------------ 第九百一十九章 新生开学大冒险 入眼是一片宽阔的大厅,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着,也有人倚墙沉默,大家容貌打扮各异,别说衣服,光是头发颜色就能数出来七八种,晚风恍然有股来到“冒险者会场”的错觉。 她受到了一些人的注目礼,顺着他们的目光转身一看才发现自己背后是面墙,换而言之,它只是在外面看起来像一扇门。 “这个位置还是第一次吧?”有个双手抱臂的少年道。 “嗯。”他旁边的姑娘简单应声。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不远处的墙面也被人“推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走了进来,晚风顿时明白了这两人的意思。 这么说,这间大厅的四面墙都是活动的?好有趣! 她正好奇地四处打量,一架不知从哪飞来的无人机停留到她面前,似乎是在扫描她的面容和虹膜。 “呃,你好?”晚风眨眨眼。 “请伸手。”无人机的提示音没有电子质感,与人声毫无分别。 晚风依言照做,一个手环掉进她的掌心。 完成任务的无人机自行离去,晚风将手环戴好,预想中的酷炫光屏没有出现在她眼前,手环上仅有一枚小小的箭头指示方向。 好有意思,好像在做任务! 晚风跟随指引走到大厅的另一处,墙面随着她的靠近而产生变化,看上去有点像某些知名快餐店里的点单屏幕,但整体风格设计简洁冷淡。 【学生:晚风】 【学号:1#0752】 【请选择你的学习方向】 一行字幕浮现,下面是排版舒适的标签选项,先是文、理、工、医、艺等大类,点进去还有更详细的专业可供选择。晚风试了试,发现大类最多可以选择三个,专业学科则上不封顶,但建议五个。 “原来如此,方便复合专业和交叉学科?”晚风自言自语。 她原本想学习的是理工科,但喜欢上秦绝又看了《熔炉》后,对舞台的制造和设计也非常感兴趣,理想领域随之改变。 “工科和艺术类,好,就是你了。备注,嗯……‘想打造出《FROZEN》那样的艺术舞台’……” 晚风很快点完了自己想要的,她依稀记得自家秦老师也选了这样的专业。 唉,说到《FROZEN》,真想坐在现场看一次啊—— 有点遗憾地叹了口气,晚风点击“下一步”,眼前出现的竟然是秦一科技大学的自选校服。 它总体是件外套,可选短款、长款,可以是带或不带兜帽的斗篷、长袍,也可以是有袖子的风衣和科研大褂,样式繁多,供学生随意DIY。唯一固定的地方是领口处的横杠,一道杠代表一门学科大类,像晚风这样选择了两门学科的,校服领子上就有颜色不同的两道条纹。 好玩的是,在选校服页面的右下角有一行半透明的文字:【穿不穿随你,这只是我们无处安放的仪式感】,晚风看到时差点笑出声。 选择完毕,屏幕在几秒内消失,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面前恢复原状的墙,眼里满是惊奇赞叹。 结果下一秒,这面墙就猝不及防地裂开一道口,像一扇门被人从外向里推开。 “哎呦。” 晚风连忙向后退了两步,与推门而进的人面面相觑。 “……你好?”来人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细声细气的。 晚风笑了笑:“你好。” 她说着侧过身体,让这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女孩看清大厅内的全貌。 没过几秒,又有无人机飞来。 新生们就这样陆陆续续地赶来大厅集合,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四面墙壁陡然变色,正和新朋友交谈的人都停下来,神情或警惕或好奇,但无一例外都很期待。 巨大的正方体屏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大厅正上方,与此同时,所有人的手环微微震动,发出悦耳的“叮”声,在手腕上收缩扣紧。 晚风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显示着“2000”。 “欢迎聚集于此的一千两百名新生。” 不含感情的语音和屏幕内的文字同步更新,“手环里的积分是你们从今往后在校使用的唯一货币,不与任何现实货币互通,不可充值,不可与其他人相互交易。” 大厅内激起一小片骚乱。 “秦一科技大学将在九月七号下午四点举行开学典礼,请在这之前身穿校服自行抵达学校大礼堂。以上。” 说完这几句话,正方体屏幕上的画面切换到了常见的待机风景图,地面隆隆作响,两排自动售货机从地下升起,里面放着常见的食物和水。 “嘶……” 晚风一个战术后仰。 好会搞事!不愧是秦一科技! 给的信息量少之又少,没说积分用尽会怎样,也没说校服在哪领,学校的具体地址更是丝毫未提。 但是…… 这种感觉好棒啊! 体内血液不自觉开始沸腾,晚风深吸一口气,没有急着冲上去买东西,而是仰头盯着待机画面,思维疯狂运转。 …… 窸窸窣窣的声响藏进风里,秦绝时而在平地奔跑,时而在林间穿梭,她今天卸掉了负重片,往日压抑着的速度悉数释放,快得像一道鬼影。 枝叶翕动,秦绝单手挂在树枝根部,远方秦一科技大学的轮廓清晰可见,但却和邀请函中给出的定位完全不同,若是只凭着视觉辨别方位,想来又是望山跑死马。 随手捋了捋又长了不少的头发,秦绝继续赶路。 跑着跑着,她倏地一停。 浓郁的、仿佛来自原始山林的蛮荒气息如丝如缕结成一张巨大的蛛网,紧紧黏住了她的心脏,强烈的危机感与侵略欲望从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开始剧烈攀升, 人伦道德抛诸脑后,法治秩序碎成齑粉,这瞬间燃烧在她脑子里的唯有—— 秦绝胸腔重重震了震。 她的精神力场疾速收缩,像隐进唇后的獠牙,像收入掌鞘的利爪,那腔揣在心口又刮得猛烈的炉灰被群山镇压,现在它不被允许烧成烂漫山火。 “操。”秦绝低声骂道。 短短几秒,她作战服下的肌肤出了一层薄汗,耳畔心音鼓动,侵占的渴求自灵魂深处迸射,宛若困兽出笼,只差一点就彻底将锁链挣断。 西南方,八点钟方向,一千六百米。 秦绝用力咽了咽唾液,喉间干涸,吞咽的动作带起火辣辣的疼,她收敛心神,把那股被诱引出的躁狂死死压制住,眼前甚至仍有些晕眩未退。 ……太近了。 离得太近,精神力先于意识锁定彼此,肉眼看不见的精神触须像出蛰后的蛇群,在无法抗拒的吸引下相互探寻、靠近——如果真交缠住,今天这事儿就大了。 秦绝虚起眼睛,她很无语,对两边都很无语。 灵魂强度逐渐恢复不是什么好现象……起码现在如此。 凝了凝神,秦绝抹掉额角的汗液,放缓速度向前走。 她蓦地有股视死如归的心情。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让饿殍鬼接近香辣鲜甜的肉又只能看不能吃啊,属实缺大德。 说你呢,听见没。 ------题外话------ 2300+ ------------ 第九百二十章 我从此不敢看观音 被腹诽的那人此时处境不妙。 他低头垂眸,鼻尖沁出一点汗水的湿痕,耳朵和脖颈晕染出大片酡红,单是看着就能感觉到那股滚烫热度。密林中日光稀薄,他站在树影里,浑身上下全无束缚,却像是被根根链条缠住躯干四肢,动弹不得,唯有斜斜投在地面的影子时而随着微风轻颤。 须臾,宛若中了定身术的程铮才很浅地吐出口气,隐去漾着猩红微芒的眸光,眼瞳重回幽静黑色。 常人见了这双古井般的眼睛,下意识都觉疏离,不敢正视,但此时这对井口却像清寂的泉,恬静中透出一股乖顺,连带着它们所有者的周身气质都变得温驯,郊狼的野性褪去,更像蹲坐在地等候主人找寻的家犬。 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鸟叫虫鸣交相点缀,但大自然的韵律比不得来人的脚步声,它那么响,炸雷似的,和鼓噪的心跳声砸在一处,撞得耳膜生疼。 膝窝条件反射般发痒,程铮清楚身体在叫嚣,他该坐下去,躺着,倚着,侧瘫着,或者把重量全部卸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怎样都行——他没有俯视她的喜好,也不习惯,他是被俯视的那个,她从来都在上面,无论何时。 胃慢慢向下沉,窒息感扼住咽喉,反抗与反制的念头在摇晃,似万**振。 侵袭,或者被侵袭;占有,或者被占有。 他们合该在微咸的汗味与铁锈般的血腥味里搏出一个结果,没有结果也没关系,反正最后都会尽兴,带着满身已有愈合迹象的、淡淡的肉粉色痕迹,或仍在汩汩流血的、迸裂的伤口,痛痛快快地仰躺在地,然后石楠花的气味散去,其中一个踢着另一个的小腿唤他起来。 但是现在,不行。 有意加重的足音更进一步逼近。 程铮咽喉发紧,细微紊乱的呼吸临近关头才被完全抑制。 他抬眼。 …… 视线相接的瞬间,秦绝迅速撇开眼神。 不能看。看了就会多想,想了就忍不住动,动又没条件。 她知道对方的目光也没在自己脸上停留,咫尺之间,周遭仅有风声。 秦绝平静眨眼,尽管只有一刹那,但程铮的轮廓清晰留在了她的视网膜。说实话,变化不大,他们初次相遇时程铮才十六岁,三十余年的时光,她全看遍了,比程铮本人更了解他各阶段各年岁的长相。 末世里二十五岁的程铮热爱狙击枪,整个人也同枪管那般乌黑透亮,挺拔笔直。秦绝记得他和他的那杆枪——无论哪一杆——稍稍闭眼就能在脑海中勾勒出程铮瞄准射击的模样。 侧姿,右侧卧,双腿并拢膝盖屈起,狙击枪架在大腿外侧,这一射击姿势原本利于在狭小空间内作战,可他腿太长,优势成劣势,试用几次就不再关注; 跪姿,单膝跪地,两条腿微微敞开呈三角固定,狙击枪中规中矩地架在肩膀举在手里,作战服牢牢裹着他的身体,从咽喉到脚踝一点不露,像枪具现成了人形,精准、冷淡,一击毙命; 卧姿,趴伏在地,双臂架枪,修长双腿分开呈八字形,彼时秦绝的眼神从他发顶一路掠过后颈肩背,在腰腿之间流连几秒,脑子里想的是狗崽子屁股挺翘; 仰姿,仰面躺下,上半身微微弓起,膝盖分开,双脚并拢,脚踝交叉相缠,一杆狙击长枪握在手中,像一道冷艳的黑线将身体完美分割成左右对称的两边。 秦绝犹记得那次急袭,土枪爆膛临时废了,程铮花了半小时在一堆零碎里挑挑拣拣拼成一挺造型嚣张蛮横的重狙,以这样的仰躺姿势把枪举在身上,架在两腿之间。她手起刀落,收掉斥候人命回头去看,就见他腰胯向上一挺,双腿收缩夹紧重狙枪身,以身体为枪托,霎时间强光爆鸣,火舌如龙,子弹击穿敌人胸膛,炸开殷红血花。 浓浓硝烟中,程铮眉尾轻轻一沉,眸光沉静,但干裂渗血的嘴唇扬起一抹细微且惊艳的笑意。 秦绝喉间发干。 我*,太他*辣了,这他*谁能忍得住不*,*不了铁定那方面有点问题。 她心头飞快掠过一连串粗鄙之语,盯着程铮的眼睛有团火在烧。 然后把匕首横叼在嘴里,拧着眉向前冲,憋着这股火先办正事,正事办完了就去办他。 ——觉察到精神力随着纷飞的思绪又有躁动征兆,秦绝神情一凛,强行把脑内瞬间闪过的种种画面抹开。 她余光瞥见对面的程铮也在恍神。 ……都说了没必要在这种地方也该死的默契。 秦绝克制住眼睛和脑子,往左前方迈了一大步,将两人的直线距离拉开到半米。 脚步声惹得程铮陡然回神,好不容易褪色的耳朵再度蒙上层绯红,秦绝听见他浅浅咳嗽一声。 “……”秦绝。 “……”程铮。 再寂静下去就暧昧过头了,臊不臊得慌。秦绝目光直视前方:“走走。” 含在唇齿间状似呢喃的声音响起:“好的,先生。” 两个人迈开长腿往前走,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他们身处秦一科技大学的最外围,这里没有院墙,由一片或稀疏或密集的树林以某些规律组成天然的分界线,秦绝甚至穿过了一根两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大树,她直觉那里没有东西,亲身一试果真是虚幻的投影。 空气清新干净,郊野特有的无拘束感萦绕在秦绝左近,她状态愈发接近曾经,程铮亦然。 两人“并肩”而行,存在感不约而同变得稀薄直至趋近于无,像最老练的猎手,隐匿潜行已经成了本能。 走着走着,秦绝忽然心生感慨。 现在算什么?散步? 真够奢侈…… 那时不是没有散步的余裕,但无论是心态还是环境,都肯定不会像眼下这般悠然。 秦绝耳尖倏地一动。 人声,足音纷沓深浅不一,没有练家子,正在讨论矫正前进方向,进展姑且还算顺利。 “新生?”她道。 “是。”程铮说,“开学前的试炼。” “不像你。”秦绝道。 她说的并非“程铮不会安排试炼”,而是“这种游戏冒险类的试炼风格不像他的作风”。 程铮笑了一下,说出两个人名。 “果然。”秦绝颔首。 看来他们秦科内部高层玩得挺开心。 两人驻足听了一小会儿,秦绝道:“菜。”指体能。 程铮:“嗯,偏科。”指脑子还行。 “不喘了?”秦绝突然笑道。 “……”程铮呼吸又是轻微一乱,“先生。”他念道,眉间拧出一点似嗔似怨的结。 秦绝不说话,伸手揉了揉自己离程铮更近的那边耳朵。 换作旁人,根本无法发觉这点细微变化,但以他们俩的耳力,半米等于零距离,走的这会儿功夫秦绝听得辛苦,清浅喘息搔得她耳廓发痒,呼吸时就在断断续续地向外泄,吐字时更明显。 程铮微微偏头,再次拉开一段距离,耳朵尖通红。 ------题外话------ 2300+,重生快乐,阿绝。 —— 程铮:(呼吸) 秦绝:挺色的。 —— 有些老流氓反省一下(指指点点) ------------ 第九百二十一章 收徒(上)(8.20更新) 敏锐地觉察到身边的存在远离了一截,秦绝咧嘴笑得像个痞子。 她家狗子在他们两人里是相对自控力更弱的那个,她仗着自己能忍住,摸不着人就在这贱兮兮地过一把嘴瘾。 “学校在前面。”程铮撇开视线。 “走。”秦绝含着笑。 她依然不去看他,目光投向远方。程铮也一样,但秦绝那点痞里痞气的笑声太过熟悉,他不必转头就能联想到她的神情。 肆意,疏狂,无法无天,眼里唯独对他没有宠溺,始终信任,始终兴味盎然。 程铮不自在地调整呼吸。 放在平时他会冲上去,以看似反抗的方式来表达对调情的顺从。于是她开头,他回应,后面就是昏天暗地的事。 但仍是那句话,现在不行。 新生们的脚步声渐近,两人悄然离去,加快步伐穿行在林间,无需助跑就轻松攀过颇为正式的院墙,落地无声。 这是一处幽静葱郁的竹林,现代科技毫无违和地融入进周边景色,不远处浮在半空的显示屏像个卷轴,是秦绝见识过的裸眼3D技术,此时见到恍惚有种身处修仙宗门的错觉。 “占地面积够大的。” 她望着卷轴上以水墨风格勾勒出的全景地图,粗略按比例尺心算了下,意识到秦一科技大学本身已经是座小城。 秦绝说话的音量不重但也不轻,静谧的竹林深处传来一阵短促的窸窣声响。 一息之间,两道视线如刀锋利剑刺向声源,即便不含杀意,那股难以形容的强势威压依旧令人胆战心惊,原本懒洋洋倚着竹子看书、听到人声遂探头看看热闹的游岱只觉自己仿佛被巨蟒死死缠住,大脑在强烈的恐惧下一片空白,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啪嗒”一声,他手里的书掉在地上。 秦绝极快反应过来,气场顿收。 她和程铮这两个老家伙凑在一起,不自觉就回归了昔日的状态,普通人很难扛得住这股被战场淬炼过的凶煞气息,不被吓到才有鬼。 秦绝朝着那边淡淡点了点头,旋即移开目光,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 “新生?” 这小伙子干瘦干瘦的,看着就脆,她本想上前搭话或温和笑一笑,又担心这么做了会把人吓飞,那就……先撤。 回头留意一下,看看这可怜孩子有没有产生心理阴影。 “学号0191,游岱。”程铮也敛起了气势,“岱宗的岱。” “不错啊。”秦绝赞叹,“他手上那本书印着秦科的logo,是图书馆的吧。” “嗯。”程铮露出笑意。 开学典礼在下午四点,距离现在还有很久,游岱能抵达学校还悠哉悠哉地借阅馆藏找地方摸鱼,足见他的综合实力。 两人走远,过了约有半刻钟,游岱才缓过来,费力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摸了把胸口和脖颈,从心跳和脉搏的反馈里收获了“卧槽原来我还活着”的讯息,顿时脱了力,歪倒在地面上大口喘气。 啥情况啊! 他心脏还突突地跳,刚才看的书半点内容都记不起来,脑海中只有那瞬间袭来的恐怖威压。 那到底是,什么? 游岱甚至想的不是“谁”而是“什么”,苍天在上,他生平头一回体验到这种被山林猛兽锁定住的感觉,忒吓人,连跑的念头都没生出来,更别说求饶了——他嗓子到现在还干得不行,清嗓前只能发出一卡一卡的“咯咯”动静。 “哈,被吓得好惨哦!” 游岱手腕上传出笑嘻嘻的女声。 “……我说你。”游岱脸色煞白,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的手环,“现在就不要幸灾乐祸了吧。” “诶嘿。” 游岱面露无奈,这是他在试炼路上认识的人工智能同伴,名字叫小优,哪里都好,就是性格特别乐子人,要不是自己反应快,寻找学校的路上还不知道会被她折腾多久……这家伙可是会故意把错误信息和捷径提示都混在一起告诉自己的。 据小优介绍,每个秦一科技大学的新生都将拥有一位AI助手和一位总导师,“能在开学前就认识AI并结伴可是天大的幸运,不然就只能等待随机分配,所以记得珍惜我哦!”小优当时如是说道。 等等,总导师? 刚捡起书的游岱猛地意识到什么,陷入沉思。 莫非刚才那两位,就是秦科大的老师? 虽然他完全没有任何推理依据,但气场这么强的,应该不会是和自己同一届的新生……真是的话就太可怕了吧!我并不想和那样气势超凶的人一起上课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两位大佬是吵架了吗?嘶,感觉不像,可没吵架为什么要离对方那么远,按照近大远小的规律估算,相互间的距离得有个两三米了吧,好奇怪。 检测到游岱又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小优在手环里“哧哧”地笑。 “啊……疑问又增加了,不愧是神秘的秦科大。” 过了一会儿,游岱慢悠悠地感叹道。 他就这样,脑子运转的速度和表现出的是两个极端,性情亦是如此,奉行“把效率拉满就能更早愉快摸鱼”的行事方针,念初高中时就是间歇性发奋图强,持续性躺平摆烂,是老师眼里一款经典的不学无术优等生。 手环嗡嗡震动,不同于小优的女声响起:“岱哥,我们通过试炼了!你在哪?!” 游岱茫然地眨眨眼睛,用了七秒回忆起这是谁的声音,然后一拍脑门,兴奋地从地面爬起,不顾校服上蹭到的草叶灰尘,抱着书往竹林外快步走去。 “我在南门,你们先去找最近的学校俯瞰图,来城南图书馆这里。小优说集齐人数就能先把宿舍订好,我已经看过一圈,南边的秦科塔交通最便捷,我们四个正好合租套间……” 通讯另一端,游岱的声音半点不落地传进晚风的耳朵, 他说完后,晚风的手环刚好“叮”了一声,她偏头去看,发现自己的积分增加了一笔可观的数额。 “咦,我多了好多钱。”身旁的白呡珠细声细气地说。 “又是‘阶段性通关奖励’。”另一个身穿校服长风衣的男生笃定道,“这里除了‘衣’,‘食住行’都要我们花费积分,吃住开销尤其大,在踏进校园的瞬间给予大量积分用于租住宿舍,这很合理。” “嗯,我们快去和岱哥会合!”晚风点头。 他们四个在试炼途中相识,结成冒险小队,在经过某一关卡时实力最强的游岱被一个自称“小优”的人指名留下,小优说可以为他提供信息,但代价是游岱要孤身上路,并且手环的通讯功能会被锁定,只有他和对话另一方都抵达学校后才能联系。 游岱稍作判断,觉得这是机会,遂和其他三人告别。 此后,他的聪明才智和行动力撑住了这个决定,也因此成为了最先拥有AI助手的新生之一,在信息掌握上就领先了别人一大截,就像现在。 正赶路会合的四人不知道的是,他们的身影清晰地出现在了显示器内,和其他的新生一样,试炼过程中的一切情况被“监考官们”尽收眼底。 ------题外话------ 2300+,补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 游岱小朋友荣获被两个大佬死亡凝视的待遇。 (游岱: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悲) ------------ 第九百二十二章 收徒(下) 宽敞的大厅内,一块块排列得仿佛巨型巧克力的显示器铺满了一整面墙,许多身穿科研大褂的人或坐或站,注视着屏幕中的画面。 正是秦一科技大学的教师团。 他们中有秦一科技培养的年轻学者,也有浸淫在各个领域、本已退休的资深教授,放眼望去个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无论是实力、成果、地位还是身价都高得不行,即便是对学术领域不甚了解的人见了也禁不住感叹“好家伙,这一台子的钱”。 不远处,感应门向两侧打开,听见脚步声的教授转头望去,立刻道:“程校。” 程铮颔首,大步走来,并不打扰专心致志考量学生的老师们,带着身旁的人来到大厅一侧的等身高触屏前。 留意到这边的学者有些疑惑,程董带过来的人,是谁? 长到脚边的外袍将整个身形完全遮挡住,宽大的兜帽投下阴影,看不清具体的眉眼细节,面罩遮住下半张脸,可谓是从头到脚包了个严严实实,只能从身高和曲线轮廓粗糙判断这应该是个……男的? 秦一科技的怪人海了去,但什么样的人,竟然能与程铮并肩而行? 仔细看看,这人的身位似乎还领先了程铮一点…… 嗨呀,这很难不好奇啊! 但好奇归好奇,大家都默契地不去打扰,只时不时交换八卦的眼神。 秦绝呵呵干笑一声,她只是在自选校服的时候突犯中二,想cos一把动漫里常见的“神秘长袍人”,现在看来效果有点好过头了,简直是大白天穿夜行衣,既高调又显眼,微妙羞耻。 也罢,要玩就玩到底,反正她现在这个情况,的确不方便太早露面。 伸手在感应口刷了手环,一千两百个新生不含隐私的个人资料立即弹出,秦绝点击学科筛选,顷刻间面前的资料仅剩下几十人。 在秦一科技内部,学习者与教导者的身份并不泾渭分明,两者重叠或互换是常有的事,秦科大沿袭了这个传统,任何手头有明确成果的学生都能成为老师。换而言之,“上一节课还是同桌同学的人,下一节课就站到讲台上还专门点你的名字”这样的情节,在秦科大极有可能发生。 来到秦一科技大学的秦绝,说是学生,其实也是导师之一。 陈瀚那的科研论文可还一期接一期地发着呢,学者秦玦在大众知名度上比不得演员秦绝,可在学术界却是声名鹊起,前不久还登上了今年“龙国不容小觑的十位新人学者”榜首。 虽说只是野生排行榜,但有的是学校、导师和研究者本人关注这份榜单,有些高校在招收硕博时还会用它暗示己方院校的师资力量强、项目多,秦一科技的人倒是从来不在乎,然后经常干出“一边不在乎一边屠榜”这种气人的事,秦绝也不知不觉为此做出了一份贡献。 还真有小家伙喜欢冷门复合专业…… 一份份资料看过来,秦绝暗自嘀咕,她自己当前研究的工科与艺术类交叉学科非常罕见,若非前不久《FROZEN》大爆,恐怕不会有太多人想到这个学习方向。 自试炼开始之时,秦一科技内部就已经通过收集所有新生们的表现数据,逐步建立起了他们的性格模型,截至到现在还在继续完善中。秦绝自己的考虑加上系统推荐的“导师—学生”适配度,让她最终挑出三份学生资料,两男一女,最年轻的仅有十五岁,另外两个都是十七岁。 程铮嘴唇微抿。 “……”秦绝的手指在两个男生的资料上来回晃了晃,“介意?” 程铮:“百分之一。” 这是说只有“一点点点”介意的意思。 我猜我信吗。秦绝心道。 她都幻视到程铮头顶的耳朵耷拉下来了,这介意起码有百分之三十。 好笑地瞥他一眼,秦绝点开三份资料,再次挨个细看一遍。 她自己平时忙着拍戏,要时刻关照着学生不太可能,肯定主要起到的是指导和点拨的作用。这三个学生里,十五岁的男孩是闷头钻研的类型,秦绝不想一时不慎没照顾到,等回过神就发现他钻牛角尖钻了太久,耽误孩子时间。 至于另两个十七岁的学生,男生更侧重工科,看样子想发展得尽可能全面,艺术类只是相关的拓展之一,如此一来适合他的导师更多,不见得一定是秦绝;两人中的女孩则相对平均,性格细腻又不失独立,备注里还提到了《FROZEN》,是以就算程铮没反应,秦绝也对这姑娘更有意向,感觉更对口。 “晚风?代号怪好听的。”秦绝笑了笑,点击确认。 秦科大的师生一对一是双向选择制,等新生们参加完开学典礼,他们的选择页面就会弹出所有对自己有或没有收徒意向的导师资料,并正式决定跟随哪个导师。 考虑到自身的特殊情况,秦绝没有像其他教师一样给多个学生发offer,只选了晚风一个,权当看看缘分。 没缘分就随它去吧,自己作为新生留在秦科大,时不时找陈瀚继续发论文也挺好。 背后的视线存在感逐渐变强,一来是试炼的新生们大多都已经摸进了校门,接下来没什么好看的;二来是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周围人的挤眼努嘴发现了这边,秦绝就算背后没长眼睛也能感受到他们灼热的眼神。 小年轻就算了,刚进来时她可见到有不少跟自己差不多大的中老年人呢,怎么一个个还这么热衷于八卦。 程铮站在左边,于是秦绝干脆伸出左手,摊开。 大拇指和食指保持不动,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同时向内弯了弯,是个不太常见,但末世时常用的勾手动作。 ……程铮呼吸微微顿住。 指令太熟悉,他的右手先于意识攥成空拳,搭在秦绝摊开的手。 秦绝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向内一勾,指尖从程铮手腕挠到他的掌心,沿途留下几道用力的白痕,旋即强硬地探进他的空拳,将他蜷起的手指顶开,最后手掌微微一斜,握住他的手。 “………………”程铮细微地张了张嘴,声音像融化在嘴里的粘稠的糖果,“先生,人。” 秦绝兜帽下的眼睛迎向他的,这是他们今天第二次四目相对。 “你带我来这儿是干嘛的?”她用同样的气音不客气道。 看资料选学生,有森染在,路边任何一个触摸显示屏不能选,非要来所有老师都在的监察大厅选? 程铮就不说话了,身后似乎有尾巴在甩。 秦绝轻轻咂舌,偏过头直视前方,牵着他离开大厅。 她没那么过度自信,但程铮再用这样的眼神和表情对着她,就别怪她给他扣个“你故意勾引我”的帽子。 两人身后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冷气声。 一个穿着长西装的教授动作机械地伸出手臂扒拉着旁边还在仰头看屏幕的人。 “哎?你干嘛,别动我,我跟你说啊,别看这个小家伙虽然入校的速度比不了其他学生,但他思路清奇,另辟蹊径,我就喜欢这种——” “程董走了。”西装教授道。 因为过于震惊,他都忘了在秦一科技大学里要称呼“程校”,而不是秦一科技的“程董”。 “啊?”身穿白大褂的老教授转过头来,“嗐,走就走呗,人家程董又不是那种登场离开都要大家夹道鼓掌的摆谱人——” “和他带来的那个人一起手拉手走的。”西装教授语气飘忽。 “……啊?” 白大褂老教授反应了两秒,发出差点抽过去的“嗬——”一声,甚至后退了两步,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 他左右看看,发现其他人都像他俩一样,要么目光迷蒙神情怔愣,要么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手拉手??? 你说谁跟谁??? ------题外话------ 2600+ 秦绝:你这副捣鼓小心思的样子就很涩你知不知道(恼) ------------ 第九百二十三章 秦科塔 程铮作为秦一科技的创始人兼董事长,被无良媒体编排花边绯闻是常见的事,不过因为始终没有实锤,久而久之明眼人也都清楚这些都是闲人碎嘴,上下嘴唇一碰就编出来的假料。 比起琢磨程铮本人,大家更乐意去嘲笑那一堆明显上来倒贴蹭热度的家伙,某网红和某娱乐圈内三线女星就曾经因为炒作被秦一科技的老粉和网友群嘲,不得不歇了这份心思低调做人。 在大众的视角里,从不曾流传出图像也拒绝接受任何采访的程铮是龙国一大都市传说,民间知道的官方信息唯有“程铮,男,现今25岁”,其余一概蒙着神秘的面纱,是毋庸置疑的、神秘且低调的年轻天才。 这样的程铮,一提起来,龙国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举世闻名的“龙血傲骨”事件,是他这些年来为龙国科技民生做出的卓越贡献。这个人在万众心里是被美化过数倍、近乎于神的存在,在秦一科技内部更是如此。 外界那些人兴许还会好奇他的个人恋情、婚姻归宿,亲眼见过程铮本人的人却觉得他缺乏七情六欲,像个质感冰冷的完美机器,尽管对亲朋同僚都很上心,重情重义,但终归是缺了点“人味儿”。 所以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此时此刻在监察大厅里的众人都感到一阵强烈的恍惚,有股身处梦境的错觉。 “你……你确定吗?”白大褂老教授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两道缝,“程董?他?” 西装教授满脸复杂,他不想回答这么没营养的问题,也知道白大褂老教授的话比起疑问,震惊和感叹居多。 冷不丁迎来了这么冲击性的事件,好多教授学者原本想好要收哪个徒弟都忘了,还是回荡在大厅内的人工智能播报声惊醒了他们。 “最后一名新生已经踏进校门。秦一科技大学的开学试炼到此结束。” 一整面墙的显示器不再分别显示画面,而是化零为整,呈现出一份所有学生到校先后顺序的榜单。 教师团骚动起来,不再关注“程董疑似有对象了”的这件事,一个个走向分散在大厅各处的等身高触摸屏,开始查看学生资料、回放他们在试炼中的表现。 开玩笑,程铮恋爱那是他的事,抢不到感兴趣的好学生是他们自己的事! 龙洲*人口二十亿,今年报考秦科大的适龄学子近千万,单就找考点直接筛掉八成,最后近两百万人里录取一千两百个,这是什么概念? 千分之零点六的概率! 换而言之,一万个人里面仅有六个人能够得上秦科大的门槛,说“万里挑一”真的不夸张。 在这里的不少老教授已经功成名就,心境也超脱世俗,脑子里除了继续钻研就是向下传承。而现在,一大把好苗子脆生生地立在自己面前,谁能忍得住不动心? 我挑!我抢! 监察大厅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硝烟,这些名字放出去响当当的教授们对着“师生双向选择制”抓耳挠腮,到底能不能被心仪的学生回选,哎呀,心里还有点小忐忑。 新生们看不见教师团的纠结,正三三两两地漫步在校园内,有一看见裸眼3D就走不动道,像入定一般开始盯着研究的,也有游岱和晚风他们这样直奔宿舍楼,先将住宿确定的。 “哇……好气派……” 白呡珠的脑袋仰得很高很高,“为什么这样堪比地标的建筑,我们来的路上完全没看到呢?” 她说的是秦科塔,顾名思义,这是秦一科技大学内的塔楼,也是学生们的宿舍楼。秦科塔高耸入云,莹莹绿光和冰冷的蓝光交织成环,绕着整座塔楼螺旋上升,既有科技感又像被施了魔法,梦幻得不似现实。 “很常见的光学隐身技术嘛。” 小优在游岱手环里出声,“好了好了,快干正事。咳咳!秦科大的宿舍分为以下几种:独立单间、双人套间、四人套间、四人寝室。价格按从高到底排列。” “单间不用啰嗦,套间指的是共享厨房客厅,住客有自己单独的房间,自带独立卫浴。寝室就和常见的大学配置没区别,没有厨房客厅,共享卫浴,四人在同一空间内,上床下桌,且只能和同性居住。” “哦——”晚风应着,“难怪岱哥选了四人套间,既舒适又划算。” 说话间,他们已经进到了一楼大厅,四周无人,只有成人高度的显示屏错落有致地或贴靠或嵌在墙面。 站在游岱身旁的诉鹤暗自嘀咕:“没有宿管阿姨?” “清醒点,你在秦科大。”游岱慢悠悠地走向其中一块屏幕。 “我只是为自己搜集到的资料用不上而感到些许困扰。”诉鹤“呵”了一声,跟着走过去。 晚风在旁忍笑,这一路上她和白呡珠听了太多这两个人来回斗嘴,感想是他们感情真不错。 屏幕亮起,像在玩建设类游戏似的,四人刷手环确认身份,从公共商城里挑选免费的家具,自由摆放在预览用的赛博房间,然后凑在一起研究套间布局。 游岱充分发挥了“又要省钱又要奢侈”的风格,额外花积分添了个单人浴缸,把自己那方小天地搭配得有滋有味;白呡珠的房间风格和诉鹤截然不同,她混搭了一间可可爱爱的彩虹糖果屋,屋子里唯一的白色就是她自己——这孩子是白化病人,厚厚眼镜下的双眸都是病态的浅色。 晚风对着屏幕上推荐的六七个房间模板沉思半天,深感自己创意匮乏,最终将其中一面墙划分成两半,一半是高大的书柜,另一半做成展示墙。 好耶,以后可以贴满秦老师的海报! 说起来秦科真的好贴心,这样的自由宿舍简直闻所未闻,实在太厉害了。 嗯,能考上秦科的我自己也很厉害!自豪叉腰! 等所有人点选确认后,屏幕就弹出进度条。 【正在进行3D打印……】 【正在运输家具……】 【正在布局……】 饶是一贯冷静的诉鹤,这时候也禁不住被这份技术力震慑得呲牙咧嘴。 哪家大学能做到这种地步? 自定义宿舍,前脚刚选完,后脚就现场打印,让梦想变成现实。 【宿舍建造完毕,请取名:________】 “怎么还要取名。”游岱又懒了。 晚风看看白呡珠,后者安静地眨着眼睛,表示她都行。 “小诉,交给你了。”晚风立刻一起偷懒。 “……”四人里年纪最小的诉鹤撇撇嘴,在虚拟键盘上飞快按出“待风逐鹤”四字,点击完成。 “哇——”其余三人一起发出理科生对文科生才思敏捷的感叹。 诉鹤既无语又羞恼:“有什么‘哇’的,按年龄顺序排列谐音了一下而已。” 旋即转移话题:“我还以为宿舍名字会用门牌号,说起来,我们的宿舍到底在几楼?” “真传统啊小伙子。”突然出现的声音把四人都吓了一跳,原来是屏幕里的人在讲话。 她画风介于二次元和三次元之间,眉目慈祥,身材微胖,就差把“宿管阿姨”四个字写在脸上。 “为什么要局限于楼层这种事呢?”她道。 游岱立即想入了神,晚风和白呡珠也是一愣,诉鹤则打了声招呼:“您是?” “叫我南姨就好啦。”南宿舍楼的人工智能笑眯眯的,“你们的行李已经送到房间里了,快去看看吧。” “百闻不如一见,思考有时不比亲身体验更有用哦。”她眼神慈爱。 游岱倏地回神:“受教了。” 他告别南姨,招呼着其余三人进到电梯内。 说是电梯,这里更像个小房间,除门以外的三面墙都有横杆,还配有电影院里那种可以翻下来的座椅,游岱这种懒人几乎是第一时间瘫了下去,感叹“来秦科念书真是太好了”。 晚风在感应处刷完手环,表情仍茫然:“电梯没有楼层按钮?” 但电梯门确实在悦耳提示音响起的同时关上了。 几秒后,白呡珠道:“呃,我们动了吗?” 回答她的是晚风和诉鹤懵逼x2的脸。 又过一小会儿,电梯门向两侧退开,一扇门出现在四人眼前,距离不超过两米,路都不用多走几步,当真是“直达入户”。 游岱几人齐齐张大了嘴巴。 认真的吗?电梯(体感上)就没动过啊! “还等什么?快!”诉鹤冲出电梯,他刚一动,门上就显示出两行字样,字号大的是“待风逐鹤”,小字是“诉鹤”。 整扇门竟然是一块巨大的显示屏。 “我的老天爷啊……” 晚风喃喃着进了门,入眼就是他们刚才一起布置的客厅,有吊床,有懒人沙发和奇形怪状的茶几,还有白呡珠很喜欢的精致小厨房。一个清洁机器人安静地停在墙边。 游岱跑进自己的房间,又跑出来,手里拿着开学试炼前就被“没收”了的手机。 晚风:? 游岱:“我去楼下等着看电梯怎么移动。” 晚风:! “我也要去!”她紧随其后。 两人同时在宿舍门口停了下来,因为门上自动浮现了几行字。 【你要去?】 【一楼大厅】【超市】【药店】【医护室】【健身房】【琴房】【冥想室】…… 游岱和晚风呆愣愣的:“哇哦。” “我改主意了。”晚风选了健身房,她还没去过呢,收藏夹里的“你的私人教练秦小狼”系列从来都只能看着过过眼瘾。 游岱点点头,按了一楼大厅。电梯还是同刚才那样毫无感觉,身处其中的人只觉门一关一开, 眼前就换了地方。 健身房是先到的,依旧是距离不到两米。游岱与晚风告别,很快回到一楼大厅。 他首先看见一片并不密集的人头,显然新生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又回头去看,发现自己出来的电梯已经消失,但大厅的任何一面墙都可以成为电梯。 游岱路过人群,跑出秦科塔,然后和那些站在外面仰望的新生一起看见了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这座塔楼,是活的。 它仿佛由一个个像素小块组成,而那些小块正在“咕蛹”,每一块都有条不紊地移动着,与彼此完美错开,遵循理论上最优最快的运动路线。 怪不得没有楼层。 因为整座秦科塔的内部,都在不断活动! 游岱在颤抖,他旁边的其他新生也在颤抖,兴奋的光芒从他们眼中赫然爆开,像一颗颗种子深埋心底,等待着假以时日破土而出,成长为参天大树。 ------题外话------ 3400+ 应编辑建议,从现在起对文中极个别名词进行调整。 龙国/龙洲(China/Asia) A国/A洲(America) EU联邦(Europe) 顺带一提在【本文】中对龙洲的译名是Chinasia,龙国=龙洲;A国=A洲,仅有EU联邦是多国。背景设定而已,不必细究,大家差不多知道就行。 ------------ 第九百二十四章 开学典礼(上) 提前抵达校园给了游岱和晚风等人充分的时间收拾行李、平复心情,等他们基本准备好,时钟也指向了下午三点半。 乘电梯下楼,目前对学校最为熟悉的游岱领着其余室友走向最近的地铁站。 说起秦一科技大学里的交通代步工具,种类也够杂的。除去校内地铁、公交车,街边的共享电动车、自行车和平衡车外,秦一科技还提供了电动滑板和智能悬浮板,小优补充说这两种在必要(比如上课要迟到)时可花费额外的积分启用飞行功能,但前提是使用者要通过秦科大的专项体能测试。 “飞行功能?”晚风吃惊之余眼睛亮了,“好酷!” 又多了一个好好健身的理由! 诉鹤看得出来也很兴奋,但嘴上仍道:“我们这群人普遍脑力大于体力,这是在变相促进我们平时多锻炼身体么?也不是不行。” “加油。”游岱口头鼓励,他看到还要体测合格就已经失了兴趣,这不是他这副小身板能承担的重量。 四人随着人流走进地铁站,尽管秦科塔的电梯还没坐过几次,但此时站在外面常见的扶手电梯上,大家都露出了恍如隔世的神情。 很快,宽阔的候车大厅出现在大家面前,不远处的地铁列车通体呈流线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包裹着它的是一根根庞大的半透明管道,非常有科幻片内时空隧道的既视感。 相当于全能校园一卡通的手环在此刻也派上了用场,只需要在进车厢时刷一下再手动选择想去的站点即可。 “本次列车即将发车,请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看管好个人贵重物品,不建议在地铁内看书、使用手机。” 咬字清晰且语调温和的女声响起,同时车厢内降下的屏幕也呈现出了内容相同的文字。 留意到白呡珠戴耳机的动作迟疑了下,诉鹤思索道:“听音乐没关系,真有问题秦科不会不说。” 白呡珠放心了,点点头,举起一边耳机递到诉鹤面前。 诉鹤:“呃……”也行。 他有点局促地接过颜色鲜亮可爱的耳机,塞进耳朵里。 “校内地铁的机制和公交车比较相似,有人上车、下车的话就会经停沿路站点,没有就不会停。”游岱进校时就体验过两次,“对了,放好手机。” “怪不得要我们选择目的站。”特意选了个靠窗座位的晚风边照做边说,“但如果中途改主意了怎么办呢?” 不用游岱回答,她立刻就知道了答案,还顺带懂了为什么所有人坐下后座位会自动弹出安全带并牢牢将乘客扣住。 一股强烈但极其短暂的推背感传来,地铁内的新生们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上半身就被死死地反压到了椅背。 救命,好快! 晚风根本看不清窗外的景象,太快了,甚至都不能用“飞快向后退”来形容,视野内尽是虚影,她一瞬间不清楚自己的窒息感是因为速度还是因为震惊。 乘坐这班地铁的人全部将目的站点选在了“秦科大礼堂”,是以地铁完全没停,在过程中不断加速,再加速! 比世界上最惊险的过山车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刺激感让游岱头皮险些炸开,肾上腺素飙升。 似乎过了一辈子那么长,又似乎只有几秒,地铁速度逐渐放缓,车厢内的所有座椅倒转了一百八十度,因此停车时没有人因惯性向前倾,被安全带勒到胃部。 大家都在并不强烈的冲击力下向后靠了靠,旋即安全带自动解开,地铁门开启。 “本次列车终点站星仪大礼堂已经抵达。请带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 游岱腿有点软,向来好使的脑子难得宕机:“到……就到了?” 诉鹤和白呡珠相互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发现自己的嘴都张着。 这才多长时间? 耳机里的一首歌都没放完! 白呡珠低头细看:“三分零四秒。” “……”诉鹤呆滞。 秦科大礼堂可是他们这班地铁的终点站来着……虽然中途确实没有停站吧,但这也太…… 一群新生神情恍惚地走出地铁,搞半天折腾这么久,他们主要花费的时间都在去地铁站和站扶手电梯上了。 “感觉我在坐德斯蒂妮乐园的彗星列车……”周围有个女孩茫然道。 “差远了,彗星列车哪会有这样的速度。”身边的人反驳。 “我是说感觉啦。排队两小时,上车三分钟什么的……” 反驳的人“呃”了声,不得不承认她说得对。 “我现在晓得中途改主意要怎么办了。”不远处,晚风笑容僵硬,“这样的速度,这样的时间,再坐回去都行……” 她捂脸长叹,震撼过后就是浓浓的麻木。 等等,为什么这种感受很熟悉。 想起来了,上次有这种麻木感是和秦老师一起看第五轮《非雁》动作戏的花絮,上上次是听他直播讲无人机。 晚风:“……” “还好吗?”白呡珠凑过来挽住她。 “……嗯。就是突然意识到我在大为震撼这方面已经有过很多次体验了,有点难以置信……” 晚风虚弱地回答。 白呡珠莞尔。 他们走向大礼堂,和传统的厅堂式建筑不一样,秦一科技大学的大礼堂宛若巨大的蓝星仪,斜斜悬浮在地面,整座球体缓慢旋转。入口处的几节台阶亦是悬浮着的,既像星轨又像钢琴键。 越是走近,众人越能感受到自己与整颗星球相比有多渺小,踏上阶梯的那一刻心里腾起浓浓的敬畏,又随着脚步的深入愈发沉静,像经受过一番无形的洗礼。 宽敞开阔的中央大厅充盈着明亮而不刺眼的灯光,最深处是舞台与演讲台,空中漂浮着数块光幕,分布在正中央和两侧,此时显现着不同机位视角内学生们走进的画面。大厅的地面则投影着学号数字,没有明显规律,只能看出同宿舍的人被优先分到了一起。 晚风和室友们在相应的位置站定,富有美感的机械音响起,单个座椅从地下上升至地面。 座椅两侧皆有扶手,扶手侧面有一排小按钮,晚风挨个试了试,顿时一块小桌板从扶手内伸出,桌面镶嵌着可触摸屏幕,一旁的凹槽里放着触屏笔。 点击屏幕唤醒,无需登录,桌面中的平板电脑就自动检测到了手环信息,晚风欣喜地发现她试炼时做的笔记都还在,妥妥的多设备云同步。 “这个静音模式是什么?”白呡珠在旁边轻声说着,话音未落,她那边就一片寂静。 晚风转头看去,诧异地看见白呡珠连人带椅被一块淡蓝色的半透明长方体“框”住了,她试着叫了一声,长方体内的白呡珠也张张嘴,挥挥手,但两人谁也听不见谁说话。 一伸手,长方体表面像过了静电似的噼里啪啦一阵响,一行【强行破坏他人静音模式将被扣除积分】的提示字样让晚风赶紧收回手。 “神奇,重要的是贴心。”诉鹤赞叹,“想必教室和宿舍里也覆盖了同样的技术,想专注时随时都能隔绝外界喧嚣……根据我收集到的资料,噪音是引发宿舍不和的重要因素之一。秦科切实地解决了这个问题,很厉害。” 取消了静音模式的白呡珠听见了他的话, 面露兴奋,用力点了点头。 “这个模式下还可以播放白噪音,快试试看。”她说。 晚风早已如法炮制地开启了静音模式,淡蓝色长方体出现,所有声音一瞬消失,她顿觉宁静。 莫名的难过涌上心头,要是当初在家里也能体验到这样的技术该多好,这样就不用在隔壁父母满是脏字的互相谩骂声里硬着头皮写作业了…… 晚风甩了甩脑袋,把情绪抛开。 她继续探索。不一会儿白呡珠就发现围绕着自家室友的长方体上出现了一个长得很像门铃的小东西,“门”里的晚风用手势比划着示意她来按。 咦? 白呡珠试着戳了戳,指尖没有实际的感觉,也没有像刚才那样出现有点吓人的电流。 晚风笑眯眯地解除静音模式,道:“真的是门铃诶,我在里面听到提示音了。” “哇,好贴心!”白呡珠小力鼓掌。 “门铃可加可不加,表示自己‘可以被打扰’和‘完全不想被打扰’,真是细而又细的设置,考虑得太周到了。”晚风感叹。 短短几天下来,她已经见识了太多超出常识的产物,一颗向往科学和真理的心激动得怦怦跳。 新生们研究桌椅及其功能研究得不亦乐乎,下午四点悄然而至,方才还灯火通明的中央大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提示着众人开学典礼即将到来。 ------题外话------ 2900+ ------------ 第九百二十五章 开学典礼(下) 觉察到环境变化,晚风立刻正襟危坐。 没一会儿,昏暗的演讲台上方星雨点点,逐渐凝聚成一个人形。她少女模样,凤眼黑眸,外貌稍显稚嫩,从出场方式即可看出并非人类,一对野兽才有的狭缝状竖瞳和森绿色的长发则进一步佐证了这点。不过,她的一举一动都与真人别无二致,就像活在另一个次元的生物。 “人工智能?”诉鹤在旁低语,“未免太真了……” 少女自半空翩然落地,手一挥,校服长袍就凭空出现,服帖地盖到了她的连衣裙外。 “欢迎来到秦一科技大学,同学们。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校长助理。”她开口,语气正经但并不非常严肃,眸中带笑。 晚风望着这位校长助理含笑的眉眼,莫名感到一阵熟悉,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但在记忆里搜索一番,又确信自己没有与她产生过交集。 “以下事项与各位今后的校园生活息息相关,请务必牢记在心,更详尽的细节可随时查阅学校内部官网。” 校长助理单手打了个响指,巨大的光幕被召唤出来,内容实时同步到其余几块光屏,无论新生们坐在大礼堂的哪一位置都能看清。 “首先,一切的根本,积分。” 她轻快地说,“积分的消耗主要有三种。第一,学费。” 晚风心下一紧,没错,秦一科技大学从录取开始到现在没有向学生和学生家长索取过任何学费,现在看来,莫非是……? 校长助理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光屏上呈现出一串数额庞大的数字,后面打了个斜杠,写了“学期”二字。 “本校一学年分为春季和秋季两个学期,学费每学期一结,收且仅收你们手环内的积分。” 校长助理不疾不徐道,“每学期结束时,若你们拥有的积分不足以支付学费,可申请延迟交费,利用暑假或寒假时期继续赚取积分。但如果下一学期开学时仍然无法全额支付上一学期的费用,学校将会采取开除处理。” 晚风拼命压抑住了自己倒吸口气的冲动,放在桌面的双手不自觉攥紧了拳头。 “第二,选课。” 校长助理继续道,“你们学习的每一门课,都由你们本人自行选择。学校为每一位学子开放一定数量的免费选课额度,如果有人想在该额度外修习更多课程,他/她需要为此支付一定的积分。” “第三,生活支出。住宿、交通、饮食……等等,这些都是即时消费,此处不赘述。” 校长助理笑了笑,“更多信息将会由你们的助手提供,届时自由询问即可。” 她没有在“助手”上多做介绍,将话题转向了“积分的赚取”上。 坚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晚风边听边记录,有学费这座大山压着,她一下子感受到了极强的生存压力,神情凛然。 总的来说,获得积分的途径有两种,一是对内,二是对外。 对内很好理解,比如上课,到教室听讲和选择上网课都能获取基本的出勤积分。此外,考试、竞赛、做助教、参与项目甚至申请就任某一科目教师等等,都能够赚取大量的积分。 而对外,则有点佣兵接任务的味道。学校内部官网有个“委托板”,当校外企业、工作室或个人向秦一科技提出“自由合作”,并填写提交希望获取秦一科技支持的内容时,秦一科技就会在审核后将这些“委托”转接给学生们。 到时学生们完成任务,收获积分,秦科获得申请方提供的利益,申请方得到了技术支持,是经典的多赢局面。 校长助理一条条讲下来,晚风逐渐松了口气。 在给予积分这方面,学校非常大方。就算实力不济,成绩不突出,也能以勤补拙,总之只要学生自己上心,被开除的几率就非常之低。 而且这种没有学分绩点,一切评判标准只看积分的制度相当自由,这意味着只要有实绩,哪怕逃课、不去考试也没关系,只要不品德败坏比如欺压同学什么的,秦科大完全不会管你。 莫名觉得好嚣张…… 晚风下意识瞥了眼游岱。在她的印象里,游岱就是那个实力足够可以充分嚣张的学神。 “——我们鼓励各位学生将精力放在自己感兴趣并乐于钻研的领域中。” 校长助理露出笑容,“秦科大的教育理念是点拨、启发,是挖掘学子的潜能,而非设限与约束。我们尊重每一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我们尊重每一种成长发展的可能。” “那么接下来,就到了本校为大家提供学习助力的时候了。” 校长助理话音刚落,大礼堂各处便传来小小的惊呼。 晚风同样吃了一惊,因为她面前腾起了一道屏障,在屏障之外有三个浮动的光球,颜色不一,跳动的频率也不一致。 “每一位秦科大的学生,都将拥有一位导师和一位人工智能助手。” 晚风听见身边传来幽幽叹息,转头一看,游岱面前毫无变化。 “喂,我可是发育完全的人工智能,和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幼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你有什么好叹气的!不许叹气!”小优在他的手环里气哼哼道。 “唉……”游岱又叹了口气,在小优快要发飙之前懒洋洋地拖着长音笑道,“好啦,我知道啦——” 晚风忍笑,回过头去。 她理解了学校的用意,像游岱这样因幸运或意外提前结识了AI伙伴的人,就可以省下培养和“调教”助手的时间精力,当然,缺点是他们的伙伴在性格模块的发展上已经足够成熟,需要彼此间多多适应、磨合。 而像晚风自己,就要从“幼崽”开始养起来了。 她不觉得落后于人,只感到非常期待。 “你们面前的三位人工智能助手各自拥有不同的初始行事风格,从左到右分别是活泼、温柔和冷淡,请自行挑选与自己性情相合的助手。”校长助理的声音传来,“决定后,将手掌覆盖在想要选择的光球上即可。如果无法决定,也可静等两分钟,由系统随机匹配。”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为什么突然感觉自己在挑选小精灵…… 晚风蓦地有种穿越感。 她挠挠头,觉得太热情和太冷漠的自己都应付不来,遂选择了正中间性格温柔的那个,伸出双手穿过屏障小心翼翼地将它捧住,然后合拢掌心。 “嗡”的一声,手环微微震动,其余两颗光球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晚风面前小桌板内的屏幕出现了一行字样。 【你好呀。】 明明只有三个字和一个句号,晚风却感受到了一阵没由来的感动和快慰。 怎么说呢,有点喜当妈的错觉…… 她意识到自己的AI助手真的还“小”,都不能像隔壁游岱家的小优那样拥有声音,但没关系,她一点儿都不介意。 【你好,我是晚风】晚风拿起触屏笔写道。 【你好,晚风。你希望我叫什么名字?】她的AI助手问道。 “诶?”晚风愣了愣,试探着写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 【对不起,晚风。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并没有这样的感情模块。】助手答道,【我能理解喜欢的释义,但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啊…… 晚风心里一片柔软。 她想了想。【那你叫小枫好吗?枫叶的枫】 【好。】小枫温柔地应着,下一秒,屏幕弹出了许多枫叶的图片。 【晚风,你说的枫叶是它吗?它的颜色很漂亮,我很喜欢。】小枫的文字像有声音,【现在我有喜欢的东西了,谢谢你。】 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从晚风心底攀上,她嗫嚅着,欢欣之余感受到了一股沉甸甸的责任感。 还没等她想好该如何回复,小枫提醒:【晚风,校助要继续讲话了。】 “哦哦!”晚风赶紧抬头。 果然,给大家留了适量时间的校长助理接着说道: “警告,人工智能具有基本的三观判别能力,可知是非、辨善恶。任何恶意对待助手、为助手灌输不正当理念的行为将被本校严惩。” 晚风跟着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想到自家秦老师在《谁是侦凶》里演绎的“秦61”,突地打了个冷颤。 绝对不能让小枫变成那个样子…… 切身接触、拥有AI助手后,晚风一下子对秦天才的纰漏感受更深。 同时她又有点庆幸,因为秦科大已经先行为助手们设置了基本的三观模块,降低了他们被养歪的可能性。 “接下来,请各位学子根据自己的学习方向,选择你们在未来学习生涯中跟随的导师。” 校长助理说完,学生们面前的小桌板自动上升、倾斜(底边探出的隔板接住了滚落而下的触屏笔),更方便他们查看屏幕上的内容并进行操作。 一排排导师资料出现在大家眼前,上方有一行自选排序,默认的是“导师意向”,其次是“系统匹配率”,再次是“导师优势学科”、“导师成就”、“导师正在或即将进行的项目数量”等选项,连“年龄”、“性别”和“爱好”都有。 “怎么跟相亲似的。”晚风听见游岱吐槽道。 与此同时,校长助理也特别做了说明,说导师资料缩略图右上角有红色标记的,代表着该导师对你有收徒意向。 又道:“本校采取师生双向选择制, 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与有意向的导师结对,也可自由申请自己心仪的导师,等待对方回应。” 确实有点像相亲……不对,有点像我妈之前很爱看的恋综,彼此亮灯之类的…… 晚风脑子里跳出不合时宜的想法,赶紧定定神,细看屏幕。 她知道自己选择的学科方向非常冷门,也自觉成绩一般,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心里已经做好了眼巴巴等着导师回复的准备。 “咦?” 晚风一愣,眼睛顿时瞪圆了。 下一秒,她吸了口气,因震惊而不由自主地向后靠住了椅背。 我的老天爷,我没看错吧?! 真的是秦玦啊! 几天前我还在复习她新发表的论文! ------题外话------ 3300+ —— 师徒日常: 晚风:老师打扰了,我有一个问题, 秦绝:(传文件,n篇参考资料) 晚风:好的老师,谢谢老师,我现在就去看,有疑问再来请教您#乖巧#乖巧 几分钟后,秦绝直播间。 自由的晚风:啊啊啊啊呜呜呜活的小狼我来了!!第一!! 秦绝:(挑眉)……摸鱼是吧? —— #关于我导师是我追星正主这件事# 期待晚风小姑娘社大死(双手合十(晚风:QAQ? ------------ 第九百二十六章 回选(8.25更新) “秦玦”这个名字不像娱乐明星扩散度更广,但放在专业的研究领域里颇为响亮。在晚风的印象里,这是一位新锐学者,为人神秘低调,目前处于大多数研究者最渴望达到的“稳中有进”状态。 秦玦的科研成果一篇接一篇,每篇论文都只前进了细微的一小步,看似平平无奇,沿着时间一路阅读下来就会发现她始终有进展,特别是在实践应用方面有许多独到的假设与构想。 说起这个,由于秦玦“势力所属”标注的是秦一科技,很多人都猜测她这是“秦科式论文拆分”。 论文拆分发表有个并不好听的名字叫做“切香肠”,指的就是研究者把本该放进同一篇论文里发表的内容与成果像切香肠一样化整为零,用以增加论文数量和影响因子,有很大的“刷分”嫌疑。 学术界由古至今都斥责过这种“水论文”、“水成果”的现象,只是细究起来很难判定。大家都是科研工作者,谁也不想好不容易有了个小突破却要被人扣上“缺乏学术道德”、“态度不端正”的帽子。既然判定上都存在困难,就更不存在明文禁止,该现象也就一直存在着,很是让一部分利用技术借口掩盖学术失德的研究者浑水摸鱼,刷出许多成果声誉。 后来秦一科技诞生,“论文拆分”由此有了新的概念。 别人的拆分,都是“科研成果不充足,强行拆开装作自己成果很多”,内容和格式也都大体类似,像流水线产品一样套个模板就出来了。而秦一科技的拆分,却是“这篇论文的成果太多太超前,一下子全拿出来担心吓着你们,别怕哈我们慢慢发”…… 懂行的人都吐槽这哪是切香肠啊,这是做了顿大餐还生怕吃的人噎着,于是贴心地给大家细细切做臊子,好方便细嚼慢咽。 “秦科式论文拆分”这一玩梗名词因此出现。 每一位秦一科技的学者都多多少少干过这种事,毕竟从A到Z太跳跃,别人思路跟不上,两边无法沟通,秦科人被迫孤高寂寥还总被声浪质疑,久而久之也烦,遂遵循当前的发展步调,把A→Z变成A→D→G,一步步来。 当然,比起详细拆分,秦一科技更喜欢闷声不响先把成果投入应用,等东西做出来了再把实践结果和理论研究一起推到台前,让其他人自己研究细看。这个风格主要是被程铮带起来的,姜子扬等人纷纷效仿。 话回当前,“秦科式论文拆分”的情况一多,就导致学术界看秦科人的论文总会神经敏感,看了第一篇便忍不住自动自觉往大了想。不过这位秦玦却是异常沉稳,成果多,写得也细,态度突出的就是一个“你别急”,在一众ADG里冷不丁出现了一位老老实实的ABCDE,大家还挺惊讶,总觉得不对劲,有阴谋。 其实哪有什么阴谋,都是陈瀚想在成果完全发表之前给龙国争取时间吃透新理论新技术。别说切香肠了,要不是真怕秦玦被人安上“水成果”的名头,他恨不得把她那几篇论文切成肉糜。 而这样做就方便了晚风这群学生,讲得细还不好?能看懂,能跟上,又出自秦一科技,颇具权威性,恰恰就是他们想要的参考文献。 旁人都揣测这位秦玦是不想太高调,所以才“温水煮青蛙”,挂了个艺术的名来研究新技术,可晚风不觉得,科技运用在艺术上怎么了呢?建设精神文明多重要啊,她至今都被现场版《熔炉》和它的舞台设计深深震撼。 综合种种,秦玦几乎是晚风最憧憬的学者之一。 现在她竟然能收到她的offer,心情只能用狂喜和难以置信来形容。 晚风想都没想,立刻回选了秦玦。 哪怕对面是一时手滑——虽然应该没这可能——哪怕是她自己在眼花在做梦,她都想第一时间先把这件事定下来,享受这瞬间的幸福。 屏幕弹出二次确认的窗口,晚风郑重其事地按了确定。 她吸吸鼻子,止不住地露出傻笑,感觉心里在开花。 话说回来,“因为导师和喜欢的演员同姓加名字同音这种巧合而收获额外的开心”这种事,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可是真的很缘分嘛! 晚风乐滋滋的,觉得自己是神奇的幸运小孩。 秦老师说过什么来着?艰难的时候就多想想运气守恒定律,物极必反,总会有转机的。 唔,还有“不要将苦难合理化”……今天的一切是我自己努力考上秦科大争取来的,才不是用过去十几年里的痛苦换来的!没错,就是这样! 学习、磨炼的苦,和被漠视、被暴力相向的苦,明明是两码事。 眼前突兀晃过父母惊怒不已的面容,晚风从屏幕上离开的手指下意识哆嗦了两下。 她用左手握住发抖的右手手指,抿唇憋气了几秒钟,把心理阴影推开,至少现在先推到脑后。 屏幕上弹出一行字。 【晚风,我检测到你的心率和呼吸有些失常。你还好吗?需要医生吗?】 晚风愣住,双眼陡然一热。 她的手掌轻轻覆盖在手环上,像与朋友相牵。 过了一会儿,晚风微微吸口气,拿笔写道:【谢谢你,我还好。我可能需要预约心理医生】 顿了顿,她继续写:【几天后吧,先适应校园生活再说】 【好,我明白了。】小枫回应。 旋即平板上弹出许多图片,从卡通到真人,是各种各样正面张开双臂、作势拥抱的模样。 底端正中间浮现出温柔的手写体:【加油,晚风。】 下一秒,晚风非常庆幸自己手速够快,赶在奇怪的呜咽声响起之前开启了静音模式。 她既感动又心慌,因为这瞬间,她感觉自己被爱着。 竟然能被爱着。 校长助理的声音及时止住了晚风涌出的眼泪,她赶紧用力眨眨眼睛,抬头听讲。 “你们拥有一周的时间慎重考虑跟随哪位导师。一周之后,如果还未决定,校内系统将根据你的学习方向自动调剂。” 看来静音模式会自动识别正在发言的人(或人工智能),校长助理的话清晰地传到了晚风的耳朵里,真的像诉鹤推测的那样,是认真听课不被杂音打扰的贴心技术。 “呼~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些,其余事项请询问你们自己的助手。顺带一提,积分也能用来给人工智能助手升级进化哦。当然,如果助手本人不介意,你们也可以自行为他们添加功能模块,比如声音、形象等等。” 校长助理人性化地伸了个懒腰,正经的氛围为之一松。 “那么,感谢各位学子的聆听,期待以后与大家发展成熟的助手伙伴们愉快交流~” 她噙着笑意,右手优雅地挽了个花儿,向在座学生行了一礼。 下个瞬间,这位披着森绿长发的少女倏地散成光点,光点在半空凝成一个象形的“秦”字,又化作飘逸光带向演讲台一侧飞去,绕了几个旋儿后浅浅消散在空气中。 大礼堂灯光亮度渐渐恢复,与此同时,一抹身影出现在光带消失的位置。 ------题外话------ 2300+ ------------ 第九百二十七章 第一课 浮在高空中的光屏实时显现出来人相貌,坐在台下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怔愣住,关注点各不相同。 第一眼,不认识,但是好帅。 第二眼,他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程铮无视一千多道探寻的目光向正中央的演讲台走,等走到了就放下怀中的收纳箱,不知操作了什么,演讲台向下降至原来高度的一半,同时座椅升起。 眼见着这个年轻男人淡然就坐,新生们后知后觉猜到他的身份,又因为这一猜测而面露惊诧。 “程总?噢,应该称为程校长。”诉鹤喃喃道,“真是他?” “好帅啊……”白呡珠看得愣了,她其实并不想用单纯的“帅”来描述,只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更确切的词。 龙国时下审美向清秀和人畜无害靠拢,年龄不大的明星艺人多半都眉眼精致、气质柔和,看得多了难免视觉疲劳。程铮外貌出众,却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俊美,非要用字词概括的话,“冷”和“正”更为合适。 他身材匀称且比例优越,面部五官立体,但深邃程度并不夸张,恰好中和了浓颜与淡颜的优点,骨相大于皮相。细看样貌,眉目间距窄,眼型狭长,显得攻击性很强,然而漆黑幽深的眼睛又给人一种“懒得理你”的冷漠感,像一头趴伏歇息、合眼假寐的凶兽,一旦有人不识好歹地接近,那双兽瞳就张开两道细而危险的缝隙。 不过这都是望着光屏特写才会升起的感想,像晚风这些座次在中后方的学生,他们最先感受到的是程铮整体的气质。 有意收敛了凶性的程铮没再像面对“不是灰”和“千色”时那么凌厉逼人,周身散发的沉静气息反倒让这群能在书本和实验里一埋就埋上一天的新生们倍感亲切。大家同为闷头做事的科研狂人,有些磁场是共通的。 话回台上,面向学生坐下的程铮淡定地从收纳箱里拿出一杯见颜色便知有多苦的黑咖啡,然后又拿出……两袋零食。 众人:? 等一下,是否有点过于接地气了? 正排排坐好等待校长(偶像)发言的新生们眨眨眼,一脸懵逼。 然后他们自己的座位也动了,开学考试时那个熟悉的三层储物箱从地面出现,上升到大家手边,只不过这次里面装的都是简便小食,除了饮品外没有汤汤水水,而且甜品出乎意料的多。 像游岱这样能提前很久到校的新生数量稀少,有的人连抵达大礼堂都是踩线到的,宿舍还没去,更不用说吃饭。此时秦科大说完了基础事项后直接提供食物的举措着实贴心,更何况还有校长带头,台下的小萝卜头们毫无心理负担,纷纷伸手觅食。 已经撕开了零食包装袋并将它放到了旁边的程铮一手把骨头饼干塞进嘴里,一手操作演讲台内嵌的屏幕。 【想了解什么?】 学生们的平板上弹出一个窗口,问题下面就是答案输入框,样式很像试卷简答题,边上还有个汇总列表,只是因为现在没人提交答案,列表还空着。 大家顿时支棱起来了,五花八门的回答挤进程铮面前的汇总表。 【秦科塔的结构原理】 【大礼堂前面的光梯是不是磁悬浮?】 【校长好,关于全息投影技术,我有几点疑问……】 游岱本来也在打字,但眼看着列表里出现了和他差不多的问题,顿时懒了,直接去按那条回答右下角的+1,用行动表示“俺也一样”。 程铮边吃边等,在此期间面无表情地叉掉了写着【校长助理小姐姐好漂亮啊请问她还单身吗】的那一条,口腔内的咀嚼声略微变大了点。 三分钟后,用于回答的弹窗消失,汇总列表在所有学生的平板上公示了几秒钟,随即留下了前三条,即统计所得的“在座新生最想了解的问题前三名”。 一块足有三分之二面墙那么大的投影屏在程铮侧后方出现,内容也实时同步到了大家的屏幕上,低头听讲或脖子酸了抬头听课(顺便欣赏两眼校长帅脸)都很方便。 程铮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款很有军事范儿的挂耳式单边耳麦,佩戴好后就从第一个问题开始讲。 讲一会儿,停下来吃点东西,喝两口咖啡,等嘴里的东西都咽下去了再继续讲,明摆着是在给台下学生消化的时间。 开讲五分钟,晚风聚精会神,斗志昂扬。 谁能想到秦科大的开学第一课是程校亲自给我们上的?爽翻了好吗,什么叫追星成功啊! 开讲一刻钟,晚风把静音模式关了。 附近传来的咀嚼声不要紧,她实在是需要听听周围同学的观点看法,不然有点跟不上。 开讲半小时,晚风做笔记的手逐渐颤抖。 救命……听不懂了…… 台上程铮又暂停了讲课,那包骨头饼干吃完了,他拆了包新的零食,闭口安静嚼嚼嚼。 晚风趁这个机会转头用求助的眼神望向游岱,然后就看见游岱向后靠着椅子背,一副瘫痪姿势,左手巧克力右手乌龙茶,吃一口喝一口。 他对上晚风的视线:“听不懂,摆了。” 晚风:“……” 你倒是再坚持一下啊!!! 游岱都躺尸了,晚风顿觉自己更加吃力。 其实她还算好的,像诉鹤这样偏文科的,早在十分钟前就已经大脑过载,整张脸弥漫出一股“坏了,CPU烧了”的气息。 开讲四十分钟,程铮简明扼要地做了五分钟的课堂小结,随即拆开第三包零食,默不作声地继续吃。 提示“课间休息二十分钟”的提示窗口弹出,大礼堂内接连传出脑袋砸桌面的响声。 又一个弹窗冒出来,是课堂反馈,选项有三:【理解了,请继续】、【基本理解,有疑问】、【没理解】 晚风嚼着巧克力,泪流满面地选了最后一个。 她现在明白为什么食品补给箱里有这么多甜食了,一节课下来真的需要补脑…… 晚风边吃边在跳转后的输入框里写明自己从哪里开始没理解,庆幸的是,旁边的汇总列表再次被一条接一条的回答填满,说明没跟上的新生比比皆是,这让晚风心里微妙地好受了一点。 距离课间结束还有十分钟的时候,新的弹窗公告出现,大意是因为超过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没有完全理解教学内容,所以下节课以答疑和讨论为主,听懂了的同学们可以先行离开,自由活动。 晚风:“……” 虽然知道原本就有第二节课,虽然也感受到了程老师及时根据学生情况调整课程安排的体贴, 但为什么有种强烈的“我好菜于是被老师留下来补课”的错觉…… 不远处一阵骚动,晚风转头看去,发现真的有人动了。 那是个气质娴静的女孩,头发很长很长,流水似的披散下来,她穿着华丽的小洋裙,上身披着短斗篷款式的校服,领口有三道杠,是各方面的引人注目。 但最吸引视线的是,她坐着轮椅,本该是双腿的那部分只有塌下去的裙摆。此时轮椅正自动行驶,载着她向大礼堂的出口行去。 晚风怔怔看着,听见游岱的声音。 “代号‘公主’。”他说,“学号1#0001,她真的是……天才。” 又道:“在我心里是全校第一的水准。” 晚风心绪复杂地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四肢,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胡乱塞进嘴里,拉出几乎满篇标红的笔记,对照着小枫提供的名词术语解释开始啃。 几分钟后,她听见身边传来座椅下降回收的机械音,转头一看是游岱站了起来。 晚风:? 游岱伸了个懒腰:“困了,我也先撤了。” 晚风:“……等等,你不是没听懂吗?” “喔。”游岱慢吞吞地抱起没吃完的两盒甜点,“刚才我又想了一下,懂了。” 晚风:“……” 做个人吧你?! ------题外话------ 2600+ ------------ 第九百二十八章 那不然____ 秦科大的开学典礼总共持续了两个小时,其中一大半的时间都是程铮在上课。干货含量百分百,过于硬核,以至于新生们走出大礼堂时脚步都有点打飘。 “呜呜,食堂我来了——” “两节课消耗的脑力比我过去一学期消耗的都多。” “其实我有点想去要个程校长的签名……呃啊还是下次吧,太痛苦了现在有点不太敢去面对他……” “哈哈哈哈,虽然过程好痛苦,但是程老师人好好啊,果然和坊间传闻完全不同。” 用于答疑的第二节课氛围要轻松些,趁课间收集并掌握了学生情况的程铮操控着台下座椅移动,让大家组成多个临时小组,谈话内容由AI助手们辅助记录。如此一来,想说话的直接张口发言,不想出声的也能通过文字参与讨论,一些偏基础性的问题就在彼此交流中解决。 至于更深层次的疑问,同时存在于每个小组群聊中的程铮会适当地分享参考文献列表并予以点拨。秦科人手速都不低,又有森染帮忙,这点多线程操作对程铮而言并不困难。 光荣收获“宣布下课后学生们立刻转身逃跑”的待遇,程铮将已经空了的收纳箱轻轻交给清洁机器人,起身离开演讲台。 来秦一科技大学任教的教授和学者们刚刚也在后台听课听得有滋有味,他们的问题就更多了,见程铮向这边走来,这帮人立刻跳下座位凑过去,要不是身上都穿着校袍和正装,放眼望去还以为是一群闻风而动的媒体记者。 程铮应对这种局面相当纯熟,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细看就发现他们校长已然灵活走位挤出了“包围圈”,朝着角落行去。 “咦?”有人惊讶自语,“那位刚才一直在这儿么?怎么没人发现。” 他说的自然是穿得像个神秘人的秦绝,她收敛气息已久,周围学者又听课听得入迷,自然无人发觉。 不过现在程铮下课了,秦绝就释放出了一些存在感,站在原地迎他。 “走吗?”她随意道,讲话的音调比往常稍高,听着是偏向中性的女声。 程铮:“嗯。”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并肩离开。教师团里有几个一沉迷知识就将人情世故抛诸脑后的教授本来还想继续去“逮”程铮,结果刚迈出两步就被旁边众人七手八脚地拦下,狂打眼色。 快别闹,人家小情侣在谈呢,有没有点眼力见! 秦绝的说话声不轻不重,这个距离大家都将她那把冷淡女音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开学典礼前两人不遮不掩的牵手,这不叫锤还有什么叫锤? 证据确凿,程校真的有对象了! 一部分人心痒痒的,视线跟随着秦绝和程铮的背影,直到视线里看不见了也还是忍不住反复揣测这位长袍人究竟是哪家的杰出女性,竟然能和程铮暗通款曲……不是,竟然能和程铮两情相悦。 “小两口相处得很平淡呐。”也有一部分人直接跳过了“程铮对象的真实身份”这个步骤,以迷之慈祥的视角如是感叹。 “哎,你不懂,平淡好啊。听说过那句话没,轰轰烈烈不如细水长流。啧,多踏实,多好。” 这位接话的说着说着还把自己感动了,稍显浑浊的双眼微微迷蒙,不知是透过秦绝和程铮这对年轻情侣想到了什么往事。 混杂在这群老教授里的青年学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就嗑上了? ……别说,确实很难不嗑一口。 彼此交换了几个“哎呦,好想八卦”的眼神,大家默契地凑到一块,边往食堂走边小声讨论。 “气场挺搭的。” “那位长得好高啊,没想到程总喜欢御姐类……” “你好狭窄,程总看中的能是身材外貌吗?我赌两百个积分,必然是灵魂伴侣!” “哎,据说监察大厅那会儿牵手了?我离得远没看到,谁复述一下。”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什么?竟然是女方主动,我不信。” “这有啥的,懂不懂什么叫男人的稳重。” “异议!难道不应该是我们程总多支棱吗?” “没谈过恋爱吧年轻人。人家女孩子呢,总有没安全感的时候,主动拉个小手暗示一下程总名草有主了,对不对?多正常的事,不要大惊小怪的。” “就是就是,程总嘛,虽然平时冷冷淡淡的,但对人很好,不用想就知道会很宠女朋友的。” “是吗?为什么我觉得程总才是被攻略的那个……” “怎么可能!” “嘶,也不排除这种情况。毕竟咱们程总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对方不主动一些恐怕他比较迟钝?” “好魔幻,程总都有女友了。” “而你还是单身。” “……你礼貌吗?” 漫无边际的闲谈声逐渐远去,秦绝笑着摇头。 此时已是傍晚,散落在秦一科技大学各处的感应路灯随人流的密集程度不断调整明暗,她与程铮的脚步都极其轻微,一路与人群背道而驰,披着夜色前行。 等方圆百米再无人声,两人不约而同地加快步伐,身影在夜空中频闪数次,没多久就离开了院墙,重回到秦科大的外围。 不多时,他们行至密林深处,视野豁然开朗,一汪浅蓝色的湖泊静静嵌在地面,倒映着如钩银月与璀璨繁星。 秦绝掀开宽大的兜帽,舒畅地呼了口气,席地一躺。 “地方真大。”她望着夜幕道。 曾经秦绝带着程铮离开的时候,实验室的自毁程序启动,方圆百里九级地震,两人就挤在一个不到半平方米的三角空间处,翻身都困难,靠着互相割肉喂血活了十六天。 站在湖畔的程铮点头。 “不是红色的了。”他说。眼睛望着湖里的月亮。 丝缕微风吹得两人发梢轻动,大自然的白噪音持续了半分钟,湖面“嘭”的一声炸开百尺水花,森绿蛇鳞在月色下熠熠生辉。 秦绝哈哈大笑,眼见着一条长达五米左右的绿水蚺撒着欢儿窜至面前,将自己一圈圈卷住,嘶嘶吐信的蛇头蹭过来。 “这么小只?”秦绝伸手摸了摸自家闺女的脑袋。 “袖珍一点比较好抱嘛!” 森染奶里奶气的声音毫无延迟地从蛇身中发出,秦绝颇为惊喜地抬了抬眼。 “能说话了?”她轻笑。 “嗯啊!搭载了新的发声系统!”森染快活地吐着蛇信,“阿爸来康!” 她说着,庞大的身躯向内侧扭动,却没有把秦绝缠得死紧,而是随着扭动愈发变小,最后只剩一条食指粗细的小白蛇盘在秦绝脖颈上,小脑袋懒洋洋地瘫在锁骨窝里。 若不是蛇身中下段时不时闪烁着宛若两道飞羽的纹路,乍看上去与普通的宠物蛇没有分别。 秦绝讶然失笑。 指尖rua了rua森染,她抬头望向程铮:“这也行?” “当然。”程铮露出笑容。 他走过来,森染刚才窜出水面的速度不慢,他懒得躲,只潦草一挡,湖水哗啦啦浇在防水校袍上面,现在每走一步脚下草丛都被滴下来的水珠打湿,像是才去从激流勇进等游玩项目上下来。 “诶嘿嘿嘿……” 森染发出讨好的声音,沿着秦绝肩膀手臂游过去,游到程铮臂膀,和自家阿妈撒娇贴贴。 程铮捏起缓缓游动的森染,把小家伙放到头顶,然后将校服外袍脱下叠好。 秦绝唇角含笑,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些许,随即移向远方。 很神奇。天地开阔,星月交辉,在这片唯有她、他和女儿存在的空间里,可以不用绷紧神经,保持警惕,可以不用思考去哪里捕猎、进攻和安顿伤兵,可以坐着、站着、躺着,可以随意地吃东西、喝水,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 以往从没有过这样的时候。 安静地望了一会儿,秦绝唤出手环内的光屏,切换到校内送餐页面,点选零食一栏。 当时晚风回选了导师后,她就给她挑了一箱零食,打算等开学典礼结束让无人机送到学生宿舍,权当是老师给学生的见面礼。 毕竟秦绝日程排得满,既不方便到校授课,也不方便视频通讯,顶多只能和晚风线上语音联系,这种情况下还不对学生好一点,她这个导师未免太不近人情。 但生草的是,那时候秦绝点的零食刚到,旁边程铮反手把收纳箱一抱, 带着上台讲课去了。 秦绝:“……”还说你不介意。 算了,自己家的狗子,还能咋地。 现在课上完了,程铮也嚼嚼嚼了一轮,秦绝遂把给晚风的零食补上。 加入购物车,支付积分,点选“送至学生晚风”,确定。 觉察到程铮的目光投来,秦绝“嗯”了一声。 “干活。”她不看他。 “干活?”程铮重复。 “那不然干你?” 秦绝说得毫不客气,说完意识到闺女还在这,视线移去,发现森染整条小蛇盘在程铮脑袋上,乖巧蜷缩。 “……”咳,怪懂事的。 秦绝收回眼神,把《心影链接》的剧本调出来,假装无事发生。 她说的话没毛病,两人都有各自的事业工作要照顾,若是开了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尽兴,后果只会更折磨,还不如先老老实实忍着。 就是这种直白的荤话被闺女听到了比较羞耻……嗯,无事发生,无事发生。 秦绝垂眼复习剧本,被输出了一脸的程铮面红耳热,亦不再多言。 夜风习习,两人并排坐在草坪上各忙各的,久违的平静漫上来,呼吸、气息,全都融进了这片宁和中。 ------题外话------ 3100+,昨天是单休。 —— 森染:(闭眼)(装死)阿染什么都没听到,阿染什么都没听到…… ------------ 第九百二十九章 “睡吧。” 解决完野餐后,来自晚风的消息打破寂静。这孩子同时表达了谢意和歉意,解释说自己和室友们探索校园去了,以至于回宿舍的时间比较晚,这才看到导师送来的惊喜。 秦绝轻轻颔首,回道:【有探索精神是好事。】 她想了想,先把自己基本不在学校的事情与晚风讲了,然后让她自行选题,思考自己目前想做的是什么。 晚风那端斟酌片刻道:【老师,我想做戏剧的幕后设计。秦科在《FROZEN》里参与制作的特效非常精彩,我也想和剧组主创们一起合力打造这么神奇的舞台。】 很积极的小姑娘啊。 秦绝微微挑眉,她还以为晚风要思考几天才会回复。不过又一想,如果是她得知自己的导师经常不在学校,也会感受到一些联络危机,倒不如趁着人在的时候能多交流就多交流。 提到《FROZEN》,秦绝对此相当有发言权,干脆给晚风发了个语音通话邀请。 “喂?”她切换成女声。 “嘶,老师好!”晚风声音发紧。 “《FROZEN》的项目我了解一些。”秦绝放缓语速,“它的舞台效果由全息投影、声光特效与舞台本身的结构相结合而成,涉及到的理论知识与实践操作都很多,我建议你从理论开始学起。” “嗯嗯,好的。”语音那端的晚风正襟危坐,手上已经抄起一根触屏笔唰唰记录。 秦绝划动着面前的光屏,先是报了几个大的学科分类,然后对照着学科分支,给晚风提供具体选课的建议。 说到选课,秦一科技大学内课程占比最多的其实是网课,正是森染从记忆资源里整理出的、来自平行世界地球的知识资源。 这些资源不含任何个人隐私,只有纯粹的理论知识和实践经历。程铮在取得秦绝同意后,就和森染一起结合蓝星的实际情况,将众多资源重新整合制作成崭新的网课视频,填上了以理工科为主的秦科大在人文、社会等学科上的师资缺口。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秦绝爆杀垃圾系统、荣誉归来后为现世做出的另一份重大贡献。 “……嗯,建筑学方面的知识也需要掌握一些。”秦绝继续道。 晚风的声音已经有点虚弱:“好、好的。” “以上这些课程有轻有重,最紧要的还是秦科永恒的话题,算法。” 秦绝没想一下子给学生太多负担,“《FROZEN》的全息投影来自无人机群。一个不恰当的举例,每一架无人机的镜头都是一个像素点,这些像素点不断移动、拼合,组成了实时的3D影像。操纵无人机群完成这整个过程的,就是算法。” “嗯!”晚风用力点头。 秦绝给她画了几个重点学科,又道:“等你学得差不多了,可以找自己的人工智能助手帮忙联系秦科丘壑。他是《FROZEN》特效项目的主要负责人。” “好的好的。” “不过,以《FROZEN》为目标还是有点太大了。”真要细究,晚风还得多学一门材料学,把乔远苏他们眼里的“魔法隐形材料”了解透彻才行,“况且龙国当前的戏剧表演特效依旧以声光特效为主,全息投影技术虽强,但成本也高,短期内很难投入到具体应用中。” “啊……是哦。”晚风慢慢应道,渐渐回过味来。 确实,那么厉害的特效,有没有钱请得起还是问题,秦老师他们还是借了《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光才与秦一科技达成合作的。 “我建议你把目光缩小。”秦绝声线冷淡,语气却很温和,“比如,从一首歌做起。” “!”晚风眼睛一亮,第一反应就是《Let It Go》。 秦绝随机选了首蓝星经典曲目,给晚风从词曲编唱和MV元素等角度简略分析了一遍(这确实是她的老本行没错),末了道:“你可以用一首歌做素材,思考如果是在演唱现场,该怎么在不破坏歌曲表演的情况下运用特效为它的呈现效果、与观众互动等方面增色。” “哦哦哦!”晚风频繁点头。 “嗯,目标不宜过多,一步步来。”秦绝嘱咐道。 她提出以歌曲作为起始点原因有二:一是相对戏剧而言确实简单,无论是剧情还是时长都没那么磨人,方便上手;二是剧院不一定请得起这么贵的特效,但歌手、偶像背后的娱乐公司想必会很乐意出钱为演出添彩。 作为导师,秦绝考虑得很实际,她首先想保证的是晚风毕业后能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 又聊了几句,师徒俩挂断电话。晚风带着痛并快乐着的负担开始忙选课的事,秦绝这边则安静下来。 她感受到近处程铮的气息变得沉重,目光移去,发现他面前的光屏上显示着一个女孩的基本资料。 是那位高位截瘫的公主。 这姑娘,秦绝认识。不如说今天坐在大礼堂内的一千两百名新生里,她熟悉的脸至少有二十分之一。 程铮将详细页面退出,顿时光屏被排列整齐的缩略图填满,上面的每一个学生他们俩不说了解有多深,但都眼熟。 秦绝静静看着,程铮也知道她在看。 资料一份份划过去,有些年轻人健康完好,有些落下小病小灾,也有些像公主那样,被上天永远地夺走了某些宝贵的东西。 秦绝叹道:“人各有命。” 救人是永远救不过来的,只能尽力而为。 这是早在末世他们就深深刻进骨血的道理。 与其说是道理,不如说是给自己的告诫。人要适当地放过自己,才能不被愧疚感和战场综合征淹没。 程铮重生而归,且归来得比秦绝更早,不代表他就一定有责任和义务去关照所有昔日战友。 但饶是如此,在看见熟识的面孔又得知了他或她的现状后,还是会忍不住感到一阵悲凉。 程铮慢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道:“有的人,活着回来,又死了。” 秦绝沉默。 在程铮说这句话之前,今天见了面的他们俩始终默契地回避着这些有关于末世和重归的问题。 “想开点。”秦绝说,“性子不要这么软。” 人真的是很脆弱的生物, 或许这个月避开了车祸,下个月又遇上新的灾难。 秦绝回归,带给大家的“复活”机会也仅有一次。 就像在《囚笼》里饰演成年赤那的齐清远,假若他从火场重生后再次突遭横祸并因此身亡,秦绝得知这个消息也仅能叹息一声,为他哀悼。 她和程铮谁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不可能为谁的一生保驾护航。 从森染建立的性格模型来看,相信现在就算是询问公主本人,这孩子也会回答能从重大事故中活下来已经很好,即便身有残疾,她依然如愿成了秦科大的学生,做着自己想做的事,心愿已了,并不奢求更多。 程铮收起光屏,在夜风里转过头来。 他与秦绝四目相对。 “躺下。”秦绝把自己的校服长袍扔给他,“我守前半夜。” 程铮听话地点了点头,和衣躺倒。 夜色已深,薄云遮住半边月亮,秦绝支起一条腿坐在草地上,后背对着程铮。 “睡吧。”那个背影说。 话音未落,程铮已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进入沉眠。 秦绝静静地望向远处,时而眼神向左右移动,周身气场自然平和,仔细一看却没有半点破绽,随时都能暴起抵挡袭击。 时间悄然流逝,过了半小时,她微一偏头,看见程铮总在微蹙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题外话------ 2500+ ------------ 第九百三十章 I fall asleep inside of you 程铮睁开眼睛。 困乏如迟迟未退的海潮漫过身体,肌肉松弛,睡眼惺忪,从眉心到脚底都轻飘飘的,四肢酥软得不可思议。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轮月亮。 意识尚未回笼,警觉性与感知力大幅降低,程铮眯眼阻隔淡淡银辉,大脑空白,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下一瞬,全然松懈令他的神经骤然绷紧,双眼突地蒙上一层猩红血光。 有气息、被近身、极度危险! 刻印在每根神经内的本能霎时爆发,血液流速加快,细胞似在极短时间里燃烧至沸腾。程铮肌肉猛地鼓起绷紧,翻身暴起,向侵入了安全领域的那个威胁袭去。 嗵! 凶煞戾气如有实质般张狂溢出,程铮面容狰狞,双腿压紧身下之人的膝盖骨,一手扣进肩关节,另只手化掌为爪,直取对方咽喉。 “胡闹。” 秦绝轻轻吐字。 刹那间另一股庞大雄浑的气场将程铮牢牢裹住,他眼里的血色倏地褪下去了。 气势来去翕忽,消失于无形,周遭纷飞草叶随之轻缓飘落。 程铮松开手,撑在秦绝肩膀两侧,瞳仁映着她的脸。 他脸上流露出茫然的神色,先是怔愣了两秒,旋即僵住了表情,皱起眉来,目光盯在一处,足足想了半分钟。 秦绝甚至能从他眼里看见走马灯的画面。 视线重新聚焦,程铮刚要张口,浑身血液再度疯狂流动,好似岩浆急湍,将皮肤烧得滚烫,心脏仿佛随着每一次搏动往外爆血,浓烈的窒息感从肺部冲向喉咙口,一时难以呼吸。 他猝然侧倒在地,腰背弓起紧紧蜷缩。痛楚来势凶猛,自颅顶开始向下刺穿,犹如一道爆裂闪电闯进身躯又在四肢体腔里分散成细密电网,击打得血肉脏器颤抖不已。 秦绝一把抓住程铮痉挛的小臂。 鹰爪般的强硬力道像狂风将大火吹开一个缺口,肆虐于体内的灼烧痛感唯独在相触之处断了层,被新的痛苦取代。 这股额外的闷痛以毒攻毒似的强行与程铮汹涌的嗜虐欲对冲,他紧闭双眼,喘得又急又重,汗水不断渗出并顺着重力滴落,在克制和抗争中狼狈不堪。 许久,秦绝钳制住的那条手臂缓缓降低了抽搐频率,程铮被唾液呛得咳嗽了几声,呼吸终于趋于平稳。 他闭眼,又睁开,眼神残留着些许涣散迷蒙,虚虚望向地面。 “一直这样?”秦绝出声。 “……前三年。”程铮嗓音嘶哑。 他再次疲倦阖眼,蹭动着将脑袋埋进秦绝怀里,双臂圈过她的腰,又在腰后交叉收紧,勒得骨骼咔咔作响。 秦绝纵容了他的冒犯,一只手搭在他的后颈,轻轻抚摸。 “先生。”程铮闷闷叫道,声音很轻很低,黏黏糊糊听不真切。 “嗯。” 秦绝放在他后颈的手指加大了力气,由抚变掐,她知道该在什么时候来点重的。 程铮乖顺地承受着,任由新的疼痛将残存的刺痛错觉一一覆盖。 呲牙咧嘴的黑狼在秦绝手里变回那条温驯的狗,她的力道逐渐慵懒,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程铮稍有些湿漉漉的头发。 少顷,秦绝松开手,轻踢他一脚。 “硌着我了,边儿去。” 怀里传来细碎的哼哼唧唧,程铮在她心口蹭来蹭去,脑袋往里拱。 “撒什么娇。起来,守夜轮换了。” 秦绝不为所动,捏着程铮尚有淤痕的后颈把他扯出来。 程铮从凌乱微湿的刘海底下抬眼看她,撑起身体靠过来,侧脸蹭了蹭秦绝的侧脸。 两人的下颔骨浅浅摩擦,像两匹狼吻部相贴,直白而浅显的亲昵。 秦绝懒洋洋地摆摆手,打发程铮去守后半夜。 末世里危机四伏,他们极少有相拥而眠的余裕,但有彼此守着,总能安心入睡。 位置交换,余光里是程铮的背影,秦绝惬意地抻了抻脖颈,寻了个舒服姿势闭上双眼。 随即痛痛快快地坠入一晌黑甜。 …… 早晨八点,秦绝离开秦一科技大学,赶赴机场与张明和扈长铗会合。 森染好不容易拥有了实体,本想跟着秦绝一起拍戏,但秦一科技各大项目都在启动,离了她还真不太行。于是森染考虑一番后还是和秦绝告别,留在了程铮这边,等过段时间和自家阿妈一起去研究所给秦雨桥搭把手。 因此这一程,依旧是秦绝、张明和扈长铗三人,加上沈珍珍等妆造团队。 飞机抵达,众人出了接机口,先后上车。 演员入组最先对接的是剧组的制片部门,扈长铗把张明的名字报上,这是在告诉生活制片艺人方自带了助理, 安排住宿就好,无需剧组额外招聘。 圈内有些明星怪癖多,脾气大,一个不顺眼就把助理辞退,助理本人不堪重负离职跑路的情况也时有发生。生活制片负责全剧组上下的吃住杂事,这样的情况也会帮助艺人招聘临时助理,来来往往间能捞到不少油水。 除此之外,剧组有为演员专门预定酒店,秦绝现在就正在入住的路上。车辆方面,《囚笼》和《白昼之雨》那会儿她搭乘剧组保姆车居多,现在情况不同,森染判定还是得有专属的保姆车才行,免得四位主要演员里秦绝朴素得太突出,到时候被人下菜碟。而具体车型、车牌号等等,这些也都是需要向剧组提前打招呼的。 秦绝在《娱乐实习生》里混惯了,习惯一切从简,现在旁听扈长铗讲电话走流程,的确有种从象牙塔走出来的既视感。 “辛苦了。”她等扈长铗通话结束后道。 扈长铗微微一笑,利落点头:“应该的。” 说话间,智能汽车已经驶进了京城影视基地。这是个城中镇,依着不成文的惯例,最外圈是廉价不起眼的小旅店。进了大门后,秦绝等人首先路过影视工会中心,此时正值中午,被挑中的群演早早就开工了,剩下徘徊在附近等着接活的多是杂工,期望着能聘上剧务、场记一类的职位。 张明望过去,目光里既有追忆也有感慨。 智能汽车继续向前开,他收回视线,一转头对上秦绝的眼神,傻笑两声挠了挠脑袋。 ------------ 第九百三十一章 《心影链接》(零点五) 车辆一路行驶,最终停在剧组安排好的酒店门口。 影视基地内的酒店大多为明星艺人和剧组重要成员准备,来往众人皆是衣着光鲜,数量多了反而不显稀奇。电梯降至一楼在秦绝面前打开,一男一女从中走出,其中肤白面嫩的女孩不知是认出了秦绝还是错把她当成其他明星,眼睛闪闪发亮,只是才刚张口就被身旁做经纪人打扮的男人瞪了一眼,只好迅速低头撇下眼神,维持着尴尬的笑容与戴着口罩的秦绝擦肩而过。 久违的“圈子味儿”弥漫开来,秦绝不语,带着扈长铗和张明走进电梯。 她住的是高级套间,有客厅有书房,茶几上放着鲜花、果盘和小零食,装帧精致的客房服务菜单本翻开第一页便是酒店经理亲笔写下的欢迎词,处处流淌着高档和尊贵。 尽管豪华程度比不上总统套房,但眼前的住宿条件足以彰显剧组财大气粗,也完全符合大众对娱乐圈生活的印象。 秦绝神情微妙,和扈长铗检查了房间安全性后就一头扎进了书房。张明知道自家老板不太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氛围,手脚麻利地把屋子里的各种花哨装饰都收拾妥当,然后打开行李箱将衣服整齐挂好。 几分钟后,扈长铗放下电话上前敲门,告诉秦绝今晚五点剧组有开机前的聚餐。 “好。” 秦绝隔着门应了一声,眼见时间还早,索性回到卧室沉进影视空间。 《心影链接》的男主角名叫廖京臣,从名字就能看出非常正统。他家世背景很大,父母和哥哥姐姐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他衔着金钥匙出生,在媒体口中是最受宠的京城小少爷。 长大以后,廖京臣演员出道,有意卸掉身份光环,从底层开始磨炼演技。他身世被扒出来时大家还当是富家子弟在玩票,却不想他真的一步步成为了影帝,于是纷纷感叹“廖家人果真个个天资非凡”。 但其实,原生家庭是廖京臣最深重的痛苦源泉。在他很小的时候,家里灌输而来的理念便是“你是廖家的人,廖家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达到顶峰”,他在极其严格的家教环境下长大,做出的唯一一件“出格”的事就是爱上了表演,并鼓起勇气站在父亲的书房里忐忑地告诉他自己想要成为演员。 出乎意料的,父亲没有愤怒,没有失望,只是笑着说“好啊,喜欢什么就去做”,然后道: “既然你喜欢,就要为喜欢的事业努力,获得这个领域的最高成就,你能吗?” 廖京臣欣喜不已,怀揣着来自父辈的期待与鼓励,重重点头说了句: “我能!” 他就此如愿成为了一名演员,追逐自己的梦想,却没想到未来的某一件事将给他留下深刻的心理阴影。 那是一个粉丝,她探其他明星的班时偶然遇见了还在跑龙套的廖京臣,机缘巧合下开始追随他,在保持距离的前提下默默陪他从寂寂无名到首次出演电影主角。电影开机发布会上的握手签名环节,廖京臣特意选了这个粉丝,认认真真地给她写to签、向她道谢,却在一年后电影上映票房火爆的时候,发现那张签名卡纸好端端地躺进了父亲书桌下的抽屉。 他愣住,去查,得知粉丝不是真正的粉丝,而是家里特地为他雇佣的职业粉。 廖家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了他每一条路,从第一个配角开始,到现在的电影主演,他以为他在奋斗,实则却是父亲掌心里的玩具,像一个被操纵的、可悲的游戏NPC,举起大剑吭哧吭哧地打怪战斗,赢得的每一座胜利奖杯上写的都是玩家的名字。 这个把掌控当做呵护的父亲爱着他,为他架设每一条路,为他兜底,为廖家兜底。 因为“廖家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要达到顶峰”。 从此廖京臣心头被浓浓阴影笼罩,他分辨不出别人到底是真心待他,还是被他家里安排着“真心待他”。 他面向台下高呼着的粉丝们只觉得恐慌,幻视她们每个人脑袋后面都漂浮着父亲的脸;他面对圈内好友的笑容,心里会控制不住地去想他们的手机里是不是留存着前不久与他家里的通讯记录和转账记录。 哪怕他最终成为了影帝,举起了那座最佳男主角的荣誉奖杯,他依然分不清究竟是自己做出了成就,还是家里的幕后运作。 他是廖京臣,一生都要向那个象征着权威与正统的“京”俯首为“臣”。 这样的廖京臣逐渐冷漠,逐渐成了虚伪的完美公子。 他保持着永恒的微笑。兄长需要宣传造势,他就去帮;姐姐需要一部合适得体的正能量旋律剧, 他就去演。 他试过反抗,但父亲总是能游刃有余地操控着他的行动甚至思想,让他在“他自己的自由意志驱使下”做出对家里有利的选择,顺应对家里有利的安排。 父亲是一座他这辈子都无法翻越的高山。 久而久之,廖京臣发现自欺欺人,做一个漂亮的提线木偶或许幸福得多。 他也这么做了,用“至少我所从事的工作仍是我热爱的”来麻痹自己,从中获取微不足道的心理安慰与快乐。 原著里他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世界很辽阔,只要不飞到天边。” 旁人不解其意,唯有廖京臣知道,那是因为一旦飞到了边际,他就会发现原来自己依然是笼中鸟。 区别只是,这座鸟笼很大,大到曾经的他以为自己真的能肆意畅快地展翅高飞。 情绪压抑到极限的廖京臣因此在极度的渴望下诞生了心影,进入了名为“里世界”的集体潜意识空间。 心影向来是每个人最真实的自我映射,是以廖京臣的心影与他表面展现出来的性情截然相反,冷血、暴戾、杀伐果断。 他成为了里世界里令其他心影闻风丧胆的存在,他们称他为“魔王”。 与女主角姜榕相遇后,姜榕大着胆子问过魔王的名字。 那时廖京臣回答,“惊宸”。 宸,意为王位、帝王所居之处。 他内心最大的渴望,是京臣惊宸。 ------------ 第九百三十二章 演员阵容 ……当然,这都是原作中的内容。 在剧版《心影链接》里,廖京臣是京樾大学校草男神,他热爱表演,但迫于家里压力,最终选择金融相关专业,成为了商学院的学生。故事发生的时候廖京臣上大三,仅有二十岁,比影帝廖京臣足足小了八岁。 而他的心影,则被修改为网游角色,成了玩家“惊宸”。 秦绝要饰演的正是这个惊宸。 这个设定前不久刚刚在网络释出,如此大刀阔斧的改编可以说是剥离了原作品最为吸引人的地方,饶是不关注外界舆论的秦绝都在家里听到了许多原著书粉的骂声,类似“给我把心影是真实自我的设定弄回来啊!!灵魂伴侣换成网恋奔现我是真的会萎#大哭#大哭”的哀嚎比比皆是。 秦绝为了分析角色已经反复翻过许多遍原著,很能共情原作粉的痛苦。她尊重剧本塑造的年轻男神廖京臣,也尊重书中原本的影帝廖京臣,分析过后觉得从中找到合适的平衡点并不太难,心里已有在拍摄时“投机取巧”的打算。 其实剧版《心影链接》并非像网上骂的那样“变成了毫无内涵的换头小言情”,秦绝从剧本的字里行间看出了编剧的挣扎,尽管原作品里有关于人性阴暗面、极端情绪和如何与自我和解等有关心理学的剖析探讨都没了,但整部剧的着眼点除了男女主的感情发展外,也探讨了亲子和原生家庭的矛盾问题。 如果能按照当前剧本踏踏实实地拍出来,父母对廖京臣扭曲的爱、单亲家庭对姜榕的影响这些未尝不是引人深思的话题。 秦绝在影视空间里找了类似的题材练习,也把跟秦景升和江秋月相关的记忆翻出来复习了一些。在宏观上,她少年时期的生活与廖京臣有相似之处。 原生家庭的不幸大同小异,就像校园霸凌,说来说去无非都是漠视、抱团排挤、背地闲话、当面欺压那几样,但对当事人造成的伤害却永远是实打实的。 快速与自己将要饰演的角色建立起共同联系,以此寻找共鸣、深度共情,秦绝对这一流程已经颇为熟练。 等她意识脱离,睁开眼睛,时间刚好过去两个小时。 张明手机里有森染做的APP,能实时得知秦绝当前的状态和接下来的需求,他这份生活助理的工作一年下来做得愈发得心应手,秦绝刚出卧室门就嗅到了饭菜香味。 “秦哥!”张明捏着包装纸末端递过筷子,“染姐说晚上的聚餐比较形式主义,你午饭又没吃,正好垫垫肚子。” 秦绝点点头,坐下闷头开吃,边吃边听扈长铗对日程。 今晚聚餐混个脸熟,明后天拍定妆照、海报,大后天开机。 谢贞在合同里就提到过会有一些必要的商业走穴和宣传,比如广告代言、采访和综艺飞行嘉宾等等,这些都会等剧开播后穿插进剧组拍摄日常。这也是森染要找扈长铗做代行人的原因,她再怎么多线程工作也不能在现实里频繁跑腿。 秦绝听了半晌,感觉份量不多,毕竟流量大头都在罗凌那边,她和那位搭戏的女演员基本是跑龙套、背景板。这点资源对于想要曝光度的明星而言可能觉得还不够,对秦绝来说倒是很刚好,到时候当好衬托的绿叶就完事了,她乐得清闲。 说完了日程,扈长铗又开始讲剧组主创人员和主要演员,不出意外这些人都会在今晚的聚餐里出现。她措辞客观冷静莫得感情,秦绝当成作战情报听,心里倒没什么抗拒和不适。 听了半晌,这些未来同事完全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璨华娱乐的人和璨华娱乐的友好伙伴。 总导演姓孔,编剧有三位,两男一女,包括其他摄影指导、道具组长等等在内,百分之七十都是璨华娱乐的内部人马。 演员里,罗凌,国内顶流偶像,比秦绝重生后的年龄还小一岁,但出道很早,已经摘掉了新人的名号,有着不俗的圈内资历。 他在剧中饰演温柔校草廖京臣,不用想就知道和秦绝没有互动,两人一个演现实一个演游戏,颇有点一体双魂的意思。 女主演,李静鱼,二十一岁,时下当红小花,在剧中饰演对外强势的女主角姜榕。 秦绝对她毫不熟悉,但在扈长铗这里吃了个瓜,大概意思是李静鱼与另一位新晋小花姚淑妍撕咖位抢资源已久,去年的金梅奖颁奖典礼上就闹出过“姚淑妍当众跌倒疑似李静鱼故意惊吓”和“反转,姚淑妍精神失常当众袭击李静鱼”等风波,这事说起来还跟秦绝有点关系。 “咳。”扈长铗见秦绝一脸茫然,看了眼森染的补充低声解释道,“秦队,当时有人盯着您,您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盯着你的人就是姚淑妍。” 秦绝:“……有这事儿?” 她把记忆倒带,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年四月份颁奖典礼上她背后不知为何有道怨毒的目光,实在被看得烦了,就转过头用眼神警告了一下,原来那姑娘是姚淑妍。 话说她为什么对自己恶意那么大来着? 忘了,也不太理解。 扈长铗淡定继续:“今年上半年,姚淑妍出演的《落跑千金是校花》成绩不错,发了许多通稿称这个角色原本定了李静鱼,但李静鱼傲慢回绝,最终导演选择了更有诚意的她。” “实际上,李静鱼团队故意漏了这份资源给姚淑妍,目的就是现在的《心影链接》。他们今年走的是先沉寂后爆发的路子,指望着这部剧打翻身仗。” 秦绝:“嗯……” 在自己这帮人忙活着《娱乐实习生》的时候,其他演员艺人的生活还真是各有各的精彩。 扈长铗提醒秦绝尽量避免在李静鱼面前提及姚淑妍和姚淑妍的商业代言、影视作品,秦绝听了两秒就决定不和李静鱼有非必要的沟通。 避讳太多,干脆整个避开算了。 秦绝捧着茶,发出老年人不懂你们小年轻勾心斗角的叹息。 “咦,说起来罗凌没什么避讳吗?”张明在旁好奇。 他以前混在影视基地里打工的时候见识过许许多多不好相与的明星, 用“庙小妖风大”来形容都不为过,此时听到了李静鱼的忌讳和雷点一点也不意外。 扈长铗迟疑半秒:“没有,他在圈内的风评比较统一,大部分人都说他很好相处。” “哇。”张明第一反应不太相信。 顶流哎,竟然这么表里如一的吗? “罗凌的恶评除去一些外界民众的经典刻板印象外,绝大多数都来自于他的粉丝。”扈长铗语气没什么波澜地接着说。 张明呲了呲牙:“这倒是。我记得他家粉丝超级疯……” 秦绝笑了笑:“流量大,难免的。” 她见识过罗凌的粉丝体量,这几天就已经有人通过剧版《心影链接》官方透露的线索猜出这部剧有秦绝参演,甚至一路摸到了她家里,注册账号发帖来替她们罗凌哥哥“友好外交”,然后又被另一批粉丝不断说着“不好意思打扰了”并劝删帖子。 卿卿们《FROZEN》那会儿被秦绝知会过,总体来说都还算友好,至少在家里没发生规模较大的争吵撕逼事件。只是V博等其他平台秦绝就不知情了,她手没那么长,怎么也管不到那里去。 “唐糯,璨华娱乐从国外对接的女演员。”扈长铗顿了一下才道,“十六岁。饰演姜榕的游戏角色‘茸茸’。” 秦绝添茶的手微妙停在半空。 “这合理吗?”她道。 ------题外话------ 2500+ ------------ 第九百三十三章 唐糯 秦绝承认自己有点狭隘,但十六岁演大学生——虽然是大学生的游戏角色——多少有点别扭,何况主要戏码还是感情戏。 跟唐糯差不多大的于青也只和秦绝演过兄妹,现在得知这孩子是自己在《心影链接》里的重要对手戏搭档,秦绝莫名生出一些心理障碍。 “唐糯,龙国籍,随亲属一起生活在A国,不曾正式在娱乐圈出道,没有挂靠公司,目前游离于圈内圈外,在上学间隙进组演戏。 “九岁被导演西蒙·霍克看中,出演A国动作电影《纯红要塞》,在其中展现出了惊人的武打戏实力,十二岁出演《伊森小镇疑案》并凭借该片获得艾苏尔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是九大电影节史上最年轻的龙国籍影后。” 扈长铗余光瞥着平板屏幕念道。 秦绝沉思不语,继续倒茶。张明“嘶”了一声,他有恶补过功课,知道九大奖项的含金量。 蓝星国际性电影奖项有“四特九大”一说。四个特级国际电影节里EU联邦占三个,A洲占一个,在这四类电影节中评选出的奖项皆为公认的国际大奖,其中A国学院奖更是蓝星默认的影坛最高荣誉。 而九大国际电影节中则是EU联邦占四、龙洲占三、A洲占二,艾苏尔是EU联邦中的一个国家,与布里忒斯、瑞瑟和索佩恩三个国家的电影节一起构成“九大”中的上位圈。 值得一提的是,龙国文娱指数现今最末。沪、京、港三个电影节虽在九大之列,但含金量相对较低。在龙国民众心里,反倒是国家级而非国际级的金梅奖最具有权威性,民间排名普遍为四特>九大中的六大≥金梅奖>沪京港三大,张明就是这么想的。 “这个唐糯十二岁就能拿到艾苏尔奖影后,很厉害啊。可是国内好像没听说过她的名字?” 张明疑惑,“呃,我知道她住在A国,但作品总会过来的吧。” 扈长铗看了他一眼:“唐糯的获奖作品《伊森小镇疑案》因其内容限制级在龙洲境内全面禁播。” “这……”张明哑口无言,难怪他完全不知情。 但不知情归不知情,这样一看,唐糯那么小就演过动作电影,证明要么有天赋要么有功底,武戏没问题。能获得最佳女主角奖又说明她文戏也很好,且限制级电影虽然不晓得是哪方面限制级,但足以证明她接戏的尺度。秦绝在意的问题都得到了解答。 《心影链接》里她与唐糯最亲密的戏份是临终告别,茸茸昏睡在树下,惊宸单膝跪在她身边轻轻吻她的眼睑。这个情节与能在龙洲全境禁播的电影相比自然算不上什么,估计璨华娱乐也早准备好了舆论公关,犯不上秦绝操心。 唯一有些冒犯的是,秦绝作为对手戏的另一方,有资格提前得知与自己搭戏的是唐糯。毕竟演员团队通常需要谨慎考虑自家艺人与其他人的合作及其连带后果,也就是秦绝现在咖位一般,既没有奖项也没有流量,还是个人工作室,背后没有大公司罩着,这才有种被“店大欺客”的嫌疑。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初与谢贞商议谈判的可是森染。倘若《心影链接》剧组里真有触及到秦绝原则底线、必须要避免合作的演员,森染肯定会在那时就提出要求或提醒秦绝拒接剧本。 秦绝对自家闺女的能力很有信心,略一思考前因后果就已经消去顾虑,注意力放到了其他方面。 她露出稍显古怪的笑容:“唐糯这个人……怎么样?” “唐糯的国内外评价迥然不同。”扈长铗道,“与她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都夸赞她有灵气、入戏快、状态又强又稳。西蒙还曾遗憾过唐糯为什么不彻底入圈,他认为她是自己见过的‘有着最强直觉的小童星’。” “但在国内,因为唐糯久居A国,出演作品或时间跨度大,或没能过审上映,仅有娱乐新闻报道,因此国内对唐糯认知不足,比较陌生。” 张明在旁点头,意识到唐糯这个演员和秦绝差不多,都是实力强人气却不高,《心影链接》剧组还真是打的好算盘,请了两个超强辅助。 “至于业内。”扈长铗语速放缓,“璨华娱乐内部有传闻说唐糯非常任性,经常想一出是一出,纠缠不休,难伺候。该情报来自于接手过她的两任经纪人。” “呃啊……”张明顿时一副苦瓜脸,他想到了很多脾气差事情又多的明星。 更正,果然秦哥才是永远的神。 秦绝却是差点笑出来,忍着点笑意问道:“很能打是不是?力气挺大。” “是的。”扈长铗回复完微微“咦”了一声。 “那没事了。”秦绝乐得不行,“明子,辛苦你跑个腿。” 张明连忙应声,在备忘录里噼里啪啦打了一串后才后知后觉满头问号。现成的蛋糕胚,淡奶油,糖粉……嗯?要这些做啥? “去吧,尽量快点,赶时间。”秦绝笑道。 “哎!”张明不再晃神,匆匆起身。 说是跑腿,但他只要下个急单然后在楼下等着接无人机就行,并不麻烦。 秦绝含笑不语,她今早离开秦一科技大学之前还同程铮聊了聊小狐狸的事,这一聊难免提到另外两位。 七军师在末世里和程铮的关系有些微妙,他俩初见那会儿七军师对程铮的印象基本等于“我那任性失联的闺女从外面捡回来还害得她没了条胳膊的流浪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对程铮垮着个脸。 即便后来大家的同袍之情根深蒂固,七军师和程铮这两人也时常让秦绝幻视丈母娘跟女婿,倒也不是说感情不好,就是……微妙。 今天聊到七军师的时候,看反应秦绝就知道程铮已经找到了他,但是出于那点独占的小心思现在不想多谈,她也就笑笑顺着他去,心里并不迫切,毕竟他们这几个老战友总会在出乎意料却又无比恰当的时机与彼此重逢,一切皆由缘分来定。 兔兔则有些不同,程铮提到她时轻轻笑了一下,秦绝一眼瞧出那个笑容的意思是他知道些什么,但这事不是他做的,当时心里就有所揣测,此时听扈长铗说完了唐糯的相关信息,基本已经笃定心头判断。 真够奇妙的。 秦绝不免感叹,又想起了几个月前与小狐狸玄之又玄的相遇。 灵魂羁绊果真妙不可言。 张明回来得很快,秦绝调糖浆比例的动作起初有些生疏,试做几次后就逐渐找回了手感。 今天只是应急,等腾出空了,她是要从准备面粉鸡蛋开始从头给这孩子做蛋糕吃的。 末世里欠着的那一份,秦绝一直记得。 几个浇有糖浆、撒着巧克力碎屑的纸杯小蛋糕被妥帖收好。又过一会儿,出去了一趟的扈长铗领着人刷卡进门,沈珍珍和宋芷涵都在,展欣和施梦站在后面,手上提着服装礼品袋。 “……”秦绝张了张嘴,“四个人都来齐了是否有点那什么……” “今时不同往日啦狼总。”施梦眨眨眼,“你的对外形象就交给我们吧!” 秦绝接过几件要试的衣服,视线转向两位化妆师。 “聚个餐也?”她问。 “有必要的。淡妆是半正式场合的社交礼仪。” 沈珍珍解释道,又轻咳一声,“老板,剧组流量艺人多,天生丽质容易树大招风,我们多少意思意思化一下。” 秦绝大叹:“我果然还是更愿意混在片场……” 她拿着衣服转身走进卧室,在四人的协助下搞定穿搭和妆容。没过多久,一辆保姆车从酒店停车场开出,向着聚餐地点行驶而去。 ------题外话------ 2500+ ------------ 第九百三十四章 聚餐(上) 气派的大酒楼和来来往往的精致人群蓦地将秦绝拽回了四月份的金梅奖颁奖典礼,她按了按帽子,忍住收敛存在感的冲动,跟随扈长铗去往高层。 服装师展欣很好地完成了任务,秦绝的服饰没那么正式,主打的是时尚清爽,又因为主色调是黑色,没有太抢风头。最主要的是价位适当,恰好徘徊在“贵得炫富”和“接地气”之间,识货的人能认出她浑身上下都是轻奢品牌,不会让人心有微词觉得“上不了台面”。 她发型由沈珍珍操刀,长度修剪过,留出了很大的余裕供剧组妆造老师根据角色来调整。宋芷涵着重化了眼妆,给她打造成了有帽子口罩时眉眼凌厉,露全脸时气势又被中和的模样,“武生”和“型男”的特色较多,免得和小鲜肉罗凌撞款。 秦绝顶着从头到脚的讲究进包厢打招呼,或许因为出演游戏角色的还有个影后唐糯,剧组没有怠慢,她作为同戏份的演员跟着沾光被分到了主桌,与总导演和制片人握握手,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场面话。 抵达时间也有门道,秦绝落座没几分钟罗凌就出现了。 到底是龙国顶流,他这张脸很能打,面部轮廓分明,鼻梁高嘴唇丰满,眉尾上挑,眼尾却是向下垂的,几乎把“甜”、“乖”、“帅”这种标签印在脸上,是时下很受欢迎的小奶狗类型。 罗凌的做派和他长相给人的感觉差不多,刚进门就连忙摘口罩笑着打招呼,很温和,的确没什么架子。 秦绝冷不丁想起蒋舒明闲聊时说过的圈内常识,说是观众总会疑惑为什么这个明星没啥好作品,商业合作反而接得风生水起?其实除了后台背景以外多半都跟明星本人和团队的态度有关。 事多又矫情,动不动就迟到甩脸色的那种艺人品牌方合作起来也累,再有下次能换人肯定换个更好说话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些作品明明很烂的明星资源却不错,好性格和好人缘在哪都是吃得开的,在娱乐圈也是如此。 “孔导好,麻烦您多指教了……哎,哎,李编剧,上次多亏您照料……” 罗凌笑得乖巧有礼貌,有专业职位的上敬称,没专业职位的统称老师,没有刻意笼络也没有刻意冷落,转眼手也伸到了秦绝面前,笑着说了句“秦老师好”。 秦绝含着笑跟他握了握手,嘴角有意在微笑的基础上又向上扬了扬。罗凌一怔又一惊,握住她的手不自觉紧了紧,急忙回神,把唇角收敛了一点,回到方才挑不出错的“人际交往营业笑容”。 他继续往下招呼,等这桌人都问过好后才忍不住转头朝秦绝看了一眼,眼里惊诧与暖意俱在。 秦绝含笑点头,眼里的罗凌逐渐幻化成一条柴犬。 她刚才也有点惊讶,因为罗凌同她讲话时笑容明显变得真诚,和先前堪称职业素养的表面乖笑并不同。尽管这之间的差别非常细微,但这个微表情对于喜欢抠表情细节的秦绝来说足够显眼。 换而言之,罗凌那句“秦老师好,特别高兴能跟您合作”不是假话。 于是秦绝给了份回应,顺带提醒他注意这份温度差,“区别对待”这种事可大可小,但万一遇到了敏感的人,总归有点麻烦。 罗凌不愧是圈子里磨炼过来的,察言观色的眼力够强,顿时也反应过来。 主要角色已到,饭桌热闹了不少,孔导点了根烟拉着罗凌聊天,旁边的执行导演适时捧哏,秦绝视线在那几根烟上略作停留,脑海里是赵姝静的脸。 身旁有人卖好,递上烟盒,一抬眼对上的是暗含试探的眼神,个中意味无非就那点事,“看秦绝给不给这个面子”。秦绝笑了笑,变魔术似的摸出一盒pokcy,当即反客为主,笑道: “不好意思王老师,我戒挺久了,现在口味有点小孩。您别嫌我幼稚,要不也来一根试试?” 递烟的王川峰自觉被打了个巧妙的太极,秦绝回绝得不生硬,还给他带了个台阶,遂摆摆手不再闹她,说了句“老王我不年轻了,还是你自己吃吧”把这事带过。 外面一阵骚动,离门近的那桌传来几声“呀,静鱼姐来了!”,一位身穿连衣长裙、高挑清瘦的精致美女出现在门边,笑盈盈地向周遭左右点了点下巴,步履款款向着主桌走来。 “鱼鱼姐好久不见啦。”罗凌笑着打招呼。 “哈哈哈哈,我们静鱼的气质真是没的说。”孔导跟着笑道。 李静鱼佯装嗔怒,虚虚一摆手:“孔导就会取笑我,试镜的时候你还说我太柔弱,演不了姜榕呢。” “所以这才显得你大胆突破呀!”孔导把这话接了,和李静鱼你来我往地“斗嘴”几句。 秦绝安详地充当背景板, 心道确实,据说网上已经因为女主角姜榕的选角吵翻天了,女明星间的撕逼泼脏水她了解不多,只记得书粉比较心碎。 今天一见,李静鱼俨然是走文艺清冷仙女路线的。她是淡颜,五官分布较为疏散,两眼间距偏大,眉眼距离远,不是不美,只是太“虚”了,攻击性不强。拍杂志可能更有空灵飘渺的高级感,但在《心影链接》里,还真不太适合饰演强势御姐姜榕。 不过,五官、气质和角色不贴合倒也无妨,妆造和演技都能救,秦绝演《空碑》时就是这样,呈现出的效果挺不错。 主桌这边来来往往聊了许久,菜都正式上了座位还空着一个,缺了谁不言而喻。制片方脸色有些难看,借口去卫生间打了几次电话,回来后虽然嘴上呵呵笑着指责了两句唐糯的经纪人不行,但话里话外真正狙的是谁大家都清楚。 李静鱼笑了一下,软柔柔地说了一两句安慰的话,嘴角的幅度愈发得意。 在这个圈子里,竞争关系几乎是天然的。一个剧组的女演员就那么几个,唐糯越不受重视,说明她就越受重视,当然会开心。 又过了好一会儿,些许嘈杂声由远及近传来。秦绝眼睑微抬,陡然发紧的心脏让她确定来人真的是她心中所想——玄妙的灵魂牵引比任何证明都来得更加真切。 掌心内握着的水杯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觉察到自己力道加重的秦绝立刻将它放开。 唐糯隔着层层众人出现在她眼前。 ------------ 第九百三十五章 聚餐(下) 很小只,身高不高,脸上带点婴儿肥,眼睛浑圆乌黑,上唇薄下唇厚,嘴角不是微笑唇而是微微下撇,不笑时像个小三角,合着那双大眼睛一起看就更有兔子的既视感。 外貌对第一印象的影响不言而喻,原本窃窃私语的那几桌见了唐糯真人后,一时间很难对着洋娃娃似的唐糯冷嘲热讽,更别提她此时气色很差,细眉耷拉着,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再说话就显得他们欺负人。 大家都不想接这样的锅,于是纷纷闭口不言,大包间内突地有些冷场。 唐糯跟着经纪人往主桌走,后者赔笑着解释: “糯糯有点晕机,下了飞机后肠胃不舒服所以耽搁了时间,不好意思久等了……” 唐糯撇撇嘴:“因为我说我要喝冰咖啡,你忘了。” 她说话音量很轻,看来是被晕机折腾惨了,有气无力的。 但冰咖啡和晕机……这两者有什么必要的关联? 唐糯的回复和经纪人尴尬的讪笑加重了在座众人因风言风语产生的印象,执行导演出来打了声哈哈,经纪人借坡下驴,远离主桌把空间留给这群剧组的重要人物。 “先喝点热的吧,暖暖胃?”李静鱼给唐糯盛了碗银耳羹。 唐糯乖乖点头,道了声谢,在大家眼里就成了气氛缓和的讯号,饭桌再度变得热络。 李静鱼矜持地擦了擦嘴,对唐糯的“识相”还算满意。要是唐糯当众下她的面子,她就故意问一句“不喝冰咖啡就会晕机么?”,先给个下马威再说,也让剧组看见她的态度。 罗凌眼神移了移,叫服务生添一碗清淡白粥。 这圈子不把孩子当孩子,只要坐下了都是同一层级的“对手”。他久经历练,看出经纪人问题挺大,一上来明着赔笑暗地里撇清责任,明知道唐糯不舒服还直接把人扔这就跑,像扔下什么烫手山芋。 只不过,帮人和不帮也能被解读出许多种含义,罗凌最终只能噙着一点温和笑容略施援手。 白粥很快上了,服务生圆滑得有些愚蠢,一碗粥愣是送到主桌最里。罗凌笑得有点僵,李静鱼还在这,他作为男主角不方便越过她对唐糯示好,容易被记恨,正脑内思索对策时,桌子上的转盘动了,抬眼一看是秦绝。 这一转的时机把握得巧妙,没有碍到谁,顺便给罗凌解了围。罗凌顿松一口气,向秦绝投去感激的目光,但马上发现对方没在看他。 秦绝拿下那碗粥和附带的一小碗白糖,把转盘一丝不差地转回去,然后转头问与自己隔了一两个人的唐糯:“几勺糖?” 唐糯眨眨眼,又眨眨眼。 “两勺半。”她说。 秦绝淡定地加了两勺半白糖,份量不多不少,搅拌均匀后又轻轻吹了吹,微微探身把白粥放到唐糯面前。 主桌尽头几个主创还在喝酒聊天,少有人留意这边,注意到了也没搭理。在罗凌和李静鱼两个主演面前,其余人都是陪衬,不吵不闹最好,让人省心。 唐糯闷头喝粥,惨白的小脸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红润,梳着丸子头的脑袋顶上仿佛不断飘着“HP+1”。 聚餐遵循着老套的流程,商业互吹,敬酒,祝词,大谈特谈理想抱负,表达一下对新政策的感慨和压力,期间伴随着无数次推杯换盏和时不时的酒桌骚动。 在秦绝第四次假装弯腰把牙签筒、塑料碟、瓶盖等小玩意儿弹射到其他桌某人椅子腿以制止咸猪手的时候,这顿饭终于迎来了尾声。 几十号人热热闹闹地往外走,剧组重要人物落在后面。听制片方和总导演的意思,他们还想再续一摊,如此私人的安排摆明了不是秦绝能参与的,她识时务地婉拒了邀请。那边唐糯的经纪人也陪着笑,这时候想起自家艺人还是未成年来了,扯着一大串借口把人带走,不去叨扰几位大佬。 罗凌看着秦绝的背影欲言又止,正赶上有人笑呵呵地拍他肩膀,于是扯出标准的笑容回头应对,没有急着追上来。 唐糯的经纪人带她走到酒楼的内部电梯,一转头被猝然出现的秦绝吓了个激灵,回神之后赶忙笑着打了声招呼,按住电梯门让秦绝也站了进来。 “小秦老师一个人吗?”他随口寒暄。 秦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低头看向唐糯,说了下榻酒店的名字然后道:“也住那儿?” 唐糯点头:“对呀。” 经纪人面色一抽,上来就问住哪几个意思? “早知道直接送你房间去,不带过来了。”秦绝把手上的小礼品袋递给她。 原来说的是送礼物,经纪人心下稍安,正想笑着接过去,被秦绝一条手臂挡开。 唐糯双手抱着小礼品袋,脑袋像要扎进去似的低头瞅了瞅:“是什么?” “吃的。”秦绝说。 “好耶!”唐糯立即开心了。 电梯下降得很快,只来得及说这些。经纪人已经表情微妙,走路的步伐有些急切,但秦绝始终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后面,惹得他越走越是心里打怵。 合作演员而已,这人到底想干嘛? 经纪人还寻思着要多转两圈,找点借口把秦绝甩开,结果唐糯眼睛更尖,一下子望见了接送自己的保姆车,“哒哒哒”跑了过去。 经纪人:“……” 哎呦我的小祖宗!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啊! 他没办法,只能苦着脸挤出笑容转头看向秦绝:“呃,小秦老师,糯糯晚上还有个小采访,回酒店的时间晚,恐怕不能捎您……” 经纪人的借口还未说完,就被秦绝打断。 “听她说话。” 秦绝淡淡地看着他,“做不到的事不要应,应下了就别敷衍。” 被这双没什么感情的眼睛盯着,经纪人后背迅速蒙了层冷汗。 “啊……啊,哦,好的。”他下意识喏喏应道。 等回过神,视野里只有秦绝的背影。 经纪人莫名松了好大一口气,又因为自己的反应恼怒不已。 “什么鬼,莫名其妙。”他声音含在嘴里,不耐烦地咕哝了一句,然后回头快走两步,也上了保姆车。 刚关上车门,经纪人就看见唐糯已经拆开了小礼品袋,嘴边黏了点碎屑和糖浆,手里的纸杯蛋糕没了一半。 “哎!”他赶紧把礼品袋和蛋糕抢过来。 “干什么?”猝不及防被抢食的唐糯有点生气,“我要吃!” “都没检查过有没有问题,你怎么就先吃了!”经纪人大为头疼。 这个圈子入行早的比比皆是,像唐糯这种头脑不灵光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十六岁小是小了点,可也不至于这么傻吧! 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到时候又是他来收拾烂摊子,想想就烦。难怪上一个经纪人跑得快,也就是他倒霉,被公司分到了这么个不省心的艺人。 唐糯拧起眉毛:“他给我的,没问题!” “你怎么就知道没问题?” “我就是知道!” 经纪人一阵烦躁。这小孩真是倔得要死,平常跑通告没见她精气神这么足,前不久接的两次客串也是,还影后呢,在片场的表现也看不出有多惊艳,恐怕又是个包装出来的西贝货。 僵持中,唐糯一把将礼品袋和小蛋糕夺了回去,拿在手上的时候还气哼哼的,蛋糕一进嘴就不气了,鼓着脸颊嚼嚼嚼,眯着眼睛挺开心。 经纪人神情扭曲。唐糯长得小只,力气却比他还大,他争抢不过,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去管她。 反正吃坏肚子又不是我受罪……作精“美名”远扬,到时候也怪不到我头上。 经纪人兀自在心里嘀咕了几秒,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和秦绝认识?” 唐糯“唔?”了一声,望过来的视线里并没有任何对经纪人的厌恶和不满,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不认识。”她坦然回答。 “那他、那你——”经纪人为之气结,说话都有点磕巴。 这一个个都是些什么怪人,都不认识,秦绝还逮着他教训一通,唐糯还拿着东西随便就敢吃。 算了算了,马上就要开机进组,送蛋糕这事到时做个小的营销点也不错。 经纪人压下火气,拿出手机给唐糯放在膝盖上的小礼品袋和纸杯蛋糕拍了几张照片。 唐糯吃得投入,只剩下最后几口的时候才放慢速度,鼓囊囊的腮帮子缓缓嚼动,怔怔出神。 说不上来为什么,但是…… 这几块蛋糕好好吃。 是目前为止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蛋糕。 ------题外话------ 2800+ ------------ 第九百三十六章 秦绝隐藏在位于监控死角的阴影里,等唐糯的保姆车驶远才上了来接自己的车,出发回程。 车内只有扈长铗在,她向后靠了靠,给程铮拨了个电话。 “校长办公室?”接通后秦绝先问。 “嗯。”程铮答。 秦绝随即轻叹一声:“我见到她了。” “状态不好?” “还行。不过对接的公司和经纪人没掌握兔兔的正确相处方法,有点恼火。” 秦绝说着抖出一根pokcy叼住,轻轻磨牙。 程铮那边响起键盘音:“璨华娱乐的合同签了三个月,截止到十一月二十日。这之后她回A国。” “看来就是为了《心影链接》……”秦绝沉吟,“也罢,剧组和通告有我。” 要是唐糯留在龙国的时间较长,秦绝怎么着也得把那个经纪人调教明白,或者干脆想办法换一个脑子灵光的。 但既然璨华娱乐对接她的目的就在于给李静鱼打配合(可能也顺带推一推海外市场),短期合作过了也就过了,没必要大费周章,秦绝平时多看着点就行。 真遇到了突破底线的腌臜事,兔兔也不是吃素的,十几个成年人围着都能靠蛮力打出来,关于武力值和自保这两点秦绝很放心。 不像小狐狸比较脆,又自带危险debuff,搞得秦绝当初一见面就自动自觉地开始操心,还因为信息差和大家长姿态闹过误会。 “说说之前的事吧,不用卖关子了。”秦绝语气放松许多。 程铮低笑,简明扼要地从头说起。 这事确实不复杂。唐糯天生力气大,从小跟着周围爷爷奶奶从健身操到武术动作杂七杂八都学过一些,加上她长得可爱,还没上学的时候就被星探挑中,做过童装模特、上过杂志等等,后面又参与了《纯红要塞》的试镜并成功入选,曝光度很高。 当时程铮在国外瞥见了电影海报便一眼认出,详查过信息后直接笃定无疑,很早就在资助兔兔一家,还抽空用他的法子帮她基因改造过一次。 秦绝边听边点头,沉默了几秒才问:“死因?” “……窒息。” 程铮的声音低了少许,“七岁生日当天随父母出门逛商场,中途去银行取钱撞上臭名昭著的反社会分子,和在场其他人一起被关进了保险库。” “断电以后,保险库内的空气逐渐被抽空。A国警方高层把制服通缉犯的重要性放在救援之前,等保险库打开时,里面已经足足维持了两分十四秒的真空状态,二十六名人质全部死亡。” Pocky碎在秦绝嘴里。 “最后只有她?” “只有她。”程铮嗓音低沉,“相关新闻报道全部被压,作为‘仅存的幸运女童’,她被阿姨一家收养,A国政府给了一大笔封口费,此事从此过去。” 秦绝默然良久,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难怪当时在‘那地方’见了,央着我给她做蛋糕。”她开始转移话题,语气带着股自欺欺人的轻松,“原来是生日啊。” 程铮微顿,笑了笑:“是。记性可好了,不喜欢别人对她食言。心也大,不记情绪只记事。” “……自我保护机制?”秦绝把最后那点碎屑抹掉。 “或许。” 程铮停了一小会儿,补充道:“她生活得还不错,知道怎么样能让自己开心,也很容易开心。” “这倒是。”秦绝露出笑容,“生命力顽强得像麦田里的麦穗,风吹雨打都不折。” 下榻的酒店随着车辆行驶出现在视野内,秦绝跟程铮知会一声,挂断电话。 她惯例隐藏气息上楼,在转角处听见聊天的动静。 “嘻,你注意到那个姓张的没?” “给选角导演做事的那个?” “对对,就是他。哼,手脚不干不净的……今晚不知道得了什么报应,吃饭的时候数他摔倒最多,服务生解释说地面滑,噗哧!鬼才信呢!” “是得罪谁所以被整了吧,也好,出了口气。” “哎,你说会是谁呢?” “别管啦,这种事哪是我们能掺和的。” “嗨呀八卦嘛!不过也是,最近的大事一件接一件,咱们遇到的这些才哪到哪。今天的热搜你看了没?哇,劲爆!‘千色’出道专抄袭!已经实锤了!” 秦绝脚步一停。 这又是哪门子的事? “哈哈哈……好啦,哪有不透风的墙,还是少说点儿。” “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吧——啊呀行了行了,我不说就是了。” 声音渐渐远去,秦绝若有所思地回到房门口,刷卡进门。 她为两个偶像团提供的歌曲都有森染事先核查过,早在选曲阶段就避开了与蓝星现有歌曲雷同的风险,甚至连风格相似的创作者都有规避。除非遇到那种概率极低的“我私下做了个demo发到网上没几个听众搭理,今天突然发现跟‘千色’的专辑曲目撞了”事件,否则几乎没可能惹上抄袭一事。 即便真的是作曲编曲的灵感不慎相似过多,杨柳娱乐也不至于连这点公关的能力都没有。 再退一步,假若这事确实与她有关,柳华珺肯定第一时间发来消息沟通。 所以是造谣? 秦绝摸出手机上网一搜,从纷乱的网友议论和大量似是而非无证据的营销号文章里翻出据说放了实锤的信息,疑惑顿解。 是那首《翱翔》。 这首歌原本是杨柳娱乐提供给“千色”的出道曲,后来小家伙们被秦绝操练得实力暴涨,又有她提供的更合适的表演曲目,《翱翔》就退了位,作为“千色”出道专辑中的一首普通收录歌曲呈现在大众眼前。 而今天,杨柳娱乐同时给“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专辑做宣传预热,释出的视频里每首歌曲都放了十五秒的试听,很快就有人指出《翱翔》涉嫌抄袭另一首名叫《飞越星河》的歌,从疑问到实锤只用了一个下午,简直一气呵成,不用想就知道对面有备而来。 但比“锤抄袭”更严重的,是隐藏其中的两件事。 一是泄曲,《翱翔》的完整曲目不知道从哪漏了出来,这是明摆着的侵权行为,却因为各种对比分析论证抄袭的文章和视频将舆论视线转移,没人关心杨柳娱乐在这方面是受害者; 二是连坐,营销号胡编乱造,故意隐去具体歌曲标题,不了解的人粗略一看只能看到“千色”和“抄袭”两个关键词,再被节奏一带,顿时三人成虎,以为“千色”经典出圈的几首《倔强》、《离歌》等曲目也都是抄袭之作。 蓝星对版权监管严格,抄袭是极大的罪名,后果也很严重。“千色”这事一出,短短半日,光看舆论趋势竟有种墙倒众人推的迹象。 秦绝蹙起眉头。 ------------ 第九百三十七章 抄袭判定 秦绝蹙起眉头。 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那首“受害歌曲”《飞越星河》,把它和自己私人硬盘里储存的《翱翔》一同导入音频处理软件,戴上耳机细细辨别。 判断音乐作品抄袭与否在蓝星有详细的流程,单纯一句“听起来好像XX啊”并不能作为强有力的依据,具体还要看两大方面,即“疑似抄袭方与被抄袭作品之间有无接触渠道”和“作品本身有无实质性相似”。 接触渠道很好理解。如果某人心血来潮私底下写了首歌曲小样,没有在任何平台公开发布过,在现实中也没有播放给任何人听,那他或她首先从接触面上就杜绝了被抄袭的可能。换句话说,别人压根都不知道、没听过你写了这样的旋律,想抄都没地儿抄。 这种情况下,如有音乐相似,那只能是创作思路真的撞了,纯属巧合,不构成抄袭。 而实质性相似,也并非网络盛传的“几个小节雷同即为抄袭”,而是要落到实处,以“至少连续四个音乐小节”为基础,对比曲谱的和弦构成、旋律走向、节拍、调性、主题、编曲选用的配器和实际演奏效果、作品表达的感情色彩等等。相似的点越多,被判定为抄袭的可能性就越大。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经常发生的误会,那就是“音乐风格”、“音乐采样”和“合法改编”。 音乐风格说起来很浅显易懂。比如摇滚歌曲,经常有一段酷炫霸气的电吉他solo;再比如抒情曲目,经常有一段干净温柔的钢琴旋律做导入。爵士乐里常有贝斯,管弦乐里几乎必备大中小提琴。这是种近乎于传统、模板似的组成部分,只要是这个音乐风格,必然有听感相似之处。 然而,有些对编曲不敏感的听众一听某两首歌,就觉得“嘿,风格好像啊,旋律也有点像,哎呦,乐器都用的一样的!该不会是抄袭吧?”,这种没有依据的粗糙判定纯粹是无稽之谈,被扣帽子的原创者也十分无辜。 毕竟要是真照着这样的说法来,那么所有节奏是“动次打次”的歌曲都会中招,世界上就不存在纯粹的原创了,大家都在抄。 而音乐采样某种程度上和论文引用有点类似,指的是编曲者把公共版权范畴内的音乐、音效原模原样或加以改编放进自己原创的曲子中。 举个例子,某人录制了一段风声,上传网络并表示“大家随意取用,商用也没问题”,那么有人将这段风声音效放进歌曲的开头做情绪导入,这就是一种采样,不能指着创作者的鼻子说人家抄袭了别人的“风”。 相似的采样还有贝多芬等音乐家创作的古典乐、早年或近年录制的人声吟唱合唱、架子鼓踩镲节奏、电子音效等等。处于公共版权范围内的音乐,都是以往创作者们留下来、今日造福后人的素材宝库。 至于合法改编,理解起来就更简单。譬如A购买了B歌手某一首歌曲的版权,对这首歌进行重新编曲,重新填词,或提取其中部分音源采样进行再创作等等,经由这些行为而诞生的歌曲被归结为A的原创是没问题的,不构成侵权抄袭。 秦绝花了点时间,把《飞越星河》和《翱翔》从头到尾扒了一遍,歌曲配器、鼓点和旋律等等在软件里一览无遗,就像面前摆着两头已经被拆成骨架的牛,从每根骨头对比它俩的相似之处。 又是听又是看,折腾了近半小时,秦绝咂咂嘴,从桌前起身去摸pocky盒子。 她得出的结论是擦边。 这种情况最恼人。说它没抄吧,确实太像了;说它抄了吧,细究起来还真不至于。 秦绝叼着根pocky一脸无奈。 《翱翔》的风格活泼轻快,配器里吉他清爽,鼓点动感,还适当地混了些电子乐,方便抖腿;比它早发行了两个月的《飞越星河》走的也是差不多的路子,只是电子元素占据主导,整体旋律稍显悠扬,节奏慢了点,歌词字数少,没有那么细碎。 收录进“千色”里的这首《翱翔》之所以引起了争议,是因为它的副歌部分和《飞越星河》很像。《飞越星河》高潮段落的主旋律是“1—7—6—5—7—”,而《翱翔》光听伴奏的话,主旋律与前者一模一样,只是唱的时候变成了“[1]—[7]6、[6]5,[5]6、5[7]—”。 加上《翱翔》的整体节奏又比《飞越星河》快,整体听下来的感觉就是把《飞越星河》变成了1.25倍速,然后在副歌主旋律的基础上添了点“碎词”,就成了《翱翔》的副歌。 起音、落音完全一致,脉络高度近似,表达的思想还都是“我要跨越、我要高飞”,难怪有抄袭的嫌疑。 但这件事尴尬就尴尬在,风格类似+配器同款+主题相近+撞了副歌旋律,这四个条件里唯有最后一个说抄袭比较有说服力。而前三个,说白了是因为龙国流行音乐,尤其是偶像团流行歌曲现今在创作上的弊病。 同质化严重,模板都在那,旋律歌词配器往里一套,为了方便编舞节奏节拍都差不多,平平无奇口水歌罢了,粗略听过去基本雷同,大部分也都不怎么好听,没有记忆点。可能随便挑出两首给路人听,人家听完了都觉得大差不差,挺像的。 原本仅是两首质量只能说还行的流水线产物而已,偏偏因为副歌类似,于是这点老生常谈的同质化要素也被顺带着挖了出来,种种相似叠加在一起再定个“抄袭”,乍看上去可不就真是这么回事儿。 要按秦绝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评价,就这两首勉强算是鸡头,都称不上凤尾的歌还有闲心说谁抄谁,多无聊,怎么不把这时间用在创作好歌上,多上点心…… 她把一根pocky“抽”完,掏出手机给柳华珺发消息。 【柳姐,要帮忙吗?】 柳华珺的回复只间隔了二十秒,果然这个点还没歇着,估计是在紧急商议对策。 她回了条语音消息,态度是一贯的直白爽利,表示这种分内之事还麻烦秦绝就太不应该了,不过末了说的那句“还有问题想咨询,有空再聊”终归泄露出了一点端倪,情况或者说连带的影响似乎有些不乐观。 秦绝不知那边当前的处境不妙到了什么程度,但既然柳华珺表达了态度,她也不去强行操心,只是跟扈长铗打了声招呼,让她平时多留意下网上关于“千色”的舆论动向。 这事对时晏等人而言无疑是无妄之灾,但既然这首歌是公司买来且归于他们名下的,他们就会作为最面向公众的那一批人被推到台前挨骂。 支持者越是仗义执言,表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与资格,都怪公司和作曲人”,越会起反作用,被指责“摘得干干净净”、“只想拿好处不想承担责任”。 想了想,秦绝没有联系那几个孩子。 时刻陪伴在他们征程路上的是身旁的队友,而不是她这个老师。 ------题外话------ 2300+ ------------ 第九百三十八章 裂痕(上) 杨柳娱乐。 柳华珺环胸而抱的双臂微乎其微地颤抖着,但面上一派镇定。 “千色”和“不是灰”明天的出道专辑明天就正式发售,杨柳娱乐遵循着“些许风声→文字预告→图片预告→视频试听→全面上线”的常规流程一步步走,相应的危机预案也都同步跟上,并没有因为发售前一天爆出这样的意外就自乱阵脚。 对方掩藏在鉴抄后的真实目的是让“千色”真正出圈的几首歌名声变臭,继而打击专辑销量,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柳华珺虽然恼火,却没有过于担心,毕竟身正不怕影子斜,用征信起诉造谣打反击战的事以往岑易就做过一次,她不是没经验,也绝不会眼看着对面混淆视听将“千色”抹黑到底。 嗡嗡提示音响起,柳华珺划开手机锁屏,是余雪琪发来的消息。 【琪琪】:他还没回复,你等着,我在去他家的路上了 柳华珺眉眼微微一软,回了句“好”。 当初她看重偶像团这个项目,在出道曲上也下了功夫。余雪琪既是出色的专业歌手,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柳华珺便特地找她帮忙。面对闺蜜的请求,余雪琪虽然嗔怪了两句,但确实上了心,拜托了她自己熟识的音乐人童骅来为“千色”作曲,《翱翔》就是这么绕了一绕约来的歌曲。 现在陷入抄袭风波,柳华珺相信余雪琪作为中间人的能力,也相信她那位音乐人朋友的人品,只是总要过一遍流程,不然真被锤了抄袭,对那位音乐人也是不小的负面影响。 余雪琪的飞讯列表里,和柳华珺的聊天窗口从来都是置顶加特别关注。从今天收到柳华珺的消息开始,她就着手去处理,邮件、信息等发了好几次,也打过电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童骅始终支支吾吾的,惹得余雪琪这个中间人也开始起疑,下了通告干脆直接去他家里逮人。 门铃响了三声,打开的门扉后露出童骅一张无奈的脸。 “哎呀……”他欲言又止,“琪丫头,你真是……” 余雪琪嫣然一笑:“我来都来了,不请客人进门?” 童骅苦笑着,侧开身让她进了客厅。 余雪琪并非不谙世事,但一涉及到她在乎的地方,总会变得单纯且执拗,童骅心知这次没得跑了,只得苦着脸磨磨蹭蹭地倒果干,沏热茶。 余雪琪蹙起秀气的眉头:“童老师,平时没见你这么慢悠悠的。还是尽快跟我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又道:“朋友那边还等着我答复呢,中间人难做,别为难我呀。” 她虽然急切,但语气还是柔柔的,并不咄咄逼人。 童骅长叹一声,坐在余雪琪对面,打了好一阵太极才不情不愿地说明了真相。 原来他根本没有给偶像团体供曲的经验,碍于情面不好拒绝余雪琪,只好照着时下的模板填完框架又加了点巧思随手创作完成,交曲后自己都不大记得还有这事。 可好巧不巧,柳华珺约完《翱翔》过了大半年,又有人找上门约差不多的流行歌。这个甲方还不一般,是他儿子的同学搞创业做了个网游,需要一首主题曲。 童骅与妻子离婚离得早,当时判决没想起来争取,事后倒是后悔了,对这个亲生儿子非常喜爱。难得儿子主动找他办点事,童骅自然就应了。 他答应这事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对儿子的同学即真正的甲方谈不上多用心。那边又着急,童骅便随口一哼,觉得旋律还行就用了,两天时间草草出曲,心里也知道自己这次敷衍,所以有意套了个名叫“爱骁”的马甲想遮一遮,《飞越星河》就在这种情况下诞生。 结果没想到,柳华珺给她的偶像团多留出了许多练习的时间,去年约的曲子一直压到今年下半年才正式露面。约了《飞越星河》的甲方速度倒快,曲子到手没多久就填词录好先发了,以至于现在被有心人翻出来,带了波节奏让两首“身出同源”的《翱翔》和《飞越星河》撞到一起,来了个“我抄我自己”。 余雪琪听完,还带着全妆的美艳面庞都有点扭曲,现在变成她欲言又止了。 “哎呀,琪丫头。”童骅面露难色,“我跟你说实话吧,这两首都是口水歌,又不像我给你写的曲子那么精细,没印象很正常……” “而且做咱们这一行的,你也知道,之前想出来的旋律指不定哪天就在脑子里‘翻新’了。要不是突然被翻出来炒作带节奏,哪会闹得这么尴尬呢。” 余雪琪一阵无语,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个大乌龙。童老师,您现在发条V博说明一下童骅就是爱骁,告诉大家这两首歌是一个人写的,相似很正常,这事儿也就这么结束了。” 她时刻留意着童骅的表情,继续劝说,“免得那么多人嚼口舌,质疑您堂堂大作曲人抄袭一个无名小卒。” 童骅坐立不安,憋了一会儿才表示《飞越星河》那首歌写得垃圾,承认了这不就是坏他的名声吗,更何况他披的马甲名字是爱骁,他儿子就叫童骁,媒体本就喜欢一天到晚编排这个那个,他跟前妻的恩怨纠葛都快被网友嚼烂了,要是再把儿子牵扯进来,那孩子多无辜啊。 余雪琪捏在手包上的手指紧了紧,有些恼火。可无论她怎么劝,童骅都是这副又要名声又要颜面的态度,还反过来腆着脸拜托她帮忙保密。 “时下的流行歌,尤其是那些偶像唱的,来来回回都是一个样。这两首歌我都听了,也就副歌像了点,要澄清没有抄袭不难的,基本的公关而已。”童骅以哀求的口吻反复强调。 余雪琪紧抿嘴唇,她不在乎杨柳娱乐的偶像团怎么样,但拜托她的人是柳华珺,最好的朋友找自己帮忙,事情却在自己这里出了岔子,她心里非常难受。 门铃又响,童骅一屁股从椅子上跳起来去开门, 看到门外是余雪琪的执行经纪安迪,顿时更加高兴。 安迪是来提醒余雪琪去机场的,明天她还要参加一个综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童骅如蒙大赦,赶紧把余雪琪送出家门,还不忘恳求她“帮自己这个忙”。 也就是余雪琪自身风度尚在,加上安迪的催促,这才没同他翻脸。 私家车行驶在高速路上,余雪琪气得拉下脸,把与柳华珺的聊天窗口打开又退出,又打开又退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的。要不是非要推出什么偶像团……” 柳华珺是自己重要的人,童骅虽不是至交好友,但为了这样一件事直接闹翻也不值当,余雪琪没处归因,气了一会儿只能拿柳华珺执着于做偶像团项目的事来轻声埋怨。 同坐在后座的安迪犹豫着开口:“琪姐,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余雪琪眼光一瞥:“这是我答应她的事,没办好就是没办好,怎么能算了。” 她心有愧疚,只是还在纠结要怎么和柳华珺开这个口。 “可是,您也说了,这是那个团的事儿。”安迪小声嘟囔道,“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看童老师也为难,要不咱们错有错着,把这烂摊子放那,让那个团也吃点教训。” 说是吃教训,但安迪嘴里吃教训的对象到底是谁,余雪琪听得出来。 她嘴唇抿成一条线,有点松动。 ------题外话------ 2400+ ------------ 第九百三十九章 裂痕(下)(为時聿加更1/2) 自从偶像团的项目出现,柳华珺就越来越魔怔。曾经余雪琪还在“乐舞秀”上动手脚,想让她看清那些所谓费心培养的小孩到底有多上不了台面,没想到她硬是咬着牙雇水军去洗,什么“全开麦炸裂舞台”、“实力横扫一众偶像”,余雪琪看到铺天盖地的宣传简直不敢相信。 有没有搞错?你到底还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当年自己的父亲余皑峰在老同学柳儒海创办杨柳娱乐时帮了许许多多,这个公司可以说是两人的共同成就,余雪琪对杨柳娱乐极有归属感,也时常自豪自己的公司虽然不是一线、超一线,可业内良心却是独一份的。 而现在,柳儒海退休养老,柳华珺作为他的女儿、将要继承杨柳娱乐的绝对高层,竟然在逐渐拉着整个公司向璨华娱乐那样的流量营销风格靠拢,余雪琪又气又委屈,感觉自己眼睁睁看着最在乎的好朋友一步步走向泥沼,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她不是没劝过啊! 可柳华珺不听,就是像被下了降头似的,无条件相信那位身份来历不明的“J女士”。余雪琪甚至背地里偷偷请人算过,但那位名叫陈百的玄学大师却说这是好兆头,她差点以为他和柳华珺一样疯了。 一想起来就来气,余雪琪更难受了,瘪着嘴,胸前起伏不已。 安迪连忙递上拧开了盖子的保温杯,柔声劝道:“琪姐喝点水吧,一会儿还要上机呢。” 余雪琪吐了口气,轻轻点头。 “主要是,童老师在圈内的地位也挺高的,以后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安迪在余雪琪小口喝水的时候犹豫着说,“不能因为那个团,破坏了您跟童老师之间的感情啊。” 余雪琪垂着眼睑,喝水不语。 “唉。怪难办的,怎么都是琪姐你受委屈。”安迪在旁叹气,“不过现今做偶像团也够麻烦,那么多成本投进去,是沉没还是上岸都难说。” “……我受不受委屈,倒不要紧。”余雪琪放下保温杯。 她只回了安迪的前半句,但后半句俨然听进去了,呼吸不再剧烈,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陷入沉思。 高速公路上车水马龙,铃声打破车内沉默,余雪琪瞥了眼屏幕,眉眼忧愁,眸中蕴含的情绪几乎能被形容成幽怨与爱怜。 她闭了闭眼,调整嗓音,将电话接起。 “喂,珺珺。嗯。嗯,我问过童老师了。他说他不知情……对,可能是都太常见……” 柳华珺在通话那端的声音变得飘忽:“是吗,我知道了。” 余雪琪顿了顿,道:“可以公开供曲的时间,邮件截图……嗯,好。你更熟悉这个,我就不啰嗦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还行。”柳华珺笑了一下,“辛苦了,麻烦你还特地跑一趟。” “都已经这么见外啦?”余雪琪柔声嗔道。 她短暂犹豫了一下,用闺蜜调侃的口吻继续说,“还在操心小孩子啊,安迪都快从执行经纪转正了,你这个总经纪人也不多管管我。” 柳华珺微妙地停顿半秒,笑道:“因为你更让人放心啊。都这么厉害了,有时候我反倒会拘着你。” “唉,看你这话说的……之前那事我早都不介意了。”余雪琪幽幽地说,“好啦,真是会惹事的孩子才有糖吃。不闹你了,你先忙着。” “嗯。”柳华珺应声,挂断语音通话。 余雪琪的头像闪动两下,手机界面跳回聊天窗口,随后归于沉寂。 柳华珺盯着看了两秒,伸手把手机移开,视线转向面前的资料。 那是一份调查报告,半刻钟前新鲜出炉。 秦绝还是帮了一点,加密压缩包里只有一张学校公开的毕业大合照、一个照片上的红圈和一篇学生获奖报道。 报道里有该男生的姓名、年级、学院和专业。他名叫许骁,去年刚毕业,学的是编程相关。大合照红圈上圈出的是许骁和另一个男生,两人勾肩搭背,看起来感情很好。 这看上去与现状毫无联系的线索成了纽带。杨柳娱乐这边,《飞越星河》是某网游的主题曲,网游官V寥寥无几的关注里就有几位创始人的V博,简介里留有方便商业合作的飞讯账号。柳华珺手底下的人原本抱着联系该游戏高层协商出公告的念头去添加好友,却不想通过后查看朋友圈就看见了眼熟的脸。 两边一对,果然,与许骁拍毕业照时站在一起的男生就是游戏创始人之一。 再去查,就得知许骁是单亲家庭,当年父母离婚后被判给母亲,也因此改随母姓,身份证曾用名是童骁,亲生父亲是童骅。 结合《飞越星河》作曲和编曲那栏的“爱骁”署名,事情虽然离谱,但要推测出什么并不难。 童骅恐怕没有想到,真做起地毯式搜索后要得知真相这么简单。就算没有秦绝的微薄援助,游戏创始人的毕业院校等信息也都是公开的,杨柳娱乐总能抽丝剥茧得出结论,区别只是找到正确思路的时间早晚。 一个下午,外界闹得风风雨雨,“千色”简直已经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同样也是一个下午,这份费了点功夫的调查报告终于呈现在柳华珺手中。 不远处传来敲门声,她喊了声“进”,员工匆匆走来,等走近了才低声道:“柳姐,协商完毕。对方答应了我们开出的条件,愿意配合我们的澄清行动。” 柳华珺呼出一口气:“……行,不急。” 她拧紧眉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找童骅本人出来发声,这是解决事情最便携的方法。但童骅自诩孤独浪人,圈内很少有人有他的联系方式,柳华珺给他工作邮箱发邮件没有回音,这才去找的余雪琪帮忙询问。 而余雪琪却说童骅不知情,也否认了抄袭,认为只是常见的巧合。 所以,雪琪也被瞒了? 还是说……她知道童骅和爱骁是一个人,却瞒了我? 柳华珺看着报告怔怔出神。 震动声响起,这一回是私人手机,她瞥见屏幕上的“安迪”二字,顿时心生不妙预感。 “喂,是我。”柳华珺接起电话。 “柳姐。琪姐这边在候机,我有点事跟您知会一声。” 安迪的声音压得很轻,“童老师把琪姐送出门的时候再三拜托她帮忙保密……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就是估计着您那边挺急的……主要是琪姐也难做,她跟童老师挺多合作呢,所以就不太方便,您别太介意……嗯,嗯,我就知会一声……好,姐你先忙着,回见。” 柳华珺撂下手机,一瞬间用力闭了闭眼。 说不出的难过在她心头弥漫。她了解余雪琪的性子,她知道她不会特地赶去童骅家里询问最后却只轻描淡写地说无事发生,可是,如果不能说出真相,余雪琪大可以直接告诉她不方便说,而不是选择欺骗。 安迪的来电同时把酸涩和安慰带给柳华珺。她扯出一个苦笑,对自己说这下好了,可以不用再去逼问童骅,直接走原定的澄清流程就行;同时又在心底叹息,想着幸好安迪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执行经纪,到底是能在这时候多念着她一份。 摇了摇头,柳华珺把那份报告收进了带锁的抽屉,旋即敛起苦涩的笑容,重回往日的精英模样,走出门下达指令。 与此同时,安迪匆匆带着一包糕点和一杯热可可走进VIP候机室,脚步虽快,手却很稳,就这么一路来到余雪琪面前。 “琪姐,趁热吃吧,垫垫肚子免得过会儿不舒服了。”安迪温声道。 余雪琪是玻璃胃,吃不得生冷辣,又经常食欲不振,就算是温热的食物当时不感兴趣也不想吃。父亲给她前前后后配了几个生活助理,到头来还是余雪琪挑了个远房亲戚送到柳华珺那培训,这才拥有了现在这个做什么事都很妥帖又合她心意的全能经纪人安迪。 “好,辛苦了。”余雪琪从按摩椅上撑起来,隔着包装一摸,糕点果然还热着。 她收获了些许安慰,夸了句安迪,突然又想到他是柳华珺教出来的,所以才会这么懂她,眉眼再次忧郁下去了。 热可可流过食道,余雪琪轻轻喟叹,回忆起安迪的劝慰和柳华珺的魔怔,不由得心情一阵复杂。 也罢,等柳华珺摔得狠了,知道痛了,她就会明白搞那些所谓的流量偶像都是没意义的…… 只要能让她体会到这点,自己受委屈、被误解,又有什么关系呢。 余雪琪捧着热可可垂眸沉默,半晌又抬眼看了看安迪,这才有了一点“我还不是孤独一人”的宽慰。 安迪始终是站在她这边的,这就很好。 不多时,乘客开始登机。余雪琪将手机等电子设备交给安迪,又从他手里接过颈枕眼罩耳塞,坐下扣好安全带准备入睡。 机舱内飘荡着柔和的广播声,安迪瞥了眼已然陷入浅眠的余雪琪,摸出私人手机,在开启飞行模式前发出一条消息。 【安迪】:余总,您交代我的事情已经办妥了。 ------题外话------ 3000+ 柳华珺有一个信得过的人去照顾余雪琪,这个人名叫安迪。余雪琪有一个她认为可靠的人去帮助自己拯救柳华珺,这个人名叫安迪。余皑峰有一个心腹去离间老同学的女儿和自己的女儿,这个人也叫安迪。——neta自维克多·雨果《笑面人》 ------------ 第九百四十章 前线抗压(为時聿加更2/2) 时晏努力扯出灿烂的笑容,对镜头挥挥手说了拜拜。 “不是灰”出道以后,两个偶像团的物料大批量解锁,以往录制的存货团综每周一更,不想看九人的也有“千色”和“不是灰”各自的小综艺和日常训练片段,从团到单人都有精心剪辑的Vlog,丰盛得令人难以置信。 尽管这些都是积压的稿子,但粉丝们毫不介意,都表示很喜欢看到实力爱豆们还很青涩的时光,每天蹲等新解锁的物料,欢天喜地过大年。而柳华珺并没有止步于此,在旧稿释出的同时,“不是灰”和“千色”的个人副业也在持续进行中,时晏的个人演唱就是其中一份。 当初秦绝给大家都找了副业,杨继晗和梁毅轩去做E站up主,夏淞在知名夜店英皇当DJ,邢羽菲的芭蕾舞剧,姜卿娥为美食杂志写专栏等等,这里面唯独时晏不太固定,“千色”大火以后他就不方便在街头“打游击”式卖唱,于是被柳华珺安排到了龙国最流行的短视频平台喵影音直播唱歌。 今天是九月八号,出道专辑正式发售的前一天。时晏开播开得早,既想多陪陪“千色花”们,也想为宣传多出点力。 然而没成想,在他唱歌兼杂谈了一个多小时后,他的喵影音直播间突然人气蹿升,涌进了一大批没有等级牌的路人。 【去死啊,抄袭狗!】 【给爷搞吐了,真是瞎了眼喜欢你们这群小杂碎】 【在?被艹上热搜啦,什么时候回应一下?】 【这样欺骗大家真的好吗】 【笑吐了,V博都锤飞了还在这岁月静好,要不要脸啊】 【亏我还真情实感喜欢过你们哎,这下要拜拜了】 【赶紧进牢子吧搞快点】 【无语,长得好丑。。。就这还出来当偶像啊】 时晏笑容一僵,“千色”预出道后引了不少仇恨他早有预料,以往直播间里也会有不和谐的声音,但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声势浩大。 蹲在直播间的粉丝们也从迷茫到“被科普”,不少人退出了喵影音转去V博查看,之后也陷入了忙乱慌张的状态里,有人张罗着让小队长快点下播,也有人希望得到时晏的正面回复,还有人和义愤填膺的路人们来回骂战,直播间一时鱼龙混杂。 时晏小幅度地吸了口气。 他身边有执行经纪郑思梅陪着,她飞快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大字,结合直播间疯狂上窜的弹幕,时晏在那瞬间得出了结论:出了问题的是《翱翔》,但也只有《翱翔》。 “什么,抄袭吗?”他微微前倾读了几条弹幕,笑道,“我之前和接下来唱的歌都没有抄袭哦。” 怀里的吉他娴熟拨动,时晏顶着瀑布似的谩骂弹幕把《温柔》和《倔强》两首歌唱了一遍。 他不能也不想提前下播,从当上“千色”队长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责任,在应该的时候挺身而出,在应该的时候坚决不退。 直播间的热度在持续拔高。 或直白或阴阳怪气的辱骂几乎冲没了粉丝的弹幕,骂抄袭的、骂时晏全家的,还有骂其余四个队友“为什么现在还不站出来只让时晏一个人抗压”的,时晏看着他们,在喝水的间隙里发自内心地感激程老师的棺材药浴,因为它让自己的动态视力好到可以从上百条弹幕里精准挑出来能念的,不会错过粉丝的支持。 他和他的笑容坚持到了直播结束。 “明天九月九号上午十点,就是我们‘千色’还有师姐团‘不是灰’发行出道专辑的时间啦。” 时晏在铺天盖地的【还有脸说?】【快去死吧你】里笑道,“感谢大家在弹幕里的告知和提醒。唔,因为存在信息差,我不方便现在回应什么。不过,今天唱的所有署名为我们‘千色’的歌曲都没问题哦,有没有观众朋友还记得我都唱过什么?” 竟然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主动与弹幕互动,如此强心脏让在旁的郑思梅都暗自咋舌。 时晏边从弹幕里挑可以念的,边“嗯嗯”点头:“对,我可以保证这些歌都没问题。哈哈,其实我们公开表演过的歌曲都有经过很严格的‘查重’,大家放心听。” 他话说得巧妙,避开了《翱翔》的事,又无形中证明了《倔强》、《离歌》和《DON'T U》等歌曲的清白。 那些是老师给他们的歌,一定、一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那你就是承认没公开表演过的就在抄咯???】 【才多大啊,都没成年讲话就这么油嘴滑舌,好恶心】 【累了,果然娱乐juan里都是这些货色】 文字映在时晏眼中,他保持着仿佛用量角器比对过的标准笑容,继续轻快地说道: “好啦,虽然过程有点点波折,但还是希望抱着想听歌想法来的观众朋友们今天都听尽兴了~纯享版录播可以查看回放,谢谢大家今天的陪伴。 “最后再提醒一下下,我们‘千色’的电子专辑将在明天正式发售。对了,我有看到好多千色花说怎么和师姐团放在同一天‘对打’,哈哈哈哈,我们一直就是这样的,良性竞争嘛!如果大家也愿意参与我们两个团的小比赛,真的是非常荣幸,也非常感谢。 “说起来我们和‘不是灰’的专辑价格一样喔,虽然我肯定会为我们‘千色’多争取一些支持,但也很欢迎各位观众朋友能在自己感兴趣、钱包又很充裕的情况下支持下我们的师姐团。不亏的!真的不亏哦!” 灿烂的笑容停在时晏脸上,他挥着手,“那么——今天就到这里了,晚安!我是‘千色’时晏,我们下次见啦!” 用来播放实时弹幕的屏幕终于在细微的卡顿后停了下来,像一场单方面被宣告停止的战争。 时晏慢慢收起上扬的嘴角,低头喝水。 郑思梅走过来,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时晏仰起脸露出微笑。 “梅姐,我没事。”他说。 ……郑思梅轻吐口气:“嗯,今天没事了,去休息吧。” 又道:“其他的有公司呢,柳姐一直在忙,别担心。” 时晏乖乖点头,他直播个唱用的是公司内部的简易摄影棚,处于决策传达的第一线,真有变故随时都能应对。 这里是杨柳娱乐的京城分部,起初大家都当是柳华珺随手在杭州养了两缸实验性质的金鱼,没想到一朝金鳞化龙,惹得来到京城的“千色”和“不是灰”仿佛家族旁支在外风光回归一般,分部上下暗潮涌动,不少人都在重新审视他们的分量。 审视归审视,表面的友善倒是不差,时晏一路微笑加浅鞠躬走出公司, 乘车回到基地。 熟悉的电梯出现在眼前,他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背有所松缓。 上了楼,四个队友各有各的事,此时并不在,时晏脱了外套走进健身房,绕过器械迎面遇到坐在瑜伽垫上的邢羽菲。 一见她手里还拿着手机,时晏就什么都懂了。 “柳姐在处理。”时晏说。 邢羽菲点了点头,随口笑道:“杨继晗差点冲出去发团动态,被我们在群里摁住了。” 时晏跟着笑:“嗯,我路上爬记录时看到了。” “其实,当时下播也行。”邢羽菲道。 “那多心虚啊。”时晏口吻轻快。 “也是。”邢羽菲看着他。 两个都在团里担任MC的人无言对视,直到时晏往前走了两步,坐到了瑜伽垫附近的地上。 他倚过来,毛茸茸的脑袋靠在邢羽菲的肩膀:“唉。” 邢羽菲没有动,只是道:“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我知道。”时晏稍微把重量移给她一点点,闭上眼呢喃着道,“我就靠一会儿,一小会儿。” ------题外话------ 2500+ 好惊讶竟然能在Q阅也收获盟主……感谢【時聿】的支持!(鞠躬 突然感慨,当初开书上架给自己的目标是均订5的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会有一天拥有五位盟主吧。 再次感谢一直以来的陪伴与支持。 ------------ 第九百四十一章 应对与打击 周遭寂静,隔了十几秒后时晏说: “我有点不敢看千色花。她们现在肯定很难过。” “那就等出道演唱会的时候拼尽全力给她们最好的演出——反正祁祁会这么说。”邢羽菲道,“我觉得老师也会这么说。” 时晏轻轻“嗯”了一声。 “我自己没关系,但是……” 他用叹息做这句未尽之语的结尾。 如果可以,时晏非常希望大家把战火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连同粉丝们的心疼难过都一并承担。 让喜欢自己的人为自己感到悲伤、承受他人的谩骂是一件很难受的事。 而这些喜欢自己的人里,又有人去骂时晏同样看重的他的队友,瞬间情势难上加难。 邢羽菲搓他脑袋:“亲亲,女朋友对兄弟姐妹恶意大的话这边建议分手呢。” 她刚才就在直播间里,条条弹幕都看到了。 “……”时晏无语地抬起头。 “那不然呢?你两头难做人?”邢羽菲一副刻薄嘴脸,“搞清楚耶,你才是卖方市场,你女朋友超多的,能喜欢你和你兄弟姐妹的更多,差什么也不差她一个呀,毒唯滚粗!” “……”时晏欲言又止,“菲姐,不愧是你。” “嗯哼。”邢羽菲歪头挑眉,“所以放宽心啊。你就是太在乎粉丝了。” “不该在乎吗。” “当然该。”邢羽菲说,“但是粉丝是个群体,里面什么人都有。如果有人超级喜欢我,喜欢得非常狂热,结果一翻她V博发现她整天嘴我队友,嘁,谁要她这样的粉,我宁可她赶紧脱粉别喜欢我。” 她放下手机去捏时晏的脸:“这种时候就不要心软,不然你只会挣扎在‘这个人好喜欢我’和‘可是她好恨我队友’之间各种痛苦,凭什么呀!她们都没痛苦,唯独你在这里良心不安。” “唔唔唔……”时晏被揪得脸颊变形,含糊着道,“好啦,我知道啦……” 他被邢羽菲rua了一通,情绪无形中畅快很多,不再关注突如其来的抄袭风波,闷头锻炼。 次日,杨柳娱乐发布全网澄清。 “千色”的官V与网游官方共同公开了《翱翔》和《飞越星河》的交稿时间和发布时间。从时间上看,《翱翔》成稿更早,且当时《飞越星河》还未面世,不存在抄袭的接触渠道。而《飞越星河》完成之前,《翱翔》也没有在任何平台出现,更加证实了两首歌原本就毫不相干。 网游官方呼吁大家谨慎甄别,空口鉴抄不可取,杨柳娱乐则以严肃的口吻表示会对恶意造谣者进行法律追责。 紧接着,第二篇澄清公告出现。这篇公告的措辞更加凌厉,直接列出了蓝星著作权法有关抄袭、剽窃的法律条文及处罚后果。 在版权(著作权)异常严格的蓝星,任何经由法庭认定严重侵犯他人著作权的作品从此不得用作任何商业用途不说,甚至禁止在任何公共平台公开流传。 杨柳娱乐在这几行字上加粗标红,严重警告那些张口就说《倔强》等歌曲也是抄袭的扣帽子行为,末了还甩了个“千色”出道专辑的二维码,态度明确:真有问题我们的专辑早就被禁止上架了,还用得着你们敲键盘胡扯? 好事者扫描二维码跳转到专辑购买页面。确实,“千色”那几首歌曲都好端端地摆在电子专辑里,真就像杨柳娱乐说的,如果这一整张专辑都是抄袭,怎么可能还如常开售,当蓝星的审核部门都在吃白饭呢? 那些为“千色”和《离歌》等良曲提心吊胆的人顿时松了口气,这里面不乏有昨天情绪上头去直播间骂时晏的,有的人良心尚在,不太好意思,于是多买了几份电子专辑赠送朋友,也有的人脸面大于一切,不愿面对错误,默认昨晚无事发生,该听歌继续听歌,只是这次闭了嘴。 接着就有人发现,等等!你们“千色”的出道专辑里怎么没了《翱翔》?换成了另一首歌? 杨柳娱乐的第三篇公告从容出现。 说是公告,实则是对广大千色花们的致歉信。杨柳娱乐称,因为《翱翔》在专辑正式发售前被恶意泄曲,破坏了大家的期待感,因此公司与“千色”五人商议过后决定临时更换曲目,从“千色”官网主页走链接跳转购买的千色花们可以享受粉丝专属折扣。换而言之,新替换的这首歌是免费的。 除此之外,因为“千色”的专辑分了收录全部曲目、仅收录唱跳曲目、仅收录乐队曲目三个版本,每个版本都有电子版和实体收藏两个选项,所以杨柳娱乐也表示购买了收录全曲和收录唱跳曲实体专辑的粉丝需要额外等待一段时间才能收到货品,因为公司要把所有含《翱翔》的实体专辑返厂重制。 在结尾,杨柳娱乐向支持“千色”的粉丝们诚恳致歉,同时正经说明有关《翱翔》泄曲的事情公司已经在着手追查,请大家放心,此事必然下不为例。 这篇公告的风格与上两篇截然不同,突出的就是一个真情实意,有种“和外人对线完了回到家认认真真轻言细语说话”的感觉,该给的福利都给了,该有的态度也有,除了部分时晏的毒唯还在以辱骂公司和队友的形式来心疼时晏昨晚的抗压,大多数“千色花”都放下心来。 柳华珺在这事上处理得很聪明,也很果断,用更换歌曲一招巧妙地把《翱翔》这首争议性作品从“千色”的出道专辑剔除,直接从根源解决问题。 毕竟倘若真有人死揪着不放,非要将《翱翔》呈上法庭讨个是否抄袭的说法,事情就会进一步发酵,一时半会根本无法停息。 柳华珺的壮士断腕卓有成效,加上杨柳娱乐反应很快,九月八号下午出的事,九月九号当天就给出了结果,有些网友压根还没赶得上吃瓜,官方公告便推送到了脸上。 只不过这年头造谣一张嘴,澄清跑断腿,想往“千色”身上安黑料的人无论杨柳娱乐怎么解释都不会改变想法。而且受抄袭风波影响,“千色”的专辑宣传终究没有原计划里那么顺利,部分广告位被不想沾责任的合作方临时取消,这口气柳华珺也只能咽了。 办公室里,她放下才刚通讯结束的手机,心情有些沉重。 “不是灰”突破重重阻碍出道只不过是漫长征程里的一个成功小节点,愿意接纳她们和“千色”的有很多,眼热嫉恨的更是不少,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两个偶像团挡到别人的路了,就会像现在这样不得不直面暴风骤雨。 有一件事柳华珺还没有对任何人说,那就是粤省鹏城体育馆的负责人打来电话,称“千色”疑似抄袭一事影响严重,他们不愿与陷入该纠葛的艺人团体合作,于是临时变卦,柳华珺好不容易为“千色”和“不是灰”预定的出道演唱会场地就这样被单方面取消。 这才是此次事件中最严重的打击。 ------题外话------ 2300+ ------------ 第九百四十二章 榜单之争 一般而言,举办大型活动都需要提前半年、一年甚至两三年联系场地。当初“不是灰”出道受阻,“千色”态度坚决要等她们一起,时间就已经拖了几个月。柳华珺没有埋怨孩子们的同袍情谊不合时宜,而是尽最大努力为他们定下了足够容纳六千人的体育馆,也因此让步了许多条件,此时只能咬牙收下对方的违约金。 她有争取过,但对面搪塞一番后火速挂了电话。再去询问,就得知该场馆的使用权已经移交给了明烨娱乐和星锋、星罗娱乐,他们年底要组个拼盘演唱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明目张胆的业内竞争,这群家伙压不住“千色”又压不住“不是灰”,于是就从各个渠道想方设法使绊子。 柳华珺不是傻子,她有至少三套应急预案。但抄袭剽窃在蓝星罪名极重,哪怕是不符合事实的谣传,也像白衬衫溅上黑泥点,哪怕洗干净了仍然觉得膈应得慌。有粤省鹏城变卦的事在先,难保另外三个场地不会因为这点“膈应”大做文章。 说到底,合作能不能成基本是高层一句话的事,而影响高层做决断的自然是实际利益。 所以现在,关键还是要看“千色”和“不是灰”的商业实力如何。 单曲(Single)、专辑(Alu等的发行宣传黄金期通常为一个月。龙国的音乐评比五花八门,其中最权威的还是“丝竹”和“聆曲”。前者是专门针对销量的排行榜,后者则是龙国官媒“曲”类下设的电子评阅陈列馆,全名“静聆千曲”,更注重质量。 由于音乐作品基数大,聆曲陈列馆设置了一定的门槛,只有在A类排行榜和奖项中崭露头角的乐曲才会入选并获得评分,所以流量歌手和偶像们都默契地避开聆曲,把主要战场放在丝竹销量榜上。 首日销量、首周销量和首月销量,都是能够直观反映出艺人商业价值的硬性指标。 柳华珺攥了攥拳,她故意等在开售后才发了这套澄清组合拳,反正对面的脏水也泼过来了,不如借风使船,再给“千色”窜一窜热度。 定定神,柳华珺转身走出办公室,来到隔壁工位。 “情况怎么样了?”她问。 …… 在龙国的其他地方,璨华娱乐、明烨娱乐、星锋娱乐和星罗娱乐等几大公司的人都正紧紧盯着丝竹榜的实时更新。 他们表面上风平浪静,高举双手以示清白,背地里依然对杨柳娱乐横空杀出的两大偶像团极为忌惮。 此时此刻,这帮人比柳华珺还要心焦“千色”和“不是灰”出道专辑的首日销量结果。 明烨娱乐的HOS组合(HunersofSepeer,九月猎人)这个月初发行了一张单曲;星罗娱乐的“朔风”男团上个月中旬发行了迷你专辑,首月还没过;凰歌泛娱的“晴澜”女团两天前发行专辑,是时隔大半年的团体专,正值唯粉乱打团粉狂欢…… 按理来说,“千色”和“不是灰”作为娱乐圈偶像圈的“后辈”,就应该老老实实地避开前辈的锋芒,选一个中下旬的安分日子上架专辑。但他们没有,他们就是卯定了九月九这个日子,男团五人女团四人,带着各自的出道专辑横冲直撞。 丝竹榜单统计数据统计得最为全面,也因此每隔半小时才会刷新一次,给出当前排行顺序和实时涨幅。 它的单日销量榜分为四个部分:1~50,51~100,101~200,201~500。两百往后的排名大家通常懒得关注,在各大公司的人眼里,更是只有前百甚至前五十才能被称之为“进榜”。 紧张的氛围弥漫在各个办公室内。 上午十点刚开售的那会儿,“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专辑销量排名还在五百开外,只有一小波明显的涨幅,不用想就知道是蹲守着的粉丝第一时间来购买。众人对此早有预料,都没慌神,对监察数据的员工说了声“继续注意”。 中午十二点左右,学校、单位午休,更多人看见了杨柳娱乐的澄清公告或两个偶像团的广告,排名上涨,直接窜到385。 “没事,三四档榜单的差距小,多卖一张就能升个五十名,算不上什么。”关注着这些的竞争对手如是说道。 他们自家的偶像团可是开售没过十分钟就从榜单外直升第一档,果然新团就是新团,粉丝基数太小,更何况“抄袭”的负面影响犹在,路人盘急速收缩,相较之下不足为惧。 这之后,“不是灰”的销量排名开始走高,而“千色”只以稳定的速度缓慢爬升。 各大公司的人纷纷露出笑容。 “不是灰”崛起的势头太猛,粉丝正狂热,对她们下手不是明智之举,转战“千色”后果然成效斐然。 而且“不是灰”也不是全无破绽,她们虽然近期涨粉快,却有很多虚粉,这群粉丝只是因为一时感兴趣才来关注,不见得就会为她们花钱。 “张老师,您觉得最终成绩会如何?”某公司内,一位经纪人与身旁同事闲聊。 姓张的制作人沉吟几秒说道:“女团首日兴许能冲到一档。之后么,在二档后半徘徊吧。男团……呵呵,运气好点能进二档?” 听到前半句,经纪人脸色阴暗了一瞬,新团出道就能保持在TOP100,已经是相当不俗的成绩,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知道“不是灰”这波确实能打。 龙国国内因为时下审美和大众习俗等原因,偶像女团多以可爱、清甜、纯欲风为主,走性感路线的都很少,在强势御姐这块市场的空缺就更大,“不是灰”到底还是有优势。 不过听了后半句,经纪人的面色就缓和下来。 他跟着不痛不痒地笑了几声,阴阳怪气道:“是啊,希望他们运气足够好吧。” 无论是单曲还是专辑,蓝星都有全球统一的售卖标准,即每个账号最多为自己购买一份,为他人赠送五份。而龙国启用征信制度,一张身份证最多绑定三个账号,换而言之,一个粉丝能提供的销量是定死了的。 在粉丝这么少的情况下,杨柳娱乐如果要让“千色”的销量排名好看,就只能自己掏钱去刷,第一天或许还花不了多少钱,但一周呢?一个月呢? 吸粉固粉的实力不行,就得追在屁股后面随时买单! 在心里愤愤输出了一通,经纪人面上闪过几分心虚,找了个借口离开。 柳华珺还真是难搞,原本他们心想就算杨柳娱乐的速度再快,澄清也起码要一两天的时间,到时再找人起诉一波《翱翔》,“千色”的首周销量就能直接废了。但没想到,杨柳娱乐的公告出得如此之快,而且竟然把《翱翔》整个换掉,临时新添了一首歌。 公司内部的专业人士有鉴定过,新出的那首歌在质量上与《翱翔》丝毫不差,甚至更高一筹,再联想到“不是灰”在户外跑场时公开唱过的大量原创歌曲,杨柳娱乐背后的资源储备令人乍舌。 不,不一定是杨柳娱乐,是那位传说中的“J女士”…… 各大公司的人表面都没露怯,但心里的危机感却如爬山虎般层层叠叠往上升。 时间,仍在一分一秒地向前跳动。 为您提供大神黄油奶酪的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九百四十二章 榜单之争免费阅读. ------------ 第九百四十三章 庞大的路人盘(上) 某所大学。 孙元凯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打着哈欠往学校食堂走,边走边摸出耳机戴上。 像他这样的音乐发烧友基本处于离了耳机活不了的状态,就算当前环境不方便听歌,孙元凯也会在脑内自动播放BGM。 手指在风云音乐和留声机的图标上来回晃了晃,孙元凯选了后者。留声机比起风云音乐有些小众,但它的大数据推算做得更人性化,经常给用户带来新的惊喜。 熟门熟路点开“今日推荐”,孙元凯原本困怏怏的眼睛顿时亮了,甚至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嗬!”的一声。 没理会过路校友的目光,他直接点进了《倔强》这首歌。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吉他声,孙元凯从头舒服到脚,步伐也多了几分活力。 总算上线了! 孙元凯从不关注娱乐圈,他只是单纯地热爱音乐,享受音乐,听到好听的就收藏进喜欢列表,如果哪个歌手的歌被他收藏得多了,他才会对这个人有点印象。 起初接触到这几首歌还是因为传播度太广,翻唱人数多,截取副歌片段做短视频背景音乐的也多,一来二去听着听着就喜欢上了。只可惜歌曲本身一直没在音乐平台上线,孙元凯又不喜欢把视频挂在后台播放,所以之前都是在APP里听不商用的翻唱版本。 这下看见了原版,他立刻喜出望外。 把《倔强》单曲循环了两遍,孙元凯咂咂嘴,想到了另外几首歌。 他前天才得知自己颇有好感的女孩有男朋友了,心情不免有些阴郁,这时候更想听一听《温柔》。 在推荐列表里上下翻了翻,《离歌》倒是看见了,另外两首却没个影子。 听歌比吃饭重要,孙元凯干脆停下脚步踩上路边高出来的方砖,低头点进演唱者的主页。 “原来这个团叫千色啊……”他嘀咕一句,“哎呀,果然是数字专辑。” 孙元凯常年开通音乐软件的会员,但专辑却是需要额外购买才能播放并下载的,此时不禁陷入犹豫。 “咦,版本还挺多。”他一边叽叽咕咕一边点免费试听,“还行,诶这首也不错,这首也……” 整张专辑听了个遍,孙元凯开始对比三个版本的异同。 第一个面向大众的专辑收录的歌曲最全,很划算,也很适合他;第二个唱跳限定专附赠的特典是练习室视频,没啥用,他只听歌,对什么偶像团跳舞没兴趣,草草跳过;第三个乐队限定专,嘶,送乐谱啊……不是吧还送这么多,吉他独奏、钢琴独奏,连乐队合奏的谱子都有?! 完了,有点心动。 虽然孙元凯是个吉他菜鸡,但《倔强》、《温柔》这些歌的伴奏又不难,学会了自己弹弹唱唱想必也挺爽的。 可恶,要不要买呢…… 孙元凯换了个站姿反复纠结。 本来吧像他这种听歌人,买一张最全面的专辑也就罢了,吉他谱这东西网上哪没有?随便搜一个网友免费扒出来的谱子然后收藏打印也不费时间。 可现在这是官方出品诶! 官方出的模范曲谱,简直是自带权威光环,很难不升起购买的欲望。 但要是买了,专辑里的歌和那张全面专辑都是重合的,相当于专门为特典乐谱多花了一份钱,莫名很亏。 要么,只买乐队这张专?不行啊,全面专辑里歌更多,而且那几首快节奏的流行歌也很好听。 孙元凯抓耳挠腮,心道这个团怎么这么鸡贼,一张专辑分三个版本发,摆明了就是诱惑人花钱嘛! 纠结来纠结去,最终孙元凯还是咬了咬牙,一口气买了两张“千色”的电子专辑。 眼看着圆圈转啊转显示“支付成功”,他收获的喜悦盖过了花钱的心痛,美滋滋地把特典兑换码复制进备忘录,然后将整张专辑添加进歌单,开始听歌。 …… 晚六点,明烨娱乐的经纪人苗承涛刚结束了一个应酬,剔着牙优哉游哉出了车门,走进公司的直升电梯。 他上午本还有点紧张,但看“千色”出道专辑的涨幅慢得要死,首发和午休两波小高潮都没起来,照这趋势顶天了也只是个二档末尾,顿时放下了心。 哼,区区一个新团,还敢跟我们HOS掰手腕! 知道我们为什么叫九月猎人吗,猎的就是你! 电梯徐徐上升,苗承涛心里还琢磨着最近要不要搞一把“朔风”。虽说他们几家公司才达成年底拼盘演唱会的合作,但这种“和和气气梦幻联动”的鬼话连粉丝都不信,作为HOS组合的经纪人,苗承涛觉得不给竞争对手搞点小动作实在太对不起自己的工作了。 说起来,他们“朔风”团的迷你专辑是上个月发的吧?呵呵,国风国风,根本没有新花样,乱七八糟拿个折扇再凹嗓子唱两句戏腔就叫国风了?我呸! 扑街去吧你! 苗承涛走出电梯,顺手掏出手机点进丝竹榜,想给自己找点乐子。 “朔风”销量后劲不足是常事,这周又是他们首月的最后一周,苗承涛中午看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已经跌出了一档,排名在60左右。 “哈,果然!” 苗承涛点开50~100的榜单,一眼瞥见“朔风”的销量掉到了78,心情分外舒爽。 跌,继续跌!跌出前一百才好呢! 他边笑边看手机边走路,只是顺手一个上滑,就看见了绝对没想到的名字。 哐! 气派的办公楼层突的一声巨响,路过的员工下意识望过去,发现是有人走道不看路,一脑袋撞上了玻璃墙,差点“噗哧”笑出来,随即看见这人竟是苗承涛,赶紧憋住笑意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匆匆走了。 额头传来火辣辣的痛感,苗承涛气急败坏地瞪了眼玻璃墙,却没有心神去计较这些,赶忙再次低头,认认真真地把手机屏幕滑到特定的位置。 他呼吸骤然一紧。 怎么可能! 只见丝竹的单日销量榜上,“千色”赫然排在第52名! 苗承涛甚至揉了揉眼睛,又点了一次刷新,这次定神看去,52的位置果然没了“千色”的名字。 他立刻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肯定是看错了,不然怎么会…… 苗承涛一边想着,眼神一边往下瞥,结果不管是62,72还是最下端的92,都没有看见“千色”。 嗯? 不对啊,他是看错又不是幻视,“千色”肯定是在这页上的,只不过排名没那么高而已。 一个非常恐怖的猜测突然浮现在苗承涛心头。 他又点了一次刷新,把TOP50到100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千色”的名字,反倒是“朔风”从78变成了81。 不会吧。 苗承涛在心里连续重复了三遍“不会吧”,大拇指颤抖着按在页面侧边栏的“1~50”上。 榜单切换, 自动刷新。“千色”的排名赫然升到了47! 苗承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又点了次刷新。 然后看见47变成了46! 果然,不是他看错了,而是他点刷新的时候,“千色”已经冲出了二档,挺进了一档的排名! 而且涨幅相当可怕,还在升,还在升!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四十四章 庞大的路人盘(下) “这怎么可能!” 苗承涛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他这一会儿甚至不敢再点刷新,总觉得自己每点一次“千色”的排名就又会上升一点,仿佛他的点击是在给“千色”助力。 费力地咽了咽口水,苗承涛继续往上看。 他想找的是自家HOS的排名,但首先被“不是灰”的名字吸引住了视线。 “不是灰”UNGREY,同名出道专辑, 单日销量TOP32。 这么高?! 苗承涛心里咯噔一声。 同公司的两个团同时挺进销量第一档……就算是他们明烨娱乐也很少有这样的成绩。 毕竟都是一家的,自己给自己分流、内部互抢宣传资源实属不智。HOS组合的后辈“时光男孩”发专辑时都会特意避开日子,免得撞在一起,怎么杨柳娱乐的“千色”和“不是灰”不仅撞了,销量还都同时向上窜? 苗承涛笑不出来了,面色凝重地滑动着屏幕。 还好, 虽然HOS组合的单曲已经过了首周,但有庞大的粉丝基础在,今天的丝竹单日销量榜仍然是第一。 明明这对国内顶流偶像组合HOS而言是很理所应当的事, 苗承涛却升起一股“敌人还没打到家门”的庆幸。 “真是见了鬼了……” 他恨恨地嘟囔着,终于想起来自己还在“面壁”,再次瞪了眼玻璃墙,然后边走边打电话确认信息。 各方面的即时反馈听了一遍,苗承涛越发觉得匪夷所思。 这不应该呀!他们的脏水可是泼了个正着,要知道在抄袭后果极其严重的蓝星找出和“千色”歌曲高度相似的曲子也是真不容易,没道理负面影响这么快就过去。 难道真是杨柳娱乐在买榜? 一买买两个团,这到底是有魄力还是傻得冒泡? 苗承涛百思不得其解,同一时间里,别家公司却已有人意识到了症结所在。 “是路人盘……” 张姓制作人说话时夹烟的手不自觉细微颤抖,连忙用力吸了一口烟才稍稍冷静下来。 “路人盘?”他旁边的经纪人难以置信道,“‘抄袭’这么大的黑料,‘千色’还能有路人粉?” 张制作人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又觉得是在浪费口水,于是只沉着脸不语。 这群整日沉浮在“粉圈”思维的人, 脑子也逐渐全往这方面靠拢, 动不动想的就是“粉”和“黑”,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事——“千色”的歌,传播范围非常广。 而蓝星所有的娱乐应用,不论是音乐软件、短视频平台还是视频网站,都有一个最基本的功能:跳转原曲。 以前“千色”的歌曲还没正式上线,所以标注得不严格也没几个人管,但现在它们上线并成了正版曲库的一份子,各个平台就会自动开启识别,无论是翻唱还是截取片段做视频BGM的,作品简介和内容里都会强制弹出原曲信息,点击即可转到正版页面。 这是每一位创作者都享有的正规保护。 在这种情况下,再回头想想“千色”那几首歌的流传度,这得是多大范围的活广告? 很恐怖,非常恐怖! 可为什么苗承涛想不到这点? 因为听HOS组合歌曲、为他们作品买单的,基本都是粉丝。 说得再直白些,这群流量偶像产出的东西,除了粉丝几乎没人听。 路人?那是什么东西?一群白嫖怪,又不是核心粉,怎么可能指望他们掏钱呢? 流量艺人和追随他们的粉丝们兴高采烈地在孤岛上建国。 国度很小,所以眼界也窄, 每天盼望着“出圈”, 却又在小小的国家里沾沾自喜,把王位上的人捧上天,捧成神。 他们意识不到这世界上还有一种可能——高质量的歌,可以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里大面积传唱。 即使不是这个团的粉丝,即使压根分不清团里的几个人到底谁是谁,也会有人因为作品本身的优秀而爱上它。 真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们一样眼巴巴地盯着热搜,盯着眼花缭乱的娱乐八卦,盯着似是而非的黑料么? 醒醒,大家没那么闲。 有很多人就像孙元凯,就像曾在《非雁》拍摄期间对“千色”有了点兴趣的美术师王江元,他们没兴趣混迹在所谓的“粉圈”里,也无暇关注粉丝骂战、对家搞事,只是觉得歌好听,我愿意听,所以因此花了钱。 深度和广度的概念再次出现,并狠狠甩了苗承涛等人一耳光。 对偶像本身喜爱程度深、支持程度深,愿意把三个不同版本的专辑全部all in的粉丝,“千色”有。 因高质量作品本身扩散程度广、传播程度广,愿意花点小钱视自己喜爱情况而选择其中一张或两张专辑购买的路人,“千色”也有,而且有更多。 就连当初骂他们不配去“爱乐之家”BLS演出的摇滚乐迷陈映,在听过了《假如》和《离歌》后都当场转粉,这次狂买了许多份乐队版本的限定专辑,自己听一份、收藏一份、向亲朋好友赠送三四份。 “千色”不只拥有“千色花”。 他们还拥有听众、歌迷。 “这不可能!”盯着丝竹榜盯得满眼血丝的HOS组合粉丝们怎么想都想不通。 但答案就是这么朴素。 因为实力。 因为有实力,所以作品出色,出圈,吸引了极其庞大的路人盘。 醒醒,时代变了。 一个粉丝可以掏腰包变着花样买十张、一百张唱片。 可高质量的作品,只需要十个人、一百个人每人花钱买一张就足以比肩前者贡献的销量。 严峻的问题摆在这群“核心粉”、“真爱粉”面前: 是你钱多还是我人多? 时代变了,时代又没变。 它只是渐渐回到了那个作品可以也值得“脍炙人口,广受欢迎”的时候。 柳华珺没耍心眼,用的是已经被人嚼烂了的商业策略。 那就是“薄利多销”。 是,一张专辑挣不了多少钱。 但我们买的人多。 这从容到甚至有点单纯的态度背后,是十足的底气。 因为“千色”就是强。 九月九日当晚十点,“千色”iridescent同名出道专辑单日销量在“J”型增长下,冲爆了稳居第一的HOS组合,成为榜首。 “九月猎人”死在九月。 猎人终被猎杀。 (本章完) ------------ 第九百四十五章 互殴 最先爆炸的是粉丝。 她们中的一些人盯榜单甚至比各大公司的员工盯得更勤,HOS组合的V博社区里一刷新都是“快去冲榜”、“急!!!”,如此势头的确将“千色”短暂地拉下了马,但还没等粉丝们高兴多久,“千色”的销量再次回归了第一。 如此反复拉锯三四次,直到“千色”逐渐拉开了短时间内难以追上的差距,HOS组合的粉丝们终于集体破防。 一定是水军! 杨柳娱乐不要脸! 破口大骂者有,以“我们九猎过了首周,想买专辑的早买了”为理由来自我安慰的也有。这其中数量最多的,还是那批涌到“千色”专辑下口吐脏话并科普“抄袭”的人。 但凡有不明所以的路人随口回复一句“求瓜”,她们就冲上去细数罪状,大有“你支持了‘千色’就等于你也是罪人”的连坐架势。 然而千色花们也在帮忙澄清,路人同时被两个立场不同的粉丝回复,有些人不堪其扰选择默默听歌,也有些人闲来无聊想吃瓜,看了半天发现端倪。 “抄袭的那首歌不是叫《翱翔》吗?这张专辑里也没有它啊?”路人发问。 HOS组合和其他团体的粉丝回复:因为他们心虚!把这首歌撤下去了! 千色花们回复:您好,已经澄清了不是抄袭哦。不过公司为了避免争议,所以主动把《翱翔》那首歌替换了,这张出道专辑可以放心听的,谢谢您的喜爱和支持#比心#比心 “哦,这样啊,那感觉还是可以正常听歌的嘛。”路人没了支持不良作品的负罪感。 HOS组合的粉丝大怒:抄袭就是抄袭!把歌换了又怎么样?“千色”已经脏了!!!#抵制抄袭艺人千色# 路人缓缓打出问号:“道理我都懂,但脏了这种说法是否有点……” 不论是不是真的抄袭,“千色”方面都第一时间换了歌,处理得又低调又及时,不点开评论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反倒是那些张口就说这张专辑的歌曲全都是抄袭的人比比皆是,很难不觉得是有预谋的抹黑,那套“听了污点艺人的歌说明你也脏了”的理论更是让路人莫名其妙。 有没有搞错,我就一普普通通听歌的,你冲上来给我扣什么帽子? 种种插曲过后,有关“千色”的抄袭事件也被添油加醋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有断言抄袭的对家粉丝和黑子,有澄清抄袭的千色花和好心人,还有说着“别想了哥们,我告诉你这一看就是公司自己炒作搞营销”,自诩为真相帝的懂哥。 一头扎进舆论里的人兴许会觉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但不在乎评论只听歌的人就完全没有这样的苦恼,是以“千色”的销量停滞了一小会儿后,依然凭借着歌曲本身过硬的实力继续上涨。 或许是考虑到许多音乐爱好者经常在深夜冲动下单,丝竹榜每天更新的时间是凌晨四点。这也导致了大量粉丝瞪着眼睛死盯榜单,HOS组合的各个粉丝群里依然有职粉和大粉不间断地艾特全体成员,呼唤她们冲销量。 时间分秒流逝,九月十号凌晨三点,璨华娱乐、明烨娱乐、星锋娱乐和星罗娱乐等几大公司灯火通明,除了加班和倒夜班的员工们,还有许多经纪人和制作人也醒着。 眼看着丝竹单日销量榜的结果还有不到一小时就会出,他们和屏幕前做数据的粉丝们一样,都恨恨盯着榜上数字的变动。 “‘千色’掉下来了没?”苗承涛每隔几分钟就要问一遍。 目前的榜单前三分别是“千色”、HOS组合和“晴澜”。 “问你话呢!掉下来了没?”苗承涛仿佛失忆一般,才过了两分钟又去质问员工。 眼看着墙壁挂钟的时针逐渐移向四点,他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在做徒劳的挣扎。 其实部分粉丝说的很对,HOS组合的迷你专辑已经过了首周,想买的、能买的粉丝肯定早就买了。而“千色”今天才发出道专,就算两者粉丝基数悬殊,前者不如后者能打也很正常。 但苗承涛不甘心啊! 堂堂国内顶流偶像男团,这才第二周,榜首的位置就没了?简直是笑话! 更何况要是这个趋势持续下去,HOS组合的首月销量是否会被“千色”按在地上摩擦也很难讲,这岂不是越来越恐怖了吗? “苗哥!苗哥!”有声音响起,“他们掉了!” “哦,继续盯……”得到的相同答案太多,苗承涛乍一听还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猛地冲到了离得最近的电脑屏幕旁,神情从惊讶变成狂喜,然后彻底定格。 好消息。 “千色”被爆了。 坏消息。 爆了他们的,是“不是灰”。 苗承涛还算紧致的面部肌肉控制不住地抽搐,他非常想忘掉眼前的画面,但此时此刻的榜单太刺眼,想不记住都难。 TOP1,“不是灰”UNGREY TOP2,“千色”Iridescent TOP3,“九月猎人”Hunters of September “操,她们什么时候上来的?!” 与此同时,另一家公司内有人骂出了声,“怎么会上来的?!” 姓张的制作人瞥了眼时间,又看了眼UNGREY几个字母,然后把烟屁股按进了烟灰缸,幽幽一叹: “时差。‘不是灰’的外国粉丝起床了……” 经纪人气急败坏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这……”他憋了半天,却只是嘴唇哆嗦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知道“不是灰”近期势头正猛,也知道杨柳娱乐安排她们走国外市场,可是,她们八月底才正式出道啊! 满打满算才出道了两周!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 怎么会有这么多粉丝?! 经纪人死死皱着眉,片刻后脸色猛然一变。 这次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因为饥饿营销,因为触底反弹。 是,“不是灰”的确才出道没多久,但是在出道之前,她们光是跑场演出就跑了二十多天。 UNGREY被打压得有多狠,作为始作俑者之一,经纪人自己会不清楚吗? 而在这种情况下,她们的粉丝有多亢奋,有多疯狂,又很难理解吗? 喜欢的偶像好不容易出了头,好不容易上线了第一张出道专辑,这特么我是粉丝我也买爆啊! 果然,当时没压住,现在就遭报应了。 经纪人问张制作人要了根烟,焦虑地叼在嘴里,高档打火机的火苗抖得差点烧到手,过了好一会儿才成功把烟点燃。 太尼玛玄幻了。 同一家公司的偶像男团和偶像女团,同一天发行出道专辑,同时打进丝竹单日销量榜前三。 说出去,谁敢信? 然而事实就摆在这里,由不得不信! 甚至,他们还在打! “‘千色’又登顶了!”明烨娱乐公司里传来员工的报告声。 “啊,‘千色’掉下去了,现在‘不是灰’是榜一!” 熬夜修仙、边看乐子边惊叹的路人网友也在发V博直播。 【哇哦,“千色”还在冲!UNGREY危!】 【啊啊啊啊UNGREY又上来了!】 【差一点!就差一点!马上“千色”又追上了!】 【笑死了家人们,刚才去“不是灰”和“千色”的V博社区逛了一圈,发现两家粉丝在说谁赢了谁是1,我在被窝里大爆笑】 某个名为“师姐师弟我全都要”的粉丝同好群内。 【焰/怒姐踩我】:花花老婆们别挣扎了,快叫老公(狗头叼玫瑰 【花/小队长吸溜】:呜呜呜,可恶QAQ!!! 【花/抱起千色就跑】:我不相信!就要花焰就要花焰! 【焰/祁霜我老公】:乖~认清现实吧,怒姐TOP1啦哈哈哈哈哈,焰花才是真哒! 【花/长发控一枚吖】:啊啊啊啊啊不行,千色花们冲啊!不要让这群焰火太嚣张了!! 消息一条一条往上窜,突然有群友笑出声。 “好棒啊,明明几个小时之前我还在跟某些对家生气,但是一转眼,丝竹榜就只剩下我们自己人啦——” “我懂我懂!太爽了,各位焰火千色花不要给别家眼神了,他们不配!” “附议,只有师姐师弟团才是配得上彼此的对手!” “呜呜呜呜家人们,有‘晴澜’的人摸到UNGREY社区骂脏了,怎么办,要控吗?” “不要理。” “不要理+1。” “没事,你就这么回复:不好意思我们忙着和师弟团互殴,建议榜单第四别来碰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草笑死我了,损不损啊!” “快四点啦!” “哦!” 凌晨四点,丝竹单日销量榜刷新,九月九日排行榜数据出现在榜单官方首页。 “不是灰”后来居上,高坐榜首,“千色”惜败,位居第二,但与排在第三名的HOS组合拉开了较大差距。 而从第二名掉下来的“晴澜”,甚至在最后时刻被小超了一波,落到了第五。 熟悉的提示音响起,正狂欢的粉丝群一瞬寂静,大家都不约而同地点进官网主页。 “千色”会员可见的团动态里,杨继晗先说了一句“憋死我了!”,然后发了整整四行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不是灰”的团动态。 【邢羽菲(金字)】:呜呼—— 【邢羽菲(金字)】:这周!最大的!练舞室!是我们的啦!!!(^O^)V 还没睡的粉丝们看到团动态隔空互动,顿时大爆笑。 “新的一天千色花们冲啊!不能让隔壁太得意了!” “明白!!” “焰火们准备守擂了!和师弟团竞争我们可是动真格的!” “了解!!” 两边的V博社区都斗志昂扬,却又一片欢声笑语,看得摸过来的HOS组合与“晴澜”的粉丝含恨咬牙。 这是什么感觉? “不是灰”和“千色”,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乎过其他人和其他偶像团。 他们的眼里只有彼此。 九月十号上午,睡醒了的营销号和自媒体们纷纷出动。 《UNGREY出道专辑首发登顶》 《师姐师弟榜单对打?带你了解同期生的奇妙团爱!》 《震惊!出自同一公司的两个偶像团竟然……》 大量的报道纷沓而至,九月十一号凌晨四点,“千色”成功反扑,“不是灰”退居第二, 两个团在丝竹榜上分寸不让,杀得硝烟四起。 啪。 眼药水滴进布满血丝的眼睛,强烈的酸爽感让苗承涛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他闭着眼,做了两个气息并不稳的深呼吸,许久才重新睁开眼,涩声开口: “通知下去,尽量往上冲。如果首月销量真的不乐观,那我们……力保第三。”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更新删 在急诊,这周都不用等更新了。 ------------ 第九百四十六章 佛门恶鬼与黑山羊 同一家公司的偶像女团和男团在丝竹榜单互殴属实罕见,杨柳娱乐占据天时地利,柳华珺在宣传上又不吝啬,是以有关“不是灰”和“千色”的热度在各个平台蹭蹭上涨,着实火爆了好几天。 但在九月十一号的白天,新的热搜词条如#罗凌新剧开机#、#李静鱼突破自我#、#这部网剧最先响应国家新政策!#等等在V博高高悬挂,显然是璨华娱乐开始发力, 为两周后的《心影链接》开播做预热铺垫。 剧组官方账号采取惯用的手段,将主角与配角们的定妆照做成轮廓剪影,每隔一小时发一张,配上角色相关以及暗示演员是谁的文字,吸引原作粉和演员粉过来互动。 不出意料,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剧组会依次正式公开一张定妆照并艾特相应的演员, 然后演员转发回应,参与宣传。 当然, 这只是吸引路人盘的小把戏,真正关注《心影链接》的人早就得知了主演阵容,现在搞这些只是说明这部网剧的营销提上正轨,在大众视野里挺进了九月新剧的第一线。 秦绝对此也有准备,她个人V博已经更名为“秦绝_账号已弃用”,并无重新启用的打算,以后这些对外的宣传活动都由名为“秦绝ZaydeChin工作室”的官V来完成。 卿卿们都知道掌管该账号的是秦绝的经纪人森染,她们想看秦绝个人动态的话回家就行,在自家小窝还要更亲近,是以对此普遍接受程度良好。 几张定妆照剪影唰唰发完,剧组官方释出两三张开机烧香图, 宣告《心影链接》正式开拍。 这些对外物料都是定时发送,外界开始宣传的这功夫,秦绝等人已经结束了开机仪式,各自前往片场。 《心影链接》偌大的剧组里光是导演组的成员就有七位之多,除了姓孔的那位总导演和必备的选角导演外, 还有第一副导和第二副导, 以及三个执行导演。秦绝以往没接触过电视剧, 不知道拍剧都是如此还是因为《心影链接》有流量大牌在,这才格外繁琐。 下了保姆车,秦绝先行赶去换衣室,唐糯则在经纪人和助理的簇拥下走进化妆间。今天开机第一天,各方面都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不过她们的戏份绝大部分与对方绑定,倒是不愁见面。 在妆造上,秦绝姑且有些便利,因为“惊宸”这个角色通常都以面具示人,最先见到他真容的还是女主。所以大多情况下,只要戏份要求戴着面具,秦绝就可以省去一部分化妆的时间,眼妆搞定等于一切搞定。 若是换做其他明星,兴许会为“露脸时长”的减少而不满,但秦绝熟读原著,知道原作里就是如此,所以完全没有意见。 她今天带了施梦做服装助理,这套戏服在拍摄定妆照时就穿过一次,施梦打理起来很熟练, 没过多久就完成了工作。 秦绝走出,在全身镜面前站定。 镜子里的男人穿着身版型近似于军礼服的紫黑色长外套,上半身包裹得严严实实,右肩到右侧腹之间点缀着铆钉和银质细链条。外形狰狞的皮带搭扣固定在他的侧腰,再向下就是宛若燕尾服的长长衣摆,带有单边腿环的紧身裤顺直而下,没入小腿高度的皮靴。 剧组在服化道上秉承了“高投资高经费”的烧钱风格,此时穿在秦绝身上的戏服质感十足,设计感也很强,秦绝的身材比例又进一步将它的优势放大,视觉效果非常优秀。 只是帅归帅,这一身的风格明显更贴近“网游装备”,比如腰间的皮带扣,它总体是个蔓延出花枝的银白兽形头骨,张开的兽口内镶嵌着一颗紫水晶。在剧本里,这颗水晶是传送道具。 “狼……秦老师,还有这个。”施梦提醒。 秦绝应了一声,接过她递来的东西,同时视线上移,落在镜中自己的脖颈处。 这套戏服的内衬是深黑色高领短衫,脖子上还要箍一道皮质chocker,拍定妆照时秦绝就想拒绝,因为chocker虽然酷炫,终究蕴含着一些束缚意味,她不认为廖京臣会选择这样的饰品,尤其是在唯一不受拘束的网游里。 但那时导演不在,第二副导把秦绝的意见当成了个人要求,说了几句不软不硬的话,言下之意是她还没这个资格对剧组的决定指手画脚,比起仔细考虑提议,这个答复更像是一个普通的下马威,秦绝啧了一声,没有强求。 所幸这条chocker中间也嵌着一枚小小的紫水晶,尽管是纯装饰用,但解释成游戏道具倒也说得通,届时在拍摄时来点暗示小动作圆回去好了。 身处大剧组,秦绝体悟到了新的处事原则。就像第一副导、第二副导这些人,他们往往跟拍戏关系不大,对这部作品也不见得有多了解,主要负责的是演员的对接和调度,跟他们聊角色纯属鸡同鸭讲。 但在接触不到总导演的时候,秦绝也只能找这些人商量拍摄的事,不然她放着饰品不戴,回头导演发现这点不满意了,不好指责演员就让服装师背锅,同样不是她想见到的结果。 伸手把chocker扣在脖颈上,秦绝调了调位置,让那颗小水晶固定在正中间。 剧组服装师递上面具。 这是块从前额到下颔都遮挡得住的全脸兽骨面具,骨骼刻意做旧,白骨微微泛黄,还有些晦暗血迹,额头两侧伸出一对弯曲的山羊角,简直是教科书般的恶魔元素,冲这个造型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玩家惊宸会被称为“魔王”。 秦绝扣上面具。 这头“黑山羊”虽是全脸,但其实是张碎面。它左眼部分不像右眼是个掏出来的窟窿,而是残缺了一小半,露出了左眼和左颧骨附近的肌肤。 没什么特殊讲究,主要是方便拍眼神戏。 秦绝在镜子前站了几秒。 她得承认剧组设计得不错,除了和原著越来越不像以外,哪里都挺好。 原著里的心影“惊宸”是黑衣黑裤黑斗篷,还曾经被女主姜榕吐槽过“像好大一只黑蝙蝠”,而他佩戴的面具,则是一副黑红色的“佛门恶鬼面”,隐喻着廖京臣挣扎在父权大家庭内无从喘息,充满了龙国式恐怖。 可惜剧版改成了网游,这种从东方变西式的感觉怎么说呢,就挺魔幻的…… 秦绝对着镜子快速变换了几个眼部微表情,随即扶了扶面具,去隔壁找化妆师查看需不需要再补妆。 开机第一天,她首先迎来的是一场多人打戏。 今天(9.18)的份。 9.15-9.17的更新会补。 (本章完) ------------ 第九百四十七章 我是来演戏的 化妆间里,唐糯没再被层层叠叠的人群包围,只剩两个化妆师在她附近忙活,助理和经纪人都在看手机,不知是工作还是摸鱼。 脚步声传来,秦绝大步走进,坐到化妆台前。房间里的化妆师多是女性, 见到秦绝时先是被面具惊了一惊,等她伸手摘下面具,又心照不宣地抿唇低头,脸颊微微泛红。 “秦老师,补妆吗?”一位化妆师走来。 秦绝颔首,将山羊面具虚虚挡在脸前,伸手比划了下眼睛的位置:“这里, 你看一下。” 她今天一天都是打戏,面具又要紧扣着,难保不会出现卡粉的情况,还是得多注意。 化妆师听完秦绝言简意赅的描述,点点头表示了解。 有边拍边播的政策在,《心影链接》的剧组赶日程赶得紧,直接一分为三,罗凌和李静鱼他们那边是A组,秦绝和唐糯这里是B组,还有一个C组负责拍配角和群演。剧组本来为A组准备了实力强劲的化妆师,但因为罗凌和李静鱼都有各自的团队专门设计戏中形象,用不着也看不上剧组的妆造,这些人就被孔导调到了B组。 化妆师时而拿起面具比一比效果,时而放下它继续定妆,干活很麻利,还能抽空打量几下秦绝的眉眼。 她在拍摄定妆照时就为秦绝上妆。说句实话,混迹剧组久了,他们这些化妆师早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有些明星不稀罕剧组的班底, 也有些明星习惯在上妆时强调自己哪里好看, 提出一大堆五花八门的要求,像秦绝这种初见就开门见山地表示“照着角色来”的演员,化妆师还真没遇到几个。 毕竟这么说话的人要么是没有话语权的小配角,要么是圈内资历深的老演员,与处于上升期的明星演员秦绝丝毫不搭边。 剧组人多嘴杂,八卦传得也快,化妆师知道秦绝有自己的妆造团队,所以才更觉得惊讶。 她当时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秦绝反倒愣了愣,道: “这妆面是为角色设计的吧?” “啊,那是肯定的。” “那就没事。”秦绝笑了笑,“尊重剧组安排。” 态度温和又不多事的帅哥总会引人好感,是以化妆师迟疑着补充了一句: “就是,秦老师您有没有个人上的要求?比如突出五官哪部分……” 秦绝这才意识到她在暗示什么,笑道:“没有没有,我是来演戏的。” 化妆师一时怔住,旋即露出笑容:“哎,好,我明白了。” 话回当前,化妆师着重给秦绝裸露出的一小部分面容定了妆, 然后为她戴好面具,拢了拢发丝做定型。 好帅,这么有识别度的男艺人真少见,感谢帅哥洗我眼睛—— 化妆师的思绪在与镜中秦绝对上眼神的一刹那戛然而止。 那是一双黑沉的眼眸,浓郁的戾气如有实质地萦绕在瞳仁附近,毫不掩饰地显露出了阴沉和暴躁,与那种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气质截然不同,几乎是把“不耐烦”三个字写进了眼里,是社畜最常见到的低气压上司,阴恻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突降一场情绪风暴。 既视感太强,化妆师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哆嗦,下意识以为秦绝下一秒就要把眼影盘和化妆刷筒扫到地面,险些屏住呼吸。 “秦、秦老师。”她怯生生地僵住了摆弄秦绝头发的手,“我弄疼您了吗……” 又一瞬,那股喜怒无常的暴戾感在秦绝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闷在面具里的声音带了些歉意:“没有,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似乎是担心把化妆师吓出个好歹,秦绝特地解开了面具的扣带,露出整张脸重复道: “刚才在入戏,抱歉。” “啊,嗯……”化妆师张张嘴,惨白的面色缓慢回暖。 她咽了咽口水,仍然感觉自己心脏在噗通噗通狂跳,把手收回去来回搓了两把才心有余悸地扯出个笑:“好强啊,好会演……” 小姑娘说话的嗓音都是颤的,秦绝有些过意不去,在镜子里给她一个安抚性质的笑容,顺便把面具放到了化妆台上: “抱歉抱歉,你先弄。” “啊啊啊,不好意思。”回过神的化妆师忙道,“是我的问题。” 几句交流一打岔,刚才的恐怖氛围消散许多,化妆师重新去拢秦绝的头发,笑着闲聊了几句有的没的,总算消除了那一霎的不适。 《心影链接》原著是人气不错的言情,化妆师也有看过,知道男主廖京臣在“里世界”里是怎么个冷血暴躁的模样。但,么,里的人设帅就完事了,什么偏执病娇暴虐冷漠,那都是刷时髦值的,问题不大——直到刚才,化妆师才恍然惊觉这样的人在现实里遇见有多可怕。 更何况,原作里的廖京臣可是影帝。化妆师自己就在娱乐圈里,见过形形色色耍脾气不好对付的大牌艺人,方才秦绝那一下直接让她代入感拉满,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做好了挨骂鞠躬道歉一条龙的准备。 幸好幸好,只是演戏…… 话又说回来,竟然能在顷刻间像彻底变了个人似的,秦绝的演技……真的好恐怖啊! 化妆师油然而生一股浓浓的敬畏,一时都有点不敢再馋秦绝那张帅脸,低眉顺眼地仔细干活。 惊宸的形象完全是照着网游建模来的,不论是服饰还是发型都有种稍显浮夸的帅气味道,换而言之,一点都不日常,除了影视作品外顶多只能出现在漫展这样的地方。 秦绝此时的头发就是整体向后撩,碎发很有层次感地散在两侧,鬓角处剪短,额前没有刘海,方便戴面具,脑后发尾则由厚到薄留得长了些,夹杂一两股故意没有很走心的凌乱编发。 如果让秦绝本人来点评的话,她觉得戴上黑山羊面具后自己像个邪教头子。 别说演男主角的另一面,就这么演反派都行。 化妆师正忙活着,秦绝就听旁边传来唐糯的声音。 “我想吃苹果派。”她说。 “妆都快化好了,怎么还……”经纪人习惯性开口反驳,话还没说完猛然意识到秦绝还在屋子里,顿时心里咯噔一声,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哪种的?” “唔——”唐糯异常认真地绷着小脸想了想,说了个品牌名。 经纪人有点不悦,他们现在是在影视基地里,那个品牌的烘焙屋在这里可没有分店,一来一回就算打车也得折腾四十几分钟,更何况唐糯的妆还在化,照她那个吃法,等吃完了肯定又要重新补妆。 剧组一天几万十几万的耗资,时间宝贵,真以为自己是多大牌呢? 经纪人焦躁地在心里抱怨,心想自己就是多余问这一句,果然开了个头唐糯就得寸进尺起来了。 生活助理本来已经要起身,看经纪人脸色阴晴不定就没拿准主意,不知道要不要办这事。 毕竟唐糯本就没成年,外貌又长得幼齿,明眼人都会寻求类似“监护人”的经纪人的意见,况且自己的工资还是经纪人发的,听谁的不言而喻。 助理在等经纪人出声,唐糯也在等。她仿佛完全没有点通“察言观色”这个技能,也意识不到经纪人脸上的不满,只是有事说事,眨巴着大眼睛等待回复。 “……不吃不行?”片刻,经纪人反问。 唐糯拧了拧眉(化妆师及时撤开眉笔,生怕自己被卷进争端),严肃地思考了一小会儿,道: “我要吃。我需要吃。” 经纪人听不出她这两个短句的区别,只当是她久居A国,说汉语不算熟练。那边妆造完毕的秦绝已经起了身,离开化妆间前视线似有若无地在经纪人的后背停了两秒,经纪人感受到一阵微妙的渗人冷意,扯了扯嘴角,转过头就朝助理瞪了瞪眼: “会不会干活?还不去?不想干就别干了!” 生活助理突兀被骂,表情也僵了僵,赶紧点头哈腰地应了两声,小跑出去了,至于有没有暗自腹诽还未可知。 唐糯皱了皱小脸,她看了眼经纪人,又看了眼助理离开的方向。 经纪人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急忙哄道:“好了好了,苹果派很快就有了。” “……哦。” 唐糯有点懵地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继续让化妆师化妆。 她其实没懂为什么经纪人要突然朝别人发脾气,但她只是突然觉得自己需要吃那家店的苹果派,既然经纪人说了会有苹果派,那就没事了。 “糯糯,眼睛向上看好不好?”化妆师试探着轻言细语提醒道。 “好哦。”唐糯乖乖照做。 怎么感觉这孩子还是挺听话的……是不是只是嘴馋? 化妆师边上妆边在心里嘀咕。 她听了剧组的风言风语,以为大吵大闹发火的会是唐糯,没想到是唐糯的经纪人。 算了,自己只是一个化妆师而已,管这么多做什么。 唐糯突然提出要吃苹果派的要求多少给化妆造成了工作妨碍,说任性还是任性的。化妆师于是垂眼做事,没说什么,也不打算掺和,权当是在照看嘴馋不懂事的小孩。 说来也够奇怪,这么大点的孩子,演什么爱情剧,还有武打戏……真不是来做噱头的? 化妆师快速回想了一下秦绝放在圈内也很顶级的颜值和身材,压了压嘴角才压住笑意。 她可不觉得这两人有什么CP感。 3100+ 感谢腱鞘炎护具对黄油奶酪复健的大力支持(。 (本章完) ------------ 第九百四十八章 《心影链接》(一) 秦绝抵达现场的时候,周遭还乱哄哄的。她和唐糯两个网游角色按照常见的思路都会在绿幕棚拍摄,等着后期抠图替换背景,但边拍边播的政策摆在这里,恐怕时间来不及,于是剧组安排了颇为体面的中型摄影棚,布景精良, 想必拍出来效果不会差。 见演员来了,一群忙前忙后的人习惯性作鸟兽散。有正专心忙着事情没看见秦绝的,被旁边人低声急促提醒之后也立即往旁边退,像地方官见了皇上。 秦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还是一路走一路含着笑容点头鞠躬。 她得到了对面或惊讶或惶恐或礼貌的回应,从大多数人的微表情里意识到他们的想法:哦, 这个演员走的是这种人设, 懂了,先配合着。 “……”秦绝保持着微笑快步往前走。 要理解当下的情形倒也容易,无非是B组这边主要演员就她和唐糯两人,尽管咖位比不得A组,但在这边也是个土皇帝,演员最大,得伺候着。 秦绝走到演区边上,跟执行导演孙广山握了握手。 “哎,秦老师,咱们时间紧任务重,今天得累点儿。”孙广山长了张笑面,说话也温和,表面看着挺真诚。 “应该的。”秦绝点头。 兴许是对唐糯的“事儿精”早有了解,开机首日的制片表上秦绝先开工,共两场戏,一场是一会儿就要开拍的多人戏, 另一场是和唐糯的对手戏。 第一场多人戏讲的是廖京臣在现实心情郁闷,于是上游戏发泄情绪,正巧被其他玩家埋伏,遂大开杀戒。第二场和前一场是接着的,内容是第一次接触全息网游的姜榕刚刚走出角色出生点,意外目睹了玩家惊宸的杀戮场面,两人初遇。 这些剧本里都有写,台词和人物心境秦绝已经熟记于心,只是《心影链接》一集一集的拍,没有剧本围读环节,正好孙广山开始讲戏,秦绝就顺便把先前的一些疑问拿出来聊了聊。 “啊,呃……对,是这样。”孙广山有点卡壳,含糊几句,把话题又扯回了今天的戏份。 他话里多有逃避之意,秦绝隐去眼中的狐疑,听他继续讲。 讲完了戏,孙广山把群演和替身都叫了过来,秦绝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到来之前,已经有身材相仿的灯光替身、武术替身替自己踩了一遍走位。 “演示一遍!”孙广山拿着大喇叭喊。 秦绝:? 秦绝:“等……” 穿了件紫色外套的替身遂吊起威亚, 与群演们打成一团, 只见他辗转腾挪, 时而抬手踢腿,时而虚空打靶,其他群演便翻着各式各样的跟头摔了出去。 孙广山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脸来跟秦绝笑道:“秦老师你看,就这样,不难的。” 他瞥见秦绝没什么表情的脸色,连忙又说:“没事没事,不吊威亚也行,我们这场戏的目的就是把你的角色拍得特别帅嘛,特写都是够用的,怎么样都……” 秦绝吐了口气。 “就这?” 孙广山噎了一下:“是这样,我们——” “我去看看那把枪。”秦绝说完走进了演区。 她步子踩得稳,虽然速度快,却没有破坏地上的标记。替身和群演们看见演员自己走了过来,神情都有些不自然的警惕和紧张,结果秦绝先弯腰给还没爬起来的群演搭了把手,几个人都愣了愣。 “辛苦了兄弟,枪能给我看一下吗。”秦绝转身对替身道。 “啊?哦哦。”替身把枪递上来。 秦绝拿着枪,五根修长手指习惯性一动,枪毫无变化。 “……?”她来回看了看,表情有点裂开,“死弹匣,死套筒,扳机都不能动,怎么想的?” 这句吐槽让替身“噗哧”笑出了声。 孙广山也在这时凑了过来,秦绝顺势对他道:“孙导,能再说下玩家惊宸的武器装备都有什么吗?” 在原著里,惊宸随身携带的武器有三样:一把唐刀,一把短匕首,一把长枪管左轮手枪。他喜好杀戮,所以乐于近战,那把手枪是隐藏的杀招,平时很少动用。 但改编之后,剧本里全是台词,武戏这些只能看片场导演的具体安排,刚才的“演示”给秦绝看得莫名其妙,感觉拳头硬了。 孙广山还是含糊着道:“这个,冷兵器和热兵器都有的……” 他摸不准秦绝是在提问还是发难,干脆灵机一动,把道具组长叫了过来。 秦绝这才得知该有的道具都有,但执行导演不清楚也不了解演员本人到底能接受多大程度的“重物”,于是能简则简。毕竟今天才开机第一天,没必要那么累。 以客观事实而言,刚才那遍演示放出去倒也的确能唬住人。 如果演员不是秦绝的话。 “……”秦绝小幅度地叹口气,她看出来了,孙广山这个执行导演是业内最常见的提线木偶,对上负责把总导演的构想具体细化到每个细节,对下又要管着一大票人,做着导演的工作,但又不能真正摆导演的谱,最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两头装孙子。 剧组的每一天开销都很高,别说蒋舒明或贺栩,哪怕是方友文,如果遇到了这样还没拍就对道具逼逼赖赖的演员,多少也要摆个脸色的,然而孙广山却宁愿拖着一整个剧组等道具组长把道具拿来给秦绝看,也没多说什么。 加上今天又只拍两场戏,秦绝怀疑他们B组在吃空饷。 反正戏份少,任务也没有说的那么重,花钱又是投资商的事儿,那就摆呗。 演员提出各种要求,那就应呗。 秦绝压下心头的无语,好在张明已经很有眼力见地给替身、群演和摄影导演等人都乐呵呵地抱了箱矿泉水,她也不想再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从走过来的道具组长手上接过唐刀短匕,掂了掂。 有点轻,也就普通重量。 然后放下,又去拿那把原定的道具手枪。 道具组长还当是秦绝试了重量后有点后悔刚才当众装逼,孙广山更是忙道:“秦老师,这把枪它……” 话未说完,一阵短促的哗啦啦响动,秦绝把枪卸了。 道具组长:? 孙广山:? 旁观的替身和群演:? 空气仿佛有那么几秒钟的凝滞,道具组长满脸茫然,此时此刻枪已经没有了枪的样子,取而代之的是小桌板上的一堆散碎零件。 孙广山比他还愣,一时之间不知道是“道具质量太差”还是“秦绝失手损坏道具”,感觉哪种情况都很尴尬,脑子内仿若有齿轮急转,正在思考怎么打圆场。 但在孙广山出声之前,秦绝就开始了动作。 她两只手飞快地捻起零件,在众目睽睽下极其快速又一丝不差地把左轮手枪还原成方才的模样,过程中额头不见汗,指尖也没有抖,唯有嘴角终于带了点状似满意的弧度。 最后一声轻轻的“咔嚓”,道具手枪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秦绝手里,还翻了个漂亮的枪花。 “轻了。”秦绝说,“不过细节不错。” 跟在道具组长旁边的道具师张嘴张了三四秒,然后道:“牛逼。” 秦绝乐了:“你做的吗?” 道具师没想到秦绝会来搭话,挠挠头嘿嘿乐道:“有参与,有参与。” 他是个军事迷,这次恰好接到了做热兵器的活计,遂极有热情地以MGN手枪*为原型做了这把道具枪,狠狠过了把瘾。 MGN手枪最初定位是狩猎手枪,真枪后坐力极强,哪怕是经验丰富的射击者也很容易受伤,加上它卡弹故障的频率很高,所以销量一直不怎么好。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它长得帅啊! 现在单子里需要一把道具手枪,不是真的,没有那些现实里的缺陷,只要外形够酷够帅就行——道具师心想:还有这种好事? 这就是为什么秦绝手里的枪支如此精巧有质感,因为它本身就是一款厉害的可拼装模型枪。 “考虑过在里面塞一小团魔术火焰纸吗?”秦绝举了举枪,枪口朝上不对人,手的姿势非常标准。 道具师的视线不由得在她持枪的手上停了停,慢半拍才领会了她的意图:“哦哦哦!我也想过,但是……”提案被组长否了。 “我觉得可以试试。前期拍摄能解决的特效,就不用麻烦后期了。”秦绝的后半句话是对孙广山说的。 魔术火焰纸顾名思义,是稍微点个火就能爆开一团火焰的小玩意儿,视觉观感很棒,操作也不费力。 孙广山对魔术了解不多,没懂秦绝和道具师这一两句话是什么意思,火焰倒是听懂了,不由得在“拍摄安全性”和秦绝说的话之间迟疑。 最后孙广山委婉表示“后期也是拿了后期的钱在干活”,秦绝一听便知他不想揽这个责任,理解做中间人有难处,秦绝不想为难他,也就作罢。 她在心里感叹果然现今以作品质量为第一要务、劲头往一处使的剧组实在罕见,不由得短暂地怀念了一下《娱乐实习生》,随即不再多言,在腰间依次把唐刀短匕和手枪固定好,只身走进演区。 戏服虽帅但紧,正常来说手枪作为隐藏的武器不应该这么大大咧咧地挂在外面,但黑斗篷都没了,秦绝只能接受这一改编。 她在走路的过程里快速将气势沉淀下去,等站定过后,先是按照刚才的演示把走位原模原样复刻了一遍,然后又回到最初的原位置,身影突地一闪。 霎时间,演区内刀光霍霍! 3100+ 与9.19的字数加起来共6200+,补了9.15的份。 *MGN:44 Magnum(玛格南)半自动手枪 在思考标题要怎么把《心影链接》“拍摄”和“正片反响”的部分区分开。 (本章完) ------------ 第九百四十九章 《心影链接》(二) 或站或蹲在旁边的武行群演们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家都是练家子,秦绝有没有真材实料不至于到这个份上还瞧不出来,且不说她刀影翻飞,匕首偶尔穿插其间,寒光四溢,就是这股踏步跳跃间的敏捷劲儿, 也足以令完全不懂行的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孙广山松了口气,又提了一点心。 安心是因为秦绝竟然是个能打的,哪个执行导演没有一个总导演的梦?能遇到实力演员、拍出质量更高的作品自然是好事; 担忧的则是开拍首日秦绝的态度就稍显强硬,现在还以这种方式当众立威,恐怕会犯演员越俎代庖的通病,要求加戏份、加高光。而《心影链接》真正的主角都在A组,负责B组的孙广山又要拍好,又不能拍得太好,让配角演员抢了风头更是不行,此时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夹在当中两头为难的未来。 他在这边情绪复杂,其他人尤其是群演却没联想这么多,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秦绝在场内耍刀,一柄唐刀干脆利落,劈砍挑切飒飒生风。 “牛哇。” “刚才那个翻身真漂亮!” “我喜欢这个正反手交换,哎哎,你看见没?” 群演们交头接耳,工作人员时不时交换眼神,唯独那位穿紫色外套的替身演员看出更多门道,神色越发惊异。 好可怕! 别人没反应过来,替身却留意到秦绝的每一次动作都牢牢踩在惊宸这个角色预定好的位置上。换句话说,她现在是在保持机位不动的情况下,把方才的武打戏做自己的改编! 不用换走位,不用换机位镜头,甚至不用换打光,但画面的精彩程度却比之前的演示高了不止一倍! 这是一个演员能做到的事? 替身冷汗都下来了, 不自觉去看站在不远处的武术指导, 发现后者的面色也是变了又变。 秦绝似乎在试,在不断调整,一连串的动作和走位重复了三四次,每次都有些许不同。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有了终稿,没再继续尝试,而是舞刀、挥匕首、掏枪依次练了几套动作,看起来像在熟悉新道具,顺便做热身。 “我靠,他没吊威亚!”这时一个回过味来的群演低低惊呼。 注意到这件事的人不少,但完全没留神的人也多,当下有人点破,顿时又引起一波压抑着的声浪。 秦绝居然没吊威亚! 都怪她的连招和动作过于丝滑流畅,旁人只看见刀光掠影、衣袂纷飞,个个大饱眼福,恍惚间以为自己在看什么已经后期制作完成的个人打戏表演视频,完全忘记了许多空翻、侧翻、前跃后跳等动作往往都需要有威亚才能表现出这股潇洒干练的气派。 顿时,众人心里秦绝的厉害等级又往上飙升了一个层次。 紫外套的替身叫苦不迭,他一边暗暗高呼牛逼, 一边感觉自己的饭碗被抢了,才进组就有失业的风险…… 就凭秦绝当前表露出的身手, 哪里还需要武术替身? 正想着,聚焦全场目光的那个人反手一收,唐刀“唰”地回鞘,尽管没发出大众印象里“锵——”的一声刀鸣,但这股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范儿已然帅到了不少人。 前不久《娱乐实习生》决赛轮火爆网络,B组这边不乏对秦绝有所了解的工作人员,然而百闻不如一见,就连对明星艺人无感的剧组打工人看完秦绝这一套打戏都不得不承认的确厉害,更别提那些之前就对她略有耳闻的人。 不用想就知道,今天过后估计又会有秦绝相关的闲杂八卦从哪个圈内人士的亲朋好友的聊天记录里流向各个社交平台。 秦绝轻轻一拍腰侧,确认“枪支弹药”固定完好,然后脸不红气不喘地走了回来,张口问孙广山要分镜本。 孙广山立时愣住:“啊这……” 分镜本全称叫分镜头脚本,由导演(特别是执行导演)绘制标注,通常是一本横开的大册子,里面有镜头编号、成片所需时间(拍几秒)、手绘的画面机位草图、文本描述式画面内容、运镜(镜头变化),以及角色对白、音乐音效、音量调整等等,如果有旁白和字幕的话也要加上。 但其实电视剧不同于电影,后者正片中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因此才要开机前尽量定好每一处细节,分镜本必不可少,而前者在时长上本身就宽裕很多,多几个“无效镜头”也没关系,反正素材够用,大不了让后期剪辑补救就是。 所以,提前画分镜这种事在电视剧的拍摄里是不存在的,基本都是到了现场先确定场景,然后导演和摄影导演商量当天的戏要怎么拍。 只是秦绝一直以来跟的都是电影剧组,哪怕《娱乐实习生》也是按照电影的规格来的,这才犯了想当然的错误。 就算猜到了秦绝是想聊正事,不是故意嘲讽,孙广山也难免感到一阵尴尬。 “这个,秦老师。”他扯出笑,“拍剧的不稳定因素很多,不常有分镜本……” 没有分镜本都得仰仗着制片人和演员团队的脸色增减戏份、频繁修改呢,有分镜本还让不让人活了? 秦绝微微一怔,也反应过来,笑着道了声“抱歉”,并不纠缠在这个话题上,直接继续道:“今天的第一场打戏我有些建议。” 来了。孙广山心下一沉。 “……需要一些排练的时间,多跟群演打磨打磨,其他的机位、走位什么的不用动。”秦绝接着说。 孙广山脸上迅速闪过几分诧异:“这——” 秦绝转头去请在旁休息的群演们站过来,一群人重回演区,除了孙广山和摄影导演外,武术指导和替身也在。 “剧本里这场戏的背景是一群热衷于PVP的玩家蓄谋已久,想围剿惊宸。既然他们有备而来,一点战术规划没有且全员都是近战,这是否有点不合理。”秦绝说得非常委婉。 十三四个游戏高玩组团来挑战大神,结果人手一把冷兵器或干脆赤手空拳,彼此间毫无配合,仿佛想要乱拳打死老师傅,而上线被围攻的男主毫不惊慌,像模像样反击了一会儿,然后冷不丁掏出一把手枪把这帮人全都突突了,随即打完收工,昂首屹立,给个孤高冷酷的背影,再啪一个面部大特写。 这特么是合理不合理的问题吗?这是弱智。 都不说合理的职业分配了,起码多几个远程攻击、有热兵器的玩家吧?合着所有人都傻不拉几地打近战,唯一的作用就是一窝蜂冲上来给男主送菜? 别人拿刀你拿枪,纯靠火力碾压,有什么好骄傲的,换我是观众我很难不评价一句男主好low,换我是书粉……我跟编剧拼命的心都有了。 秦绝皮笑肉不笑地想着。 原著中男女主在“里世界”的初遇很有戏剧性又合乎情理。当时在某拍摄大楼内,新人演员姜榕好不容易捞到了一个和其他女星一起拍拼盘二流杂志的机会,而影帝廖京臣正在隔壁的隔壁拍摄杂志硬照,两人直线距离很近,满足了共处“里世界”的条件。 然后,连“崭露头角”都算不上的姜榕被人刁难——其实算不上刁难,无非是旁人懒得在意她,见有人挡路就随手推了一把,于是毫无防备的姜榕被推了个趔趄,手臂撞到了墙上的尖锐装饰物,当场被划开一道血口。 痛感猛然迸发,内心其实是个娇软脆弱小姑娘的姜榕一瞬间超级委屈,非常想抱着朋友或埋进妈妈怀里撒娇爆哭,但因为现在还在外面,还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娱乐圈,假如她露出弱势的一面,以后想必就更容易被欺负,所以她硬是咬牙顶住了,丝毫没有露怯。 面对旁人的尖叫、冷嘲热讽和负责人皱眉思索的神情,姜榕强势高傲地一仰头,举起那条渗血的小臂,红唇吻血,舌尖抵伤,嘴角晕开惊艳嫣红,眼神却锐利如刀锋,恰如杂志这一期“百花怒放”主题里给她分配到的子概念——“玫瑰尖刺伤人伤己,但娇艳永恒”。 “这不是不错么?就这么拍。”姜榕轻舔染血唇角,笑容妩媚明艳,气场之强竟有些令人不敢直视。 与此同时姜榕的内心: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QAQ——!!! “里世界”本就是存在于现实裂隙的潜意识领域,领域内时间再长在外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且周围若有固定心影,这一心灵空间就更容易展开,姜榕因为此时内心情绪过于强烈,廖京臣又在千米之内,是以一瞬也掉入“里世界”中。 心影由情绪和性格映射而来,从性情到形象都体现了真实的自我。廖京臣在现实中是身材匀称的体面绅士,心影惊宸却是不折不扣的酷哥猛男;而姜榕刚好相反,她现实里个子高挑,御姐气十足,来到“里世界”后却遵循内心所期望的那样,成了软乎乎的小矮个。 这端廖京臣正因拍摄硬照过程中的社交应酬而分外烦闷,在“里世界”里暴躁砍人,那边姜榕毫无征兆地掉了进来,二话不说开始一个爆哭。 她哭得好惨,好大声,以至于不远处惊宸持刀砍人的手都顿了一顿。 惊宸:?什么玩意儿。 “里世界”中,强烈的情绪会散发吸引力,引诱其他或形体已固定或还很飘忽的心影过来,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廖京臣一进到“里世界”就会被人围攻。 而现在,姜榕(茸茸)既是刚刚诞生的心影,又有着激烈的情绪波动,同样也成了其他心影的猎物,很快被包围。 之后便是经典的英雄救美戏码,虽然实际上惊宸完全不是冲着救人来的。他原本只想查看哭声来源,但因为杀伐果断的个性,顺手就把周遭黑压压的心影全都砍了。 恐怖的包围圈赫然涤清,眼前唯有一抹身影,鬼面唐刀,长身伫立。茸茸睁大眼睛止住抽噎,脑内溜过一串的“杀神、炫酷、冷漠、好强大、好有安全感”,几乎是下意识地噙着莹莹泪滴起身迎向惊宸,像只被暴雨浇透了的软茸茸兔子渴望着好心人强有力的臂膀。 然后惊宸反手就是一刀。 茸茸:? 茸茸:呜呜呜呜呜呜QwQ!!! 彼时惊宸还是那个暴躁惊宸,茸茸越哭他越厌烦,在“里世界”他可没有什么怜悯之心,当下再劈一刀,打算把这个弱小的新生心影彻底了结。 然而心影是情绪的聚合,心境迷茫的心影才最飘忽易散,情感波动剧烈的反倒存留更稳固。 惊宸越是劈砍,茸茸越是委屈,也就愈发眼泪汪汪,抽泣不止。 于是惊宸砍了半天没砍死…… “里世界”中大部分心影都怀揣浓郁戾气,惊宸又是其中各种意义上的佼佼者,对“同类”有着极强的压制力。然而茸茸却不同,她的情绪是另一个极端,没有愤怒,只充满了委屈和悲伤,这就导致惊宸的攻击仿佛属性相克,怎么都没办法完全消灭她。 只能说像姜榕这种一心一意不崩人设的娇气哭包在“里世界”也属实罕见,廖京臣本是为发泄情绪进入此地,没成想堂堂魔王竟然在一个幼崽心影身上遭遇滑铁卢,心情更是憋闷,在鬼面下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黑斗篷翻卷宛若一面地狱旗帜。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然而茸茸竟没放弃,这个哭哭啼啼的小家伙好像一张古怪的筛网,恶意全都漏过去,善意却仿佛玻璃瓶里的小星星似的,哪怕再小的一点都会被她收集,久久不忘。 茸茸追了上去,她在“里世界”里很小只,速度也不快,只能迈着小短腿“啪嗒啪嗒”跟在惊宸后面,眼巴巴的,像刚破壳的雏鸟,认准了一个“妈妈”,这辈子也就只认这一个。 惊宸烦得不行,他不想讲话,动手又砍不死,居然就这么被茸茸赖上,最终心烦意乱地从“里世界”脱离。 茸茸不像他是“多年沉积的心影”,着实在“里世界”中迷茫了一阵子才恍惚间回归现实,以为自己压力太大做了场白日梦。 ——姜榕微一定神,以从容不迫的笑容取代自己想要紧紧抿起的唇角,昂首挺胸,带着她抹开些许的口红与鲜血,带着她还未愈合的伤,走到摄影棚的无影墙前,捻起那支滴露玫瑰。 ——廖京臣终于熬过了这一间社交地狱,戴着厚厚的温柔面具,保持着嘴角标准的弧度,在助理和工作人员谄媚的簇拥下大步路过。 她抬头,他转头。 她看向镜头,他看向她。 这瞬间,艳丽笑靥如玫瑰怒放,灿亮不可方物。快门声“咔嚓”响起,姜榕微仰下颔,周身气质与她脸上笑意相得益彰,强势,不屈,永不低头。 廖京臣陡然收回视线,眼里似有玻璃被刺穿,碎屑从双眸坠进心口。 他快步离开,身形竟有些狼狈,像金丝雀撞见了自由的百灵,不敢再看,不能再看,自欺欺人地扎进了华美的樊笼。 4300+ 除今天(9.21)的更新外,补了9.16的份。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章 《心影链接》(三) 拍摄现场,秦绝挨个问清了十三位武行群演的姓名,只听一遍就牢牢对上了人,接着又将原先那把表面唬得住人的道具枪递给了叫宋有平的替身,拍拍肩膀示意他也一起上。 原著里的心影主要有两种,一种是情绪尚不极端,没有个人意识,宛若幽魂的模糊影子,另一种就是惊宸和茸茸这样形体固定也有意识的现实投影。不知道是编剧太想当然还是导演乱改,今天这场戏把未成形的心影直接等同于网游玩家,逻辑上根本说不通。 “我们尽量快点喂一遍招,早拍完早接下一场戏。” 秦绝对群演们说道,然后看向武术指导和孙广山。 武术指导去望孙广山,孙广山又与摄影指导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咳嗽了声:“嗯,行。” “亮子、阿旗、小刚、王哥,你们不用动,做主要承伤位,大吴、小吴、小常、阿木,呃你们自己对半分配一下谁是治疗谁是辅助,剩下的就做输出,四个近战两个远程。” 秦绝立刻说道。 “当成团本来刷?”替身宋有平也是打过游戏的。 “对。”秦绝颔首,“我是BOSS。” 她态度坦然,自带一股自信的嚣张,但因为刚才当众展示过武打戏的实力,明显流露出不满的人很少,大家脸上都是一副“被你装到了”的神情。 道具组长和那位单方面觉得与秦绝一见如故的军事迷道具师又拿来几把武器,除了很像回事的法杖外还有弓弩,群演握在手中总算体现出了网游职业多元化的调调。 孙广山原本安排的群演有十三人,十男三女,其中一半都是先冲过去给惊宸送人头,另一半才稍微打得像点样子,勉强可以说“有点层次感”,但总体充满了以人数营造逼格的味道。现在秦绝看人看得准,身材壮实的持重武器,精瘦些的做远程或走灵敏的路子,配合的感觉顿时出来了。 因为这里突出的只有惊宸一个角色,所以只要他的走位不动,相应的机位、打光都可以遵循原有。换而言之,群演们有充分的改动空间。 秦绝叫扈长铗和张明送了一批物资过来,把面包酸奶水果膏药贴等等分给在场工作人员,鞠了鞠躬道声歉,表示大家先歇着,麻烦各位等我们排练一会儿。 剧组里工作繁忙,做幕后工作的这帮人每天从早到晚要忙活十多个小时,对耽误时间的演员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有微词,不过眼下秦绝态度真切,又给了好处,自然有人乐得点头,纷纷觉得自己还能趁这功夫多补补觉,也不是坏事。 秦绝直接带着宋有平等十四位群演在演区内开始相互喂招。 早在刚才尝试的时候,她心里已有底稿,而且这段戏并不长,均摊下来每个人负责的部分很少,加上又是在原有基础上改动,戏份轻松些的演员过了两遍已经能完全记住流程。 呼! 唐刀刀尖在距离某位群演眉心约四厘米处急停,秦绝反手收刀: “豆子,干嘛呢?” 这里窦豆需要举起长剑与她较劲,然后再接变招。 被点名的窦豆脸色惨白,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打了个激灵才结结巴巴道: “不好意思秦哥,没跟上。” “没事,你先喘两口气。”秦绝点头,“下次别愣神。” “嗯,嗯。”窦豆费力地咽了咽口水,拍拍胸口。 他转头去看其他人,发现大家的神情都跟自己差不多。 不切身感受,完全没办法体会到这是怎样一种可怕。 虽说他们学武术的平时也会对打、参加比赛,甚至偷偷在街头干过架,但对“多人配合进行围攻”这种事几乎全无经验。 不管是战术层面还是实操层面,大家都一片空白。 可秦绝却能提出卓越的战术规划并轻松执行,不仅仅是多人围攻,而是“多人围攻结果还被反杀”……兄弟,这很恐怖! 窦豆看了眼宋有平:这个秦绝,他到底是干嘛的? 宋有平回看他:我哪知道啊! 一群人狐疑且敬畏地继续排练。 练着练着,他们不免觉得尴尬,连呆在旁边的武术指导都感觉到了尴尬。 因为秦绝从头到尾都没出过错,反而是这批群演或生疏,或心态不过关,总是拖慢进度。 宋有平憋了半晌,只能感叹:“要不说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演员呢……” 他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十分微妙。毕竟大家都是做过几年替身和群演的人了,对明星流量言情剧里的演员质量是什么情况心里都有数,明明“主要演员比群演优秀”是应该的,但见某些艺人见得多了,他们通常都会默认“那有啥办法,人家有资本有脸蛋,咱能比得上吗”。 没成想今天遇到了秦绝,冷不丁有种思想被“拨乱反正”的错觉,还挺不适应。 又过了一两个小时,众人终于磨合完毕,孙广山招呼剧组开工,秦绝过来再次给睡眼惺忪的工作人员道歉,站在她身后的群演们一阵臊得慌,他们才最清楚究竟是谁拖了后腿。 片场架起临时的化妆台,跟组化妆师给秦绝补妆。这时候唐糯和她的经纪人也终于赶到,后者不明状况,还疑惑怎么一个上午都过去了还没拍完,难道秦绝这么拉胯? 岂料他阴阳怪气的闲话刚出口,周围人就投来了看傻X的目光…… 经纪人察觉到气氛有异,然而附近的眼神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鄙视,既不知缘由又无从发泄,只能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唐糯完全没注意这些,“哒哒哒”跑过去。这位可是加盟《心影链接》剧组的国际影后,孙广山自然不敢怠慢,赶忙叫人搬椅子,任由她坐在监视器旁边。 “清场!清场!那个黑衣服的,不要站那边!” 灯光部门报告灯已调理好,摄影部门的掌镜也打了最后一个哈欠集中精神,孙广山拿起喇叭喊,足足喊了三四次才把场子彻底清了。 戴好了黑山羊面具的秦绝微微皱眉。 这导演,竟然压不住场? 控场出现问题要么是片场人太多,太嘈杂,通知声听不见或意识不到被喊的人就是自己;要么就是听见了,但做得慢,说明导演威信不行,有人没把他当回事儿。 回忆起孙广山那副“我只是给制片方和总导演打工”的表现,秦绝叹了口气。 她想到曲楠,如果曲楠最后没有带着《谁是侦凶》离开,或许在业内混着混着最终也会成为类似的模样。 谁当初不是因为心里有梦想才入了这一行的?可惜多年蹉跎过后,心里只剩下混口饭吃, 昔日的热忱与理想不知不觉消失在久远的记忆中,到最后,已经不记得当初为何要做这份工作,面对旁人的疑问,在脑海里摸索了半天也只能干巴巴地笑着说一句: “啊,因为我就会这个吧。” 闭了闭眼,没再分心,秦绝迈着大步走进演区。 不多时,摄影开机,场记打板后迅速退到一旁,第一镜开拍。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五十一章 《心影链接》(四) 秦绝和群演们以切实的结果证明了这一上午并非浪费,真如她所言,机位和灯光全然没动,呈现出的效果却截然不同,看得孙广山连连吸气。 “卡!” 又一镜完毕,黑山羊面具转过来:“导演,要保一条吗?” 保一条学名叫保戏,指的是在这场戏拍得不错的前提下再多拍一次。一是做个保险,防止有什么当场没发现的bug,让导演在后期剪辑时还有选择的空间;二则是导演觉得演员状态不错,期待他们还能有更好的发挥。 听秦绝这么问,孙广山斟酌了一下,笑道:“不用!秦老师厉害,一条过,一条过。” 秦绝听出来他虽然嘴上不吝啬夸赞,实际却是不想多耗费拍摄成本,也就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既然导演没有精益求精的打算,演员再坚持就不太礼貌了。 拍摄继续,整个流程顺利得不可思议,大多数都是一条过,偶有插曲,还是因为秦绝提出了新的拍摄方式。 她依旧没有对机位指指点点,而是建议把个人特写镜头换成“第二人称镜头”,即以某个群演的视角来拍摄惊宸的举动。 这个镜头拍起来很好玩也很搞笑,需要宋有平双手持枪,对准秦绝,而摄影师则两只手分别穿过宋有平的腋下,再举起摄像机。 这样拍出来的效果便是“镜头下方有一把手枪正瞄准惊宸”,一下子让观众的代入感拉满,仿佛是他们在举枪对着惊宸。而惊宸走位迅速,手枪移动数次都找不到合适的开枪时机,那股惊慌失措的心情顿时冲破屏幕。 随即,在不远处杀完了人的惊宸极其迅猛地正面冲了过来,唐刀一刺一挑,镜头随之上移,只见那把手枪被挑飞到空中,意味着这名持枪玩家被成功缴械,紧接着镜头重新向下,观众就迎面看见一头黑山羊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及一抹似乎要冲开次元壁削断自己脖子的刀光。 “卧槽!” 拍摄第四次,宋有平还是禁不住腿软,险些和半抱住他的摄影师摔成一团。 “咳咳、卡!”远处传来孙广山的声音。 面无表情的黑山羊站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俩。 “……”两人甚是窘迫地爬起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秦老师。” 这一条镜头的四次NG全靠他俩的拉胯,说出去都嫌丢人。 秦绝收刀,声音闷在面具里:“再来。” 其实这个镜头能连贯拍完是最好的,要的就是那个抖动的效果。只是武戏本就耗费体力,秦绝能撑得住,那些群演就不一定,所以孙广山和摄影导演商量了下,NG两次后就从手枪被挑飞开始往下接。 饶是如此,突兀与黑山羊脸贴着脸还是过于恐怖,哪怕知道秦绝能保证那把唐刀只是在镜头前虚虚一闪,宋有平和摄影师还是会下意识觉得他俩要被一起噶了。 明明两人一个是练武术的,另一个是经验丰富的掌镜,冲击性情节在职业生涯里已经遇到过好多次,但面对着秦绝和她身上的骇人气势,他们还是毛骨悚然,心脏狂跳,有种自己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错觉。 不过能有这样的感受,也说明秦绝彻底将这位嗜杀无度的“魔王”给演活了,任谁都要点点头夸一声牛啤。 又拍了三遍,这条终于过了。 “呼……”宋有平放下枪,掌心里已经汗津津的。 他怀疑自己今晚回去睡觉时梦里都是黑山羊。 “辛苦。”秦绝短暂地摘下面具,俊脸冲淡了一些宋有平和摄影师的心理阴影。 “您辛苦,您辛苦。” 摄影师心有余悸地回复道,跟宋有平一同灰溜溜地撤到演区边上了。 虽然这位秦老师态度挺和善的,但,咋说呢,站在他身边感觉忒吓人…… 这条镜头过后,有关秦绝的戏份很快全部拍完。到底是网游设定,群演连血包都不用,只需要摔出去就好,到时候自然会有后期把他们的“尸体”P成碎影或几道白光,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拍摄的麻烦。 同是多人打戏,《心影链接》这里的难度还不如《非雁》高。 当初秦归雁在药王谷外与三十几个人对打,那场戏光是拍摄曲楠就足足拍了八个小时,期间更有演员出框、威亚乱线和吐血歪了等bug无数,拍到晚上八九点才终于搞定。 相比之下,十四个人,无血包,时长短,居然还耗费了三个小时,很难不觉得《心影链接》剧组的效率有点说不过去。 秦绝等孙广山带人用石灰做了标记才退场,下一场是唐糯的单人戏份,拍的是“茸茸窥见惊宸屠杀的场面”,因此孙广山他们才需要把秦绝最后站立的位置标好,方便矫正距离。 跟组化妆师在给唐糯检查妆面,秦绝路过,唐糯余光瞥见她,突然开口:“想喝奶茶!” 经纪人面皮一抽,小祖宗哎,你怎么又来?! “苹果派不是吃过了?”秦绝腰间挂着黑山羊面具,悠然笑道。 “嗯。但是……”唐糯眨巴眼睛,“……还能更好!” 她说话在经纪人耳朵里听着前言不搭后语的,秦绝却是听懂了,含笑点头:“喝什么?” 唐糯吧嗒吧嗒报出一串大杯少冰七分糖加奶盖之类的内容,秦绝笑得无奈,转头叫张明: “记住了吗?” “妥嘞!”张明笑嘻嘻的,“哥你想喝啥?” “不用,我蹭一口。”秦绝朝唐糯的方向扬扬下巴。 她家兔兔就这样,因为自带buff雷达,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什么能让状态更好,但在用量上就不太精准,秦绝不用想就能判断出点的这个大杯奶茶唐糯肯定喝不完。 张明这几天早听秦绝讲(瞎编)过她和唐糯的关系,对她这副老父亲对女儿知之甚详的模样没露出半点意外,乐呵呵地就去了。 秦绝回头,眼神撞上经纪人的视线,淡然道:“算我的。” “……”经纪人憋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的确没理由插手“片场演员们的友好互动”,于是把话憋回去了。 唐糯没有任性到奶茶不来就不开工,检查过妆面后, 她老老实实地过了遍听讲戏、认机位、记走位的流程,反倒让孙广山非常意外。 张明订奶茶一来一回用了半小时,他把奶茶送来的时候,唐糯的单人戏份竟然刚好结束。 孙广山喊完“卡”,片场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声,连站在边上的经纪人都禁不住愣了愣。 因为唐糯的表现,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好。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五十二章 《心影链接》(五) 诚然制片方和总导演在选角的时候有意选择了本就与茸茸外形相近的唐糯,但角色与真人终究有区别,不可能完全本色出演。然而现在唐糯的表演,却令人恍惚间以为她换了个头,甚至换了个人。 秦绝没看过李静鱼的剧本,不知道编剧以何种方式来完成从姜榕到茸茸的过渡,但当前唐糯已经用演技完好地呈现出了角色的心境,但凡对《心影链接》剧本或原著有所熟悉的人,都能一眼明白她在演什么。 初入网游,警惕、忐忑、期待同时出现在姜榕身上,附近有人路过,她就条件反射地绷紧表情,目光锐利坚定,随即又从视角高度意识到自己是在游戏里,已经成为了理想中软软糯糯的娇小角色,是毋庸置疑的“小萌新”,无需像在现实里强撑出不好惹的形象,于是顿松一口气,脸上甚至有些感伤和窃喜,嘴角抿出笑意,眼睛却在委屈。 这是非常鲜活灵动的演绎。 一个人眼里有没有戏这件事,其实是很简单就能看出来的。 秦绝站在不碍事的地方旁观了全程,目光愈发柔和。 她感到一阵亲切,因为唐糯的表演方法,和《谁是侦凶》里的秦封很像。 是浸入派,却又不完全浸入,只把导演的“开始”和“卡”声作为开关。开关一开,整个人就完全成为角色,哪怕中途有人出了差错,也不会有丝毫动摇,而是会做出角色应有的反应继续往下演;而开关一关,角色的感觉和气质就立即消失,迅速回到自己原本的模样,仿佛刚才无事发生。 秦封能做到这些,是因为他对此游刃有余,并且乐于炫技。但唐糯不同,开关的切换在她身上浑然天成,就跟她的性情一样执拗又极端,要么零,要么百分百。 演到最后,即便是对拍戏算不得精通的经纪人都能看出唐糯今天状态绝佳。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 她吃到了想吃的苹果派? 经纪人面露茫然。 好,好怪啊! 这种状态即一切的艺人圈内不是没有,可大多数人都会给出明确的要求,想喝温水是因为要保护嗓子,想吃什么是因为个人偏爱,哪会像唐糯这样毫无规律,随心所欲,这次是甜口下次是咸口,想什么就是什么。 ……而且用吃喝玩乐来调节状态也太幼稚了吧! 经纪人暗暗腹诽。 他总是这样,把唐糯当小孩,对她的要求置若罔闻,百般敷衍,又不把她当小孩,抱怨她总在较真,既不成熟也不知事,于是恶性循环,刻板印象不断沉淀,也因此从未体会过什么叫“投资了,就会收获超出想象的惊喜”。 从客观视角去看,经纪人的做法仿佛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很难不让人摇头。 但凡他好好地满足过一次唐糯的要求,也不用等到秦绝警告才意识到问题所在。 经纪人愣神的功夫,唐糯已经从演区内走出,接过张明手里的奶茶“吸溜吸溜”一口气喝了大半。 “呼~”她眯起眼睛,满足的神情分明就是还没长大的小丫头。 周围的工作人员一阵恍惚。 刚才演戏的那个,真是唐糯? 要知道姜榕在原著里是二十三岁,剧本即便下调年龄变成了十九岁,姜榕也依旧是个成年人,有着被迫成熟起来的大人气质,和现在这个只是喝到一杯奶茶就幸福得晃动双脚的小姑娘不说八竿子打不着,至少也相差甚远。 可刚刚拍戏之时,唐糯却能凭借演技让一个毫无疑问的成年姑娘出现在镜头前,演的不是“不谙世事般可爱单纯”,而是“可以成熟但在此刻卸下了防备的单纯”。 她演得太过生动,以至于下了戏后,甚至让人难以分清到底刚才是演的,还是现在是演的。 这样一个吸溜奶茶的唐糯,在众人眼里硬是散发出了一股“天山童姥”的气息,看得人有点心里发毛。 秦绝伸手rua了rua唐糯的脑袋。 “唔?”唐糯抬头。 孙广山还跟其他人在那边调机位、调光,秦绝随口道:“接下来的对手戏,台词记住了吗?” “忘了。”唐糯毫不犹豫地答。 经纪人:“呃……” 唐糯又说:“拍的时候就记得了。” 经纪人:“……啊?” 秦绝并不意外,含笑点头。 张明有些好奇:“为什么拍的时候就记得?” 唐糯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他:“因为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 “噗。”秦绝没忍住笑出了声。 “翻译一下:不上班的时候休想让我努力。”她气定神闲道。 张明也没忍住,“噗哧”笑了一声。 都是因为跟在自家老板身边太久了,早已习惯他那样勤奋刻苦的状态,突然遇到唐糯这样超有原则的表演工作者,张明还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这话其实没毛病。 “那干活和不干活用的是两个脑子?”秦绝笑道。 “嗯嗯嗯。”唐糯煞有介事地晃动着脑袋上下点头。 打开开关也很累的,才不会轻易开呢! 她继续喝奶茶。 吸溜吸溜吸溜吸溜.gif 唐糯:“啊。” 秦绝淡定道:“喝不了了?” 唐糯:“……唔叽。” 她垂兔丧气地坐在便携椅子上,偷偷抬起眼睛打量秦绝。 后者失笑,伸手戳了戳唐糯的额头,顺便把还剩三分之一的奶茶拿过来。 哎,真是的,养孩子就是会有这样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但要是当时点了中杯,兔兔喝完了肯定又会觉得还不够,不管怎么样就是感觉差点意思,满足感没达到最高,状态也起不来。 秦绝用吸管将薄薄一层奶盖搅了搅,替唐糯解决掉这杯奶茶。 她对此已经很习惯,一个收尾的事而已。 毕竟,这世上能够每时每刻都准确说出自己的需求并调动状态到最佳、完美完成任务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唐糯又不会恃宠而骄、得寸进尺,所以依着这只兔兔就完事了,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秦绝在经纪人满眼写着“这未免不合礼法”的注视下将奶茶喝完,空杯丢进垃圾袋,眼看着孙广山那边的工作快结束了,就和唐糯一起去化妆台补妆。 “一会儿加油。”秦绝道。 唐糯按照化妆师的提示抿了下嘴巴:“嗯!” 秦绝给了她想要的奶茶,所以她要回报给他,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能演好!”补妆完毕的唐糯转过头,“我保证!” 秦绝的心脏倏地中了一枪。 “不用这么说。 ”她轻描淡写道。 “要说的!”唐糯执着地伸出小拇指,“我答应你了,我保证!来拉勾!” ……秦绝笑叹一声,伸出手。 两个人的小拇指在半空彼此勾住,轻轻摇晃了几下。 秦绝看向那双葡萄似的眼睛,它们不含任何杂质,干净得一览无余。 就像当年那样。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五十三章 没演够(9.24) 补妆后,两人的对手戏正式开拍。 这场初遇本就内容不多,加上秦绝和唐糯状态极好,整场拍摄快得不可思议,唯一一次没有“一条过”还是因为掌镜出了问题,需要重新调整。 拍到最后连孙广山都主动说要再保一条,因为效率超出预期, 照这个速度全都拍完才下午四点左右,如果就此解散,他们B组迷之有种上班早退、没好好干活的嫌疑…… 说起来也是魔幻,今天总共三场戏,一场秦绝的多人打戏,一场唐糯的个人戏,一场双人对手戏, 按照业内常见的拍戏情况, 这些内容足以拍一大天,早七点开工、晚九点收工是个比较正常的时间。 却没想到,秦绝临时排练了一上午,随后拍到下午两点,比对这份拍摄用时和精彩程度已经足够吓人,而唐糯一到,单人戏份直接半小时搞定,两人联手又用了不到一小时就结束战斗,整个剧组运转速度飙升。 不只是执行导演孙广山,摄影指导和其他工作人员都在纳闷。 怎么会这么快? 演得好?——确实,这两人是货真价实的一条过,看回放根本挑不出毛病。 可是在片场,能“一条过”的艺人有的是,毕竟这东西水分很大,全看导演的个人决定。而导演让过的原因又数不清,包括但不限于“没拍到最好但反正也不是高光片段,过就过吧”、“演员马上就要赶飞机所以趁早过吧”、“感觉演员要不耐烦了那就凑合过吧”等等, 像秦绝和唐糯这样“拍过一遍发现的确完美”的情况反而最少。 既然这样, 效率高应该还有别的缘由才对。 思索了半晌, 摄影指导意识到问题所在,嘴角扯出一个有点尴尬的笑。 为什么拍得快? 因为演员没有被经纪人和助理层层包围着坐在椅子上低头玩手机,要等导演突破包围圈赔着笑左请一遍右请一遍才纡尊降贵地站起来; 因为两个演员没有边偷瞄对方边互相比着玩手机,觉得“谁先听导演的离开椅子谁就是跌份儿,就是没逼格、不够大牌、好欺负”; 因为异性演员之间没有在开拍前你来我往地客气一通,或面露忸怩或玩笑打趣或故作大大咧咧,诠释一番“戏里有没有CP感不一定,反正戏外得有”; 因为两边演员的经纪人和团队没有相互较劲儿,演员和自己或对方的团队成员也没有明显的冲突,没在拍摄现场阴阳怪气、故意挑事儿、来回呛声闹不痛快。 哦,还有演员没有要求临时加戏改戏……呃秦绝倒是改了,不过机位那些都没有推翻重来,即便花费了时间,也不是纯浪费的垃圾时间。 摄影指导脑子里飞快掠过一大串当代片场现状,越想心情越是微妙,最后只能咳嗽一声,收敛起尴尬的神情,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想,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监视器上。 “卡!” 过了一小会儿,孙广山的指示声远远响起, 昭示着两人最后一条镜头结束。 唐糯瞬间从入戏中抽离,切换得比秦绝还要迅速。 秦绝在面具底下闭了闭眼,自我感觉回归得差不多了才解下面具。 她有些低估了与兔兔搭戏的难度,倒不是说剧情不好演,而是她对她太熟了,感情也深,和以前的林柔、苏酥等人完全不同,还要多一个“克制自我”的步骤,不能让“秦绝”压过“惊宸”。 但令人分外惊喜的是,唐糯非常会演,她在完全沉浸角色的时候有着超乎寻常的专注力,散发的气质截然不同。这份来自对手演员的“助攻”对秦绝入戏帮助很大,当对面是不掺一丝虚假的茸茸时,她自己自然就是那个暴躁不耐烦的惊宸。 适应了这一点后,秦绝演起戏来就变得非常舒服。 因为唐糯不会怕她,不会因为她刻意流露出的戾气甚至杀气而害怕得僵硬忘词。她家兔兔能在“不害怕”的情况下精准演出茸茸对惊宸的敬服与畏惧,这让秦绝可以肆无忌惮地飙演技,无需收着,一口气拍下来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唔——” 唐糯伸了个懒腰,拧眉努嘴,似乎在思考什么。 “怎么了?”秦绝问。 “()还不够。”唐糯一副“兔头不满.jpg”的表情。 秦绝笑道:“没演够?” “嗯!”唐糯双手抱臂,“我状态超好的!还想继续演!” 明明攒了一股劲儿,结果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唔啊,不爽—— 唐糯从噘嘴变成脸颊鼓鼓,没等秦绝出声,就气势汹汹地往孙广山的方向走去。 看她这模样,仿佛学霸做好万全准备,到了考场却发现只考四则运算,三下五除二把卷子交了然后嫌弃考题太简单没尽兴一样。 秦绝失笑,慢悠悠跟在后面。 她倒是不介意唐糯再问孙广山要一份“试卷”,毕竟刚才那段初遇情节真不需要多大的技术含量,而且网游萌新茸茸大多时候都处于被动位置,飙演技的空间也小,唐糯觉得没演痛快很正常。 秦绝走到监视器附近的时候,正赶上孙广山露出熟悉的为难神色。 “这个……” 孙广山下意识把求助的眼神投向秦绝。 唐糯提出想要继续演对手戏的要求,孙广山自然要征求另一位当事人的意见。 他有些忐忑,演员耍情绪罢演很常见,嚷嚷着“工作量太少”、“没演够”的倒是头一回,秦绝如果因为唐糯单方面扯着她加班而动了火气,在孙广山看来实在太合理不过。 是以,孙广山在看向秦绝的一瞬间已经打好了圆场的腹稿。在大多数时候,调和演员之间的关系和氛围对执行导演而言比拍戏还重要。 秦绝:“好啊。” 孙广山:? 孙广山懵逼了两秒,赶紧回过神:“呃,那就……” 他低头翻剧本,翻了一会儿没有什么头绪,还是秦绝开口道:“孙导,我们这周的拍摄任务里,有哪些难度比较高?” “啊?”孙广山一愣。 他正犹豫,就见秦绝在唐糯看不到的地方打了个眼色,意思似乎是:影后大人嫌难度太低没过瘾呢,快挑一段能展现人家实力的。 “正好我们今天戏感都蛮强的,要不就一鼓作气,试试比较难拍的片段。”秦绝嘴上继续道,“要是真过了,过两天也能轻松轻松。要是没过,反正今天还剩下不少时间,就当试错?” 孙广山思忖几秒,觉得有理。 他虽然性格懦弱也清楚自己只是拍戏工具人,但能当上《心影链接》的执行导演,到底是有实力的,能看出唐糯现在的状态相当不错,而秦绝……她演戏似乎就没有不好的时候,尤其是今天拍的打戏,十分惊艳。 等等,打戏? 孙广山看了看依然板着小脸,严肃认真等着自己回复的唐糯,突然想起这是一位以动作戏见长的国际影后,被选中进组的理由之一也是据说她武戏实力比较过关。 既然这样…… 孙广山迟疑着把剧本翻到靠后的部分,然后翻转过来递到唐糯和秦绝面前。 “两位老师,你们看这段怎么样?” 2300+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四章 《心影链接》(六) 秦绝粗略看了一眼,立即在脑内与前后情节对上号,有些疑问: “这不是第七集的内容吗?” “啊?啊对。”孙广山都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秦绝说得半点不差,心下微惊。 这个秦绝……怎么对剧本熟悉成这样? 也就是秦绝没有听到孙广山的心声,如果听到了,必然会诧异地反问一句:“演员熟悉剧本那不是当然的么,为什么要惊讶?” 不过, 孙广山的震惊情有可原。因为《心影链接》原本的剧本虽然也有分集,但都分得很笼统,并不是实际播出时的集数。之后国家211政策出台,为了方便边拍边播,剧本就重新制作了以明确播出集数为分隔的新版本。 由于新老剧本内容相同,很少会有演员再专门翻看新的那一版, 说得再夸张点, 当天拍什么就看什么才是演员们的常态,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开拍却还记不住台词的人了。 开机短短一天,秦绝已经让孙广山屡屡吃惊,次数之多怕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我是不是该趁早免疫…… 孙广山重整思绪,开口解释秦绝的解惑。 听着听着,秦绝和唐糯都“哦”了一声。 预定在本周内拍摄的这个高难情节虽然是第七集才会出现的正片,但由于剧组要加紧时间制作片头曲视频,而片头曲涵盖的范围是全剧,所以要先拍个粗略的版本,放进片头做剧情暗示,吊一吊观众的胃口。 当然,如果“粗略版”的质量很高,就可以直接用作正片,届时只需多补几个其他镜头即可,给剧组省事省钱,好事一件。 秦绝看了眼唐糯:“拍吗?” 唐糯斩钉截铁:“拍!” 秦绝又看向孙广山:“我没问题。” 孙广山欣喜地点点头。他没抱太大希望,但正如秦绝所说,大不了当试错, 不然今天余下的这几小时也没事干, 提早收工说不定还会被总导演认为“B组拍戏敷衍不认真”, 总之不管拍好拍坏,能杀时间就成。 那边孙广山带着人去为下一场做准备,这边秦绝找了个地方坐下复习剧本。 她对第七集和第八集的印象尤其深刻。《心影链接》据说总共有十二集,网游部分只占三分之二。换句话说,拍完第八集秦绝和唐糯就杀青了,在游戏里,惊宸和茸茸已经迎来他们的结局。 孙广山刚才指定的情节在第七集,是惊宸离开茸茸之前两人的切磋互打。秦绝记得她首次看剧本时压根没找到这段对应的是原著哪里,后来才发现,是编剧调换了男女主的行为动机。 原著中,惊宸和茸茸去寻找“里世界”里据说可以实现愿望、获得强大力量的唯一的“神”。 与此同时,现实里的廖京臣被家里施压到精神濒临崩溃,隐约发现自己小儿子陷入情网的廖父以自认为温柔和蔼的方式调查一切情报,他一面尊重廖京臣的选择,一面表露出的观念却是“嫁进廖家的人当然也要完美,如果她不完美,我们可以‘帮忙’让她成为最完美的那个”。 那时廖京臣已经笃定茸茸与姜榕是同一人,他清楚她的脾性, 她的骄傲, 她的抱负, 因此绝不能容忍笼中鸟再多出一只。 他早已不自由,但她还有着无限的可能。 她以为他是厚重可靠的心灵之影,却不知道他这截影子的尾部深深扎根在泥沼,一旦离得近了,甚至会将她也拖入虚伪且令人窒息的幽暗深渊。 是时候离开了。 惊宸本想永远让茸茸在自己身旁做一个被呵护着的、也呵护他的治愈系角色,但现在时局不同以往,他已经确信最终能直面“神”的只有一个人,也知道等到了那个时候,茸茸百分百会将这个机会主动让给自己。 所以在“里世界”中,惊宸提前很早就开始训练茸茸的战斗力。他带着诀别之前的狠心,向他珍惜的姑娘奉献所有的经验与指引,让她在“里世界”里愈发强大,强大到以后的路上可以孤身独行,哪怕没有他在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距离面见“神”只差最后一小步时,惊宸抱着昏睡的茸茸来到血樱树下,吻了吻她的唇。 随后彻底离开了“里世界”。 廖京臣的心影自此消散瓦解,再没有真实自我,现实里的他将缝满了人设的棉花馅满满当当地塞进身体、大脑与灵魂,成为父亲的完美傀儡。 剧版《心影链接》的第七集,本该对应的就是惊宸培养茸茸战力的内容,为第八集的告别做铺垫。 但或许是考虑到“玩一个网游搞这种生死诀别是否过于中二尴尬”,所以剧本中将这一情节引出来的是女主姜榕。 硬要说的话,秦绝也觉得在网游设定下,男大学生廖京臣把传说级装备都留给网恋女友然后销号退游这件事没必要演绎得这么苦大仇深,还什么“以后我不在了你要变强大”、“为了避免你自己受欺负所以我从现在就要锻炼你”……联想到这只是网络游戏,难免会觉得认真得过头了,观感非常复杂。 廖京臣投入的感情越深,观众看得就越生草,有种“这家伙网瘾也太重了”、“一个游戏至于吗,大不了就一起A了呗”的既视感。 所以这一段内容,修改是肯定要修改的。 唯一令人无语的是,编剧修改了的这个版本,也不怎么样。 秦绝看过唐糯的剧本,在她的剧本里,这段情节的前情背景是现实里的姜榕逐渐把惊宸和廖京臣划上了等号,她听说他将要出演学校的舞台剧,饰演男主角,所以自己也拼命争取女主角的位置,向他靠近。 然后编剧就表示,舞台剧对体力和反应速度要求很高嘛,所以姜榕就在全息网游里缠着惊宸让他帮她训练。 不仅如此,这段还有小字补充,大意是“其实什么理由都不要紧,都是茸茸想撒娇,想和惊宸多多相处而已”。补充的口吻还挺轻快,仿佛感觉自己写了什么精彩甜宠情节。 当时看到这段的秦绝:啊? 血压高了。 感谢【時聿】的110000打赏 感谢【莫浅言殇】的5000打赏 感谢【繁星雨晨】的1666打赏 感谢【inda00】1500打赏 感谢【K_52736】的666打赏 感谢【深渊月色】的600打赏 感谢【秋叶降落autumn】的500打赏 感谢【勩軍】【月湖奶冻】【书友20191118204318245】【爱狗成痴】【momo鱼】的200打赏 感谢【Maryane】【马小金233】【独行御风】【迦勒底在逃御主】【o湛崽崽o】【忆Recalling】【书友20181006185924171】【书友150831224959307】【若晓】【星沂散人】【又】【欣云雨霁】【玖.】【竹溪卉】【书友20200129152102857】【Zn.】【村口那只大橘】【宅宅】【无缘无故】【忧郁小墨】【独孤紫珊】的100打赏 感谢【江倚楼】的100打赏和冰阔落x3 感谢【小甜璇儿】的冰阔落x3 感谢【婧烟】【祁醉不做人誓不改名】的冰阔落x2 感谢【霁何XHYZ】【卿言white】【怜怜的宝贝】【喻繁我大哥】【沅子】【德以安】【凋春华】【合格叶吹】【上学中w】【卿卿惹】【阿狸有梨】的冰阔落 感谢【吴浩绮】的催更符 咦,写下啦~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五章 《心影链接》(七)(9.26) 如果《心影链接》剧组能有剧本围读环节,这种既非最优也算不上合理的片段起码还能有一个公共讨论的机会,可惜事实是没这个条件,只能演员自己想办法。 明明有关作品整体质量的问题理应单拿出来,由剧组的主创人员和参演人员一起努力矫正,到头来却要靠演员的“私心”和“私货”来尽可能维持应有的水平,有点讽。 秦绝默不作声地翻过一页, 听孙广山的意思,一会儿要拍的只有打戏,台词对白很少,她看剧本的目的主要在于定位情绪。 即便是边拍边播,剧组也不会实诚到真的按照每一集从头到尾的顺序来拍戏,这样太过死板,很没效率, 因此在合适的场景里集中把时间线不同的戏份拍完是个很常见的事,现在的秦绝和唐糯就是如此。 当然, 这种做法利于导演统筹规划,节省剧组经费,但对演员来说就有情绪断层和不易入戏的弊端,也是考验他们人物理解和演技的时候。 秦绝陷入短暂的纠结。 若是按原著的方向去思考,此时的惊宸无疑心情非常沉重,离别的倒计时在他脑内像死神镰刀划在地面,响了一声又一声。他想快点让茸茸强大起来,因此必须要严厉对待她,可这时的惊宸已经不似初遇之时那般暴躁,更不忍对茸茸硬下心肠,于是一边行事一边倍感煎熬。 然而以剧本的发展来分析的话,因为“训练”这件事是茸茸主动提出的,所以惊宸的心情更多是柔软和无奈。这两个人一方已然决定要退游,结束这段线上情缘,另一方却表现出了对游戏和对方的喜爱与依恋,是以惊宸的心路历程更趋向于“好, 既然你想, 那我就陪你走完最后这段路”。 心境很不一样啊……秦绝沉吟。 她仿佛处在文字游戏的选项之间, 按原著走是真刀真枪的操练,按改编走是在游戏里半认真半调情,两条线路大体相同,细节却千差万别。 最终秦绝回忆起阮紫雁的教导,决定演得圆滑一些。 不论是原作还是剧本,这时候的惊宸都有着“隐忍”和“沉重”两点要素,把这些表现出来不会错。 至于剩下的,秦绝吸了口气,打算交给临场反应。 对手戏,有了对手才能成戏,唐糯的表现也是重要变量之一。 惊宸在游戏里常用的战斗装备一直都是这一套,茸茸则是逐渐鸟枪换炮,需要唐糯重新换装改妆。秦绝放下剧本没多久,武术指导找过来表达了先演练演练的意愿,她遂起身来到一旁空地。 两人过了几招,秦绝委婉道:“您或许可以再放开一些。” 武指模拟的是唐糯的角色,不知道是不是考虑身高和力气, 招式简单不说,发力也软绵绵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惊宸和茸茸在搞所谓的眉来眼去剑法。 “咳。这个, 秦老师。”武指也委婉道,“女演员的身体素质摆在这,和武行群演是两码……” 秦绝:“可是我跟她打过啊。” 武指:“……” 武指:“呃,嗯,啊这。” 秦绝:“要不这样,您告诉我孙导想要什么效果。” “……真能行?”武术指导的表情说明他担心的是唐糯。 “她要是上头了打得比我还猛。”秦绝笑了笑,“那孩子劲儿大。” 武术指导没再迟疑,秦绝打戏有多出彩他是长了眼睛的,也不觉得这位演员会信口胡诌,遂把导演的安排和自己的设计思路给秦绝讲了个大概。 听着听着,秦绝心里有了主意。 “我总结一下,要有肢体接触,要转圈,要定格,给拍特写留空间,是吧?”她道。 武术指导点头补充:“那什么,肢体接触最好亲密点,导演要求的。” 秦绝:“……行。” 她迅速在脑内画完挂羊头卖狗肉的草稿,等唐糯离开化妆台就招呼她到边上排练。 “要怎么打!”唐糯眼睛亮晶晶的,兴奋不已。 她换上了一件风格甜美可爱的连体服,上身做了假两件的设计,下身是短裤,身后拖着长度到脚踝的裙摆,乍一看很像在衬衫短裤外套了件缀着蕾丝花边的敞怀长外套,实际都固定在一起,正面能露出双腿和短靴,侧面和后面还有衣摆飞扬,既方便打戏活动,不会走光,也兼具了视觉上的美观。 秦绝飞快扫视了下唐糯的衣着,很好,剧组的妆造虽然与原著差着十万八千里,但总归还靠谱。 接着,她拨开腰带上的卡扣,唐刀出鞘。 “会用吗?”秦绝舞了个刀花,停下后反手握住刀柄,微微向前一送。 “学过!”唐糯丝毫不怯,伸手将唐刀接了过去。 学过?秦绝微怔,旋即露出笑意,猜到了那位老师是谁。 “好,用这个来攻击我。”她把刀鞘扔给张明,手收回的瞬间已经将腰侧匕首拔出,手腕扭动向下一甩,刀刃立时弹射而出。 秦绝另只手扣上黑山羊面具,这是她对遵循原著最后的倔强。 毕竟在原著里,惊宸和茸茸对打时有一场既沉重又浪漫的揭面吻戏。 将近离别,哪怕在“里世界”惊宸也不愿让茸茸再多看他的脸,于是找借口在训练时都以恶鬼面具相对。而茸茸却因为自己异常出色地完成了严苛的训练而激动自豪,扑过去揭开了惊宸的面具,也仿佛掀开了他裹在心口的一张画皮。她笑眼盈盈地在他唇上啾咪一口,没有注意到惊宸眸光幽深的眼睛。 改编后,或许是因为唐糯的年龄,或许是因为发糖比例要挪给罗凌和李静鱼演绎的现实校园片段,这段吻戏被全部砍掉,而惊宸回吻茸茸眼睑的段落则移到了血樱树下最终告别的时候,透过剧本文字依稀能看见编剧的奋力挣扎。 两人排练的这片空地放好了运动软垫,唐糯作为国际影后回一次龙国被璨华娱乐接了不少短期代言,正金贵着,孙广山就没有允许秦绝像上午那样把碍事的软垫都撤掉。 “这能行吗?”有人和武术指导咬耳朵。 “秦老师说先随便打一遍试试。”武术指导压低声音。 “不加威亚?”那人又道,“就……那位也不加?” “管这么多干嘛。”武术指导声音仍低,“人家这么说了,哪轮得到我们指手画脚。” 与他交头接耳的这人就不说话了,表情有点呲牙咧嘴的,主要是总觉得过会儿要目睹一场事故,不知道是该前线吃瓜还是及时远离战场。 空地内,秦绝双手背后,匕首拿在左手,俨然一副放水姿态。 她对面约两米处,唐糯单手持刀,握得倒稳,只是不论是站姿还是表情都十分呆萌,哪怕大家都知道唐刀和匕首这些武器全没开刃,安全得很,此时也禁不住担心唐糯会被割伤。 毕竟看着实在是太软—— 众人思绪尚未飘完,就见眼前闪过一抹华丽异常的模糊虚影。 几乎是在同时,清脆的撞击音传入耳膜! 方才与武术指导搭话的那人满脸错愕,他定了定神才将场内情势看得清晰,心下骇然。 刚刚那一瞬,竟是唐糯以超出想象的速度俯身前冲,一把唐刀由下至上斜切秦绝,而后者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匕首却在电光石火之际挡在身前,抵住了泛着寒光的刀锋! 2400+ 写这章的时候突然意识到绝哥的荧屏初吻还在。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六章 《心影链接》(八) 这幅画面有股诡异的反差和平衡,唐糯比秦绝矮了二十厘米左右,但手上握着存在感极强的长刀,而身形高大的秦绝仅以匕首抵挡她的进攻。两人的衣着还各自保留着网游里冷酷与软萌的“人设”,此时表现出的气场却跟现实里非常相似,透过他们仿佛能见到强势的姜榕和温和的廖京臣。 是哦。大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本来一直就是这两个人。 对原著不熟悉的工作人员总以为《心影链接》不过是一部设定新奇讨巧的改编剧,在心里把主要角色当成各自独立的四个人物。然而原作正是通过这种外显与内在的反差探讨了一个问题: 究竟面向他人的“我”是“我”, 还是独自一人时的“我”是真正的“我”? 然后廖京臣与姜榕在“里世界”从相遇到分别的这段故事给出了答案——二者皆是,无法分割。 廖京臣以为和善礼貌只是自己被家庭驯化出来、不得不维持的表象,然而在积年累月的扮演之下,“温柔”早已浸透了他的本心,成为他自身的本质。 姜榕同样,她以为自己迫于形势,必须展现出独立强大的模样,然而磨炼得久了,这个母亲眼里的娇娇女儿也的确在一次又一次的成长中变得刚毅而坚强。 我们都是多面的, 我们都在不断改变。承认并接纳每一个时段的自己,才是真正的和解。 这就是原作者在字里行间表达出的内容。 改编成剧本后,这些也有迹可循。越到故事后期,惊宸和茸茸表露出的性情与行为模式越贴近现实中的他们。 唯一的区别是,被茸茸几次点破温柔本质,无形中消散许多戾气的惊宸,终究选择了封闭自我,带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永久停留在原地,而直面了“神”的茸茸则成功达成和解,肯定了自身的强大,也不再否认内心的柔软,从此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空地内两把武器撞击不止,因为一早说了这只是排练,所以唐糯并未入戏,一招一式以她的方式向秦绝逼来。 围观人群渐渐腾起一股敬畏, 对象是唐糯。 她竟然能和秦绝打得不相上下! 当然, 说不相上下还是有点夸张了,毕竟动态视力好一些的都能发现秦绝让了唐糯一只手,还是惯用的右手。 但饶是如此,稍微代入一下唐糯的视角,众人依然觉得我上我是真不行。 “叮叮当当”的动静已经响了五分钟还没停歇,秦绝只挡不攻,唐糯则反复袭来,劲头不减,光是这份体力就让人自愧不如,一旁清楚唐刀具体重量的道具师们更是惊愕。 “不愧是专业的……”有人嘀咕。 牢牢占据着大家视线焦点的唐糯打得相当漂亮,就是发力刚猛,动作以大开大合居多,和她可爱的装束与外貌凑在一块看着有种奇怪的萌点,像一颗包装精致的亮色糖果冷不丁从糖纸背后掏出四把锃明瓦亮的大铡刀,搁谁都得愣一愣。 锵! 匕首的刀背与唐刀的刀刃相撞,唐糯飞快收手,变换角度再次劈砍过来。 到底是经验尚浅,秦绝在这么一会儿功夫里已经摸清了她的套路,招架越发得心应手。 定格有了, 转圈可以随时添加, 肢体接触…… 秦绝在对打间隙分神思考。 从演练开始到现在,她的应对都以格挡为主,表面上是唐糯不断攻击,实际的战斗节奏却掌握在她手里。 想了想,秦绝趁唐刀来袭的刹那用匕首顺势一刮,将刀刃引偏,旋即反身踢腿,动作迅速力道却轻,靴帮撞在唐糯手腕,脚尖再挑。 “啊!Σ(_)” 唐糯的唐刀顿时脱了手,在空中打着旋儿插进不远处软垫之中,惊得场边众人连退两步。 转头看了眼刀,余光又见秦绝似有破绽,唐糯没有犹豫,如法炮制一记侧踢,故意引导她的秦绝在面具下微微一笑,将匕首向上扬出。 说时迟那时快,唐糯一把接住无主短匕,整个人扑向秦绝。 秦绝佯装被她撞到,向后仰倒,摔在软垫上。 唐糯于是顺利地骑在了秦绝腰间,换成双手紧握匕首柄,蓄力一秒便向下直刺。 “等等!!!” 旁观人群险些魂被吓飞,制止的话才刚出口,唐糯的匕首就扎了下去! “啊、……。” 无事发生。 秦绝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容地侧了侧头,让匕首扎进了软垫。 她顺手把自家兔兔按进怀里,拍拍她的后背。 “呃呜——”唐糯哼唧了两声,显然没有打得失去理智,意识始终清明。 她从秦绝身上撑起来,去拔匕首。 拔了一下,没拔出来。 唐糯:(ω)…… 秦绝在面具底下乐:“刚才扎得太猛了吧?” “呜。”唐糯蔫了。 秦绝坐起来,拔出匕首顺便耍了个刀花,将刀刃折叠回去,然后拉着唐糯起身。 两人附近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都是刚才惊慌失措冲上来的,其中包括唐糯的经纪人和那位武术指导。 忙活着其他工作的孙广山等人也听到了这边的骚动,似要赶来。 “韦老师,您看一下在什么时候加转圈比较好。” 秦绝边说话边解开面具,以实际行动说明刚才那一切没什么大不了的。 武术指导韦杰愣了下才道:“哦,行。” “怎么人这么多?”秦绝把面具递给张明,又从他手里接过“回收”了的唐刀,表情自然,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大家还是站远点吧,我们要拍对照视频了。” “呃、这。” 话头先被秦绝抢了,这帮人张了张嘴,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只好讪讪后退。 “来,重新开始,从……” 秦绝转过头和唐糯交流。 拍打戏就算是多机位拍摄也很少一镜到底,所以一般都会在排练时多拍几个角度的视频方便复刻和矫正细节。 唐糯参与打戏拍摄的时间很早,对此经验丰富,很熟练地和秦绝一起放慢速度给武指演示,并随时根据指示停下,适应新加的动作,比如虽无实战意义但比较好看的转圈。 经纪人站在空地边上,欲言又止。 剧组当然也给唐糯准备了武术替身,甚至聘了两个,但没想到一个没留神,她就跟着秦绝去排练了,眼下完全没有让替身上的意思。 这怎么行? 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还有刚才那刀,那匕首,多危险! 经纪人不断纠结,他虽是璨华娱乐的执行经纪,但也是跟过许多艺人的,对片场拍摄颇为了解。放在平时,别说武戏了,就是文戏也用不着演员自己亲身上阵彩排,演员只需要等导演过来请人,然后站一站位,开拍之后过两遍台词就是。怎么感觉到了《心影链接》这个剧组,一下子就脱离正轨了呢?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七章 《心影链接》(九) 没过多久,孙广山把经纪人心里想的话问出了口。 “替身?”唐糯坚决摇头,“我可以!我答应他会演好的!”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秦绝。 孙广山既窃喜又头疼,能亲身上阵打戏的演员当然好,但替身也是为了防止演员有什么闪失,如果唐糯真受了伤甚至短暂破了相,都不用说耽误剧组进程, 影响了演员的商业价值才是最致命的。 “唐糯老师,要不我们还是只拍特写……”孙广山试图劝解。 唐糯拧起眉头:“为什么?我们已经拉勾了。” 经纪人感觉脑仁嗡嗡疼,凑过来道:“为了安全啊!要是你受伤了——” “都还没开拍,你怎么知道会不安全?”唐糯态度不改,没有不满只有疑惑。 经纪人气急:“等知道就晚了呀!” “好怪。”唐糯茫然,“担心发生不好的事,所以就不做了?这是应该的吗?” “你……” 秦绝的咳嗽声打断单方面的争执:“大家都准备好了, 片场时间宝贵, 还是快点开始吧。” 经纪人对上她的视线,没敢继续说话,眼神躲闪着退到旁边。 算了算了,大不了到时候多营销一下拍戏敬业。 他愤愤想着,那边孙广山见拗不过唐糯,也招呼着各部门注意,进行的最后检查确认,准备开拍。 施梦趁这个时候快步走来,帮秦绝打理面具和碎发,又迅速离开演区。 “准备!” 孙广山举起喇叭。 他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已经戴好面具的秦绝,心里泛起嘀咕:这秦绝也是奇怪,就没见过主动要求不露脸的演员…… 莫非他眼神戏很好,整体表情管理却不行,所以才遮一遮?不应该啊…… 工作人员在不远处依次比出ok手势,孙广山不再纠结这点细节,开始倒计时。 场内,唐糯仰起脸, 隔着几米距离看向秦绝。即便经过了稍显枯燥的排练,她的状态也丝毫不减,此时此刻,她身上洋溢着旺盛的生命力,眼底燃烧着亢奋的色泽,连“似乎”这样模糊的形容都不需要,确确实实地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有着十足的自信与把握。 这不是因为坚信自己能万无一失,而是已经下定决心,就算中途失败几百次几千次,也一定会不惜一切完成许下的承诺。 秦绝心里飞快闪过一丝怀念。 它闪得太快,使得连带着的痛楚也仿佛可以忽略不计。 “Action!” 孙广山一声令下,场记在摄像机前打板又撤离。下一秒,唐糯周身气质顿变,巴掌大的小脸上没了雀跃和期待,取而代之的是属于茸茸的那份紧张。 孙广山到底没有先拍打戏部分,第一条镜头是单人内反打,再转接一个过肩外反打。用人话说,就是先拍秦绝的面具近景,然后再反过来,从秦绝侧后方将她的肩膀和她对面唐糯的正脸都录入框内。 这样配合着唐糯脸上的表情, 就能营造出较强的代入感, 让观众体会到惊宸散发出的压迫感和茸茸忐忑中努力保持冷静的心情。 “卡!” 这种两人对视或对话的镜头过得很快, 孙广山拍过太多类似的戏码,不用检查光看监视器心里都有数,当即宣布:“很好很好,这条——” 他“过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唐糯猛然转头。 “重来一遍!”她喊道。 孙广山始料不及:“什么?” “刚才我演得还不够,再拍一遍!”唐糯口齿清晰地重复道。 孙广山一怔,旁边的摄影指导也愣住。 他们都没觉得唐糯的表演有任何问题,说句不好听的,她的微表情控制已经比大多数明星演员强出太多,是国内市面上的导演看了会欢天喜地的水平。 “呃,唐糯老师……” “我说再拍一遍!刚才那条没到最好!” 与先前那股小孩子任性的感觉截然不同,唐糯显露出了极其成年人的顽固与强硬,经纪人本想上前劝阻,硬是被她死死盯来的眼神逼停。 “这……” 孙广山有点无措的目光投向秦绝,秦绝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问题。 “咳!那,再来一条!”孙广山举起喇叭。 演区附近再次忙活起来,秦绝在面具下弯了弯嘴角,眼前情况有些讽刺,同是精益求精,孙广山会用打太极的方式来婉拒她的提议,却对姿态强势的国际影后唐糯没办法,归根结底还是那套所谓的“圈子规则”。 不过,管他听谁的,能让作品质量更高就好。 兔兔对自身状态的掌握敏锐得超出常识,她说没到最好,就说明她这次的发挥肯定不是百分百,哪怕已经达到了99.98%,说了不是最好就是不是。 孙广山再次发出指令,秦绝敛起心绪,快速沉浸到角色中。 面对全力以赴的唐糯,她当然也要竭尽所能。 一条普普通通的内外反打镜头连续拍了六次,才终于让唐糯自己满意。 孙广山在心里计算着剩余时间,额头略略渗汗。 这位影后……她当真不是在整人? 前三条废镜头,孙广山还能看出一点细微的差别,的确如唐糯所说,她还不够好,每拍新的一条演技和状态都在提升,然而当拍到第四条还是不行的时候,孙广山就很纳闷了。 以他的眼力,他分不清第四条和最终通过的第六条有什么区别。 但分不清就分不清吧……依着她就是了。 唐糯来头大,孙广山清楚自己惹不起。 他有点吃力地清清嗓子,组织片场工作人员准备拍下一镜。 一场打戏的拍摄并非是连贯的,孙广山耍了点心机,把零碎对话和特写等镜头提了前,以为这样说不定就能让唐糯放弃全程亲身上阵武戏的打算,结果看这样子,她演戏的劲头越来越足,像进入了某种极度亢奋的状态,谁劝都不好使。 又费力地拍完了一条镜头,孙广山拿喇叭的手微微颤抖。 很多次他觉得已经完全可以了,唐糯却还是坚持说“不行,再来”。 天知道这位小姑奶奶心里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样的。 作为执行导演,孙广山根本管不住,更令人崩溃的是和唐糯搭对手戏的秦绝竟也没有任何不悦,就这么不厌其烦地陪她演到现在,孙广山感觉这两人都是疯子。 就一部剧而已,至于吗! 如果现在坐在监视器前看唐糯演戏、看她和秦绝对戏的是方友文或者曲楠,这两人铁定已经乐开了花。 可孙广山不会知道这些,他在国内种种影视剧片场浮浮沉沉了太久,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然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从事这个行业,只想着再多装几年孙子,熬成总导演,然后拉投资,找演员,美滋滋地享受一些送上门的“福利”,拍出一部火爆的商业片,从此跃升至上层阶级,每天都活得分外滋润。 “再来!”唐糯的声音又响起。 孙广山憋着一股气,他能感受到附近的工作人员也被怨气包围,但还是那句话,国际影后大家都惹不起,背地里怎么嘴碎都无所谓,当面翻脸是不行的。 别看唐糯的经纪人在旁也是一副哀怨神情,可真有冲突,指不定他就要来一手“敬业演员严格要求自己竟遭导演反对,《心影链接》的拍摄现状惹人深思!”,到时候唐糯是璨华娱乐对接的,《心影链接》是璨华娱乐出品的,公司一出手,舆论轻松反转,还帮剧和唐糯反向艹了一波热度,只有他这个执行导演被揪出来打,还得背上一口黑锅。 惹不起,惹不起,忍着吧…… 孙广山把空了的矿泉水瓶捏出一声响,重新堆起笑容,唐糯说啥是啥。 拍摄仍在继续。 2500+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八章 《心影链接》(十) 下一个镜头也是动镜,孙广山把最后茸茸举起匕首向下刺的片段拆成了两个机位,一个是仰拍,即从秦绝(地面)视角向上拍唐糯的动作,一个是俯拍,给惊宸侧头避开匕首来个大特写。 每到这种时候,要来回折腾的都是掌镜。此时摄像师就以极其诡异的姿势在地上蠕动, 找了半天才找到既能收录一点秦绝的头和肩膀,又能完整拍到唐糯脸和上半身的角度。 这幅画面在第三方视角里非常滑稽,站在边上的施梦拼命忍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这得是多厉害的心理素质和职业素养才不会在瞥见摄像师的时候笑场,我们秦小狼不愧是专业演员。 唔,唐糯也很厉害,拍戏时完全意识不到她还没成年。 “老师, 不用怕, 她有分寸。”躺在地面,被唐糯骑在身上的秦绝闷声对摄像师说。 这位掌镜好巧不巧就是上午和替身宋有平一起拍黑山羊贴脸打戏的那个。 摄像师:“……”我也不想怕!问题是这是我能决定的吗! 他呵呵挤出笑容,稳住了略有颤抖的手,维持着这个怪异扭曲的姿势静等孙广山发令。 “Action!” 哧! 唐糯往下扎的动作又快又猛,仿佛跟秦绝不共戴天似的,半点都没留手。摄像师差点叫出来,秦绝却异常淡定地在最后一瞬间撇开了头,任由匕首捅进了她脸侧的道具土壤。 短短两秒内,摄像师的心脏跳到嗓子眼又往胃里沉。 尽管被吓得浑身发毛,但他还是留意到唐糯这次慢了。 这里的慢,说的不是向下刺得慢,而是在蓄力的时候顿了顿,表演得不是很流畅。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 “再来一遍!”唐糯喊道。 ……果然。摄像师在心里叹气。 他已经被折磨得没了脾气,任劳任怨地把镜头举到一开始的位置,等待下一次开始。 这条镜头NG的次数险些变成两位数,好在最后总算在唐糯这里过了,摄像师身心俱疲地从地上爬起来。 他深感敬畏地看了眼秦绝,不在近距离观看这段戏根本意识不到唐糯的动作到底有多快, 秦绝却每次都能淡然躲开,慌都不带慌的,是个狠人。 孙广山宣布中场休息,陪着笑请唐糯去补妆,然后带人规划机位。 时间已至下午五点,剧组气氛颇为复杂,像孙广山这些年纪大、入行早的幕后工作者大多都面露疲色,宛如被临时加了任务的搬砖工,无奈地提着一口气继续干活,与他们相反的则是以道具师为主的年轻群体,一个个眼里涌现着兴奋,有种“太好了,我总算遇到个正经剧组”的感觉。 “乐呵什么?等着瞧吧,我们今晚肯定要加班了。”某个灯光师对自己的助理轻嗤一声。 助理嘿嘿笑道:“加嘛加嘛,两位演员老师不是拍得挺认真……” 《心影链接》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时候会是什么样?会不会特好看?会不会有人注意到刚才特写时打的灯光既有氛围又衬唐糯的肤色?会不会有人发现片尾字幕里有个叫郑薪的工作人员? 灯光助理郑薪忙到现在也觉得累,可是一想到《心影链接》播出后会有许多人夸,他顿时就多了些气力和劲头。 我也是这部作品的一份子!我在为这部作品付出! 演员在好好演,导演在好好拍, 加班就加班嘛, 大家齐心协力认认真真地完成一件正事, 多有成就感啊。 郑薪脸上藏不住事,灯光师不冷不热地笑了两声,心想果然是职场新人,愣头青一个,倒是挺会自我感动,怕不是老板随口鼓励两句画个大饼就能在工位上过劳猝死。 “有信念啊小伙子。”他讥讽道。 郑薪压根没听出灯光师的言外之意,呲着牙花乐道:“我多多少少也是个文艺工作者噻,信念还是要有的嘛!” 已经混成了老油条的灯光师只觉得好笑。 他没再闲聊,指挥着郑薪移动反光板。 接下来要拍的是最后一条镜头,孙广山也倦了,干脆咬牙集中精力搞了个多机位拍摄,免得被唐糯不依不饶地纠缠到大半夜。 顺带一提,果然拍到了现在,唐糯依然没有让替身上的打算。 如果唐糯只是做做样子,表现一下自己的敬业,孙广山要处理起来也容易,大不了明面先哄着演员不上替身,回头等演员不在的时候招呼替身过来再补拍几条就完事。但唐糯太过吹毛求疵,以至于孙广山的心态逐渐自暴自弃,已经没体力也没心情再叫替身兜底,只想着赶紧结束交差,趁早回去休息。 “四个机位?”秦绝确认道。 “对的,具体位置是……” 摄影指导伸手指方位,一个是正面镜头,拍摄两人的侧身中景;两个是演员各自视角的镜头,用来分别拍摄近景和面部特写;还有一个是俯瞰镜头,用的是无人机。 明星艺人拍戏时很少会问详细的机位在哪,过程中要怎么移动。他们更乐意听导演的,让站哪就站哪,让面对哪里就面对哪里,说得再多的也就是“我脸/身材的哪个哪个角度拍起来更好看,给我调机位”。只是秦绝问得细,摄影指导一天下来也习惯了,张口先说细节,免得问一句答一句浪费时间。 “秦老师,这算不算伴君如伴虎?” 摄影指导说完正事还调侃了一句,他以为秦绝也是不方便招惹唐糯,因此才耐心地陪她矫正一遍又一遍。 秦绝笑了笑,没说什么。 “加油,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快完事了。”摄影指导临走不忘鼓励两声。 和唐糯比起来,秦绝显然好说话太多,而且有实力,态度也温和,知道点到为止,不咄咄逼人,也不怎么下人面子,摄影指导对她颇有好感。 踩了踩取景范围,又用0.5倍速慢动作过了一遍打戏,秦绝和唐糯的这条镜头正式开拍。 …… 要开始了。 泛着金属光泽的唐刀轻轻颤动,茸茸深吸一口气,游戏里的武器除磨损外不会记录任何表面变化,可她却能依稀感受到刀柄处独属于惊宸的体温。 她很紧张,这是必然的。如果放在之前,她一定更愿意坐在惊宸身边拿出手帕给他擦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试图把刀尖举向他,甚至,还要战胜他。 第二次深呼吸。 眼前的黑山羊面具渐渐幻化成惊宸的模样,旋即在缀着柔光的变换下显露出廖京臣的面容。 茸茸突然露出一点笑容,她想到自己为他筹备的巨大惊喜,也难以遏制地联想到届时他的反应。 震惊?呆愣?还是习惯性先微笑,或是习惯性皱眉,嘴唇抿成一条冷淡的直线,视线瞥向旁边,但又飞快看一眼我再移开? 想到这茸茸抛却不安,她闭了闭眼,神情在这个短暂的过程里转为凝重,从浅含爱恋地望着惊宸,到满目认真地注视着他的举动,嘴角恢复平直,就像面具下的他。 我也有在进步。 我即将到你身边。 跨越这层咫尺天涯的距离,冲破这块虚拟与电子的屏障—— 茸茸握刀的手倏地一紧。 她身影翕忽闪过,长刀破空,切开阵阵风声,攻势是与敏捷身形全然不同的刚猛,也像惊宸。 ——与你并肩! 2400+ (本章完) ------------ 第九百五十九章 一根筋的兔子与断裂羊角(9.30) 孙广山远没有想到这场打戏拍得比自己想象中还要艰难。 武戏转圈,必然要动用威亚,可唐糯的速度太快,与秦绝的来往招式又不全是固定的,就导致威亚师傅有几次差点没跟上,要不是秦绝眼疾手快捞了一把,唐糯就会直接被钢丝线牵着跌倒在地。 经纪人已经撸胳膊挽袖子想去找茬, 他清楚这是唐糯执意要无数次重来的过错,但唐糯不能被骂,所以按照规则,就该有人代她挨骂。 “我不用威亚了。”唐糯的声音周围都听得见。 正要发难的经纪人被噎住,熟稔地露出一番姿态:“糯糯别置气,这是剧组的问题, 有些人不说话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批评批评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唐糯一脸茫然。 “用了威亚演得不够好, 那就不用。” 她拧着眉道,“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为什么要说谁有问题?一定要分对错?” 怎么这么能杠啊!我不是在为你讨说法吗?! 经纪人血压上升。 孙广山出来打圆场, 一如既往地应了唐糯的要求。片场忙乱起来,经纪人在边上双手抱臂生闷气,心里狂翻白眼。 呃,这位影后老师还真是很容易得罪人啊…… 围观的施梦和张明不禁汗颜。 其实唐糯的意思他们都懂,无非是想说既然配合不好那还不如不用,无论是演员还是威亚师傅都没大错,只不过是磨合不到位。但她说话的方式太直了,一显得不领情,背刺为她着想的经纪人,二也没有切实地给威亚师傅解围,反倒搞得气氛僵硬,哪边都不讨好。 果然还是小孩子啊,人情世故这方面还不通透。 施梦暗暗感叹,突然想起秦绝今年也才二十岁,顿时表情有点扭曲。 相比之下小狼是否有点过于早熟…… 不知自己正被员工腹诽的秦绝此时无暇顾及这些骚乱,她还站在演区里闭目养神, 顺带反思表现。 进入了专注状态的唐糯非常恐怖, 以往在末世里打架时是如此, 没想到演戏时也是同样。 每重来一次,她都在提升。 这是种近乎于野兽般的灵性,让唐糯自己来说都说不出所以然,没有任何理论概念,只有强力的天赋与直觉。 秦绝竟然有点吃力。 她的吃力不是说接不住唐糯的戏,而是重复了太多次,她的表演逐渐制式化,变得一板一眼,越发趋近流水线工程,就像一个人不慎进入鬼打墙,或突兀地留在了某一天然后不断在这天循环,感到疲惫是正常的。 秦绝复盘下来,感觉自己的表现从97跌到了85分左右。 按理来说,眼光锐利的导演会发现这一点,及时调教演员双方的状态,让他们的演技保持平衡,以达到最好最合适的效果。 演员、机位、打光等等元素, 把控它们是导演必备的素养。 但孙广山觉得秦绝一直都没出错, 当然没有调整的必要。 别说演技及格, 哪怕不及格,在片场也经常拍一两条就过了。像秦绝这样的,难道还不省心?还有什么好说的? 对唐糯百般顺从,对秦绝放心不理,连续拍摄五个小时,两个演员之间细微的差距越拉越大。 这导演…… 秦绝在面具下皱了皱眉。 她又去看唐糯,别看这个小家伙始终都在提升状态,但一件事反复太多,是个正常人都会有负面情绪,更别提脑回路要更简单的唐糯。 区别只是玩不好玩具的小孩会自己跟自己生气,而唐糯不走这个流程,她直接把这点情绪转为动力,一根筋地认为“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然后继续较劲。 换而言之,人太犟,魇住了。 末世里秦绝就曾无数次把这只杀魔怔了的兔兔一击打晕,扛回营地,看来重生回来也要事件重演。 她默默估算着自己的状态,五次,最多五次,再多她和唐糯之间的演技差值就会变成80和130,一个及格了但没到第一档,另一个演得太猛直接超标,两人对手戏就此脱节。 视线在唐糯身上扫了扫,秦绝扶正面具。 兔兔也快到极限了,不间断复刻的大强度打戏,几次威亚失误,她浑身上下有许多擦伤,但一旦进入状态,她就会全身心投入其中,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眼前蓦然闪过许多记忆片段,末世里秦绝遇到唐糯的时候,她正在密林中为当时的“主人”打猎。那时一群变异野狼围着唐糯一个人,她腰腹被利齿咬开,血流了一地,内脏都要滑出来,却仍然像个无知无觉的人型机器似的继续往上冲,就硬冲。 开关不关,任务又没完成,唐糯能把自己拼到死。 秦绝看中了兔兔的战力,七军师则最先发现了她应下承诺便死战不退的特质,认为她可以成为制约秦绝暴走的关键人物之一。 事实证明七军师是对的,虽然秦绝并不为此而感到高兴。 孙广山的声音传来,秦绝回神,尽量把状态调动到力所能及的最好。 各部门准备就绪,新的一条开拍。 浓郁的“人味儿”从唐糯身上散发出来,太活了,仿佛茸茸撕开书中的文字从另一个次元来到现实,秦绝甚至在这瞬间能想象到方友文他们看见这类演员时的满脸狂喜。 锵! 一长一短兵刃相接,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场内两人似在暴风中共舞,衣袂随舞步翩然飞扬。 不多时,孙广山的指令传来。这次是其中一个掌镜出了问题,摄像机不慎拍到穿帮镜头。 “再来!” 唐糯目光锐利,半点不显疲惫,眼眸中的坚定更深一分。 再一遍,再再一遍。 片场工作人员愈发怨声载道,大家都想下班,孙广山亦是如此,所以他厉声批评了几句犯错的人,叫他们集中精神,不要拖慢剧组进度,也因此引来更多的背后嘟囔与腹诽。 唐糯站立不语,状态继续飙升,已经超出了应有的范畴。 孙广山两三次欲言又止,他原本是不想惹出事端才顺着这位国际影后的意,但现在拍到晚九点仍不得歇,再这么耗下去,B组的支出会超出预算。 一咬牙,孙广山道:“最后一条!” 他话是这么说,剧组上下却高兴不起来,大家都知道若是唐糯还要坚持,孙广山估计也会继续顺从。 果不其然,这条拍完,唐糯抿唇皱眉,又在喊“再来一遍”。 “真的已经可以了啊!”连摄影指导都一脸苦涩,恳求的眼神屡屡投向孙广山。 孙广山烦闷不已,旁边的经纪人看着唐糯的淤青和细小伤口也早受不了了。 就算没破相,艺人受伤也有损形象好不好! 一道伤口,说不定影响到的价值变现就有几万几十万! “糯糯,不能再拍了——” “我要拍!” 唐糯不依不饶,“我有预感这次是最好的!” 她说得不错,但这是基于演员自身的判断,忽略了对手搭档和大环境等众多要素。 没有了“一体感”,就算单个演员演得再出色,正片后也依然看着很怪。 秦绝走到争执的中心,抬手打断唐糯的话:“有什么想吃的?喝的?” “诶?唔……”唐糯低头思考。 “其他机位可以撤下去了,刚才那条效果很好。”秦绝趁这时间对孙广山道,“留一个正面镜头吧,这次最后一条。” 孙广山迅速领会到秦绝的意思,这是在说可以收拾收拾下班了。 “那……”他视线移向唐糯。 “导演帮我问一问道具组。”秦绝说的“问一问”其实是“叫醒”,拍摄时间太长,道具组那帮人都在后面睡着呢,“这块面具还有备用的吗?” “啊?好。” 孙广山立刻再找人去问。 没一会儿,秦绝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唐糯也思考结束,仰着小脸跟秦绝说“没有什么想吃的”。 说明她的状态已经升到顶了…… 秦绝点点头,眯起眼睛。 如果这是贺栩的剧组,她犯不上操这个心。但《心影链接》不同,她得想个办法“治本”,让唐糯意识到状态百分百追求的是搭戏最终效果百分百,而不是一个人达到巅峰。 机位再次架起来,补好妆也上好了遮瑕的唐糯反手将长刀一甩,恢复到最初动作。 “Action!” 孙广山喊声落地,唐糯猛然冲向秦绝。 叮叮哐哐的动静不绝于耳,只可惜再有观赏性的打斗在反复看过多次后也难免让人失去兴趣,还留在片场的工作人员都恹恹的,有一搭没一搭地望着演区。 一记攻击袭来,秦绝侧身避过,短匕首在掌心翻了个花,以似要擦出一连串火星的力道沿着唐刀的刀刃飞快滑下。 唐糯霎时放开持刀的这只手,向后一仰避开反击,同时抬起右脚,脚背不偏不倚接中唐刀刀柄,立刻向上一踢。 紧接着,她步伐挪移旋转,将被踢到半空的唐刀重新握回手中,再度冲上。 按照先前排练时的套路,下一招是秦绝引偏唐糯的攻击,顺势缴械。 这也是最后一招,后续动作如唐刀被踢飞、唐糯有学有样踢开匕首并接住、扑向秦绝向下刺等已经在之前的拆分镜头里拍摄完毕,无需多虑。 “喝!” 全身心浸入角色的唐糯每个细胞都在沸腾,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快,因为内心知道秦绝无论如何都接得住。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她就是知道。 唐刀带起狰狞风声,唐糯状态全开,不留余力,未开刃的刀锋在她的大力挥砍下甚是威武,似有雷霆之势。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秦绝没有躲!或者说,她没有躲得完全! 唐糯的眼睛赫然瞪圆,但力道已出,要收要救都来不及。 咔!——噌! 后一声是无比熟悉的匕首刮过刀刃的动静,却比之前数次拍摄时响得要迟。 唐糯右手一沉,意识到的时候唐刀已经被秦绝轻踢脱手,打着弧线飞远再扎进地面。 她罕见地发了愣,连孙广山的“卡”都没听到,呆呆看着秦绝。 时间流速仿佛在这瞬间变得极其缓慢,又是一声“咔”,蕴含的撕裂意味比方才更浓,像不堪重负的嘶哑喊声。 秦绝没有伸手去接,任由那块附着物掉落。 那是黑山羊的一只羊角。 就在刚刚,它被唐刀削断。 3400+ 爆字数,晚了。 (本章完) ------------ 第九百六十章 冷面山羊与毛茸茸的洇痕 “清醒了?” 秦绝声音平静,“在惊讶什么?我也会失误,是人都会失误。” 唐糯怔怔地看着她,眼睛逐渐恢复清明。 “演上头拉着所有人一起拍这么久,你猜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人失误?” 秦绝语气淡淡的,并非喝骂口吻,却仿若惊雷在唐糯耳畔炸开, “这就是你想要的?不管不顾,只要自己爽了就行?” “……诶?” 唐糯喃喃着,仿佛才完成了“重启”似的,反应还很迟缓。 这条镜头只有一个正面机位,断裂掉下的那只羊角并非正对摄像机,片场众人又都疲惫,没人发现这一细节。 两人在演区站了略久, 那边孙广山已经检查完回放, 见秦绝和唐糯一动不动有点纳闷,和其他人一起迎上来,既是接演员也顺便拆除地面标记。 “又不是独角戏,你把任务完成了,其他人跟不上了,最后拍出来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哪来的自信?” 秦绝将面具掀上去,随手压在额侧,露出大半张脸,口气稍有加重。 唐糯抬眼看她,两条细眉撇着,嘴唇微微抿起,像只蔫巴巴的毛茸兔子,又委屈,又不太服气。 “而且。”秦绝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遍唐糯,“开机第一天就拼命成这样,以后那么多场戏都不拍了?” ……? 唐糯随着她的眼神低头看了看自己,视线触到腿上淤青的瞬间似被闪电劈中, 霎时间痛觉悉数归来, 浑身上下细细密密的伤口都在发疼,钝痛、刺痛,简直像被刀刀凌迟时剥夺了五感,等血肉模糊后再齐刷刷将剧痛返还。 “呜——” 身体承受的强烈痛苦在这时候全然压过了为数不多的理智,唐糯几乎是在低头的同时就被潮水般涌上的疼痛刺激得瘫了下去。她跌坐在地,反复握刀的右手连带着手臂一起酸软脱力,疼得犹如针扎,抬都抬不起来。 好疼……好疼……! 太疼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 唐糯的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哗啦啦往下淌,爆发的哭声传出很远。 孙广山和经纪人迎头撞见了这一幕,其他闻声转头的工作人员在看清现状后也吓了一跳。 被骂哭了!!! 众人瞳孔地震。 经纪人看着颤巍巍坐在地上抽噎的唐糯,罕见地手足无措起来。他看看唐糯,又看看秦绝,思维凝滞,大脑一片空白。 “去拿医疗箱。” 秦绝对同样跟了过来的张明道。 孙广山和摄影指导心有余悸地看向她,他们刚刚在检查回放,没有留意到演区里发生了什么,只余光瞥见秦绝似乎在说话,结果转眼就见唐糯哭了, 还哭得特别惨, 这副泪汪汪的狼狈相和先前任性强势的模样对比过于鲜明, 无形中显得“始作俑者”秦绝更加恐怖。 不是……这…… 把影后骂哭了真的没问题吗…… 将这些人僵硬呆滞的反应收入眼底,秦绝叹了口气。 她没有特意解释唐糯是因为脱离状态后知后觉被疼哭的,只是大跨步走过去,宛若军装礼服的长衣摆在身后飘荡。 “你、你干什么?!” 见秦绝朝着唐糯这边走来,总算回神的经纪人赶紧冲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但觉得秦绝全身都散发着可怕的气势,像要来杀人灭口一样,必须得挡一挡。 秦绝:“……” 这时候拼死尽忠倒也不必。 她伸出一只手毫不费力地把经纪人轻轻推开,然后半跪在哭得投入的唐糯旁边,淡定地接过张明手里用于冷敷的冰盆和医疗箱,从里面拿出喷雾型跌打损伤剂和碘酒等物。 唐糯:“呜呜呜呜呜(﹏`)……!” 秦绝表情毫无波澜,扯起自己其中一只袖子,露出手腕,旋即不由分说捏住唐糯的下巴,在她嘴巴被捏开的瞬间将手腕横着往她嘴里一塞。 唐糯:“唔!” 秦绝速度极快地用空着的右手拧开碘酒瓶,拿镊子夹起消毒棉球,毫不留情擦上唐糯渗血的伤口。 唐糯:“(;Д`)呜↑↑↑!!!” 碘酒的刺痛酸爽从伤处迸发,她嘴巴又被塞住,哭声都堵在里面,只有凄惨可怜的闷声悲鸣。 秦绝不为所动,动作讲究的就是一个稳准狠,上药的速度超快,也超冷漠,根本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以至于唐糯被剧痛激得忍不住哭叫挣扎之前,秦绝已经把她裸露在外的伤口和淤痕全部处理完毕。 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秦绝把手腕一抽,没去理会上面深深的牙印和点点唾液,顺势把唐糯搂过来按怀里,右手收拾医疗箱。 好受许多但还在余痛中的唐糯侧脸靠住她的胸口,哭得一抽一抽的,看着惨兮兮,害怕倒没见害怕。 这多少有点奇怪,明明给唐糯“制造痛苦”的人是秦绝,可“伤害”和“依赖”竟然没有产生任何冲突,唐糯既没躲开,也不抗拒,依然放心地在秦绝怀里寻求安慰,整个一个汪汪大哭.jpg 孙广山:“……” 经纪人:“……” 片场其他人:“……” 这到底是什么魔幻发展? 秦绝还是一脸习惯,宛如带崽多年的老父亲,她哭任她哭。 等医疗箱恢复了原样,秦绝把它递给也有些愣神的张明,然后低头发力,单手把唐糯捞起来横抱在怀中。 唐糯没什么反应,依然专注地哭,眼泪浸了满脸,眼圈和鼻头都红红的。 孙广山等人呆呆地注视着秦绝把唐糯一路抱离演区,等在休息处的跟组化妆师等人也呆呆地注视着秦绝抱着抽泣的唐糯大步走来。 秦绝把唐糯放到椅子上,抓过抽纸往她相对还好的那只手里一塞。 “吃什么?”秦绝问。 唐糯哭得抽抽嗒嗒:“蛋糕奶茶……呜……五分糖……不要冰……嗝!……加奥利奥碎……” 在旁围观的化妆师几人表情齐齐一崩,差点当场笑出声。 救命,好可爱…… 是不是有点太好哄了! 而且为什么都哭成这样了还要坚持把这么详细的点单要求说完啊!未免也太拼了吧,真的好好笑…… 化妆师憋笑憋得五官扭曲。 “……中杯的……”唐糯终于抽噎着说完了。 秦绝面无表情听她讲完,淡然颔首,又转过脸,朝张明扬了扬下巴。 张明比了个“了解”的手势,马上转身去办。 化妆师抬手捂住嘴巴,挡住不自觉流露出的“呜↑”声。 这是什么奇怪的霸总娇宠情节,有点嗑到…… “唰唰”几声传来,秦绝把面巾纸抽出几张放到唐糯膝盖上,然后起身,冷酷走人。 化妆师:? 化妆师:草,好冷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更好嗑了……? 秦绝去找孙广山:“孙导,方便给我看下回放吗?” 经过了刚才种种,整个片场都正以敬畏的眼神对秦绝行注目礼,孙广山结结巴巴地应着:“当,那是当然,呃我说当然可以。” 秦绝点点头,和孙广山及脸上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摄影指导又重新回到监视器前。 连续将之前拍的镜头一一看过,秦绝报了五六个具体的场次:“终稿用这些就行,这几条里我们俩的状态比较合适。” “呃,嗯。”孙广山哪敢说不。 “哦,对了。”秦绝这才把额侧的黑山羊面具解下来,“果然磨损有些严重,羊角断了一只,下次换备用的吧,麻烦了。” “啊?哦哦哦,没事没事。”孙广山忙不迭应声。 “辛苦。”秦绝朝他点头致意,又转身回到休息处。 张明正好带着买好的奶茶回来,秦绝从他手里接过包装袋,取出奶茶,然后剥开一半吸管包装,将吸管插进蛋糕奶茶里,再剥掉另一半外皮包装,在掌心攥了攥丢进垃圾桶,最后把一切搞定的奶茶塞到唐糯手里。 唐糯在刚才这段时间也哭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偶尔的呜咽。她吸溜吸溜鼻子,双手乖乖抱住杯身,委屈巴拉地埋头吸奶茶。 经纪人在边上只有心情复杂的份。 感觉自己的工作被抢了…… 秦绝这是在故意炒CP吗?不吧,哪有这样的…… 虽然我也觉得应该有人出来教育一下这丫头,但这是我没想到的…… 经纪人左思右想,只剩下满肚子的纠结,一脸便秘地在孙广山宣布收工后护着唐糯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唐糯的状态恢复得堪称荒诞,一杯蛋糕奶茶喝完,她不仅没了眼泪,甚至神色如常,如果不是泪痕尚在,她看起来与平时无异。 “回去好好休息。”保姆车停的位置都差不多,秦绝跟唐糯他们顺路。 “嗯。”唐糯听话点头。 经纪人:“……”为什么你们俩之间这么和谐啊?!仿佛无事发生?! “进入状态后,觉察别人很困难?”秦绝边走边问。 “嗯。”唐糯又老实点头。 想来也是,“专注自我”与“觉察外界”本来就比较相悖,唐糯拥有惊人的专注力,自然会忽视其他演员。 末世时这点还体现得不明显,唐糯作为仅次于秦绝和程铮的顶尖战力,从来都是她主导一方战场,按照自己的步调拼杀,其他人自动自觉配合她,打辅助。是以,秦绝没想到换成拍戏唐糯也是一样的情况。 “对手戏要看交互,不像打架,单方面赢了就行。”秦绝道。 “唔……”唐糯苦恼地拧起眉。 道理她是懂的,但没办法,她专注的时候就是很“自我中心”,分不出余力去关注别人状态如何。 其实这个问题在唐糯,或者说在她这类演员的身上并不能算是问题,因为负责把控这些的应该是导演。同样是影视作品,唐糯参演的《纯红要塞》和《伊森小镇疑案》就拍摄得很顺利。 然而导演的质量参差不齐,比如现在的《心影链接》B组,孙广山没有履行他应尽的职责,秦绝就只能提点唐糯,以免日后的拍摄再像今天一样闹得险些不能收场。 “这样吧,如果做不到觉察,就随时问我。”秦绝说。 “叽?”唐糯转头看她。 “直接问最方便了。”秦绝坦然道,“在这个剧组里我是你的对手戏搭档,既然演戏时不能意识到搭档的状态,那就在拍摄前或者拍摄后直接问。你只要记得这个就没问题。” “哦……!”唐糯睁圆眼睛,恍然大悟状。 秦绝揉她兔头:“嗯,没事了。今晚早点睡。” “好!” 两人分开,各自上了保姆车。 3400+ (本章完) ------------ 第九百六十一章 蛋糕上的奶油是铁锈味 短短一个晚上过去,“国际影后唐糯在片场爆哭”这件事衍生出了好几个版本。 最广泛的:“听说了吗?秦绝实在看不下去把唐糯骂哭了!” 衍生1.0:“什么?秦绝有那么凶吗?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衍生2.0:“哪有啊,据说是秦绝入戏太深,唐糯也演上头了,最后没演过秦绝,气场被压制住了才哭的。” 逐渐离谱的衍生3.0:“你们都太天真,依我看, 这明明就是导演对唐糯有意见,所以把秦绝当枪使,敲打敲打唐糯!” 更加离谱的衍生4.0:“切,我看就是唐糯闹太久没办法收场,所以才突然碰瓷。” 另辟蹊径的衍生5.0:“——以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场超级好嗑啊朋友们!提前下班是你们的损失!!有一说一我觉得他俩说不定是真的!” 最后一条来自之前还信誓旦旦觉得秦绝和唐糯没有CP感的跟组化妆师。 流言诞生得快, 传播得更快, 期间经过种种添油加醋, 等传到秦绝耳朵里,这套说辞不说和真相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干。 “这都什么东西……”秦绝地铁老人手机.jpg 昨晚拍摄最后一条之前她暗示过孙广山可以准备收工,因此有相当一部分剧组的工作人员没有亲眼看到唐糯坐地痛哭的画面。或许正因如此,才有这么多人抱着“我竟然错过了大瓜”的心情不断八卦脑补,目前最让秦绝无语的版本是: 震惊!传说中的秦嫂竟然就是唐糯!片场表面不熟实为情趣,殊不知暖宠细节早已泄露蛛丝马迹! ……啥玩意啊这,程铮看了都想打问号。 秦绝在心里吐槽。 不过“瓜”归“瓜”,次日的拍摄顺利得出乎寻常,唐糯本就心大,秦绝也懒得搭理周遭好奇探寻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声,两人正常聊天正常对戏,这天没发生任何“大新闻”。 孙广山看完回放,瞥了眼时间,不敢相信今天的拍摄任务竟然就这么圆满结束了。 他转头望向休息处,唐糯正乖巧安静地坐在那边, 右手是秦绝今早带来的蛋糕,左手是秦绝给买的奶茶,吃得十分专注, 腮帮子鼓鼓囊囊。 还是太魔幻了。 孙广山面皮一抽。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再煎熬一大天的准备,还反复安慰自己“没关系,今天没有武戏只有文戏,让她折腾去吧”,却没想到今日的唐糯和昨天判若两人,虽然依旧会要求再拍一遍,但不知和秦绝培养出了怎样的默契,经常交换过眼神就停下坚持,没再逮着一个镜头纠缠不放。 难道真被秦绝骂听话了?有这个可能吗? 孙广山表情无比纠结,心里对秦绝的印象逐渐恶鬼化,最终定格成了慈眉善目的恶鬼。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秦老师,再补个镜头可以吗?” 孙广山甚至不用亲自去请,只要是有关拍戏的事,派人知会秦绝一声她就会来。 没有情绪,也没有明星架子,很好说话。 ……但是很凶(物理)。 “孙导。” 孙广山心里慈眉善目的恶鬼果然很快来到了演区旁边,认真听他说事情, 态度上十分配合剧组安排,是绝大多数导演都会喜欢的演员。 “补这条吗?好的。”秦绝听完,点点头。 “麻烦了。”孙广山道。 也挺神奇,和秦绝面对面的时候,孙广山就没有那么敬畏,依然能感受到自己作为导演的“权威”——对执行导演来说,这其实很难得。 这条镜头秦绝过得很快,孙广山试探着提了几个意见,她也一一应下,没有半点不耐烦地继续补拍。 拍到最后,呈现出的画面质量已经没有再上升的余地,孙广山比了个手势,示意拍摄彻底结束。 秦绝依旧温和,表示有事随时叫她。 孙广山笑着应声,有点心虚。他清楚自己刚才是因为今天拍得太快、怕有早退嫌疑,所以才变着花样多抻一些时间,而且还不敢招惹唐糯,只能选择更好相处的秦绝,仿佛项目组长拖着优秀老实的员工加班,在上司面前走一遍面子工程。 磨磨蹭蹭到傍晚七点,孙广山感觉差不多了,正式宣布收工。 聚集在片场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 有了昨天的“疾风暴雨”做对比,大家都无形中觉得今天真有效率,顺利又舒坦。 去往停车点的路上,唐糯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好吃?”秦绝笑道。 “好吃!”唐糯比出大拇指,又收回去嘬了一下糖渣,“很奇怪,明明没吃过,但是味道好熟悉,喜欢。” 秦绝莞尔。 她这门手艺根本称不上专业,充其量也就是个“能吃,勉强算是好吃”的水准,就这还是因为末世里兔兔一直央着要吃蛋糕,所以她才胡乱试着弄了几个。 那时哪有烘焙的条件,秦绝第一次做的时候,出来的成品光看外形就一言难尽,别说蛋糕,连鸡蛋糕都不像,但兔兔心愿被满足,吃得很开心。 开心就好。 秦绝露出怀念而欣慰的笑容。 两人及团队快要走到保姆车前,唐糯眨巴眨巴眼睛,突然道:“我还不知道怎么叫你耶!一定要叫名字吗?不想这样。” 秦绝顿了顿,余光扫过唐糯的经纪人和助理,神情自然地反问: “我对象呢?你怎么称呼他的?” “副队!”唐糯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咦,对象?” 惆怅如浓雾裹住秦绝的心脏,轻飘飘的,却又勒得发紧,她更无心在意面露震惊的经纪人,扯出一声笑: “那你平时叫我队长好了。” “好哦!”唐糯想都没想,毫不犹豫,“队长!” 清脆的嗓音同时刺穿秦绝的耳朵与心口,像一把尖刀剜开陈年旧疤,她压下嘴角的苦意,含笑点头。 “好久不见,兔兔。” “唔?”唐糯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双手在头顶比出两个V字,歪歪脑袋,“兔兔?” 秦绝失笑,笑得有点大声,也因此显得有点狼狈。 “嗯。”她仿佛只是突然被唐糯可爱到了,“兔兔。” (本章完) ------------ 第九百六十二章 “同一类人”(二合一) 九月十三日,晴。 伍培丽在叮铃铃的闹钟声里痛苦地皱了皱脸,一把扣住手机,挣扎着从床上坐起。 “军训第九天——!” 对面上铺的遮光帘里传来舍友因伸懒腰而语调扭曲的呐喊。 “萍儿你咋这么有活力啊……”“咯吱咯吱”爬梯子的动静传来,另一个舍友有气无力道。 “苦中作乐呗。”戴萍已经爬下了床,声音随着接水刷牙逐渐含糊,“咱们教官还是挺帅的, 我觉得比隔壁汉学那个‘暴怒杜高’帅多了。” “哈哈哈哈,每次听到这个外号我都会笑。” “没办法,名字跟品种撞了嘛。而且谁让他长那么凶,管得也超严,这个绰号真是半点都不冤枉。” “哎,不过说到帅, 果然还是楼岚最帅。” “呜呜呜,说得没错!” 爬梯上背对着三个舍友的伍培丽微妙地翻了个白眼,楼岚楼岚,又是楼岚,哎,好烦啊。 这事说出去很像扯淡,但楼岚确实是他们这届大一新生的军训教官。 “不是灰”八月底凌空出世,迅速爆火,伍培丽等人九月初开学,报到后就开始军训,一开始谁也没把教官和那个女团里的爱豆联系到一起,学生间只有些许“哇那个女教官好酷”的议论流传。 然而很快,站军姿时在前几排的新生就认出了楼岚。一看脸,野生眉、高鼻梁、线条冷硬,素颜就已相当能打,完全没有上妆前后在诈骗的感觉,辨识度极高;再打听名字,两个字都对上了, 当然不会有错;最后,一个国防生助教在休息期间直接开口问了本人,楼岚毫不避讳,直接点头。 惊!真的是偶像来当教官?! 校内一阵轰动,不少高年级的学生也来凑热闹,就连教官内部都有不太服气的,以为这是学校故意请明星搞噱头。 但楼岚用实际表现让他们闭上了嘴巴。 一周多的军训里,有关她的事迹层出不穷,也被新生们津津乐道。比如戴萍提到的那位杜高教官,就曾经半开玩笑地找楼岚提出过“挑战”,让她协助自己给大家演示军体拳和基础搏击等内容,结果不仅打拳没比过人家,堂堂一米九壮汉还被楼岚轻松撂倒,众人皆惊。 “牛逼!”隔壁队伍来看热闹的教官脱口而出,又赶紧咳嗽一声,用起哄掩盖自己爆粗口的失误。 这之后还有教官们排着队找楼岚切磋对打,比掰手腕,比引体向上,比俯卧撑,结果全部阵亡等等……总之,这届新生能聊的八卦比往年多出许多,大家都在感叹自己的军训生活虽然苦得一批, 但真是好精彩。 在这期间,对此稍有关注的人也意识到了楼岚平时确实不爱说话,她知道自己因为什么原因备受瞩目,却也没有“自证”,没有发表一些诸如“你们把我当成普通教官就好”的言论,只是沉默带学生,淡定地应对各种挑战,偶尔露出一点笑容,多给新生们两分钟休息时间。 比起其他或粗鲁或神经大条或奇葩爱罚人的教官,楼岚的风评非常好,她亲自带的那支队伍与她的感情也在逐日加深,明明又苦又累的军训,那群人却每天乐得跟什么似的,一个比一个积极,其他院系的新生看着还挺眼红。 ——所以说真的好烦。 伍培丽不情不愿地换好军训服,她也追星,对偶像明星没啥意见,但周围的人都在追捧楼岚,张口闭口都是这个名字,她就很难不生出反感。 跟什么风啊!真没意思。 伍培丽讨厌“随大流”的感觉,她平时喜欢的东西也是,不论是听的歌还是看的剧,一旦它们火了,她就立刻没那么喜欢了。 匆匆去食堂买了杯豆浆解决掉早餐,伍培丽和同学一起站进队列,重复着往日的训练内容。 说是军训,但到了中后期,学生们就会在教官的带领下分成不同的方阵,分别负责踢正步、军体拳、匕首操等,主要目的是为了在最终的军训成果演示大会上展示给校领导们。 站完军姿,伍培丽的教官对大家宣布她们将与某某院系一同合并为匕首操方队,由他和楼岚进行指导。 伍培丽在震天响的欢呼中暗暗扯了扯嘴角。 到底为什么要过来当教官啊?偶像跨界尴尬死了,而且你们“不是灰”最近不是超火的吗,这个节目那个舞台的,能不能去忙正事,别来这里找存在感…… 就算不想关注,伍培丽也从舍友和同学嘴里听过“楼岚从未缺席过一次军训”的事,她们都夸她好强好认真,竟然能在密集的偶像日程里整天在各个城市里往返,可伍培丽感觉好怪,军训教官全勤不是应该的吗?就因为楼岚同时是偶像,所以就显得她很敬业,值得被狂夸? 哎,果然好烦。 伍培丽一直烦到了两个队伍合并,楼岚跑着步过来。 “哇哇哇,好帅哦,颜值真的和普通人有壁……”旁边有人兴奋地小声感叹。 饶了我吧——伍培丽在心里仰天大吼。 楼岚是很帅没错,这人不像时下的女团偶像那样白幼瘦,微黑的肤色和英气的长相再加上这身迷彩服,如果楼岚只是一个普通的国防生学姐,或许伍培丽早就和舍友一样高呼“酷姐姐娶我”,可谁让她是偶像呢? 是偶像,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烦烦的。 楼岚让所有学生原地坐下休息,然后开始演示与讲解,言简意赅,一板一眼,正经得有些沉闷,但大家看得津津有味,还因为她毫不犹豫地就地卧倒爆发出惊呼和掌声。 伍培丽垂着眼睛,脑袋被吵得嗡嗡作响。 出什么风头,真讨厌……她腹诽。 演示很快结束,楼岚告诉众人这套匕首操会拆成多少动作,接下来的每天又会有怎样的任务量,表述很清晰,甚至考虑到方阵内都是女生,给大家讲了怎么防晒、护肤、在训练时如何科学地保持体力等等。 最后,楼岚撕开小笔记本给每人发了一张纸,让她们把生理期和存在的慢性疾病写好叠好交给她,并补充说不用写名字,按平时报数时的编号标注就好。 伍培丽今天其实是姨妈第一天,早上又没吃饱,小腹早就隐隐作痛,但不知怎的,楼岚越是贴心,她就越反感,像是非要跟楼岚较劲似的,她交了张“白卷”。 几支笔从队伍这头传到队伍那头,楼岚收了一兜叠好的小纸条。男教官让全体学生起来继续站军姿,被楼岚挥挥手制止。 “等我看完的吧。”她道。 队伍里的女孩子们吃吃地笑。 “岚哥好会疼人哦——”戴萍娇羞状。 虽然有从网上得知楼岚今年也是十九岁,但她真人的气质太成熟,又哥又姐的,不知不觉就在她面前变成了软妹。 伍培丽“呵呵”干笑。 楼岚用标准的军用坐姿坐在地上,拆纸条和阅读的速度都很快,等全都看过一遍,她当着大家的面把所有纸条撕得细碎,混在一起绝对没办法还原,最大程度保证了女孩子们的隐私。 “撕它干啥?一会儿扔了就完了。”男教官有点茫然,还以为楼岚在为这群女生故意拖长休息时间。 不过他这两句话刚说完就获得了姑娘们的嘘声,只好费解又尴尬地挠了挠头。 楼岚把装满碎屑的小塑料袋压一压收进口袋,随即“唰”的从地上站起来,无形中展现了可怕的核心力量。 “全体起立!”她双手背后,腰背挺拔,嗓音又低又稳。 不少人都露出被蛊到了的神情,又连忙板正脸色。 “念到名字的,出列!” 楼岚中气十足地喊道,“姚娜娜、徐雨……” 她一连念出十六七个名字,被点到的女生或迷茫或激动或有点害怕,在大部队前站成一排。 “你们现在体质不适合今天的强度,所以先额外成一队训练。” 楼岚用略轻的讲话音量对她们道,“期间有任何不适,随时喊报告,明白了吗?” “哦哦,好的。” 这群女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顿时懂了楼岚的意思,连连应声。 楼岚眉头一皱,抬高音量道:“明白了吗!” “明白!” 骤变的气场让姑娘们立即挺直脊背,大声作答。 训练很快正式开始,更多的基本功需要练习,就算有楼岚在,大家也逐渐累得提不起精神,就等着挨到休息时间暂得喘息。 午休,吃饭,重回操场,伍培丽渐渐力不从心。 她经期时总是食欲不振,就变成越不吃越没体力,也就越虚弱,挨不住一阵一阵的痛经。 情绪更加烦躁,在听到周围女生撒娇起哄让楼岚跳舞的时候,伍培丽简直感觉自己心里有座火山爆发。 楼岚想了想:“可以,看你们的表现。” 嘁,哗众取宠…… 伍培丽兀自生闷气。 “教官!能教我们唱军歌吗?”又有人问。 “能。”楼岚点头,看了眼手表,“倒数第二轮训练结束后。” “岚哥岚哥,你觉得你们和‘千色’首周销量谁能赢?”第三个声音响起,听懂了的女孩子们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拒绝回答。”楼岚也笑了一下,接着板起脸,“现在是军训休息时间,我是教官。” 什么呀,简直槽多无口,你都偶像跨界了又在这搞分割,冰清玉洁给谁看呢? 处于姨妈期的伍培丽心里突突冒火,想也没想举手张口道: “教官,请问教官怎么看一个东西喜欢的人和谈论的人太多所以让另一部分人很反感的这种现象?” 不太客气的口吻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但在队伍哗然之前,楼岚淡定开口: “消费者心理学里有个词叫过度展露。” 伍培丽:“……啊?” 楼岚继续道:“某产品的广告频繁出现,就会引起消费者厌恶,这很正常,与产品本身的品质无关。” “如果是跟风呢?ky呢?都没怎么了解,只是觉得这东西很火要追随潮流,所以张口闭口都是某话题,特别惹人烦呢?”伍培丽不服气地追问。 她话出口后有些后悔,毕竟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攻击性太强了,但她今天就是暴躁,这个贱她就是忍不住想犯。 “跟风的人不顾他人感受到处ky,也不去深入了解,只是嘴上说着喜欢,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显得自己很懂,很潮,当然是不礼貌的行为。” 楼岚神色如常,“但,另一部分人被这些人烦到之后,觉得他们都没有审美,没有主见,他们喜欢的东西一无是处。这部分人在反感的同时,也不愿意了解那些人谈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是先入为主地认定正常人怎么会喜欢这个东西,喜欢它的人都不正常,并因此排斥有关这个东西的一切。” “这两拨人的行为逻辑事实上没有区别。” 楼岚的声音非常平静,“都是没有深入了解,没有在了解后做出客观清晰且独立的判断。只不过一个是盲目地追捧,一个是因为被盲目追捧烦到,所以盲目地憎恶。” “——究其本质,我认为这两拨人是同一类人。” 伍培丽腾地涨红了脸,她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反驳。 “岚哥好酷!!!”戴萍的声音越众而出,“我也觉得因为‘不是灰’最近很火就跟风黑的人好离谱哦!” 她的脑回路和伍培丽要表达的截然不同,但正好在此时缓和了气氛,让伍培丽偷偷喘了口气,清醒不少,没再那么愤怒上头。 “……咳,我只是回答问题本身。”楼岚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个道理还是老师教给我们的。伍同学能提出这方面的思考,很厉害。” 她食指挠了挠脸颊,这时才流露出军训教官对大学生的常见态度: “不愧是高素质的大学生,很优秀,很有思想。” 这话太熟悉了,好多直男教官都这么感慨过,大家零零散散地笑出声。 又一想,是啊,楼岚和她们差不多同岁,还没上过大学的样子……为什么突然还觉得她有点可怜?呃…… “岚哥你们会补文化课吗?”有人提问。 “会,我们走网课路线。”楼岚点头。 看军训现场有变成记者发布会的架势,她抢先道:“打住,珍惜休息时间,两分钟后继续训练。” 再这么问下去,楼岚并不觉得以她的口条能应付各种各样的问题。 刚刚如果祁霜她们或“千色”在场,一眼就能发现楼岚宛若秦绝附体,从措辞到语气再到神情,基本都和秦绝一模一样。 其实要是按照楼岚本身的个性,压根就不会理会与当前军训无关的言论。 但偶像与教官的双重身份摆在这里,基本的公关能力是必要的,所以当初邢羽菲把秦绝说过的话都整理成了语录,楼岚和姜卿娥都有背过、模仿过,为的就是遇到方才的情况,不至于被突兀打得哑口无言。 不多时,训练重新开始,楼岚的“回怼”无懈可击,伍培丽辩不过她,心里又清楚她说得对,心情愈发憋闷。 练着练着,伍培丽有点提不上力气,小腹还在隐隐作痛,她眼前有些发晕。 “三!”楼岚还在正前方喊号,每过一个号子大家就要变换到下一个动作。 可恶,好疼…… 伍培丽没在单独拎出来的队伍里,对当前的强度愈发吃力。 “四!”楼岚继续。 这个动作幅度很大,需要大半个身子从正面转到侧面并单膝跪地,伍培丽只觉腹部涌起强烈的反胃感,两眼霎时一黑,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再次聚焦时就见到一片星星稀少的夜幕。 些许惊呼声中,男教官和楼岚都冲了过来。 “我送她去校医室。”男教官说着背起伍培丽。 他扶人的力气挺大,在伍培丽身前蹲下的速度也很快,但伍培丽不舒服的地方就是肚子,贴在教官后背被一压一颠,当场干呕了出来。 “哎!——”男教官只来得及换了个方向,没让她吐在队列附近。 “我来吧。” 楼岚扯了两片纸巾让男教官擦一擦肩膀胳膊上沾到的涎液,然后扶着伍培丽,给她慢慢喂了点温水。 “校医室在——” “我去过。”楼岚道。 她说着将伍培丽的其中一条手臂搭过自己肩膀,然后重心一沉一起,就将面色发黑的伍培丽稳稳地横抱起来。 队列里爆发出一阵压抑着的“呜↑”声。 伍培丽腹部绞痛,额头见汗,晕晕乎乎之间实在没精力理会这些,只依稀感觉到自己在动,却没有晃得更加反胃。再之后,周边环境从吵闹到安静,等意识恢复了一些,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校医室的床上。 “好点了?”楼岚的身影出现,递来药和水杯。 “……”伍培丽下意识伸手抗拒了一下楼岚要来扶自己坐起来的手,然后脸色难看地低下头,撑着身体坐在床上,接过东西。 药片在嘴里化开的一瞬间她差点再次呕吐,楼岚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躺着吧。”楼岚扶着伍培丽缓缓向下躺。 你怎么这么喜欢三个字三个字地说话……伍培丽没头没脑地想着。 “习惯了。”楼岚道。 伍培丽慢了半拍才觉察到自己把想的话说出了口,顿觉窘迫。 她盯着与楼岚方向相反的那面有点掉漆的墙,憋了半晌:“就……谢谢你,但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低头发消息的楼岚抬头,有些莫名其妙:“随便啊,这是你的个人选择。” 伍培丽一时间更加恼火,你你你不是偶像吗?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 “怎么都不争取一下?”她脱口而出。 说完就后悔了。 楼岚张了张嘴,有点汗颜:“争取不到就算了,我又不是信用点。” 伍培丽抿起嘴唇,无端又开始跟她置气:“可是你是偶像……你的工作就是应该……” 断断续续说了一堆乱七八糟毫无逻辑的话,伍培丽逐渐痛苦面具,心想自己到底是在干嘛。 楼岚乐了:“这么操心,我看你现在挺喜欢我的。” 伍培丽立即脸红到耳朵根:“谁说的?!我才不喜欢你呢!” “啊对对对。”楼岚敷衍点头,走上前把她的被子又往上掩了掩,“休息吧,我回去了。” “我——我真的不喜欢你!” “知道了知道了。”楼岚说话间已经背对着伍培丽摆了摆手,话音落下,人也消失在了门后。 校医室的休息隔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伍培丽双手把被子抓成乱乎乎的一团,“呜”的一声把脑袋埋进了里面。 停下来啊我的心跳!烦死了! 5500+ 找不到在哪断章,所以两章合在一起发了。 就是说我们岚哥对外真的很克傲娇(望天 UNGREY,一些不知道斩不斩男但一定斩女的爱豆女团.jpg (本章完) ------------ 第九百六十三章 不同身份下的世界 …… 窸窸窣窣的声响。 画面亮起,抖动,伴随着粗重的画外呼吸音,捕捉到女孩窈窕的侧影。 “邢羽菲!邢羽菲小姐!” 拿手机拍摄视频的这个人用无法忽视的音量喊道。 金发随意绑成低马尾的邢羽菲回过了头,目光先是锁定了摄像头,然后露出一个没有感情但标准的微笑。 画外呼吸音变重了,拍摄者难掩兴奋地问:“请问你对同公司旗下‘千色’男团抄袭一事怎么看?” 周围有人想要冲过来,或护着邢羽菲上车,但画面很快变高,俯视着邢羽菲和这群人,准备随时保留他们“心虚的证据”。 被聚焦的女孩面上没有显露出不快,甚至轻轻拽下墨镜,流露出了一点好看的、优雅的、懵懂的神情,很有礼貌地问: “不好意思,您刚才说得太快了,可以慢点重复一遍吗?” 拍摄者仿佛得到了胜利,带着他自以为是的骄傲接受召唤。镜头离得更近,回到趋近于平视的角度。 男人刻意放慢但不减恶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是说,你邢羽菲,和你们女团‘不是灰’,对同为杨柳娱乐旗下的偶像男团‘千色’【抄袭】的事情怎么看待?” 说得又慢又重,非常清晰。 邢羽菲看着镜头和镜头外拍摄者的方向微笑: “先生,您说完这句话总共用了十三秒。解锁手机、点进V博、搜索‘千色’、点开澄清公告,完成这些步骤也只需要十几秒。您愿意耐心地对我重复一遍这个问题,竟然没时间去看一看真相吗?:)” 她的唇角更加明显地上扬了一下,是个挑不出错,但一眼就能明白其中假惺惺和阴阳怪气意味的笑容。 邢羽菲说完转身就走。 那粗重的呼吸声狼狈地滞了一秒,画面只剩邢羽菲被助理护在后面的背影。 她弯腰上车,视频突兀结束。 …… 伍培丽手机里的短视频自动开启重复播放,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屏幕上也再次飘过大片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特么乐死】 【邢羽菲我的互联网嘴替,咋这么会怼啊太爽了】 【菲姐牛啤!!!】 【呜呜这次是师姐团来护着我们“千色”了,我真的会泪目】 【怎么好意思去人家芭蕾舞剧场外面蹲点的啊!】 【纯路人,乐子人没搞到乐子,拍完视频越想越气,于是发网上想让大家一起谴责邢羽菲,结果自己成了乐子,是这么个事儿吧?#憨笑】 【插眼,看看up主何时删视频】 【杨柳娱乐不能以侵犯肖像权的名义起诉这个视频吗?】 【←有什么好起诉的,邢羽菲真会讲,姐姐的嘴又软又犀利快让我啵一口~】 伍培丽按下暂停,手指下滑去看评论,从网友的回复中理清前因后果。 E站的视频推荐关联度很强,她翻着翻着就不小心手滑点到了旁边列表中的《超炸裂!军训教官在大学操场跳街舞,现场嗨爆》,嘈杂的音乐声响起,紧跟着便是震天响的欢呼。 一个脑袋突然冒出来:“哇,丽丽你也在重刷呀!岚哥跳得真的好帅!!” 戴着耳机的伍培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放下手机:“啊,啊……嗯。” 虽然她只是在搜索楼岚,然后又点进五花八门的所谓“瓜”视频,就这么一直看下去忘了时间而已。 “哎,就是可惜!”戴萍靠着她嘟囔,“竟然不是在我们方阵前面跳的,我也想坐在第一排看岚哥跳舞——” “没事,明天我们多撒娇一下嘛,我发现岚岚可吃这套了。”另一个舍友笑嘻嘻地接话。 “真的吗?”戴萍顿时精神了。 又来…… 伍培丽又想听又不想听,羞恼地划掉E站的应用,把耳机往深塞了塞,然后起身往门外走。 “丽丽?” “呃,我去后门买点夜宵。”伍培丽也确实饿了。 “那帮我带根烤肠好吗?爱你——” “嗯嗯。” 伍培丽离开宿舍楼,他们学校宵禁比较晚,此时后门还很热闹,一排排小吃摊的灯光汇聚成暖色的河流,香味扑鼻。 “呀!” 不远处响起惊喜的声音,伍培丽转头,就见一个身影边打电话边大步走来,步伐虽快,个子虽矮,但肩背挺直很有气势,几乎将“军中精英”四个字印在身上。 这是什么巧合…… 伍培丽局促地撇过头,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巧,楼岚在她隔壁的摊位停下,问摊主买了份量颇多的钵仔糕。 “教官好~”认出了楼岚的女生们凑过去,体贴地没有高呼她的名字。 “晚上好。”楼岚简单地答,随即伸手示意自己在听电话,微微转过头继续对通话那端道,“……好,明白。司机联系我了。嗯,两小时后。” 这是要去机场了吧,难怪平时下了军训后都看不见她。伍培丽默默想着。 “教官喜欢吃这个吗?” 见楼岚挂了电话,隔壁摊位的女生又忍不住搭话。 “还行。”没穿迷彩服的楼岚少了些许冷厉和威严,她笑了笑,“给家里小八小九带。” “咦?”女生一愣,“教官兄弟姐妹这么多的吗?” 一听就是在说“千色”的杨继晗和时晏嘛,这都误会,但凡你搜索一下楼岚和UNGREY…… 伍培丽兀自嘀咕。 楼岚微怔,笑着点头:“嗯,家里人多。” “哦哦!好少见啊……” 隔壁摊位的对话持续了几句,在楼岚压了压帽子上车的时候结束。 伍培丽这时才抬起头,目送车辆消失在拐角。 “小姑娘,你的炒面。” “哦,好。谢谢。”伍培丽回神,接过夜宵。 舍友拖她帮忙带的烤肠在隔壁摊的下下个摊,伍培丽路过钵仔糕的摊位,走了两步,停下,又羞愤地转身走回去。 “那个。”她结结巴巴道,“刚才那人,不是……反正就,这个口味,还有那个口味,给我来两份,谢谢。” 给舍友带的而已,才不是她想要什么同款! 楼岚当然不会知道伍培丽的心路历程。 “要睡吗?”兼职司机的助理问道。 “嗯。” 楼岚把装有钵仔糕的塑料袋往怀里抱了抱,拉下针织帽盖住眼睛,向后倚靠。 她很忙,她们都很忙,他们也是。 与先前的跑场演出不同,现在处于事业起步期的“不是灰”四人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路上,且每次目的地都有变动,比寻常上班族的通勤还要更累。 这些日子里,楼岚的睡眠时间基本在副驾驶座和飞机座椅上度过。 好消息是,柳华珺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她把一切偶像工作协调谈拢,让所有人的主副业时间完全错开,没有耽误任何一件正事——不论是solo演出的祁霜、表演芭蕾舞剧的邢羽菲、四处探店写稿的姜卿娥还是担任军训教官的楼岚,都不曾缺席团体活动。 累归累,楼岚喜欢现在的生活,没有怨言。 她有点理解为什么老师当初要让大家拥有一份副业,除了“哪怕出道不成也有份工作”以外,恐怕也是想让他们感受到不同身份下的世界。 一直在舞台上享受掌声与欢呼,还真是……蛮容易飘的。 击破障碍迅速蹿红让UNGREY享受到了许多不同以往的对待,她们去拍杂志的时候,竟然专门有人为她们开门,顺便九十度鞠躬,恭敬得难以言喻。 这种事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楼岚觉得不太自在。 然后这样的心情,在看到大学校园里的茵茵绿地时迅速得以缓解。 作为军训教官的她,能见到更新鲜、更多元化的面孔。单纯崇拜的、无感的、练得太累有怨气的、懒得理会的……楼岚蓦然感觉到,她的世界又正常了。 而由她亲自指导的队伍和表演方阵, 那些学生的喜爱与亲近完全褪去了UNGREY楼岚的这一层光环,他们和她的感情建立在每一天面对面的训练上,是日积月累的浓厚情谊。 ……真好。 楼岚在司机的唤声中睁开惺忪睡眼,接过薄荷味湿巾狠狠往眼睛上一抹,霎时头脑强制开机。 下车,准备登机。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六十四章 鲶鱼效应 丝竹销量榜上,“千色”和“不是灰”依旧打得如火如荼,哪怕这几天由新生自制的“秦科大入学VLOG”刷爆了各大社交平台,他们也在时事热点里占据了一席之地。 现在不止是偶像粉丝,还有大量看热闹的路人期待着首周的冠亚结果。反正口头掺和一下又不要钱,这些人偶尔也在V博等地随心所欲地站个队,打打call什么的,把前两名之间的竞争当成赌球一样的乐事,无形中为“千色”和“不是灰”增添了许多话题热度。 丝竹榜争冠、秦科大校园、首批211网剧《心影链接》开拍……新鲜事一个接一个,不知不觉间,HOS组合和“晴澜”已经泯然于众人,只有粉丝才会每天关注究竟是谁冲上了第三,是谁被挤到了第四。 “唉,咱们妹妹就是太佛了,不争不抢的。” “就是就是,隔壁六字母野心都要溢出来了,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攻击性那么强的团,无语!” “别说了,难得的团专,必须给姐姐妹妹们一个排面,我们再努努力吧。” “附议!我试试再去劝几个唯粉……” “说起来就气,有些毒唯天天盼着拆团呢,她们这次都没掏钱买团专,真是气死我了。” “晴澜”成团自选秀节目,出道后仅仅发了一张团体专辑和一张团体单曲就再无作品,集体活动也少,五个成员各干各的,平时要见一面都困难,也因此毒唯满天飞,别说齐心协力冲销量,能暂停“内斗”都难如登天。 这些“晴澜”五人都知道,她们的经纪人也知道。只是偶像这一行挣的都是粉丝的钱,他们打得越激烈,公司捞得就越多,就算偶像本人偶尔会感到不舒服,但利益和话语权摆在那,也没了制止和引导的理由。 九月十六号凌晨四点,叶俏瞪着眼睛,眼疾手快地在榜单结束的最后一秒截了张图。 丝竹榜首周,冠军是“千色”,亚军是UNGREY,后者到底在打歌时间和作品风格上吃了亏,歌曲传唱度没有前者更广,因此错失第一名。而“晴澜”则终于压着HOS组合挺进了前三,这意味着作为成员之一的叶俏能多拿到一些分成。 她微妙地松了口气。 出道两年多,队长成功混成了综艺咖,rap担当和门面担当转行做演员,因为长得符合当下市场审美,观众缘还不错。相比之下,主舞叶俏发展得就不那么好了,她虽然也在向综艺努力,但资源一般,表现也一般,目前收入的主要来源还要依赖于“晴澜”这个团,这也是她比其他几人都更关心销量成绩的原因。 有些不爽地反扣住手机,叶俏在漆黑的房间里怔怔出神。 还在努力冲榜的粉丝根本不知道,经纪人已经找她们五个人说了今年之内可能要解散的消息。 解散,叶俏自然是不想的。她的粉丝体量在团里倒数第二,“晴澜”女团是她现在最好也是唯一的跳板,还要指望着团粉送钱呢,没成功转型之前她死也不想拆团。 明天——哦,已经是今天了——怎么办?用毕生演技找经纪人表演一番自己有多舍不得四个姐妹?这能行吗? 不管了,总之不要脸一点。叶俏清楚自己的舞蹈看着厉害,其实都是因为身边有四个“绿叶”做对比。没了用来拉踩的队友,她拿什么艹热搜、吸新粉? 这个团必须绑得死死的! 至于办法,再想想…… 叶俏在床上辗转反侧,不久后恹恹地蹬了被子一角,干脆裹上外袍去套间卧室外的客厅找零食吃。 已近天明,某间卧室里仍亮着一盏灯。 叶俏打着哈欠路过走廊,被门缝内泄露出的光线刺得眯了眯眼,柳眉微皱,放轻了脚步向前走去,半张脸虚虚贴在门口。 这大半夜的,竟然在练歌…… 叶俏的脸也跟着皱了起来。 传进耳朵里的歌声柔和悠扬,音色很有辨识度,即便出道后没有频繁朝夕相处,叶俏也能清晰认出这是队友牟嘉圆的声音。 同为龙国知名女团“晴澜”的一份子,叶俏撇了撇嘴。 都已经是Vocal担当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无端感到一阵强烈的烦躁,大家都是队友,你背着我们偷偷努力干什么?有什么好努力的? 叶俏站在门边愤愤,视线似要穿过门缝,钉在牟嘉圆身上。 她的上下眼皮很快开始打架。正值宣传期,这次还刚好是久违的团体专辑,通告又多又满,还要时时刻刻留意着和队友甜蜜互动,折腾下来累得不行,往常她熬个通宵都没关系,现在才四点多,精力就不够用了。 门内传来脚步踏地的动静,合着“晴澜”这次的新歌伴奏,很有规律。 叶俏先是愣了愣,旋即困意消散了一半。她下意识伸向门把手,又停下动作,脸上弥漫的不是困倦和细微厌恶,而是非常明显的恼火。 嘁,奋斗婊。 叶俏在心里暗骂,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许久后,牟嘉圆停下舞蹈练习,最后一个动作收尾时还没站住,在地板上踉跄了几下才仰面倒回床上,带着一身的汗大口喘息。 好难。 在选秀节目里训练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要捡起来相当不易。 但,还是要捡。 眼前晃过大片大片的画面,从《偶像新生代2》强横到过分的舞台,到E站零散的路拍跑场演出,再到前不久推到小号首页的综艺片段。 满满当当都是“不是灰”的身影。 太强了,好可怕,好可怕。 不努力不行了。 不努力,绝对会被狠狠踩在脚下不能翻身的。 牟嘉圆抹了把脸,走向浴室。 浑身上下的酸软都在叫嚣着“好累”、“快放弃”、“维持现状也没什么不好”,但她不敢顺从它们的意志。 牟嘉圆想做偶像,当初参加选秀也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舞台梦想。 入这一行她确实学到了一些东西,学到了如何保持皮笑肉不笑,学到了怎么在队长是“天降皇族”资源倾斜的情况下多为自己创造几个亮眼的角度和镜头,学到了不动声色地明捧实贬,学到了在粉丝和摄像机面前装乖。 ……她最早明明是想做音乐来着。 不知不觉就忘了。 牟嘉圆裹着浴袍出来,点开手机内下载的视频,边看边吹头发。 画面里是祁霜分外强势的高音,是姜卿娥在激烈舞动中依旧稳定的和声。这声压几乎盖过小吹风机的嗡嗡噪音。 牟嘉圆其实不想听,她每听一次都觉得自己在隔着屏幕挨巴掌。 可是她也知道,她需要这样的巴掌。 它们帮她想起那些不该被遗忘的理想。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六十五章 秦绝今早接到了“千色”的视频电话。 这帮小家伙们说话做事丁是丁,卯是卯的,“不是灰”首周销量位居第二,就自动自觉在“向老师报(qiu)喜(kua)”上弃权,让“千色”独享被秦绝肯定的时间。 “挺好的,再接再厉。”秦绝含笑点头,“最近打歌保持实力稳定即可,有时间就复习一下底牌。” 底牌指的是秦绝给两个偶像团提供的其他唱跳曲目,这些歌曲从训练开始一直“积压”到现在,是专门为出道演唱会准备的,还没对外公开过。 “明白!”时晏元气满满地应声,顿了顿才收敛了音量道,“老师,关于演唱会场地的问题……” “哦?柳姐和你们讲了?” 对面的“千色”五人齐齐点头。 柳华珺在这几天找秦绝聊过场地的变故,因为她早有预案,事情要解决肯定不难,区别只是最终选址,这个关乎观众的入场人数、表演流程及演出效果,无疑非常重要。 备选方案有三,可容纳人数分别是三千、四千和五千,原本因为“千色”突爆“污点”,这三家场地里有两家的态度比较含糊其辞,生怕名声被波及,但很快首周销量的结果又证实了两个偶像团的实力,柳华珺成功以这个筹码扳回一城。 只是,既然对面能想方设法将原定的六千人场馆坑掉,难保其余三个选项不会临时出岔子,所以秦绝和柳华珺干脆增加了两个新的选址,目前还在保密状态,只有她们两人知情。 秦绝沉吟:“那么,你们怎么想?” “五千那个!”杨继晗脱口而出,被于蓝轻轻拍了拍手臂。 “我也想要大场子。”梁毅轩道。 剩下三人相互对视,于蓝道:“无论什么场地,我们都会全力以赴。” 夏淞不语,目光看向时晏。 时晏犹豫两秒:“我想听听粉丝们的意见。” “嗯,说详细点。”秦绝看出他还有话想说。 “之前老师就提醒过我们,要对自己当下的号召力有相对清晰的认知。” 时晏语速均匀,显然在此之前已有腹稿,“所以我觉得,既然现在有了多种选择,是不是可以先调查粉丝们的意向再做决定呢?呃,我知道门票销量有工作人员做预估,但还是想亲自接触一下,对到场人数有个概念。” 秦绝点点头。 “千色”和“不是灰”一同出道后,物料疯狂解锁,九人一起的团综、两个团各自的低成本小综艺以及杂七杂八的练习室、花絮、日常趣事等,吸引了相当多的粉丝入坑,目前官网会员的总数直线上涨,蔚为壮观。 但“入坑的粉丝”、“听歌的粉丝”、“喜欢看物料的粉丝”和“愿意花费时间金钱和精力抵达演唱会现场的粉丝”之间差别很大。 说得夸张一些,两万个粉丝里能来到live现场的都不一定有两百人。 即便是之前定好的六千人体育馆,如果门票销量一般,为了现场好看,工作人员也会用黑布将场内用不到的座位蒙上,这是业内不成文的老规矩。 更何况,“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演唱会有两种形式。一个是九人版,一个是单团版。两个团加起来的现场粉丝量或许够五六千,只有一个团的时候还真不好说。 所以早在当初,秦绝就已经给众人提前敲了警钟。 “如果粉丝数量填不满整个会场,一定要调整好心态,可以失落,但绝不能抱怨粉丝。毕竟这事说到底是你实力还不够”——她当时有这么说过。 看得出来,大场地激发了斗志的同时也给孩子们带来了些许压力,尤其是时晏这样凡事都把粉丝放在最优先的性格,想必他私底下肯定反复思考过“到场人数与偶像心态”的事。能让这样一个人担任偶像团的队长,秦绝不止一次感叹柳华珺看人的眼光很准。 “不错,能想到这点非常好。” 秦绝轻轻笑道,“那就设计几份调查问卷出来吧,作为你们这两周的作业。” “‘千色’一份,‘不是灰’一份,还有两团合计的一份。 “这份问卷只针对在官网‘上了户口’的粉丝。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方不方便来现场参与出道演唱会,问问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周边……嗯,抽票制也可以透露一点风声。” 她补充:“借时晏提起这事,我也多说一句。无论什么事情,我建议只要是和你们偶像事业有关的,在内部做好准备后都先第一时间考虑粉丝的知情权。因为他们是最重要的另一方当事人,而娱乐媒体永远排在其次。” 几人若有所思。 “顺便。”秦绝眼睑微垂,唇边浮现出兴味盎然的笑意,“出道演唱会的具体日期,和那三个场地选项的省份,也可以提一下。” 于蓝隔着摄像头对上她的眼神,紧接着是夏淞。 “引蛇出洞?”于蓝轻声问。 “什么?”时晏没听清。 于蓝报以微笑。 “一个小小的试探。”秦绝含着笑回答。 “唔……好的,我会把这些都转达给‘不是灰’她们。”时晏点头,这个话题就算过了,几人聊起近期的团综反响。 虽然官网主页之前光画饼不干事的行为饱受粉丝诟病,但物料大喷发之后,柳华珺也耗费了很多心思在上面。 首先是对外免费公开、全平台同步更新的各团综艺,目前的进度是每周两更,周二是当初训练时寻找魔术酒吧、做其他小游戏等内容,经过精心的剪辑与后期,加上孩子们自带的综艺效果,爆出了许多经典名场面,粉丝看得津津有味。 周五则是在秦绝到来之前,几人在杨柳娱乐做练习生时的经历。这个就要青涩太多,粉丝们看着还没长开的小少年小姑娘们一个个慈爱爆棚,再看现在已然能独当一面的实力偶像,顿时被这份反差感狠狠拿捏住,每天在爸爸妈妈粉和女友男友粉之间来回横跳,乐此不疲。 其次,除了以上这些公开的物料外,会员还可在官网主页观看每周更新的九人团综,并任选某一人或某几人的CUT来随时跳转。 这里面包含的内容就更丰富,只要看过就会明白为什么“千色”和“不是灰”一直说良性竞争是传统,有时候哪怕知道都是以前发生的事,粉丝也禁不住跟着提心吊胆,猜测那一星期最大的综合练习室究竟花落谁家。 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众多物料“厚积薄发”了。不论是“千色花”还是“焰火”,这些日子都在欢天喜地过大年。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六十六章 记仇(为忆倾慕书加更1/2) “哒哒哒”的跑步声由远及近,秦绝正好也和“千色”五人聊了近半小时,遂叮嘱他们留心言行后挂断了视频通话。 “咚——!” 唐糯扑在秦绝后背上。 “还带自己配音的?”秦绝失笑,反手把她捞过来,理了理因撞击稍显凌乱的刘海。 “我今天吃到了好吃的千层酥!” “嗯。” “还被送了小兔子发卡!” “嗯。” “……然后副队给我发消息说记得找你检查作业。”兴致勃勃的唐糯蔫了。 秦绝脸上的慈爱神情破了功,好笑地伸出手:“所以作业呢?” “还没写——呃呜!”唐糯捂住被弹了个脑瓜崩的额头。 秦绝望了望不远处忙碌的片场,她和唐糯今天来得早,孙广山还在演区里调灯光,这会儿还不着急拍摄。 “现在写?”秦绝问。 唐糯眼睛眨巴扎巴:“有奖励吗?” “嗯,想要什么?” “还没想好!但是想要。”唐糯回答的风格一如既往。 “那就先写着,写完了找我要奖励。”秦绝很有经验地回答。 “嗯唔。”知道秦绝不会食言的唐糯点点头,从包里摸出一块轻薄的平板。 张明很有眼力地支起一张便携小桌板,收获了唐糯一句软乎乎的“谢谢”。 与演戏差不多,唐糯写作业时也是要么很难开始,要么专注起来就效率很高的样子。秦绝坐在她旁边复习剧本,时而瞄两眼过去,遥遥看着好似一幅“老父亲带崽”图,场面温馨中带点生草。 当年程铮认出兔兔后就有资助她们一家,也经常去A国看望这孩子,见面时从文到武什么都教,算兔兔的半个老师,两人一直保持着联系。 唐糯本就是直觉系动物,对程铮和对秦绝的好感直接烙印在灵魂里,一见面就盈满了亲近与信赖,连疑惑“为什么这个人既陌生又熟悉”的流程都没有,二话不说直接扑上去贴贴。 是以当秦绝说自己认识程铮、并从程铮那里得知了唐糯的时候,唐糯半秒不到就信了,毫不怀疑,反倒是前不久“秦绝和程铮是恋人关系”的这件事花了一点时间来接受。 与其说是接受,不如说是理解。 那天晚上回去后,秦绝有给唐糯附近无人时给她打过视频通话,整个过程迷之好笑: 秦绝:“还记得给你说过的,我跟你副队是对象的事么?” 唐糯一脸平静:“嗯嗯!” 秦绝:“分享一个秘密,我是女的。” “唔?”唐糯愣住,随即露出领会的眼神,“哦——” 秦绝:? 隔着屏幕她也感受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立即想起A国的“风土人情”,又想到唐糯很小就生活在A国,及时补充: “你等等。我不是心理跨性别加异性恋,我的生理就是女性。” “诶?!”唐糯露出延迟的震惊。 果然。 秦绝哭笑不得:“花木兰的故事听过吗?女扮男装而已。很朴实,很简单,不用想多。” 唐糯:“哦!!!”终于懂了。 ……如此这般,两人总算达成共识,避免了因为文化环境不一样而产生误解笑话。 话回当前,唐糯三下五除二搞定了作业,当初末世里没太多时间学习理论知识,重生后有了条件,程铮对她的课业抓得比较紧,现在正好秦绝也在旁边,顺势就接下了监督的职能。 “喏,选择题错了四个。再看看。” 秦绝把批改好的作业递回去,她家兔兔是个极度偏科选手,武力值和脑力值是两个极端,尤其是理科,惨不忍睹。 “唔?”唐糯正努着嘴,努力控制着夹在上唇和鼻子中间的触屏笔不要掉下来。 秦绝冷酷地把笔抽走,提醒她改错题。 唐糯头顶似有无形的耳朵耷拉下来,笔尖戳戳屏幕:“饿了——” “吃什么?”秦绝颔首。 “巧克力夹心曲奇和花生棉花糖纸杯蛋糕!”唐糯“噌”一下亮起眼睛。 “说起吃的就嘴皮子顺溜是吧。”秦绝笑着搓了搓她脑袋,看向张明。 张明笑嘻嘻地一点头,马上跑了出去。 唐糯贪吃爱吃,还吃得特别香,自己一个人在那嚼嚼嚼.gif的模样宛若小动物啃东西,看着可爱又好玩,时间久了张明也很乐意给她跑腿买吃的,内心非常理解为什么自家老板这么喜欢投喂唐糯。 开在影视基地里的甜品店不是很多,只有并排的两家。张明买东西时遇见了某个同样助理打扮的人,两人对视之际都注意到彼此脸上急切的神情,不由得感同身受地笑了笑。 “忙着呢哥们?”张明搭了句话。 对方点头:“给老板带杯咖啡。” 对话到此结束,两个打工人各自提着东西离开。张明往摄影棚的方向赶,那个人更近,马路对面的私家车就是目的地。 “景老师,您的……” “哗”一声,这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被景兴河隔着窗户扬手推了出去,滚烫的褐色液体泼了生活助理一身,溅射在皮肤上的液滴激起阵阵灼痛。 车内鸦雀无声,生活助理缩了缩被烫到的手,局促不安地弯着腰站在车窗旁边。 “还不快去再买一杯。”景兴河的正牌助理石振斌给他打了个眼色,“拿稳点,别搞得不成样子。” 生活助理挤出个乖巧的笑容,领命去了。 石振斌等他的身影又到对面才悄悄瞥了眼景兴河的神色,自己跟的艺人自己清楚,景兴河平时也喜欢给新人下马威,但一般不直接伤人,刚才那一下俨然动了真火,必有原因。 估计是看见新助理跟人搭话了……唉,真是,自己之前明明说了景兴河不喜欢下面的人有私心,那小助理怎么不往心里去。 石振斌正想着,就听景兴河满脸阴沉地开口: “记得么?” 石振斌心里一紧,开口先赔笑:“哪个?” “那个。”景兴河扯下口罩,下巴仰起来点了点张明离去的方向。 “嘶……”石振斌知道他指的是跟助理说话的那人,但这么会儿功夫张明已经走远,实在没了印象。 “张明。”景兴河翻了个白眼,竟然把名字说得一丝不差,“去年,十一月,《词锋与雄辩》。”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六十七章 后期制作二三事(为忆倾慕书加更2/2) 石振斌立刻疯狂检索记忆,《词锋与雄辩》是一部职场爱情轻喜剧,男主就叫路辞风,女主叫熊辫……总之是部披着双律师强强皮的偶像网剧,景兴河在里面饰演的是男主角,因为达成了被E站影视区up主连续吐槽十二期的成就,所以刚播出的那段时期还挺红的,黑红当然也是红。 那么张明到底是——哦! 石振斌一拍脑袋,想起来了,张明在《词锋与雄辩》拍摄时给景兴河干过几天的生活助理。 景兴河的脾气和心眼向来成反比,在他这因鸡毛蒜皮被辞退的助理太多,石振斌就没立即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他想起张明是谁后就马上对景兴河点头。 跟着这位艺人三年,石振斌也摸清了景兴河的脑回路。既然能被辞退,说明这位助理肯定有问题,既然他有问题,景兴河就不允许他再次出现在娱乐圈相关的地方甚至看着还混得挺好。 所以景兴河肯定要查,不仅查,查完了还得“出一份力”。 深谙此道的石振斌埋头发消息联系人脉,边打字边偷偷感慨有这份记忆力干啥不行,偏偏对一个小助理记仇,也是醉了。 不久后,生活助理小心翼翼地捧着新咖啡回到车窗旁,石振斌也查到了结果。 景兴河要听石振斌汇报,这次没发火,接过咖啡摆摆手让司机开车。 至于生活助理?怎么到片场是他的事,自己又不是保姆。 “……你说什么。” 景兴河听了半分钟,声音再度阴沉。 石振斌头皮发紧,要是往常,查完信息随便给那人使点绊子出口气也就完事了,可谁想到这个张明竟然已经成了其他艺人的私人助理,据说工资还不少,过得有滋有味的。 糟糕,感觉不好收场。 但景兴河还听着,石振斌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 “……现在跟着秦绝在京城影视基地参与《心影链接》的拍摄。呃,这部剧是……” 景兴河目光一凛,原本懒散倚在车座的后背瞬间挺直。 他一字一顿:“《心影链接》?” 说都说了,石振斌也不藏着掖着:“是的。就是公司出品的那部,相应211政策的……秦绝在里面演男二。” 他悄悄瞟了眼景兴河的脸色,没有说出“男主角是罗凌”这几个字。 大家都是璨华娱乐的,罗凌出道早,火得也早,饶是景兴河颇有背景也比不过罗凌现今的热度,这个圈子里同行相见分外眼红,石振斌识趣地把话憋了回去。 “秦绝——?” 景兴河拉出一个长音,放下咖啡,双手抱臂似在沉思,不一会儿又拿起手机开始搜索。 看着看着,他突然“嗤”地笑出了声,慢慢露出一个饱含轻蔑的,志在必得的笑容。 …… 片场。 孙广山喊出一声“卡”,先习惯性地等待两秒,见演区内的唐糯没吱声才低头与摄影指导凑在一起检查回放。 “可以了!”他宣布这条镜头圆满结束。 从开机到现在已过一周,B组的进度也迈进了《心影链接》第二集,惊宸与茸茸的历险正式拉开帷幕。 编剧将原著“里世界”实现心愿的“神”改编成了网游里传说级别的隐藏任务,而茸茸机缘巧合下发现并领取了这条大型任务链,惊宸又被她强行“绑定”,这集主要讲的就是两人如何踏上旅途,以及旅途间的些许日常,告诉观众“男女主角一点点彼此了解,感情进入缓慢发展期”。 戏份不多,难度不高,秦绝和唐糯的实力又在这,B组的拍摄进展很快。 孙广山也从第一集的视频提交里吸取教训,渐渐摸到门道。 现今制作网剧的流程大致如下:拍完→提交原片进行粗剪→剪辑完毕→分别将CUT版送到主要演员团队处检查审核→根据审核意见修改并再次送审。 如果演员方还是不满意,就再改,再审。 这就是为什么有些剧里明显男女主演自带柔光滤镜和美颜修图,因为他们会在后期制作时向剧组提出要求。这些要求五花八门,调色美白、一帧帧P掉法令纹都已是很常见的修改意见,要是遇到那种苛刻古怪的明星,让后期把他/她的眼睫毛必须P成双数根甚至具体数字的都有。 别问,问就是人家喜欢双数,人家的幸运数字是这个。 后期人员能怎么办?只好拿着工资,骂骂咧咧地说甲方离谱,然后闷头加班,再改,再提交,私底下偷偷跟关系好的朋友*用某主演的名字缩写吐一吐槽。 而那些咖位不够的配角演员则根本没有检查原片的资格,也就更没有提出意见的权利,只有播出时才能看见这部剧最后变成了什么样。 等片子在主要演员的团队那里都过了一遍,影视后期就会进入下一个环节,包括但不限于合成特效和最终配音。 让孙广山明悟的也是这一点。 毕竟他们B组拍的就是网游,特效必不可少,前期拍得越慢,中期演员审核得越久,后期的时间就越紧。孙广山起初没意识到《心影链接》不同以往,是部边拍边播的剧,所以第一集提交之后被其他部门背地里骂了很久,声音传进耳朵里才回过味来。 是以,开拍第二集后,孙广山就没再拖着整个B组“欺骗性加班”,只要秦绝和唐糯说今天还能拍,他就尽量把拍摄任务提前,早拍完,早提交,早后期,免得得罪人。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些小插曲。第一集的片子提交给秦绝检查的时候,她确实提了很多东西,但每一样都很“非主流”,比如某分某秒有点过于曝光,演员的皮肤纹理都看不清,建议调整,又或是某某处左下角有一只工作人员的鞋尖出镜,建议P掉。 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秦绝团队反馈了一份二十几页的PDF文件,里面是所有打戏的后期特效制作意见,一点不落,内容详细到惊宸某分某秒使用的技能是什么效果、敌方某某给某某某加血但被打断,此处可以用软件里的某某功能实现且具体步骤如下等等……简直是隔空手把手教人做后期,乙方压根不用动脑子,乖乖照做就是。 就这,文件里竟然还标了个“仅供参考”。 孙广山看到的时候都有点脑溢血,感觉谦虚得过头了反而迷之嘲讽…… 他怀着分外复杂的心情去找秦绝,表示“有没有别的方面需要调整”,言下之意是能不能给几个圈内常见的要求,结果秦绝语重心长地跟他说可以的话以后不要再用某某灯了,后期调色后惊宸的山羊面具白得跟塑料一样, 她都看不下去…… 孙广山:emmm…… 孙广山委婉道:“秦老师,您真的没有其他要说的吗?” 秦绝沉吟一小会儿:“哦,有的。” 孙广山提起精神。 秦绝:“很早就想问了,咱们这剧没有现场收音,怎么到现在都没人通知我什么时候去配音?”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六十八章 准备动身(10.9) 孙广山被噎住,他完全没想到秦绝会提这件事。 配音,当然是制片方花钱请专业的配音演员来完成,不然呢? 他的表情很费解,听他说完了的秦绝表情更费解。 “……行吧。”秦绝呵呵干笑一声,“那可不可以麻烦一下孙导,问问这笔配音的钱能不能让我自己挣了?” 《心影链接》顺应政策改为边拍边播后, 她与制片方的合同也有重新拟定过。秦绝原以为“演员提供原声”是包含在演技里的公认事实,没想到竟然要额外计算。 而且看这样子,如果她不问,恐怕到时播出就会看到自己的脸配上专业配音老师的声音。 不是不行,但既然演员能自己上,为什么还要找他人代替? 你们这“业内默认”可真是默认得有点多。 见孙广山一如既往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秦绝无奈:“开玩笑的, 我自己和制片聊就行。” “呃, 好的好的。”孙广山摘出责任圈,忙不迭应声,也没继续问秦绝有无要求,找个借口先溜了。 九月二十号,秦绝拿起台本走出录音室,惯例向外面控制室的几位工作人员笑一笑鞠个躬,在友好和谐的氛围里朝众人挥手告别。 “好好哦……” “确实,真的很有礼貌。” “而且声音也超好听,嘿嘿。” “他台词的实力挺不错,不落于专业配音。” “赵姐,刚才那位是配音还是演员啊?……什么?我还在想现在的配音都长这么帅了,竟然是演员?哇哦,自己给角色配音的演员……呃, 别说我孤陋寡闻嘛!谁让现在确实少呢。” “行了行了。”赵姐白了一眼刚来这工作不久又才进门的嘴碎助理,“别在这嚼口舌。对了, 一会儿记得去门口拿外卖。” “外卖?” “嗯。”赵姐说着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秦……这位秦老师,每次来都给我们捎咖啡的。” “对对, 今天赶上高峰期,外卖无人机匀不过来就晚了点,他刚才临走前还跟我们说了声抱歉。哇……人真的好好哦!” “看看你这不值钱的花痴样子,噫。” “嫉妒是吧?有种待会儿咖啡你别喝!” “哎呀,开个玩笑……” 拌嘴打闹声里,录音棚的工作继续。不远处电梯降至一楼,秦绝压了压帽檐,敛起存在感背着包向外走,顺便按下无线耳机的接听键。 贺栩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忙着呢?” “刚配完音。”秦绝边走边笑道。 贺栩“嗯”了声:“这周进展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后天能把第二集全都拍完。”秦绝默算日子,二十五号正式播出第一集,同时开拍第三集,时间说紧也紧,说松也松。 贺栩短促地笑了笑:“不错。” 又道:“下周二有车来接你。周二去,周六返程。” “好。”秦绝应道。 贺栩说的日子是二十三号到二十七号,正好《心影链接》第二集结束、第三集刚开头,秦绝离开剧组不耽误事。 制片表把控着剧组每天的拍摄进程,本来就要根据演员的日程、摄影棚的租期等因素来协调决定。比如身上有着短期代言的唐糯,在这段时间就经常出去跑通告, 时不时回来拍个人镜头和对手戏。 秦绝这几日的行程也早有贺栩派人知会剧组,具体做什么无需报备, 反正演员要走,剧组跟着调整就是。况且秦绝拍得快,属于是干活高质高效早下班,负责这方面的剧组人员便没说什么,孙广山自然也没意见。 通知完秦绝,贺栩就毫不留恋地挂了电话,一副非要把秘密死守到底等着现场揭晓的架势,秦绝又无奈又好笑。 蓝星国际电影节总共就那些,其中在九月下旬举办的只有一个——维纳佐拉电影节(Venezia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 维纳佐拉是隶属于EU联邦的奥奈利亚国的首都,每年九月定期举办电影节,为期一周。 19号是开幕式,21、22和23号是经典回顾,届时历届国际获奖电影都会在首都内各个影院重新上映。 从24号开始,这一年参奖的电影也会呈上院线,公映三天,26号晚上正式颁奖加闭幕式。 秦绝轻轻吐出口气。 她多少猜到了贺栩的打算,激动自然是有的,但比起激动,更多的是期待。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是蓝星四大特级国际电影节之一,与池兰倪乐卜、佛朗斯康诺和A国的学院电影节并列。 “四特”里,A国学院奖范围广博,倾向于有商业气息、有新颖主题、有文化内涵的影片,而EU联邦的三大电影节则各有各的侧重: 倪乐卜重视政治、历史与社会题材; 康诺关注商业与艺术的结合程度及融合效果; 维纳佐拉则偏好“艺术与先锋”,极其小众的同时也极其大胆,只看影片本身的质量和艺术性,最不容易受外在因素(如国家、选题等)影响,是诸多文艺片导演的梦中情奖。 能在十三个国际电影节里挑中维纳佐拉参奖,足见贺栩眼光老辣。 他非常懂在哪里能让自己执导的影片、自己调教出来的演员得到级别最高也最公正的评判。 其实早在猜到是维纳佐拉电影节的时候,森染就兴奋地给秦绝展示过一排排奖杯图片。 图片上,金灿灿的杯身犹如涌起的海浪,拥簇着唯一一颗华美圆润的珍珠,是以维纳佐拉最佳演员奖名为“海明珠奖”,又称“金珠奖”。 “阿爸有没有信心捧一座奖杯回来!”那时森染在手机里雀跃发问。 “嗯……能提名就很好。”秦绝笑道,“得不得奖是其次,我更想看看完整版的电影是什么样子。” 《白昼之雨》,她出道以来的第一次主演,也险些死过一次,从此破而后立,重换新生,极具纪念意义的电影。 既“超现实”又“写实”,以现代都市为舞台,融汇了童年阴影、校园欺凌、性与暴力的电影。 真想在肥沃自在的土壤上,看看它的样子啊。 真想在【肥沃自在的土壤】上,看看它的样子啊。 (本章完) ------------ 第九百六十九章 饭局 秦科大,宿舍。 晚风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噗通”砸进懒人沙发,发出一声满是沧桑的喟叹。 【要吃块巧克力吗?】 小机器人灵活地绕开地面的书籍和笔记来到晚风身旁,显示屏里出现一行字样。 “谢谢你,小枫。不过不用了。”晚风挣扎着爬起来,“可以帮我把手机拿过来吗?” 【好的, 稍等。】 AI助手小枫操控着小机器人四处转了转,很快扫描到压在平板下的手机,将它递给了晚风。 “谢啦,我要回回血……” 晚风换了个姿势,趴在软乎乎的抱枕上点开有着动态水墨效果的“绝”字图标。 秦绝上次开直播已经是六号的事,一晃两周过去,卿卿们又在家里手绢抹泪哭喊“我那么大一个秦小狼呢怎么不见了”, 看得晚风莞尔。 刷了刷话题区, 她又点进V博。 《心影链接》开播将近,官方每天都在营业,家里有卿卿算着日子,说是这两天的定妆照剪影揭露就会轮到秦绝,晚风和大家一样心痒痒的,每天只要有空就去蹲蹲,想第一时间一睹为快。 刷新,再刷新。 “好慢啊,竟然还没有发吗。”晚风边嘟囔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电子万年历,今天都二十一号了,难道我们秦老师是压轴或者大轴?唔,理智告诉我不太可能…… 晚风挠挠头,她平时不常关注娱乐圈,但听家里的卿卿们科普过所谓的“顶流”定义,据说是要看曝光度,越频繁出现在大众视野的, 说明流量越大,商业价值越大。 至于这个曝光度从哪来,就看艺人自身参加了什么。不论是作品、综艺、活动还是代言, 有一样算一样,只要能有营销的点,都可以算进曝光度。 呃,可是我们秦老师从来不营销…… 晚风始终觉得“流量”这个词跟秦绝不搭边,就像秦绝本人一直强调的“她是演员不是明星”。说到底,只要作品能拿得出手,肯定不会没人讨论的,难道不是吗? 【是倒是啦】当时有卿卿发了个叹气的表情,【但我们燕君大人从来都是角色比本人更出圈,到现在都还有人只认识秦飞燕不认识秦绝的呢,就好不甘心啊】 【+1,明明《娱习》的作品个个都火,结果咱绝哥好像一直没怎么火……】 【家里卿卿的数量多了很多哇,这还不够火吗?】 【我觉得主要还是没有商业通告吧,啊啊啊我真的很想秦老师多拍杂志!!代言也是,给我点花钱的机会吧求求了!!!】 【嗯……可是对演员来说,角色比本人火说明他演得很好呀_(:з」∠)_】 【要是能多营业就好了,以前在V博直播唱歌也很吸引路人粉的,现在无论干什么都在家里, 不利于扩大粉丝群哎】 【可能是我自私吧, 我就喜欢现在这样,毕竟人红是非多】 【。。。那也不能什么都按照你想的来啊,咱哥到底是在娱乐圈的,还是红点好吧】 【好了好了,和谐共处哈卿卿们#比心】 【嗯嗯,坐等《心影链接》开播,别想这些了,秦老师一直都有作品拍,我们放心看就好啦】 眼前浮现帖子里的内容,晚风揉揉眉心,把这些占用大脑内存的东西清出脑海。 不管了,顺其自然,等着二十五号看剧。 她放下手机,起身活动了一会儿筋骨,再次坐回书桌前。 …… 装潢体面的包间里,景兴河和他的经纪人与对面三人依次握手,含笑落座。 璨华娱乐虽是超一流的娱乐公司,但阶层摆在这,该熟悉的人也都熟悉。就像现在,面前的人景兴河都认识,最中间的是尹智轩,《心影链接》的制片主任,以前带过景兴河的影视项目,尹智轩左边的是孔钧,总导演,右边的是古朝平,选角导演。 几人先你来我往地客套了一会儿,景兴河神情温和腼腆,像他一直以来呈现在大众面前的“鲜肉乖仔”形象那样,把绝大部分的话语权都交给旁边的经纪人。 “咳,老金啊……”孔钧率先开口。 景兴河的经纪人金祎笑着抬了抬手,先把酒盅亲自满上,递到了孔钧手里才道: “各位老师,我们兴河的实力你们也是知道的,他上次那部剧,尹哥带的是吧?呦,成绩那是相当不错。这次《心影链接》有尹哥和孔老师联袂巨制,兴河早就想过来学习了!就是可惜,没赶上这个机会……” 手上推杯换盏,嘴边天花乱坠。 《心影链接》是璨华娱乐今年的重点项目,有罗凌,有李静鱼,还特地从国外请了个小影后,又嗅觉灵敏,恰好赶上国家新政策,这么好的香饽饽,谁不想来分一口? 光是配角,公司内外就有许多人明里暗里抢破了头,再看四位主要演员,唯独秦绝最扎眼,说格格不入都是轻的。 金祎在这次饭局前已做过功课,知道秦绝是谢贞做主签下的合同。是,她谢贞是罗凌的经纪人,在璨华娱乐里鼎鼎大名,可他金祎比她差什么吗? 自己的艺人景兴河,出道三年,片约从没断过,综艺上的熟面孔,高质量的广告代言也有不少,平均一年五次杂志封面,拿过桃李年度最青春男艺人奖,还是去年龙风盛典年度最佳新晋男演员,论名气论资历确实比不上超人气巨星,可怎么也是准一线行列,商业价值巨大,不论是吸睛指数、社交影响还是品牌助力都在国内前十五。 反观秦绝有什么? 出道作品《囚笼》,在里面演了个男三号都算不上的小配角,然后上了个综艺《娱乐实习生》,拍过一次《RayE》杂志,没了。 对,他的大众口碑是还行,也很有潜力。可一个未知的潜力和现有的、能立刻变现的商业价值能比吗? 秦绝这种履历在景兴河面前压根连站在同一队列竞争的资格都没有,金祎只觉得做主签约的谢贞脑子坏了。 怎么想都觉得,这是谢贞在综艺上签约秦绝不成就来卖个好,指望着能成功签下这个人。可前不久秦绝自己成立了个人工作室,这还不明显吗?请一个商业价值几乎为零,都称不上“流量”的演员来演《心影链接》里这么重要的男配角,谢贞纯纯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祎当然知道秦绝会演戏。问题是,会演戏有个屁用。 制片方要的是挣钱,尽可能的挣钱,用最少的成本挣最多的钱。 在这点上景兴河爆杀秦绝,简直想都不用想。 果不其然,金祎的三寸不烂之舌如预想中的起了效用。 一顿饭局结束,金祎和景兴河笑容满面地与对面三位握手告别。 上车,关门。 “金哥哥牛哇~”景兴河笑着鼓掌。 金祎得意地哼了哼,抖出一根名贵的香烟叼在嘴里。 景兴河掏出嵌着金边的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烟。 “我就知道没有金哥谈不成的事儿。”他眼睛都笑弯了。 金祎吸了口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板上钉钉的结果。” 看景兴河专注地望过来,哪怕知道他是装的,金祎也很享受这样的目光,以往常胜券在握的口吻道: “算算日子,今天那剧的官V该cue秦绝了,可是到现在都没发V博。” “嗯?”景兴河掏出手机确认,惊讶的模样有点浮夸,“哎呀,还真是!” 金祎呵笑一声:“所以说明什么?说明我联系刚才那几位的时候,他们就知会下去了。” 而能做出这样的反应,就说明尹智轩等人也觉得秦绝不如景兴河,乐意在官宣之前多考虑一个选项。 有这样的态度,今天这场饭局就已成功了一半。 至于把秦绝换成景兴河会不会影响到罗凌,笑话,景兴河主动作配,这个行为已经充分展示了对主演的尊重,就算是谢贞在这都挑不出错,更不用说见多识广、心里门儿清的制片主任尹智轩。 “行了,等着进组吧你。” 金祎操纵着车窗拉开一道小缝,往窗外弹了弹烟灰,好不得意道。 “好嘞金哥。”景兴河眉开眼笑。 2700+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章 紧急忙碌的剧组 《心影链接》B组又忙碌了起来。 气派的保姆车大大咧咧地开进了摄影棚外的停车场,两个助理一人拖着航空箱,一人背着大包小包,手上搭着一件薄薄的名牌长外套,石振斌则负责给景兴河打遮阳伞——虽然九月中下旬的京城秋高气爽,此时也已下午四点,但防的向来不是大太阳, 是紫外线。 剧组的人迎上来,一路将景兴河带进换装间,其余那群人也呼啦啦跟着涌进去,拥挤不拥挤另说,总归看着有排面,是明星大腕该有的团队规模。 紫黑色的军礼服很快穿到了景兴河身上,两三个服装助理凑上来打理, 其中一个噙着谄媚与讨饶的口吻说“这衣服下摆有点短了, 有空得改改”, 景兴河温和地道了句“没事”,心里爆出一声冷笑。因为他身高181,原主人自然就在这样的对比下短了一截。 得到回应的服装助理露出妥帖的笑意,从肩到腰含糊点评一遍,景兴河被“黄金比例”等夸奖包围,心情畅快。 换好戏服,两个身上带着好闻香气的化妆助理过来为他检查妆容。妆面自然是早在保姆车里由己方团队完成的,她们知道怎么化才最能将他的颜值发挥到极致。屈尊出演配角已是很大的牺牲,景兴河不会任由自己这张脸被B组廉价的化妆师胡乱糟蹋。 林林总总折腾了将近三个小时,全副武装的景兴河才在强行热络的掌声里走出妆造室,带着他腼腆的笑容合掌鞠躬,乖巧地向孙广山点头。 孙广山堆出笑容,他得承认这种工作氛围才是他更熟悉的。虽然不舒服,但是熟悉。对打工人而言这就够了。 “兴河老师麻烦站到这边,对对, 可以稍微往左一点……对对对, 非常好!真是特别有天赋!” 略过一切步骤,身着戏服的演员站在执行导演指定的位置, 灯光镜头都集中为他服务。 孙广山举起喇叭,用了十几分钟才让景兴河团队里数量过多的各种助理站到不碍事的位置,反复开口的时候他蓦然感受到一阵悲凉,这悲凉与效率毫无关系,他只是忍不住怀念自己尚有权威的时刻。 他重新堆起笑容,脸皮上的褶皱比起老菊花,更像被攥成了一小团又展开的低值钞票。 在这个新征信社会,纸钞已经近乎没有了,沾满了鞋印和泥浆的人形钞票倒有的是。 拍摄终于开始,拍一条过一条,进展飞速。摄影指导的眼神落在监视器的屏幕上,那里积满了静态面部大特写、静态近景、静态中近景,像上了全彩的默片。他看了三秒钟,什么都没有说,耳边是孙广山调度掌镜的喊声。 导轨早已架设好,摄像师坐在万用的苹果箱上,被场工推着从左往右滑动,镜头里收录下景兴河一百八十度的美貌,像品牌商围着一个静止的人形立牌,贡献闪光灯即可, 其他自会有人解决。 “偏头摘面具,像这样……对!对!特别好特别好!” 孙广山在边上演示,景兴河照葫芦画瓢,他今天可是在演区里站了将近四十分钟,付出了不可忽视的努力。 傍晚十一点,剧组收工,全组上下一团和气,气氛和谐得像真的一样,景兴河在拥簇下来回挥了挥手,笑呵呵的,但转过身就不再回头,身影很快淹没在层层助理后。 “呼!” 他坐进保姆车,戴上墨镜,整个人松散下来,一条腿搁在另一条上,时不时抖脚,手上娴熟地点开手机游戏。 车辆驶远,月光下收拾片场残局的年轻道具师蹲在收纳箱边上愣愣出神。 “干嘛呢?快点搞完了回去。”道具组长催促。 道具师张张嘴,隔了两秒才道:“组长,这啥情况啊,秦——” “剧组让你干啥你就干啥,怎么那么多话!”道具组长打断他的话,狠狠瞪了他一眼。 道具师扯了扯嘴角:“哦。” 他闷头做事,回程时还是没忍住,脚步有意凑到了低声聊天的其他人边上。 “今天这意思……是我想的那样吗?” “就是吧,这还不明显?” “可是前两集秦……那谁不都拍完了吗?唐糯也拍完了呀。” “哎呀你不懂,拍完了不正好?” “噢……” “圈子里哪有新鲜事,嘿,说来说去不都那几样。那谁……反正确实不火,现在这样我还挺理解的。” “那唐糯怎么办呢?” “再说呗!反正前两集都结束了,唐糯昨天就不在剧组了,那谁不也是今天上午拍完走了,走的时候还说接下来的几天都不在,我估计着就是在隐晦地说这事吧?可惜,我真觉得他挺帅的,比咳咳咳帅多了,他俩气质完全不一样。” “唉,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啧,真是不知道说啥好……” “嗐!说什么说呀,你就算去网上扒,人家咳咳咳没有公关的吗?这样的事谁家没个处理经验。不过你别说,我有点期待到时候唐糯拍对手戏——她在片场脾气特大你知道吗?哈,好想看点乐子啊。” “你说有没有可能,秦……那谁回来?他不是跟唐糯挺好的。” “说不好诶,但唐糯应该没那么大权力吧?除非她为了那谁把咳咳咳捅出来?哇,那就有好戏看了……不过我还是觉得肯定有团队拦着她。” “哎,真是!” “看你那表情,你该不是想透个风声吧?我劝你别,这事咱们可掺和不起,背后聊聊就得了。” “嗯,我知道……” 聊天声渐渐远去,那两人的方向与道具师并不一致,他提前停下了脚步,等侧前方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才继续迈开步伐。 这都什么事儿啊。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心里清楚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回忆起景兴河笑嘻嘻地拔刀举枪摆造型拍照的画面,他妈的,怎么那么火大呢。 景兴河甚至拿不起来那柄唐刀,顶多保持几秒钟就放下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累。 一只手突然搭上道具师的肩膀,把他吓了个激灵。 回头,陌生面孔,但好像有点熟。 “你……”道具师疑惑。 “呃,那什么,我打灯的,郑薪。” 灯光助理郑薪比划了两下,“我记得你是嘞个做道具的吧?有时候在片场跟秦绝聊天嘞个。” “啊。嗯。什么事?”道具师还是一脸懵逼,略带警惕。 “没事没事。”郑薪哈哈干笑两声,眼神明显在四周晃了一圈才局促道,“就想跟你打听一哈,今天这啥子情况啊?” “……”道具师这瞬间差点苦笑出声,他看着这个简直是前几分钟自己翻版的郑薪,不知怎的就没了气力,主动搭上郑薪的肩膀道,“换演员了呗!上头的事儿,咱们哪清楚啊……干活就得了……” 郑薪露出遗憾的神情:“真的啊?我觉得秦绝挺好的。” 景兴河就光站那,不动嘴不动腿的,他能拍出那么帅的打戏吗? “我也觉得。”道具师乐得有点荒诞,“但你说,咱俩觉得好有啥用呢?” “嗯……”郑薪就不说话了。 两人勾肩搭背走了一段,很快在路口分开。 2300+ 我又在怀念《娱乐实习生》了。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一章 官方公式照(二合一) 闹钟响起的前一瞬,秦绝睁开眼睛。 rua了rua怀里的小狐狸玩偶,她从床上坐起身,按掉闹铃,动作利落地下床叠被,走去洗漱。 无人机自动浮空,直播间开启, 尽管才凌晨五点,卿卿们的弹幕还是迅速涌了进来,有些显示在无人机的小屏幕上,有些转成语音依次播放。 【好耶连续两天开播!!】 【第一第一第一】 【呜呼,早起有背心福利可以看】 【(°ー°〃)竟然有这么多人早起吗】 【乐,时差党毫无畏惧】 【其实我还没睡(捂嘴)困过了劲儿就睡不着了】 【小狼早上好~】 “早。”秦绝放好毛巾, 伸手随意地把头发向后一撩,拎起外套穿上,出卧室门时顺便拿过帽子扣在头顶。 张明已经等在餐桌边, 无人机随秦绝的走动将他的脸收入框内,弹幕一半是问好一半是“啊我慕了”。 “羡慕什么呢?你们也吃点东西,不就云吃饭了吗。”秦绝笑笑。 【隔着屏幕和坐在同一桌能一样吗TAT】 【是谁在嫉妒助理小哥哥,是我!】 【好早啊,燕君大人今天是有什么安排吗#哈欠】 秦绝咽下食物开口:“嗯,一会儿去拍点照片。” 自己的妆造团队搭建起来以后,秦绝也有拍摄日常照定期分享给卿卿们,只是这些静态图通常只有在她带妆的时候才会想起来拍摄,平时素颜她就懒得营业。 偏偏前段时间忙着《FROZEN》,这段时间进组《心影链接》,妆面都是为角色服务且不方便剧透的表演妆,卸妆了就是下班了,秦绝不想为了拍日常照再特意化妆,于是犯懒至今,存货发完了就没再发图, 饿得卿卿们满地打滚。 莫得日常照,新剧的定妆照还迟迟不官宣,我要闹了QAQ! 昨天中午秦绝结束《心影链接》第二集的所有戏份, 难得清闲就开了直播,结果迎面被卿卿们的撒娇哭喊扑了一脸,她皱起五官战术后仰,总算意识到了一些事情的严重性。 这之后,森染也说起了拍照的事。她的角度和卿卿们不同,重点放在了“官方公式照”上。 公式照是明星艺人用于宣传推广的正面肖像照,带有用途性和解释性,默认开放“公共引用”版权,算是一种“娱乐圈证件照”。 举个例子,比如某家媒体想写一篇关于秦绝的报道,那么他们就会首先找到秦绝官方出品的公式照,将它复制粘贴到报道里作为配图。 因为只有公式照是开放版权的,不会出错。如果贸然使用日常照和剧照等照片,万一被明星本人或剧组追究,媒体还得背个“侵犯肖像权”的锅,大家都不想沾染这样的侵权隐患。 秦绝在《娱乐实习生》的时候,节目组全权包办了公式照这件事, 每一轮录制之前都会拍张新的, 她根本不用操心。现在《心影链接》也有定妆照, 秦绝又始终都以演员自居,下意识觉得角色照就可适用于一切场合,还真没想起来“秦绝本人的公式照”这一茬。 “醒醒——阿爸已经是独立艺人啦——”森染拖着长音“数落”道,“工作室的官方V博现在用的背景图和头像还是日常照呢!虽说也不是不行,但这样会给想报道你的媒体造成困扰的!” 秦绝自知理亏,举手投降:“行,我立刻补上。” 马上就要去参加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了,官方照片还真得准备准备。能不能有幸提名另说,肯定会有国内外的媒体做每一届电影节的“出席艺人名单汇总”,秦绝拍张公式照总归是没错的。 说干就干,森染得了明确的指令后迅速通知到妆造团队,也极有效率地联系到了场地和摄影师,时间就安排在今天上午,正好让秦绝在上飞机前把这事办了。 【什么什么?】 【!我立马不困了】 【要拍照了好耶好耶好耶】 【喜大普奔!广而告之!秦小狼他今天营业了!!!】 一片片弹幕激动飞过,秦绝汗颜之余深刻反省了一下自己。 确实,今时不比以往,《娱乐实习生》每轮的拍摄周期再长也没长过一个月,卿卿们每隔一段时间都能看到她的新角色、新形象和新作品。然而现在秦绝是从《娱乐实习生》“毕业”了的独立演员,《心影链接》这样边拍边播的剧还算好的,如果是电影,她很有一口气消失好几个月,届时卿卿们有多难熬可想而知。 固然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要忙着学习工作,不会整天扑在追星上,但思念不会说没就没,就连秦绝自己一天没点进家里回答几个提问、看看二创或单纯在话题区窥一窥屏都会觉得不得劲儿,这份想念是双向的。 怎么“投喂”家里的卿卿,是个学问。 所以秦绝决定今天干脆搞个大的。 【苦逼考研狗得去图书馆占座了,心痛】 “没事。今天直播一直开着,开到……”秦绝想了想去机场的时间,“下午一点。” 【???】 【卧槽我没听错吧】 【正喝豆浆呢给我呛到了】 【下午一点?!】 “对。”秦绝擦了擦嘴,“我这两天挺忙的,趁今天有空多播一会儿,免得你们接下来的几天太无聊。” 她说话间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微微一笑,收拾好桌上的便携饭盒,摸出唐糯前天塞给她的薄荷糖,剥了一颗塞到嘴里。 在弹幕的【啊啊啊】和【我狂喜乱舞!!】中,扈长铗等人敲响房门。 秦绝伸手向下挥了挥,无人机镜头随之倾斜,没有拍到进门的沈珍珍和宋芷涵。 “你们俩出镜ok么?”她问。 “不影响老板的话我没问题。”沈珍珍笑道。 “我也是。”宋芷涵道。 “好。”秦绝点点头,无人机恢复正常工作,张明将饭盒等杂物清理干净,又搬来椅子,宋芷涵掏出补光灯和桌面镜,餐桌一角顿时变成化妆台。接着,沈珍珍把手里气派的化妆箱放到桌上,箱子层层打开,光这个过程就气势十足。 【哇哦……】 【好专业,看着好爽】 【这是要全程直播吗?妈耶,沉浸式参与秦老师拍照工作,还有这种好事!】 沈珍珍坐到了秦绝旁边,当初分配任务时就说好正式的照片都由她来负责,经纪人森染昨晚也说了“虽然是公式照,但一律按照硬照的标准来”,出身自杂志平面照化妆师的沈珍珍这叫一个专业对口,秒秒钟便进入了工作状态。 四架无人机在森染的远程操控下变换角度,一台呈微俯视角拍摄化妆镜中的秦绝;一台停在化妆镜侧后方,拍秦绝的正脸,顺便给她展示实时弹幕;一台是旁观视角,斜着将秦绝和沈珍珍录入框内;还有一台位置不固定,时不时移动着收录各种大特写。 如此多的机位,还有森染这位专业“导播”在直播间适当切镜,既能选择官方运镜,又能自选某个机位,切换到该机位的视角,已经习惯了的卿卿们甚至意识不到这是多么奢侈的观看体验。放在其他明星艺人身上,没个七八人的团队根本做不到同样的事。 【题外话,化妆师姐姐好漂亮哦,又漂亮又时髦,嘶哈嘶哈】 【绝哥身边好多美女www】 【#一键查询狼嫂情绪状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的卿卿笑死我】 【啊啊啊我来晚了!!这个架势是有杂志要拍咩?!(星星眼)(掏出钱包)】 “不是,是我自费拍的一组照片。” 沈珍珍上底妆上出了外科手术主刀的气势,秦绝小幅度地扯动嘴唇,“经纪人提醒我说官方硬照太少了,所以这次多补点。” 【好好好好!(热烈鼓掌.gif】 【你被迫营业的样子好惨但是我好爱o(*≧▽≦)ツ┏━┓】 【那么有没有可能拥有官方周边呢!!!请务必考虑一下啊啊啊啊啊】 【这个妆还没化完我已经感觉到帅了,吸溜】 “这也没什么好周边的吧。”秦绝不想盈利,抽奖又怪怪的,“家里都会放原图,你们拿去印照片印明信片都随意,不商用就行。” 【呜呜可是我想要官方出品,仪式感是不一样的】 【+1,来点亲笔签名好不好嘛——】 “我懒,不想搞。”秦绝厚颜无耻地拒绝。 【哭给你看哦QwQ!!!】 “哭也没用。”秦绝冷酷无情,“人手一份我得签到什么时候去?但如果数量很少,说不定就会出现内部攀比和高价转卖等问题。不患寡而患不均,我不开这个头。” 【也是哦……】 【道理我都懂可我还是很想要qwq】 【哥啊你就不能放下良心多恰一恰我们的钱吗(?)】 “你这话说的。”秦绝无奈地撇了下眉毛,又很快恢复成标准表情以防影响沈珍珍上妆,“演员挣片酬,天经地义,其他的还是算了。” 【可恶,虽然但是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的好帅,很难抵挡这种有原则的男人。。。】 【老师多接几个广告代言也行啊!!!】 “广告……再说吧。”秦绝道,“看缘分。” 又道:“也看产品质量和商家良心。” 【笑死,好敢说】 “因为广告代言这一类我充其量是个推荐性质的中介。”秦绝一脸平静,“既然要推荐给你们,肯定得保证东西本身过得去,不然就是虚假安利、拖人下水了。” 【秦老师,我的娱乐圈活人】 【我愿称之为为数不多的业界良心.jpg】 “不至于,不至于。”秦绝闭上眼睛让沈珍珍处理眼妆,“60分及格线不需要夸成这样。” 【www好耳熟的话,去年就是这么说的,小狼身上真是有着独一份的安定感】 时间在与卿卿们的闲聊中点滴流逝。不久后,沈珍珍放下化妆刷,宋芷涵早有准备,递上各种样式的梳子,以及直板夹和卷发棒等物。 考虑到之后还要继续拍戏,秦绝的头发长度不能动,发型倒是没关系,随便沈珍珍怎么折腾。 【这个妆好帅,救命……】 【化妆师姐姐太会化了吧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么厉害的手#泪流满面】 【不过有一说一,秦老板素颜已经是很恐怖的颜值了,皮肤状态也超好的】 【我真的好喜欢这种凌厉感,谁懂】 【我懂我懂啊啊啊啊】 【有点少年赤那的感觉……我始终觉得这个角色是所有角色里面最贴小狼本人的】 【附议,但是还是不太一样,我感觉绝哥更有那种,怎么说,“狼王”气质?赤那是那种天真纯粹的狠劲,服从性很高忠诚度也很高,这点就不太像绝哥了hhhhh】 “好眼力。”秦绝读出这条弹幕,笑了笑。 《囚笼》里少年赤那的原型是程铮来着,确实和她不一样。 秦绝的发型花费了一个小时,但仍是半成品,剩下的要等到车上再继续。和卿卿们打了声招呼,秦绝的直播间保持了一会儿黑屏,再亮起时众人已转移到保姆车内。 有吹风机的声音干扰,秦绝便在领口别了个收音麦克,继续和自家卿卿聊天。 森染约的摄影棚颇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意思,服装师展欣和施梦没有跟着扈长铗去秦绝下榻的酒店,而是提前几分钟在这里等着。一行人很快会和,展欣带秦绝去换衣室,那里已然挂满了服装,一些是当初展欣拿着经费给秦绝置办的正式套装,另一些是为今日拍摄临时租用的衣服。 “好多啊。”秦绝发自内心地感叹道,“我现在已经有点不想干了。” 【笑死,振作起来啊秦老师!】 【到底是有多不喜欢拍照啊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不喜欢拍照。”秦绝脱下外套,语气懒洋洋的,动作却不慢,“我平等地不喜欢一切和演戏无关的工作。” 【草哈哈哈哈哈哈】 【《平等》】 【你越这么说我越喜欢看你被迫营业的表情(bushi】 “恶趣味是吧。”秦绝朝着最近的无人机镜头翻了个白眼,“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的班主任或你的上司也这么想。” 【???扎心了!】 今日与卿卿们互相伤害(1/1)。 无人机的取景一直保持在腰部以上,有作战服背心在,秦绝毫无畏惧,快速试了几套展欣搭配好的服饰,敲定今天的衣装选择。 两位摄影师也抵达了摄影棚。打过招呼,确认过他们两位也不介意被拍后,秦绝就带着无人机来到无影墙前。 “又要麻烦你了,左老师。”秦绝道。 “哪里的事。”左清溪摆摆手。 他在拍摄《RayE》杂志时负责秦绝《熔炉》那组主题照片,两人因此熟识,当时就有交换过联系方式。森染昨天询问的时候左清溪恰好有空,加上对秦绝颇有好感,于是很痛快地接了今天这个单。 另一位被左清溪带来的是他的助理兼学生,虽然还没出师,但摄影水平足以拍摄公式照和常见杂志硬照。左清溪昨晚有过问秦绝,秦绝坦然表示可以拿她来给学生练练手,左清溪也没客气,心里对秦绝的评价更上一层。 公式照虽有“娱乐圈证件照”的别称,但没有一般证件照那么拘谨,可全身可半身,姿势也没要求,只要确保是正面肖像照就行。秦绝曾经恶补过拍静态照片的技巧,知道怎样摆pose,拍摄全程效率很高,就是每次左清溪在旁喊“OK”之后会瞬间切换成“啊好累不想干了”.jpg,给直播奉献了很多节目效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被迫上班的我】 【秦老师:我是自愿拍照的(熊猫头,手铐.jpg)】 【笑死了啊!!】 【看到现在的感想是原来专业拍照的过程是这样的,感觉涨知识了】 【是的是的,虽然有点枯燥但我看得挺开心】 正聊着,一组照片拍完,秦绝勾勾手让其中一台无人机镜头拉近。 直播间立刻弹出消息窗口,上面是预览图,下面是投票器。 “来,帮忙选一下。”秦绝恬不知耻地让卿卿们“打白工”,“结果取前三,最后再统一筛一遍。” 【草www好有参与感啊!以及多少是有点太不把我们当外人了】 【←本来就不是外人呀~】 【那必须不是外人,秦老板换衣服都直播给我们看,嘿嘿,嘿嘿嘿(﹃)】 【呃啊,选择困难症了,我宣布我全都要】 投票的结果比例条“唰唰”上涨,秦绝换好下一套衣服,继续拍摄。 【怎么会有人连公式照都让粉丝决定啊……真是的……TvT】 【就是说原本浅浅入坑的我逐渐被圈粉圈到死心塌地,这是为什么呢(那种语气】 【今天真的直播了好久哦,我上完早八回来秦老师竟然还在】 【一想到我是中途来的不知道回头要补多久的录播就流下了幸福又痛苦的泪水】 【一想到做直播精华剪辑的太太不知道回头要剪多久的录播我就流下了幸灾乐祸的口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夺笋呐】 弹幕一行行飘着,直播间的在线观看人数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增多,原本对“《心影链接》官方定妆照到现在还没音讯”耿耿于怀的卿卿们也在看到直播后渐渐心平气和。 【今天看秦老师直播,明天舔照片+复习录播,后天剧开播,多充实的三天,我好快乐!!】 有人发了条这样的弹幕,顿时收获了许多【附议】和【+1】。 上午十点,秦绝坐在化妆台前由沈珍珍改妆。 公式照和常见硬照她已经拍完了很多套,接下来的时间,是“叙事摄影师”左清溪的主场。 5200+,昨天和今天的份,一下子写多了,不拆章了。 明天(10.14)单休。 附带内容前瞻: 硬照拍摄结束后登机出国→维纳佐拉电影节→《心影链接》第一集播出→大众反应→《白昼之雨》 就先到《白昼之雨》吧,因为我不确定这之后这本书能不能平安继续。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二章 叙事摄影 比起拍摄杂志硬照,寻求美感和氛围感,左清溪更擅长用照片讲故事。 他坚信每一个按下快门的瞬间,都是在借用上帝之手让一幕戏剧暂停,让庞大的、或显性或隐性的信息量被提取并保存到一张静态的相片上。 主题、情感、思考空间,这是左清溪作品中最浓郁的三个要素。 他的相机里留存着许许多多的人像照:街道水洼倒映出的中年男女流泪拥吻、身穿迷彩服的士兵背着枪在郊野弹一架漆黑透亮的钢琴……每一张似乎都隐藏着一个耐人寻味的故事,也留给观者无尽的联想空间。 左清溪因此有了“叙事摄影师”的赞誉。 他在街头巷尾记录众生百态, 也受邀拍摄文艺电影的海报,偶尔参与高奢品牌的广告设计。《RayE》等时尚杂志原本仅是左清溪赚取生活资金的渠道,凭一次接单认识了秦绝是他的意外之喜。 “这样,再加一个……” 秦绝从换衣室走出,左清溪端详过后提出自己的意见。他既懂摄影,也懂造型,当初拍摄《熔炉》主题照片时就提供了许多独到的见解。 沈珍珍在旁点头,伸手调色。 “太鲜艳了。”秦绝看着她手里的小量杯, “再暗点儿。对,这样比较像。” “不要手掌,从手腕淌下去。”左清溪道。 “好。” 秦绝接过这杯临时制造的血浆,走到无影墙前。 她此时换了妆发,一头黑发凌乱狼狈,有刻意弄出的黏腻结块,往好了说是湿发,说直白点就偏油腻,配着眼底的细微青黑有股颓靡感。 至于服装,秦绝穿的是件圆领驼色粗线毛衣,尺寸有意选得肥大,在身上空荡荡的,左清溪让她自己多抓挠几下,于是衣服上的毛纤维变得更长,蓬松软茸,营造出了人畜无害的既视感, 与面部形成了怪异的对比。 无影墙前面正中间放了把棱角分明的黑椅子,秦绝一屁股坐上去, 又稍微滑下来一些, 坐没坐相地瘫着。 左清溪亲自走过去,把她左手的毛衣袖子往上挽,故意挽得草率,在没到手肘的小臂位置要掉不掉。 秦绝把量杯倾斜,血浆在左手腕滴出一条线,又顺着重力往下流淌,划过手的侧面和手掌,滴答滴答打在地面。 “右手抹一下,然后……”左清溪示范。 与拍戏不同,拍照在最终定格之前秦绝都摸不准到底是个什么样。她依言照做,让血浆在右手胡乱晕开,然后像小孩子擦湿手那样往毛衣侧腰的位置反复擦抹,直到手上的殷红淡得只剩一点痕迹。 左清溪满意地点点头,将秦绝的右边袖子扯了扯,盖住她的手掌,只露出些许指尖。 “OK,可以站起来了,上道具。” 左清溪走到几米外拿起相机。 他的学生和秦绝的服装助理施梦一左一右扯起一张缝隙中等大小的渔网。 【嗯嗯嗯?刚开会回来,怎么画风不对劲了】 【好像在拍什么厉害的东西#目瞪口呆】 【有点猜到了,艺术性好强啊……】 弹幕一条条过去, 开启了演技模式的秦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塌肩、微低头,脸上没有表情波动。 “给我一个被海浪拍倒的感觉。”左清溪说完摆手示意。 被两人拉开的渔网向秦绝“扑”去,秦绝没有反抗,踉跄向后,最终“咚”一声瘫到冷硬的黑椅子上。 渔网盖着她,她后仰着头,刘海下的眼皮耷拉着,干净的脖子露出来,手腕的血汩汩流。 快门声不断响起,左清溪仿佛点了全敏捷的刺客,迅速变换自身的位置,拍下各个角度的照片。 没多久,无修生图也以预览的形式出现在直播间里,只不过这次没有投票器。 【好牛,不愧是左清溪。感觉那张渔网就像网络上的种种恶言,恶意的话语海浪一样冲过来,结成网,把人逼到退无可退】 【我觉得更像家庭方面的束缚诶,表面乖巧无辜,实际上手腕已经有血痕了】 【为什么我想到了很恐怖的画面,左手让大家误以为模特是受害者,隐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却在暗示他才是加害者,故意博取同情之类的……】 【哎?难道不是左手的伤口是表象,右手和腰间暗红色的血迹其实才是致命伤吗?】 【第三张和第五张的构图瑞思拜】 【穿搭是春秋驼色系温和风,发型是氛围湿发,身上是宽渔网,这混搭又怪又时髦(而且小狼的喉结和手腕好涩……)】 【太会拍了,呃啊】 左清溪充分证明了一把黑椅子和一张渔网能搞出多少花样。下一组照片里,秦绝或像溺水的人抓稻草般侧过脸趴在椅面上,或低头好奇地捻起渔网一角似在研究,却没注意渔网在后面绕了一大圈,另一端将她的脚踝和椅子腿牢牢地绑在一起。 每一张静态图仿佛都有着隐喻,但也没有固定答案,全看人如何解读。 拍了半小时,左清溪放过了现有的两个道具,秦绝又站到灯光侧前方。 她随意地揉揉头发,伸了个懒腰。 约拍摄时她给左清溪含糊讲过《白昼之雨》,具体剧情没有说,只是提了提“暴力”、“创伤”等方面的内容,现在看来左清溪的灵感果然上得很快,概念正中靶心,还发散出许多内容。 成片既表现出了秦绝身材外貌上的优越,也兼顾了氛围和故事性,明明是静止的,却散发着淡淡的意识流文艺气息,不像单纯的记录而像“将某个瞬间锁进了相机里”,很多张照片都有“下一秒秦绝眼睛会动”的错觉。 【好惆怅,绝哥的下颔线比我的就业规划还要清晰】 【草,看到前面这条弹幕笑喷了】 【有一说一照片看不懂但是是真的好看,特别是秦老师的眼睛,太有戏了吧隔着屏幕对视都要陷进去……】 摄影棚内,左清溪“嗯——”了一声。 “怎么?”秦绝懒散地走过去,又露出那副“啊好麻烦好想下班”的神情。 不过这次是玩笑居多,左清溪拍艺术照没那么枯燥,还可以顺便锻炼演技,秦绝觉得挺好。 “你会玩枪吗?”左清溪问。 秦绝看着他,故意顿了两秒才笑道:“你说哪种?热兵器还是冷兵器。” 左清溪一愣,反应了下才道:“哦,热的。” 【???】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奇怪的对话】 【小狼刚才停的那一小会儿笑死我……表情仿佛在说:你确定要问我这个?.jpg】 【不是,咱哥现在装都不装了吗,做演员之前你到底是干啥的啊(战术后仰】 【←这就不得不说小狼亲口盖章狼嫂是喜欢用枪和匕首的事了……】 【我真的一直在好奇盐焗大人的过往经历呜呜呜】 【盐焗是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癌!啊啊啊是手癌!燕君大人QAQ!】 【盐焗笑疯了,盐系男孩是吧.jpg】 【我在贴面膜啊救……】 【谢谢,有咸到ww】 【秦小狼咸死我了(光速开启新用法)】 【传下去!!秦绝好咸!!!】 【啥啊哈哈哈哈哈哈人家都说哥哥姐姐好米,我们家都说绝哥好咸o(*≧▽≦)ツ┏━┓】 秦绝从左清溪助理手中接过模型枪和苹果的时候,再回头看弹幕已经完全看不懂了。 “你们说啥呢?”她满头问号,弹幕一片【哈哈哈哈】。 等搞清楚了来龙去脉,秦绝又好笑又嫌弃:“不是,这个家里没有我估计你们也能互相玩得特开心是吧。” 每天一个新梗,真有她们的。 此时弹幕已经变成了“咸甜之争”,咸党坚决拥护秦绝“超帅、超A”以及“我就喜欢秦老师毫不客气的冷脸和白眼,我老抖M了”,另一边甜党据理力争“他凶都是装的,他超温柔的!”、“虽然我们都叫小狼但谁都知道本体是白白软软萨摩耶哒!”,此外还有“我全都要”党激情开麦: 【别打了别打了,我宣布秦绝又咸又甜!】 咸党:【叉出去!】 甜党:【叉出去!】 秦绝:“噫。” 2600+,有弹幕,加了字数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三章 苹果 不顾弹幕里嘻嘻哈哈的【看到没!咸党上分!】,秦绝给了个嫌弃脸就重新恢复正经,掂了掂手上的模型枪道: “轻了。” “道具而已。”左清溪笑。 秦绝摇头:“持枪的姿势会有出入。比如……” 她左手扬起苹果,霎时间左手裹住握枪的右手扣动扳机,又迅速放开手低低一捞,苹果重新回到手中。 秦绝:“你看。” 左清溪:“……”太快了什么也没看清。 “你反应好快。”他哭笑不得,主动把苹果接了过来, 让秦绝重新展示一遍。 “嗯,其实是我力气大。道具太轻容易斜,为了固定住,手上又得使暗劲儿,我觉得手型不自然。”秦绝演示了几种开枪手势,“你刚才不是说要抓拍么?” 左清溪沉吟点头。 虽然没太看出来区别, 但正如秦绝所说,抓拍要的就是自然感,既然模特本人觉得有问题, 那么作为摄影师的他采纳意见是应该的。 这主要还是因为合作《熔炉》时左清溪见识过秦绝的演技。要不然说演员就是演员,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甚至周身散发的气息都能如有实质地表达出“内容”,再进一步讲,能做到这些的演员有不少,但在此基础上能表现出合适的视觉效果、非常上镜的并不多。 镜头前后、不同镜头的差别,没经历过的人很难想象。就像有的演员是“电影脸”,一到电视剧就破功,或者有些舞者实际上已经把地板踩得嚓嚓响,录进视频里却依然看着软绵绵没力气,这都是因为他们有实力却没有合适的视觉表现力。 而秦绝恰好就是既有演技,又有表现力的那一类,可塑性很强,自带氛围感和叙事感,左清溪十分喜欢和这样的模特合作。 “那你觉得……?”左清溪问。 “去临时打印一把吧。我记得秦科体验馆有这门服务。”秦绝说着看向扈长铗,“拿一把KET1911, 握柄的木质部分换成红棕色,有BB弹的玩具枪就行。下午一点前回收。” 秦一科技的高精度3D打印可以制作模型枪,杀伤力为零或非常微弱的玩具枪基本没关系,秦绝要求的这种就比较严格,秦科会派专人或无人机全程监管,确保模型枪用途正当,并且在几个小时内就及时回收销毁,防止有不法分子利用秦一科技制作枪支赝品。 【震撼】 【你为什么说的那么熟练啊!】 【求问小狼说的那串数字是什么?】 【终于到男粉发挥的地方了,我速速赶来科普。KET1911是手枪型号,这把枪它通常适用于……】 【秦科竟然还能打印这个,军事迷震惊】 【好吧切出去搜了一下价格我又灰溜溜回来了】 【啊哈哈哈哈哈经常出cos的人表示对这个服务很熟悉,秦科3D打印真的很应急,上次漫展我的道具镰刀裂了就是临时去秦科印的】 【惊了,前面是什么富婆】 扈长铗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身边果然漂浮着一架印有秦一科技logo的无人机。 秦绝接过这把枪,它与记忆里差不多重,不过内部构造是玩具枪的规格,没有杀伤力,重量全加在了材料上,正好满足拍摄道具的需求。 随枪附赠的可拆卸弹匣里是一盒BB弹,秦绝抽了抽鼻子:“食用色素?” 她笑出来, 在地上铺了张纸巾把苹果放上去,瞄准射击。 小圆珠似的子弹“啪”地打进去,苹果没有夸张炸开,溅射的汁液是色素居多,效果就像在苹果表面爆开了一颗果汁爆爆珠。 “不错不错,效果很完美。”左清溪连连点头,“你……枪法挺好的。” “还行,练出来了。” 秦绝随口应道,左右看看挑了个不会误伤他人和周遭设备的位置,拎着苹果走过去,把它放在头顶。 “喏。”她举枪对准自己太阳穴侧上方,扣动扳机,子弹再次在苹果边上炸开,就像手枪射中苹果本身。 左清溪心脏一抽:“你慢点!” 秦绝动作太快,他都没来得及阻止,一晃眼枪已经开了。 很难不觉得如果枪口真的抵在太阳穴上秦绝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忒吓人。 弹幕延迟地爆发出一大片,秦绝神情自然地把苹果拿下来啃了两口,右手随意耍着枪花,这个重量很称手,她非常舒爽。 正所谓得心应手的武器就是战士的情人,拿枪拿刀和程铮对打可谓是双重满足,爽感翻倍……咳咳咳。 秦绝收敛思绪,看见左清溪露出了她非常熟悉的神情。 嗯,就是那种在蒋舒明、贺栩、方友文、袁萧和曲楠脸上都出现过的“你收着点,你行但是我的心脏不太行”的表情。 秦绝心虚地把这个苹果啃完。 左清溪欲言又止,他掌握着许多台前幕后的拍摄技巧,一般来说,现在这张照片要达成的效果无非是两个办法,一是在苹果上吊一根线,从上往下放到模特头顶不远处,营造出“苹果自由落体,在过程中被击中”的效果,另一种就是后期P图了,不论是苹果的距离还是迸射的汁液,都可以交给专业的修图师来完成。 但秦绝的话…… 左清溪迟疑几秒,把预想中的抓拍过程描述一遍。 “嗯,嗯,可以。”秦绝边听边点头。 左清溪构思的流程比她拍打戏简单多了,无非是“扔苹果、手枪射中苹果的同时调整表情”,乍一看是举枪自尽,实际上是“虚惊一场”,拍出来冲击感十足。 这之中唯一的难点是,苹果最好保持在头顶正上方。 “没问题,不会杂耍的演员不是好模特。”秦绝揶揄道。 左清溪啼笑皆非地点头,不再纠结,进入专业模式。 “眼睛来一点怒张的感觉,嘴角要夸张,感情要兴奋,非常激情!”他道。 秦绝颔首。 【出现了,艺术家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指示(开玩笑hhhh】 【想起了我的声乐老师:加一点春天的感觉!春天!我:???QAQ】 【好抽象啊哈哈哈哈哈哈】 【秦老师一脸我懂才是最让人无法理解的23333】 弹幕三三两两地飘着,宋芷涵给秦绝简单地补了补下半张脸的妆,左清溪指好方位,秦绝从塑料袋里挑了个新的苹果,拍摄再次开始。 人像抓拍,指的是摄影师在模特处于动态时快速地从中抓取一瞬的静止画面,捕捉“刹那即逝”的影像,展现模特最为自然生动的瞬间。 常见的动态抓拍姿势有跑动、突然转身、闭眼到睁眼等等,尤其在服饰带有宽大裙摆和飘逸衣摆时,抓拍能更加体现出照片的跃动感。 不过,秦绝现在要拍的是胸口以上的面部大特写,重点就都放在她的表情、手中的枪和头顶的苹果上。 左清溪调试设备的时间里,秦绝飞快勾勒出一幅图景。 她给自己设计的动态姿势是低头、仰头开枪,接着营造出向下倒的既视感,像天台上的人坦荡跳下,像山崖上的人仰面坠海,快慰地迎来结束或新生。 “OK,准备。” 左清溪举起相机。 模特和摄影师也需要默契和信任,秦绝知道左清溪会自己选择抓拍时机,于是毫无顾虑。 “三、二……”左清溪喊号。 “一”字话音刚落,秦绝左手抛起苹果,在它几乎砸到头顶的一霎骤然抬头举枪。 2400+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四章 五味绝 啪! 苹果侧下方倏地炸开一小团汁水,尽管是无色的,却让人幻视有血液脑浆爆开。 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秦绝的脸,她下巴微微仰起,靠近尾部的眼眶瞪得很宽,眼头却和眉毛一起狠狠皱着,快意与猖狂扑面而来, 咧开的嘴角更添一份疯癫。 持枪的右手还留有暗褐色的血浆痕迹,与手枪的红木握把相贴,仿佛血洼隐藏于街巷阴影。被枪口斜指着的苹果在黑发银枪白肤的衬托下鲜红得过分,宛若一条浓缩着的生命,鲜活灿烂,又被子弹击中,炸得血肉淋漓。 沈珍珍等人在旁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在现场的人体会不到这瞬间秦绝散发出的疯魔气势,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杀人狂站在那, 他热爱杀人,爱得如此纯粹,灵魂深处都飘散着浓郁的激情,哪怕这个被杀的对象是他自己,他也依旧倍感愉悦。 “非常好!”左清溪是在场除秦绝外最冷静的人。 自己的主题设计自己最清楚,其他人乍看这张照片或许会被吓到、被帅到,但细品之下就能得出许多种解读。 苹果可以是生命,也可以是理想,而“射杀”了苹果的秦绝可以是精神失常,可以是走投无路悲观绝望,也可以是心已圆满、以身殉道。 完成了一张抓拍的秦绝又在啃苹果。 刚才开完枪,她顺势仰面倒下,但仗着腰好且核心力量强,直接以一个向后下腰到一半的姿势停住,还顺手把掉落的苹果接住,无比自然地送进了嘴里。 苹果是她自己开枪打的, 最后也是她吃的, 未尝不算是一种“自产自销”。 “要看看吗?”左清溪笑着走过来。 这张照片张力非常足,他拍得很爽。 秦绝“唔”地应声, 叼着苹果凑过去看,空着的那只手比出一个大拇指。 【啊……(心有余悸)(拍胸口)(缓缓倒地)】 【什么反差,可爱死了呜呜】 【刚才那个镜头吓得我心里一咯噔,光这个花絮就好炸裂啊】 【秦老师举重若轻地入戏出戏真心恐怖。。。已经想去看录播反复拉进度条了,感觉拍摄时和拍摄结束完全不是一个人】 【上一秒仿佛在鲨人,下一秒漫不经心啃苹果,都说了是可盐可甜!】 【笑死怎么党争又开始了】 【异议!明明是辣!绝哥好辣!!!辣党给我过来集合!(尖叫)】 【来了来了】 【高举辣党大旗!】 照片一张一张地拍,弹幕一片一片地飘过,扈长铗不仅带了模型枪回来,还顺便拎了一些未开刃的武器,不用想就知道是程铮或森染的授意。秦绝在拍摄过程和拍摄间隙里都玩得挺开心,看着像只被投喂了玩具的萨摩耶,虽然实际杀伤力极强…… “时间快到了。”不久后,扈长铗出声提醒。 在无影墙前溜达的秦绝闻言不再把匕首当成毽子踢着玩,鞋帮一抬脚尖一勾,匕首就在半空被抓回掌心。 她捏着刀刃的那一端把武器递给扈长铗,等着一会儿送回秦科体验馆回收, 然后去询问左清溪的进展。 由左清溪操刀的总共两套图, 主要以妆造为划分标准。不论是前一个毛衣渔网苹果, 还是后一个衬衫匕首群花,都诞生了许多质量很高的生图,光是预览就让卿卿们在屏幕前兴奋不已。 左清溪没有过这种拍摄全程直播的经历,倒不如说像秦绝这样胆子大到工作全透明的艺人实在少之又少。哪怕是按照一般的运营思路,明星拍杂志硬照和日常照片也该注重保密性,这样公开时才有惊喜,秦绝却完全不在乎这个,说直播就是直播,甚至同一组图里选哪几张都让粉丝决定。 “都没问题了,回头我和你工作室交接。”左清溪检查了一遍道。 秦绝当初说的是她那边家里人挑一部分,摄影师再挑一部分,最终以九张为一组发在V博。 “好,辛苦。”秦绝跟他握了握手,“其余的生图,除非左老师和廖哥非常不满意,否则也都一并给我吧。” 她打算慢慢发到家里,对外和对内终归是不一样的,家里福利更多,这很合理。 左清溪的时间卡得也准,拍完差不多十二点半,几人收拾好器具和随身用品离开摄影棚。 直播间转为黑屏,亮起时已在车里,秦绝正按着手机发语音。 “收下吧,要不是我之后还有行程,中午就请客一起吃顿饭了。 “没事,这不就是我人到不了,隔空先把账结了嘛。你们俩吃点好的。 “好,今天谢谢两位老师了,有机会再合作。” 秦绝笑着放下手机,向后靠了靠,看见无人机显示屏上的弹幕又想起来,重新唤醒屏幕点进家里,上翻弹幕池。 看着看着,她又“噫”了一声:“你们发展得挺快,怎么辣党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不到吧(狗头叼玫瑰】 【嘿嘿嘿俺是骑在墙头的咸辣党】 【可恶,我是甜辣阵营,甜辣小狼才是真的绝!】 “花样这么多。”秦绝一脸不忍直视,继续翻历史弹幕,“……酸又是什么鬼。” 【想不到吧!!!(again】 【嗨呀撩人的那种就是酸酸狼啦~像气泡水一样挠得人心里痒痒的(*/ω\*)】 【比如秦封就是经典咸酸口味!又帅又撩!】 【表面我是咸党,其实我是甜党,必要时我是辣党,小狼乐意营业时我就是心甘情愿被钓的酸党!(大拇指)】 “噫呃。”秦绝皱起卸完了妆的脸,“咸酸口真的好吃吗,再这样下去我要怀疑你们的饮食状态了。” 【怎么不好吃!盐渍话梅就很好吃!】弹幕据理力争。 “啊好好好。”秦绝投降,略过这个话题,没过多久又变成了地铁老人手机.jpg,“等一会儿,说秦绝好苦的你给我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出现了!酸甜苦辣咸五味绝绝子!(bushi】 【苦是指什么啊哈哈哈哈哈来晚的我已经看不懂大家的脑回路】 【是说秦老师工作状态啦!敬业认真努力之类的!】 【没错,《非雁》里反复跳水那么辛苦!现在哪有这么拼命的演员啊——】 【都来跟我复读:秦绝的苦是真的刻苦!】 “苦什么苦,这个不行。” 秦绝蹙眉看了一会儿“阐述理由”的弹幕,半点不客气地呵斥道,“能不能别替我卖惨?别的都无所谓,这个差不多得了啊!”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五章 禁止苦难合理化 【Σ(°ロ°)!】 【啊啊啊明白明白明白orz】 【呜,日常被骂1/1】 【好好好这个不提了,抱住小狼,不气不气】 【“苦”最开始是因为大家按照五味凑对强行凑出来的……确实不妥,懂了以后不会再提啦(抱住】 秦绝念出几条弹幕,舒展眉头轻轻颔首。 “嗯,别硬凑, 太牵强了。”她道,“什么咸甜酸辣,听着还知道是在说吃的,开开玩笑就过了,但‘苦’这个字常见含义比较多,你们带上‘苦’字很容易标签化,卖惨叫苦没必要。” 顿了顿, 秦绝补充: “禁止苦难合理化。一方面不要消费苦难,把它当成吸眼球的噱头或夸耀的资本;另一方面, 两个学生考了同样的分数,A学习很努力,B学习也很努力,但因为B在考试前一天晚上肚子疼还坚持复习,老师认为他很辛苦,就因此把唯一一张第一名的奖状给了这个学生B,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嗯……是哦……】 【QwQ是我没领会燕君大人的意图吗,我觉得带病复习的考生B在更艰苦的环境下考到了同样的分数,难道不能证明他更努力吗?那他拿第一也是应该的吧?】 “两个考生的起点有差别,确实能证明伤病的那个人付出了更多的努力。但最终决定奖状给谁的理由从‘实力’变成了‘谁更惨’,评判标准从客观分数变成主观同情,这既是对考生A的不尊重,也是对考生B的不尊重——好像他能拿第一名只是因为他受了苦,看起来更惨。 “这还是在分数相同的前提下。放在现实里,演技这种东西更难量化成具体分数, 要是两个演员的表现有一些微小差距,评委却因为谁在演的过程里吃的苦多就把奖颁给谁,那以后大家都别提升演技, 全琢磨着怎么吃苦被人发现好了。” 秦绝摇了摇头,“所以,不要这样。” “你们心疼归心疼,不要给我加同情分,这样不好。” 【懂啦!!!】 【哦哦哦是这样……】 【虽然我觉得大家只是在玩梗,不过既然秦老师都这么说了那以后就不cue苦味绝了(挠头】 【呜哇,涉及到原则的事情每次都有及时制止,我就是喜欢燕君大人这点】 【唉,所以这么宝藏的演员到底什么时候能火呢TAT都来看看我们超级好超级优秀的秦老板啊!】 【《心影链接》快播出——秦小狼快给我火——】 【说到剧,朗狼到时候会跟我们一起看吗】 “嘶。提醒我了,恐怕还真不太行。” 秦绝快速在脑内过了遍时间表,EU联邦的奥奈利亚国和龙国有时差,第一集在国内二十五号晚八点播出,届时她那边是下午两点,说不准会不会有下午茶之类的社交活动。 “这几天我有很重要的事,细节不方便透露,第一集播出可能赶不上。” 秦绝歉意地看向镜头, “大家先自己看可以吗, 有空的话我补回来。” 【好哦——】 【没事没事, 你自己的事要紧】 【咦,我支棱起来了!重要的事情是和工作有关吗(不能回答的话小狼略过我这条就好)】 “算是工作吧。”秦绝没有避之不谈,思索着道,“但因为一些原因,要保持低调。” 贺老爷子始终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这事藏着掖着,秦绝不想破坏他这份“神秘惊喜”,况且提不提名还没有准信,万一只是去那边长长见识呢。总之,弄得大张旗鼓不至于。 这也是秦绝这次没有公开行程,没在家里张罗送机申请名单的原因。 包括她现在就在去机场路上的这件事,卿卿们也并不知情。 在车上和大家闲聊了一会儿,秦绝催促她们没吃饭的快去吃饭,下午一点准时结束了直播。 森染选的摄影棚离机场不是很远,一行人很快抵达。 早上没跟随大部队移动的张明已经带着大家的行李箱等在附近,原本这次出国之旅不需要那么多人随行,但既然秦绝自己是老板,带着员工外出拓宽视野合情合理,所以在询问了沈珍珍等人的意见后,秦绝也给她们都安排好了签证和机酒。 “咦,扈姐你不去吗?”过门口安检时,宋芷涵懵懵回头。 “我负责国内。”扈长铗简洁回答,“落地后有其他执行经纪接应你们。” 他们这群“现代暗卫”都是森染的直系下属,唯一的工作就是在现实中做她的代行者,服从每一条指令,无需像常见的娱乐圈工作者那样考虑拓宽人脉等事宜。 “别担心,你扈姐正好在这几天休假。”戴上了口罩的秦绝回头笑笑。 宋芷涵也笑了,点点头跟上。 “这边。”张明提前摸过地点,带着众人乘电梯来到相对人少的自助机器前。 “说起来……我们这是要去哪?”施梦问。 经纪人森染只说了“23号到27号出国交流学习,期间所有费用老板报销”,具体细节却只字未提。 施梦话音还没落,排在她前面的沈珍珍就发出一声闷在嗓子眼的尖叫。 “珍珍姐?” 沈珍珍哆嗦着双手在自助机器上操作完登机、确认座位、托运行李等流程,并在“是否打印纸质登机牌(温馨提示:本机场已全面升级人脸识别登机系统,此登机牌仅作纪念用)”那一栏颤颤巍巍地选了“是”。 几秒后,她神情恍惚地拿回护照和登机牌,咽了咽口水才对迷茫的其他人道:“先、先登机,先登机……” ??? 施梦满头问号,背着双肩包走上前。 几天前扈长铗收走了她们的护照,直到刚才才发还到每个人手里,施梦和沈珍珍一样没有具体细看。 扫描完护照首页,屏幕显示出航班信息,配字:【请您选择需要办理的航班(可多选)】 选项只有一个,施梦伸手就要去点。 哦哦,原来是奥奈利亚国的维纳佐拉……维纳佐拉?! 施梦瞳孔地震。 她张大了嘴巴回头,正前方是面露疑惑的宋芷涵和展欣,侧前方是热泪盈眶的沈珍珍。 “是……我想的那样吗?”施梦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的妈耶,“四特”电影节啊! 开什么玩笑! 她只是个入行了三年的服装师,换工作还没到两个月,就能跟着自家老板去特级国际电影节?!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六章 登机 不怪几人反应这么夸张,“四特”作为蓝星最高等级、最权威的国际电影节,其含金量不言而喻,哪怕不出席颁奖典礼,只是参与电影节官方的相关活动都是极其光彩的事,不用想都知道写进简历里是多么夺目的一笔,说得再过分些, 同行听了简直要连夜睡不着觉。 沈珍珍受到的冲击实在太大,甚至有点眼前发黑。 当初她怎么会觉得跟着秦绝前景太窄、没有发展空间的?! 七月底入职,九月下旬就能去“四特”! 众所周知这种级别的电影节不仅仅是演艺界的巅峰,也是时尚圈的盛会,就冲这一次经历,沈珍珍回国求职薪资至少翻三番, 各大公司排队求着她跳槽。 当然, 跳槽是不可能的。傻子才跳槽呢! 沈珍珍猛吸了一口气, 这才堪堪平静,看向秦绝的眼神盈满了复杂。 秦绝:“惊喜吗?” 沈珍珍:“吓死我了。” 沈珍珍:“……但是吓得很好!” 秦绝失笑。 “老爷子要保密,所以我也瞒了瞒。”她恬不知耻地把锅推给贺栩,“现在看到你们的反应……懂了,一会儿我就这么演。” 那边也办完了登记手续的展欣和宋芷涵哭笑不得地看着秦绝。 干嘛啦,这就是老板的恶趣味吗! “等等,莫非这就是小狼那部——”震惊过后的施梦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老爷子……”展欣的重点放在了其他地方。 “先走着,别在这聊。”秦绝招呼道,“有疑问你们可以问明子。” 几人都点头,前行的路上沈珍珍又开始吸溜鼻子: “可恶啊,早知道我就多带两件衣服……” “呜,我也……”宋芷涵跟着后悔,“染姐只让带一个最多26寸的行李箱,我的化妆品都没带全呜呜呜。” 走在前面的秦绝无奈转身:“到地方再买呗,不是说报销了吗。” 沈珍珍:? 沈珍珍:((((;゜Д゜)))!!! 沈珍珍:“不是,可是,啊这, 这……” “你们工作都完成得很好,老板给员工发点福利很正常吧?”秦绝摆摆手。 别的不说,单就昨天她突发奇想要拍硬照,今天沈珍珍四人就能紧急拿出完整度非常高的妆造来看,她团队的能力和态度无疑都是一流。 施梦搂着宋芷涵大叹:“完了,狼总啊,我们当中唯一刚参加工作的小萌新芷涵就要彻底被你拉高工作预期了,以后还能看得上哪个老板……” 被她这么一逗乐,大家都笑起来。 沈珍珍心头感慨万千。说实话,在秦绝手底下干活真的很闲,这两个月的薪资她拿着都烫手,感觉良心隐隐作痛,只能有时间就琢磨着给秦绝设计妆造。 但自家老板是真特立独行,要么一头扎进剧组拍戏,要么纹丝不动宅在家,没有通告不上综艺不拍照,压根不像艺人,沈珍珍都没辙了,她私下还跟韩忠吐槽过自己就仿佛那个每天等着皇上翻牌子的嫔妃, 结果皇上一心扑在政事(正事), 从来不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所以秦绝刚才夸她们工作完成得挺好的时候, 沈珍珍又好笑又心虚。 为什么能这么快拿出方案?当然是因为平时早就推翻重制了好几个版本,就等着秦绝开口用啊。 递简历的时候谁能想到自己还有盼着老板给活干的一天呢,也是绝了。 没过多久,众人依次刷过人脸识别,进入VIP候机室。 “都自由活动吧,登机时见。”秦绝嘱咐完就向着某个里间走去。 一推门,三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坐在最里面的是贺栩,旁边有何畅、王茗,半年不见,大家的精气神都不错,当下打了照面也不见生疏。 “森总~!”王茗甜丝丝地叫了一声。 秦绝微笑点头,带上门,视线重新和老爷子对上。 她清了清嗓,突然露出一副与方才沈珍珍完全一致的恍惚神情,喃喃道: “没想到,真没想到……竟然是维纳佐拉……我何德何能……” 贺栩一句招呼噎在喉咙口,半晌相当无语地白了她一眼:“行了行了,搁这硬演!” 何畅和王茗“噗哧”笑出来,秦绝嬉皮笑脸地摘下帽子落座。 “这不是您要保持神秘嘛,配合一下咯。”她道。 贺栩冷哼一声。 大半年未见,还是这副傲娇老头模样,秦绝莞尔。 她眯眼细细打量贺栩的外貌,见他白发未增,皱纹稍减,神采奕奕的劲儿似乎比之前状态还好,心情也跟着欢愉起来。 “看什么呢?”贺栩笑骂。 “看您老年轻了几岁。”秦绝笑道。 “哦?几岁?” “没看出来,之前就挺年轻。”秦绝老神在在地捻起插着糕点的叉子,“感觉能提着鸡毛掸子追着我绕院子两圈。” 何畅和王茗憋笑憋得辛苦,眉毛扭成奇形怪状的两条。 “就你嘴贫!”贺栩好气又好笑地把两碟甜糕往秦绝的方向推了推,看她吃得嘴边一圈椰蓉碎,又禁不住露出笑意。 随意聊了聊,秦绝得知副导演汤廷和配角演员高木龙等人都留在国内,为电影上映的宣传工作做准备,而远赴海外参加维纳佐拉电影节的除了坐在屋子里的这四人还有编剧穆思思和一位制片代表。后者叫陆浅山,来自文和娱乐,是老爷子的自家人,这次跟着长辈出来长长见识。 穆思思和陆浅山到的时候广播声正好响起,一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依次登机。 沪城到维纳佐拉的航班是国际长途,即便是直飞也要十二个小时,贺栩拿出一本书,顺手将头等舱配备的旅游手册递给坐在旁边的秦绝。 “到了地方,想玩就去玩玩儿,别整天闷着。”贺栩道。 秦绝翻了翻景点介绍,兴趣不大,随手拍了几张照片分享给沈珍珍等人做公费旅游参考。她机票由贺栩包办,自己的妆造团队都在商务舱,离得稍远一点。 “您不休息么?”秦绝随口问。 “老头子我不习惯在飞机上睡觉。”贺栩粗声粗气道,他讨厌失重感,要不是没得选,他宁愿坐高铁抵达奥奈利亚,“你要是困,闭眼睛歇歇就行,别真睡一大天,到时候时差难受。” 秦绝点点头,应了一声。 她望向窗外的云层,过了一会儿被空姐温柔悦耳的声音唤回思绪,内心不禁感叹了两句这奢靡的生活,也没忘记将餐点拍照发给小狐狸,表示自己有在好好吃饭。 手机很快嗡嗡震动了两声。 【小狐狸】:好耶,一路平安~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七章 能不能一次性问完! 秦绝按动虚拟键盘:【目的地在奥奈利亚,有什么想要我带的吗?】 消息框里显示了几秒钟的“正在输入”,秦雨桥的文字自带一股柔软的笑眯眯的语气: 【那就——】 【踩在地毯和楼梯上的声音,蒸汽船的汽笛声,被船头扰动的水波声,船边汩汩漫开的涟漪水响,街道上的风声, 以及如果可以的话】 【在风里唱首歌给我听吧】 秦绝不自觉露出温柔的笑意,回了句【好】,对这趟异国之旅多出几分浪漫的期待。 【最近的进展还顺利么?】她又问。 【还好,团队里的大家都很专业,也很谨慎,目前在试探着开拓新方向】 【嗯,慢慢来, 不要太勉强自己】 【知道的~】秦雨桥发了个小狐狸点头的动态表情包, 催促道, 【好啦,姐姐快去吃饭,我也先去忙了】 秦绝回她一个狗子点头.gif 解决完味道不错的飞机餐,闲来无事,秦绝索性插上空姐提供的有线耳机,继续自己的“蓝星经典影视作品补完计划”。 看着看着,她按下暂停,拖动进度条将某一片段反复回放,从“享受”无缝转换到“研究”。 这个处理方式有些似曾相识…… 秦绝抱臂思考,想了一会儿后阖眼沉进影视空间,查找平行世界的资源作比对。 找都找了,顺便就开始练习。 头等舱环境安全,身边又有贺栩,秦绝放心地锻炼演技,表面瞧上去毫无破绽, 仿佛只是看电影看得困了,于是闭目休息。 贺栩瞥她一眼, 翻页的动静轻了些。 悠扬的轻音乐柔柔漫过在座乘客的耳畔,无人高声谈话,周围只有乐声和少部分的键盘敲击音,清静闲适。 今天天气很好,飞机目前还未因气流而颠簸,贺栩惬意读书,时不时喝一口茶。 “爷爷,你说——”安静了许久的秦绝突然出声。 “噗咳!” 贺栩险些呛到,顺了顺气才道,“怎么?” “如果一场戏需要主人公情绪激动大喊,到底是该用现实里常见的大白嗓去喊还是该注意一下发声?”秦绝提问。 贺栩捻了捻下巴:“看什么戏,也看载体。‘听’是影视作品的重要观感之一,演员练台词不是白练的。像个外行那样硬喊,喊得刺耳,观众连你喊的什么都听不清,那还演什么?但若是《熔炉》那一类,这个场景下它就该‘白’,那‘白’就是最好的处理。” 秦绝若有所思:“如果是双人吵架呢?” “这得看动机。拍戏拍的就是人物的心理动机。”贺栩不假思索道,“正常两个人吵架吵急了,怎么演?吵架的声儿得混在一起,而且你紧赶着我我紧赶着你, 嗓门越来越大。你说这是为什么?” 秦绝沉吟:“因为两人都想驳倒对方,也都只顾着说自己的话,压根没有听别人讲话的意思,是‘输出、说服’而非‘交流、沟通’。” 贺栩满意颔首:“是了。吵得急,吵得凶,谁也不肯先闭嘴,所以谁都忍不住想盖过对方的动静,占据强势位置。” “像那种‘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呵,那是根本没吵上头,还有心思想听对方怎么解释。 “那么你说,激烈吵架的台词发声得是什么样的?” 秦绝缓慢点头:“剧情上要表现‘两人口水仗’,表演上要口齿清晰,让观众都听得清。总的来讲,得‘乱’,但‘乱’中必须有技巧的门道。” 贺栩不置可否。 “受教了,谢谢爷爷。”秦绝状似自语,又闭上眼睛。 贺栩这才露出孺子可教的神情,继续喝茶看书。 十几分钟后,周遭静谧,秦绝再次冷不丁出声:“哎,老爷子,你说——” 正专心读书的贺栩猛地一激灵,将近六十的老心脏差点掉肚子里去,没好气地瞪来一眼: “又要问什么?” 他还以为自己这孙女睡着了呢! 秦绝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呃,这个台词气口,它……” 贺栩耐心听完,如此这般地解释一通。 秦绝点头,道谢,带着似有所悟的神色靠到颈枕上,再次闭眼。 过了约一刻钟,她又双叒叕突兀开口:“老爷子,那个——” 贺栩心里一咯噔,茶水险些抖出来: “你能不能一次性问完!” 歇一阵动一阵的,老头子哪来那么多颗心脏够你折腾! 秦绝心虚地打着哈哈,主要是以往身边都没有大佬呆着,好不容易逮着贺栩在这儿,本人还说了不在飞机上休息,这种在影视空间锻炼演技,一有疑惑就能随时请教的感觉实在是好爽,一直请教一直爽…… “行了,说吧,又哪里不懂了?”贺栩半是恼火半是无奈。 “啊哈哈哈。”秦绝腆着脸凑过去,“就是突然想到不同镜头有不同的……” 贺栩耐着性子给她答疑,说生气倒也没多气,讲着讲着心里还涌出一股欣慰和骄傲。 看看我家孩子,多上进,多努力! “噢,原来如此。” 秦绝恍然,又要偏过头阖眼。 “你这什么毛病,问完问题就睡觉?”贺栩哭笑不得。 “Emmm……我这不是得在脑子里慢慢预演,理解吃透嘛。”秦绝一脸乖巧.jpg,她总不能跟老爷子说自己有个意识空间。 “行行行。”贺栩拿她没脾气,摆摆手随她去了。 秦绝躺进豪华座椅里,很快便是一副睡颜。 贺栩这次书也不认真看了,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没几秒就去瞄秦绝。 不然这一惊一乍的,他心脏实在受不了。 如是折腾了半小时,秦绝依旧没有动静,呼吸均匀,眉头舒展,神色恬淡安然。 看来是真睡着了…… 贺栩渐渐放心,放心之余又有些好笑。 秦绝从没藏着掖着,贺栩当然能看出她把自己当成“家教”来用,但年轻人努力有什么不好的?贺栩乐得秦绝勤学好问,甚至有点感慨她努力过头,还是得多放松放松,劳逸结合才好。 唉!这个惹人疼的孙女啊…… 贺栩满目慈爱地看着秦绝的睡脸,看着看着那张脸就“唰”地睁开眼睛,同时伴随着: “老爷子啊,你说——” “……说什么说!你给我睡觉去!别问了!” 被吓得心脏咚咚直跳的贺栩恼怒地敲了一记秦绝的脑壳。 这皮孩子!气死老头子我了!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八章 《伊森小镇疑案》(上) 跨国飞机抵达奥奈利亚的时候,龙国时间已是凌晨,当地时间也已晚上九点。六个小时的时差不是那么好适应的,何畅下飞机时接连打了几个哈欠,王茗也神情疲惫,边走路边轻轻按揉眉心。 没有过多寒暄,一行人跟随接机人员乘船去往酒店下榻。 哗啦啦的水响在夜幕下分外清晰, 微风拂过,众人的精神好了一些。同船的王茗举起手机拍照,秦绝望向四周,视线依次掠过披了层夜色的教堂、钟楼、宫殿、拱桥与民居,浓郁的异国风情围绕着她,她的心情既有种新奇的畅快, 又有种难以言喻的沉静。 不久后,驾驶员停船靠岸, 大家三三两两地踏上陆地, 被高档酒店的前台迎接入室。 考虑到长途旅行的疲累,接待方并未强行奉上具有当地特色的晚宴,而是为诸位客人准备了随叫随到的客房服务。在飞机上被秦绝“骚扰”许久的贺栩摆摆手拒绝了晚饭,让几个小辈饿了就去吃东西,自己背着手先行回房休息。 确认沈珍珍等人也顺利入住后,秦绝在房间内解决了送上门的晚餐。 趁今晚还清闲,她掏出笔记本把今天从贺老爷子那榨出来的重难知识点一一记了。正咀嚼复习的时候,夜风卷来阵阵乐声,秦绝起身走到窗棂旁向外张望,入眼是水波清澈的运河与沿岸诗情画意的建筑,手风琴声在碧波尽头久久不散,她静静看了一会儿,倏地生出一股外出散步的冲动。 秦绝顺从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意志,整装下楼。 入住的酒店灯火通明,映照着她离去的背影。运河像蛛网般密布在这座水上都市,秦绝沿着水道一步步走, 只觉湿润的空气里都流动着点滴柔情。 走了约一刻钟, 乐声渐近,原来是有人乘舟演奏。通体漆黑、座位鲜红的维纳佐拉尖舟载着手风琴乐手在河面缓缓飘荡,秦绝驻足岸边,在与乐手对上眼神、确认她不介意自己打开录音装置后按下了收音开关,将水声,风声与悠扬琴声一并收录。 不知名的曲子弹奏终了,乐手抬了抬草帽的帽檐,微微卷曲的棕发下是一双被路灯映得黄澄澄的眼睛。 她指了指小舟尖尖的船角:“Gondola。” “贡多拉?”秦绝重复。 乐手露出笑容,点头,旋即做出邀请的手势。 秦绝于是踩上了这条船身狭长,首尾翘起的“贡多拉”尖舟,她早瞧见座椅上还放着一架61键的便携电子琴,当下一摸,果然是电池款,用起来非常方便。 一串流畅的钢琴声从电子琴自带的扬声器内传出,乐手笑眯了眼睛,用旋律回应旋律,与来自异国的旅客进行音乐的交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时而对话, 时而异口同声, 这场即兴聊天持续了足足一小时方才停歇, 轻舟之上宾主尽欢。 远方钟声未止,秦绝放好电子琴,轻盈上岸,掸平衣襟皱褶,浅浅躬身挽手一礼。 乐手以轻快的乐段向素不相识的友人致意,音符跃动着绕过秦绝的脚踝,露珠似的滴打在她转身荡开的衣袂。 秦绝在告别曲中步行返程。少顷,乐声渐渐模糊直至消失,她停下脚步回望,意外发现了一家仍在营业中的电影院。 摸了摸衣兜,确认EU联邦统一使用的纸质货币有带在身上,秦绝走进去,甫一抬眼就看见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横幅,侯影厅内尽是“四特九大”电影节历届获奖影片的海报,按照年份依次排列过来,像个袖珍的影史博物馆。 她很快与面容稚嫩的唐糯四目相对。 这个唐糯当然不是活生生的真人,而是电影海报上静止的图像。 “《伊森小镇疑案》……”秦绝念出英文标题。 是兔兔在艾苏尔电影节上获奖的那部作品。 这部影片在龙国境内禁播,秦绝只见过网络上仅存的几张官方海报,现在切实地看到实物,不由得为这股扑面而来的冲击力暗暗咋舌。 用英语和电影院的售票员稍作沟通,秦绝得知《伊森小镇疑案》刚好还有午夜场,遂买票进入放映厅。 偌大的厅内只有她一人,几部外语广告片播放完毕后全场灯光暗下,唯有银屏时亮时暗,氛围无形中有些阴森。 秦绝面容淡然,浑然不惧,坐在正中央静等影片开场。 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音响中传来,像密密麻麻的虫子爬过草地。两个在黑夜里打着手电筒的A国警察首先出现在屏幕中,故事随之开始。 这是一部悬疑片,地点在A国,时间在上个世纪,“伊森小镇”是个主观虚构的地点,在现实中并不真实存在。 电影最开头借警察之口描绘了一起惨案,死者是伊森小镇上的住户,名叫伯尔特,男,四十二岁,是个鳏夫,往日里为人热心,在镇上风评不错。 但正是这样一个友善的邻居,在某天早晨被发现死在了自家的花园里。根据警察调查的信息来看,他死状凄惨,被开膛破肚不说,下半身更是血肉模糊,有多处被砍剁的痕迹,而凶器尚不明朗。 主线由此抛出:凶手是谁? A国警察很快锁定了几名嫌疑犯,在探查过程中,一个个小故事被抛出,死者伯尔特的良好形象也被逐渐推翻,原来他是个伪善的恶棍,他将自己包装成善于倾听,共情力强并热衷于包容、安慰他人的慈悲形象,借此获悉大家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后在他人忏悔时趁虚而入,用言语洗脑他们,为自己攫取利益。 在伯尔特从“无辜受害”向“死有余辜”转变的同时,嫌疑人们也依次被排除,最终只剩下居住在小镇边缘的一对母女。 在这之中,母亲是龙洲面孔,据小镇居民回忆,几年前这位母亲独身带着她疑似混血的女儿来到这里定居,平时靠杂活维持生计,除了有些孤僻外没什么特殊之处。 A国警察将探寻的目光放到了这对母女身上。 在线索极度稀缺的情况下,一位警官勇于实践,对照着尸检报告利用道具还原尸体的惨状,得出了“凶器是菜刀”和“凶手力气小于成年人”的结论。 他因此深深怀疑真正的凶手是那个才十岁出头的女儿。 这个推断听起来非常荒谬,果不其然遭到了其余同僚的反对,争论之时,警察们的上司拍板决定还是先了解这对母女的背景再作考虑——毕竟,目前来看她们没有任何行凶动机。 涉及到不同国家,警方调查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但耗费的时间并非没有意义,新的进展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了众人心上。 多方查探的结果显示,这位母亲原本居住在龙洲某个小乡村内,在离开乡村、远赴A国之前,她曾杀死过六个同乡人。 她是个在逃的杀人犯。 原创剧本,纯属虚构,没有原型。 明天(10.22)单休 (本章完) ------------ 第九百七十九章 《伊森小镇疑案》(中) 画面转入回忆,异国风貌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秦绝颇为熟悉的龙洲乡村土地。 低矮破旧的木屋残留着许多虫蛀的痕迹,巨大的扫帚倒着靠在墙面,像一把枯枝组成的手。很快就有真正的人手去握它,农妇打扮的母亲紧了紧下巴上的系绳,半握半抱着扫把清扫屋前黄灿灿和暗褐色的秽物。 脚步声从里屋传来, 母亲转头喊了句当地的土话。屏幕下方也出现了相应的英文字幕,大意是“回屋去!”。 趿拉着布鞋的小女孩点了点头,镜头给到她的面容,小脸是土黄色,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但总体还算干净。此时天刚蒙蒙亮, 日光从厚重的云层后打下来,镜头再近, 晃过了小女孩蓝色的眼睛和没什么光泽的棕发。 母亲草草清理过地面,便操起杵子将烂菜叶捣碎,弯腰喂鸡。 喂着喂着,院门口有村民路过。他们要么在离近时像是怕沾染到脏东西似的加快脚步,要么停下来冲着干活的母亲骂上几句污言秽语。 字幕传达着台词表达的信息,有着母语优势的秦绝不需要转译,边听边理解。 听着,看着,就觉得电影院里的冷气开得更足了。 这是上个世纪的乡村,战火曾经蔓延到这个村落。异发异肤的他乡人烧杀抢掠,掳走许多女人,包括眼前这位曾是少妇的母亲。 村民喊着“冲啊!反击啊!将我们挚爱的亲人姊妹救出苦海!”,一个个红着眼咬牙拼杀。 此后,反抗有了成果,侵略者被赶出了这片土地,满目疮痍的小乡村里女尸横陈, 大家颤抖着一一辨认这是谁家的闺女, 那是谁家的媳妇,通过井边和墙面的血迹判断谁宁死不屈,谁不堪受辱。 众人高声哭嚎,万分悲痛。 他们痛斥敌人的暴行,控诉战争的残酷,哀悼这些牺牲的女人,赞美她们那一颗颗可怜而纯净的心,歌颂她们的勇敢和无上的品格。 然后尸体堆里突兀地有人动了,是那位母亲——尽管她此时还未显怀,但也的确被迫成为一位母亲了。 母亲还活着,没什么特殊的理由,一是她不想死,二是或许她真的命硬。总之,她活着,像一株被反复碾碎的路边枯草,顽强地保存着最后一丝生命力。 这场非人道的恶行下,有幸存者! 士兵们发自内心地为此感到高兴,他们热泪盈眶,扶着她走出这片人间地狱, 他们救治她,帮她寻找亲人, 重建木屋。 “这就是俺们打仗的意义啊!保卫家园!保护人民!” 善良正义的子弟兵们谢绝了母亲手中的土特产,确保她一切安好后,在乡亲们的欢送中离去。 等车远得看不见影子,村落的气氛截然一变,凝重下来。 女人们看着母亲,眼里是对脏东西的憎恶;男人们看着母亲,神情里是厌烦与不赞同;家中有女性亲人在战火中殒命的家属们看着母亲,双目满是怨怼和怒火。 她还活着,这多么不合时宜。 许多村民都在憎恨她。是啊,你说她怎么就没去死呢?她若是死了,她就是高尚的,是纯洁无瑕的,她将像其他伟大的女子一样去往飘满稻香的富饶彼岸,灵魂在众人的悼念与尊敬中得以永生。 可她竟然活着。 好尴尬的一件事。 她活着,就从散发着圣洁光辉的诗篇形象变成了一个耻辱的符号。邻近的村子都会知道他们村里有个被敌人凌辱过的女人,她明明脏了,却还活在这世上,真是好不要脸,给全村人蒙羞。 起初还是有人为她说话的,但当越来越多的闲言碎语涌出来后,收养她的亲戚也受不住了。 等她独自一人搬到了村子最偏远的地方,甚至不声不响将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的时候,她就彻底成了叛徒,是众人闲时会去门口泼粪、唾骂的对象。 “你怎么生下来了!趁这娃娃还不大,快赶紧把她掐死!” 一个亲戚存留着一些对她的怜悯,私底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母亲不说话,她视线每每落在怀中婴孩稀疏的浅色头发上时,眼神都会抑制不住地颤一颤。但沉默了半晌,她低声道: “大姐,我现在只有她了呀。” 面对着母亲哀求的目光,亲戚僵住了,脸色铁青,嘴张了又张,最终化为一声恼怒她不争气的叹息,留下一个从此以后再未出现过的背影。 于是,棕发蓝眼的小女孩被养大了。 她被母亲呵护着,爱着,也同样爱着她的母亲,是个伶俐又懂事的小丫头。 某一天,外出摘野菜的母亲没有及时回来。 女孩悄悄地裹上花布头巾,上山去找,在半山腰看见了截住母亲的一群男人。 他们流里流气的,围成一个圈,时而笑她,时而骂她。 母亲垂着头,往左走有人挡住,往右走也有人挡住。 她抬眼,画面在这一刻变得扭曲,女儿的眼睛与母亲的眼睛交错着出现在屏幕上,直到镜头从母亲的眼睛拉远,她佝偻着身子,脸上和衣服上都是血,脚下是一片尸体。 “——是的,先生。尽管我们获取的信息十分有限,但可以由此推断……” A国警察阐述着他的看法,他列举了一些死者伯尔特骚扰、诱导女性的证据,并结合这位母亲曾经的犯罪经历,得出了她有可能因为自保或保护女儿而杀死伯尔特的结论。 “你只是在臆测!”声称凶手是女儿的另一位A国警察反驳道,“我们为什么要放着客观的事实不谈,而要主观猜测一个答案呢?” “拜托了鲍勃,动动你的脑子!”前一人点了点太阳穴,“十二岁的女孩!请你告诉我她是如何放倒并残忍杀死一个成年男性的?” 戴着A国警官帽的上司抬手制止他们的争论,沉吟一番后决定进行更加深入的调查。 他们开始以观察之名监视这对龙洲母女的生活。 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A国警方发现这对母女的关系非常奇怪,母亲平时对女儿非打即骂,但会把全部的钱都用在女儿的饮食和教育上。然而在看见女儿穿着鲜亮好看时,她又会发疯,骂她下贱、烂货、不要脸,说她整天跟男的在外面鬼混,“like a whore who doesn't have to be paid”。 更让A国警察费解的是,被如此扭曲地爱着,长期遭受来自母亲的频繁辱骂和暴力的女儿却始终保持着微笑,没有表露出任何不适与痛苦,像是对此完全不介意一样,依然很爱自己的母亲。 情况过于诡异,小镇的警方一筹莫展,他们以有嫌疑为理由抓捕过那位母亲,但审讯的结果并不乐观,母亲称自己对伯尔特的死亡毫不知情,只承认了与这个男人有过几次往来,在意识到他想要骗色时就及时远离了他。 “我们目前只能确认她被骚扰过。”办公室里一个A国警察摊了摊手。 “可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另一个道。 “Well,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她的女儿一样没有不在场证明。”第三个警官道。 “你又在坚持你那套所谓的推论了是吗?” “是啊,特别是我们真的找到了那两把作为凶器的菜刀!” 争执再起。没办法,时代的局限摆在这里,伊森小镇又颇为老旧,在没有监控,又查不出指纹,甚至还有一场大雨在案发后冲刷了现场周遭脚印的情况下,案件进展缓慢实属正常。 上司已有不了了之的想法,就连确认了曾是杀人犯的母亲也不想抓——龙洲的案子,龙洲都无人追究,又不是通缉令上的跨国罪犯,和他们小镇有什么关系呢? 但坚信自己判断的那位警官不想放弃,他自作主张地对女儿进行了审讯。 秦绝之前做过功课,知道审讯室的这段情节是唐糯的精彩演绎之一,唐糯也凭借这些高光桥段在那一年国际电影节的诸多竞争对手中脱颖而出,荣登艾苏尔影后。 冰冷的灯光打下,A国警察与女儿对坐。已经被养得白白净净的小女孩眨巴着葡萄似的蓝眼睛,每一句回答听上去是那么童真单纯,却又给人以强烈的违和感,似乎坐在椅子上的不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而是一个圆滑狡诈的恶魔。 你来我往,一问一答,所有的询问都被巧妙地拨向了安全无害的方向。做记录的警察低头看了看纸上的笔迹,难以相信己方到目前为止竟然一无所获。 开口问询的警官有着同样的想法,他的目光明显变得更加锐利,死死盯着眼前这位女儿的双眸。 他用冷静客观的口吻描述了他们观察到的、母亲对女儿的施暴行径,然后问道:“在你遭受这些的时候,你哭过吗?怨恨过吗?” ——只差一点,他就想撑着桌子问她“是否因此有过向他人宣泄暴力的念头”。 只要对面的小女孩点头称是,他们就能在报告上写下“她具有一定程度的反社会倾向”这行字。 女儿摇了摇头。 “哭过,但是我更心疼我妈妈。”她尚有婴儿肥的小脸说话时一动一动的,像个悲天悯人的小天使,“我知道她很辛苦。” 警官吸了口气:“好吧,那么请问你和你母亲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的?又或者说,你觉得你是她的什么?” 女儿眨着眼睛,冷光使得她脸上五官的阴影愈发鲜明,以至于上扬的嘴角都那么令人毛骨悚然。 她咧开嘴,她在微笑,她带着不加掩饰的诚挚,带着如有实质的自豪,带着感动的、沉醉似的神情。 她说: “我是妈妈的英雄。” 3200+ 原创剧本,纯属虚构,没有原型。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章 《伊森小镇疑案》(下) 秦绝的眉头跳了一下。 女儿的面部特写铺满整个放映厅屏幕,这种幸福得近似恍惚的神情唤起了秦绝久远的回忆,她保持沉默,嘴角抻得平直。 电影继续播放,疑点和线索有条不紊地抛出来,作为整部作品明面上的主线,牵引着观众的注意力和好奇心。 画面的风格也愈发奇诡, 没有西式影片常见的血腥和视觉冲击力,而是逐渐盈满玄之又玄的窒息感。压抑与恐怖像悄然喷出的干冰漫过脚底,等注意到的时候脚踝已经被冰凉的手紧紧攥住。 又一个家暴镜头,母亲发狂地扯着女儿的头发将她拖行在地,嗓音尖利地骂她“不知羞耻”、“就知道在外面勾引男人”、“长大以后还不知会干什么下贱营生”,隐在阴影里的面容宛若一个个漩涡, 里面舒张着鬼手和狞笑的嘴。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女儿的脸。她还在微笑,哪怕鼻血蜿蜒流下打在校服裙面上, 她依然在微笑。 她眼里甚至烁动着疼惜的辉光,仿佛一个永远没有负面情绪的天使娃娃。到最后母亲打骂累了,对上那双眼睛时都颤了一颤,随即便是更剧烈的怒火,愤怒得想要崩溃。 “滚回去!”母亲怒着,也怕着,“快给我滚回去!” 女儿眨着那双干干净净、在此刻分外违和的眼眸,顶着脸颊红肿的淤青和鼻血乖巧地应了一声,听话地回到房间。 镜头回到A国警方,秦绝抱起双臂,浅浅吐了口气。 她已经猜到结局。 物极必反,当一个极致的善人只愿意将这份“善意”奉献给唯一的个体时,这份善到底还是不是善,就不好说了。 就像《空碑》里的林父。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最大的反转来临时,秦绝还是狠狠蹙起眉。 又一次回忆, 还是那截半山腰, 还是那群笑容猥琐的村里混混,还是裹着头巾偷偷在树后看着的女儿。 幼小的女孩走了出来。 她懵懵的, 带着她天真的勇敢和幼稚的懂事,一步步从阳光下走进大山和人群的阴影。 原本紧抿着唇的母亲难以置信,几乎要将眼眶瞪裂。 “你走啊?!滚回家去!”她崩溃地尖声喊道。 女儿看着母亲,又仰头看向那群男人。 “不要欺负我妈妈。”她细声细气地说,带着她那令母亲的理智土崩瓦解的懂事和勇敢,“你们欺负我吧,但是不要欺负我妈妈。” 半山腰发出了农妇嘶哑喋血的悲鸣。 占据了力量主导的“敌人”们真的同意了“人质”的交换,他们笑着要求母亲赶快下山,“享受她换来的生路”,镜头随之压低,仿若摄像机安装在了一条飞快窜动的蛇身上,画面里只有母亲连滚带爬的脚步。 她冲下山,冲回家,冲进脏兮兮的后院去拔柴垛上豁了牙的柴刀。 熟悉的扭曲着的画面出现了,女儿懵懂的眼睛,母亲疯狂的眼睛,女儿流泪的眼睛,母亲定定的眼睛,女儿涣散的眼睛, 母亲充血的眼睛。 镜头拉远,母亲佝偻着身子,柴刀的刃砍得卷了。 棕发凌乱形容狼狈的女儿身上披着唯一一件勉强蔽体的外衣,瘫坐在边上,神情木讷,眼眸无神,直到满身是血的母亲转了身,才怔怔地看着她,咧嘴露出一个笑容。 啪! 突如其来,放下柴刀的母亲发狠地扇了女儿一个耳光。 “下贱的东西!”她歇斯底里地哭着,骂着,“贱种!烂货!” 骂到最后,就只剩下崩溃的哭声。 她心心念念守护着的最后的纯洁也碎了,她鄙夷女儿,就像鄙夷自己,她痛恨女儿,就像痛恨自己。 镜头对准了被打得脸颊肿起的女儿。 几秒的时间里,她委屈不解的表情渐渐消失,渐渐变成了自欺欺人的幸福。 那个毛骨悚然的微笑第一次出现在了女儿脸上。 啊。 好痛苦。 好难受。 我明明帮了妈妈…… 我明明……为什么…… 来自母亲的新的疼痛和刺耳的辱骂像一张小丑的面具,将微笑死死焊在女孩的脸上。 啊,啊。 不要哭。 不要痛。 是妈妈在夸你呢。 一定是妈妈在夸你呢。 “你是妈妈的英雄啊。” 女孩反反复复地对自己强调。 你是救了妈妈的英雄啊。 这个扭曲的、自我感动的微笑在屏幕中缓缓放大,再缩小时,血淋淋的回忆结束了,画面里是穿着校服裙的女儿微笑的脸。 她笑着,蓝眼睛干净得像个圣洁的小天使。 …… 《伊森小镇疑案》上映的同一年,女儿这一角色入选了A国知名杂志《电影焦点》评选出的“年度十大‘坏种恶童’电影人物”。 与那些设定上就是天生恶种的小孩角色不同,唐糯所饰演的女儿是被后天缔造的极恶。 影片还在播放,发展不出秦绝所料,是女儿目睹伯尔特骚扰自己母亲后,在一个夜晚溜进了他的家门。 孩子的脑回路多么善良。 上一次,她站出来代替妈妈被欺负,最后妈妈却打骂了她一顿,并没有夸她懂事。 所以,这种做法应该是不对的。 那么什么是对的? 女孩懵懂的眼睛眨了又眨,把母亲举起柴刀挥砍的景象记在了心里。 她明白了。 原来替妈妈受苦不行,要拿起刀才行。 至于为什么…… 她可是妈妈的英雄。 她爱妈妈,她要保护她。 就算被殴打、被辱骂,那也是因为妈妈是爱她的,那些都是妈妈爱的证明。 所以她也要爱着妈妈才对。 女孩将雨衣反穿,双手扬起厨刀。 笃笃笃——剁肉的声音传来。 画面里只能看见一个幼小的背影。 啊,啊。 女儿对自己重复着,这是对的,你爱她,你要保护她。 一直到A国警察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找上了门,女儿脸上都是那副亘古不变的微笑。 她活在自己编织的世界里,活得如此美好。 等放映厅灯光大亮,字幕全部走完,秦绝才闭了闭眼。 她的观影感想总结起来只有两条: 这片子能获奖不是没理由的。 这片子被禁播不是没原因的。 《伊森小镇疑案》的导演在这部影片里探讨了龙州文化中的道德耻感和人性压抑。被贞节牌坊压倒的母亲,在扭曲的爱与暴力环境中成长生活,不得不自我洗脑“这都是妈妈的爱”、“因为我是妈妈的英雄”才能挣扎着活下去的女儿,两个堪称典型的角色将某些残存的封建糟粕体现得淋漓尽致。 这样的主题,加上导演本人是有龙国血统但出生在A洲的A国人,剧情还跨了两个国家,就算龙洲引进这部电影,也有可能被有心人往文化艺术以外的方向带节奏,多出许多不必要的争端,《伊森小镇疑案》在龙洲全境禁播不难理解。 清洁人员的脚步声传来,秦绝微微低头敲了敲眉心,起身离开座位。 走出电影院,放映厅内的冷气似乎还附着在衣物表面,秦绝抖了抖肩膀,甩掉这股实际上和空调无关的寒意。 电影海报浮现在她眼前,唐糯在上面微笑。 秦绝胸口积着一团沉沉的郁气。 她有点想和《伊森小镇疑案》的导演谈谈人生。 2300+ 原创剧本,纯属虚构,没有原型。 本来想借用本章说自行马赛克一下,但近期起点关闭了评论区,本章说和书友圈的回帖都无法显示,于是(硬着头皮)发了。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一章 返程路上的夜风将秦绝的郁闷吹散了一些,她回到酒店,在睡前将情绪强行扫空,很快进入沉眠。 充足且高质量的睡眠很大程度上削减了兔兔那部电影带来的压抑感,次日再睁开眼时,秦绝状态已经与平常无异,心平气和地下楼跟贺栩等人共进早餐。 “等提名?好,我知道了。”秦绝轻轻点头。 蓝星电影节里的“入围”和“提名”是两个概念,前者指的是“报名通过,拥有了参赛资格”,相对而言门槛低,条件宽松;而后者则是“评审团在众多参赛作品/参赛者中挑选出的获奖候选”,范围窄,数量稀少,名额通常不超过五个。 入围、提名、最终投票后获奖——这是电影节常见的三重选拔。其相应的活动入场也卡得严格,比如26号晚上的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就只有获得了提名的导演、演员和被官方特别邀请的嘉宾等才能参加。 不过,千里迢迢赶到奥奈利亚国、作品入围却没能提名的人也不会因此黯然退场。比如今晚秦绝要随贺栩出席的晚宴,就是比较典型的名流社交聚会,与维纳佐拉电影节搭得上关系的人皆可参与,是一份拓宽人脉的机遇。 向陆浅山询问了几句细节,得知晚宴分内场和外场,且外场允许随行人员进入后,秦绝便将这件事知会到了自己的妆造团队。 沈珍珍倒吸一口气,看上去要当场厥过去,但职业精神很快驱使着她恢复了理智: “老板,对今晚的妆造你有什么需求吗?” “这就是你们今天白天的任务了。”秦绝轻松道,“公费逛街去吧。不止是给我选,也顺便给自己添些晚礼服、首饰什么的,总之你们看着办?” 听她这么说,连从业多年的展欣也禁不住露出半感叹半无奈的神情。 给员工的福利待遇如此丰厚,已经不仅仅是“良心”一词能概括的了,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老板。 “呜呜呜我这辈子要为狼总肝脑涂地!”施梦搂着宋芷涵做作地吸了两下鼻子,旋即抢在真的失态前岔开话题,“可惜不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到《白昼之雨》了——” 今天,即九月二十四号开始,这一届参加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新电影齐齐登上院线,观众们可以自行在官网查阅上映信息,去往对应的影院享受感兴趣的影片。宋芷涵和施梦都是秦绝家的卿卿,对她主演的《白昼之雨》期待已久,原本打算吃过了早餐就冲去购票观影。 秦绝:“不用可惜,看完电影说不定你们就没心情逛街了。” 施梦和宋芷涵:? 若无其事地说出了很可怕的话啊! “好了,去忙吧。百里做你们的随队翻译,有事找他。”秦绝不再多言。 百里就是在维纳佐拉当地接替扈长铗职能的那一位。秦绝自己要和何畅王茗一起观看完整版的《白昼之雨》,助理有张明,其余事情有陆浅山,用不着麻烦百里,干脆派他去保护沈珍珍她们的人身安全。 或许是“奉旨购物”给四个姑娘增添了几分使命感,秦绝看完《白昼之雨》回来后,等待她的是相当专业的妆造服务,如果不特意说明,恐怕别人还以为她这间卧室是哪里的时尚秀场后台准备间。 “这么多?”秦绝眼角抽了抽,她没想到两个服装师竟然拉了两排展示架过来,上面满满当当挂着自己不认识的名牌高定。 “都是一日租用的。”展欣异常熟练地伸手扒拉着衣架,从中挑选、搭配,然后拿来在秦绝身上比量,“嗯,这件可以……这套颜色不行……这套又太打眼了,喧宾夺主。梦梦。” “OK.”给展欣打下手的施梦立刻放下拍照的手机,把不合适的衣服收到另一排衣架上。 秦绝乖乖站在等身镜前做个莫得感情的人形模特,展欣负责搭,施梦负责拍,整个过程忙而不乱,进展迅速。 没过多久,所有高档套装都过了一遍,施梦利落收拾起“落选”的服装,分门别类地在各大品牌包装袋里放好,接着左手拎一串右手抱一堆,出门找百里一同去店内退还。 展欣则将刚才拍好的备选服装预览图传到平板上,递给秦绝等她选择。 秦绝看了两眼就痛苦面具:“问个问题啊,这次的风格都这么……高调吗?” 是否有点过于骚气了,参加晚宴的是秦绝又不是秦封! 在边上待命的宋芷涵闻言压了压上扬的嘴角,展欣抿唇莞尔:“单独看着或许有些高调,在宴会的场合上就不会了。” 这话不难理解,名流聚会里谁不是花枝招展的,大家都是开屏孔雀,秦绝融入环境后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太扎眼。 “……” 道理秦绝都懂,但秦绝沧桑叹气.jpg “你来。”她默默将平板塞回到展欣手里,以实际行动表现出甩(ren)手(ren)掌(zai)柜(ge)的模样。 展欣终于没忍住,轻笑出声,迅速在三个选项里做出决定。秦绝于是带着视死如归的神情回里间换好衣服,坐到沈珍珍和宋芷涵两人面前开启下一流程。 化妆和打理发型的时间都很长,秦绝发挥摸鱼精神,意识沉进影视空间偷懒。 贺老爷子执导的《白昼之雨》不论是人物塑造还是镜头语言都质量极高,在大屏幕上张力十足,像一部活生生的恐怖纪录片。秦绝当然不会被画面里的自己吓到,也早已经与角色莫森告别,与自己和解,观影时一直抱着欣赏和学习的态度,正好趁这时候梳理一下感想。 等她重新睁眼,妆造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还差一点……好了。”沈珍珍放下化妆刷。 秦绝与镜子里的人打了个照面,不得不承认有被这股新鲜的气质惊艳到,不禁露出一点古怪的笑容。 她站起身,宋芷涵双手捧脸:“秦老板,你看起来好贵哦!” “别,饶了我吧。”秦绝笑着摇了摇头,走到镜前。 沈珍珍的妆面明显有把服装纳入设计参考,她保留了秦绝五官本身略显侵略性的特色,在此基础上加深了眼窝和面部轮廓,整体妆感很轻。有秦绝自己的骨相在这,甫一入眼,恰是那种“西方人既亲切又陌生”的龙国式俊美浓颜,与这身衣服的风格一致,透着股含蓄的嚣张。 “……我撤回刚才那句话,还真挺贵。”照镜子的秦绝吐槽道。 两端菱形、缀着双层短链的细柱领针刺穿西装衬衫驳领,在灯光下反射着矜持的金光;银蓝色的胸针造型别致,彰显着恰到好处的典雅;与领针同款的领带夹长度合适,轻描淡写地散发出存在感;单边宝石袖扣则将高贵奢华隐于细节处,但凡留了心,就是一道耐人寻味的风景。 秦绝有点绷不住。 这造型,这风格,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贵族公子哥。 比起演员,更像是去晚宴上找人谈生意的。 秦绝默念了两遍“表情管理”,伸手弄了弄领带结,然后双手插兜,在镜子前小幅度地左右转动身体。 什么斯文败类……咳咳,忍住,不要吐槽。 偏偏施梦开口发问:“狼总,有没有什么别的感想?” 秦绝转身:“你真的想听?我觉得镜子里这家伙怪欠揍的。” 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理解,理解。”宋芷涵眨眨眼,“Alpha看Alpha不顺眼多正常。” 秦绝克制住自己呲牙咧嘴的冲动,抖了抖肩膀:“可以了,不用这么会夸。” 大家又笑。恰好百里的闹钟响起,秦绝遂赶在自己这张老脸挂不住之前催促几个姑娘回去换装,她看出来她们嬉笑之际也都挺紧张的,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宴会前的心理建设。 维纳佐拉当地时间晚八点,一辆辆豪车停在入口又快速驶离,秦绝跟着贺栩,王茗挽着何畅,一行人走上通往会场的台阶。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八十二章 晚宴 这场晚宴在维纳佐拉当地著名的酒店举行,宴会大厅宽敞开阔,地板光洁如镜,一眼便知是细心打过蜡的,适合结伴跳舞。舞池的位置在正中间,面积不算很大,颇为矜持, 不远处设立了两排长长的自助餐桌,桌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冷盘肉菜、三明治和盛有西式甜点的三层瓷盘,另有果汁、咖啡、热巧克力等饮品供宾客随意取用。 大厅内靠近墙面和角落的地方放置着精致的桌椅,穿着齐整的侍应生不时路过,托盘上是色泽瑰丽的香槟和鸡尾酒。秦绝随贺栩穿过人群时迎上了侍者的目光,遂伸手取下一支细长的笛形杯, 小幅度地举了举,对他致以礼貌的微笑。 随行的陆浅山略带惊异地看了秦绝一眼。他与秦绝才认识没两天,在他的印象里,秦绝是个活泼嘴甜又对事业十分认真的年轻演员,行为举止都蛮接地气,没想到竟能在这般规格的晚宴上如此从容,毫不露怯。 不多时,几人跟随贺栩穿过外场大厅,经由侧门进入新的场地。 首先感受到的是周遭安静了许多。不像外厅足有两三百客人,这处宛若后花园般清新雅致的厅堂仅有数十人,彼此间的交谈声都很轻,无形中更添几分矜贵。 有贺栩搭桥,秦绝在几位国际导演面前混了个脸熟。 此时的氛围不比今年早些时候的金梅奖颁奖典礼,那时的蒋舒明和于颖等人也都是导演,彼此间有着竞争关系,但相处时融洽和谐,还有闲心互开玩笑。当下却不同,贺栩与人交谈的口吻不紧不慢, 拿捏着合适的尺度,没有自恃清高, 也没输了气势, 两方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软不硬的钉子夹杂在涌动的暗潮中,秦绝余光瞥见做实时传译的陆浅山额头见汗。 聊了片刻,谈话十分自然地迎来结束,秦绝礼貌点头,随贺栩告辞,在下一场见面之前的这点空隙里粗略复盘。 让·卢克·布雷亚,先锋电影导演,EU联邦佛朗斯国人,主观意识强,言谈举止渗透着细微的倨傲,非常热爱自己的国家,以至于对别国文娱作品先入为主地抱以蔑视、批判的态度……有才华,但只适合做对手。 法娜·斯蒂芬,A国新锐导演兼制作人,谈吐和外貌都很迷人的杰出女性,能感觉出她对己国文化娱乐飞速发展的自豪,没有让·卢克那么傲慢, 一定要说的话,态度更像以成绩为尊的优等生, 话里话外尽是“我和我的国家很强,所以我平等地鄙视着其他所有人,期待你们前来挑战”。 弗朗西斯·刘,EU联邦的剧作家,看长相有龙洲血统,不知是不是混血。三人里他和贺栩的对话最平和,似乎先前有过几次交流或合作,相互间有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老爷子还破天荒地依照龙国人的习惯跟他唠了两句家常,弗朗西斯也笑着回应了问候。 秦绝思绪晃过的这会儿功夫,脚步已然跟随贺栩来到了新的小团体边上。 “哦,贺先生!好久不见!” 眼前这人就要比刚才那三位热情得多,他张开双臂抱了抱贺栩,虽是礼节性的拥抱,不过亲近之意不似作假,贺栩的脸上也露出亲切的笑容。 “罗南,我看了你的新作。”贺栩笑呵呵道,“第四十分钟开始的远景长镜头,嗯?” 罗南·林德立刻笑开了:“谢谢你的赞赏——那正是我的得意之处!” 两人欣然畅聊,秦绝挂着矜持礼貌的微笑安静旁听,偶尔在老爷子cue她的时候插两句话。 和罗南站在一起的还有一对年轻男女,男人的下巴向内凹陷得很明显,女人脸颊靠近鼻梁的位置有颗显眼的痣。就相貌而言,不太容易将他们划分为“明星名人”的范畴里,但秦绝打了个照面就意识到这二位都是演员。理由无他,气质和氛围感。 或许是同行之间自带磁场,交换过几个友善的微笑后,秦绝用英语与他们聊得颇为愉快。 贺栩留意到她逐渐融入社交环境,抽空给了个眼色。秦绝会意颔首,与两位年轻演员说说笑笑地离开这边,走向了自助餐桌,不再麻烦老爷子牵线递话,而是自己结识新朋友。 一直端着这副名流贵公子的架势其实多少有点心累,好在还能找人聊演戏相关的话题,几番下来秦绝身边的人来来往往,状态不说如鱼得水,也至少顺利地成为了当前交际场合的一份子,有所收获。 高强度社交持续了半小时,秦绝到底还是略显疲惫,寻了个能看见阳台花园的偏僻位置,一个人默默站着看风景。 须臾,陌生的存在感先于脚步声被她感知。 秦绝转过头,插在西裤口袋里正要向外掏出的手顿了一顿。 来人是个……美少年。 第一眼很难说是少男还是少女——秦绝甚至垂眸瞟了眼他不那么明显的喉结才得出答案——他长着一张毋庸置疑的、美貌的脸,浅茶色的头发微微蜷曲,眼睛是波光粼粼的海蓝色,他美得非常优雅,像一座细腻而洁白的古典雕塑。 与秦绝兼具两性之美不同,与明艳魅惑的小狐狸也不同,甚至与仙气飘飘的七军师也不同,他仿佛将“西方艺术之美”这一串短语从文字具现成了有生命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超脱世俗欲望的美丽与魅力。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宛如美神化身的少年真实存在于现实当中,他光是向秦绝走来,就天然地释放出一股难以忽视的存在感,吸引着附近的目光都投向这边。 这一望,厅内不由得此起彼伏地响起浅浅的惊叹声。 因为秦绝同样令人瞩目。 她先前无意高调,始终注意着收敛自己的气场,此时被对方自带的“美”的氛围一激,不得不调动些许气势与之抗衡,那股压抑着的强势于是破土而出。 恰巧,秦绝在变故前夕孤身伫立欣赏风景,身体是背对着众人的,这时身子微转,半张侧脸呈现于其余宾客眼前,只这半张脸,刘海侧分露额头,漆黑发丝缀在额侧鬓角,眉骨高,鼻梁直挺,唇角平直不见喜怒,轮廓棱角清晰,下颔不仰不低,一对深棕色的眼眸淡然无波,不卑不亢,宛若一把龙洲大地特有的古老的冷兵器,锋锐内敛,又蓄势待发。 秦绝原地不动,美少年面向她一步步走来。 一静一动间,他们二人共同缔造了一幅名为“东西方之美”的图画。观者饱尝眼福,抑制不住的轻呼既是感叹又是惊羡。 陆浅山顺着人群的目光望去,立时被两种风格全然不同的美惊艳到失语,一时难以说清自己到底是在期待西方少年与秦绝“对撞”,还是在众目睽睽下友好结交。 说起来,这难道就是“同类相吸”么。好看的人都跟好看的人在一起玩…… 陆浅山胡思乱想之际,那位美少年已经来到了秦绝面前。 他伸出手,五官在绽开笑靥的瞬间更添柔美,像一株盛放的、纯净的白水仙。 “你好,我是昆汀·维斯康蒂。”他道。 2300+ 官方剧透:昆汀在【很久以后】会和绝哥共演电影。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三章 昆汀(Quentin)与奎妮(Queenie) 昆汀音色清醇,讲英语的时候吐字略有黏连,这份口音令他的发音听上去柔和可爱。 “Zayde,龙国人。”秦绝握住他的手,回以微笑,“你是本地人?” 昆汀很高兴她主动抛出了话题,轻笑着摇了摇头。 “我来自阿克塞洛浦。”他说的是一个位于EU联邦中部的国家。 又道:“我可以在影院欣赏到你的作品吗?” “《白昼之雨》。我想这一届维纳佐拉电影节参赛的龙国电影并不多。”秦绝直言直语, “你呢?” “《寻找乌洛达》。” 昆汀分别用奥奈利亚语和英语讲了一遍,“它是复刻电影,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 秦绝沉吟,思索间侍者路过,她随手取下两杯浅橙色的果酒,递给昆汀一杯。 “《维纳佐拉的美梦》?” “正确。”昆汀微笑着用自己的高脚杯轻轻撞了撞秦绝的酒杯,在过程中压低了杯沿。 秦绝没有忽视他的礼貌, 含笑回应, 轻抿一口酒液。 复刻与翻拍不同, 后者拥有一定的自主改编权,而前者却是尽可能原汁原味地将一些经典作品重现于世。《维纳佐拉的美梦》是蓝星的老电影,联想到它的情节和角色,秦绝对昆汀出演其复刻电影毫不惊讶。 至于不用询问就断定昆汀·维斯康蒂是位演员的这件事——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般颜值的人不出现在巨幕银屏上实在可惜,秦绝当然不傻,昆汀也是。 两人且聊且漫步,因为身材相仿,姿容相当,画面甚是赏心悦目,其余宾客即便重新投入到社交中都忍不住时不时转头多看两眼,秦绝保持着妥帖的笑容,引导着昆汀小绕了两圈才终于将黏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视线全部甩脱。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另一处阳台花园了。 闲聊几句后,秦绝主动将话题的主导权交到昆汀手上: “那么,我前不久才认识的新朋友,你找我有什么事?” 昆汀的脸上先是泄露出几丝迷蒙,旋即微微睁大眼睛, 抿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Zayde.”他以不符合当前神情的直白口吻问道, “你现在是单身么?” 有那么一瞬间, 秦绝差点将这支纤细的高脚杯在指间捏碎。 她哑然,半晌才哭笑不得道:“抱歉,我和我的爱人感情甚笃。” 昆汀不遮不掩,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哦,好吧。” 秦绝重生而来还是头一回在现实里被男性当面告白,不过她没有后退,那样太冒犯了。况且昆汀没有表现出任何垂涎和急色,虽然自己说这话有点恶心——但秦绝感觉他更像是追逐美好事物的单纯小孩,看秦绝的眼神与看沙滩上的贝壳和橱窗里的水晶球没什么不同。 “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秦绝半开玩笑道。 “是啊。你真好看。”求爱遭拒的昆汀大大方方地笑着回答,“而且身上的魅力很特别。” 秦绝有种在哄孩子的错觉,失笑摇头:“好吧,谢谢你的赞美。” 突如其来的插曲并未影响两人谈话的和谐氛围,昆汀和秦绝聊起他自创的名词“初见磁场”,秦绝揶揄说在龙国有个词叫“见色起意”,昆汀无奈笑叹: “你说得对,可谁让我就是会被外貌和气质出色的男人吸引呢。” 他讲得率真坦荡,秦绝不由莞尔。 她集中感官快速检查了一圈附近有无闲杂人等偷听, 确认安全后摇晃着所剩无几的果酒笑道: “天真的昆汀,那你可看走眼咯。” “为什么(这么说)?” 迎上那双懵懂的海蓝色眼眸,秦绝同样落落大方地眨了眨眼:“因为我其实是女人。” 昆汀怔住,就在秦绝思考要不要唤他回神的时候,她察觉到这孩子蓦然散发出更加亲近热切的气息。 “唰”的一下,昆汀上前半步,握住秦绝没持酒杯的那只手,眼睛闪闪发亮: “这么巧,我也是!” 秦绝:? 她缓缓打出问号。 …… “哦,OK,我晓得了。这么说你是生理性别为男,自我认同性别为女的跨性别者。” 几分钟后,阳台花园的秋千上,秦绝轻轻点头。 她前不久跟兔兔解释自己是女人的时候还差点闹出过疑似跨性别的误会,没想到这么快就真的遇上了一位。 昆汀微微侧头去看秦绝的喉结:“世界上总有事与愿违的事,人们的渴望并不相通。” “没错。”秦绝同他交换了一小部分的秘密,一手撑在扶手上哂笑,“我母亲肯定非常乐意你我二人互换身体。” “别这么说,她的期待是她的事。”昆汀安慰道。 “奎妮(Queenie),你真善良。”秦绝懒洋洋地笑了笑,换成女名来称呼她的朋友。 昆汀欲笑欲恼:“名字太草率了!” 秦绝和他对着笑出声。 “你之后的打算呢?”秦绝温声问。 昆汀浅叹:“实话说,我不知道。我的继母理解我,又不完全理解——她觉得这样的脸和这样的身躯已经没有再单独做手术的必要。” 秦绝有共情到他这股无奈的头疼感。确实,昆汀美得雌雄莫辨,除了特定的器官外,性别的概念在他的美貌面前完全是模糊化的,专门进行转性手术似乎非常“小题大做”。 “文森特先生倒是能体会到我的心情。”昆汀说的是执导《寻找乌洛达》的导演,“但他关心的是手术的痛苦,他不认为我能承受得了——而且,好吧,我也在担心人工修补的身体不能与天然长成的身体相媲美。寻求真我既令我憧憬,又令我恐惧。” “我经常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放弃跨性,去接受我与生俱来的身体和性别,努力让心理上的认同和生理上的身躯和谐统一,这样至少不用再经受心灵的折磨。” 他用些许抱怨的语气说道,“但我又很难分清这到底是‘正确的’还是‘妥协’……” “慢慢来。”始终专心听他倾诉的秦绝宽慰道,“有太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找内心的答案。你还年轻,有大把的时间用来探寻、犹豫和动摇。” 昆汀抿嘴微笑,脸颊肉因此鼓起小小的两团,呈现出质朴的可爱。 “谢谢你。”他眼里盈满感激。 秦绝回以鼓励的眼神,下一瞬,余光瞥见的身影让她的笑容凝在脸上,嘴角的弧度飞快退却。 她转过头,视线投向厅内。 “怎么?”昆汀顺着秦绝的目光望去。 “……他怎么会在这。”秦绝疑惑的自语中,担忧与警惕兼而有之。 她的反应不无道理。因为就在不远处,一个体格修长但足够健壮的黑西装绅士以不容置喙的气势走进了精致的内场宴会厅,他有一双形状刻薄的黄褐色眼睛,上唇珠非常明显,嘴唇紧抿时犹如鹰嘴般咄咄逼人,配上这身考究的衣装像个彬彬有礼的悍匪。 “小疯子”,弗兰迪·冯。 出一趟国同时遇上了蛋糕和炸弹的绝哥。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四章 不速之客 让昆汀暂且留在阳台花园,秦绝起身回到厅内。 弗兰迪闯进来后没有径直找上谁,他路过浑身紧绷的侍者,从他的托盘上拿下一杯酒,随即站定一处,以审视的目光扫过在场男女,压迫感十足。 混迹于A洲上层社会的人不会不认识弗兰迪·冯, 而在奥奈利亚国本地,有点见识的名流们只要看着那双眼睛就能联想到那位有“黑手党女皇”之名的冯夫人,气氛更加压抑,连正常的交谈声都变成了小心翼翼的私语。 秦绝走到自助餐桌一角,确保自己暴露在弗兰迪的视野里。 她不清楚这家伙来这想干什么,但弗兰迪压根就没掩饰过他那股不速之客的气息,任谁见了都能看出这人要来找事。为了避免还在场的贺栩、陆浅山等人被殃及,秦绝觉得有必要制造机会跟弗兰迪聊聊。 弗兰迪果然(在周遭惊疑不定的偷瞄下)向这边走了过来, 秦绝手里正捻着插蛋糕的小叉子, 很自然地托着瓷碟转过身:“呦,你也在这。” “味道怎么样?”弗兰迪状似无事地开口。 “还不错。”秦绝随口答。 弗兰迪这么正常,这实在太不正常了。 余光瞥见他皱褶不太自然的西装衣襟,秦绝眸光微闪。 “发生什么了?”她压低声音。 弗兰迪哈哈一笑,笑容竟然非常爽朗,光是看着就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岌岌可危。 他微笑着讲了个没头没脑的故事,秦绝听着,脸上保持着礼节性的笑,心脏略略向下沉。 姓L的老鼠向D家族的猫挑战,打得血肉横飞,引爆了森林边缘的“懒鬼炸弹”……她叹了口气。 “懒鬼炸弹”是弗兰迪遍及各地的魔术酒吧之一,主打的风格是摇滚。听弗兰迪话里的意思,它已经成了被波及的牺牲品。 “可怜的小动物们。”秦绝随手拿起果汁和弗兰迪碰了碰杯,声音仍轻,“没了几个?” 弗兰迪上扬得有些可怕的嘴角恢复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辛迪, 杰里, 还有斯科特。”他干巴巴地笑了一声, “我的理想总他妈的有人替我实现。” 秦绝眯了眯眼,去年刚重生那会儿她在A国和这几个人一起玩过音乐。“令人同情。”她低声说。 又道:“目标是哪个?” 弗兰迪扯出一丝笑,眼泛冷光。他举起酒杯,墙上被繁复花纹包围着的L形徽记倒映在涌动的酒液中。 秦绝轻轻咋舌。 L打头的姓氏……拉苏尔。 接替扈长铗的百里曾给秦绝简略科普过EU联邦这片地界的势力。拉苏尔家族是奥奈利亚国的地头蛇,也是本土最大的黑帮,尽管名头比不上已经过世但余威尚在的冯夫人,但在社会各界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 之所以要说这个,是因为今天这场晚宴所在的酒店是拉苏尔家族的产业。 弗兰迪果然是来找茬的。 与其说是找茬,不如说是找上门复仇。 秦绝感到一阵头疼,她没有阻止弗兰迪的立场和资格,但有制止他当场动手的理由。 “我在这呆了将近一个小时,没看见主人出现。”秦绝漫不经心道。 “我知道。”弗兰迪反倒神色平静,“我是来找你的。” “?”秦绝投来疑惑的眼神。 弗兰迪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一沓卡片拍在她空着的手上。秦绝低头,一行花体的“Vintage”映入眼帘,图片上是服装、奢侈品,偶尔夹杂一些乐器,似乎是弗兰迪掌握的商业资源之一。 她手指灵巧地将有乐器的那几张挪到最下面:“什么意思,代言?” 弗兰迪点头, 眼里有一种麻木的托付,就像在岸边转头与友人告别的溺水者。 秦绝非常清晰地感受到了面前这家伙的决绝, 她几乎能看见有什么21克的重量从弗兰迪身上缓缓剥离,那是他音乐的灵魂。 “你不太理智。”秦绝道。 “我本来就是疯子。”弗兰迪说。 “你不会指望着在这里用你腰间那个鼓鼓囊囊的改良玩意儿毙掉几个名人明星然后逼迫主人在名声扫地的情况下不得不前来和你对话再被你一枪爆头吧?”秦绝的吐字已经近乎是气音了。 “别管疯子怎么想。”弗兰迪甚至摊手笑了笑。 秦绝没有跟他争论“冤有头债有主”这档子事,也不打算说服他不要伤及无辜。她看弗兰迪就像民警看待要跳楼的学生——气血上头的人需要也值得跳出当前的情绪圈套,考虑更多的选择,哪怕他们这时候可能听不进去劝说。 “你打算用什么来跟我做交换?”最后秦绝扬了扬手里极有质感的品牌概念卡,“我今天出门之前可没想过要被朋友塞这样的烂摊子。” “……”弗兰迪目光阴鸷,秦绝知道他其实是在郁闷。 “给我个联系方式。”秦绝揣好卡片,“今天之内能联系到你本人就可以。” 弗兰迪拧起眉头。“行吧。”他嘟囔了一句,说出一串数字。 宴会厅门口传来些许骚动,是有人告辞。 本来自助晚宴的时间就通常在一小时左右,厅内又有弗兰迪这么个不请自来的危险客人,从他跟秦绝搭话的那一阵,便有谨慎的宾客见势不妙以去洗手间等诸多借口提前开溜,现在只是因为离去的人数逐渐增多所以才愈发明显。 不过,也有人停留在附近跃跃欲试,尽管还礼貌地保持着听不到秦绝与弗兰迪谈话的社交距离,但神态已经暴露了他或她想要上前搭话的事实。 秦绝并不期望看到有人白白上来送死,她有意提高了一点音量:“我需要和我的经纪人商量之后再给你答复。” 弗兰迪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那么,” 秦绝话未说完,一阵异常大声且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全场,惊得宴会宾客躁动不安。 “火警?”秦绝敏锐地一抬眼,察觉到弗兰迪的眼里也闪过错愕,顿时知道这不是他所为,当即思维急转,顺势道,“意外情况,指不定是抓你的包围圈,先撤!” 弗兰迪是来拼命的不假,但他应该不会蠢到把自己拼死在这。 果然,许是联想到除了拉苏尔外还有一个“D家族”在等着自己复仇,弗兰迪没有执拗地留下,而是随着疏散的人潮向门外快步走去。 秦绝也在人群里,行走间被一只老迈的手抓住胳膊:“怎么回事?!” 是贺栩,他神情紧张,罕见地加快了语速。 秦绝知道老爷子担心的是被弗兰迪搭话的自己,正好火警还在响,她于是稍稍放大音量用英语道:“那位先生觉得我的形象不错,来找我谈代言呢!……他人长得凶了点儿,脾气倒是挺好……” 说后半句话时她还刻意换回了汉语,以营造出“刚才讲英语习惯了以至于没能切换回母语”的假象。 这番话顺利地撇清了与弗兰迪的关系,结合先前秦绝手里扬的品牌概念卡,此时还有心八卦的宾客听到了这话不疑有他。 秦绝自己和黑手党二世祖有牵连无所谓,但毕竟这个场合还有贺栩和陆浅山他们,这样处理是最合适的。 这番演技蒙得了别人,没蒙住近在咫尺的贺栩,是以秦绝又飞快贴近他老人家低声补了一句: “真没事,是熟人,阿铮也认识。” 贺栩绷紧的神经这才有所缓和,没好气地瞪了秦绝一眼,既是责备又是关切。 他们顺着人流向外走,会场的保安还在有序疏散人群,走着走着有人冷不丁撞过来,秦绝反应极快地辨认出来人,伸手一捞。 昆汀反手抱住她:“你没事吧?”他在她耳边说。 秦绝一愣,对上那双海蓝色眼睛,瞬间意识到火警的事是昆汀干的。 ……这是什么小机灵鬼! 秦绝喜出望外:“很安全,一切都好。” 尖锐的火警警报声这时已经停了,她握了握昆汀的手轻声补充:“帮大忙了朋友,我宣布你就是我的墨提斯。” 见秦绝还有心cue神话中的智慧女神,昆汀露出笑容,旋即朝她挤挤眼,自然而然地退后几步融入了离去的人潮。 不多时,有人查明拉响警报的原委,据说是吸烟室里的烟雾探测器不小心被触发了,总的来说是个乌龙,问题不大。接着,又有人出面表示不慎给尊贵的客人们造成惊吓,主办方对此感到十分抱歉。 已然走在疏散通道里的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是发生了这样的插曲,整装回去未免太尴尬,于是有一批人维持着妥帖的微笑就此告辞,另一批人在侍者的致歉和邀请下走进了对意外一无所知、还热闹着的外场宴会厅,没过多久就再次融进了和谐的社交氛围。 反正已经带秦绝和陆浅山等小辈认识了不少人,贺栩出于龙国人谨慎周全的性情也不想久留,招呼着大家回酒店。 秦绝还惦记着像个定时炸弹的弗兰迪,凑近老爷子身边附耳知会了一声,以“和自家的妆造团队一起乘车回去”为由成功脱离大部队,转身回到厅内与百里接头。 “路上保护好她们。”秦绝道,“我还有事,不跟你们一起了。” 百里利落点头:“秦队,要人手吗?” “……不用,但要是我发信号给你,就等五分钟后给我打个电话。”每个“暗卫”手里都有个功能简单直白的信号器,秦绝按一下按钮即可通知到。这也是末世里战友们的老习惯。 “明白。” 百里应声后,秦绝迅速敛起存在感,低调离开。 只身拐出两条街,她才摸出手机,拨出弗兰迪给的那串号码。 3200+ 祝书友【冉听花开】生日快乐。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五章 炸弹与手风琴 “喂?干什么!” 人不在名流聚会的弗兰迪听起来正常(不正常)多了,他怪叫道。 “给你一小时,戴上假发黏上胡子,或者涂点口红垫增高鞋垫——管你他妈的干什么呢,反正换张脸拿一把吉他来找我。”秦绝粗声粗气地说。 “Fu*k,你到底想干什、”弗兰迪特有的说话腔调还没开始乱飞,秦绝就迅速报上地址然后挂断了通话。 她站在原地等候, 弗兰迪来的速度比她想象中慢了一些,但是没关系,来了就行。 “……骚气的金发男,三流的审美。”等小疯子走近,秦绝毫不留情地吐了句槽。 “我只能找到这顶!不然真的要涂口红了!”弗兰迪骂骂咧咧地用手扫过木吉他表面,有长了弦的玩意儿在手, 他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晶莹碎光闪过,秦绝留意到从吉他上扫落的玻璃碴子, 眼角直抽: “你特么的不会把人家乐器店的橱窗砸了吧?” “我扔了张卡在里面!”弗兰迪理直气壮。 “你……算了。” 秦绝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心累, 她寻了个方向往前走,弗兰迪断断续续地跟着她——他这把抢来的吉他没有背带,只能抱着它一边放大腿上调音一边单脚蹦着走。 “太工厂了,没味道,没有灵魂。” 吉他在怀的弗兰迪没有询问秦绝到底要带他去哪,只是喋喋不休地抱怨着乐器的音色。 秦绝听得出来他姑且还是很快乐的。跟前不久相比。 他们走着,走着,久到弗兰迪不得不换了条腿继续蹦,秦绝才停下脚步。 “?”弗兰迪看向她,但不等她回答就眯上了眼睛。 不远处隐隐传来手风琴声。 “走吧。” 秦绝露出笑容。 弗兰迪不再蹦跶,抱着吉他跟在秦绝身后,神情里有一种跃动着的、癫狂的乖巧,像一头毛发炸起又渐渐被风吹得平顺的狮子。 几分钟后,船身漆黑、座椅鲜红的“贡多拉”尖舟出现在两人的视野内,乐手戴着那顶熟悉的草帽,弹奏着那架熟悉的手风琴,这次周围没有路灯, 原来她长着一双浅浅的绿眼睛。 见秦绝到来, 手风琴奏出一串轻快的音符。 弗兰迪的表情变得陶醉,无需秦绝多言,他就跟着她跳上了小舟,吉他弦在指间颤动,零星旋律飘散而出。 秦绝坐在旁边,听他们“交谈”了几句。 乐手看上去很欢迎秦绝带来的新朋友,她中止演奏,把手风琴脱下来向秦绝递去,自己则弯腰摸了摸,从座位底下摸出那台便携电子琴,放在膝盖上。 “呃……” 秦绝背上手风琴,“这个我不会啊。” 弗兰迪用吉他独奏大声嘲笑,被秦绝无语地竖了个中指。 乐手似乎听不懂英语,她对着秦绝比划了两下,向她示范该如何演奏手风琴,嘴里吐出几个动听但晦涩的单词。 这下换秦绝听不懂了,她迷茫眨眼。 “Sei del posto?(你是本地人?)”弗兰迪转头用奥奈利亚语问。 乐手的眼睛亮闪闪的, 点点头与他聊了起来。 秦绝在旁望着这两人无障碍沟通, 虚了虚眼睛,自己低头琢磨手风琴。 她回忆并模仿着乐手演奏时的动作,很快摸到门道,以不和谐的乐声粗暴打断那两人的对话,目光幽幽地对他们予以谴责。 乐手咯咯直笑,弗兰迪则连人带吉他不客气地发出嗤笑。 秦绝佯踹他一脚:“以前没听说过你语言天赋这么好。” “是啊,我他妈得是有多闲才会告诉你我妈是奥奈利亚人,祖上还有池兰血统,早八百年是个贵族。”弗兰迪反唇相讥。 秦绝皱起脸:“看看这个花哨的金发小子!” 又道:“嘿,你明明是A国的黑帮。” “这就要问我妈当初为什么要嫁给我那个A国本土的混蛋老爹了。”弗兰迪呵了一声。 他们“拌嘴”的同时也在玩乐器,乐手听不懂,但笑眯眯地用音乐加入。 且奏且聊,秦绝终于理解了弗兰迪混乱又颇具戏剧性的家族关系。原来他的全名是弗兰·迪·莉雅·冯·克莱门斯·杰诺瓦,“迪”和“冯”都是表从属、强调家族的标志语,翻译过来大约是“池兰国、祖上来自古老克莱门斯领土的莉雅女士,在奥奈利亚国、杰诺瓦城所生的儿子,弗兰”。 “……”真够复杂的。秦绝面部肌肉一抽。 按理来说弗兰迪应该随他那个A国父亲的姓氏,叫弗兰·科切斯。他也的确顶着这个名字活了十几年,然后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主动更换成了现在这串长长的姓名。 在父亲也死去之后,继承家族事业的弗兰迪拍板将“科切斯”改成了“冯”,质疑的人都被雷霆手段解决,久而久之人们便自发将改姓这一行为赋上“这是首领在表示转型的决心”等意义,只有弗兰迪本人清楚这只是他自己的率性而为。 秦绝继续套话,弗兰迪清楚她的意图,但也没有防备,用他一贯的仿佛在唱歌的语调没头没尾地回答。 一块一块拼凑线索,秦绝因此得知那个所谓的“D家族”是A洲的黑帮集团德梅特利乌斯,在弗兰迪带领冯氏家族逐渐由黑洗白、转型为商业帝国的时候还在地下干着黄赌毒的勾当,跟拉苏尔火并的原因是能源生意起了冲突,弗兰迪的魔术酒吧纯属因为离得近,遭受了无妄之灾。 龙有逆鳞,被触及到底线的弗兰迪这次真的动了火,想把这两个家族挨个端了。 A洲面积广大,势力复杂,所以他先回了奥奈利亚。母亲“黑手党女皇”的威名尚在,弗兰迪回这跟回老家一样,如果他有心,完全可以重新收拢一批庞大的势力,把拉苏尔家族这个趁乱崛起的外来者清出这片地盘。 秦绝对此的评价是—— “弱智啊。”她感叹。 弗兰迪是整个蓝星转型最成功的黑道头子,凭那一手和秦一科技达成的智能汽车转售合作就已赚得盆满钵满,富可敌小国。而拉苏尔和德梅特利乌斯这俩集团权势弱、油水少不说,干的还都是见不得光的脏活,弗兰迪特意分出力气对付他们就跟狮子下泥水粪坑里咬死野猪一样,气是出了,但折腾得自己一身腥臊,可以但没必要。 更何况,为了一起玩音乐的友人复仇,最终杀昏了头,彻底蜕变为外在强大内心萧索的首领,再也找不回初心的快乐……这真的值得吗? 弗兰迪回了一串愤怒的琴声。 秦绝先是用手风琴“哈、哈、哈”了三声,然后摸索着演奏出一段伤感的旋律,是首摇滚歌曲的即兴抒情版。 弗兰迪瞪着她,很快移开了视线,眼睛盯着水面,手上哀悼亡人。 乐手静静地坐在船上,钢琴声随他俩的风格改变而改变。感伤与忧愁弥漫开来,接着逐渐被弗兰迪的吉他声带动,爆发出浓烈的愠怒,秦绝试图抗衡,吉他歇斯底里地嘶吼,最细的那根琴弦悲鸣欲裂。 合奏不复和谐,像有人在撕扯布匹,生涩难听。就在这块虚幻的布即将彻底裂开的时候,水流似的钢琴声急促但温和地大面积铺开,犹如细雨浇灭大火,空气里仅剩木柴潮湿的焦香。 弗兰迪愣了愣。 他看向乐手,乐手没有回望,也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她专注地弹奏着那架61键电子琴,手指在琴键上跃动,眼睛时而闭上,时而睁开,脸庞像维纳佐拉这座城市一样溢满了雾蒙蒙的柔情。 秦绝的手风琴声在短暂的停顿后也加入进来,乐声温柔悠扬,合着夜风拂过弗兰迪残存狰狞的面孔。 他的吉他发出一声切弦的“嚓”音,之后的几分钟里都没有响。 秦绝开始弹爵士。 乐声变得慵懒轻佻,从节拍到音符都充满了随意,弗兰迪时不时拨动几个音,像心不在焉,又像随波逐流。但慢慢地,他哼出一些旋律。 秦绝用不那么精湛的口技模仿鼓点,弗兰迪零星吐词,乐手开口和声。 很长一段时间内,尖舟上只有音乐和歌。 然后秦绝归还了手风琴,与笑盈盈的乐手交换位置。琴音再起,弗兰迪在唱,在怪叫,在嘶吼,维纳佐拉的运河接住了他下坠的情绪,悲伤和愤怒都被柔柔清波包裹。 教堂的钟声遥遥传来,只有一响,象征着半点。 秦绝整了整衣袖,隔着布料按下信号器。 五分钟后,嗡嗡震动音响起。她换成单手演奏,另只手摸出手机,把它夹在脸和肩膀之间,装模作样地听了几句,轻轻应声。 乐手迎上秦绝歉意的目光,体贴地将乐段转为收尾之前的过渡。不久后,一曲终了,弗兰迪望着河面怔怔出神。 “喂,快十一点四十五了。”秦绝手伸到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弗兰迪如梦初醒,双手用力搓了搓脸,吐出口气。 旋即抬起头。 秦绝:“……” 乐手:“……” 弗兰迪:“?……” 弗兰迪:“。” 他把一半耷拉着来回晃悠,另一半还黏在脸上的假胡子原封不动地按了回去,强行无事发生。 “看来你的胶水质量不怎么样。”秦绝揶揄。 “闭嘴吧你!”弗兰迪气恼地叫道。 乐手咯咯笑出声,弗兰迪瞪了秦绝一眼,用奥奈利亚语同乐手交谈了几句。 他收获了棕发姑娘暖融融的笑容,手风琴声再度飘扬,秦绝一边面向“贡多拉”尖舟后退一边含笑挥手,直到那艘狭长的小船被建筑物挡住。 转头,弗兰迪像扛枪一样扛着吉他。 “感觉如何?”秦绝悠哉开口。 弗兰迪闭嘴不言。 秦绝抽出那沓卡片,一张一张翻过来:“手表、戒指、项链、怀表、腰带、T恤、夹克、牛仔裤、风衣、长裙……好吧,希望不会给我造成太多额外的工作负担。至于这些——” 她学着弗兰迪晚宴上的样子,把压在最末的三张卡片重新“啪”地拍回到他手里。 “二手乐器、乐谱手稿、绝版黑胶唱片,姑且当它们加起来总共21克吧。” 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用手背拍了拍弗兰迪的左胸口袋,“这样的重量,还是塞回这里比较好。你说呢?” 弗兰迪低头,毛茸茸的胡子挡住了他一部分的视野,但这不影响他感受到自己残留着兴奋和满足,还在震动着的胸腔。 “嘿,那姑娘叫什么名字?”秦绝突然问。 “萝拉。”弗兰迪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对上秦绝兴味盎然的目光,“收起你那访谈秀主持人一样的眼神!”他恼火地嚷嚷道。 “啊好好好。”秦绝敷衍地应道,又笑着摆了摆手。 “回去睡你的觉吧,小疯子。你眼里的血丝可不比琴弦好看。” “等等!”弗兰迪叫道。 已经走出两步的秦绝转过身,又是“啪”的一声,是弗兰迪从皱巴巴的格子衬衫里摸出了一把又轻又薄、外表和手机没什么两样的改良手枪,将它拍到了秦绝掌心。 “送你了!” 弗兰迪扛着吉他,左胸口袋里揣着三张品牌概念卡,气势汹汹地走了。 3600+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六章 提名(10.31) “……你这疯子有没有考虑过我带着它甚至过不了安检?” 秦绝对着弗兰迪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她无语摇头,加快速度返程,回酒店的路上把弗兰迪的“手机枪”转手送给了前来接应的百里。 次日早晨。 标准的七小时睡眠后,秦绝睁眼起床,走去洗漱前有意识地打开了房间内的电视机,维纳佐拉早间新闻的播报声传进耳朵。 “据报道,半小时前, 一队身份不明的旅游团突然闯进圣勒泽罗教堂,并强行带走了四名晨祷中的民众。目击者称,这队旅游团多为年轻人,身上有浓烈的酒气,佩戴夺目的红色或黄色鸭舌帽及同色袖标。 “目前,被带走的四名民众下落未知, 维纳佐拉警方将该事件定性为游客宿醉闹事,正在全力搜寻失踪的无辜群众和旅游团。与此同时, 欢迎广大市民积极举报可疑分子……” 一阵冲水声,秦绝从卫生间走出,走向衣柜。 今天她没有任何社交安排,打算外出参观当地的音乐博物馆,顺便分享给小狐狸。 “下一则新闻。今日,原定于凌晨4时25分起飞,由维纳佐拉飞往弗朗斯国云芙黎尔的奥奈利亚国际航空AY1463次航班,由于意外事故延误。 “两名A国乘客在登机且舱门已关闭的情况下,反复高声要求下飞机,致使航班延误四十五分钟……” 换好衣服的秦绝随手按掉遥控器,微微颔首。 不错,仇当然是要报的。只是经过昨晚的“开导”,弗兰迪终于放弃了覆灭对方整个家族的念头,开始精准点艹, 这就挺好。 事实证明弗兰迪的速度比秦绝预想中的还要快一些。她从博物馆出来时,“惊险34分钟!恐怖分子劫机被制服始末”这一新闻已经登上了维纳佐拉实时快讯的头条。 点进去一看, 轻伤8人,死亡3人,前八个是“被挟持后成功获救的人质”, 后三个是“恐怖分子情绪失控时胡乱开枪打死的不幸乘客”,很巧,两男一女都姓拉苏尔。 手机嗡嗡震动,几条消息赶在同一时间先后出现在飞讯界面。 秦绝从下往上看,最先发的一条来自贺栩,老爷子问她人在哪,然后简单提了下“要是不忙就先回酒店”。 其次是何畅,他发了条“恭喜秦老师!!!”,不过在秦绝点开聊天框时已经撤回了这一句,假装无事发生。 秦绝:“……” 能想象到你被提醒“贺导要求所有人保密”于是手忙脚乱撤消息的样子了。 她继续查看,排在何畅后面的是森染。自家闺女没谈别的,只说她已经通知沈珍珍等人着手准备明晚的典礼妆造。接着是百里,他简明扼要地表示“包裹已收到,等秦队回来后拆封”。 最后一条提示与飞讯无关,来自外网常用的社交平台HF(Hello Friends)。昨天就与秦绝账号互相关注了的昆汀在私信里发来几个鼓掌和喷礼花的emoji,问她今明两天是否有时间,要不要出来一起逛逛景点吃个饭。 如此阵仗, 秦绝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笑了笑, 依次回复贺栩和昆汀,随即乘坐别名为“水上巴士”的维纳佐拉特色交通汽艇回到酒店。 推开贺栩的房间门, 陆浅山、穆思思、何畅和王茗都在,氛围迷之庄严肃穆。 秦绝左右看了看,露出憋笑似的古怪神情: “老爷子,您这是想在这儿模拟一下授勋仪式?” 被她一打岔,贺栩没好气儿地哼了哼,倒也确实没搞什么惊喜悬念,从怀里摸出一封巴掌大的精致信函,放到面前的深咖网纹大理石茶几上。 秦绝乖乖在对面坐下,伸手接过。 烫金信封手感细腻,背面印着海浪珍珠的暗纹logo。打开后,沁着淡淡馨香的信纸共有三张,秦绝依次读过,发觉内容是一样的,只是语言上分了奥奈利亚语、英语和汉语三个版本。 蓝星影坛“四特”之一,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提名。 拇指抚过信纸,奇异的沉淀感从心口落进胃里,秦绝的目光变得温柔。 视线在这份有形的肯定上停留了几秒,她动作轻盈但郑重其事地将信纸收回到印有“海明珠”徽标的信封里,抬起头时脸上仍有微笑。 何畅的手已经举在胸前,鼓掌未遂,王茗小鹿般的眼睛在秦绝和贺栩两方的身上来回移动,祝贺的话就在嘴边。 贺栩抚了抚下巴,淡笑道:“回去准备一下获奖词。” 秦绝面上闪过细微诧异,旋即听话地点点头。 陆浅山的掌声响起,憋了许久的何畅见有人开头,终于如愿拍起巴掌,王茗紧跟着喊了声“好耶!”,编剧穆思思从背后拿出一束典雅的捧花送上,秦绝顿时被声声恭贺包围。 “谢谢,谢谢。”她揣好信封,站起来含笑道谢。 有贺栩“提名不算什么,做好夺奖准备”的态度在先,陆浅山没有大张旗鼓地张罗庆祝,几人只是中午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席上,秦绝得知《白昼之雨》除“最佳男主角”外,还提名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和“最佳编剧奖”。 不像A洲的AMPAS学院奖涵盖众多,“四特”里EU联邦的三个国际电影节都有着极其稀少的奖项设置,基本上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终身成就奖”暂且不论,排除“次佳影片奖(又称评审团特别奖)”、“最佳新锐导演奖”、“最佳短片奖”、“最佳修复电影奖”和“最佳纪录片奖”这五个明显不对口的奖项,《白昼之雨》能五进四,实在是非常恐怖。 毕竟唯一剩下的那个是本就希望渺茫的“最佳女主角奖”。四舍五入,贺老爷子执导的这部作品在提名上直接大满贯。 何畅和王茗没能顺利提名,此时也不沮丧,他们一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能跟着贺栩远赴维纳佐拉参加国际电影节已是大赚特赚,等回国后,这趟出行的物料及其价值既能促进自身知名度,又能促进自己的大众形象转型,两人都很满足。 午饭后,秦绝看了看时间。奥奈利亚比龙国早六个小时,此时国内应该快到晚八点了,难怪家里的卿卿们已经在话题区盖起了高高的倒计时楼。 现在赶一赶,或许还来得及和他们一起看《心影链接》第一集。 嗯,无人机有带着,网速也还好,就看剧本身是否有地域观看限制了,先上楼测试下…… 秦绝思索着放好餐巾,在贺栩之后起身离席,回到房间。 “阿爸。” 突然地,稍显空荡的卧室里,电视机屏幕上显出森染的蛇形身影。 “《心影链接》剧组发来了消息。” (本章完) ------------ 第九百八十七章 播出前夕 森染的语气不似以往,操着一口公事公办的口吻。 秦绝听出异样:“怎么了?” 屏幕中的绿水蚺缓缓游动,蛇尾卷起几份聊天记录的截图,说话间蛇信嘶嘶吐出。 简单来讲,《心影链接》剧组以挑不出错的措辞结清了秦绝参与拍摄第二集的片酬,钱“劳”两讫。 这其实是常规操作,国家211政策出现后,《心影链接》的制作方就重拟过演员合同,边拍边播边结钱,拍一集清算一集的酬劳。之前第一集杀青时也是这么算的。 然而这次有所不同。在付清钱款后,剧方提出了终止合作。 秦绝扫过截图里那几行字,微微眯眼。 一定要说的话,制作方确实拥有这样的权力。当初合同里设立有关这部分的条款也是为了防止“片场事故,演员受伤无法继续拍摄”或“演员突发劣迹恶性事件”等意外影响到作品拍摄和播出的进程。但,终止合作?和秦绝? 这就好像对一个勤恳干活又卓有绩效的日结员工说“目前为止的工资已经一分不差地打到了你卡上,明天开始你可以不用来了”。 其迷惑程度,连路过的顾客都要困惑地发出一声:“啊这。” 聊天截图里显示的窗口是制作方与森染的对话框,目前作为经纪人的森染并未回复,想来是在等秦绝本人的意见。 “直说吧,发生什么了?”秦绝问。 森染依然保持着蛇形未动,声音更加冷淡,多了几分AI的机械质感:“名为景兴河的艺人临时抢夺‘惊宸’这一角色,制片方出于其商业价值更高的考量放弃了阿爸你这边,因此对我们提出终止合作。” 秦绝轻轻拍了拍屏幕:“先消消气。” 用这副“强制冷静”的状态发言,显然自家闺女已经气狠了,只是判断此时不该掺杂过多的主观情绪才没有显出人形。 秦绝经历得多,被背刺的次数也多,此时谈不上愤怒,只是心里有点感慨。 果然出了《娱乐实习生》这座象牙塔,就要面对这一类“圈内基本盘”。 谁为作品努力,谁为作品操心,谁才是纯纯的大冤种。 对于制作方而言,一部剧就是一个项目,是项目就要收益最大化,这才是常见的思路和追求。 至于文化内核,精神力量,在市场面前都算不了什么。 森染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一些:“所以,阿爸的决定是?” 她和秦绝都很清楚,当前《心影链接》最大的吸引力,一是秦绝本身对角色的负责精神,二是兔兔。 也正是考虑到秦绝会顾念着唐糯和“惊宸”,森染才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复。 “放置吧。” 秦绝略一沉吟。 “我明白了。”森绿色的巨蛇蠕动着点头。 不答复,不争取,放置冷处理,这已经是个很大的台阶。 有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提名在,如果剧方到时后悔,秦绝也不介意继续回剧组拍戏。这份宽容是看在唐糯和她自己敬业精神的份上给的。 当然,若是剧方不接这个台阶,秦绝也懒得搭理,届时森染比照着合同,有不公正对待的地方能起诉就起诉一波,不然就两清,体面走人,不趟这滩浑水。 只是因为剧组里有唐糯在,秦绝心里终究还是会在意一些。 更何况家里的卿卿们也对这部剧期待已久,不到触及底线的程度,秦绝也不想让他们失望。 听自家阿爸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莹绿光点漫过,屏幕里的森染化为人形。 她神情里仍有些许恼怒,不过很快克制住了,犹豫了一秒说道: “既然是这样的话,阿爸,我建议你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结束之前先避开和《心影链接》有关的一切,包括在家里的发言。” 秦绝明白森染的意思,也从这句话里读出即将到来的情绪口水乱战,不禁叹了口气。 “好吧,就一句。” 无论如何,她还是会知会卿卿们一声,这是在“秦绝的家”建立之时就有的承诺和保证。 秦绝说完掏出手机,切换时区,此时距离《心影链接》播出不到十分钟,家里的气氛仿佛过年,话题区的帖子每刷新一次就多出几十楼,直播区里更是有许多卿卿已经设置好房间等着一会儿连麦看剧。 悦耳的提示音同时在卿卿们的手机端和网页端响起。 【您关注的秦小狼更新了动态】 【您关注的秦老师更新了动态】 【您关注的燕君大人更新了动态】 噫!出现得猝不及防!这人果然又搞突击! 五花八门的备注名出现在通知栏,卿卿们乐滋滋地点进跳转,有的先看内容,有的先点赞,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前排抢了,也有的光速打开备忘录进行一个准备多时的小作文的粘贴。 “啊啊啊我的第一!” 卧室里,沈梓琼懊恼地敲了敲小桌板,倒也没有太介意,拇指上滑去看秦绝发的动态。 ……诶(?ー?)? 她感觉自己变成了懵逼的豆豆眼,眼睛眨了又眨,还是懵懵的。 秦绝只发了四个字: 稍安勿躁。 【前排抱住!】 【每天早上起床,我都会看一眼枕边,如果枕边没有睡着绝哥,我就悲痛欲绝地去上班,如果有,我就欢天喜地地去看病】 【(叼着玫瑰出现)(冲刺)(飞奔)(双手张开跪地滑行)(抱住大腿)呜呜呜呜燕君大人你带我走吧!!!】 【前天晚上刚刚补完了《心影链接》的原作,最后能够HE真是太好了。不论是现实里的廖影帝还是里世界的惊宸都好让人心疼啊,好在茸茸真是太暖太可爱啦,先是京臣帮姜榕自我和解,后来姜榕不顾一切把深陷泥沼的京臣狠狠捞出来,看得我哭得稀里哗啦的TAT虽然听说剧改编了很多,但还是期待秦老师的演绎!秦老师加油!#比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狼这是看不下去我们在话题区倒计时了吗,稍安勿躁想笑死谁】 【秦老板:可以了可以了,你们这动静都快把咱家屋顶掀翻了】 【是不是也指的是定妆照的事?官V到现在都没发惊宸的定妆照,它最好是在保留惊喜,不然我真的会生气啊啊啊啊#抓狂#宽面条泪#拳头】 【神秘感吊得足足的了属于是www】 【还有最后五分钟!!!】 【呜呜今天没有直播一起看剧吗(没有也没事的我就是问问!小狼先忙自己的!)】 一条一条评论翻过去,沈梓琼挠了挠脑袋。 秦老师这次都没有回复或者点赞大家的评论耶……是我想多了吗? 就在这时,飞讯突然接连弹出来自表姐沈珍珍的消息,数量之多仿佛在信息轰炸。 沈梓琼既疑惑又期待地点开。 【表姐】:[土拨鼠尖叫.gif] 【表姐】: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表姐】:你粉的是什么人啊!!我跟了个什么老板啊!!! 【表姐】: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表姐】:好想跟你说啊!! 【表姐】:要不是需要保密,好想现在就跟你说啊!!! 沈梓琼惊得战术后仰,打出一个问号。 【表姐】:真的 【表姐】:绝了啊 【表姐】:好想喊救命 【表姐】: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跟着秦绝干活没前途啊,谁给我的胆子啊!余雪琪吗! 【沈梓琼】:呃,珍珍姐,那首《胆量》好像不是余雪琪唱的 【表姐】:呜呜呜呜呜呜呜不管了 【表姐】:总之你做好心理准备 【表姐】:最多后天,不是,最多明天 【表姐】:爆炸的就要来了!!! 【表姐】:不说了我先干活去了我宣布此时此刻就是我职业生涯的巅峰我沈珍珍从业多年就没这么出人头地过 【表姐】:等老娘叱咤时尚界家财万贯就去包机堵门迎娶韩忠!!! 您的好友【表姐】撤回了一条消息。 【表姐】:我干活去了拜 沈梓琼:“……” 她刚刚消失没多久的豆豆眼又回来了, 伸手上翻聊天记录,一脸懵逼。 这是在说《心影链接》的扮相很炸吗? 可是秦老师在剧组里好像不会带自己的化妆师……? 沈梓琼想了又想,满头问号。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八十八章 《心影链接》第一集播出(一) 沈梓琼困惑之时,E站影视区的直播间已经不约而同地热闹起来。 “喂喂喂,听得到吗?” 百万粉up主“托卡TOKA”发出声音,弹幕池里顿时涌出一片片的【okk】、【听得到】,在线观看人数十分可观。 “好,那一会儿我们就来看看这个《心影链接》。”托卡满意点头,拧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 《心影链接》是相应国家211政策的首批网剧之一,他们这些up主自然不会错过,今天晚上也都早早地开了直播,和观众们一起看剧吐槽。 按照桃李网的规定,直播和转播只能超清全屏播放前六分钟,剩下的内容必须将视频面积缩小到整块屏幕的九分之一,才能在不侵犯版权的情况下正常播出。 作为一名影视区资深up主,“托卡TOKA”对这种规定早已习惯,并不介意。反正他知道自己对外的人设是个耿直吐槽up主,也知道观众来直播间就是为了听他暴躁输出,画面大小都无所谓,他骂流量骂爽了,观众听爽了,今天的直播也就顺利完成了。 像托卡这样以吐槽为主的自媒体E站有很多。和那些做正经赏析、评价客观、有褒有贬的影评人或专业解析类up主不同,托卡他们不需要也没那个能力欣赏一部影视作品的视听语言,分析主创团队的创作意图。 他们只需要预设一个立场,比如“某某剧一看就是割韭菜剧”、“某某电影里有流量所以一定不行”,然后在这个狭隘的立场下展开夸张的情绪输出,让视流量如粪土的观众们找到心理认同,以反饭圈之名营造饭圈,最后该赚的名利赚到了,还能捞到一个“真犀利,真敢说,勇敢反资本第一人”的美名。 而与之相对的,恰好是娱乐圈内粗造滥制、百般敷衍的流水线产品。于是两方形成对立又依附的闭环: 吐槽up主对烂剧重拳出击; 烂剧依靠这些吐槽视频进一步营销、黑红; 流量演员的粉丝和自以为自己是“反资小斗士”,实则被up主带节奏拥护他/她的正义观众来回看乐子、打口水仗,甚至真情实感撕逼对喷。 大家都找到了适合的位置,获得了想要的热度或发泄情绪的快感,直到这部剧放映结束,留下一地鸡毛,下一部剧再开启类似的循环。 “托卡TOKA”混迹影视区已久,深谙此道,好巧不巧《心影链接》的两个主演都是时下顶流,一个罗凌,一个李静鱼,而且还是那种粉丝多但本人演技不咋地的明星,这答案就很明显了:喷,喷就完事! 到时不管是与这俩明星有利益纠葛的对家、讨厌流量的观众还是罗凌和李静鱼本身的粉丝,总有一批人能给他“托卡TOKA”的视频涨热度,助他美滋滋拿钱。 “咳咳咳,八点了,时辰已到啊!” 托卡清了清嗓,熟悉他的粉丝立刻刷了一波【哈哈哈哈哈】、【期待吐槽】、【注意看,这个男人要开腔了】、【恭迎吐槽之神归位!】等弹幕,其中夹杂着一些额度不等的直播间礼物。 “我们先全屏看哈。” 托卡打开摄像头,把自己放到右下角,这样等不侵权的六分钟过去之后,他就可以把自己和剧的画面直接调换。UP主的面部也是有很多观众爱看的,到时候故意做一些扭曲或憎恶的表情就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来了来了】 【已经准备好开始笑了】 【直播间里不会有罗凌的粉丝在吧?不会吧不会吧?】 瞥了眼乐子粉丝们的弹幕,托卡点进桃李视频网的《心影链接》主页,点开了没有会员可见限制的第一集。 …… 画面由黑转亮,一座融合了东西方建筑风格的主城出现在眼前。许是地处偏僻,城门附近一片静谧,只有风吹过城外林间空地带动枝叶摇晃的簌簌声响。 一抹璀璨的白光闪过,绽出人影。 紫黑长外套,皮靴,山羊兽骨面具,腰间长刀、短匕、手枪依次排列。 镜头切换至树林阴影后,相貌服饰各异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着人影出现的位置微微偏头,手上捏紧武器,俨然一副围剿架势。 气氛无形中变得紧张。 …… “感觉还行。”托卡点评,起手就是一招欲抑先扬,“道具置景看着挺烧钱,是大制作,希望剧情和演技撑得起这个服化道。” 戴着山羊面具的人缓缓向外走,紧张的BGM无缝加入,烘托气氛。 托卡无语:“你不是给男主设定成了大神玩家吗?上线出城走这么慢干嘛呢?所以说现在国内的剧到底能不能少一点无效慢镜头,就那么想水时长?” 【哈哈哈哈哈哈他开始了】 【乐】 镜头跟随着“惊宸”的脚步,先是脚部特写,然后向上移动,拍摄背面、侧面、正面,正面还要只露一点下颔的位置,最后才来个面具大特写。 “开局先给男主三百六十度来一圈,行吧,基操了。”托卡嗤笑,“各位观众朋友们欢迎来到《心影链接》的服化道展示环节。” “惊宸”停下前进的步伐,在原地站定。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现实如此,这几秒的静止画面格外漫长。如果不是“惊宸”的衣服下摆还在微微晃动,托卡还以为自己网络卡了。 紧接着,一个移动镜头顺着“惊宸”从右侧前方到背后再到左侧前方划了一道超级夸张的两百七十度弧形,期间夹杂各种慢镜头、突然变速和瞬间定点,效果仿佛惊悚片,可谓是把“注意!男主要出手了!”表达到了极致。 托卡的嘴已经张开,就要出言吐槽。 异变突生。 …… 身着重甲的团队领队神情一凛,半块手机大小的光屏浮现在脸侧耳畔。 他沉声道:“上!” 霎时间两侧树林里窜出条条身影,冲在最前的玩家或体格壮硕或手持盾牌,奔跑间仿若重坦出击。紧接着,另有两队人马跟随其后,放眼望去皆手持长剑长刀等冷兵器,还有一个一手拳套一手指虎。 枝条曳动,树上树后亦是探出人影。有的拿着手枪跳下,远远举枪;有的躲在树叶间不动,弓弦拉满;另有紧握法杖的四人,衣袍花哨的似是法师,长袍白净的不出意外就是医疗。 如是十余人,承伤、输出、辅助、治疗各个职业分配得当,显然是个极有配合意识的作战团队,氛围立时剑拔弩张。 托卡:“嗯,这个……” 话未说完,画面里被万刃所指的“惊宸”倏然一动! 不复方才笨重姿态,他身形迅捷鬼魅,先是角度刁钻地向斜前方快步跑去,旋即急停急转,反方向前冲。压在战线最前的重装玩家惊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惊宸”高高跃起踩在自己的盾牌之上,借力前空翻躲过飞来的箭矢和子弹,紫黑外套翻卷如狂风中的旗帜,飒飒作响。 “呃!”“啊!” 惊呼声里,“惊宸”就地翻滚落进手持近战武器的敌方中心,前跃、侧切、抬腿,长刀玩家手里泛着金光的刀刹那间被踢飞,旋着刀花击中不远处另一人的脑袋。 连叫喊声都没响起,那人浑身被白光包裹,当场死亡。 而长刀玩家还处在举刀向下劈砍的技能后摇里,没想到技能没打中人,刀先没了。他怔愣着,只来得及低头看了看空空的双手,就在这时,一抹刺眼寒光横洒至脖颈前! “啊、——!” 长刀玩家仅仅发出前半声,眼前紫黑与冷白交织,深色是身影,冷色是刀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然死到了复活点。 托卡:“呃……” 面前象征着死亡的白光闪过,“惊宸”丝毫未停,侧身躲过袭来的长剑,随即绕到这名玩家后方,手中唐刀翻了个漂亮又凌厉的花,刀锋一转,从反手持刀变为正向拿刀。 下一瞬,长剑玩家举剑斜砍! 锵! 长刀与唐刀撞击到一处,然而相互角力的时间仅有半秒,“惊宸”在挡住袭击后顺势向右一侧,交叉相抵的两把刀刃立刻错开,令人胆寒的冷光从斜下方向上直劈,长剑玩家被白光席卷。 “哒哒哒”!脚步声纷沓而至,从未停歇。“惊宸”杀人即离,一个向前滑铲躲过法师击来的暗色光球与亮紫色雷电若干,接着起跳绕背,一记冲撞让两个重甲玩家撞成一团,前后被不知何时拔出的短匕首顷刻索命。 托卡:“那什……” 此时早先的包围圈已被狠狠撕开了一道口子,已连续达成五杀的“惊宸”似乎不再恋战,朝着那个无人阻挡的方向奔逃而去。 近战玩家里的拳手依仗着速度飞快贴近,“惊宸”好似背后长了眼睛,冷不丁转身正面直冲。 拳手始料未及,下意识顿了顿脚步,速度因此减缓。“惊宸”趁对方晃神之际身子一矮,长腿利落前扫将拳手绊了个趔趄,在他脸朝下“啊啊啊”往地面摔倒的同时,又与仅存的那名重装玩家面对面擦肩而过。 “嗯?!” 重装玩家惊疑未定地回头转身,“惊宸”却早已使出惯用的停顿急转对策,匕首在他转头的功夫就痛快抹了脖子。 “治疗!治疗!!”有人焦急大喊。 “来不及啊!”躲藏在远处的两个白袍医师都颤抖着手和法杖。 他们不出声还好,一有动静,与拳手和长枪玩家周旋的“惊宸”恍若一道拖尾的流星,几个快速Z字形跳跃就冲到了远程玩家们的近处。 “啊!” 衣袍有着荷叶花边的法师妹子惶然惊叫,连连举起法杖释放出雷电,却不想“惊宸”辗转腾挪之间充满了迷惑性的假动作,攻击次次落空,黑山羊瞬息间近在咫尺! “呜哇!” 一声惨叫,法师姑娘被唐刀毫不留情地砍向面门,白光乍起,后方医疗的技能双双落空,当真是加血都赶不及。 “惊宸”要么不出手,要么出手即致命的狠辣风格不仅让场内还存活的玩家心惊胆战,连屏幕前的观众都不由得提起一颗心,感觉呼吸困难。 托卡:“这个……” 叮! 清脆响声传来,虽然一听就知道这是后期加的音效,但此时画面切到“惊宸”跳起踩中长枪枪头,所有人都切实地感受到了那股举重若轻的韵味。 这也是从打戏开始到现在唯一一处稍微放慢了些许的镜头。 只见“惊宸”将枪头踩下,借力向上跃起,在半空“唰”一翻身,军礼服似的长外套被风刮出“呼啦啦”的声响…… 然后,激烈的战斗节奏重新回归,如鹞子翻身般利索落地的“惊宸”二话不说踢向长枪玩家全然暴露的后背,一脚正中后心! “呃啊!” 长枪玩家被踹飞数米,而“惊宸”则灵活跑动,躲开重新爬起来的拳手的袭击。 叮叮当当! 指虎与唐刀来回交锋,“惊宸”再次虚晃一枪,先缩身往右跑再蓦地折身往左,飞快拉开了战斗距离。 托卡:“啊、……” 你妈的,打得太快了,找不到机会插嘴! 像是对托卡的心情感同身受,镜头在此时切换,一把手枪出现在屏幕正下方,显而易见是那位远程枪手玩家的视角。 他的枪口游移不定,明明是冲着瞄准“惊宸”去的,却因为“惊宸”走位迅捷且飘忽,又时常辗转追逐于长枪玩家和拳手两人之间,根本找不到开枪的好时机,隔着屏幕让人又害怕又着急。 举起的手枪动来动去,终于在观众想要骂人的时候连开了两枪。 然而“惊宸”移动得实在太快,这两次攻击预判失败,全都没中,反倒是不远处的“惊宸”借两个假动作将弓箭手玩家的箭矢引到了拳手脚下,趁他被己方队友阻隔住脚步的瞬间反手一个甩刀,当场结果了他的性命。 锵! 长枪再至,“惊宸”眼疾手快,抬手举刀从上到下劈挡,随后唐刀下压,借这股劲儿反身一脚,把长枪直直踹了回去。 这杆枪重量不轻,长枪玩家经此一踹,反倒被自己的武器带着踉跄几步,“惊宸”乘胜追击,一刀将他送进白光,紧接着就地翻滚躲过几根闪着红光的箭矢和涌动着黑雾的光球,竟是朝着镜头正面直直冲来! “啊啊啊啊啊!” 破了音的叫喊响起,枪手玩家惊恐万状,赶紧开枪。 砰!砰!砰! 子弹依旧落空,几乎没过一次呼吸的时间,“惊宸”就冲到了他面前,寒芒与刀尖先后而至,手枪霎时被挑飞! 枪手玩家呼吸一滞,镜头跟着他的视角朝上望去,接着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画面骤然向下—— 一头黑山羊铺满了整张屏幕,眼眶碎骨处尽是暴戾凶光! “我操!” 托卡大叫一声,差点从靠背椅上翻过去。这猝不及防的“贴脸杀”比无数恐怖游戏里的画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吓得他汗毛倒竖,鸡皮疙瘩颗颗鼓起,哪怕手快按下了暂停都止不住狂跳的心脏。 他惊魂未定地咽了口唾沫, 视线下意识避开画面中静止的黑山羊。这一看,就发现暂停的操作唤醒了隐藏在视频最下方的进度条。 托卡的目光顿时呆滞。 “……卧槽?”他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视力,甚至推了推眼镜探头细看。 如此激烈的群斗,如此恐怖的一对多反向割草绞杀,竟然只他妈的过了37秒?!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八十九章 《心影链接》第一集播出(二)(为牛宝宝的毛毛虫加更) 这边“托卡TOKA”吐槽遭遇滑铁卢,那边谭流的直播间里也是惊叹一片。 谭流同样是影视区百万粉up主之一,ID叫做“影迷老六爱吐槽”。和托卡那种毒舌嘴臭的风格不同,他相对温厚一些,就连开麦也都带着股“唉呀怎么这么让人操心”的无奈调调,且以吐槽剧情居多,不会指名道姓地骂演员。 尽管有许多痛恨流量明星和烂剧,每每义愤填膺的观众认为谭流就是“想蹭又不敢,中庸老好人”,但谭流这边的氛围确实还算友好,没有那么多阴阳怪气的乐子人。 “牛哇。” 此时此刻,一口气把“惊宸”反杀全过程看完才按下暂停的谭流抬手鼓了鼓掌,“这段打戏看得爽!” “再看一遍吧,要不再看一遍。”另一个男声响起,是同混影视区的“萨麻耶”。 他是比较典型的技术和吐槽都沾点的up主,平时常做演技流对比分析视频,个人特色是内容里点睛之笔的萨摩耶表情包,以及魔性口头禅“我的麻↑耶↑→”。 真说起来,萨麻耶和《心影链接》主演之一的秦绝还颇有渊源。他当初一时不慎开了《囚笼》解析视频的系列坑,结果被少年赤那的打戏折磨得欲仙欲死,连载期间不断修正打补丁才终于做完,其状甚惨,令人不忍直视。 结果这之后,或许是抖M心态作祟,萨麻耶又和另一位up主“功夫爱好者风亭”合作出了几期《非雁》的武戏分析视频,一路下来也算秦绝半个路人粉,这次欣然答应了谭流的连麦邀请。 “欧克欧克,我也想再看一遍。”听到萨麻耶的话,谭流笑呵呵地拖回进度条,把这段打戏又重新播了两遍。 “爽啊!”萨麻耶在语音那头激动地吹了声口哨,“麻耶,下了播我要去找风亭一起做解析视频。” “哈哈哈哈哈哈,不错,我第一个替观众朋友们催更。” 谭流接话,“说起来《心影链接》这部剧质量还挺好的,我看看……打戏总共才42秒,好吧,那我觉得可以原谅之前那些慢镜头特写了,不然照这样的打法说不定还真不够时长。” 他很幽默地为先前的尴尬片段找补了一句,有精彩武戏在前,这话倒也不算突兀。 【hhhhh老六真会说话】 【我觉得事情一码归一码吧,前面就是很烂啊】 【?刚来,什么情况,up主收钱了吗】 【这种打戏肯定不是演员自己上的,夸剧还不如夸替身#抠鼻】 弹幕三三两两飘过,谭流很严谨,特地把自己的桌面便签又翻出来看了看,确定网上盛传的四位主要演员之一有秦绝,才回复弹幕道: “还好吧,我记得演男主网游角色的这个演员最早好像是武戏出道的。新生代里比较有实力的一批。” 要不是确认了有秦绝,谭流也不会在开播前邀请萨麻耶来做伴。吹不吹演员另说,主要是有的聊,免得开头六分钟播完后没了全屏,自己又不露脸,直播太枯燥从而流失观众。 【啥玩意儿啊真就闭眼睛硬吹,景兴河哪来的武戏出道】 【秦绝打戏是蛮好的】 【果然收钱了吧#鄙视#鄙视】 【感觉拍出了电影质感哈哈哈哈,很久没见这么流畅的多人打戏了】 【???】 【呃,弹幕在说啥,我为什么没看懂】 【不懂就问,秦绝是谁?】 弹幕池一条一条地向上刷,谭流看得摸不着头脑。不过粉丝基数大是这样的,众说纷纭、驴唇不对马嘴的情况有的是,他也不太在意,只是招呼了一声就继续播放《心影链接》的第一集。 …… 最后一道宣告着死亡的白光闪过,林间空地仅剩“惊宸”一人。 丝缕微风拂过他紫黑色的衣角,“唰”的一声,唐刀回鞘,空气里弥漫着基于强大而诞生的安定感。如果不是附近的树林和地面尚且留有打斗的痕迹,刚才那场突如其来的围剿仿佛从未发生。 果然,无形装逼,最为致命。谭流暗暗点评。 镜头在“惊宸”的侧面停了停,随即移向城门口,那里正有人探头探脑,圆溜溜的眼睛里既有紧张又有向往,像个小三角形的嘴巴微微张开,远远看着宛若一只星星眼的兔子。 谭流差点笑出来,萨麻耶真的笑了出来。 怎么说呢?就还真挺可爱的。 有“惊宸”凭一己之力暴力反杀做铺垫,女主“茸茸”这副崇拜的小模样毫不突兀,完全就是萌新遇见游戏大佬时的常见反应。 别说她了,是我我也想去抱大腿。萨麻耶心想。 画面切换到“茸茸”的视角,她面前悬浮着一道光屏,UI界面颇为精致,左上角标注着游戏ID“茸茸”和等级Lv1,血条蓝条的上限都少得可怜,一看就是真·新人玩家,恐怕是注册账号后随机“出生”到了这座偏僻主城。 咦?这个“爱者”标识是什么?设定吗? 谭流注意到细节,挺起腰背。 叮叮—— 悦耳的提示音中,“茸茸”的系统光屏里突然弹出一个通知栏。 【检测到附近有_1_名玩家符合拜师条件,是否拜师?】 另有一行小字:[作为全服第一位“爱者”,没有人能拒绝你的敬爱,请自由地选择成长导师!] “茸茸”被突兀出现的信息框吓了一跳,满脸茫然,手指在【是】和【否】之间懵懵地移动了两下,然后试探着点选了【是】。 【恭喜您拜师成功!】 顿时光屏弹出新的提示窗口,与此同时,不远处向前走的“惊宸”猛然一顿,系统屏幕瞬间在眼前展开。 那副黑山羊面具转了过来,本已不知不觉暴露出娇小身形的“茸茸”下意识后退半步,浑身绷紧。 谭流不自觉拧起眉头,他微妙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是那种说又说不上来,但就是哪哪不舒服的感觉。 镜头重新给到“惊宸”,只见他大步走来,衣摆被风吹得向后扬起,就差把“霸道总裁”四个字写在面具上。 “等一下,风向不对吧!”萨麻耶忍不住道。 谭流挠了挠眉梢,正想说点什么,就见“惊宸”走近站定,冷冷哼声,然后脖子一梗,转过半张脸去,以颇为浮夸的姿态伸手摘下了山羊面具,还不忘像雄狮抖落鬃毛那样左右晃了晃脑袋。 正脸由此露出。宽额头、吊梢眼、嘴唇丰厚,此时下巴仰着,鼻孔恨不得朝上天,整张脸没有表情,一副“老子就是酷炫狂霸拽”的架势。 谭流:“啊?” 萨麻耶:“啊?” 两个连麦的up主人都傻了,谭流赶紧按了暂停,只觉脑袋里被大量问号塞得满满当当。 “不是啊,不是说演这个角色的是秦绝吗?”萨麻耶一愣一愣的,“啥啊这是?” “之前好像确实都是这么传的……”谭流说话的语速因为大脑宕机而变慢了些许,“有点怪啊,我去看看。” 露脸的这人他俩倒是认识,景兴河嘛!E站影视区up主的老熟人了,他和其他几个流量明星上的剧被大家“团建”过不少次,这张脸说实话也称不上好看,冷不丁一个大特写放进来,谭流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五官皱成一团。 “呃……这……” 嫌弃归嫌弃,谭流手上的速度不慢,很快就退出视频播放页回到了《心影链接》的主页。 果然,点开主演阵容那一栏,“景兴河_饰_惊宸”几个字赫然在列。 再往下看,印着演员大头像、用于特定角色CUT跳转的“只看TA”图标上也有景兴河的脸。 “啊???” 谭流是真懵了,他记得自己刚才点开主页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玩意儿。 “等等?我失忆了?” 谭流的语气都疑惑得直往上飘,萨麻耶就更费解。 “不对吧,我记得是秦绝啊!”他说着在语音那头掏出手机刷V博,“啊?定妆照官宣?” 谭流也打开V博,搜索《心影链接》。 一看,#景兴河惊宸#、#景兴河敬业#、#景兴河打戏nb症#、#景兴河惊宸打戏超多#、#景兴河惊宸打戏爆燃#、#景兴河说打戏不苦#等等词条已经都安排上了,官V的转发和评论下面更是有一群粉丝美美控评,不断打call。 “到底你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谭流难以置信地开口。 “老六,老六!”萨麻耶叫道,“打戏退一下!进度条!” 两人只是一时震惊住了,又不傻,只是觉得这一切太尼玛荒谬了,大脑还有点接受不能。 听到萨麻耶的喊声,谭流立刻再次点开第一集,把进度条拖回“惊宸”以一对多的打戏。 不了解节奏或才进直播间的观众纷纷扣弹幕: 【帅啊!这个是景兴河吗?】 【我就说是替身吧】 【呃,应该就是武替吧,反正我印象里景兴河没有这种打戏】 【什么啊给我搞懵了,这是秦绝才对吧?!】 【秦绝是?】 【哦哦哦,是说替身叫秦绝的意思?他喵影音账号多少哇我去关注一下】 【妈的,是在说演这个的本来就是秦绝!】 弹幕池里不明所以的、嘲笑景兴河等一干流量明星的、科普真相的、打抱不平的,种种发言混成一堆,这时萨麻耶的喊声越众而出: “拍这个打戏的绝逼是秦绝!!!他妈的老子做解析做得头都秃了,这要不是秦绝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球踢!!!” 他越喊越崩溃:“尼玛,景兴河你有病吧!把别人演的戏照搬过来还几把搁那艹打戏热搜,真把观众当傻子啊?!!”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九十章 《心影链接》第一集播出(三)(11.4) 萨麻耶悲痛欲绝地给“功夫爱好者风亭”打电话去了,他不是什么秦绝的死忠粉丝,也不是非要伸张正义不可,但他受不了这种从剧方到演员都把观众当弱智的行为。 你这样简直显得认真看剧的我像个傻逼! 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我特么百分之二百肯定拍打戏的那个是秦绝!拍前面后面三百六十度强行装逼的那个是景兴河!!”萨麻耶本就魔性的口音因为语速失控更加魔性,“你就看!你就看那个气质!那他妈前后是同一个人吗?!绝对不是!不可能是!!” 他都喊破音了。 “冷静,你先冷静。” 谭流连忙劝道,他有点怕萨麻耶脏话输出太频繁把他直播间炸了。 “疯了吧这是!!”萨麻耶在那边狂撸头发,“怎么那么离谱啊,要不要脸!……喂,喂,风亭吗?对对,你现在忙吗?你去看那个,《心影链接》第一集开头,就开头几分钟,你帮我对比一下那个到底是不是秦绝,嗯嗯嗯。很急,很急!哥们回头请你吃饭好吧?” 对外沟通让萨麻耶失控的理智恢复了一些,他把歪掉的耳机重新扣好,沉重地呼出口气: “唉!我麻了,真就把人当傻子耍……” 谭流安慰了两句,他已经很敏锐地意识到这会是一个爆点,接下来就看《心影链接》是烂还是质量过得去,若是前者,不出意外景兴河这番操作就会被收录进各大up主的团建吐槽素材。 “播都播了,我们还是接着往下看。”谭流招呼道。 他很想打开文档开始拟稿,或者分别把疑似秦绝出演和疑似景兴河出演的片段截图对比一下看看,但直播间的观众还在这里,总要有始有终。 萨麻耶幽幽叹气,也应了一声。 《心影链接》的第一集加上片头曲和片尾曲总共四十五分钟,开头“惊宸”和“茸茸”的这段属于一种“精彩片段提到最前”的倒叙剪辑思路,等“惊宸”也就是景兴河揭开面具之后,片头曲才开始播放,然后顺接第一集的正片。 如此一来,时长多水了几分钟,也成功吸引到了观众。 “片头曲还可以,我觉得罗凌唱功挺好。”谭流道。 他的评价很温和,隔壁“托卡TOKA”看到这里就直接开麦表示“罗凌能不能回归偶像事业专心搞唱跳,以后别来祸害演戏了我谢谢他”,轻松引发一波观众的群嘲狂欢。 “麻耶,这个对打够劲儿。”萨麻耶点评之余心有愤愤,“这块‘惊宸’还带着面具,不是秦绝我倒立洗头。” “哈哈哈哈。咦,‘茸茸’的打戏不错,露脸很多。”谭流转移话题。 两人边聊边看,《心影链接》第一集的剧情中规中矩里掺着点升压药,女主姜榕这边讲的是她去京樾大学报到,拆包裹时发现母亲给自己寄了限量款游戏登录器,于是无奈又感动地找了个空闲时间开始体验“心影链接”这款热门网游,并因此目睹“惊宸”的反杀现场,两人因“师徒绑定系统”结缘。 谭流欲言又止。 说实话,他觉得女主这个选角很失败,倒不是说李静鱼长得不好看,就是和角色不搭边。 而且姜榕的配音是非常标准的御姐声线,饱满圆润,不嗲不尖细,成熟中不失柔媚,配着李静鱼那张清冷气质的脸就更奇怪了,有种“脸和声音各干各的”的割裂感。 至于男主角廖京臣,意外的倒是没什么槽点。罗凌本身长了张偶像剧的脸,妆造又在线,除了面相太嫩以外,确实没有明显的大问题。 他的剧情是很标准的校园男神加学生会精英模板,先借各种路人之口侧面烘托,然后出场便是一套精致西装,全方位颜值大特写,再就是大礼堂学生代表发言,和后面戴上登录眼镜变身“惊宸”的情节很有反差感。 “哦,片尾曲了。”谭流缩小音量,任由歌曲放着当背景音,“感觉还行,有不错的地方,也有还能进步的地方。” 接下来他要观望一下,如果影视区有人开团,他就跟一期吐槽视频赶赶热度,如果《心影链接》官方发来了恰饭商单,他就把好的地方挑出来夸一夸。 这是E站影视区up主们的常态了,大家都很熟悉路数。 只不过,有景兴河那手操作在先,谭流估摸着这波恐怕有人打靶开战。果不其然,等他下播后再看V博,《心影链接》相关的舆论已经彻底爆了,实时讨论热度噌噌飙升。 …… 沈梓琼额角隐隐作痛,她揉了揉,知道自己应该放下手机,但还是忍不住把心神扑在上面,每隔一会儿就刷新一下家里的动态。 《心影链接》开播,最先炸锅的就是她们这群卿卿。 大家当时看见前面那些花式展览镜头还嘎嘎乐呢,有的说“绝哥你堕落了绝哥”,也有的自带狗头表示“我才不信小狼会拍这个,一定是替身!”,结果没想到最后掀开面具是景兴河的脸,顿时心态爆炸。 其实早在八点过一点的时候,《心影链接》官V就官宣了景兴河,但许多卿卿都在专心看剧,也没顾得上这些。等意识到这个,再回头看秦绝那句“稍安勿躁”,大家当即又惊又怒,理智点的还牢记秦绝之前的叮嘱,有事先去提问区或找经纪人,不理智的则直接去V博问官方讨说法,又很快被景兴河的粉丝反骂。 提示音传来,仍觉脑子嗡嗡胀痛的沈梓琼点进家里,两条新动态一前一后。 前一条来自经纪人森染,她口吻冷静,但没对《心影链接》相关的疑问做出回应,只是告诉卿卿们秦绝本人现在国外,后天二十七号才会返程。 接着另起一行,表示后天上午十点“秦绝个人工作室”即官方会发布重要消息,在此之前请大家稍安勿躁。 沈梓琼稍微松了口气,不过依然忧心忡忡,主要是担心自家秦老师是否在不知情的前提下受了委屈。 点开评论,不出所料有许多卿卿都抱着类似的想法,不断追问经纪人,也有明显气上头开始骂经纪人不作为的,被其他卿卿劝了回去。 沈梓琼又去揉太阳穴,滑动屏幕寻找更新的另一条动态。 这条来自她关注的卿卿,ID叫“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是个在演戏和拍摄方面很有见地,平时很少出没,但一有发言必定含金量极高的大佬。 ……演老师都被炸出来了!沈梓琼瞳孔地震,立刻点了进去。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九百九十一章 动乱起 这是一篇配图长文。 “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在里面附上了大量截图,分别从各个角度有理有据地阐述了“惊宸”分别由秦绝和景兴河两人扮演的事实。换而言之,是一篇“秦绝被换角+偷戏份”的实锤。 沈梓琼一路往下看,神情愈发认真。 说句实话,“惊宸”的黑山羊面具在左眼和左颧骨附近压根没遮严实,秦绝和景兴河长得又不像,真正熟悉秦绝的卿卿们一眼就能分辨谁是谁,只是当时虽疑惑但没想太多,所以才有大家嘻嘻哈哈吐槽“别人用替身拍打戏,我们秦老师用替身替自己装X”的事。 刚才去V博冲锋的卿卿也有掏出截图对比证明,但遗憾的是毕竟剧组有妆造,一只眼睛而已,不细看的人真就草草跳过以为没区别,加上有景兴河的粉丝睁眼说瞎话,什么“都是角度问题”、“明显打光不一样”、“糊逼别来碰瓷”等等,以及罗凌和李静鱼的粉丝为正主新剧艹热度,大量消息刷屏之下,卿卿们的发声宛如水滴入大海,不曾掀起浪花。 而现在,“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这篇长文不仅对比了秦绝与景兴河的面部特征,也通过分析体态、走姿,甚至镜头及剧情逻辑来进一步实锤。 【详细见图。此处情节为“茸茸”按下绑定,“惊宸”弹出提示,因此回头。景兴河饰演的“惊宸”转头缓慢拖沓,眼睛无神,没有压迫感,“茸茸”却猛地向后缩了缩,露出害怕的神情,很不合理,疑似后期镜头拼接。Ps.质疑“茸茸”演员唐糯演技请见:[链接]唐糯:龙国百年来最年轻的艾苏尔影后】 【详细见图。《心影链接》第一集中,所有“惊宸”与“茸茸”的对话都没有两人全脸同框的镜头,基本就是“惊宸”大特写、“茸茸”大特写的来回切换,连正反打过肩镜头都很少,并不符合一般的镜头逻辑学。类似的断层还有以下几处……】 【综上所述,笔者合理怀疑是《心影链接》后期剪掉了正常的对话交互镜头,将景兴河单人特写加入,与唐糯的单人镜头进行拼接。】 【而秦绝作为饰演“惊宸”的演员,在打戏桥段全程出镜,并在其余镜头里仅头部以下出镜。结合此前各处社交平台的宣传预热,我方合理怀疑秦绝参与剧组拍摄,贡献精湛演技,却被无良艺人景兴河临时抢走角色,偷窃戏份。请《心影链接》官方对此做出解释说明。】 通篇文字简洁有力,沈梓琼看完后都觉得思路异常清晰。 “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我就说看的时候哪里奇怪,这么一想,第一集里‘惊宸’和‘茸茸’说话的时候真的都是大特写反复切,好像这两个人没有跟对方面对面说话似的……” “不对,应该是跟‘茸茸’说话的不是现在这个‘惊宸’,是景兴河让后期把他硬塞进去的。呃啊——好恶心啊!” 沈梓琼痛苦面具,点赞收藏分享一条龙,尽管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还是想尽一份力,起码不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真把那么精彩的打戏当成是景兴河演的。 同时,因为长文的撰写者“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开放了转载授权,这篇实锤迅速被卿卿们转到E站等地,还有人了解到“萨麻耶”等up主也发现了端倪,于是抱着求助的心态去私信他们。 由于点赞量飙升,“托卡TOKA”很快刷到了这篇图文,详细看过后当即心喜,立刻化身头铁斗士,将内容搬运到自己的E站和V博主号,娴熟开团,打响反资本反流量的第一枪。 他坐拥百万粉丝量,且因风格鲜明,粉丝粘度极高,见他发声纷纷赶来吃瓜。等吃完了瓜,这群人火速提炼出“景兴河是个垃圾”的中心思想,齐刷刷涌去桃李网《心影链接》的主页和V博的各大热搜词条下张口开喷。 秦绝是谁?没事,管他是谁! 反正“垃圾流量景兴河借势欺压小透明演员”这事是板上钉钉了,骂!赶紧骂! 这方正义路人下场,景兴河的粉丝也不甘示弱,哪怕有实锤,她们也能用支离破碎但批量复制的话术反驳。 沈梓琼再过一个小时去看,就见舆论版本已经更新到了“景兴河粉丝称‘秦绝不就是一个武术替身吗’、‘给我们哥哥做替身是荣幸,不要给脸不要脸’”,给她气得连翻白眼。 发现拍打戏的是秦绝锤了,就来倒打一耙说我们秦老师是武替?你们才是要不要脸啊! 然而没想到,《心影链接》的官方的确厚颜无耻,有好事者去查证第一集的片尾字幕,别说,还真有秦绝,安了个“动作设计与武术指导”的名头,再后面的参演演员里也有这个名字,跟末尾的“宋有平”放在一起,不知是替身还是小配角。 景兴河的粉丝了解到这件事后立刻如获至宝,卿卿们上锤,她们就上片尾字幕截图,义正辞严地表示:都说了是替身了!不要仗着有点粉丝量就来碰瓷!我们哥哥很无辜不约谢谢! 声浪太大,若不是还有卿卿和搅混水的乐子人在坚持,舆论险些被反洗成“自带粉丝的武打替身正片播出后不满待遇,于是引导粉丝网暴景兴河”。 豪华酒店套间里,被千夫所指的景兴河和那些因为此事愤而失眠的卿卿们不同,将近凌晨两点还在笑嘻嘻地刷着V博。 门锁转动的声响传来,金祎迈着懒洋洋的步伐走到沙发边坐下,把手里拎着的红酒和高脚杯放到玻璃圆桌上。 “金哥哥厉害~!”景兴河笑着鼓掌,很有眼力见地走过去开瓶、倒酒。 金祎悠哉点烟。 娱乐圈里的这些玩意儿水分大,水也深,更何况《心影链接》剧组官方站在他们这边,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来之前也观望了舆论动向,那些义愤填膺的粉丝——无论哪边——根本不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给景兴河和《心影链接》徒增热度。 明星么,谁不是黑红? 外界闹得越凶,景兴河的知名度就越广,普通老百姓哪里在乎什么抢角色偷戏份,看爽了就完事。更何况秦绝只拍了前两集,等这两集一过,再大的水花都会被扑下去,根本不算事。 再说了,就算秦绝要告,要赌上征信法庭上见,又能如何? 帮景兴河干这事金祎也不是第一回。许久之前有部电影,里面的配角演技颇佳,一个背影都能惹人感伤落泪,但谁让他脸长得是真不行,看过就忘,毫无特色。于是金祎想办法抢来了这个角色,同样把那人当替身用,让景兴河补拍一遍正脸再剪进去,最后获得的成绩相当不错,龙风盛典年度最佳新晋男演员就是这么来的。 被掉了包的那个演员自然不忿,可是谁没个后台?他把景兴河和电影官方告上法庭,律师费及相关费用掏得倾家荡产,最后还不是得到一笔轻飘飘的违约赔偿金就结束了,金祎甚至嫌弃他没名气,撕逼都撕不出什么讨论度,不然还能给景兴河的热度加把火。 一缕烟气喷出,金祎夹着烟,与景兴河碰了碰杯。 “不错,有这么一出,你的实时讨论指数又能涨一截。”他懒散道,“回头找个好点的武替,再稍微吃点苦,实用的营销位就有了。” 景兴河美滋滋地跟着笑,半晌道:“金哥,你说……要不然咱们出点钱,把那个秦绝雇过来接着给我做替身?” 《心影链接》的正片他没看,但自己V博社区里粉丝做的角色CUT倒是看了,打戏是挺帅的,看了就有点心痒痒。 金祎嗤笑,顺带喷出一口烟:“得了吧!替身又不差这一个,你主动惹一身腥干嘛,挨骂有瘾啊?” 安排职业粉丝骂战带节奏虽然没难度,但也是笔支出。更重要的是,如果景兴河和秦绝的纠葛持续到《心影链接》戏份杀青,热度闹得太大压过了罗凌,谢贞那边可不好惹,金祎不想自找麻烦。 以他的眼光来看,景兴河要想赶上罗凌,现在还嫩了点,不能操之过急。 不过这家伙胜在乖巧,说蠢不蠢,说聪明也没那么人精,正好拿捏得住。金祎还是挺喜欢手里这个艺人的,有机会也想把他捧得高些,那样油水榨起来更足。 “嘟嘟嘟”提示音响起,金祎看了眼手机,新认识的模特在飞讯上跟他打招呼了,看来今晚有得忙。 满意地回复两句,金祎推了推酒瓶让景兴河一个人庆祝去,自己起身离开。 此时,国内,九月二十六日,凌晨两点十分。 2900+ 今天(11.5)的份。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二章 科尔顿的朋友们 同一时间,奥奈利亚,维纳佐拉,九月二十五日,傍晚八点十分。 绿茵场。 “喝!”身材壮实的达蒙·塞弗跳起来一记头槌将足球顶偏,成功守住球门,迎来己方球员的口哨和欢呼。 “你这可恶家伙!” 踢出这一球的贾斯帕心有不甘地啐了一口, 但脸上是笑着的,不难看出他和达蒙的关系很好。 “怕了吧!”达蒙洋洋得意地抱起足球夹在臂弯。 “明天再来,小子!”贾斯帕“恶狠狠”道。 这场兴致所至的足球3v3到此结束,六个或高或壮的大男孩勾肩搭背地离开草坪,向一旁的长椅走去。 那里放着他们的书包、外套和水瓶,由一个瘦小的家伙看管。他长得实在“瞩目”, 红棕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聚积在头顶,像个由枯枝败叶胡乱堆起来的鸟窝, 鼻子两侧的雀斑更是仿佛被鸟屎迎面砸了一脸似的, 滑稽得惹人发笑。 一行人越走越近,达蒙用胳膊肘怼了怼贾斯帕,偏头小声笑道:“看我的。” 说完,他喊道: “喂,科尔顿,接着!” 出声的同一时间,达蒙已经放下了足球,随着声响亮的“嗙!”,这颗球被他踢中,向着科尔顿飞去。 “啊?啊……!” 科尔顿手忙脚乱地站起来,还来不及摆出守门员的姿势就被足球击中了胸口,五官因疼痛扭曲得不成样子。 贾斯帕等人哈哈大笑。 “看吧,我射门的技术一样很好!”达蒙扬了扬下巴。 他们嘻嘻哈哈地走了过去,过程中不忘欣赏科尔顿去抓足球的狼狈模样——达蒙的脚力很足, 那颗黑白相间的球弹得挺远。 “喂,你们今晚来吗?”达蒙边拿外套边问。 “不了,你知道我妈妈不许我在外面过夜,同学家里也不行。”一个人回答道。 “太逊了!”达蒙不客气地说,“好吧,回家做你的优等生去吧!被老师和妈妈喜爱得不得了的谢恩先生。” “你最好别在交作业的前一天晚上过来求我。”谢恩嬉皮笑脸地回怼道。 “哦,该死!”达蒙笑嘻嘻地和他完成了一套好哥们间的击掌对拳动作,“——好了,你不能亲眼看到科尔顿吃瘪真可惜,我明天会复述给你的。” “我很期待。”谢恩的手势和语气同时表达了这点。 “马文、达维德,你们呢?”达蒙又问,得到了和谢恩差不多的回复。 说话间,科尔顿抱着脏兮兮的足球小跑回来了,几缕头发黏在他额头上,看起来更加灰头土脸。 他看着达蒙,好像想说点什么,但达蒙不甚在意地开口道: “干得好,小科尔顿。现在洗球去吧,你干这活儿干得已经很熟练了。” “……哦,好的。”科尔顿的手指在足球上蜷了蜷,低头应声。 他们俩对话的前一分钟,贾斯帕旁边的男生正拿起矿泉水瓶仰头猛灌, 这时不尽兴地将空瓶子捏瘪,随手朝科尔顿的脑袋砸去:“嘿, 记得带一瓶新的矿泉水!” 科尔顿吃痛地偏了偏头:“我知道了。” “我要可乐。”贾斯帕跟着道。 “我跟罗伯托一样。”达蒙说。 又道:“动作快点儿,我们在巴士码头等你。” 科尔顿愣了愣:“等……我?” 往常都是他把达蒙的足球带回家洗干净,等第二天被叫去时再带过去。 “是啊!今晚去我家里。你不会不知道我家新装修了家庭影院吧?”达蒙用理所当然的口气道,“我们打算举行一个电影派对,你也要来。” 何止要来,还要做被整蛊的主角。 达蒙不觉得需要过问科尔顿的意见,反正他不会反抗,从来都不会。 “哦,好、好啊!” 科尔顿果然在短暂的怔愣后惊喜地点了点头,“我会很快洗完过去找你们的!” 达蒙随意地嗯了一声,背起书包与其他人转身离开。 科尔顿站在原地,看了一小会儿他们的背影。 他有点失落,也有点振奋,他深棕色的眼睛里升起一些期待,并且像是从这期待里获取了动力似的,他抱着足球气喘吁吁地跑向公共水龙头。 …… 挥别了谢恩和另外两个,达蒙懒散地靠在等候椅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着膝盖。 “你想好怎么捉弄他了吗?”贾斯帕问。 “这有什么可想的——就他那个胆子!”达蒙嗤笑,“电影节还没结束,我们挑一部没看过的恐怖片,再找个午夜场次,肯定能把他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 “听上去不错,但会不会太无聊了?”罗伯托打了个哈欠,他对满屏幕的血浆免疫力非常高,哪怕是A洲评价不错的血腥恐怖影片都看睡着过。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达蒙摆了摆手,“我本来没想这么早透露……” “所以你已经选好了片子?”贾斯帕笑道。 “是啊!”达蒙兴奋起来,“龙洲的恐怖电影。你们懂的,东方人做出来的玩意儿和我们常看的那种不一样。嘿,别露出那副表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它的分级是R15,嘿嘿,也有一些不错的情节……” “哦?”贾斯帕的腰背直起来了,“好啊,这个新鲜。我还没怎么看过龙洲人——” “而且,据说里面也有学校的戏份。”达蒙笑得抖了抖肩,“我觉得这能给我一些新的灵感。比如怎么更有创意地折腾倒霉的小科尔顿?” 贾斯帕和罗伯托都笑出声。 “你说他看到那些情节的时候会‘那个’吗?”罗伯托挤眉弄眼,“我想他怕不是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谁知道呢!”达蒙和贾斯帕凑在一起笑。 跑步声远远传来,三人并未收敛笑声,科尔顿抱着干净的足球,怀里还有两瓶矿泉水和一瓶可乐,眼睛比商场里运输机器人的显示屏还要亮。 “我、哈……”他急促地喘着气在达蒙几人面前站定,“我赶上了吗?我没有迟到吧?” “没有,你干得不错。”达蒙比了个手势,从科尔顿的臂弯里抽出水瓶,分别扔给贾斯帕和罗伯托。 “那,咳咳,那真是太好了。” 科尔顿费力地咽了咽唾沫,他刚才一直在担心自己跑到码头的时候达蒙他们已经离开了。 “走吧,上船。”达蒙招呼道。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三章 达蒙的电影派对(为乔小禾加更1/2) 他们跟着达蒙来到他的家,依次走过大门、前花园和观赏型小湖泊。科尔顿局促不安地迈着步子,庆幸自己手里还给达蒙拿着他的足球,这样至少他腾不出手指去捏衣角,看着能体面些——尽管在达蒙等人的面前他早已没什么体面可言。 “就是这儿。”七拐八弯后,达蒙大咧咧地推开门,邀请他的朋友和科尔顿进来。 “品味真不错。”贾斯帕环顾四周, 罗伯托则吹了声口哨,率先把自己砸进舒适的座椅。 这间封闭式私人影厅内共有五排座位,不是椅子而是沙发,另有小圆桌穿插其间,摆着小食和饮料。 “过来,你坐中间。” 达蒙搂着科尔顿的肩膀,把他带到第三排最中央的位置。 “哦……好, 谢谢。”科尔顿少有被如此隆重对待的时刻, 拘谨地坐了下去。他在屁股接触到柔软沙发面的那瞬间差点不自在地弹起来, 好在最后成功忍住了这一条件反射。 达蒙和贾斯帕在科尔顿的头顶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左一右夹住了他。罗伯托“哧哧”笑,挪到了贾斯帕旁边。 “你们有什么想看的吗?”达蒙惬意地靠着沙发,拿出手机搜寻维纳佐拉各个影院的排片。虽说是私家影厅,但正在上映的这些电影实际上是从电影院“转播”到他们这里的,还是要关注场次。 现在时间尚早,他选定的午夜场恐怖片还不到时候,可以随便选部别的解解闷。 “动作片?”罗伯托道。 “*****?”贾斯帕接着说道,三人一同笑起来。 张开嘴又闭上了的科尔顿左看看右看看,跟着笑了几声。 嗯,能一起看电影已经很好了,不用特别发表意见……他暗暗想到。 “真想撬开你们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除了足球就是女人。”达蒙笑骂,“爱情,动作……那就它了。” 他选了由法娜·斯蒂芬执导的《致命爱人》,影片很快开始在巨幕上开始放映。 与标题一致,这部影片内容很刺激, 也有着各种意义上的激情桥段。男女主床戏时贾斯帕和罗伯托都在下面怪叫, 科尔顿面红耳赤, 眼神游移不定,被达蒙狠狠取笑了一番。 “哦,十点了……”电影播放结束,塞弗家的保姆推门送来食物,科尔顿有些不安地看向时间。 “一点也不晚!”达蒙大声道,“你没在别人家里留宿过吗?打电话给你的爷爷,告诉他今晚你在我家过夜!” 科尔顿试图拒绝,但达蒙瞪着他,几秒过后,科尔顿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也是倾向于接受的,于是乖乖照做了达蒙的指示。 “……嗯,是的,我在朋友家住一晚。对,他们人都很好,我们玩得很开心……” 科尔顿匆匆在门外信号好的地方结束通话,他说话时望着半掩的影厅大门,露出了一点被接纳的、幸福且珍惜着的笑容。 他回到影厅,跟达蒙他们继续看下一部电影。他试着在他们笑的时候跟着笑,在他们欢呼的时候跟着欢呼,然后慢慢地, 他没有紧跟周围步调、只凭自己的感觉出声的时候,有几次和达蒙等人的声音重合了,他立即感到由衷的快乐,感觉自己终于成了这群朋友里的一份子。 “这部片子多少有点无聊了,不如上一部。” 贾斯帕往嘴里扔了一颗炸鸡块,摇着头,“导演为什么要拍这样的电影?” “或许是为了拿奖。”达蒙留意着手表指针,漫不经心地回答。 “十二点了,还能继续吗,伙计们?”他意有所指。 “那当然!你瞧不起谁呢!”罗伯托嚷嚷着,在昏暗灯光下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来吧,下一部。”贾斯帕说。 科尔顿低头揉了揉眼睛,达蒙敏锐地盯着他:“你困了吗,小科尔顿?” “啊?哦,当然没有!”科尔顿赶紧抬起头来,“我只是眼睛有点累……我是说没关系!” “好吧。”达蒙装作翻看电影场次的模样,“你要咖啡吗?” 科尔顿眨了眨眼,有点感动有点腼腆地小声问:“呃,可以吗?谢谢。” “当然,这又没什么。”达蒙耸耸肩,拿起室内电话管保姆要了杯咖啡。 他在刚才看电影的间隙里已经想到了更好的计划:等看完这部影片后,他就叫科尔顿一起去卫生间,然后要求科尔顿在隔间呆一会儿,然后放置不理。等这个倒霉的瘦猴终于忍不住拧开门走出来的时候,贾斯帕就关掉灯光,罗伯托和自己戴着奇怪的面具跳出来,把他堵在墙角,拿灌满了橙汁和柠檬汁的水枪喷他。 如果科尔顿认出了他们,甚至发了火(这个倒是没什么可能),那就把这家伙围起来打一顿、踹几脚,再让他逃跑,来点刺激又有趣的追逐战,直到把他赶出塞弗家的大门; 如果科尔顿没认出来,他们就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问他怎么尿了裤子,这样既能欣赏到他可笑的表情,又能多一个笑料,让全班都知道有个叫科尔顿·霍恩的胆小鬼在看电影时被吓得失禁了。 “给。” 随手将咖啡递给科尔顿,迎上他感激的、天真的目光,达蒙在心里窃笑。 他非常好奇到时科尔顿会有怎样的反应,会有怎样的表情——光是想想就有趣极了。他总能在科尔顿身上找到数不清的乐子。 “到时间了。”贾斯帕提醒道。 达蒙按动控制器,私家影厅内昏黄的灯光缓缓暗下直至彻底消失。 没过多久,荧屏亮起,一条与众人普遍印象里的龙类生物并不相似的东方龙伴着风声雨声显出身形。它游动于屏幕之中,很快缩略定格成一枚红底方形印章,紧接着下方分别出现两行字样,一行汉语,一行英语,科尔顿等人这才得知这是龙洲的“电影公映许可证”。 随后,出品方、制片方两项信息呈现在银屏中,到目前为止都是再基础不过的流程。达蒙无心关注,草草看过,猜测着这部背景在现代都市的影片到底是怎么个恐怖法。 沙沙沙—— 立体环绕式音响将细碎动静半点不落地传入在座四位观众的耳中。 电影正式开始了。 感谢书友【乔小禾】成为本书的第六位盟主(鞠躬 两章加更在安排了,但因近期情况特殊,第二章加更会推迟,提前致歉。 —— 今晚有个单章,说点事。 (本章完) ------------ 说点事 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头。 我本打算像以前那次【六月更新调整及近期问题解答】一样先说重点,但发现这次要说明的具体措施必须得放在原因后面,不然说不清楚,那就……先啰嗦几大段吧。 这篇通知的主题是关于《白昼之雨》的。 这本书连载了将近两年,真正人气起来的时候是连载《熔炉》的那一阵,我估计现在还在追读的读者里应该没剩下多少人是从连载《白昼之雨》拍摄就开始看的, 所以大概不太能理解当时作者(我)的心态和精神状态如何。 简而言之,被和谐麻了。 因为当时正赶上VIP上架,所以我不得不割掉了很多要写的内容,就这还换了很多个版本才发出去。当然,后来又被删减过很多段落,能补的都在本章说,实在补不上的我也没辙了, 只能在电脑屏幕前干巴巴地笑两声,任由这事过去。 现在, 《白昼之雨》的剧本终于到了正式公开的时候。 间隔这么久,一是因为《娱乐实习生》这个版块很重要,很长,也很细(最后这个主要是我的问题),所以写了很久;二是因为,《白昼之雨》的内容说句大白话,它【在当前的环境里】就是【不被允许】写,所以不得不拖一段时间。 每次看读者催《白昼之雨》,我的心情都是:我也急我也急我也急我也急别催了我比你更急!要是我能写你以为我不愿意写吗?! 就说到这份上了,如果大家还是不能理解这种“打开作者后台看见加粗标红的【章节已屏蔽】字样当场心脏骤停”和“反复修改提交审核还是不过最后只能补在本章说还要隔一段时间就回去检查到底内容还能不能看见”的心情, 我烦请各位移步第五百八十九章。 是的,那一大段一大段跟他*被狗啃了的内容就是结果。 笑死,当时我改这章改到心梗(不是比喻)。 怎么会有人因为写了点根本没什么的内容结果竟然被捂嘴就不得不停下来深呼吸扒拉舒心胶囊吃啊。哦原来是黄油奶酪啊。那没事了。 “向右看齐, 堵住耳朵, 不去思考创作的意义; “向前看齐,蒙上眼睛, 因为反抗才变得痛苦。” ——改编自Sekai no Owari -《Rafflesia》 所以现在到《白昼之雨》了,我话就撂在这,谁也别想让我改。 这本书下架了,被封了,行,没就没。 别想让我改。 ※ 我私底下是写过一些《白昼之雨》剧本正文的,越写越觉得既讽刺又悲苦。 因为每写完两句话,我都得停下,思考,思考“这段能不能写”,或者“这段能不能发”。 而我偏偏又是一个灵感型选手,码字需要一气呵成畅快淋漓才有好效果的那种。 所以写着写着我就撂键盘了,我觉得这样很恶心。 这种【刀还没落在我身上,我就先把自己阉了】的感觉,很恶心。 跟片肉一样,刀刀凌迟。 从《娱乐实习生》版块结束,到我现在写下这篇通知之前,我始终都以极其悲观的态度去面对即将到来的《白昼之雨》上映。 毕竟往好了想,容易受打击。往最坏了想,那再怎么也坏不出预期, 对吧。 我已经做好了“这本书在连载《白昼之雨》时会消失”的心理准备。 我是怀抱着一种可笑的珍惜的感情,来写《白昼之雨》之前的章节的。 “反正这本书都快没了, 尽量先写点儿,能写点是点。” 我是这么想的,然后又因为每多写一章“结束的日子就更近了”而感受到由衷的痛苦,像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那样满心逃避,不敢面对,又在某些深夜时分烦躁地心想“无所谓了给我个痛快吧,总比反复煎熬着强”。 讲真的,我甚至在《娱乐实习生》结束时想过就此停下,让所有的故事都停留在那个美好的、安全的、灿烂的,书中的夏天。 ……。 (想叹气)(想苦笑)(累)(觉得没意义)(伸手摸茶)(算了)(赛博抽根烟) 该说不说的,其实我应该冷静些,毕竟“因为写了不过审的内容所以作消失”的这事儿吧……我上本书已经经历一回了(。) 但事实就是,依旧悲观,依旧痛苦,依旧不长记性,依旧倔强,依旧死不低头。 反正只要《文娱丰碑》还在一天,我就硬写。 阉自己是不可能阉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 好了,没什么意义的情绪输出打住吧,下面是在《白昼之雨》连载期间、不在创作环节就削减内容、为了尽可能让这本书活下去的,具体策略或措施: 1.每章将会被拆成1000字。理由很简单,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一个六千字大章直接给我屏了又没法改,那(摊手) 2.你或许会看到很多错字。包括但不限于“申今”、“赤果”,这些当然是故意的。理由不再赘述。 (但事实上这么写我自己首先难受得仿佛浑身有蚂蚁在爬,所以很可能最后的结果还是头铁) 3.连载期间或许会一口气发很多章,或许会突兀断更。 因为断更越频繁的书越糊,越糊就越没有推荐位,推荐位和曝光度越少就越安全。小透明或许可以苟且偷生,在破旧不堪的木头屋子里扒拉两口饭吃——起码我是这么祈求的。 以上三条无疑会牺牲阅读观感,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恨不得邦邦给你们和我自己就地磕两个,但说句实在话: 【读者】和【作者】都没有任何义务和责任为当前的创作环境买单。 所以同为______的受害者,道歉的话我就不说了。 你可以理解,可以不理解,可以连夜买站票弃书逃跑,可以说没必要,可以骂我神经过敏,可以指责我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反正都行,这是你的自由。 然后下面是有关“结果”的措施: 1.如果章节缺失,说明它被屏蔽了,【所有被屏蔽的内容这次一律不补】,请自行找渠道查看。 因为解除屏蔽的流程是,修改内容,重新提交审核,等48小时,并且每次修改提审只能改一章,再改别的又要等两天。我的心力耗不起,我也不想耗了。 2.如果章节还在但内容删减,上下两段话读起来怪怪的明显连不上,能补的我补在本章说里。但【还是建议尽快看完】,因为囤书会变成正版受害者,当然你不介意的话我也没问题。 3.如果这本书对外404,但加入书架的读者还能看,我也还能在后台继续更新,那我继续写。 4.如果这本书对内对外都没了,那么 提前感谢各位读者迄今为止的陪伴和支持,我黄油奶酪非常荣幸能通过这本书认识在座诸位,祝福大家在以后的生活/工作/学习里能以百倍的勇气面对挫折与困难,能坚定地向着自己的目标或方向前行,能身体健康避免频繁抑郁焦虑,能依然拥有爱与被爱的能力,能在该休整的时候有条件和心情得到长足的休息,能在重新前进的时候拾回应有的心气儿、拼劲与沸腾的精力。 能一切都好,事事平安。 码头终有停摆时,山高水长,我们有缘再见。 ※ 接下来,我将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情来享受最后这段剧本连载的时光。 写这篇通知前犹豫了很久,因为读者根本不必承担这些乱七八糟的作者心路历程,但假如事态真的往最坏的一面发展,这本书极其突兀地消失了,我觉得我还是得给大家一个提前的交代。 ※ 我比任何人都更希望我在小题大做。 ※ 那么,两天后,《白昼之雨》。 这些从几个月甚至半年前就在憋着的话终于说出来了,我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好了一些(。 以及虽然没必要,但解释一下:空两天是要调整状态,顺便断更保平安。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四章 《白昼之雨》放映(一) 灰白色的地板砖上,一把略显毛躁的扫帚头扫来扫去,将散落的灰尘和油漆颗粒收进簸箕。 镜头拉远,扫帚头和簸箕逐渐变小,原来它们只有巴掌大,被一个身穿橙色工作服的人拿在手里,细之又细地清扫着每个狭窄死角。 画面再远,穿着橙色制服的这人现在正跪趴在地上,屁股撅着,时不时因为动作的改变而晃动。 服装是连体的廉价工装,说不上非常肥大,但也有些松垮,以至于那两瓣本就又窄又扁平的屁股更没吸引力,看起来只会让人感到好笑。 “小强,你这样是没什么尊严的。” 一个语气毫无波澜,声音同样毫无特色的男声响起,相应的英文字幕出现在屏幕下方。 撅屁股的那人慢慢抬起头:“……大力哥,我叫田刚,不叫田强。” 他这一抬头,圆润的脸颊和平平无奇的锅盖头彻底暴露在观众的视野里,光看脸就知道是个逊爆了的喜剧角色。达蒙等人“哧哧”笑出声。 “而且。”田刚弱弱道,“你貌似……” 整个人都趴在地面的王大力:“(_ゝ`)嗯?” “……也不是很有尊严的样子……” 突兀的切镜配合着东方式的冷幽默再次带起笑声,科尔顿也跟着笑了笑。 “不不,我已经完全不在意尊严不尊严了。” 用力抠着脏污墙缝的王大力平静地反驳道,然后收起小抹布,自己像抹布一样在地面滚了两圈,露出仿佛经历过爆炸的乱蓬蓬头发和一对充满丧气的死鱼眼。 “我不在意,所以就不会觉得现在的工作和生活有侮辱到我。” 王大力语速很快地说着,说完又滚了滚,趴在门边。 大门开了,一双皮鞋踩在他的腰上,反复蹭了几下,然后跨过,在王大力“您好,您辛苦了,祝您工作顺利——”的问候声中继续向前走,从头到尾只出镜了小腿和那双昂贵的皮鞋。 “……你看。”来人离开后,刚刚被当成脚垫的王大力仰起脸,“当你不在意尊严的时候,往往能意外发现自己新的价值(_ゝ`)。” 还跪在墙边看向他的田刚:“emmm……” “只有挣扎在‘作为虫子的我好想保留自尊啊’的家伙才会感到最大程度的痛苦。” 王大力依然是那副看破红尘万事不惊的沧桑社畜口吻,“要么站起来,要么趴下去——不上不下的跪趴既痛苦又没尊严,这样是不行的啊,小军。” “……也是呢。”田刚慢吞吞地应道,“顺便大力哥,我叫田刚,不叫田军。” “啊,那真是抱歉了。”王大力语气不变,“你应该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名字都很普通。什么刚啊,强啊,军啊,峰啊,勇啊……没什么值得记忆的来头和寓意,记混是很正常的。你说是吧,小峰。” “……是,但我是田刚来着。”田刚虚弱道。 包袱的call back让达蒙和贾斯帕等人在底下哈哈大笑。科尔顿先是跟着被逗笑,接着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手捧咖啡聚精会神地观看影片。 总感觉,这部电影的台词写得很厉害啊……他想到。 原作:《ヒメアノ~ル》漫画,作者古谷实。 漫改影片:《白昼之雨》,2016年上映的日本恐怖电影,由吉田惠辅执导,吉田惠辅、古谷实担任编剧。 【用人话说】:漫画是最初作,电影在漫画基础上魔改,本书里秦绝主演的剧本《白昼之雨》在电影魔改的基础上继续二次魔改。大概就是这么个关系。 —— 章节数依然以2k~4k为间隔,只是因为现在特殊情况,分成了类似(上)(下)或(上)(中)(下)的形式,具体不用在意,趁早把内容看了就行。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四章 (2) “不过,我姑且还是——”画面里的田刚说着直起腰来,王大力短促地“啊”了一声:“等等。” “什……?” 田刚只发出了困惑的前半声,就听到背后传来“吱呀”的声响。 他回头,眼睁睁看着放有清洁工具的临时架子被自己撞歪,上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成一团。 …… “怎么办事的!”戴着橙色帽子的清洁工头将食堂桌子拍得“啪啪”响,“本来进度已经很慢了,还闹出这么吵的动静!” 王大力:“(_ゝ`)对不起。” “以为客户不会投诉我们吗?!真的被投诉到头上你们就考虑卷铺盖滚蛋吧!” 王大力:“(_ゝ`)我明白了,对不起。” “既然是领班就给我好好干知道吗!管好手底下来打工的家伙!好好想想当初到底是谁看你是个跛子才心软让你留下来的!真是,总给我找麻烦——” 王大力:“(_ゝ`)是的,我明白了,真的非常对不起。” “就会反复道歉,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每次、每次都只会摆出这张脸!” 王大力:“(_ゝ`)十分抱歉。但是我自打出娘胎就长着这样提不起劲又惹人厌烦的脸了。实在是非常抱歉。” “……哼!”清洁工头的脾气犹如拳头打在棉花上,他恼火地摆摆手,“行了,下不为例!” 如果是韩忠在这,必然会对王大力这副油盐不进的麻木社畜样子感叹几句,但对于达蒙等人而言,眼前发生的一切还是太遥远了,连他们中没有笑的科尔顿也不太能理解王大力的敷衍应对。 这样未免太“厚脸皮”,毕竟在干活的他们的确做错了事情……他有些局促地心想。但王大力为田刚担下了责骂,他又觉得王大力是个善良的好人。 画面一转,熟悉的清洁场所再次出现。 田刚与科尔顿想的一样,他面露愧疚,向王大力道谢又道歉。王大力倒是坦然,仍旧是那副丧气沉沉、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对此完全不在意,还反过来安慰田刚不要往心里去。 单就这点来看,他确实是个宽厚温和的职场前辈。 “唉。”田刚跪坐在地面,边在水盆里洗抹布边道,“果然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啊……工作做不好不说,还总是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不用对自己这么严格吧,哪怕是在口头上。”王大力在不远处拖地。 “不,怎么说呢……” 田刚拧了两次才把抹布拧干,在干活的间隙里神情黯然,“不只有工作是这样……我不会说好听得体的话,人也特别怂,甚至脏话都骂不出来……而且长得很矮,脸和名字都普通得不得了……” “那种事大家都一样啦。”王大力口气平常地接话道。 “路上的小学生都能讨论喜欢的动画,热衷于收集方便面里的卡片……我活到这么大却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每天都只是吃饭,睡觉,一天天地混日子……” 田刚低头碎碎念着,“我没有车,没有房,没有存款,也没有女朋友……经常因为这些焦虑不安,心想我活着到底是来干嘛的啊,但是‘去死’的话似乎也没有特别的理由……然后又对这样的自己感觉更加不爽了……” 他停下手头的工作,仰头望向天花板,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什么呢。”王大力停下拖地的手,抱住拖把,语气未变,“焦虑不是肯定的吗,社会上没有人不焦虑。大家活着就是为了消除焦虑,然后再焦虑,再消除……这样的循环全世界都存在。” “假如你有哪天完全感受不到不安或者不满,说不定那个时候的你才是真的完蛋了。因为满足欲望才是生活的原动力。” 田刚呆愣愣地看着王大力。 “好像说出了相当有哲理的话啊。”他喃喃道。 “没有那回事。”王大力继续埋头拖地,“我只是想说,小勇你在这么多人里再正常不过,所以不需要太苛责自己。哦,不好意思,你是叫田勇对吧?” “……是田刚。”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四章 (3) 早已习惯,但到底还是坚持着纠正了一下的田刚兀自在地上发呆几秒,随后露出一点宽慰的笑容道: “这么说的话,大力哥也跟我一样,下班后会反复和自己作斗争,一边想要改变,一边又因为不知道想改变什么所以继续懒散下去吗?” “没有啊。”王大力说。 田刚脸上的释然和放松消失了,神情局促:“呃,是这样吗。那……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王大力转过头,那张邋遢的面孔上散发出认真且坚定的辉光: “我在谈恋爱。” “……”田刚嗫嚅道,“你原来有女朋友啊。” “是的。”王大力的目光更加坚定,“你想见见她吗?我可以带你去。” “哎?!” 田刚瞪圆眼睛的下一瞬,画面就没有任何拖沓地切换至新的场景。 装潢温馨可爱的咖啡厅内,换下工作服的田刚拘谨地左瞄右瞄,小声道:“大力哥,到底是哪位啊?” “那个,就是那个……不要东张西望的!她过来了。” 从衣装到发型焕然一新的王大力语速飞快地说完,旋即扯扯衣襟,本就挺直的腰板更加笔直,因为用力过猛反而显得好笑。 “两位客人好。请问你们需要点什么呢?” 温软的嗓音响起,一个穿着深咖色制服的年轻姑娘走来,她围裙上有块可爱的刺绣布贴,上面的字样是“邱雪”。 “啊,嗯,这个……”田刚整个人僵住,不敢看邱雪的眼睛,也不敢接话,眼神慌张地看向王大力。 “有什么,有什么忒荐呢?” 王大力看上去比他更紧张,嘴巴快速开合,因为说得太快有些口齿不清。 “什么?”邱雪稍微低头凑近了些,小鹿般的眼眸含着慌乱和歉意,“不好意思,您可以再说一遍吗?” “呃呃,就是那个……”王大力的肩膀在发抖,“有什么,今日推荐,之类的吗?” “唔?有的!” 邱雪带着礼貌的微笑,说出一串复杂的名字。 王大力没听进去,只是不断“嗯嗯、嗯嗯”地应着,末了堆起嘴角挤出一个不露齿的浮夸笑容:“吼的——好的!那就要它。真的太麻烦你了,辛苦了(*)。” “没事的,我明白了。”邱雪笑着点头,又转向田刚,“这位客人呢?” “嗯,呃,我……我就,普通的咖啡就好。”田刚慌乱避开她的视线,窘迫回答。 “好的,请二位稍等。”邱雪小幅度地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王大力和田刚同时长出一口气。 他们相互对视。 田刚:“……大力哥,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你在和她交往的样子啊。” 王大力:“不要胡说八道。” 田刚:“不不,是你在胡说八道来着。” 王大力:“看不起单方面恋爱吗你这小子。嘴长在我自己身上,我说在谈恋爱当然就是在谈。” 田刚:“但人家根本不认识你吧,这也太……” 王大力分外严肃地看着他:“小雪姑娘可是我的生存希望。我们这些人心里再没点念想就活不下去了。你知道活不下去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吗?” 田刚:“嗯……抱歉。” 他双手交握放在桌面上,两个大拇指相互摩挲,“不好意思,是我说错话了。我不该否认你和你心目中的女神在交往——” 田刚还未说完,就被王大力打断了他的话。 “那人又来了。”王大力转头看向窗外,满脸凝重。 “诶?”田刚没反应过来,“谁?” “那个茶发的家伙。”王大力的语气警惕且厌恶,“他经常出现在这里,坐在室外的座位上什么也不干,就整天不怀好意地盯着我的女神看来看去。” “啊……是吗。”田刚勉强笑了一下,鉴于才刚见识过王大力是如何自我催眠与邱雪“坠入爱河”的,他不想反驳他意识过剩,免得刺激到这个对自己还不错的老大哥。 “不信你看。”王大力嘴皮蠕动。 田刚只好无奈地跟随他的视线看去,原本还算平常的神情极其微妙地变了变。 那个男人坐在遮阳棚下面,背着光,哪怕阴影打下,他的脸和脖子也依然惨白。室内室外尚有一段距离,田刚看不太清,但依稀能瞧见他两边脸颊瘦得凹了下去,青色胡茬旁边的法令纹很深,给人的感觉非常阴沉。 “这是……?” 田刚困惑地眯起眼睛,不太敢确认。 “莫森?” 3900+ 下次更新:11.10晚八点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五章 《白昼之雨》放映(二) 王大力“唰”地扭回头:“你认识?” “应该认识……吧。”田刚的语气里多了些疏离,“我不太确定,有很长时间没看到过他了。” “那他人怎么样?”王大力追问。 田刚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视线,垂眼盯着桌面:“……不清楚。我跟莫森没怎么接触过,不是很熟。” “要不你过去和他搭个话。”王大力道。 “啊?”田刚面露尴尬,“这——” “这有什么,就当帮我套一下情报。”王大力催促道, “万一他真打算对我的小雪姑娘做不好的事怎么办?” 田刚苦着脸,他本就不擅长拒绝别人,加上还欠着王大力一份新鲜的恩情,不得不离开座位向室外露天席走去。 木质桌面上的烟灰缸里横七竖八地躺着几根烟头,已经铺满了浅浅一层。 细微的擦碰声。 一只手抓起烟盒,指节很凸, 血管更凸, 单薄的手背仿佛曾被划开表皮嵌进一张青色的网,在皮肤上鼓起可怖而狰狞的脉络。 烟盒空了大半,包装软塌塌的,手伸进去才抽出一根烟。面相阴郁的男人把它叼在嘴里,娴熟地掏打火机点火,脖子向前探,很快嘴里喷出一口烟雾。 田刚绕开玻璃门旁的座椅,两只手不安地交握搓动,等走到近处才微微探身: “那个……你是莫森吗?” 男人抬头,空气里有半秒或一秒的静止,莫名使人喘不过气。 田刚赶忙讪笑着指向自己的脸: “我是田刚啊。就那个,高一时候跟你同班的田刚。” “……哦,是你啊。好久不见。” 莫森出了声,声音甜哑,轻飘飘的,口吻说不上有多惊喜, 但总归有些起伏。 “嗯……哈哈……”田刚干巴巴地笑着,努力从他的发色入手, 起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展开对话, 几个短促的来回后成功在昔日同学的对面落座。 镜头这才有所变化, 给到莫森的上半身。 银幕外的科尔顿不由得皱了皱脸。 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状态相当不好,浅棕色的头发下两条眉毛像一对色泽浓郁又长有毛刺的蠕虫,眉头紧紧皱着,不是那种特定的对谁的不满,而是积年累月的皱眉让郁结彻底长死在了鼻梁最上方,皱纹之深,恐怕连最厉害的按摩疗养师都无法揉开。 他眯着眼,科尔顿在被阳光刺到的时候也会露出类似的表情,可他不一样,凸出的眼球、浮肿的眼睑和淡淡的眼袋黑眼圈在那张苍白的脸上太过显眼,科尔顿盯着他明显的颧骨,一瞬间怀疑起这个叫“莫森”的男人是不是个被毒品掏空的瘾君子。 “……” 科尔顿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住椅背。 画面上是莫森的正面,尽管他没有隔着屏幕与观众对视,可那双直勾勾的眼睛让科尔顿感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心里腾起下意识的抗拒和回避。 这种感觉甚至和达蒙他们都不一样,后者再怎么说,眼里都还亮着光——哪怕有时并不是善意的光,但依然看着很有精气神,是“活着”的。 而莫森却好像已经死了, 像一个毫无生机的鬼魂。 科尔顿忍不住动了动喉咙,他清楚自己在排斥莫森这样的人,然而又不知怎的,他觉得莫森身上有股奇怪的亲近。 就像…… 就像同类。 就像来自遥远未来的他自己。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五章 (2) …… “呃,莫森你平时经常来这里吗?”田刚试探着问。 “不是啊。”莫森回答前没有停顿,他平静,坦然,田刚似乎能从那双阴沉的眼眸里读出一点莫名其妙和反问的意味。 “啊。”得到否定答案的田刚有些无措,“主要是,那个!……坐在那边的,我公司的一个同事说总是看到你在这,所以……” 他抬手指了指王大力的方向,干笑着解释。 莫森表情未变:“他认错人了吧。” “噢,嗯……这、这样啊。”田刚缩了缩脖子,目光落在自己不断摩挲的大拇指上,然后像是总算在脑内搜索到了常见社交流程似的,他主动去摸口袋里的手机,“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好啊。”莫森没有拒绝。 “嗯嗯,我的手机号是……” 田刚掏手机时注意到了窗边的人影。他抬眼,看见侍应生邱雪警惕且畏惧地望着自己和莫森这边,嘴唇紧抿,不一会儿就缩起肩膀匆匆走掉了。 罗伯托发出响亮的咂嘴声。 “好无聊的片子,像坨狗屎!”他嚷嚷道,“哪里恐怖了!” 达蒙低头瞥了眼手表:“才开始五分钟,耐心点伙计。” “啧。”罗伯托不赞同地摇晃脑袋,没再关注电影,将瓷碟拖到手边埋头啃起烤翅和香肠。 细碎的咀嚼及口水音略显聒噪,不过科尔顿一如既往没有出言提醒的资格和勇气。他缓慢转动着护在掌心的咖啡,从中汲取一些热量以抵抗私家影厅里开得过足的空调冷风。 很意外的,科尔顿对目前这些日常的情节接受良好,他很好奇,主要是好奇莫森,他对这个男人的故事既害怕又期待,心思牢牢地追随着剧情发展。 只是此时画面里已经不见莫森,王大力和田刚一前一后离开咖啡厅,前者仍旧放心不下,决定好好地调查一番,只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实想要的是找田刚帮忙调查邱雪。 “啊——你这不就更奇怪了吗?”田刚无端被赖上,十分困扰,“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担心小雪姑娘会遇到危险啊。”王大力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她究竟有没有男朋友。” “……后面那句和担心完全没关系了吧!”田刚有气无力地吐槽,“以及为什么做这件事情的是我啊。” “没办法,小雪姑娘已经眼熟了我的脸。何况我今天都替你挨骂了,这么一点小忙而已你就帮我吧。”王大力道。 田刚露出疲惫的笑容:“呃啊,你这么说的话……” 见他果然答应了王大力的请求,达蒙嗤笑道:“真软弱,东方人里就没个硬汉吗?” “你说得对。”贾斯帕在吃薯条,“我印象里从没看过龙洲的英雄大片。他们好像只喜欢古老的朝代,有很大的建筑,很复杂的衣服,还有一大群人一起出现,分都分不清。” “这大概就是文化不同,像我们奥奈利亚的黑帮电影就一直不错。”达蒙耸肩,“看来东方人不喜欢打架。” “……我觉得不是软弱,田是因为王帮过他所以才……”科尔顿慢了一拍的讨论发言淹没在他们两人的说话声里。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五章 (3) 接下来的情节并没有吸引眼球的爆点,时间转至傍晚,田刚在咖啡厅附近来回徘徊,最终还是打电话给王大力表示自己真的做不到。而换好便服下班离店的邱雪却主动叫住了他,犹豫再三开口问道: “你在这里做什么?” 田刚支支吾吾了半天,看起来愈发形迹可疑。 邱雪更为警惕:“是不是那个头发颜色很浅的人叫你来的……?” “诶?”田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莫森,连忙摇头否认。 “我跟莫森只是很长时间没见,突然昨天在这里碰上所以聊了几句。而且,”他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我跟他也不是很熟。” “是吗?真的么?”邱雪小心翼翼地再次确认。 “嗯嗯嗯,真的。”田刚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和邱雪就这么不知不觉说上了话,顿了顿问:“所以……莫森他怎么了?他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邱雪露出为难的神色,欲言又止。 田刚张张嘴,想鼓励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这么说,于是眨巴着眼睛傻兮兮地等她开口。 一秒过去,三秒过去,五秒过去。 “呃,如果不方便就算——” “他有点像跟踪狂。” 两个人的声音叠在一起。 “什么?”田刚愣住。 “我是说,跟踪狂……”邱雪环着帆布包的手指攥紧了系带,“大概一个月之前,他第一次出现在店里,从那时开始我就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比如下班回家的时候背后会传来脚步声,寄到家里的东西总是还没收到就失踪了,还有,经常被来路不明的电话和短信骚扰……” “这样啊……”田刚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局促地晃了晃,“呃,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就是莫森做的吧?” “我有看到过他的!”邱雪稍微有点急切地反驳,但声音仍然细软,并不大声,“……我看到他在我家周围转悠了很久,至少两次。” “呃,噢……”田刚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如果你和他认识的话,可以麻烦你跟他说一下,让他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吗?”邱雪请求道。 又一个拜托摆到面前,田刚大感头疼:“不是,这要让我怎么说……” 他不自在地从耳朵挠到脖子,在这时想起王大力的嘱托:“那个!在这之前,我能问个问题吗?” “……嗯。你问?”邱雪抬眼看他。 平心而论,眼前的姑娘并不算什么明星级别的大美人,但只是这样扎着马尾、清纯可爱的年轻女孩,被她注视着就足够让田刚紧张得口干舌燥。 “就是……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这句话问出口后,田刚立刻注意到了邱雪有被冒犯到的表情,赶紧找补道,“主要是我在想啊,你要是有男朋友,就可以叫他来接送你上下班了嘛。这样也就不用担心有奇怪的人跟着你了。” 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有过如此思维敏捷的时刻。 显然,这个有理有据的解释说服了邱雪,她踟蹰两秒回答:“我还没有男朋友。” “噢,那……怪不得……” 田刚又不知该如何接话了,最后以“我会试试看和莫森说的”作结,终止了和邱雪的交谈。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五章 (4) 屏幕外,罗伯托的咀嚼声更大,可乐里的冰块被他摇得哗哗作响。 达蒙也有些不耐,他按亮手机,重新查看了这部名为《白昼之雨》的影片的简介和标签,确定它是恐怖片没错,随即略带烦躁地向后撞进椅子。 “搞什么呢?真没劲。”达蒙嘀咕道。 “你刚才还让罗伯托耐心点儿。”贾斯帕嘲笑他。 达蒙不痛不痒地干笑几声:“那你呢?你感觉怎么样?” “无所谓, 我只想看这个女人什么时候才会被睡。”贾斯帕懒洋洋地回答,“她脸挺可爱的——哎,你说她叫床的声音会好听吗?” 后半句他转头问罗伯托。 “不知道,我很期待。”罗伯托敷衍回答。 科尔顿尴尬地在座位里挪了挪,他不太想听这样的话题,但又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把耳朵捂住,那样肯定会惹恼贾斯帕他们。 唉, 这个叫邱雪的女孩,明明是深受困扰的受害者…… 科尔顿暗暗想着,同时为邱雪祈祷。 导演似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隔天,田刚将邱雪所说的内容告知了王大力,后者喜出望外,当即在下班后拖着不情不愿的田刚一起来到咖啡厅,将他们俩的电话号码写在纸条上交给邱雪,并告诉她害怕的时候可以随时联系他们。 “……好的,谢谢。”邱雪怯怯地收下了纸条。 “对了,莫森他今天有来吗?”田刚问。 邱雪摇摇头,看上去安心了一些,脸上也重新露出笑容。 “哦哦,挺好的。呃,那就,两份今日推荐的蛋糕和咖啡,麻烦了。”田刚在衣襟上擦了擦渗汗的手。 他实际上并没有给莫森打电话。不管怎么说, “不好意思确认一下,你是变态跟踪狂吗?”这种话也太难说出口了,总之只要莫森没出现就好, 嗯,姑且就这样吧…… 田刚庆幸地想着,不经意间对上了邱雪含着感激的目光,他一阵心虚,勉强朝她笑了笑,同时心头诚实地划过一丝窃喜。 “能说退那家伙真不错啊。” 不多时,王大力吃着蛋糕说,“小田你认真起来还是很像样的,是个可靠的人。” “……不,其实。”田刚讪讪笑道,“我没联系莫森来着。幸好他今天没来啊,哈哈……” “噫,这怎么行。”王大力顿时放下叉子,“就该狠狠骂他一通!毕竟他都做出了那种事——” “不不不,骂人这也太难为我了……”田刚浑身不自在。 “稍微说一下他也行啊。”王大力放软态度,“刚刚我们可是跟小雪姑娘做出了保证,要是真的在这里发生什么冲突,不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不太好看, 能场外解决的事情最好在场外解决,这是社会人最标准的处理方式。” “反正只要他从此不再纠缠小雪姑娘就好了。”他又补充道。 “……话是这么说,所有的摊子都推到我身上来了啊。”田刚虚弱地说。 “没办法嘛,我又不认识他。”王大力恳求道。 田刚疲惫地挠了挠眉梢:“啊啊,我知道了……” 电话铃声作为画外纽带衔接起不同的场景,达蒙扳正表盘,诧异地发现到目前为止才过了十二分钟。 好吧,时间不长,内容倒是不少。 作为小团体里的领头者,达蒙尚有脑子,不至于像罗伯托那样不分缘由想骂就骂,既然电影处理得很紧促,他也就把“浪费时间”这几个词憋了回去,姑且再等等看这部片子到底要讲什么。 而且—— 达蒙瞄了眼身旁的科尔顿,他从不知道这家伙竟然爱看这种无聊的故事,不过也好,科尔顿看得越投入,到时候就越能被后面恐怖的情节吓到。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片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怖。啧,它最好是。 达蒙不再频繁瞟向手表指针,抱起双臂皱眉看莫森再次出现在屏幕中。 4500+ 明天断一天。 下次更新:11.12晚八点。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六章 《白昼之雨》放映(三) 这是一处非常真实的平民店面,印有各式家常菜的菜单铺了一面墙,店内的采光并不好,几只蚊虫时不时“啪嗒”撞向污痕斑斑的灯罩,四四方方的木桌和座椅将本就不大的空间挤得更加逼仄,残留着烟头烫疤的桌面即便擦干净了也仍显油腻,显然已有些年头。 莫森和田刚坐在靠近后厨的那张桌,面前摆着几盘炒菜、两碗米饭和两大杯啤酒。彼此间说熟络也不熟络,说陌生也不陌生,气氛透着股不尴不尬的生疏,安静得与附近客人的高声谈笑格格不入。 两人都脱掉了外套,莫森穿着件不起眼的格子衫,样式朴素得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立刻就找不见。田刚同样没什么衣品可言,上半身是件普普通通的卫衣,印花破了几处,一定要说的话,他瞧着更阳光些,至少衣服的颜色没像莫森那样死气沉沉。 “说起来,莫森你是高中毕业以后就来这里了吗?”田刚没话找话。 “是啊。”莫森点起一根烟。 他没怎么动筷子,似乎对食物亦或是“进食”不感兴趣。田刚的视线在他过分瘦削的身板上飞快晃过,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略有闪烁,硬着头皮继续说: “呃……我现在在家政公司做清洁工。你呢?” “就打打工什么的。”莫森语气没什么起伏地回答。 因为在不断吸烟,他本就低哑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干涩,不过出于音色偏甜的缘故,他的话听上去轻悠悠的,飘浮在空气里,又迅速消失。 “哦哦,打什么样的工啊?”田刚接话。 举着烟的莫森看了他一眼:“很多,什么都有。” “噢……这样啊。”田刚局促地应了声,目光游移不定,手伸向啤酒杯。 也太煎熬了吧,这个氛围——他喝酒的同时虚虚望着店内的菜单墙,在心里发出哀叹。 王大力的话浮现在耳边,田刚放下酒杯,忍住没有露出苦瓜脸,试图以闲聊的口吻切入话题: “那个,就之前我们遇到的那家咖啡厅里,不是有个店员嘛。” “谁啊?”莫森投来疑惑的目光。 室内光线很差,他唯一显眼的地方只有那头被顶棚灯光照亮的浅棕色头发,其余部分都像蒙着层阴影,脸尤其阴暗。 “就是那个长得很年轻,很可爱的服务生。”田刚艰难地描述着,伸手在双眼的眼角比划了两下,“她眼睛很圆,这里是向下的,有点像我们当年的体育老师……” 他越说声音越弱,两只手的手指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往下放到了桌面上,圆润的脸上难掩忐忑。 “不认识。”莫森道。 “呃、……这样啊。”田刚被噎住了。 “那个女的怎么了?”莫森问。 “啊哈哈哈,也没什么。”田刚抠着手干笑,“就是在想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之类的——” “为啥?”莫森抬眼,“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没有。”田刚赶忙道,“嗯,你还记得那天我指给你看的公司同事吗?头发有点乱的那个人。我觉得他应该是对那个姑娘有好感吧,所以就……可能把你当成假想的情敌了?哈哈,我也不太清楚……” “真烦啊,你那个同事。”莫森道,“怪恶心的。” “啊,嗯……” 田刚没有预想到莫森的反应是这样,他眨眼的频率下意识加快了,嘴上断断续续地应着。 “你怎么会跟他混在一起啊,真的没问题吗?”莫森罕见地主动开口,说这话时像是笑了一下,语气依然不强烈,只是飘散着淡淡的讥讽。 “哈哈哈,谁知道呢,我也只是……” “我早就开始烦他了,整天贼眉鼠眼的。”莫森吐出一口烟。 “呃?”田刚愣了愣,小心道,“那个,你刚才说‘早就开始’……可是那天你不是说自己头一回去那家咖啡厅吗?” “是啊。” “那你刚刚说‘早就’……” “我没说啊。” 又是那个自然的、理所应当的、掺着些莫名其妙的眼神,比起“真诚”,蕴含得更多的是隐隐约约的压迫感,反馈到的感觉并非“相信对方”,而是“怀疑自己”。 “哦,哦。是吗。”田刚含糊道,“可能是我听错了……”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六章 (2) 他已经在心里疯狂打起退堂鼓,也觉察到莫森有点反感继续聊下去,遂讪讪笑着转移话题: “对了,莫森你在不上班的时候都干些什么呢?” “没什么。”莫森兀自抽烟。 “噢……”田刚扯出个笑,“我也差不多,没什么特别要做的。” “不过最近我感觉有点焦虑。嗯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好懒,每天都在混日子,这样下去不行啊啥的,所以就跟你不太喜欢的那个同事稍微聊了一下。” “然后他就说,就算是超级有钱人也会经常焦虑抑郁,每个人都在焦虑中活着,毕竟生活就是一个不断产生焦虑和消除焦虑的过程……大概这样的话吧。于是我就想,哇啊,原来大家都一样啊……总之就这么奇奇怪怪地被他这套理论说服了。哈哈,也算是有被排解到心情——” “说什么屁话呢,怎么可能一样。”莫森打断了田刚的话。 “诶?”田刚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 莫森的口吻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非常平和,像一份理所当然的宣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什么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从阴沟里爬上来。你看看自己和那些富豪大款平时生活的环境,根本不一样啊。” 很难说这几句里的内容和莫森说话的语气哪个更刺耳,田刚不太舒服,屁股在椅子上挪了挪,稍微挺起了一点腰板: “也没有吧,虽然我们现在是在社会底层没错,但是底层也有很多幸福快乐的人嘛。就比如——” “少做梦了。”莫森嗤道,“只有还能为幸福打拼的人才会拿这种理由安慰自己。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爬到高处去,根本也不会窝囊成现在这样。” “咳,呃,嗯……” 田刚想不出任何有理有据的辩驳,右手再次尴尬地伸向啤酒杯,“说的也是啊,哈哈……” ——“所以,你有狠狠说得他以后都不敢再来了吗?” 王大力的声音响起,画面借画外音的方式简单过渡,场景直切。 银幕前的科尔顿不知不觉松了一大口气,旋即下意识偷瞄了两眼身旁的达蒙和贾斯帕,见他们都懒洋洋地望着屏幕,并未注意到自己这边,窘迫的心情这才有所缓解。 就在刚才,他莫名感觉自己与田刚成为了一体,被对面的莫森轻松击穿心理防线。 “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根本也不会窝囊成现在这样”……科尔顿听得满脸通红,心里像被扎进一根刺,疼到崩溃当然不至于,但那瞬间也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就像田刚一样有被精准冒犯到,想要张口反驳,向莫森证明“即便是懦弱渺小的人,只要努力奋斗也能获得幸福”,可事实上又什么都讲不出来,心底有个声音在“承认”与“自我欺骗”之间摇摆,不愿相信莫森说的是对的。 也是啊,总是窝窝囊囊、畏首不前,怎么可能成功过上想要的生活。 科尔顿涨红的脸颊热度未退,他难道不清楚达蒙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么?他知道,他都知道,可是……交朋友这件事好难,要表达、坚持自己的想法也好难,“听从达蒙的指令”明显简单得多,做小跟班也是体现友谊的其中一种方式——科尔顿不愿意再想下去了。 即便只是在心里,他也没有勇气去直面这个问题。 这多滑稽啊,连想都不敢想。 科尔顿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咖啡杯,突然有些自暴自弃。 我就是怯懦的胆小鬼,那又能……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 莫森的话和说话时的神情再度闪现到眼前。 科尔顿呼吸发紧。 他突然想到,坐在小饭馆闷头吸烟,神情恹恹,眼里无光的这个男人,就有着一双深棕色的眼睛。 和他一样。 2700+ 下次更新:11.13晚八点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七章 《白昼之雨》放映(四) 科尔顿陷入突如其来的恐慌。方才他还与田刚站在一起,现在他却难以控制地幻视到多年以后自己也像莫森那样,只能阴郁沉闷地坐在角落抽烟,说些认命的、自嘲的直白言语,然后就这样作为一个社会底层人,度过颓靡又窝囊的余生。 然而,影片中的情节发展永远不会为场外观众而停留。在科尔顿自我怀疑的同时,屏幕里的田刚已经沧桑叹气,告知了王大力这一行的结果。 “那就没办法了。”王大力道,“我们继续做兢兢业业的护花使者吧!” “等等,所以为什么还要捎带上我——” 田刚有气无力的抗议淹没进车流喇叭声中。 这之后,王大力只要有时间就会拉着田刚来到咖啡厅的室外露天席坐下,被标记为危险人物的莫森也始终没有出现,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家的日常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重新踏上正轨。 借此机会与邱雪逐渐熟悉起来的王大力也渐渐鼓起勇气,在田刚“哇……”的感叹里制定了邀请梦中女神共进晚餐的计划。 “哈啊……” 达蒙打了个哈欠,贾斯帕也在揉眼睛。 “我都懒得说它操蛋了。”罗伯托则在旁边咕哝道,“这种东西只有我姑妈才会看。” 科尔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贾斯帕冷不丁压过来,科尔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般向后蜷进座椅,贾斯帕丝毫没有理会,他只是越过坐在中间的科尔顿,伸手锤了达蒙肩膀一拳。 “嘿!”达蒙不满地嚷嚷。 “你要是早点做决定,我们也不至于现在没有别的电影可看。”贾斯帕不客气地嘲讽道,他看见达蒙手机上搜索其他影片的页面了。 “我怎么知道龙洲片这么无聊。”达蒙悻悻回应。 节奏动感的音乐突兀响起,犯困拌嘴的男孩子们清醒了些,注意力也重新回到《白昼之雨》。 是莫森……! 科尔顿瞥见那抹浅色的头发,或许是先前莫森言语中的“余威”尚在,他蓦地心里发紧。 吵闹的音效在持续,莫森坐在游戏厅里的某个机器前,驼背探颈,两只手操控着按键和滑杆。他神情姑且还算专注,但不见任何快意,更像在无聊地打发时间。 镜头并没有详细拍摄到屏幕上的战绩,没过多久,莫森放开手,拿起旁边的易拉罐晃晃悠悠地向外走去,过程里又点起一根烟。 “真颓废啊。”贾斯帕懒洋洋地说。 画面里的莫森自然听不到这句嘲笑,他仰头将啤酒喝空,随手扔掉易拉罐,旋即从款式老气的薄外套兜里掏出手机。 与此同时,宽阔明亮的办公室内,桌面上的手机“嗡嗡”震动。 机位切换的下一秒,达蒙和罗伯托不约而同地发出大笑。 这个新出场的人物实在滑稽,他圆头圆脑,又高又壮,身材却只能用“肥硕”来形容,更好笑的是,他偏偏穿着身颇为正经考究的西装,乍看上去像根被深蓝色塑料包装勒出一道道肥肉的火腿肠。 科尔顿笑不出来,眼睛逃避地看向银屏下方的字幕,得知这位胖胖的公司职员叫做曹昊。 嗡——嗡—— 不间断的震动音似在催促,曹昊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低头匆匆从工位上离开,一路走进卫生间外围才接起电话。 “……喂?” “喂,曹昊?” 通话那端的莫森不客气地开口,语气满是烦躁,“你丫的搞什么飞机呢,这个月的钱还没打到卡里啊。”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七章 (2) 科尔顿一怔,他旁边的达蒙和贾斯帕也“嗯?”了一声。 “……不好意思,我的错,我这边最近实在是太多事情了。” 明显比莫森大了不止一个块头的曹昊畏畏缩缩地压低声音回复道,“马上,搞定这些工作之后我马上就打给你。” “尽快啊你!”莫森不耐烦地撂下一句。 “嗯嗯,一定一定……” 曹昊忙不迭应着,即便手机显示出“通话结束”也没有表现出如蒙大赦的模样,五官痛苦而为难地挤成一团,在那张宽脸上更显搞笑。 卫生间里响起打火机开盖的动静,接着有谈话声传来。 “哎,你听说了么,曹昊跟苏琪订婚了。” “哇靠不是吧?认真的吗?” “消息保真,哥们还能骗你不成?”答话间伴着声嗤笑,“泡到主管的女儿,这下大肥猪要起飞咯。” “啧啧啧……你别说,就苏琪那个皮包骨头的样儿,这都能上我也是挺服他的,哈哈哈哈。” “什么锅配什么盖呗!呵,指不定过两天那猪头就要升了……妈的,真恶心。” 肥头大耳的曹昊孤零零地站在外面,脸上闪过几分黯然。 他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只是垂着脑袋离开了。 …… 画面切换,窈窕背影反方向入镜,就在科尔顿心想“这样的身材也要被同事在背后羞辱吗”的时候,机位反打,来人显出面容,原来是位身着制服的美女导购。 “苏小姐,您可以试试这件的。”导购噙着温柔的笑容,将手上的衣裙展示给苏琪。 镜头摇移,贾斯帕发出嘘声。 “还是干前面那个吧!我是说在咖啡厅的那个——”罗伯托大声嚷嚷。 “吵死了,控制下你的嗓门。”达蒙掏了掏耳朵。 科尔顿坐在他们中间,感觉有股酸苦的滋味从胃部开始向上涌到喉咙。他瘦削的胸膛猛地震了震,忍住了干呕的冲动。 “……嗯,好的,谢谢。”银幕中的苏琪扯出微笑,唯唯诺诺地应着,声音和身材一样细小。 造物主仿佛在这对恋人身上开了个饱含恶意的玩笑,苏琪在外形上与曹昊迥然相异,她又矮又瘦,上下半身比例五五开,肩膀和腰差不多窄,胯却宽得相当突兀,像新手胡乱捏出来的黏土玩偶。 除此之外,苏琪只穿着职业套装,藏蓝色的马甲和同色西装裙衬得她肤色灰暗,不上妆的素颜、毫无特色的马尾和厚重油腻的齐刘海瞧上去非常土气,足有酒瓶底厚的黑框近视眼镜更是加剧了这份灾难。要不是苏琪手上的提包是货真价实的名牌货,高档商场的导购员都差点以为她走错了地方。 试衣室里间的门关上又打开,苏琪赤脚踩在地毯上,含胸缩肩,怯生生地走出来。 “效果很好!” 导购真心实意地赞美道,边说边凑过来半挽住苏琪的手臂,带她来到等身高的穿衣镜前。 “真的很不错呢,苏小姐。您还可以试着把头发散下来……” 耳畔是导购的温言细语,苏琪的表情渐渐没那么窘迫了,她看向镜子,眼神因摘下眼镜而有些迷蒙。 这条连衣长裙是轻熟风格,上身是吊带样式,外搭一件宽披肩,恰好能掩盖住苏琪的身材缺陷,同时增添了许多女人味,与她原本土里土气的职场服装对比鲜明,宛如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 很少有人不喜欢光鲜亮丽的自己。苏琪微微眯眼,与镜中的女孩对上视线。她的头发已经在导购的帮助下披散到肩膀,看起来时髦大方,完全是标准的都市丽人。 她忍不住露出一点羞涩又欣喜的笑容。 等身镜里的年轻姑娘同样微笑回应。 “——。” 苏琪笑着,笑着,倏地打了个冷颤。 下次更新时间:11.13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七章 (3) 屏幕霎时闪现出与当前色调截然相反的画面,同样是面向镜子,镜里的苏琪矮了一截,穿着吊带背心和超短裙,阴沉夜色漫过窗棂纱帐,室外闪电劈下,照亮她稚嫩的面容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紫的淤痕。 这幅图景闪过的时间极其短暂,比一次眨眼还要短,但人眼对反色和威胁性影像的捕捉几乎是烙印在基因中的本能,达蒙等人猝不及防被凿穿心神,瞬间绷紧神经,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啊——!” 又一次快速频闪,刺耳的高频琴弦声垫着少女的嘶喊,闪光帧转瞬即逝,将幼时苏琪痛苦崩溃的脸牢牢印进科尔顿的眼睛。 “哇啊啊啊啊啊!”他控制不住地惊叫出声,背后全是冷汗。 “操!”罗伯托不知是被电影还是被科尔顿吓到,心脏猛地跳了跳。 原本也突遭惊吓的达蒙则被他们两人的接连呐喊唤回思绪,没好气地喝道:“胆小鬼!” 他骂完心虚地移开眼神,真是烦死了,这部片子的导演怎么想的,要不是前面一直在演无聊乏味的日常,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他才不会被这种普普通通的经典恐怖片处理手法给吓到。 达蒙恼火地拿起可乐,余光瞟见仍然惊魂未定的科尔顿,感觉好受了些。 这么一想,刚才错过了捉弄他的机会——算了,既然电影终于有了点惊悚可怕的味道,估计后面也不会缺少吓人的桥段,到时再说。 达蒙不动声色地做出两个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继续观影。 这次他没再那么漫不经心,贾斯帕和罗伯托也是,他们都集中起注意力,主要是不想再被毫无预兆地吓到,那样太丢脸了。 连同科尔顿还在闪动的眼眸一起,四双眼睛齐齐望向银屏。 刚才那段触发童年阴影的片段仅有一两秒,速度之快宛如导演的恶作剧玩笑,只是眨眨眼的功夫,画面已经恢复正常。 话回剧情,猝然应激的苏琪颤声喊了句“不要!”,随即恍然回神,忙不迭道:“对、对不起,我是说这件衣服还是算了……不好意思,麻烦你了,谢谢你,实在不好意思……” 她说着,逃跑似的冲回了试衣室的里间,再出来时又是那个打扮土气的平凡白领,大半张脸都被挡在框架眼镜后面,提着名牌包的手还在打哆嗦。 导购虽然不理解苏琪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随机应变,见推销服装未果便带她去往VIP茶点室。 柔和委婉的话语缓解了苏琪的不适,她小声与导购聊天,含糊地讲了讲未婚夫一直借钱给他朋友的事,倾诉着自己的苦恼。 这话导购不方便接,只能试探着宽慰道:“要不要跟他沟通下试试看呢?或许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那个朋友最近很困难……” “可是,就算是很困难,也不能拿公司——不,没什么。”苏琪止住话头,拘谨地点点头,向导购道谢,“……我会试着找他聊聊的。” 她说完伸手把滑落的眼镜向上推了推,缩着肩膀起身告辞。 背影渐远,另一名导购走过来:“怎么样?” “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呢,出手也很大方。”陪苏琪聊天的这名导购感叹道,“只是没想到,在那样富裕的家庭里也会活得这么拘束啊……” “谁晓得,可能越是有钱的人家家教越严格吧。” 两个人的聊天声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咖啡厅推门时响起的清脆风铃音。 3600+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八章 《白昼之雨》放映(五) 打定主意要约邱雪共进晚餐的王大力果然临场掉了链子,他结结巴巴的话语让邱雪会错了意,一场双人约会变成朋友聚餐,田刚也稀里糊涂地参与其中。 席上,邱雪的毒舌闺蜜把田刚挑剔得一无是处,一句“小雪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更是让王大力满腔热情被冷水浇熄,在晚饭结束后风中凌乱,怀疑人生。 “……大力哥,实在不行的话,你去问问看吧。”田刚劝说着蹲在路边撞电线杆的王大力。 “问什么?问她喜欢的混蛋到底是谁然后把那家伙杀掉吗?”王大力气若游丝。 “那倒也不是……”田刚无奈,“但是知道结果的话,总比一直迷茫地消沉着要好吧。” “竟然也沦落到被你讲道理的地步了啊。”王大力喃喃着,目光突然转向田刚。 田刚生出不祥的预感,后退半步。 “小田,你能不能帮我问问?” “……我就知道。”田刚无力吐槽。 次日,又是熟悉的夜晚,又是熟悉的咖啡厅门口。下了班的邱雪推门走出,与不远处的田刚对上视线。 两人来到最近的小公园,在长椅上并排坐下。 没有冗杂言语,影片直接省略了田刚为王大力争取的情节,以邱雪带着些歉疚的“对不起”开头,展开对话。 “这样啊。”田刚还是忍不住道,“不过大力哥他真的超级超级喜欢你——” 他上扬的语气戛然而止。 “抱歉。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对吧?” 邱雪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能问下你有多喜欢那个人吗?就是那种,一定会跟他在一起,以后也没有任何分手的可能——” “对!”邱雪鼓起勇气打断了田刚的话。 “……噢,噢。”田刚讷讷应道。 见邱雪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不由得在心里叹气。 大力哥,这下你是真的没希望了啊…… 田刚抓了抓放在膝盖上的背包:“那,我明白了,我会记得转告他的,以后就不再打扰你……” 他有些惋惜,也有些终于结束了谈话、得到了结果的解脱,起身背包打算离开。 “不好意思浪费你的时间了。我先走——” “那个!” 邱雪看上去更加紧张,她坐着未动,双手紧紧抱住提包,眼睛盯住地面没有抬头。 “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田刚愣住:“啊?” 大约过了三秒,他仍然目瞪口呆:“啊???” 惊喜和惊吓齐刷刷砸进田刚的脑子,他眼前发晕,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尴尬笑容。 “那什么,这不是什么恶作剧吧?呃,真心话大冒险?和同事打赌输了?还是——” 他语无伦次的发言在看到邱雪含羞带怯地仰起脸的那一刻彻底没了动静。 “我是认真的。”邱雪小声说,“……田刚,我喜欢你。” 田刚人傻了。 “我、我啊?”他呆愣愣地伸手指向自己,声音和手都在打哆嗦,“不是,为什么啊?我们刚认识没多久,我也差劲得要死,我……” “不知道。”邱雪怯生生地抬眼看他,“就是感觉很喜欢,很想在一起……不行吗?” “啊,啊,啊呃,倒也不是不行。可是,这,啊这……” 田刚呼吸困难,指着自身的手僵在半空,像丧失知觉一般许久没有放下。 噗通! 重物坠地声惊醒了思维混乱的田刚,他转过头,凝固的神情霎时裂开。 “……大力哥?” 那个不远处因震惊而摔出了草丛的男人,正是头发蓬乱的王大力。 “诶?!”邱雪惊恐地从长椅上跳起来。 田刚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脑袋被搅成一团浆糊:“不是!等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根本不知道该向王大力解释邱雪突如其来的告白让他也一脸懵逼,还是跟邱雪解释自己并不知道王大力就在附近偷听。突发情况实在太多,田刚本就贫瘠不灵光的大脑险些冒烟。 “啊————————TAT!!!” 王大力崩溃的惨叫骤然响彻夜空。 “(|||д)等等!你冷静!这不……” 田刚手忙脚乱地伸出双手安抚,又无措地转头看向邱雪。 “啊————————QAQ!!!” 邱雪又羞又尴尬又惶恐,抱头尖叫。 “(д|||)怎么你也?!不是,你们先冷静!你们……” 两人的叫声叠在一处,局面混乱不堪,屏幕外的达蒙等人发出爆笑,田刚夹在当中一个头有两个大,左右为难。 “都听我说!我们要不坐下好好谈谈!……”他不得不抬高自己的嗓门,争取盖过这两人的呐喊。 “啊啊啊啊绝交吧!!!——”王大力一瘸一瘸地转身跑了,一路泪奔。 “呜呜呜呜对不起!!!——”邱雪也转头跑了。 “(Д≡Д)等一下!你们两个先别,你们……!” 田刚焦头烂额,像个只能转半面的陀螺不停地向左又向右转,但他的制止丝毫没起作用,王大力和邱雪的身影分别迅速地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小公园里只剩他一人站在原地。 “………………” 田刚目光呆滞,满脸茫然。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八章 (2) “哈哈哈哈哈哈哈……” 观众席内的贾斯帕好半天才止住笑声,往嘴里塞了一把爆米花。 科尔顿的脸上同样残留着笑意,如此戏剧性的发展实在令人忍俊不禁,一举冲散了方才苏琪心理阴影闪现带来的恐惧观感。 有这种狗血但喜闻乐见的剧情在前,即便接下来的发展依然是朴素的日常,罗伯托也没有再嚷嚷着无聊。 画面转向白天,一蹶不振的王大力不见人影,连续两天都没来打卡,清洁工头联系未果,愤怒地下了最后通牒,表示王大力再不出现就彻底把他开除。田刚又是担心又是内疚,努力找到了王大力的住所与他面谈。 “你快滚吧,我们已经绝交了。”躺在一堆酒瓶和垃圾里的王大力有气无力地说道。 “大力哥,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田刚拼命解释,“说不定只是恶作剧,再说就算是真的,我哪里敢和邱雪交往啊……” 王大力腾地坐了起来。 “所以你是打算拒绝她?” “啊,嗯,是、是吧。”田刚吓得向后仰了仰。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王大力继续道。 “嗯……是吧……”田刚小心翼翼地说。 “原来是这样啊!”王大力的表情从(-ι_-`)变成了(*),“哈哈哈哈,搞半天是我误会了!” “嗯嗯嗯,是啊,是啊……”田刚被他骤变的表情搞得毛骨悚然,赶忙笑着附和。 “真是的,你早说嘛!”王大力笑呵呵地坐起来,伸手拍了拍田刚的肩膀,“我这两天还在想要怎么把你锯成两半才比较解气呢!” “……啊?” 田刚神情一僵,余光突地瞥见右前方半遮半掩的厕所门,里面依稀躺着把造型狰狞的电锯。 他颤颤巍巍地移回目光,再次与王大力喜笑颜开但视线定定的脸对上。 空气凝固了两秒钟。 “啊哈哈哈哈……”田刚重新挤出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王大力笑容可掬。 两人于是和好了。 …… “——我了解了。那,你现在要拒绝我了吗?” 陌生咖啡厅的灯光暖融融的,邱雪坐在窗边,清纯无辜的目光让田刚不敢直视。 “嗯,对不起。” 田刚卑微地垂下头,“大力哥非常狂热地喜欢着你,在他心里,你就是一切美好生活的象征。如果我把这个象征抢走的话,他大概真的会杀掉我吧……” “抱歉啊,你闺蜜说的一点儿都没错,我就是这种没胆量,怕死,还小气的窝囊废,根本没有勇气承担责任……” “所以,你的想法呢?”邱雪抿了抿唇,认真问道。 “呃……是说我对你是怎么想的吗?” “嗯。”邱雪点头。 田刚放在桌下的手相交握,大拇指来回搓动:“说实话,我觉得你很好,特别好。这么好的女孩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对我来说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大好事……但是,大力哥那边实在是太难办了,所以果然还是……” 他深深叹了口气,头埋得很低:“对不起。” 邱雪难过地眨眨眼睛,也垂下头。 沉默在两人间蔓延,几秒后,邱雪慢慢抬头,小声道:“那个,要是我们不被发现,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哎?” 田刚诧异地看向她,不敢相信地笑了一下,“话是这么说啦,但感觉做起来还挺难的……” “没关系,多注意点就好了。” 邱雪的眼眸越发明亮,“我们就偷偷的,谁也不往外说,这样肯定可以瞒得住。” “啊,是吗。”田刚微微一愣,接着咽了咽口水,语气无形中多了几分雀跃,“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 邱雪期待地望着他。 “那,咳,那就——”田刚清清嗓子,提了口气,“请问,你可以和我交往吗?” 软软的酡红浮上邱雪的脸颊,她甜丝丝地“嗯”了声,露出娇羞又甜蜜的笑容。 田刚傻呆呆地跟着笑,两人很快对着笑成一团。 3000+ 下次更新:11.15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九百九十八章 (3) …… 时至深夜,幽静的办公室内亮起惨白的屏幕光,将曹昊那张肥嘟嘟的脸映照得怪诞可笑。 「昊昊。」 女声打破沉寂,正操作着电脑的曹昊惊得猛然站起,待看清来人是自己的未婚妻苏琪后,惊惧的表情顿时转成心虚和愧疚。 「你又在转公司的钱对不对?」依然是那身老土打扮的苏琪扶着门框,既委屈又痛苦,「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说什么「没有下次了」……」 通过两人的对话和先前情节的提示,作为观众的达蒙几人不难拼凑出这条剧情线。但莫森看上去就是个沦落于社会底层,整天游手好闲的混子,这样的家伙竟然能让前途一片光明的公司职员曹昊不断挪用公款给他打钱,光是这件事就足够令人在意。 总忍不住与更弱势那方共情的科尔顿现在觉得自己与苏琪的想法相一致。再怎么说,曹昊和苏琪已经订婚,不出两三年就要正式结婚,而曹昊却与那个来路不明的老同学莫森始终有所牵扯,从公账里偷走的钱款数额越来越大。 这样下去,就算苏琪是重要部门主管的女儿,一旦事发也逃不开「协助遮掩账目错漏」的罪名,更何况她真的很爱很爱曹昊,只想和他一起好好过日子,安稳度过余生。 唉,为什么想要普普通通地生活下去都这么难呢? 必须偷偷摸摸谈恋爱的田刚和邱雪也是,被莫森缠上、扰乱了生活的曹昊和苏琪也是,真难啊…… 科尔顿暗自叹息之际,曹昊终于被苏琪诚恳的话语说动,他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决定说出真相。 「——其实,我和莫森,在高中时代一直被同学欺负。」 狭窄的角落里,曹昊低声对苏琪解释,「尤其是里面一个叫何冶的,他看我和莫森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在外打工,家里只有老人在,就算再怎么过分也没人帮着追究、出头,就带着一帮人变着花样欺负我们。」 他缩了缩,壮硕的身体挤在一个小板凳上,脸颊两侧的肥肉随着吐字微微颤抖。 「交上去的作业被扔进垃圾桶,要么被撕碎,要么就被踩得都是脚印,只能赶快去买新的,趁课间跪在人少的楼梯口偷偷地补; 「上课的时候,前桌的男生把笔拆掉,黑乎乎的笔油倒满一张纸,然后突然转过来倒扣到我的笔记上; 「再不然,就是书桌膛里被洒早餐奶,课本里夹着恐怖图片,或者写满了「肥猪」的纸,翻页就会冷不丁掉出来…… 「总之,那段时间就好像活在地狱一样,只有放假才能喘口气,一到开学就很想死。」 曹昊蒲扇似的大手在苏琪合不拢的掌心里哆嗦,「就算和家长说过不想去学校,也会在电话里被指责「不知好歹」、「父母在外面那么拼命地赚钱你却这样子」……到头来,还是得一边害怕着,一边去上学。」 「昊昊……」苏琪努力攥紧他的手,试图传递些许温度。 曹昊吸了口气,牙齿在打战,说话时「哒哒」作响: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后来,高考结束以后,有天晚上莫森突然打电话给我。他说, 「「我把何冶抓起来了。」 「「我们把他杀了吧。」」 话音未尽,雨声轰然坠落,势若倾盆。 ------------ 第九百九十九章 《白昼之雨》放映(六) 雨夜,目之所及尽是阴森的惨绿色。曹昊裹着外套,像只臃肿的肉球跌跌撞撞地滚过一排排极具压抑的树木,视线依次穿透枝叶、雨帘,最终被圆圆的手电筒光强行指引着落到树丛中莫森的身上。 他不太敢认。因为不远处的身影消瘦得不成样子,站立的姿势歪歪斜斜,形容猥琐,在亮黄色细圆灯光的阴影处,最上头的那半张侧脸色泽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犹如死前被折断手脚,溺进池塘,如今又从地狱爬回来的水鬼,光是看着就不寒而栗。 “啊,你来了啊。” 莫森和手电筒光一齐转了过来,宛若槁灰的人皮在口部裂开灿烂形状。 曹昊陡然一个激灵,耳畔再次回响起方才那通电话的内容:“你……你在干什么啊!” 他踉跄上前,嘴里止不住地泄着慌乱的问句。莫森短促地笑了声,持着手电筒以外的另一只手连带着手里的东西扬起,指向几米外。 大雨瓢泼,曹昊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过泥泞的土地,在难以言喻的情绪驱使下不断凑近。 入眼是粗壮的树底,一团软趴趴的玩意儿瘫靠着大树,像巨大的蠕虫,也像一大滩黏腻软烂的水泥。 液体汩汩涌出,太暗了,甚至第一眼分不清是林间溪流还是粘稠鲜血。 曹昊很快得出答案。 他惊呼跌倒,双手撑在搅合着雨水的泥里拼命向后爬,脚却绵软使不上力,连蹬几次都无济于事,唯有鞋底积起两撮泥土。 “莫森!莫森!你——” 惊慌失措的嘶喊戛然而止,镜头摇摇晃晃,仿佛人眼开合,聚焦于莫森垂落身旁的手上。 撬棍很安静,停在他的掌心,慢悠悠地淌口水。 嘀嗒,嘀嗒。 无边无际的阴冷窸窸窣窣地蹿过曹昊的每根血管,他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喘息声一下比一下粗重。远方似乎传来了高亢难辨的嗡鸣,仔细听却近在咫尺,曹昊心头诞生出无法描述的极端的恐惧,足足几秒后才意识到这是他在耳鸣。 “你……” 他厚实的嘴唇不住颤抖。 “什么?” 那只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诡谲的水鬼脑袋歪向一边,说话了,“是曹昊你说的,‘那家伙真是个恶魔啊,要是能杀掉就好了’,‘莫森,你那么厉害,要不你带着我把何冶杀了吧’,之类的……” 他缓慢的、阴恻恻的声音遽然抬高,“这不是你说过的吗?!” 那惨白的脸上射出两道溢满兴奋的目光,眼眶都在歇斯底里。 曹昊无从应答,所有的话在牙齿和舌头间磕磕绊绊,吐出来的是残缺零散的碎渣。 披着雨衣的白面鬼一步步挪过来,夜幕密布乌云,不见一丝光亮,浓郁的腥味冲进鼻腔,是浸澜了雨水与尘泥的草叶的味道,也是混合着铁锈味与“人味儿”的发咸的腥臊气。 曹昊肥胖的脸僵成一尊仅有头部的石像。 莫森蹲下,蹲在他面前,瘦得两颊凹陷的脸飘出近乎是呻吟的轻柔动静。 “我们都被这个垃圾欺负得太久了……你说过,让我带着你,把何冶杀掉……我做到了啊。” 低哑含甜的嗓音竟在此刻漾微弱而梦幻的氤氲,恶鬼在笑,口吻平静,眼神发痴,晦暗不明的眸子里蕴着几分叫人毛骨悚然的纯粹的快乐。 ------------ 第九百九十九章 (2) “你去看嘛,很好动手的。 “平时那么、那么——厉害的人,只需要用这玩意儿打一下,就能发出很有趣的叫声呢。 “不要害怕。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何冶没有这么可怕。” 哗啦啦的暴雨铺成一片森冷底色,曹昊的心跳声“嗵嗵”响在上头。魔鬼的言语好似焦糖,在他肥厚的耳廓舔舐出甜蜜的痕迹,那根乖巧听话的撬棍递到身前,层层雨水将人殷红的汁水冲洗干净,仿佛罪孽也是光辉。 “给你,这个好好用啊。” 曹昊喉头蠕动,手被蛊惑着伸向前。 残存的良知亦或是对社会秩序与法律的敬畏令他不禁犹豫,莫森等着,劝诱着,耐心极快燃烧成烦躁的怒火: “你在怕什么啊胆小鬼!” 他开始哑声咒骂,言辞刺耳,每一个词都将曹昊往堕落与复仇的深渊推进一分。 “胆小鬼!懦夫!爬虫!渣滓!” “我不是!” 终于,肥硕壮实的大块头握着那根浸满了雨血的撬棍从地面站起身来。 他向着那坨时不时蠕动、已然看不清形状的东西走去,背后站着原地未动的莫森。 钝器击中的“噗噗”声响起。 断断续续的哀嚎声响起。 丝丝雨幕见证着这场血的戏剧。 …… “——所以我就,打了他。” 画面一晃,穿着西服的曹昊颤颤巍巍地说,“从头到脚,打了几十下,很多下。每次我打他的时候,听着他的惨叫,我的脑海里就会不断涌现出以往那些被欺辱的回忆,也就越来越爽快,越来越停不下来……” “最后,莫森双手掐住了何冶的脖子。何冶发不出声,翻着白眼,像鱼一样,就这么死了。” 苏琪怔怔地听着,好半天才喃喃道:“你们,杀人了?” “……杀了。” 曹昊魂不附体地说着,“然后一起把尸体埋进了那片小树林。” 他深深闭眼,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和不安一朝得见天日,整个人便根本止不住倾诉的欲望。 曹昊垂下脑袋,像在教堂里对着神父祷告那样,颤抖的低语接连不断地吐出: “从那天晚上起莫森就变了。他变得很嚣张,蛮横起来连家里的爷爷奶奶都打,再之后,他就开始管我要钱。 “一直到现在,只要我没及时给他钱,他就立刻打电话找我,威胁我,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随时都能拖着我去死,还说要是我换了手机号,就等着杀人的事被广而告之吧,让我看着办…… “那家伙,莫森,他已经彻底没救了啊!” 曹昊屁股底下的小板凳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他在发抖,幅度之大甚至带得斑点领带上的领带夹都轻晃不已。 苏琪眼神飘忽地看着曹昊,被事实真相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 在此之前她猜测过许许多多的苦衷,却怎么也想不到,令自己未婚夫昼夜难安、对莫森言听计从的原因竟是如此。 曹昊仍然低着头。 他不敢抬头,不敢说话,不敢多叫一声苏琪的名字。 周遭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微凉的手重新覆盖在曹昊手背,柔软的触感像一个讯号,“噗通”一声,理智绷到极限的曹昊向前跪倒,抱着苏琪的膝盖失声痛哭。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章 《白昼之雨》放映(七) 银幕以外,观众席一片寂静。 东西方恐怖片在风格上的最大差别由此体现,没有接连不断的凄厉尖叫,没有满屏殷红血浆,甚至先前苏琪那段通过剪辑手法来制造惊吓的桥段都再没出现过第二次,但就是这样的《白昼之雨》,让在场四人遍体生寒。 因为“氛围”。 血腥暴力的画面达蒙等人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仿佛在观看一部……纪录片。 太真了。 黑夜,雨天,泥土地。 劣质的雨披,生了锈的撬棍,深浅各异的步伐。 还有简明扼要的背景前提。 不像电影。 像犯罪实录。 发生在龙洲某个城镇的故事还在继续,这时已然转场至白天,叙说着王大力与田刚和好后的交谈,以及田刚邱雪两人背地里小心但甜蜜的交往日常,美好,轻松,温馨,和刚才的片段简直不在同一个世界。 贾斯帕把怀里的爆米花桶放到桌面,屁股从座位抬起。 他想上厕所,其实他根本没有尿意,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有点坐不住了,想离开这里。 不知在想什么的科尔顿觉察到身旁的动静,转过脸问道:“怎么了?” 这声音很轻,贾斯帕蓦地顿住。 他看见一张脸,半边被银屏照亮,半边掩在浓重的阴影里,眼睛也是,一只宛如氤氲着浓浓黑雾,定定地溢散出来,一只尚能看清,眼球是深棕色的,几分钟前刚在屏幕上见过,记忆犹新。 科尔顿有些茫然,再次出声:“怎么了?你要去哪?” 他只是下意识地发问,或许是出于对贾斯帕竟然没有选择从他这边走过(顺便再踩他一脚)而似乎要从罗伯托那个方向离去的困惑,亦或是意识还未从情节抽离,有点混沌地对周围的事做出反应。 贾斯帕的耳边响起重重的心跳声。 “……没。”他挤出一个词,也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像被科尔顿拿枪指着一样,抬了半边的屁股又缓缓回到座椅。 “噢。”科尔顿习惯性应了一声,后知后觉自己贸然发言,还不知道有没有惹恼贾斯帕,噎了两秒找补道,“电影还是很好看的,继续看吧?” 他的嗓音因为些许慌乱而变得艰涩,听着很哑。 贾斯帕身体僵硬,脸部肌肉迸出几下针刺似的疼痛,他想撇开头,但那双深棕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它们的主人犹如自深渊爬行而上的魔鬼,整张脸都萦绕在使人恐惧的黑气里,似乎听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会狞笑着将他吞噬。 贾斯帕的喉结蠕动着:“……好。” 他后背发凉,提心吊胆地等着科尔顿的回应,拼命揣摩他的神情和心情。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 但贾斯帕此时真的很怕。 冥冥之中他觉得如果不提起敬畏慎重对待科尔顿,说不定自己今天就将彻底走不出这间私家影厅——不,就算走出去了,也会在某一天的某个晚上,迎来猝不及防且堪比地狱的惨烈复仇。 那双眼睛还在眨,还在看他。 一秒,两秒……不知过了多久,那两道视线终于放过了他,科尔顿转过头,聚精会神地看起影片。 贾斯帕心头赫然落下一块巨石,他想长出一口气,却不太敢发出太大的动静,于是只能小口小口地平复呼吸。 (本章完) ------------ 第一千章 (2) “滋滋”烤肉声响起,田刚卖力地剪着肉块,坐在对面的邱雪冷不丁搞了个小小的恶作剧,他受用又配合地发出困扰的动静,捉弄成功的邱雪咯咯直笑,两人间的氛围与寻常小情侣无异。 “好开心。”邱雪笑盈盈的,眼里的甜蜜和喜欢多得要溢出来,“一想到之后我们还能一起做很多很多事情,就觉得特别幸福。” “诶,是吗。”田刚应着,把烤肉夹到更靠近她的那一边,“嗯……比如什么事呢?” “唔?”邱雪歪歪脑袋,扳起手指,“去游乐园啦,去逛街啦,穿情侣装之类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的事啊。”田刚顿了顿,笑着点头,“嗯,我也很想一起。” 邱雪留意到他的反应,眨眨眼。 “‘这样的事’……难道说,你在想什么别的事吗?”她表情俏皮又狡黠。 “啊、嗯,没有没有。” 田刚顿时心虚地移开眼,慌乱辩解,“那些,嗯,那些也太早了,太早了!现在还不合适,我不是在想那些不尊重你的事……” “我觉得还好啊。”邱雪说。 “……哎?”田刚一愣。 画面直转入夜,聚焦到超市收银台旁的成人货架。田刚满脸窘迫,把东西放到柜台前后都没有抬头,急匆匆扫完收款码后便将口香糖般的盒子揣进口袋,出来时还差点撞上自动开合的玻璃感应门。 暖黄色的路灯下,田刚和邱雪牵着手向前走,谁也没有出声,暧昧的氛围一如无形的丝线相互缠绕,结成一张暗流涌动的网。 窄小的电视屏幕里播放着无甚意义的烂俗脱口秀,两人的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并排坐在沙发上的身体越靠越近,唯有眼睛还佯装正经地直视前方。 没过一会儿,邱雪主动偏过头,他们顺利地接吻了,蜻蜓点水般轻轻一触。随后镜头下移,田刚的手暴露出几分急色的本质,又立刻怂唧唧地从邱雪身上弹开。 “咳,对不起。”他局促不安地转回身,面向电视的方向。 有色心没色胆,只差临门一脚却垂头丧气,烂泥扶不上墙说的就是我这种家伙啊…… 田刚正挫败地想着,邱雪的手柔柔覆上来,抓着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去洗澡吗?”她声音绵软,轻轻发问。 …… 期待已久的香艳情节总算要上演,贾斯帕被吸走注意力,没再那么坐立不安。 方才他也试探着看向了达蒙和罗伯托,但那两人意外的冷静,仿佛完全没有从“何冶霸凌莫森和曹昊后遭到报复”的剧情里意识到什么,这不禁让贾斯帕感到迷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疑神疑鬼。 达蒙并未留意到贾斯帕的眼神,他当然有在关注情节发展,可科尔顿和电影角色能比吗?电影是电影,一切都是剧本,现实中的科尔顿有多怯懦胆小他是最清楚的,因此浑然不惧。 此时见田刚和邱雪赤裸着躺进被窝,达蒙还吹了声口哨。 稀里哗啦的响动传来,田刚摆弄着安全套的外包装盒,从拆盒到取出东西都透着股显而易见的狼狈和生疏。 大家都懂的小圆圈很快出现在他手里,被翻来覆去地研究。 “……应该是那边朝上?”被子里的邱雪探头过来。 “噢,嗯。”背对着她的田刚胡乱把手缩回被窝里,被面蛄蛹几下,显然是戴上了。 邱雪蹭了蹭枕头:“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啊?不是不是。”田刚立即否认道,接着沉默两秒,“……对不起,我就是处男来着。” 邱雪轻笑出声,笑容里不见鄙夷,只有甜丝丝的柔情。 她凑过来,从背后抱住了田刚的肩膀,埋头亲亲他的脖颈。 镜头切换到室外,没有星星的夜幕下,小公寓的阳台亮着灯,灯光隔绝在薄薄的窗帘后,画面在抖,娇声阵阵。 罗伯托嗤笑,正要开口嫌弃导演偷懒,大屏幕的左侧突然出现一个浅棕色的后脑勺,把他吓了一跳。 焦点顺势移到了不速之客身上。 是莫森。 他微微抬头望着那扇遮盖了一室春光的窗户,背后是虚化模糊的交通灯,一张脸在晦暗的光里若隐若现,眉间郁结、微凸的眼睑、凹陷的脸颊和极为沧桑的法令纹皆加剧了这份恐怖。 一辆车从他面前的小路驶过,中远景也终于揭示了莫森的位置——他就站在邱雪家楼下对面的街道。 一个既定事实隔着银幕拍在观众脸上: 田刚和邱雪被盯上了。 莫森迈开步伐,带着细微的摇晃离开了此处。与此同时,一阵宛如梵音却异常怪诞的吟唱从极远处飘来,音量越来越大,似恶鬼渐近。 方才还面红耳赤的科尔顿迅速被攫紧心脏,他猛然惊觉,这部电影在这之前都只有自然的环境收音,现在竟是第一次播放背景音乐。 一行白字全无征兆地出现在屏幕中部左侧,浮在阴沉的夜色中。 “白昼之雨” 影片将近过半,片名才彻底显现在观众眼前。 莫森继续向前走,身边时有车辆经过,他融进昏黑的街景,在诡异古怪的吟鸣里走着,走着,像“恐惧”的代名词。 白字消失又复现。 “莫森” “秦绝”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零一章 《白昼之雨》放映(八) 须臾,字迹消失,镜头追随着莫森低头插兜走路的身影,行过十字路口,拐进小巷,沉默地见证着他掏出钥匙走入公寓。 “——喂,曹昊吗?” 莫森标志性的哑甜嗓音响起,画面切至屋内,廉价的暗光自屏幕一角洒下,将漆黑的窗玻璃照出一小块反光,微微仰视的拍摄角度给矮茶几上乱七八糟堆放着的外卖盒打了个虚焦,瘦得夸张的莫森侧着身,一手拿着手机,另只手在看不清细节的灶台上来回捣鼓,近似偷窥的视角无形中加剧了观影的紧张感,科尔顿不自觉屏住呼吸。 通话那端的曹昊声音有些失真:“是我。那什么,钱已经给你打过去了。” “不是这件事。”莫森离镜头更远的那只左手还在摆弄,似乎在挑挑拣拣,“我想让你现在过来一下。” 即便蒙着层电流声,曹昊的慌张也显而易见:“现在?都这个点了……怎么了?” “就是啊,” 莫森左手举起一把窄边厨刀,反复翻转查看,刀身随着他的动作时而反射出薄薄的寒光。 “我想杀个人,叫你过来给我搭把手。” “什、什么?” 莫森脑袋一歪,将手机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右手腾出去抓起抹布开始擦刀,偶尔小幅度地顿一顿,俨然是在用指甲抠除污渍:“高中的时候班里不是有个叫田刚的吗,就那个挺矮的圆脸的家伙。我现在想把他杀了,埋到郊区里去。” “啊?不是,你等等,这个我不行的啊——” 歪着头的莫森转过身(科尔顿陡然吸了口气),左手持着锃明瓦亮的厨刀,右手去摸手机: “当年何冶那件事,我倒是无所谓被抓进监狱,但你估计挺麻烦的吧?” 他望着手里的刀,语气平静得像在拉家常,全身上下包括表情却都异常阴沉,仅有茶发被黯淡的灯泡照出一点明显的光亮,配着那张惨白的脸更显森冷。 “你要是不来帮忙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做什么。” 话里的威胁全无遮掩,像此刻映在莫森脸上的刀光。 “别这样,求求你饶了我吧……” 曹昊哀声恳求,莫森抬起脸,就在达蒙以为他要在电话里暴怒的时候,屏幕上的画面切到了卧室的床上。 田刚和邱雪并排躺在纹样温馨的被窝里,他们所处的屋子同样昏暗,但这仅仅是因为只开了盏款式普通的床头灯。 相似的亮度,截然不同的氛围,强烈的反差令科尔顿呼吸困难,生怕下一秒窗帘后就会露出莫森阴恻恻的脸。 “不好意思。” 田刚嗫嚅的动静使心慌的气氛稍有缓和,“我表现得不太好吧。” “没有啦。”邱雪侧过身,即便不是特写也能瞧见她脸上甜腻腻的笑容。 “嗯,那个。”田刚也转过去面向她,“我有点想问——当然问这些说不定会让你不高兴——但是……” 邱雪软软地“唔?”了声。 田刚的手搭在自己光着的肩膀上搓了又搓: “就是,在我之前,小雪你跟几个人做过啊……?”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零一章 (2) 邱雪的表情变得微妙,支支吾吾道:“不用知道得这么详细吧……” “呃,嗯,是倒是,我清楚是这么个道理。”田刚语速变快了一小下,“不过,我也是成年人了,都理解的……所以就是,想多了解一些你的事情。嗯,是这样没错。” “那——”邱雪轻轻拖出一声长音,“十几个,吧。” 听到确切数字的田刚提起一口气,憋也不是,松也不是。 “十……好几个啊。”他从侧身变回仰躺,这口气到底还是慢慢泄了。 邱雪顿时懊恼起来,软了嗓音说:“你看嘛,知道以后果然还是会不开心吧……” “没有没有,没关系啊,完全没关系。”田刚压着她的句尾飞快接道,光是这份反应和语气就足以说明他说的是假话。 邱雪忸怩不安地眨巴着眼睛,无辜的杏眼惹人怜爱。 观众席的罗伯托笑出声:“真是狗屎,装得那么清纯结果是个婊子!” “做得多而已,又无所谓。”贾斯帕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 屏幕里的田刚犹豫着再次问道:“那你,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啊?” 邱雪吞吞吐吐的:“唔……十六岁?” “十六岁……”田刚灰暗的脸色更沉了。 “呃,应该是十五岁,记错了。”邱雪小声纠正。 “十五岁…………”田刚喃喃着重复,表情像失了魂。 “对不起,还不如不说呢。”邱雪内疚不已,“抱歉……” “……没事。” 田刚神情恍惚,呆滞的眼睛渐渐淡化,被明亮的车灯取代。 面包车驶过空荡荡的街区,驾驶席坐着曹昊,副驾驶坐着苏琪。沿途路灯随车辆行驶间或掠过前座,两人的面庞忽明忽灭。 几秒种后,导演切了个大远景,面包车稳稳地绕过几辆私家车,驶进警局对面的停车位中。 曹昊挂到空挡熄了火,车向前顿了一下,他本要解开安全带的手也随之一停。 “昊昊。”苏琪叫他,视线悲凄地望向前方,“你真的要去自首吗?” “……对不起。”曹昊颤着声音道,“我真的受不了了。而且再这样下去也会连累到你……” 他哆嗦的脸颊肉勉强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对不起,琪琪,你再找个好人吧。比我更好的人……这世上肯定有的是。” 苏琪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曹昊嘴角似哭似笑,伸手按开安全带,“我去了。” 就在他侧身打开车门的那瞬间,始终面向前方的苏琪崩溃般转身扯住了他的手臂。 “杀了吧。”她轻声说,尾音在抖。 曹昊像是凝固住了。“你说什么?”他用气音问。 苏琪深深地看他,嘴皮轻动: “我说,我们把那个叫莫森的,给杀了吧?” 曹昊呆愣愣的,眼神在震惊下失去焦点。 苏琪握着他的力道加重了些,口吻急切:“因为你没有错啊!错的都是莫森,都是他,难道不是这样吗?” 曹昊张了张口,理智、良知与说话能力慢慢回笼: “可是,当时杀死何冶……的确有我一份。” 苏琪难受地凑过来,不由分说抱住曹昊的胳膊,拼命摇头:“不要。我爱你,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你别走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 曹昊看着她,这一次声音不仅是颤抖,甚至多了哭腔:“琪琪,你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的啊。”苏琪的双手圈得更紧,“我们去吧,我们一起把莫森杀掉,只要他死了,我们就又能重新回到普通的日常生活了。” 她看出曹昊激烈的内心斗争,再度争取道:“没事的,真的没事的,照你说的,他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混混不是吗?而且就算事情败露,我们还有我爸呢,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为了不让家里蒙羞也一定会帮忙瞒下来……昊昊,我们去吧!” 背后是警局威严的灯光,面前是苏琪恳切而深情的脸,曹昊的目光在打战,手也是,他站在命运交错的三岔路口, 指路牌上写着金光闪闪的“解脱”与鲜血淋漓的“共谋”,前一条路闪烁着红蓝交替的警示灯,后两条路的尽头一个站着莫森,一个站着苏琪,他停在原地,面对抉择痛不欲生。 然后指示牌开始转动,“解脱”那一横栏离“共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终紧紧相贴。 嗵。 曹昊拉回了驾驶席的车门。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零二章 《白昼之雨》放映(九) 科尔顿的心脏也随着关门的这一声狠狠跳了跳。 他呼吸略有急促,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不敢相信?害怕?担忧? 此前皆以柔弱畏缩形象示人的苏琪居然主动说出了“反杀”,这已经足够吓科尔顿一跳,而想去自首的曹昊被自己的未婚妻说服,更是令他大跌眼镜。 诚然莫森的威胁严重干扰了曹昊的生活,可用杀人的手段解决掉莫森,真的行吗? 等等,我到底在担心什么?担心曹昊和苏琪还是……担心莫森? 意识到这点后,科尔顿胸口一堵,不太舒服。 好奇怪。他望着屏幕上低落生闷气的田刚,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 莫森是校园欺凌的受害者,又是杀了何冶和勒索曹昊的加害者。 曹昊又被欺凌又被莫森威胁,明明是值得同情的一方,现在却开车行驶在要去杀人的路上。那,那他是坏人? 受害和加害的转换与重合让科尔顿思绪紊乱。他知道人都是复杂的,就像达蒙虽然会欺负他,却会在贾斯帕叫他“扣顿”的时候纠正“是科尔顿”。可涉及到如此严重的事态,科尔顿依然忍不住想要在心里做出“这是好人”、“这是坏蛋”、“这是对的”、“这样不对”的判断,仿佛得到了确切答案就能好受一些。 他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对不起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银幕上邱雪朝着田刚贴过来,软声哄道,“从今往后只有你一个了呀。” 田刚还是黑着脸,嘴上反复嘀咕“没事,我又不介意”。 “你明明就很介意。”邱雪瘪着嘴,“别这样……” 对哦。科尔顿看着他们恍惚地想到。邱雪,她向田刚隐瞒了自己交往过很多男朋友的事情。田刚也是,之前面对邱雪的告白那么惶恐惊喜,这时候又因为不能接受女友和别人上过床而闹别扭。 就连王大力都在听到邱雪喜欢田刚时真的去买了把电锯…… 这么看来,好像“完全善良干净的人”在这部影片里根本就不存在。 等等,貌似不只是电影…… 科尔顿怔怔出神。 邱雪哄劝未果,用撒娇服软的神情柔柔看向田刚,同时手向下伸。 侧身的田刚表情一变,不自在地挪向仰躺,等邱雪猫进被子里,通过被面鼓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达蒙等人“哧哧”笑出声。 被笑声唤回注意力的科尔顿还在迷惑眨眼,画面就再次转向曹昊车内。 后视镜里映着苏琪笨重的眼镜框与她死灰般的眼睛。 弦乐短促响起,第一声,第二声,渐渐连成一片空灵却毫不和谐的背景音乐,昭示着前座两人鱼死网破又隐约惊惧的心境。 哧、哧、哧—— 微弱的铲土声牵出一小段几秒的回忆,这段色调截然相反的插叙突兀得让人以为是后期剪辑错误。科尔顿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还是那片压抑恐怖的惨绿色,小树林里曹昊挖完坑,拿着铁锹抬头,表情当即僵住。 他看见莫森对着何冶的尸体masturbate。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二章 (2) 刚刚还隔着科尔顿与贾斯帕挤眉弄眼的达蒙瞬间敛起笑容,抽抽嘴角骂了声“操”。 “哕呃。”罗伯托故意发出一声类似呕吐的动静以表嫌恶,达蒙没有制止他。 邱雪与田刚的香艳戏码顿时没那么惹人兴奋了,“性”的元素能刺激人的感官,极快地调动起原始的冲动,却也能在一刹那使人升起难以言喻的憎厌,只觉得脏污下流,隐隐反胃。 诡谲的音乐在持续,音量逐步增强,晕染出空荡荡的、令人绝望的虚妄,随即在莫森出现的那一瞬陡然消失。 屏幕内外安静得落针可闻。 昏暗逼仄的小公寓内,莫森就着矮茶几扒拉米饭。 曹昊在外按响门铃,他把手里廉价的泡沫塑料饭盒随便一丢,用手腕抹了把嘴,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开门即是一串烦躁的骂声: “慢死了,说了过来就快点给老子滚过来啊——” 砰! 莫森句尾的“啊”才发出前半声,曹昊猝然出手,拳头砸向他鼻梁。 有那么半秒,科尔顿以为莫森会像当年那个雨夜那样哑声喝骂着将曹昊击倒,但事实是没有。莫森就如同任何一个瘦弱的矮个子,被膀大腰圆的曹昊轻松打倒在地。 打完这一拳的曹昊同样愣了,完全没想到竟会如此顺利。他自己也吓得哆哆嗦嗦站不稳,勉强维持着理智抓紧机会,赶紧举起提前准备好的铁锹冲过狭窄的玄关,肥硕的身体仿佛一堵墙,在体型上占据了巨大优势。 莫森短暂怔愣后连忙手脚并用往后爬,这副狼狈相给了曹昊莫大的信心,他扑过去,铁锹攥在手里想也没想就向下打。莫森牙缝里挤出一声不知是“嘶”还是“呃”的动静,双手使出了吃奶的劲头拼命挡住铁锹杆,与曹昊来回角力。 镜头在晃,曹昊附身压住莫森,上半身扑腾着忽上忽下,压根没有任何酷炫的格斗招式,只有最普通的较劲。 可就是这样鲁莽潦草的拼力气,在这时决定着两人的生死存亡。 真实感扑面而来,死死扼住了科尔顿几人的咽喉。 “琪琪!快!”曹昊拼命压制住不断挣扎的莫森,努力抽出一分心力回头喊道,“快!胶带!!快点!!!” 苏琪已经被局面彻底搞得懵掉,慌乱应着从包里往外掏宽胶带,从手臂到手指都在抖,越是焦急越找不到胶带的撕口在哪,指头在表面乱抠。 “快啊!!!”曹昊破了音。 晃动的画面骤然切给莫森,他脸色涨得紫红,青筋根根迸起,咬紧牙关时一口微微泛黄的牙齿和呲出来的暗红色牙床在晦暗环境里异常怪诞,面容因拼命反抗而愈发狰狞可怖,像具活生生的充血尸体。 一点也不好看,只有恐怖,最纯粹的恐怖。 “别磨蹭了,快点啊!”曹昊惊惶大喊。 胖瘦迥异的两人还在拼死拼活地较力,苏琪着急得想哭,然而屋内灯光实在太暗,她仅能胡乱摸索着寻找撕口。 他妈的,赶快啊! 达蒙呼吸困难,简直感觉有把刀悬在自己头上,又惊又慌,头皮阵阵发麻。 耳边突如其来地炸开“稀里哗啦”的巨响,是莫森在奋力抵挡的过程里撞翻了低矮的茶几。 没吃完的半盒饭黏糊糊地掉在地面,筷子“啪嗒”滚出。 特写给到这根筷子的时候科尔顿立时一慌,果然下一秒,莫森的手扑棱着摸向那根筷子,一把攥住,不留余力地狠狠朝着曹昊的脸插了进去! 下次更新:11.21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三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 一声惨叫戛然而止,很快只剩下极度痛苦的嘶嘶气音。 筷子深深扎进了曹昊的脸颊肉,中端和末端随他脸部抽搐而抖动。 肉眼可见的痛感突破屏幕,罗伯托张着嘴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贾斯帕的右半张脸控制不住地跟着隐隐作痛。 “啊……呃……” 被剧痛摧残的曹昊失去了力气,颤颤巍巍地朝旁边栽倒。 莫森趁机从他壮硕的身躯下爬出来,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铁锹杆抓到了手中。 “你他妈的, 疼死老子了……” 莫森站在疼得跪地哆嗦的曹昊旁边,嘶哑的嗓音分外阴森。 他双手将铁锹举过头顶,以一个明显且朴实的蓄力姿势朝下砸去,用力之狠甚至带出“呼”的风声。 两声闷响相叠。 是割进皮肉的声音;是趴倒在地的声音。 苏琪僵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宽胶带,呆若木鸡,眼球颤动着向下看。 镜头游移,曹昊的两条腿疯狂痉挛,再向上,铁锹头深深嵌进他的脖颈,被厚实的肩膀挡住了一部分,最明显的是溅染在浅灰色打底衫领口的殷红血迹。 屋子里没有哀嚎,只有狗哈气似的急促喘息,上气不接下气,不消几秒就彻底断了动静。 莫森转过头,看向苏琪。 几近浓黑的瞳仁在这过程中移动得甚为明晰,阴暗光线之下,那两点眼白异常瘆人。 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 被盯上了。 与莫森四目相对的苏琪嘴唇哆嗦着,脑袋嗡嗡作响,丧失了所有的思考能力。 很浅的一声“咔”。 铁锹杆脱落,成了根光秃秃的木棍。 科尔顿花了两秒钟才后知后觉是莫森在杀曹昊的时候把铁锹砸断了。 “不……”苏琪的呼吸短促而微弱,动静像蚊子叫。 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拿着木棍一步步走来,动作不快, 并非刻意营造游刃有余的氛围,也不是在制造玩弄猎物的戏码,只是因为他刚刚还在同死去的曹昊角力, 这时气力还没恢复太过正常。 苏琪想跑, 可是身体不听使唤,根本动不了,连挪出一点距离都做不到。 屏幕一角曹昊的小腿和双脚仍在抽搐,像条死鱼。莫森往前走,他与苏琪不过几步路的距离。 “不、不……啊!” 在莫森高举木棍,苏琪尖叫抱头的下一瞬,画面中倏地出现邱雪光裸的肩背。 她撑着上半身,纤细腰肢娇柔扭动,身体起起伏伏。 田刚嘴里泄出舒适的喟叹,忍不住伸出双手向上抚摸邱雪的身体。 私人影厅里的达蒙等人不约而同地愣住,激情床戏在此时来得猝不及防,科尔顿甚至大脑发懵,连邱雪沉浸其中的神情都在眼里阵阵模糊。 低喘一声接一声,邱雪闭着眼,田刚拧着眉,两人脸上的五官有种近乎痛苦的细微扭曲。 痛?愉悦? 嗙! 场景骤变,莫森半边脸糊满了被曹昊溅射的血液,一手挥着木棍向下打。 嗙! 一下, 又一下, 再一下。 苏琪跪趴在地面, 刘海被汗水浸湿,发丝凌乱,每挨一下就发出一声不受控制的痛呼。 嗙! 夹杂在哀鸣中的呼吸越发粗重且力不从心,苏琪目光涣散,双手试图向前爬,但事实上根本没能移动一星半点,牛仔裤裆下晕出一滩水渍,尿液淅淅沥沥地滴落。 莫森嘴里发出泄愤的蓄力声,虐杀依旧未停。 “嗯……” 邱雪跪趴在床上,唇齿同样吐露着断断续续的吟鸣与喘息。她时而咬住下嘴唇,清丽面容流露出恍惚的神色,因“欺负”而呜咽,因呜咽而妩媚,在状似委屈的悲泣中溺于欲海。 啪。 苏琪抽噎着,嘴里只有向外呼出的气,没法再吸进氧气。莫森也打累了,重重的“嗙”成了有一下没一下的“啪”,却像养成习惯一般保持着机械运动,重复着举起木棍再落下的动作。 镜头给到曹昊淌血的脸。 镜头给到田刚迷乱的脸。 宛若噪声的低频钢琴音不知不觉响起,几个简单的低音规律反复,来回拨动着观者的心弦。 邱雪在喘,在呻吟;苏琪在喘,在呻吟。 相同的姿势,相差无几的声音,一面是血腥的虐杀,一面是欢愉的性爱。 女人的脸,男人的动作,没有任何花招,镜头在两个场景间相互交错切换,爆发出视、听、思三重猛烈的感官冲击,狂热与快感堆积在空气中,浓郁淋漓。 钢琴音愈发急重,平行剪辑的速度愈发匆促,水声闷响痛叫到最后几乎全部涌在一处,迸射至令人崩溃的高潮。 快到极致的琴音遽然转弱。 一只白净的手拍在床面,浅浅蜷缩。 邱雪颤着眼睑,缓慢地趴到了被单上,小口小口地呼吸,失神的眼眸蕴着最原始的梦幻。 田刚泄了劲儿,疲惫地撑着身体瘫下去,脑袋埋进邱雪湿漉漉的肩颈,轻嗅着她的发香。 苏琪躺在地面,眼镜腿的其中一边断裂了,满头满脸满手都是血,嘴边洇出一小滩血洼。 低音钢琴再度奏响,多了更多不和谐的音程。 莫森的整张脸都要被血糊得看不清细节,他张口喘气,一桶汽油劈头盖脸地泼向了血泊里的苏琪。 音乐骤停。 只有倒汽油的“哗哗”响。 一桶全部倒空,莫森抓起玄关鞋柜上的旧报纸擦了擦手,接着一手拿着团得皱巴巴的报纸,一手从衣兜里摸出打火机。 “呼”的一声。 昏沉的小屋内爆起一团耀眼明亮的火光,照亮了莫森已然清洗得差不多恢复正常的苍白面孔。 他扬起那团燃烧着的报纸,往外一扔。 啪嗒。 一团纸巾砸在垃圾桶的边缘。 “啊、……”田刚张张嘴。 盖着毯子的邱雪懒洋洋地笑道:“没扔进去呢。” “哈啊……准头太差了。”田刚懒懒地嘟囔一句,趴下去从背后将邱雪抱进怀中,脸颊甜蜜相贴,紧紧依偎。 邱雪软哼哼地轻笑着,任由田刚捞起自己放在枕头旁的手,十指相扣。 观众席的达蒙等人心脏突突地跳,直至这时才感觉自己喉咙一松,下意识大口呼吸。 2000+,只有一章,因为知道会没。 下次更新:11.22晚九点。如果书还在的话。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四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一) …… 画面蒙着层柔光,周遭私语轻而模糊,自带回音,仿若坠入虚无缥缈的仙境。 身着校服的邱雪扎着马尾辫,坐在座位低头看笔记本。 阳光正好,微风挟着窗帘轻飘,也卷来阵阵议论。 “诶?三班的邱雪呢?你说她有没有处过对象啊。” “不知道耶,一副假正经的样子。” “人家是好学生啦。” “嘻嘻,连男朋友都没有,肯定背地里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内衣袜子一周不洗不换啦,口臭磨牙打呼噜啦……” “噫,好恶心哦!总不能是真的吧?” “谁知道呢,可要不是真的,她那张脸蛋还算蛮可爱的,竟然没有人追?也没有谈过恋爱?呜哇,不可能吧!” “也是。一点异性吸引力都没有真的很怪耶。” “个人魅力为零咯~真可怜~” “传下去:三班的邱雪没人要啦!三班的邱雪没人要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干嘛欺负人家啦,好可怜的喔。” “开个玩笑而已,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这么较真吧?” “邱雪没人要啦——邱雪被男人嫌弃太无聊所以被甩啦——” “澄清!澄清!我们小雪才不是被甩,是根本没有人看得上她——” “嘻嘻嘻嘻嘻。” “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的铃铃笑声仿若魔音灌耳,重合着,回荡着。 书桌后的邱雪埋下头,刘海投下的阴影遮住了眼睛。 她抿唇站起,附近的教室环境水波般震荡着散去,暖阳被冷夜取代,广告牌闪烁着靡靡七彩光,像一条黏稠的河,流淌出所谓“成年人”的形状。 “小妹妹怎么穿着校服啊,你是学生吗?” 男人手里夹着烟,面容看不清晰。 邱雪缩起肩膀:“我……” “一点异性吸引力都没有——”“个人魅力为零咯~”“哈哈哈哈傻呆呆的像没长开的小孩。”“怎么可能会有人没对象啊。”“好幼稚哦书呆子。”“没人要啦!没人要啦!” 妖精似的笑声又在响,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散。 男人的烟头在酒吧招牌门口亮起一枚小小的红点。 “我……” 邱雪眸光闪动。 “我不是学生,我成年了。” 一双好似小鹿的湿漉漉杏眼睁开。 身穿咖啡厅工作服的邱雪从午睡枕上抬起头,遵从着肌肉记忆先去摸小镜子,对镜理了理略显撩乱的刘海。 然后她忽然停止了动作,怔怔看着自己。 眨眼,再眨眼。 一串清脆悦耳的风铃声自不远处传来,邱雪抬头,与跟在王大力身后的田刚对上视线。 田刚摸摸鼻子偷笑了下,悄咪咪地朝她挥挥手。 邱雪的眼睛瞬间盈满了神采,脸上绽出清甜笑容。 …… 这特么的,还真是意想不到的纯爱……达蒙心情微妙地向后靠了靠。 几分钟前才看过田刚邱雪的床戏(而且还是和虐杀片段交织在一起),现在冷不丁又回到小情侣不得已背着朋友偷偷谈恋爱的纯情戏码,达蒙伸手揉起额角,感觉自己再次被电影里的反差感一击爆头。 电影,没错,目前为止都还是电影。 达蒙暗自反复强调,试图借此掩饰内心的不安。 但怕什么来什么,就在邱雪和田刚在王大力看不到的地方眉来眼去的时候,一个半身人影突然出现在咖啡厅附近的高处,浅棕发,黑外套,脸色惨白。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四章 (2) 达蒙心底霎时咯噔一声。 他同时听见身旁才吐出半个音节就憋回去的惊叫,还当是科尔顿,遂在对比下找回些许安慰,没想到视线投过去发现出声的人是贾斯帕。 “……”达蒙有点不爽地挪回目光,也说不出来自己为什么不爽。 “他能不能赶紧死啊操,真他妈吓人。” 这下说话的是罗伯托,他面色难看, 眼睛望着屏幕里的莫森,俨然是不知不觉把心里所想的给说出了口。 达蒙沉默,心情上表示附议。 莫森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邱雪、田刚与王大力三人,阴沉得叫人不敢直视。 哪怕是对田刚等主要角色完全无感,只在乎刺激情节的罗伯托都不自觉地站到了“普通底层人”的这一边,对虎视眈眈他们平凡生活的莫森非常忌惮, 巴不得这人快点消失。 毕竟……没人想在现实生活里被这样的变态杀人狂盯上。 莫森默默看了一小会儿,转身离开。 “——下一条新闻。今日凌晨, TK市杨田区的某处住宅内发生火灾。” 人声嘈杂的面馆内,一台小电视正在播报新闻。 “火源地在一楼,屋内两人及楼上屋内三人,共计发现五具烧死的尸体。” 莫森从面碗里抬起脸,方才他背对着镜头,不起眼的衣服和体态完美地融进食客当中,这一露面,达蒙再次被突然切换的特写惊到。 “目前,一楼的两具遗体仍然身份未明。警方与消防队正一起调查火灾原因。” 播音员话音刚落,银幕无缝回归阴暗绿色,科尔顿等人皆往后仰,以为又是那片雨夜小树林。 然而不是,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傍晚地铁口一角,不知是打光还是其他原因,色调透着暗沉沉的黄绿, 看起来既现实又灵异,看得人无端心里发毛。 咣! 莫森烦躁地撞起铁丝网,仿佛将它当成泄愤的沙包,又踹又打,惹得周围的路人纷纷侧目,又被他明显不正常的行为吓得连忙收回目光,权当没看见。 哐——! 莫森反复踢踹,时不时还用头怼着去砸,力道全无规律,更像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举手投足都渗着癫狂。 “那个啊,我前几天……” 一个白领打扮的年轻女人从地铁口走出,脸上带笑,很投入地讲着电话,等离得近了才留意到从头到脚都十分异样的莫森,语气明显变了变。 “……好像看到一个很危险的人……” “说啥?”莫森转过头。 白领的笑容顿时消失,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视线,旋即蜷起肩膀护住单肩包,由快步转为小跑,离去时还能瞧见心有余悸的神情。 “居然搭话了,好可怕……哈哈……” 空气里留下一句淡淡的女声,带着不自然的干笑。 镜头多停了两秒, 近景里莫森看向白领离去的方向。机位切换,“嗒嗒嗒”的高跟鞋音里女人由远及近走上楼梯, 惨淡的楼道灯光照下来,正是方才的白领。 完了要糟。 眼看着白领在走路过程中掏出家门钥匙,科尔顿四人立刻绷紧神经。 11.23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四章 (3) 果不其然,公寓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莫森悄无征兆地直冲进来,没有尖叫没有厚重的撞击声,女白领只来得及吸了口气,就被他持刀相逼按在墙上。 整个过程过于安静迅速,门自动弹回闭合, 将最后一道透着昏黄灯光的缝隙牢牢掩盖。 画面主色调又回到了黯淡的绿色,唯有女白领的浅驼色风衣在明显地颤抖。 “敢出声就宰了你。”莫森的低声威胁回荡在私人影厅。 接下来的发展连几人里最热衷于此类大尺度情节的罗伯托都不想回忆。宽胶带封住了女白领的嘴巴,她双手被绑在腰后,只能贴着地面狼狈地蹭动,抽噎啜泣都堵成沉闷而绝望的哼鸣*。 骑在白领身上的莫森伸手撕扯着她的衣服与西装裙,在她徒劳的反抗里继续以言语和作势打人的动作相威胁,场面很不好看, 根本不像某些成人影片那样能激起观众的兴奋, 只让人感觉恐惧, 隐隐作呕。 原因依旧未变——色情片怎么看都像演的,现在屏幕上的这玩意儿,怎么看都像真的。 “别乱动啊!” 烦躁的哑声响起,莫森从白领裙下扯出了她的内裤,连带着暴露出的还有一条明显的卫生巾,暗红血迹在暖黄灯下分外刺眼。 本就沉默的科尔顿等人更加沉默,像一排凝固的石雕。 屏幕中的莫森满脸扫兴地扔掉了黏着卫生巾的女士内裤,镜头终于转到白天,哪怕天色阴沉不见强烈日光,也叫人松了口气,心底生出一股“我不看就能假装没发生”的庆幸。 “这是强暴未遂吧……”贾斯帕声音压得很低。 罗伯托罕见地发出一个音节来附和他,脸色像银幕上的天空那般灰蒙蒙的。 好恶心。他感觉自己的胃在蠕动,无声地表达着生理性的厌恶。 “警察怎么还不来?” 达蒙刚问出声, 几辆警车便呼啸而过,停在蒙着巨布的公寓楼前。 是警方在勘查火灾现场。 动感的音效强势插入,以并不舒服的方式将死寂氛围撕开缺口。 莫森在游戏厅操作着手杆, 这次他的战绩似乎相当不错,甚至在旁边大叔凑过来搭话表示羡慕的时候短暂地露出了笑容。 ……简直像个普通的正常人。 浓浓的割裂感使得达蒙皱紧眉头。 这样的莫森从游戏厅离开, 他还是那身行头,黑外套,红棕色衬衫,黑裤子,背后背着双肩包,若是略过他的浅色头发不提,这人根本就不起眼到了极点,是走在大街上随便就能遇到好几个类似路人的程度。 莫森身上的“朴素”和“常见”两个元素不断被强调,达蒙浑身难受,在座椅上挪了挪屁股。 随处可见的底层人,但同时是杀人狂、强暴犯…… 达蒙抱起双臂,两只手悄悄搓起胳膊。 “啊。”科尔顿出声。 达蒙难得与他感同身受,既困惑又担忧地望着银屏。 因为有两个人拦住了莫森的去路。 “喂,你小子今天小钢珠赢得挺多啊。” 两人里较壮的那个痞里痞气地开口,意图昭然若揭。 “兑钱的票子呢?快点都拿出来孝敬给我们!”另一个人接着道。 “噗哧!你这说法太没礼貌了吧!”前一个站没站相地抖着脚,大声嬉笑。 桥段实在经典,仿佛从万用模板里直接抠出来就用了似的, 以至于从台词到动作都迷之好笑。只不过达蒙等人都笑不出来, 看那两个混混的眼神跟看死人一样。 兄弟, 搞搞清楚啊, 你知道你们拦路抢劫的这人是个怎样的危险分子吗? 一时间贾斯帕竟然很期待莫森把他们两个都干掉——莫森当然不是什么正义英雄,但是烂人揍烂人起码也比烂人伤害无辜好人的戏码要舒适得多。 莫森果真不出众人预料,手伸进了衣兜。 然后掏出一把细窄的美工刀。 ……? 科尔顿四人在混混的嘲笑声里齐齐露出困惑的表情。 这把武器貌似没什么杀伤力啊,和莫森先前用的厨刀在危险等级上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要怎么动手?”贾斯帕嘀咕。 *拍摄对应部分详见:第八十八章《白昼之雨》(五) 定时有误,标题错了,正在改。 晚九点还有一章。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四章 (4) 答案是没动手。 确切来说莫森才是被动手的那个,身材壮实的混混上来就是一脚,他立刻被踹倒在地,紧接着便是被踢被踩,镜头一转已经眼圈乌黑嘴角出血,带着满身尘土一瘸一拐地向前走了。 “……” 达蒙等人更加迷茫。 等等,这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啊? 不是应该直接反杀吗? 莫森可是手里有几条人命的杀人犯, 两个再垃圾不过的混混而已,打不过他们说得过去吗? “……草。” 罗伯托倏地打了个冷颤。 他突然意识到,莫森还真可能打不过。 这家伙瘦得离谱,身高看样子没有很高,胳膊和腿都很细,力气也一般,要是现在跳出屏幕站到面前, 兴许自己一记直拳都能给他打趴下。 曹昊不就是这样吗?随便一拳就把莫森击倒了, 刚才那个壮实的混混同样如此,充分说明莫森这人其实根本不经打,他那样的体格放到平时完全就是只能挨欺负的份。 罗伯托神情怪异。 明明弱得要死……明明随便怎样都能打倒他…… 嘭! 一声巨响把罗伯托吓得抖了抖,赶忙回神看向银幕,发现莫森正在恶狠狠地伸腿踹门。 嘭!嘭!嘭! 接连不断的噪声引得隔壁邻居开门探头:“哎!你干什么呢!” 莫森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个穿着家居服的陌生男人,没说什么,扭头就走,只剩下那人在原地莫名其妙又微微警惕地望着。 夜色渐深,裸着上半身的田刚边转过身,试探着举起手里的小东西:“说起来……我之前在自动超市买了这个。” 床上裹着被子的邱雪看了一眼,嘟囔道:“不,我才不要用。” “呃,就试一下?”田刚少见地表露出坚持。 不知是与邱雪交往已有一段时间,两人亲密接触的次数渐多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他没像以前那样畏畏缩缩。 虽然, 这份主见也没用在什么好地方上。 “……不要啊。”邱雪勉强笑了笑,“阿刚,这种兴趣要不得的。” 田刚还是没有放下自带遥控器和一根细线的粉红色小道具, 犹豫两秒问道:“那个,小雪你没有用过这个类型的吗?” “也不能说没用过……”邱雪支吾着。 “自己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会用?”田刚问。 “不是,是和前任——”邱雪急忙止住话头,内疚地望向田刚顿时充满失落的脸,“……对不起。” 田刚扯了扯嘴角:“没事,那就算了。” 说完放下东西,起身关灯,在小夜灯的微弱光芒里上床进被窝。 “……对不起啊。” “没事,反正都是我们相遇之前的事了,我无所谓。” “嘴上说着无所谓……那你转过来嘛,不要背对我呀。” “朝哪边睡觉都一样吧。” “……好吧。” 看着邱雪低落地把脸埋进枕头小声抽泣,贾斯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真是恶心的小心眼矮子。”他鄙夷道,“自己没好到哪里去,一天到晚却对女友的贞操介意成这样。” 贾斯帕点评没多久,田刚也听到了邱雪的哭声,满脸歉疚地凑过去道歉。 “……我真的太小气了。”他神情沮丧,“对不起, 总是小肚鸡肠地计较这些, 说着不在乎其实在乎得不得了,就像你闺蜜说的那样,心胸狭隘惹人厌……” “没有那回事。”邱雪闷闷地说。 田刚语气颓然:“抱歉,我会努力改的……你别讨厌我……” 邱雪吸了吸鼻子,转过脸。 她看向田刚,对上那双蕴着歉意、卑微和自我厌弃的黯然的眼睛,好像对上一面镜子。 一双纤细的手臂伸了出来,邱雪没有出声,只是紧紧抱住了田刚,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头,原谅他也原谅自己。 4700+ 下次更新:11.25晚九点 好折磨,开书以来就没这么痛苦过。 明天的更新尽早看,因为已经知道肯定会消失了。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五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二) 镜头平移,过了一面墙后,脸庞隐在兜帽里的莫森站在收银台前。 “欢迎光临有间书咖。单间有五种套餐,请问您要哪一种?” 莫森眉间的郁结仍深,神情恹恹:“过夜。” “好的。过夜的话这边费用是……请付定金……” 莫森在接待员的声音里掏出钱包,摸出信用卡。 机器很快“滴滴”两声,接待员委婉提醒他余额不够过夜, 莫森没有抬眼,没有耍狠,甚至没有露出任何被冒犯的表情,只是讷讷点头,语气倦怠地换成了三小时套餐。 他步伐稍快地走过一排排单间,坐进短暂属于自己的那间。 周遭安静, 莫森脱掉外套,扣上书咖自带的隔音耳机和眼罩, 微微蜷进皮质座椅。 从进门到落座,与疲惫而拮据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莫森!” 沉沉的睡梦响起那个恶魔般的声音。 画面骤亮,深绿色黑板上两只手颤抖蜷缩,漆黑发丝贴在板面。 “站起来啊!别乱动!” 毛茸茸的脑袋被命令着,瑟缩着,莫森一点点挪上去,被迫站直腰板。 镜头下移,一张纸贴在校服衬衫的背后。 黑色的记号笔画了一圈又一圈,正中被涂红,是个充满了残酷童趣的血肉靶心。 啪! 玩具子弹猛地击中红心附近,莫森霎时一哆嗦。 “呜呼!——” 三三两两的男声为这一枪欢呼,何冶懒洋洋坐在桌面, 拉动套筒给玩具手枪上膛,另有跟班在旁嘻嘻哈哈地看热闹。 背景板内的其他男生女生或是转头假装聊天,或是以书挡脸, 再不然就是埋头抄笔记, 没人敢将视线投向这边。 “叫你他妈别乱动了!”何冶说着, 又是“啪”的一声。 摆出投降姿势,低头趴在黑板上的莫森一缩, 再一缩。 “哈哈哈哈,给我,给我!” 跟班笑着去接枪。 啪! 啪!啪! 一声响,抖一下,疼痛渗进骨髓,后背愈发弓得像虾米。 “你真够瞎的,给我……喂!莫森!都说了站好了!信不信老子揍死你!” 何冶怒斥道,举起玩具手枪,黑黝黝的枪口挡住他狞笑的脸。 下一秒,稀里哗啦的响动传来,头朝下倒在地上的莫森被泔水浇了一脑袋。 “给我喝啊!” 何冶揪着他的后脑勺往下按,“给我喝!全都舔干净!咽下去!” 镜头拉远,被校服裹得肥涨臃肿的曹昊跪在旁边,莫森手臂撑着地,上半身才撑起一点点,又被何冶一脚压住肩胛骨狠狠踩了下去。 “还敢反抗?真把自己当个人物啊!赶紧吃!” 镜头再远,空荡荡的校园, 不远处是操场, 近处是食堂后门。 超远景里三人仅有拇指那么大。 笑声在回荡。 “噗哈哈哈哈哈,这货真的舔了!” “喂,肥猪,你也来吃!赶紧吃!快点!” 极具存在感的嗡嗡嘶鸣传来,连成一条线。 睡梦中的莫森挣扎着发出呓语。 一只干瘦惨白的手用力扣住耳机。 扣住,死死扣住,迸起的不知是青筋还是血管。 但声音依然在响。 刺耳嗡鸣也在响。 “哈哈哈哈哈,喂,泔水是什么味道啊?和我说说?” 耳机的一边被掐着掀起来。 仿佛在确认究竟响在耳边还是脑海里。 “啊?赶紧说啊?好吃吗?喂!喂!跟你说话呢!” 嗡——————— 持续性的高音调鸣响在嚣张恶语下铺成底色,尖锐得让达蒙等人都皱起脸。 “哗啦”一声。 耳罩式耳机被莫森一把掀掉。 嗡嗡颅鸣猝然停止。 书咖单间狭窄无光,他眼前还覆盖着眼罩,手敲向太阳穴,力道越来越重,像在和脑子里的“谁”作斗争一样,拼命地砸头,晃头,随即接连不断地在椅子里挪蹭,仿佛头痛欲裂。 开门声。 还是那身家居服的邻居提着垃圾袋走出门,迎面遇上从田刚住所过夜归来的邱雪。 “早。”邱雪笑笑打招呼。 “早好,哦,对了。”邻居提醒道,“昨天有个很奇怪的男的来了……你没事吧?” “诶?”邱雪愣住。 “他看起来挺吓人的,一直在踹你家的门。”邻居说着指了指邱雪家门口,“你要不要考虑下报警?” “啊,嗯……好的。” 邱雪迟疑着点点头,余光瞥见些许泥斑,脑海顿时被无形的恐惧塞满。 镜头转至防盗门,只见浅灰色门板上尽是蹬出来的混乱鞋印,毫不掩饰地宣告着进犯的痕迹。 短章,试探一下,其他内容攒到明天再发。希望审核周末别上班。 下次更新:11.26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五章 (2) 场景转到田刚和王大力的工作日常,或许是与邱雪的交往让一直以来非常懦弱的田刚也多出几分改变,他鼓起勇气,向王大力坦白了自己已经和他梦中女神在一起的事实。 这段两人的对话延续了影片开头的冷幽默风格,观众席的科尔顿四人却没心情再笑,只有在王大力绝望跳脚表示要与田刚绝交、想立即走人但电梯迟迟上不来只能无能狂怒的时候,他们才因为这段浮夸搞笑的表演勉强扯了扯嘴角。 “——没事, 大力哥的话我会努力搞定的。”奶茶店靠窗座位里,田刚关切地看着邱雪,“倒是你那边,真的不要紧吗?有没有试着去报警?” “有是有……不过,针对跟踪狂这样的事,警察说要有实际伤害才能出警。”邱雪为难地垂了垂眼。 “怎么会这样。”田刚有点泄气又有些不快,“那样真出了事不就晚了吗。” “是呢……但毕竟现在没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件, 要求警察来时刻保护我一个人的人身安全未免也太麻烦他们了……”邱雪的手绞紧裙面。 田刚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道: “要不然, 小雪你来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吧?公寓就先不回去了,都被找上了门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邱雪思考几秒,轻轻点头。 入夜,一辆自行车渐渐骑行至联排别墅其中一栋的门口,过程里时而发出零碎的“吱呀”声响,显然已有些年头。 圆圆光圈扫过前门附近的小花圃,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老式自行车上下来,一手扶车把,一手拿手电筒,熟稔地去门旁拐角处放车上锁。 如果现在是龙国观众在看,肯定能从展露的小细节里推测出这个新出场角色的概况:疑似职员,身家体面,自行车上了年纪也没换,有些恋旧,应该是个温厚踏实的公司小干部。一言以蔽之, 小康家庭里的老实人。 而达蒙的关注点并不在这, 他对这种影影绰绰的暗绿色已然生出些许心理阴影, 此时看见整体氛围,心头便有不祥的预感。 职员掏出钥匙,开门。 颇为气派的双开防盗门被拉开其中一边门扉,他神态放松,顺手将家门反锁,然后换上拖鞋,在熟悉又安定的环境里发出声卸下疲惫的喟叹。 “老婆,我加班回来了——” 职员边脱西装外套边往客厅走,懒懒地吸吸鼻子,“嗯?有点辣,你今晚做的什么菜?” 他停住脚步。 几米外的餐桌旁坐着一个浅棕色头发的年轻男人,貌似正在吃饭,被声音打扰到才从餐盘抬起脸,转头看向这边。 “……?” 职员困惑地眨了眨眼,对面那人的神情过于自然,有那么一小会儿功夫他还以为是自己进错了家门。 再次确认了下屋内的装潢摆设,职员茫然开口:“呃,请问你是哪位?” 莫森看着来人, 没说话,腮帮子还在动。 嚼了嚼嘴里的食物,他放下餐叉,二话不说走向厨房。 职员看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能理解当下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他没拿公文包的那只手挠挠头,不明就里地继续往屋内走,才走出两步整个人就如坠冰窖,瞳仁剧烈震动。 沙发的阴影处瘫着一个女人,头发乱糟糟的,正面朝下趴在地上,看不到脸,但内衣和居家服的款式都很眼熟,是他老婆无疑。 镜头随着职员的震惊而摇摇晃晃,晃过了女人裸露的肩膀,狼狈凌乱的上衣和貌似不着丝缕的下半身。 咚。 公文包从手中掉落,砸向地板。 职员颤颤巍巍地跪了下去,望着妻子的惨状,双手无助地停在半空哆嗦着,颤抖许久也没敢伸手确认她的鼻息。 莫森走出厨房。 红棕色衬衫,肥大的四角内裤,两条细杆似的光腿,手上有把刀。 今晚随机更新。明天下午之前内容不会有缺漏,请随意。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五章 (3) 职员后知后觉地转过脸,视线刚落定便惊得向后瘫倒,约有一两秒的停顿,他疯了似的跳起拼命往门口跑。 莫森紧随其后。 从客厅到玄关仅有几步路,连追逐战都算不上。短促密集的“咚咚咚”的踩地板声足见两人脚步急重,没有半点背景音乐,一连串“哗啦哗啦”的开锁响冲击着科尔顿等人的耳膜, 然而没过半秒所有人的焦心都被强行遏制—— 莫森两只手紧紧攥住厨刀,一口气捅进职员后腰。 “唔……唔……呃……” 双手紧扒在家门上的职员在痛苦的呻吟里慢慢滑了下去。 场面甚至有些滑稽,阴恻恻的光线里莫森两条光腿异常明显,纤细程度宛如还没长开的初中生。可偏偏就是这样羸弱瘦削的身体,正不断发出怪异的嘶吼,紧绷着所有力气狠狠地将厨刀扎了又扎。 一下一下, 鲜血自职员后背的不同位置涌出, 白衬衫像一张被红颜料胡乱涂抹的画纸, 极快被猩红浸润覆盖。 “呃、呃!” 似乎是厨刀没能找到最锋利的,又似乎是职员皮糙肉厚些,莫森连捅数刀,见眼前背对着他的男人仍在痛吟,愈发不耐烦,“噗噗噗”加快速度,像在对待什么解压玩具,连续不间断地快速将厨刀扎进又拔出。 他两条腿因维持重心而不自觉扎着马步,小腿肌肉在蓄力时绷得死紧,乱捅一通后俨然失了许多气力,正在细微抽搐。 喘气声。 莫森费力地一只手扳着职员的肩膀将他翻了过来,往胸口和腹部又扎了几刀。 “呃……啊……” 上半身前前后后都被血液浸透的职员声音逐渐微弱,瘫倒在玄关鞋柜旁,一双皮鞋徒劳地蹭动。 他还没死透。但莫森看了他一眼,仿佛刚在工地扛完麻袋般抬起衣袖擦了擦汗,迈着疲惫的步伐喘着粗气走回去了。 走回去了…… 达蒙等人面容僵硬, 眼看着莫森径直回到客厅的餐桌旁坐下, 刀就随手放在桌上,继续拿起餐叉不熟练地卷着面条往嘴里送。 他吃的速度还急了些, 看来刚才真是累坏了,急需填饱肚子补充能量。 细细碎碎的动静传进达蒙的耳朵,他起先以为是电影的音效,旋即惊觉这声音太近,最后才发现不是旁边的科尔顿在抖腿,是他自己在发抖,以至于带着座椅和小圆桌摩擦出声。 “……”达蒙努力控制住打颤的四肢。 害怕是必然的。超清银屏将莫森的杀人全过程忠实地记录了下来并呈现到观者眼前,换作以往,用这样的大屏幕欣赏暴力美学可谓相当酣畅爽快,然而《白昼之雨》不同,它只有暴力,没有任何的美,毫不遮掩的暴虐场面对普通人而言过于刺激,恐惧反胃才是最正常的反应。 更可怕的是,达蒙没有从莫森脸上发现恶意。 如果是那种赤裸裸的复仇、反杀甚至虐杀,达蒙都能代入一下施暴者的视角,获取不少在现实中违法的精神爽感。毕竟“恶人角色”那么多,张力十足的反派谁还没看过几个?更别提A国高分级暴力动作片里有太多动不动就血肉横飞的画面, 什么惨叫哀嚎,断肢乱飞, 脑浆炸裂,眼珠爆出,这些达蒙跟着罗伯托看得足够多了,向来觉得自己在“血腥重口”这方面已然阅历丰富,浑然不惧。 然而现在,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没有任何美化,也完全不“爽”的暴力情节,几乎令人分不清是虚构还是现实。以方才的职员为例,单论他这个出血量,《白昼之雨》根本没法跟那些经典恐怖片相比,可当达蒙完整地看完莫森自然地拿刀,自然地追到门边捅人,自然地擦汗回去继续吃饭之后,他只觉有股刺骨的冷意钻进皮肉血管,连脑干都要冻住,头皮阵阵发麻。 职员只是在正常下班回家。 他不认识莫森,没惹到他,甚至莫森也不讨厌这个职员,他不仇恨、不蔑视、不以此取乐,仅仅是因为“有人回来了,不能被影响到”,于是就这么把职员杀了。 好随意。 完全不在乎那是一个人。是活的,独立的,温热能喘气,会说话有思想的人。 达蒙觉得自己的大脑凝成了铅块。 沉甸甸的,压得他头晕。 4200+,零点前后还有一个短章,不用特意等。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六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三) 这边莫森把人捅成重伤后在吃面,镜头一转,白天的田刚听闻王大力辞职。 割裂感再次扑面而来,一面是生死,一面是工作,贾斯帕恍惚两秒才意识到:对啊,普通底层人就算再底层, 挣扎的也是温饱,是“活得没那么好”而不是“今天能不能活着”。 那个独居的女白领,那个住联排别墅的职员及他的妻子,光看经济条件要比田刚他们优渥得多,但在莫森这个杀人狂面前,他们没有富人穷人之分, 都只是“能被杀的人”。 恐怖啊…… 贾斯帕怔怔看着银幕上的莫森。他又在睡觉, 穿着浅灰色单衣窝进沙发,应该是从这户人家的家里翻出了眼罩和耳机, 在视觉与听觉上将自己牢牢封闭。 饶是如此,他睡得仍不安稳。 笃笃笃—— 窗玻璃被敲响。 “有人在吗?”一个男声隔着窗户响起,“打扰了,有人在家吗?” 莫森挣扎着摘掉眼罩,五官烦躁皱起,困意未褪,眼袋厚重得吓人。 “不好意思啊张先生,打扰一下!” 窗外的巡警抬高音量,伸手指了指门口,“几次按门铃都没人应,能麻烦开下门吗?” 从沙发上起身的莫森瞧着困怏怏的,胡乱点头,正要趿拉着拖鞋往玄关走,又突兀停住,拧身转向厨房。 洗菜池边置放着一把擦得锃亮反光的厨刀。 科尔顿等人立时吸了口气, 预见到这个巡警要完蛋。 可是,毕竟这是警察……有没有可能莫森被成功逮捕? 达蒙下意识瞥了眼手表,电影从放映开始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紧张之际, 莫森抓起那把厨刀,在走去开门的过程里撩起后衣摆,竟然就这么将它贴着后腰皮肤插进了睡裤里,由松紧带自动固定着。 操,这家伙是真不怕啊。罗伯托看得呲牙咧嘴。 门外,巡警还在等人开门。 “咔嚓”门锁响起之前,他狐疑地望了望前门花园,草地里有一块翻新得相当明显,仿佛最近这两天刚好有人挖了个坑把“什么”埋了进去,又重新铲土将坑填平。 大门开了,莫森探出半个身子。 巡警连忙回神,礼貌地解释道: “抱歉,我们这边接到报警,说是联系不到张中林先生。” 他顿了顿,视线在莫森脸上停留,“请问您是——?” 似乎因睡眠中断而满脸疲倦的莫森眯了眯眼:“……我是他弟。” “噢,弟弟啊……”巡警沉吟着重复道, “那请问张先生他人呢?” “他——”莫森再次眯眼,“生病了, 现在在住院。” “这样啊。医院具体在哪呢?” “就在这附近。”莫森随便转了转头, 用眼睛示意了一个方向。 “呃……”巡警顺着看了两眼,“附近的哪?” “就附近。”莫森道。 巡警有些头疼,疑窦更深:“请问您知道医院的名字吗?” 莫森偏头想了一小会儿:“……不记得了。” 巡警微不可察地蹙起眉头: “不好意思,方便让我进去看看吗?” 这次莫森很爽快地点点头,说了句“可以”。 “多谢,麻烦了。”巡警礼貌地笑了笑,迈步进门,在玄关换好鞋。 他的身后,莫森将那扇拉开的门扉重新关上。 光线被防盗门阻隔在外,阴影前后吞没了两人的身形,青天白日下堆积出浓郁的阴森。 下次更新:11.27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六章 (2) 巡警走进客厅,四处打量。 周遭陈设并无异样,墙上有挂画、照片,储物柜旁较为随意地堆着家居用品,角落处摆有花瓶,花朵稍微有点蔫巴巴的,但不影响整体插花的美感。 总体而言, 雅致温馨,家居气息很浓,单衣睡裤表情自如的莫森在这似乎也没那么格格不入。 巡警没发现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心头疑惑略略减少。 “对了,有件事想问一下。” 他转过头和莫森确认,“院子里的是怎么回事?” “什么?”莫森一副茫然神色。 “啊就是……”巡警望向花圃那边, “有一块地方, 感觉有挖掘过的痕迹。最近是做了什么园艺工作么?” 莫森貌似思考了一下, 道:“不晓得。” “张先生,你是什么时候住在你哥这里的?那块地之前就有被挖过吗?” 莫森还是道:“不清楚。” 巡警愈发疑心,他试探着转过身,边观察莫森的表情边说: “是这样的。像这样的联排别墅经常发生主人因为外出旅游或工作短期不在家,有流浪汉翻进来住宿的事……” 莫森迷茫地看着巡警,没做出什么反应。 “……也有被寄养在宠物店的猫猫狗狗想家,偷偷跑回来,结果被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给捉住杀死的情况。” 巡警继续说道,意有所指,“上个月我们就接到过一起案件,有流浪汉把砍死的宠物狗埋进了院子里。” “噢。”莫森仍是不明状况的模样,“……辛苦你们了。” 见他像是尴尬而不失礼貌地挤出一句场面话,巡警越发摸不着头脑。 “呃,所以,我有点介意刚才提到的那块地方, 之后能让我们调查调查吗?” 巡警为自己方才的试探找补道。 为了避免让自己不那么咄咄逼人,他这句疑问说出口时的口吻偏向闲聊,身体也转了过去随意探看。 “哦哦, 可以啊。”身后传来莫森含糊打哈欠的回应。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 巡警有些莫名, 脚步接着往屋内深处走。 他视线习惯性从上向下打量,掠过厨房时顿了一秒才留意到余光里的物什,眼神在怔愣后微微凝固。 那是两个大尺寸的白塑料袋,被塞得鼓鼓囊囊,打了死结,软趴趴地放在地面,暗红色的血液堵在里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新鲜带血的生肉。 可就算是活猪现杀,会有人装成这样的两大袋么? 巡警愕然转身,视野里就见莫森的身影猝然放大。刚才还站在几米外的这人一句话没说,几步冲上来,右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厨刀,左手用力揪住巡警的衣领,刀尖直挺挺捅向他的下腹。 袭击来得太突然,巡警吃痛,赶紧握住莫森的右手腕,拼命让那把凶器离自己远一些。 “呃——嗯——!” 两人在角力,或许用“来回撕吧”来形容更合适。不论是巡警还是莫森的表情都很狰狞丑陋, 脸憋得通红,五官扭曲乱飞。场面完全谈不上“搏斗”,没有战术思路,没有武术招式,概括起来仅有“莫森要捅巡警,巡警奋力阻止”一句。 “呃啊——!” 与莫森正面较劲的巡警抓住时机猛然发力,响亮的坠地声,瘦削的莫森整个人摔得狼狈,厨刀脱手,在光洁的地板滑出一小段距离。 有机会! 屏幕外的科尔顿等人屏住呼吸。 发出来了吗? —— 看来没事,那今晚不用特意等,更新随机掉落,明天下午之前都没问题。 (本章完) ------------ 第一千零六章 (3) 但事态发展令他们始料未及,莫森反应极快,手脚并用往前爬,膝盖磕在瓷砖砸出几声急促的“嗵嗵”重响,重新抓起厨刀毫不犹豫地转身再次向巡警扑去。 后者才刚和莫森一起摔倒,在这几秒的间隙里还没能从地上起身,就被莫森跨过双腿骑了上来, 一把厨刀逼近眼前,刀身亮得能映出人脸。 嘶哑的发力声从两人牙缝里接连挤出,厨刀在巡警的胸膛上方挥舞摇晃,特写镜头里几次给人割到脸庞的错觉,更衬得气氛紧张到极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深色制服与浅灰睡衣,黝黑皮肤与惨白面孔, 顶着一头浅棕色头发的莫森在比他体型高壮了一圈的巡警身上像个和大人胡闹的孩子,身形单薄瘦小, 可没有任何观众敢认为他毫无威胁,科尔顿等人都被莫森那股宁可不要命也要把巡警弄死的劲头吓得冷汗直冒,噬骨恐惧不断攀升。 “呃呃啊啊啊啊啊——” 莫森发狠地嘶叫着,犹如只想着生存的野兽,脑子里根本没有所谓的人性与理智,一心就是要斗出个死活,敌人咽气才叫安全,才叫完全胜利。 “咕呃……!” 巡警奋力反抗,前胸的布料已经有血渗出。 他双手攥着莫森的手腕不假,却没能阻止这个神情凶残的杀人魔咬牙将刀尖扎穿层层衣服,刺进皮肉。 达蒙胸口发凉,不自觉地蜷缩起上半身。 和莫森薄薄的单衣睡裤相比,巡警的制服里里外外有不少件,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厚重。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把厨刀插进去,莫森的杀心可见一斑。 “唔咕, 咕,呃……” 巡警的脚后跟在地板砖上用力挪蹭, 但依旧借力失败, 蹬地的动作逐渐散乱,成了白费力气的挣扎。 摇摇摆摆的厨刀怼着扎出来的血洞再次捅入,伤上加伤。 “啊啊啊啊啊啊——” 莫森疯了似的发出嘶吼,特有的哑甜音色在这般啸叫中癫狂怪诞,使人不寒而栗。 镜头切远,只见他下半身撅起,甚至双脚离地,竟是以一个近乎倒栽葱的姿势将全部的重量和重心都压在了上身和手里的厨刀,全无技巧,就是顺从本能拿刀硬怼,使尽全身力气去怼,用自己根本没多少的体重疯狂地施加力道,非要把巡警捅死不可。 画面里没有一丝正脸,仅有巡警摊开的双腿和莫森死命向下压,随着动作而断断续续扭摆的屁股、时不时伸直又蜷起的腿和摇荡的赤裸的双脚。 丑陋不堪,但看得人惊魂丧胆。 “啊呃——” 用力,再用力。 终于,莫森嗓子眼里挤出一声掺着咽口水动静的低吼, 从巡警身上起来。 那把厨刀已然深深没入警服,余出来的那一小截刀身也黏着血液, 棕黑的刀柄因巡警胸膛的起伏小幅度晃动。 噗哧、噗哧、噗…… 巡警瞪着眼睛,莫森这一刀捅裂了他的肺脏,他宛如漏气水管,嘴里一小股一小股地往外喷出鲜血,没几下就不再喷血,人也彻底不动了。 3300+ 下次更新:11.29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七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四) 莫森喘着粗气,直起腰。 他满手是血,衣服裤子上也沾染了不少道血痕,因血液和汗水的双重浸透而黏紧身体,看起来瘦得仿佛皮包骨。不过,他的表情并无明显波澜,仅仅只有松懈下来的疲惫。 若是单看这张脸,很难联想得到莫森刚才杀了人,只会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刚干完体力活,此时脱力还没缓过来。 厨刀还扎在巡警的尸体上,莫森没管,走到旁边蹲下,伸手去翻警服腰间的袋子。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他翻出一把手枪。 达蒙等人一阵窒息。 既是因为本就足够可怕的莫森竟然获取了更加可怕的武器,也是因为回忆起巡警明明有枪在身,却在莫森发疯捅刀下只能先做抵抗,到最后连枪袋的扣子都没来得及打开就这么被一刀扎死了。 恐惧的氛围进一步蔓延开来,与方才观看杀人现场不同,是心有余悸又惴惴不安的感觉。 镜头切换,莫森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充满恶意的画外音响起。 “你这种垃圾赶紧去死吧。” “死吧。” “去死吧。” “养着你这样的废物真可悲。” 种种声音,从一人一句到三三两两的声音叠在一起,连混响都没有,是积年累月留在莫森颅内的梦魇低语。 “没有生存的价值啊你。” “快去死。” “怎么好意思还在喘气的?” 莫森开始晃头,右手对着脑袋又拍又砸。 那阵尖锐刺耳的嗡鸣再度回响,像接触不良的麦克风在音响里的动静,于颅腔内牵出一条锋利的线,切割磋磨每条痛觉神经。 “赶紧死吧。” “说了让你去死啊!” “别这么激动。” “就是啊,把所有人都杀光不就行了。” “全都宰了。” “都给我去死!” 回荡在脑海每个角落的声音愈发激动,除了那些陌生的嗓音外,莫森那把哑嗓愈发鲜明,怒吼着掺杂其中。 “啊————” 走在街上的莫森被折磨得垂下头加快步伐,嘴里吐出濒临崩溃的低低呓语。 “想吃烤肉……”百无聊赖的他说。 “你快死吧!”激动愤怒的他说。 “杀掉!全都杀掉!”歇斯底里的他说。 精神分裂般的脑内残响随机位切换而停止,但哪怕是不懂导演处理手法的观众也能明白那些声音从未中断,它们始终留在莫森的脑海里,日日夜夜反复折磨着他。 风铃声。 黑衣黑裤的莫森径直走进邱雪工作的咖啡厅,不顾众人的异样眼神,边走边四处打量,途中还将其他客人的桌子及餐具撞出一声突兀的脆响。 他走到最深处看了一圈,仍旧没发现目标中的身影,又快步走回进出口附近的收银台,张口就道: “喂,在这工作的那个叫邱雪的女的呢?” 男收银员有些迟疑,又不敢不答:“邱雪啊……她昨天就辞职不干了。” 莫森二话不说,直接离开。 …… 嘭! 廉价的帆布鞋重重踹在门板,蹬出黑灰色的泥印。 嘭、嘭、嘭。 莫森持续踢门,微张着嘴,仿佛求解失败,又没有其他办法,只能与题目生闷气的小孩。 邻居家的门被一只手从里面向外推开。 曾见过莫森、提醒过邱雪的那个男人表情有些恼火地踩着拖鞋走出来: “我说你这人到底想干嘛?再这样下去我报警了!” 莫森直接掏枪。 下一更:九点半。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七章 (2) 一声枪响。 莫森自己先缩起了脖子:“操,吵死了……!” 邻居男人震惊呆滞,大脑一片混沌,隔了两秒才颤抖着手往侧脸摸,没摸到血,但那股被子弹飞速擦过皮肤的灼烧感还残留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蜷起手指, 下意识要往后看,寻找墙上该有的弹孔。 “喂——!” 缩脖驼背形容猥琐的莫森重新举枪威胁道,“一厘米都别想动,明白吗?” 画面骤切,邻居从眼口到双臂再到手腕脚腕都被厚厚的宽胶带束缚得严严实实,另有麻绳将他紧紧地绑在靠背座椅上。 莫森在阳台探头左看右看, 没一会儿神情烦躁地转回身嘀咕: “这女人还真给我搬家了啊……” 他关上阳台门, 拉紧门帘,伸手“唰”地撕下给邻居封口的胶带。 “我、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她就是搬走了——” 男人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狼狈出声。 莫森置之不理,从外套兜里翻出手枪,绕着圈“喂喂喂”地踢踹邻居的小腿。 “她搬到哪去了?” “……我说了我不知道啊!”手枪的枪身拍打得邻居脸庞“啪啪”响,他被踢得偏过身,半张脸已经被鲜血覆盖,无声向观众诉说着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遭遇过怎样一场暴行。 莫森走回邻居面前,表情阴恻恻的。 “你知道吧?”他举起手枪对准了他。 一秒,两秒,莫森没有听到回答,枪口霎时爆出一小团火光。 “呃啊!” 邻居猛地哆嗦了一下,殷红血液飚飞,嘴唇附近的脸颊处赫然出现一个圆圆的血洞。 “嗬……嗬……” 他艰难万分地喘着气,却只能发出破损风箱般的漏气声, 口腔内仿佛舌头和牙齿碎成一团,吐字含糊不清。 “我怎的……不资绕……” 砰! 邻居的脑袋遽然向后仰倒,背后墙面溅射一大片血点。 被莫森一枪爆头的他身体还遵循着惯性, 细微地前后摇晃, 不多时便像个坏掉的不倒翁,直挺挺地瘫在了靠背椅上,再无声息。 夜转天明,警车呼啸,停在联排别墅门前。下了车的警察听送奶工说起“储奶箱满了,这家人好几天都没有拿走订的鲜牛奶”等异常情况,屏幕外的达蒙四人久久沉默。 算上邻居,这是莫森杀死的第几个无辜人了……? “那家伙,莫森,他已经彻底没救了啊!” 曹昊的哀嚎突兀地响在耳畔,众人皆心有戚戚焉。 罗伯托的饮料拿在手中已有很久,里面还剩一小半,但已经彻底被持有者遗忘。 有点反胃。 罗伯托脸上流露出不适,他自己玩过许多暴力游戏,血腥的爆头场面可谓屡见不鲜,哪怕被击中的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又如何?在游戏里都是些NPC,做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玩家自由击杀的,死了也就死了, 根本无需谈论道德。 可, 可现在这是……现实啊。 没记错的话,龙洲是不是严禁枪支弹药来着? 这意味着平凡居民可能一辈子都没真正见过一把手枪…… 被完全意想不到的人,用完全意想不到的武器,随随便便就杀了。 只是因为多管闲事? ……但就算邻居还能勉强说个“情有可原”,那女白领呢?就因为她多说了一句莫森很奇怪? 再退一步,现在被警察勘察现场的这户职员和他的妻子……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罗伯托越想,后背越冷。 拜托了,是谁都好,赶快来个人阻止莫森吧。 他极其罕见地、发自内心地祈祷了起来。 下次更新:11.30晚九点 (本章完) ------------ 更新删 打扰诸位。 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今晚的更新挪到明天一起发。 —— ------------ 第一千零八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五) 或许是罗伯托的祈求起了作用,影片的进程在这时加快,一转眼田刚已经坐在了警察对面。 “我觉得,可能是莫森。” 田刚视线草草掠过桌面上邻居男人惨死的照片,低头小声道,“他跟踪小雪很久了。” 警察神情肃然,详细地询问了几句有关莫森的信息, 只是田刚与莫森多年不见,前不久唯一的一次约饭里莫森也是谎话连篇,到最后依然没能提供有用的情报。 “对了,你认识曹昊吗?”警察又问。 田刚表露出几分诧异。 “认识。”他说完似是意识到什么,眼神有些细微的慌乱,小心翼翼地问,“他怎么了吗?” 警察将曹昊及其未婚妻苏琪被烧死在莫森住所的事情告知了田刚,后者的脸色霎时变得更加难看。 “那, ”田刚有点呼吸困难,低垂的视线勉强抬起一些,“这也是莫森干的吗?” “现在还不能断定。”警察如实相告,“不过,可能性很大。” “……噢,噢。”田刚放在膝盖上的手蜷了又蜷,手指颤抖。 镜头缓缓移动,由警局谈话室转至装潢普通的办公室,气氛依旧压抑,满脸愁苦的王大力从清洁工头手里接过工资结算条,同时拒绝了他的好心挽留,趿拉着丧丧的步伐去储物柜取走自己为数不多的所有物,正式从家政公司辞职离开。 电梯下降至底层大厅, 王大力背着起了毛边的单肩包向外走, 才刚出门余光就瞥见一抹浅棕色。 他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两秒。 “喂, 你是那个谁吧!”王大力警惕而正义地快步迎向莫森(科尔顿等人倒吸一口气), “一直对小雪姑娘心怀不轨的跟踪狂!你在这干嘛呢?” 原本站在路边仰头辨识广告牌的莫森转过头, 眉间照旧拧着深深的郁结。 “田刚在哪?”他无视王大力的质问。 那把哑甜嗓音让王大力愣了愣:“不晓得,反正今天没看到。” 得到回复的莫森扭头就走。 “哎?哎!” 王大力反倒追了上去,“你给我等等!” 他拖着自己的跛脚一瘸一拐地跟在莫森身后,嘴上不依不饶地继续问:“你不会现在还在跟踪小雪姑娘吧?喂,我警告你……喂!你到底要去哪?等等!” 莫森不理他,迈步走过条条街巷,直到拐进一个废弃工厂。 “干什么?干什么?” 王大力看着莫森把双肩包脱下放到地上,顿时来劲了,“把我引到这种地方,想打架是吧?” 莫森边在包里翻找边道: “田刚住哪知道吗?具体地址是什么?” 王大力不回答,气定神闲地反问:“你问这个想干嘛?” “想去把他杀了。”蹲在地上翻包的莫森说。 “……?”王大力露出状况外的表情,“说啥呢,你这家伙果然脑子有毛病吧!” 莫森抬头,眼神定定的,又无比自然地看向王大力。 “是啊。” 他说完站起身,手枪已然举在胸前。 王大力张大嘴巴,盯着那把枪看了两秒,傻嘿嘿地乐了。 “拿一把模型枪跟我过家家?” 他甩开自己的单肩包,煞有介事地挥舞两下拳头,“我告诉你,真要打架我可是——” 砰! 突如其来的枪响让达蒙四人心脏骤停。 王大力从长相到气质自带笑点, 刚才摆出的武术架势非常滑稽,让人不由得心口一松,结果就在这个被逗乐的瞬间,莫森扣动了扳机。 一声惨叫,喜剧刹那间变成悲剧。 王大力双手捂着裤裆,缓缓向下跪倒,放在往常贾斯帕说不定会因为故意设置的下三路蛋碎情节爆笑出声,然而有那么多铺垫在先,此时听着王大力的凄厉叫声,只觉得心底阵阵发寒,根本笑不出来。 莫森举枪走近。 王大力跪在他脚边,脑袋都因剧烈的痛楚而栽到水泥地面,是个鲜明而经典的“otz”姿势,要说好笑确实是好笑的,荒诞惨烈,极致笑点。 只是罗伯托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砰! 莫森对着王大力的后背又是一枪。 otz彻底瘫成一条直线,王大力趴在地上不动了,不知是死是活。 …… 急救车在都市车流里开出一条路,“哒哒哒”脚步声响起,楼梯拐角处田刚和邱雪一前一后匆匆显出身影,脸上皆是担忧神色。 没过多久,两人并排坐在急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与绝大多数等在外面的病人家属一样既沉重又紧张。 “没事的。”邱雪小声说,声音沙哑,“大力哥他,一定不会死的。” 田刚的视线虚虚落在医院光洁的地板砖上,没有焦点。 “都是我的错,才让大力哥被连累……”他语气飘忽地喃喃着,整个人失魂落魄。 “不是你的错啊!”邱雪音量轻但语气急切。 “不,真的是我的错来着……” 田刚交握的双手紧了又紧,“因为,莫森他一开始就是来杀我的啊。” 邱雪小幅度地摇摇头,表情痛苦:“那也是因为,最开始是我主动要你做我男朋友的……!所以,不是你的错……” 田刚相互摩挲着的两根大拇指轻轻打颤。 “没,不光是这样。”他挤出气音,费力地吞咽了几次口水才接着说道,“莫森他……变成现在这样,确实有我的责任。” 邱雪茫然地看向田刚。 “你能有什么责任呢……”她嗫嚅道。 田刚仍然眼神失焦地望向地面,眼睫不住地颤动,嘴唇也在打哆嗦。 “其实。” 他努力提了一口气,嗓音干涩,“我和莫森,在高中的时候,关系还挺好的。” “有很多共同话题,回家也顺路,总在一起聊天……” “但是,那时候班上有个叫何冶的同学,经常带头欺负莫森。” 周遭环境在田刚粗哑的叙述声里渐渐模糊,变得灰白,像一场蒙在心头的迷雾,连多年后的坦白都仿佛隔了层水响,嗡嗡的听不真切。 再之后,声音变得清晰,一串“嘿嘿”的嬉笑由远及近,一只手出现在画面中央。 “快点!” 何冶手上拿着款式常见的保温杯,兴奋地催促着。 “来了来了。”跟班嘻嘻哈哈地递上橙汁,玩笑道,“何哥,这么下血本啊?” 何冶笑哼一声,把橘色果汁倒进保温杯,随即从兜里摸出几根粉笔,招呼着大家一起帮忙。 几个毛茸茸的脑袋凑在一处,不消多时纸上就积了一小堆磨出来的粉笔灰。 何冶捻起纸片边缘,将影视剧里下药粉的动作模仿得惟妙惟肖,好像他自己也是什么智囊人物似的,现在要对“邪恶的敌人”用计。 “搅一搅,别让他看出来!” “差不多了吧?” “哈哈哈,要不再加点料?咳——呸!” “噫,恶不恶心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以了可以了,走!” 三五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以何冶为首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你推我我推你地笑闹着找了个邻班的女同学,半玩笑半威胁地叫她把这杯“饮料”送给莫森,让他全部喝完。 边缘朦胧的回忆里,面相青涩的莫森害羞又无措地捧起保温杯。 镜头移焦,拐角站着田刚。 他在,他一直在,从何冶他们磨粉笔灰的时候就在,“计划实施”的时候也在。 他没有参与。 他只是路人。 他站在那儿。 每每沉默地移开目光。 2400+,末尾会消失,尽量看。 下次更新时间:不出意外的话12.2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九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六) “好,下一个。”老师出声。 教室中,学生们按蛇形顺序一个接一个地读课文,没过一会儿就轮到了莫森。 灰蒙蒙的身影站起,画面里没有他的上半张脸,只剩一张嘴张了又张,发不出声音。 老师的疑问逐渐变为严厉的质问。 有一颗脑袋垂下去。 有一双眼睛无助地望过来。 “……” 田刚低头细看桌面上的笔记本, 时不时抬头瞄两眼黑板,一副认真抄重点的模样。 他眼观鼻鼻观心,坚决不去惊扰风暴中央,在还没成为成熟而冷漠的大人之前率先遵从本心,学会了如何明哲保身。 不留情面的责备声响彻教室。 田刚没再感受到那两道令他良心倍感煎熬的视线。 他默然不语,垂头缩小存在感,像每个面对老师发火的学生那样。他融入他们,融入群体,做大众的一份子,也因此获取安全感。 橙红色的夕阳余晖漫过校园。校医室门口站着田刚。* 他等到脖颈绑着小冰袋的莫森,也等到自欺欺人的特赦。 “那什么……对不起啊。就是,就是课堂上……的事。 “那个时候,你的嗓子就很难说话了对吧?老师叫你起来回答问题的时候…… “我没能注意到。当时,貌似莫森你有看向我吧。 “……真对不起啊,如果我注意到就好了。 “没能来得及帮你向老师解释,真的真的对不起。” 讪讪的语气,不自在地轻挠着脸颊的手指,听到“没关系”后如释重负的笑容。 往事里的田刚在柔光滤镜下转过身,欢欣雀跃,仿佛他从未做错,也就无需解脱。 “总之你没事就太好了!我们有空的时候,再一起打游戏吧!” 他背对着天边的火烧云,笑颜灿烂, 脸侧因而镀上瑰丽的丹彤色,像一束与虚伪暖意纠缠着的晦暗的光。 如梦似幻的回忆陡然碎裂, 被冰冷的医院一角取代。 “——其实, 事后我有偷偷请求过何冶, 拜托他不要再欺负莫森。” 成年后依旧顶着锅盖头的田刚低声道,“但当时何冶很不耐烦地反问我……” “‘不欺负他难道欺负你吗?’ “我就,说不出话了。” 邱雪望着田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安静地注视着他死灰般的侧脸。 “于是。”田刚再次吸了口气,“在学校里,为了让自己不被卷进去,我和莫森保持了距离。” “那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不知道莫森是不是办理了辍学手续,一直没来学校。” “何冶说‘没人欺负了很无聊’……接着就命令我把莫森带出来。” 田刚视线低垂,怔怔的,吐字愈发迷离恍惚。 “我只好给莫森打电话,对他撒谎说: “‘何冶突然良心发现,要对他之前做的事情向你道歉’……之类的。 “就这样,把莫森骗出来了。” 田刚喉头蠕动,两只手死死扣在一起,止不住地发抖。 “然后, 然后……” 画面平移, 十字路口熙熙攘攘, 人声鼎沸。 天际残留着最后的日光,临近黄昏,红绿交通灯若明若暗,一个瘦削的身影走得飘忽虚浮,恍若置身天堂。* 何冶和几个跟班站在不远处的小巷里,神情冷漠得可怕,言语与其说是催促,不如说是纯粹的支配。 “喂,快点啊!”他厉声道。 人群如溪流,与行色匆匆的路人相比,那群妆容廉价且衣着暴露的站街女甚是显眼。酒吧、理发厅、洗脚房、按摩馆……状似正规的设施招牌尽是靡靡灯光,部分知其内情的人不愿理睬,亦有人愿者上钩。 莫森走至街头,隔着条马路正对那片淫靡之地。 唰…… 干瘦的手解开歪歪扭扭的扣子,校服衬衫迎风敞开,浓黑色笔迹一如古时黥刑,烙印渗透皮肤直达心底。 “鹿野二中高一C班” “莫森” 被字迹强行自我介绍的莫森继续脱,脱掉校裤,四角内裤。 站在阴影里的何冶等人哈哈大笑,粗俗直白的话语一声接一声喊出。 “给我快点!” “怎么这么没精神啊小弟弟——” “不会根本起不来吧?” “快点!大家都看着呢!” 笑声尖利刺耳,画面里唯有莫森的背影,和他放在腹下套弄的手。 傍晚,或下班或放学的人们经过此处,第一声尖叫响起,旋即是第二声,第三声……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巷内笑语。 “啊哈哈哈哈哈……哈啊,不行了。太强了,那家伙太厉害了!” 跟班笑得东倒西歪,何冶同样乐得站不稳。 “真的能做到啊!”他一把揽过唯独脸色不好看的田刚,“你看,超搞笑吧?!” “啊,哈哈,哈哈……是啊……” 田刚硬挤出些许笑容,视线无措地飘动着,被何冶搂着的肩背泛起火辣辣的刺痛。 “好恶心,怎么干这种事……” “鹿野高中,莫森……什么啊,好恶心!!!” “没钱去嫖就站在对面打飞机吗……呃呃……” “现在的未成年真的是……” 震惊的尖叫里混杂着细细碎碎憎恶的声音,鄙夷与厌弃如有实质地化作利箭刺穿正中心的少年。 何冶的嗓音还在响,宛如一杆药杵,碾碎尊严,碾碎心理防线,将它们研磨成某些强烈过激、扭曲变异的压抑着的东西,污泥般堵满莫森的喉舌,于此地将他活埋其中。 那只手动得更快。 充满了自我破碎的残忍。 屈辱、痛苦与原始的愉悦搅成一团,粗鲁的刺激引发濒临死亡的崩溃。 莫森张着嘴转过头。 田刚瑟缩着躲开他投来的目光。 像以往的任何一次那样。 …… “——我和何冶他们站在一起,一起嘲笑莫森,一起鄙视他。” 田刚嗓音艰涩,垂下的眼睑颤抖着合上,梦呓似的闭目说道,“我一直,一直都忘不掉莫森那时候的眼神。” “非常……绝望的眼神。 “眼睛里的亮光都没有了,没有神采,没有希望…… “简直,不像是活人能有的眼神。” 田刚轻轻哆嗦着,喉咙反复吞咽,气声消散在空气里,呼吸轻微得几近听不见。 “……”邱雪抿唇,没再出声。 *详见第101章《白昼之雨》(十二) *详见第107章《白昼之雨》(十五) —— 破罐破摔了,不拆章了。 下次更新:12.3晚九点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一十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七) 不久后,王大力被推出急救室。 他尚有一口气在,只是下半生不出意外要在重症监护室度过。考虑到他毕生积攒但仍为数不多的财产,“养命钱”变成“棺材本”也是能预见到的事。 田刚和邱雪坐在床侧,心情沉重。 戴着氧气面罩的王大力反倒虚弱地扯开嘴角:“哎呦。你们俩……都来了啊。” 田刚忙不迭点头。 “大力哥,你,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他说不出再多的话, 只觉得自己口中说出的每个字都血淋淋的。 “……大力哥。”邱雪的眼泪掉下来。 “怎么啦。”王大力气若游丝,语气却比他们两人还要悠然,“别哭啊……” 邱雪小声说了句“抱歉”,可是泪水依然止不住,她伸手捂住下半张脸,堪堪将哽咽憋回肚子里。 “大力哥,对不起……”田刚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出自另一个人,虚无地飘荡在病房里, “都是因为我们才让你遇到这种事……” “不,这是我自找的……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王大力笑了笑,句子稍微说长一些就要慢慢停下来微弱地呼吸一会儿,再也没办法如往日那般嘴皮飞快。 “要是当时,没跟你绝交就好了……”隔了几秒,他轻声感慨道。 田刚颤着目光:“没事啊,没关系的,那种小事……” “我们……还是好哥们……对吧?”王大力缓缓出声。 田刚吸吸鼻子,重重地点了点头: “当然,一直都是。” 他身后的邱雪已然泣不成声。 氧气面罩的表面反复蒙上呵出的白雾,又反复消散。王大力勉强露出一个更明显的笑容: “好……你俩……好好过日子……” 他没等到田刚再次点头,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沉昏睡。 镜头摇移,田刚和邱雪走出医院,等在公交站牌旁, 全程静默无声。 仿佛被室外的冷空气侵扰得受不了似的,田刚低头跺脚,双手插兜摇来晃去。 他就这样折腾了片刻,再抬起头时到底还是没能忍住哭声。 邱雪默默搭住他的肩膀。 湖心公园。 一把手枪朝着水面,扳机扣了又扣,全无声息。 啪嗒。 莫森扬手将失去用处的枪扔进水中。 他冷淡地注视着水面,凸肿的眼睑似乎更肿了,宛如两枚核桃挂在终日拧紧的眉毛下方。 不知在想什么。 …… 夜幕笼罩简陋的住宅楼区,出租车稳稳停在大门口,邱雪小声道谢,提着便利店的袋子下车。 老旧的楼梯踏上去有“当当”声,楼道晦暗无比,没有灯光。 这段迈步上楼且沿途往外掏家门钥匙的过程实在太熟悉,科尔顿等人心脏狂跳。 开锁声传来,画面短暂一黑。 达蒙几乎做好了莫森突然闯入的心理准备,提起精神警惕撞击的动静和邱雪的惊叫,不过这些并没有发生,昏暗的走廊灯下邱雪拧开门,走进,顺手带上门,开灯, 再挂上防盗链。 屏幕外响起此起彼伏的细微吐气声。 邱雪低头换鞋,然后拎着装有食材的大塑料袋转身。 田刚的住所虽有厨卫,但依旧狭窄, 屋子里连玄关都没有,进门左手边便是厨房,灶台、洗水池、洗衣机和冰箱全都堆在窄小的空间内,另有杂物堆积。 东西没地方搁,邱雪显然已经习惯,弯腰将袋子放到地上,蹲下去清点物资。 她先把酱料和罐头拿了出来,向前探身放进储物柜。 “………………” 邱雪的动作突然僵住,颤巍巍地转过头,仰起脸。 贾斯帕甚至以为接下来会有一个瘦削的身影就站在她面前。 然而镜头所聚焦之处是厨房的窗玻璃。 它碎了一角,是明显被砸出缺口的痕迹。 窒息感陡然弥漫在屏幕内外。 邱雪呼吸骤乱,猛然站起身向后转。 屋内深处,有一颗头慢慢探出。 浅棕色头发,惨白脸。 是双手插兜的莫森。 “……”邱雪哆嗦着,这对视的几秒漫长无比,仿若按下暂停键。 倏地,像是被启动开关,邱雪快步往门口冲,可莫森仅向前冲了几步就从背后把她擒住,右手的厨刀在昏黄门灯下反射出骇人寒光。 “呀啊啊啊啊——啊——!啊——!唔——!!!” 接连不断的尖叫与常见影片截然不同,没有刻意凹出的尖锐刺耳,而是满溢恐惧,从嗓子眼直接迸出来,凝成憋闷的悲鸣。 莫森捂住了邱雪的嘴巴,邱雪在挣扎中将他带得摔倒在地。 画面突兀切给田刚。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街边,似乎还沉浸在王大力的悲剧结局里没能脱离,看得科尔顿等人一颗心脏高高吊起。 走着走着,田刚掏出嗡嗡震动的手机,接听后放在脸侧。 “喂,妈?”他有点疑惑,“怎么了吗?突然打电话给我。” “小刚啊。”通话那端中年女人的声音有些失真,“我看到新闻了,那个很凶残的杀人犯是你的高中同学吧?” “……嗯。”田刚闷声应道。 “唉,真是想不到。这事儿在咱们老家这片传得沸沸扬扬的……据说还有个宣讲会来着?” “诶?”边走路边听电话的田刚愣了愣,“宣讲会?” “是啊。”田刚的母亲道,“今天晚上,当时跟你同班的那个叫王宏的,还打了电话过来说——” “等一下,我班上的同学里没有叫王宏的啊。”田刚有点无奈地打断。 他说完蓦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停下脚步。 “唔?那是我记错了吗?”母亲还在继续,“总之啊,他说那个宣讲会要通知到当年的学生,每个人都会收到一份资料,大概是宣传不要犯罪之类的吧……然后呢就问了你的地址,说要把资料寄给你,我就告诉他了。” 田刚心脏突突地跳。“是吗。”他的声音在抖,“妈,我突然有急事,过后再打给你啊。” 说完田刚迅速挂断通话,拨打通讯录里置顶的号码。 他手机贴在耳边,无人接听的忙音嘟嘟传来。 田刚飞快向前跑去。 下一秒,曾出镜过的窄小床铺直直撞进观众的眼睛。 正在上面挣扎扭动的是,被扒掉了外套的邱雪,和压在她身上的莫森。 审核双休日不上班真是太好了(移开视线 下次更新:12.4晚九点 快结局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一章 《白昼之雨》放映(十八) “别碰我……!啊——!” 邱雪奋力反抗,咽喉连连挤出尖细的动静,可力气终究比莫森弱了几分,自始至终都被牢牢压制。 摇晃抖动的镜头增添真实感,惨状已然越过观者内心的临界值,超出了“这是在演戏”的范畴,科尔顿痛苦地皱起脸, 眯着眼睛,一面不想再看,一面又期待转机。 “啊啊啊啊啊——啊——!唔——!” 骑在邱雪腰间的莫森抓住身下女人拼命向外推的双手,在不曾停歇的叫声里向上剥开她的长裙。 邱雪的上半身因此裸露出来,款式寻常的白色内衣在当前暗沉沉的环境里甚是刺眼。 “唔——!唔——!!!” 莫森直接将裙子掀到邱雪头顶,蒙住了她的脑袋。霎时间绝望的嘶鸣被闷在布料里,邱雪声音被堵,眼鼻口耳都被笼罩, 是各种意义上的透不过气。憋屈感刺破屏幕,不由分说攫紧达蒙等人的喉咙。 一声重响。 一声闷叫。 莫森拳头用力向下砸,画面里只能看见邱雪裹着黑丝的双腿向上扬起,然后无力落下。 又一声响。 经常打架的人都能听得出来那是拳头锤在肉上的声音,力道之重毫不留情。 镜头摇摇晃晃,聚焦在被衣裙蒙住的邱雪的头。 隔着布料,仅能隐约看出头颅和人脸的轮廓。 相对撑起弧度的部分——应该是鼻梁——渗出一片血迹,洇湿了灰蓝色的裙面。 结结实实挨了两拳头的邱雪再也发不出惨叫,那团被堆上去的连衣裙轻轻颤抖,啜泣声似有若无。 莫森撕扯起她的裤袜。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 田刚独自小跑在马路旁,面色焦急,听到手机里传来电子质感的女声提示音便立即挂断,再度拨打新的号码。 “您好, 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电话快速接通,田刚上气不接下气,开口第一句话还带着来不及咽下去的口水声:“那个, 我报警!地址在——” 场景瞬切,邱雪鼻血狼狈地糊着下半张脸,呼吸微弱,俨然已经脱力。 莫森的外裤则已褪掉,看手势正想掏出那玩意儿来,邱雪喘了两口气,抓紧时机撑起上半身往床下翻,被莫森一把压着肩膀又按回床上。 “不要……!” “吵死了。” 莫森上身向前倾,似乎双手掐住了邱雪的脖子,“虽然说把你杀了再干也不是不行——” 在他烦躁低哑的声音里,那双本还撑在床面的黑丝缓缓瘫了下去,它们主人的生命力肉眼可见地正在流失。 一连串“哗啦噗通”的响动由远及近。 莫森松开手,挺起身转头回望。 嗵嗵嗵。 气喘吁吁的田刚出现在卧室门口。 他卫衣上的两根白色吊绳因骤停的惯性胡乱甩动。莫森瞬间翻身下床,抓起地板上的刀就要扑过去,却不想田刚猛地冲向他,直接用身体将他压翻在床尾。 一切来得如此之快,裤袜被扒到胯骨、脖颈青紫的邱雪慌乱无措地捂住内衣向床头墙角蜷缩。 “嗯呃……!” 田刚没能单方面压制莫森太久,两人很快在床上翻滚扭打起来,你拽衣领我揪肩膀布料,厮打得非常丑陋, 到最后干脆变成互相搂脖子掐后颈,只有田刚还堪堪惦记着事情紧要,在扭扯中有意识地带着莫森远离床和床上的邱雪。 难以描述的角力声充斥着房间,邱雪在后方忙不迭挪蹭,田刚与莫森来回摔跤,一路带翻屋内许多东西,田刚咬牙将莫森推翻时更是将旁边的置物架撞散,连带莫森手里的厨刀也脱了手,在地板上摔出半米。 莫森赶紧手肘撑地向前爬,伸手去抓刀柄。 田刚赶在这之前从背后压上,两条胳膊绕过莫森的脑袋,接着憋着股劲儿向后勒。 莫森被勒得抬头,嘴巴大张着,脸色涨得通红,神情痛苦扭曲。 他疯狂挣脱,死死卡在脖颈肉里的那根线没能撑住,没多久就断了——贾斯帕几人瞥见那抹浓艳的粉色和田刚手里掉落的遥控器,这才恍然惊觉那是他之前买的成人小玩具。 “呃啊!” 连接线断裂的那一刻,莫森向前扑倒,田刚也因为反冲力向后跌到矮矮的床铺上。 莫森立即抓起厨刀回身站起,刀尖居高临下地指向田刚和躲在他背后近乎赤裸的邱雪。 “等、” 田刚费力地吞咽着唾液,挪动着挡住邱雪,“停手吧!停手吧,莫森。” 他同样满脸涨红,锅盖头被汗水黏成一缕一缕的,短时间内大量的体力流失令他整个人都快虚脱,此时说话都很费劲。 莫森举着刀,微微喘气道:“把你们杀了我就停手。” “但是,再加深罪行的话!”田刚和他背后的邱雪一样不受控制地打着哆嗦,拼命从脑海里检索可能有用的说辞,“就,那啥,对吧?” 莫森的刀依然稳稳举着。 “反正都是判死刑。”他用那把低哑带甜的嗓音说道,脸上的表情好像很简单,又好像很复杂,正如他的回答,既有股理所当然的意味,又隐约透着股比田刚邱雪二人更甚的苦暗无望。 ——“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 当时和田刚对坐在小饭馆,抽着烟说出这句话的莫森,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田刚用力闭了闭眼,又不敢闭太久,慌忙睁开。 “那,那个,那个时候的事,你还在生气吧?”他说得破音,火辣的灼烧感刺激着干涸的喉头,“但但是在那之后!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是我对不住你!” 田刚说得语无伦次,虚虚阻挡着莫森的手不住哆嗦。 “那个时候的事?”莫森苍白憔悴又仿若恶鬼似的面容流露出困惑。 “就……就是,何冶他们,逼你当着大家的面自慰……那时候,那时候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嘲笑你来着,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了对吧?” 田刚费力地喘着粗气解释。 莫森眯起眼,微微偏头做回忆状。 “那个时候……?” 他短暂地回想了下,脸又转过来,“你在吗?” 田刚紧张地高频率眨着眼睛: “呃,你,你不记得了吗?” 莫森也眨了眨眼,语气不似作伪,像往常那样轻飘飘的,仿佛落不到归处:“……不记得了啊。” “算了。”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持刀向前冲,没有任何蓄力也没有任何征兆,就是朴实无华地拿着刀朝田刚捅来。 “噗”一声闷响。 下次更新:12.5晚九点或晚九点半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二章 《白昼之雨》放映(完) 厨刀扎穿了田刚紧急拿来挡在身前的抱枕,几厘米的刀尖刺出,与田刚的眉心鼻梁近在咫尺。 场面仿佛在斗牛,一边是莫森拼了命的把刀往下怼,一边是田刚以抱枕做盾牌奋力抵挡,直白地诠释着什么叫所有的寻常斗殴本质上都是较劲比力气。 两人的发力声里混杂着邱雪的哽咽,因背光而满脸阴影的莫森眼神阴鸷, 面容扭曲,一条腿蹬在床面上借此发力,田刚则死死攥着抱枕,甚至捏出缝线崩开的细密爆响,渗满冷汗的额头几次与晃动的锐利刀尖错开。 这一攻一守根本毫无章法,却看得屏幕外的达蒙等人大气都不敢出, 生怕下个瞬间田刚就会被莫森捅个对穿命丧当场。 “呃……嗯……!” 角力之时警笛声遥遥传来,莫森腾出一丝注意力回头去看, 田刚借机脑袋向下一矮,双手猛然捏紧莫森的腰,前额隔着抱枕像头牛似的顶向莫森的肚子。 “嘎呃——!” 莫森猝不及防,被弓身弯腰向前撞的田刚扯着趔趄了好几步。 哗啦! 田刚看不见位置也收不住力,现下这份以命相搏的力道径直带着莫森撞碎了窗户玻璃,两人在爆裂声响中跌出二楼,玻璃碎片稀里哗啦地砸向地面。 头发凌乱的邱雪惊恐地睁圆了眼睛,嘴巴不自觉大张。 短脆急促的警笛声越来越近,布满碎屑渣滓的地面上田刚痛呼着缓慢蠕动,摔在他旁边半米外的莫森亦是如此,他嘴里吐出痛苦的呻吟,双手抱住其中一条小腿,然而哪怕是这样,他最后依然抢先站了起来,手上还紧攥着那把刀, 就要朝田刚下手。 “警察!不许动!” 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员窜出, 大声警告。 莫森连滚带爬地揪住田刚的衣领,迫使他抬起头, 同时把厨刀架在他的脖子旁。 “滚开!” 莫森哑声喊道,“你们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这家伙!” 有人质被胁迫令两名警察陷入犹豫,莫森趁机抓着田刚往后挪,踉踉跄跄地走到马路边上。 “啪嗒啪嗒”的动静响起,莫森光脚踩在路面,刚才被抱住的那条腿歪曲得不成样子,以至于他走路的姿势异常畸形,犹如活死尸般骇人。 “等等!”“停下!” 一路紧跟的警察再度出声震慑。 “滚远点!!!” 莫森吼得破音,“要是你们进了我的视线我就立马杀了他!” 威胁间他已经走近了那辆停在路边的私家车,“咔”一声拽开车后门把浑身犯疼的田刚塞了进去,接着又拉开驾驶席的门。 里面有个上班族打扮的男人,正一手夹烟,一手拿着手机,在意外来临之前享受着成家立业的社会男人为数不多的独自休憩时光。 “滚开!!!” 忘记锁住的车门突兀被拉开,面前一个面目狰狞的陌生瘦子举着刀大叫,上班族傻眼地看着,脑子完全转不过弯,不清楚眼下是怎样的状况。 “滚啊!!!”莫森见他呆愣愣的毫无反应,再次癫狂地喊道。 “啊?噢, 好……” 上班族茫然地应着, 可莫森已经没了耐心,冲上去“噗!噗!噗!”连扎数刀,捅进肉里和飙血的声响间隔极其短暂。 他大约怼了三四刀,然后空着的那只手伸进去,胡乱扒拉出一团软趴趴的尸体,将胸腹被鲜血浸透的上班族丢开,自己钻进驾驶座,拉上了车门。 后方警笛啸鸣,透过后窗玻璃已能看见闪烁的警灯。莫森摆弄几下发动了小轿车,车子向后倒,把高举双手高喊“停车!”的那名警察整个撞倒在地。 每秒两三次的警车鸣笛声锐响不已,被牵连受伤的警员倒在地上捂着膝盖,车辆在莫森的操控下磕磕绊绊地驶远,途中因碾过上班族的尸体而又颠簸了两下。 “哈……哈啊……” 轿车驶上马路,莫森抓着方向盘,瘫倒在后座的田刚虚弱地挣扎着,痛吟夹杂在断断续续的呼吸声里。 尖锐的警笛好似一张天网,愈发逼近,脸侧淌出一道血痕的田刚费劲地扒着车座爬起来。 他喘着粗气,此时竟有一段轻柔的纯音乐不知不觉间插入进来,衬得警车鸣笛的刺耳程度跟着减轻几分。 车内昏暗,田刚看向驾驶席莫森的背影,画面居然有股古怪的舒缓与温馨。 “莫森……”他嘶哑着嗓音劝道,“停手吧。” “吵死了啊。”双手攥方向盘的莫森哑声回应。 “莫森……”田刚坚持出声,声音因为受伤而发虚,又因这份虚软而平和温柔。 “你,你以前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的人……” 田刚喘息着道,“以前的你,还会在我打游戏输给你的时候,反过来安慰我……把格斗游戏……换成合作游戏……” 镜头给到莫森开车的侧脸。 “你明明……是个特别好的……” “都说了你烦死了啊啊啊啊啊!!!” 莫森歇斯底里地叫喊着,一把抓过厨刀转身就朝田刚的腿疯狂捅下,在后者苦不堪言的惨叫里快速连续地扎了两三下,旋即回身。 明亮的车灯照出一个曼妙身影,披散到后背的卷发,紫色连衣毛呢长裙。 莫森瞳仁剧震,身体先于意识猛踩刹车,狂打方向盘。私家车轮胎摩擦路面迸发出“哧——”的尖利爆鸣,与恐慌惊叫双手抱头的女人擦边而过,整辆车彻底失控,直直撞断路边围栏翻滚坠落。 突如其来的变故看得科尔顿等人神思恍惚,迷茫无绪。 这到底是……? “轰”的一声,轿车没有爆炸,但碎裂的车窗玻璃渣飚得到处都是。 紧紧跟随的几辆警车在近处停下,隐约排成弧形。 被半包围在其中的私家车在翻车后残破不堪,前窗尽碎,车头撞得开裂变形,腾腾冒烟。 田刚的惨淡痛呼有一下没一下地响起。 嗡———————— 耳鸣似的动静又响起来了。 坐在驾驶席的莫森缓缓转头,侧脸从额角开始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割伤,哗啦啦地向下流血,可他的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迷蒙、疑惑和……温和。 疼得吸气的田刚与莫森对上视线。 “……田刚?” 脸上糊满了血液和汗水的莫森轻轻叫道,嗓音像软和细腻的焦糖,又像羽毛里最细小的点点绒毛,软柔柔的飘散在破败的车内空间里。 嗡———————— 高音调的嗡鸣还在响,莫森眨巴着眼睛,嘴角牵出雀跃的弧度,神情里是股天真而纯粹的欢喜。 “田刚。”他又叫了一声,浅浅笑道,“哈,你来啦。” “…………哎?” 单手捂着伤痛手臂的田刚怔怔地看着莫森。 “啊,对了。”莫森那张眉间郁结极深的脸上流露着与之极其不相符的童真,“之前问你借的游戏碟还得还给你呢……” 他说着,转过身在废墟般的车前座里翻翻找找,边找边迷惑地小声咕哝: “……咦?游戏碟呢?被我放到哪里去了……?” 莫森懵懵地歪着头,抬高了声音道,“奶奶——我的光碟在哪——还有倒两杯可乐来哦——!” 田刚愣着,看他,直到急促的脚步声纷沓而至,两名戴着警帽的警员冲过来拉开车窗玻璃残缺无几的驾驶席车门,一左一右把莫森拖了出去,过程中莫森站不稳向后跌倒,他们赶忙捞了一把。 田刚看着警察架着莫森离开,很快也有第三名警察打开后车门扶着他下来。 莫森被挟制着,一瘸一拐地往警车的方向走,他又看见那片紫色,亮亮的,很好看,很鲜活,很有印象。 穿着毛呢长裙的女人身边站着安抚她的警察,惊恐地迎上那个满头血污的男人怔忡投来的视线。 莫森突然咧开灿烂的笑容。 “姐姐——!” 他用细微撕裂的哑嗓甜丝丝地喊道,“谢谢你——!” 这个笑容太过赤诚干净,溢满了真挚的感激,像一缕跳动着的烛光,是小小少年所能散发出的最大限度的热量。 不明就里的女人被这股状似疯癫的强烈违和感吓得直往后缩,惶然失语。 “不要说胡话!” 警察喝道,半扶半钳制地将莫森带向警车。 “那……那个!” 田刚颤颤巍巍地踩在地面,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 莫森和他身旁的警察转过来。 田刚视线向下撇,立时打了个哆嗦。 那条腿,莫森的那条小腿,已经没了大部分的皮肉,只剩光秃秃血淋淋还黏着几缕肉丝的骨头立在脚踝和膝盖之间,触目惊心。 田刚思维凝滞,呆呆地往上看,看见因站立不稳而微微摇晃着的莫森眯眼笑着看向他,曾深深蹙紧的郁结彻底不见了,黏着血的眉梢眼角分外柔软,清澈纯真,一如当年。 “哈,田刚。” 莫森开心地绽开浅笑,“欢迎你随时来我家玩哦!” 话音未落,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笑盈盈的眼睛里落下,被半干涸的血迹阻隔,没那么顺滑地慢慢划过瘦得凹陷的脸颊。 再一滴,再再一滴。 田刚张了张嘴,呼吸发紧。 他望着那双温柔落泪的笑眼,在无法控制的恐惧下心有余悸地、局促地、勉强地扯出一个笑容: “嗯……好啊。” 莫森笑得更加开心,仿佛拉钩成功的小孩子,对泪水丝毫未觉,脸上挂着痴痴的笑容被两名警察强行拖走,离开了田刚的视线。 “………………” 田刚神情木讷地被搀扶着,不远处大致打理好了仪表的邱雪裹着外套匆匆赶来,从警察手里接过了自己的男朋友。 “先生,别太害怕,他可能是在刚才的车祸里把脑子撞坏了……” “还好吗?救护车就在路上了。” 警员与邱雪的话一前一后低声响起。 “嗯……”田刚下意识发出无意义的音节,喃喃应道。 他被邱雪扶着暂且坐到了路边,等待救护车的来临。他的头靠在女友的肩膀,映照着满目疮痍的眼睛在疲惫中缓缓闭上。 同一时间,戴着手铐的莫森在警车后座含着笑意慢慢阖眼。 画面柔和过渡,从惧意未散的路边深夜变幻至窗明几净的校园。 “唔,直接叫你田刚……可以吗?”甜哑的声音轻轻地飘。 干净的钢琴声响起,絮语抒情。空无一人的场景如幻灯片切换,走廊,教室,桌椅,黑板一角。 “嗯,好啊。我也……直接叫你莫森?” 楼梯口,篮球架,门卫室,门口摊位的糖葫芦。 “嗯!……那个,你有和别的同学说上话吗?” 绿意阴阴的放学小路。 “还没。莫森你还是第一个呢,哈哈。” 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 “这样啊……嘿嘿。” 或惊叫或面露憎恶的人群里,远远站着的浓妆艳抹的女人。 “嗯。” 艳紫色的紧身背心露出一抹雪白,超短裙的裙角微微曳动。 “认识你……挺开心的。” 校裤内裤掉到脚踝,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向后瘫倒。 “我、我也是。” 盖在少年下半身的老旧外套,兜帽的一圈细绒已然泛黄,不知是被烟雾熏成这样还是实在有了年头。 “对了,你喜欢玩《特战士兵》吗?” 媚俗妆容下噙着怜惜和关切的眉眼;轻柔淡去的面容与马路中央色彩鲜亮的卡通涂装下水井盖。 “你是说,那个对战小游戏?要放光碟,在电视上用手柄玩的那个?” 街边的长椅,长椅旁枝条摇曳的大树,长椅上湿漉漉的露水与一小束野花。 “嗯嗯,就是它!” 被微风吹拂着的竹门帘;玄关处稍显凌乱、鞋帮粘泥的两双运动鞋。 “所以……你想来我家一起来打游戏吗?” 向一边拉开的推拉窗,暖融融的阳光,有些岁月痕迹但干净整洁的洗手池。 “诶?可以吗?” 窗台上的针线包,折叠靠墙的小桌板,条纹和碎花坐垫。 呼—— 老式的摇头电风扇不疾不徐地吹,双肩书包懒洋洋地靠在一起,两个穿着校服衬衫的背影盘腿坐在不算大的电视前,一个瘦削得过分,一个连后脑勺都圆得可爱,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胳膊偶尔摇晃,手上有规律地按动。 隐隐透着混响的青涩声音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画面里少年口中无意识的哼鸣。 “啊啊……” “啊、要被追上了!糟糕……!” “哦哦哦,绕背了,再来一下,哦——!” “啊哈哈哈哈……” 轻松愉快的笑声交叠,两人里那个纤瘦的身影伸手摸了摸,转头露出有点白皙过头的侧脸。 “奶奶!倒两杯可乐来哦——!” 画面渐渐暗下。 温柔轻缓的钢琴声里,演职员表缓缓上浮。 秦绝 何畅 王茗 李洪川 高木龙 甄楚楚 《白昼之雨》 4200+ 晚了,但圆满结束。 (本章完) ------------ 12月中下旬更新调整 精华书阁 ,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6 因众所周知的原因无更新,应更字数和12.5的更新放在一起了。【不会补】 &.7-12.9 请假三天,处理出院。【请假的更新字数会补】+ /> &.10-12.12 休息三天,修养及调整状态。 这段时间各方面压力太大,每天写点东西提心吊胆,好累,我需要休息。 【休息期间的更新不会补】 &.13 不出意外的话恢复更新。 这之后回归【每日一更,每周随机单休一天】的模式。 —— 其余待补更新: 1.书友【乔小禾】的盟主加更还差一更,会补。+ /> 2.感谢列表很久没写了,作话写不下会加更,具体加多少届时看情况。+? —— 没有更新的这段时间内会理一理大纲,以及把先前【————】的段落尽可能在本章说里补齐。 如果本章说也不过审那就没办法了,烦请错过内容的书友自行寻找途径观看完整全文(如果你有此意愿的话)。 —— 最终这本书还活着,挺好的,我姑且将这看作是一场卑微的胜利吧。 为您提供大神黄油奶酪的《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12月中下旬更新调整免费阅读. ------------ 第一千一十三章 一念间 片尾字幕在沉默里走了近一分钟,等留到最末的“文和娱乐”四字淡化消失,银屏巨幕彻底恢复黑暗。 私家影厅依赖于主人的自由设置,不像电影院那样会在影片放映结束时默认全场亮灯。达蒙等人在黑暗里望着泛光的屏幕怔怔等了一小会儿,才堪堪意识到这个名为《白昼之雨》的故事已经到此为止,不论是死里逃生的田刚、邱雪,还是杀人如麻的莫森, 都已然离银幕外的他们很远很远,恍如幻梦浮泡,一触即碎。 打破沉寂的是细碎哗啦声。 “哦操。” 在场四人都惊了惊,始作俑者罗伯托带着罕见的慌乱弯腰去捡掉落的东西——那是他很早就拿在手里的饮料。然而因为看电影看得入神,他早已不知不觉忘了这回事,方才那下是手不自觉地松了, 这才让杯子连带里面剩余的液体洒得狼狈。 “嘿, 当心点儿!” 罗伯托捡起滴水的饮料杯抬头时不小心撞到了放有零食的小圆桌, 贾斯帕被这接连的鼓噪动静弄得心惊肉跳,既是抱怨又是后怕。 “啊。”一个后知后觉的声音响起,回过神的科尔顿转头发觉到身边的混乱,习惯性脱口而出,“那个,我来收拾吧——” 他说话的同时,坐在另一边的达蒙恰好按动遥控器唤醒影厅内的壁灯。 贾斯帕和一手捂着脑袋的罗伯托直接对上那双眼睛。 深棕色的,尚氤氲着水雾,眼角有泪痕的眼睛。 诡异的死寂光速蔓延开来,科尔顿茫然地看着面庞僵硬的两人,一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带着些许惶然扭头向达蒙投以求助的目光。 迎上这个眼神,达蒙心脏重重一顿。 很干净,很天真,迷懵情绪都明晃晃地写在眼眸里, 仿佛还没长成且不谙世事的魔鬼, 蝴蝶骨后有幼嫩的翅膀在轻挥, 只差一步就能完成是天堂还是地狱的选择。 就像…… 就像莫森。 达蒙的脑子在嗡嗡响,他依稀看见科尔顿背后的贾斯帕和罗伯托张大着嘴巴,试图用眼神或口型无声且拼命地表达一些内容,但他顾不上这些,剧烈的心跳声快要淹没他的神智,这瞬间达蒙无比清晰地感觉到他正“握着什么”,握着科尔顿——莫森——的命运,握着他自己的生死。 瘫在树旁不成人形的何冶; 后脖颈嵌着铁锹头的曹昊; 满头满脸满手是血的苏琪; 内裤上黏着卫生巾的白领; 如常下班突遭变故的职员; 在家里被奸杀的职员妻子; 被厨刀扎穿了制服的巡警; 脸开血洞一枪爆头的邻居; 捂着裆挣扎跪地的王大力; 衣裙蒙脸布料沁血的邱雪; 被捅死丢出车外的上班族; 对上莫森噙笑泪眼的田刚。 一张脸,又一张脸。 痛苦的,扭曲的,毛骨悚然的惨状。 眼前飞快闪过走马灯似的影片画面回顾,濒死般的窒息感萦绕在咽喉。体感上过了很久,实际上仅有几秒钟,达蒙喉咙动了动,颤巍巍地抬手指了指科尔顿通红的鼻头,语气是前所未见的轻缓温和。 “……你好像哭了,科尔顿。”他小心翼翼地说。 “噢,啊?” 科尔顿愣住,无措地摸向自己的脸, 果真摸到湿漉漉的痕迹, 登时整张面孔都涨红了,赶紧用手掌和衣袖擦拭。 “抱歉,抱歉!我没发现……呃,我不知道为什么……” 达蒙、贾斯帕和罗伯托面面相觑,从彼此脸上读出心有余悸的意味。科尔顿还在胡乱擦脸,与他以往腼腆窘迫的模样没什么分别,然而种种重合迫使其余三人打心底升腾起恐惧乃至敬畏——太像了不是吗?处境,身材,眼睛,甚至眼泪。 电影当然不能和现实对号入座。可如果电影描绘的就是现实,又该如何判断? 将科尔顿看作莫森的话,达蒙等人在故事里是怎样的定位,他们自己最是清楚。 贾斯帕在沉默中试探着递上了纸巾。 这个举动开启了示好的开关,达蒙不那么自然地出言安慰,罗伯托不知该做什么,但也用认真而谨慎的目光望过来,三个人的反应极尽所能地诠释着迟来的挽救,如此关怀反倒令科尔顿受宠若惊,忙不迭道谢。 “呃,你的咖啡凉了,要再换一杯新的吗?我是说,热可可之类的,或许有助于安抚情绪?” 达蒙小心询问道。 面上羞窘未退的科尔顿与达蒙对视,怔怔眨眼,他突然从达蒙眼里读出许多复杂的思绪:紧张,惶恐,害怕,不安,讨好,在乎……这双眼眸似乎变成了一面镜子,让科尔顿得见自往昔至今日的自己。 “达蒙在怕我”。 这个认知令科尔顿一阵恍惚,他下意识去看贾斯帕,去看罗伯托,竟然从那两人的神情里捕捉到了类似的内容。 尊崇与畏惧浓郁地堆积在空气里,这是科尔顿从未拥有过的待遇,他蓦地坐在最高位,高高俯瞰着曾将他视若蝼蚁的、他遥不可及的“朋友们”,他的大脑被难以言喻的虚荣和满足感充斥着,以至于后脑勺轻飘飘的,像刚喝完鸡尾酒般迷醉。 他们都在怕我。 恐惧我,所以在乎我,所以讨好我。 这是因为什么呢?科尔顿并不迟钝的脑袋轻而易举地想到了答案。如果他了解遥远的龙洲有个成语叫做“狐假虎威”,他必然会使用它来承认自己就是那条瘦弱的狐狸。是莫森,都是因为莫森,他的凶狠可怕给达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者说阴影),而侥幸与莫森相似的自己在屏幕外享受到了这份被敬畏的荣光。 原来地位拔高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被畏惧着是这样的感觉。 恶念猝不及防在科尔顿的心底吐出蛇信,他呼吸急促,感到脑子里有声音在叫嚣“让他们跪下!”,另有尖利的笑声咯咯作响:“不然就杀了他们!”“哪怕只是嘴上吓唬也有趣极了不是吗?” 心跳声在耳畔重似擂鼓,科尔顿头晕目眩,他几乎能看见那些梦里的场面——他备受尊敬,走到哪都是万众瞩目的中心,他被一群朋友包围着,他是他们中毋庸置疑的决策者,所有人都不会忤逆他的意愿,所有人都同他交朋友,和他聊天,散步,共餐,踢球。 原来我可以成为“王”吗? 只要像莫森那样。 只要像莫森那样,让别人害怕我。 只要像莫森那样。 反反复复的言语像顺滑的丝绸包裹着科尔顿的理智,他如坠仙境,“现在该立威了,要让他们始终保持对我的恐惧”——这样的念头盘旋在他脑海,面前像是有一扇泛着银光的华丽大门,只要推开,就会有蓬勃的快感迸发出来,爽快得令人不能自拔。 ——。 一个真诚灿烂的笑容蓦地闪现在眼前。 一滴接一滴的眼泪划过血污汇聚在下颔。 那门似的虚无缥缈的银光霎时褪去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厨刀的刀尖。 科尔顿陡然清醒,难以抑制地打了个寒颤,繁杂思绪和猝然从云端跌至现实的颅内感觉将他脑子塞得满满当当,他又在发晕,这次不是飘飘欲仙,是豁然醒悟后的心惊与惧怕,他伸手往背后摸去,摸到一手冷汗,与嗵嗵心跳声一起警醒着他刚才站在善恶的十字路口究竟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你、你还好吗?”达蒙被科尔顿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还好。谢谢。” 科尔顿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再次展开贾斯帕递给他的、已经在手里被攥得皱巴巴的纸巾,从额头到下巴用力抹了一把脸。 “抱歉,达蒙……你刚才问我需不需要热可可是吗?如果不麻烦你的话。”他的嗓音因为后怕而变得嘶哑疲惫。 “哦,哦!当然!”达蒙反应过来,立刻去叫保姆。 他不那么冷静地起身(并差点带翻小圆桌),仿佛找到了合适的理由般向私家影厅的门外快步走去,留下惊魂未定的贾斯帕和罗伯托。 “米拉阿姨!” 达蒙招呼着,他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细微颤抖,“一杯热可可,或许再加一块热毛巾!” “什么?”手脚麻利勤快但耳朵没那么灵光的保姆米拉迎上来,“你是需要这个吗?” “哪个?” 达蒙一愣,紧接着就从米拉手里端着的托盘看见一堆东西,那是花纹怪诞的面具、两三把玩具水枪以及橙汁和柠檬汁。 在记忆角落里沉积已久的恶作剧企划猝不及防撞醒达蒙,他猛然吸了口气:“不不不!不!把它们都拿走!不需要了!” 达蒙狂跳的心脏仍然停不下来,额角甚至能感觉到汗水在向外渗、向下流。 他回想起刚才科尔顿的表情和一惊一乍的表现,无形的恐慌再次攫住他的五脏六腑——他确信那个瘦弱的科尔顿的深棕色眼睛里有几秒真的闪过了骇人的凶光,仿佛想杀了他一般——救命,救命,我错了,我怕了,我还不想死。 达蒙很快拿着热可可和热毛巾重新回到了座位上,他用一种近乎卑微的神情把它们递给科尔顿,而此时的科尔顿已经不见方才仿若精神失常的状态,他轻声道谢,眼里是感激与些许不适,达蒙被那样温和地注视着,竟生出一股强烈的庆幸,就好像架在脖子边上的刀刃挪开了几厘米,“不杀他”已是难得的仁慈,理应感恩戴德。 达蒙微微松了口气,这时才留意到贾斯帕和罗伯托复杂的表情。 怎么了? 达蒙用眼神无声询问,又或者该说是“请教”。 贾斯帕张了张嘴,达蒙努力去读他的口型,读出“道歉”这个词。 ……确实! 达蒙宛若被当头敲了一闷棍,他看向正低头小口吞咽热可可的科尔顿,有史以来第一次光是面对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就紧张得头皮发麻。 没再继续转播电影的私家影厅里很安静,达蒙坐立不安,过了一小会儿余光瞄到科尔顿放下杯子的空档,赶忙抓紧机会道: “科尔顿,对不起。” 科尔顿还捧着热可可的手蜷了蜷,露出了达蒙很熟悉的局促神情:“呃,嗯……谢谢?” 他又小声道:“没关系的。” 说着,科尔顿小幅度地笑了笑,那是个友善的笑容。 本还在忐忑的达蒙怔愣住,感受到自己吊起的心脏被“什么”柔和地托住了,从这时他才被一种酸涩的感觉刺痛。假若近处有面镜子,他一定能看见自己的脸色也像贾斯帕和罗伯托那样复杂。 那是…… 真正出于良心的羞愧和歉疚。 达蒙的脸烧得滚烫,他大致猜到在自己刚才不在的时候贾斯帕、罗伯托和科尔顿都发生了怎样的对话。“真对不起。”他嗫嚅着重复道,“你知道的,我指的是以前那些——” 跳开这份欺凌者的视角去回顾以往,达蒙自己都觉得幼稚又可笑。说到底他为什么要欺负科尔顿来着?有什么非做不可的理由吗? 没有,真的没有,只是觉得这家伙应该不会反抗,只是觉得能找点乐子,于是就这样做了。 非常愚蠢,非常没教养,非常傲慢的行径。 “科尔顿想跟他们做朋友”,他达蒙难道看不出来么? 是啊,真怪啊,不就是做个朋友吗,为什么当初就那么残酷自大地把科尔顿的善意和示好当成肆无忌惮欺负他的理由了呢。 “嗯,那些……没事的。”科尔顿被热饮抚慰的嗓音愈发温厚柔和,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达蒙你能主动找我说话,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达蒙喃喃:“可是……就像洗球……” “朋友之间帮个忙而已……真的没事,我不介意的。”科尔顿还是温和地笑着。 “咳,对,下次带饮料轮到我了!”罗伯托插了句话,“我们轮番吧!” 贾斯帕忙道:“是啊,下下次就是我了。” 科尔顿抿了抿唇,投来感激的目光:“好,那我到时候也……不客气了。” “对的对的。”达蒙凑过来道,“有什么想法——特别是不开心和不满——就直接说出来吧。之前是我们不对。抱歉。” 科尔顿眼圈微微泛红,困窘地放下热可可拿起热毛巾往脸上敷去(没有人笑他,他们都在关心地看着)。过了一小会儿,科尔顿放下毛巾吸了吸鼻子,小声道: “其实……很可怕啊。” “什么?”达蒙问。 “刚才看见你们都很怕我,有一瞬间我特别享受那样的感觉……差点就控制不住地想去命令你们,侮辱你们,像莫森那样成为一个很凶残很没人性的暴徒……” 科尔顿艰难地吐了口气,“这,不对啊。我只是想和你们一起玩而已……况且如果真的用暴力逼着你们和我做朋友……那样真的能获得友情吗?想想就恐怖……” 贾斯帕单手捂着脸呻吟了一声。 “太吓人了,我求求你,科尔顿,千万别这样。”他说。 “我也这么想。”科尔顿自然地接着贾斯帕的话道,“差点就做错事的感觉真恐怖……” “那还是你厉害些。”罗伯托叹气,“你是差点儿,我们已经做过错事了——你还是快点叫我去跑腿买饮料吧,我说真的。这股良心不安的滋味太难受了。” 科尔顿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那个,既然可以说出想法的话……”他羞涩地挠了挠脸颊上的雀斑,“下次我能和你们一起踢球吗?我之前有偷偷练习过一点,说不定,我传球还是可以的。” “好啊!”达蒙一口应下,这下眼里盈满感激的人是他了,“……谢谢你,科尔顿。” 竟然还能原谅他们,这家伙未免也太善良真诚了。 能拥有这样真诚的朋友得是多么幸运的一件事啊,为什么之前从没认认真真地想过,反省过这一点呢。 “呃,没什么好谢的……吧?”科尔顿不好意思道,“能被接纳……我很开心,我真的很开心。嗯,下次我会记得在不舒服的时候直接说出来的。哈哈,之前也是太胆小了,不怎么会交朋友……” 他微微吸气,由内而外感受到无比的轻松舒畅,又因为这份安心满足而涌上困意,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哈,听说这玩意儿会传……哈啊。”贾斯帕跟着打了个哈欠,嘟囔道,“好吧,果然传染了。” 科尔顿和达蒙一起笑起来。 “竟然都这个点了,睡觉了伙计们!”罗伯托边说边拿起还剩下几颗炸鸡块的瓷碟递给贾斯帕和科尔顿他们,“达蒙!我们睡哪?” “跟我来吧。”达蒙笑道,“嘿,当心,这里有个台阶。” “谢谢。”还拿着热可可的科尔顿笑笑应道。 一行四人前前后后地走出私家影厅,身影在夜色里和谐地融成一团,谈话声偶有传来,夹杂着随意自在的笑音。 4900+,除今天(12.13)的份外,补了12.7的份。 两年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四章 9月26日8:00 闹钟响起。 被窝里的李蕴书猛地哆嗦了下,满脸痛苦地伸出一只手在枕边扒拉,眯着眼将手机上的闹铃提醒关掉。 她沉沉地哼了一声,十几分钟后,伴着声崩溃的长吟,她一把掀开被子,哭丧着脸踩拖鞋起床。 今日, 诸事不顺。 李蕴书边刷牙边看向镜子里眼袋浮肿的自己,半晌疲惫地吐掉漱口水,擦擦脸打开飞讯,点选语音通话。 “喂,宝宝,起了啊?”男朋友的声音很快传来。 李蕴书“呃啊”应道:“我忘记关闹钟——算了,本来也说好要从今天开始自律的……” “那就中午补个觉吧。” “嗯嗯。” 李蕴书拖着长音,“我吐了呀,今早直到四点都没睡着……傻呗景兴河我跟你不共戴天……” 男朋友听到这事也有些咬牙切齿:“别急,等工作室发声。事情已经闹起来了,以绝哥的性格说不定会打官司。” “最好狠狠地给我告!”李蕴书一想起景兴河脑残粉的洗地言论就气血上头,“真无语了,我也是傻,追了个小狼看了个《娱乐实习生》就觉得娱乐圈没那么多恶心事,这下纯纯现世报。” “好啦,别太生气。你看绝哥都说了‘稍安勿躁’,咱们观众了解不多,他们当事人肯定知情的,相信官方处理吧。”男朋友温声安慰。 “唉,好哦。”李蕴书哼唧着撒娇了一会儿,“那我去做早餐啦,你也赶快吃饭。” “嗯嗯,牛奶别喝太凉的。” “好。” 解决掉早饭, 李蕴书回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首先登录飞讯,其次打开网页版“秦绝的家”,然后点开自己的收藏夹找到“录播自用-陪伴学习”那一栏,等后台传出秦绝的声音才正式把学习资料的文档放到全屏。 五分钟,十分钟……李蕴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握着鼠标的手非常诚实地缩小了文档,回到“秦绝的家”。 她咽不下这口气啊! 光标移动到话题区,一个“没睡好的卿卿进来打卡”的帖子赫然排在前列,李蕴书冲进去哭唧唧打字: 是谁被气得睡觉都不安稳今天还要早起学习,是我!!TAT ——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 【抽抽姐好惨……呜虽然我也一样……】底下刚刷新就有了回应。 【抱住各位卿卿,经纪人昨晚说了明天十点有重要消息,应该就是回应了】 【真恶心啊。。。以前我都觉得饭圈粉丝都在吵吵没用的,等到自己追星才懂有些时候是真生气。。。】 李蕴书看着这一楼叹口气,点选回复道:【我觉得已经和追星不追星没关系了,就算我是路人,得知来龙去脉后也会很看不过去。毕竟秦老师的演技摆在那,辛辛苦苦努力的成果被偷走不说,对方还倒打一耙,谁看了都嫌恶心】 【附议】 【附议啊啊啊啊orz】 【他们就是趁人之危!看小狼不在国内就来搞事……哎呀真的气死我了】 【+1,我还是原著书粉, 这两波事情同时堆在一起真是高血压, 编剧你脑子有病啊!!!(抱头惨叫.gif】 【时间怎么这么难熬……怎么还没到二十七号……秦老师快回来……(吐血)(虚弱爬行)】 李蕴书在屏幕外感同身受地哀嚎了一声。 “我就看一眼,就看一眼。”她小声嘀咕, 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打开V博,在搜索栏底下的“历史搜索”里点进《心影链接》相关的词条。 粉丝洗白刷屏,不知情路人不明所以,围观的乐子人,义愤填膺的网友,明显在为秦绝发声的卿卿……李蕴书一路往下翻,越看越头疼。 当前的舆论形势说悲观也不算悲观,以“托卡TOKA”为首的影视区up主纷纷下场,一眼望去难以辨别究竟是真打抱不平还是借机蹭热度吃流量,但不管目的如何,“景兴河偷秦绝打戏”这件事被带进了大众视野,一个晚上过后,越来越多的人赶来吃瓜,讨论度居高不下。 “……噗。”李蕴书无奈地笑出了声,她看见有卿卿趁机科普顺带安利秦绝,不由得深深感慨这位姐妹强大的心理素质。 退出词条,刷新首页,或许是刚才被同担逗笑的缘故,李蕴书看着璃雨滴答连夜在V博发的《秦绝打戏粗剪合集|含片场花絮》视频转发量已经破了两万,心里第一反应是欣慰,然后才是些许畅快。 没错,就该用力宣传一下,让路人看看我们秦老师打戏有多强! 虽然循环挖矿的梗很乐,但果然还是希望认识秦老师的人越多越好,哪怕不是粉丝也行,反正都给我把“秦绝超厉害”五个字刻烟吸肺好吧?! 李蕴书反复看了看转发评论里路人的仗义执言,心里的愤懑不平这才消减了一些。回忆起秦绝老干部的佛系低调作风,她又有些哭笑不得地咂了咂嘴,心情同时被庆幸和无力感填充,一时间非常复杂。 可恶啊,为什么就角色火人不火呢…… 手指习惯性点进E站,由up主“托卡TOKA”制作的吐槽视频直接被推送到首页,这么早的时间播放量已然突破几十万,以托卡平时的体量,估计有个一百五十万不成问题,李蕴书吸了口气点开视频。 内容不出所料,矛头焦点直指景兴河,顺带对秦绝介绍了一番。尽管赶工赶得急,但也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囚笼》和《非雁》的打戏片段都有剪进去,对景兴河进行无情拉踩,暴躁输出,末了才把搞笑小品《父与子》、综艺片段《谁是侦凶》和音乐剧《FROZEN》里的歌曲单品拿出来,狂骗到一波“卧槽原来秦绝是他?!”的弹幕。 最后,托卡又以憋闷且感伤的口吻配合着《空碑》和《熔炉》的高光哭戏表示:“秦绝是谁,有什么样的作品,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许多个有实力却不出名的演员中的一个。而我们不能让这样的演员,被那些所谓的‘演员’大肆欺压。” 煽动性很强……但是干得漂亮。 李蕴书作为一名卿卿,不得不承认这个视频以及视频底下对景兴河及《心影链接》官方的辱骂给她看爽了。 给视频点赞收藏转发朋友圈后,李蕴书放下手机,对着电脑屏幕盯了几秒,正要点击右下角飞讯图标就见男朋友的头像在那里跳动,她唤出对话框。 “刚去公司食堂打饭的时候都听见同事在聊这件事,看来是真闹挺大。”男朋友发的是语音消息,“仔细一想,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绝哥也因为这波曝光涨了很多粉丝,也算好事,宝宝你别太生气了。” 李蕴书听了两遍,不知怎的莫名生出一些恐慌。 节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可是不大的话要讨说法就更难了,所以,还是大点好? 李蕴书迟疑地回了男朋友一个嗯嗯点头的表情包,接着回到网页版“秦绝的家”,从自己ID“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那里点进个人主页。 00008744/00224659 前面是李蕴书的ID序号,后面是“秦绝的家”公开并随时更新的注册用户总数。 二十二万…… 李蕴书呼吸略有发紧,她记得自己之前看过一次,当时《FROZEN》首演刚刚结束,家里卿卿的数量十八万出头。 这个涨幅……有点猛啊。 应该,还好吧? 相信小狼。李蕴书闭了闭眼,决定把所有情绪都忍到经纪人发布重要消息的时刻。 希望会有好的结果…… 她暗暗祈祷一句,重新把注意力投回学习资料中。 25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五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一)(12.15) 话回维纳佐拉。隔着六个小时的时差,远在奥奈利亚国的秦绝遵从自家闺女的建议,平静无波地度过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在26号这天早晨睁眼起床。 无人机悄声漂浮在半空,秦绝走向盥洗室时路过它们,转过脸对镜头露出一个微笑。 颁奖典礼名义上在今晚八点正式开始,但在这之前, 光是入场仪式就颇为漫长。采访、社交自不必提,走红毯也是重中之重的环节,光是服装造型就得好好准备一番。 当前不适合在家里露面,秦绝干脆叫森染帮忙摄录这次从筹备到典礼结束的全过程。以她过往的经验来看,再多的安抚言语不如一份实打实的视频物料,许多卿卿比起外界争端更担心她有没有受影响, 过得好不好,心情有没有变糟。既然如此,秦绝就给他们最安定的回应。 快速洗了个澡,百里的敲门声恰到好处地响起,秦绝喊了声“进”,将还湿漉漉滴着水的头发向后一拨,草率地盖着酒店毛巾低头解决百里带来的早餐。 少顷,熟悉的场面再度复现,沈珍珍等人带着化妆包和吹风机等进入房间,痛苦面具在秦绝脸上浮现了两秒,最终转为认真神情。 “来吧,交给你们了。”她轻轻点头,又笑道,“怎么一个个比我还紧张?” “很难不紧张啊——”沈珍珍边小声悲鸣边从包里拿出补光灯和便携化妆镜,“来之前我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不要手抖’了。” “我作证,都是真的。”宋芷涵在旁嘻嘻点头。 秦绝笑出声。 “顺其自然就好。有时候越想达成什么,做起来越抓不到状态。”她道。 “确实。”沈珍珍调着粉底液,“但话是这么说,老板你怎么都不紧张的。” “有个提名已经大赚特赚了,不贪心。”秦绝坦然。 “何等定力啊, 慕了。”沈珍珍啧啧感叹, 着手上妆。 这次化妆的时间异常之久,可谓把“慢工出细活”发挥到了极致。红毯妆沈珍珍恶补过一阵,还算有经验,也了解自家老板的喜好,主打的就是一个清爽,放心大胆地让秦绝本身优越的骨相和五官呈现效果,杜绝一切浓妆可能在灯光下显现出的脏油乱。 与先前那次晚宴的妆面不同,这次的风格要更内敛,秦绝眉目间自带的侵略性与压迫感减弱了几分,面部线条干净利落,整张脸瞧上去清俊雅致,像龙洲特有的竹扇,初识只觉恬然淡雅,若不主动外露,很难想到持在手中也有作为兵器凶性凌冽的一面。 沈珍珍给秦绝处理发型的时候,百里去而复返,带着展欣和施梦回来, 几人手上都拎着精致的包装袋。 秦绝余光瞥见那行写着“Vintage”的花体字,不由失笑:“送得够快的。” “咦?”在旁帮忙的宋芷涵下意识发出疑惑的声音, 秦绝给她也给未来观看视频的卿卿们解释道:“是品牌商, 刚巧接了代言。” 宋芷涵眼睛一亮:“好耶!” “嗯,你们先挑,等换完衣服看看要怎么搭配比较好。”秦绝说着向后仰了仰头,方便沈珍珍继续吹头发。 在场众人各自忙活一阵,又过半小时,秦绝总算顶着完工的妆面发型离开化妆镜前,回卧室换装。 出席颁奖典礼的服装并不是展欣和施梦负责,贺老爷子给她准备了一套,家里的那位也给她准备了一套。 此次远赴EU联邦奥奈利亚国是为了国际电影节,参奖的影片《白昼之雨》又是秦绝正式作为主角出演的第一部电影,不仅从中收获了宝贵的指导和演艺经历,也在拍戏过程中突破心灵枷锁与自我和解,各方面都意义深重。如今,秦绝跟随“理”上的导演、“情”上的爷爷贺栩来到维纳佐拉电影节,即将参与最后的重头戏,而后者又体贴慈爱地特地为她准备了礼服。 于情于理,秦绝当然—— 选了程铮的那套。 ……咳。 秦绝换好衣服,对着镜子看了看。 有点心虚,但下次还敢。 她恬不知耻地理了理外套下摆,走出门,才刚亮相就惹来一片惊艳的抽气与叹声。 末端至大腿的烟灰色长西服外套版型笔挺、略有垂感,内衬的黑“马甲”是叠襟加金属一字盘扣设计,巧妙融合了东西方的正装美感,最里面的龙国式底衫是传统交领,修身典雅,整体风格不是怪而是“奇”,独特出挑,矜持却不倨傲,又有着绝对适配重要场合的沉稳庄重,他人视线草草掠过就已足够吸引眼球,定睛细看则更觉韵味深长,忍不住反复打量。 怀里抱着饰品盒的展欣仔细看了半晌,着实找不出哪里还需要补足,最后只为秦绝添了条金属铜色的单边双层装饰用怀表链,链条一端没入西装外套,另一端固定在侧腹位置,造型别致的吊坠缀在末尾,微微摇晃。 画龙点睛谈不上,倒也算是锦上添花。 施梦则是挑挑拣拣,给秦绝戴了复古款机械手表,另有三枚戒指,右手两枚左手一枚,并不哗众取宠。 如此折腾一通,时间已是午后。秦绝让忙了颇久的自家妆造团队先去吃饭,自己离开房间与贺栩等人会合。 没等下楼,在电梯里便打了个照面。贺栩视线匆匆在秦绝身上一扫,心下了然,当即翻了个白眼,秦绝堆出讨好的笑容,贺栩哼了哼,也没说什么,脸上是种“受不了你们小年轻”的神情。 一行人抵达酒店内的餐厅,说是用餐,大多也都做做样子。有礼服在身,编剧穆思思和明面上的制作人陆浅山都不敢多吃,汤汤水水更是不便饮用,到头来反而是秦绝胃口如常,弄得陆浅山频频看向她,不知是担忧还是羡慕。 餐后消食,顺带听贺栩的助理再次确认流程。等坐进车内,维纳佐拉当地时间恰好下午三点整,沿路透过车窗能望见许多游客与观众。 与国内金梅奖惯例将热情粉丝阻隔在百米外不同,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在这方面要更宽松,会场对面拉着长长的警戒线,每隔十米配有维持秩序的保安,数量可观的媒体及粉丝就在线后涌动,时不时因某位明星的出现发出欢呼。 司机将私家车缓缓开进停车点,陆浅山给裙摆略显繁琐的穆思思搭了把手,秦绝寻思着伸手去扶贺栩指不定他老人家反倒生气,想是这么想了,手还是伸了出去,果然被贺栩吹胡子瞪眼地小力拍开,于是没忍住轻笑出声。 “一点儿都不紧张是吧?”贺栩好气又好笑地看她一眼。 秦绝诚实点头:“已经不虚此行了。” 贺栩笑哼,又道: “你的话,再多点锐气和野心也无妨。” 秦绝含着笑意应了一声。 她和陆浅山及穆思思一起跟在贺栩身后向会场走去,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地场内场外都有红毯,场外给得尤其大方,入目尽是宽阔华美的大红色,不远处架设了麦克与音箱,另有场外主持人和摄像师在旁,参加典礼的嘉宾或是接受采访,简单地聊几句,或是不着急入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社交闲谈,也有明显是歌手、演员的艺人,在周遭高呼声里主动走向警戒线后的粉丝,进行一些握手签名等互动。 为方便媒体拍照,也避免打扰其余人的镜头,陆浅山和穆思思都谨遵贺栩嘱托,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真正走到偌大的红毯上有股奇异的兴奋和孤独,秦绝品味着这种滋味,把它也收录进自己的情绪素材。 她不紧不慢地朝着会场的大门走。才演员出道不久,又身在异国他乡,且此次维纳佐拉之旅全程保密,秦绝并不觉得这里会有人认出自己,只想着保持好状态让远远摄录的无人机给卿卿们多拍点还算赏心悦目的画面,却不料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些许喊声。 “Zayde!!!” 几种声线不同的嗓音或接连或交叠,喊得异常卖力。 秦绝诧异转头,卓越的听音辨位技能令她一瞬精准望向声源所在地。 那是五六个挤到了警戒线最前面的年轻男孩,其中绝大部分都人高马大,身材壮硕,被他们拥簇在中间的家伙则相对好认一些,他瘦瘦小小,头发是红棕色,这时正惊讶地张大着嘴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与秦绝对上了视线。 见秦绝转过脸来,那群半大小伙子更加激动,有人大叫有人借由身高优势奋力招手,还有人挥舞着潦草的纸板,上面既有“Zayde Chin”也有“秦绝”,汉语的那两个字显然是照葫芦画瓢描上去的,写得有点歪,但总体可以辨认。 他们在拼命吸引秦绝的关注,哪怕只是一道目光。 想了想,秦绝迈开腿往那边走去。 那一小撮声浪霎时拔高,中气十足且有点公鸭嗓的吼叫声格外雄浑,比女孩子们的尖叫更引人注目,周遭的媒体和其他观众下意识看过去,不难发现这是狂热粉丝与喜爱的明星的见面现场,只不过,那位男明星是谁? “嘿,你瞧那边,好帅!” 脖子上挂着相机的金发姑娘兴奋地用手肘捅捅身边的好朋友,“不认识的脸,好像是龙洲人,但是好帅!” “是吗?——哇哦!” 不同于西方面孔的俊美长相与剪裁得体、极具特色的龙国式正装使得秦绝倏地备受瞩目,她从走下车后就没有将存在感收敛得太过,此时此刻不得不再度调动气场与投来的道道视线相“抗衡”,这又引发了更大的骚动,挤在那群男孩附近的路人观众也忍不住开始呐喊,会场外的这方角落顿时火热无比,其喧闹程度与不久前刚刚接受完采访的某位老牌演员也不遑多让。 “Zayde!Zayde!” 少年们的喊声直到秦绝走近才陆陆续续停止,见秦绝离警戒线越来越近,他们激情欢呼,有的上手按着红棕色头发男孩的肩膀亢奋摇动,有的轻推他的后背施以鼓励。同时,他们还有意拦了拦周围群众向秦绝伸出的手,一副铁了心要保驾护航的架势,尽全力争取让这个瘦弱的家伙做第一个和秦绝说得上话的人。 秦绝在他们前方停下脚步。 “嗨?”她脸上诧然带笑,看向被小伙子们拥在最中心,也推向了最前方的男孩。 “呃,你好!” 男孩鼻梁两侧的雀斑都仿佛跟着脸颊一起羞红了,“你好!Zayde!” “你好啊。原谅我只会这一句奥奈利亚语……你叫什么名字?”秦绝切换成英语问。 男孩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看上去要兴奋得晕厥。 “我……我叫科尔顿·霍恩!” 3500+,与12.14的2500+章一起共六千字。除12.14和12.15的更新外,补了12.8的份。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六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二) 科尔顿的声音在颤抖,是狂喜的那一种: “我看了你的电影!《白昼之雨》!就在今天早上……哦不,是昨天晚上!不不,是午夜十二点的那一会儿!呃啊,就是,那个,你演得真是太棒了!” 秦绝惊讶而感动地眨了眨眼。“别着急, 慢慢说,我在听呢。”她含着感激的笑意温声道,“我在听呢,科尔顿。” 科尔顿似乎要哭了,他语无伦次地“呃嗯”了一阵: “我是,我想和你说谢谢!Zayde,你演的电影帮了我的大忙!呃, 我……我是被我的朋友带着一起看了你的电影, 哦, 对!这是我的朋友们!这是达蒙,这是贾斯帕,那是罗伯托、谢恩和达维德,马文今天不在……” 科尔顿的朋友们都笑起来。“说重点,兄弟!”那个被叫做“达蒙”的男孩笑着提醒道。 “哦哦!是这样!”科尔顿连忙回神,舔了舔因紧张而有些缺水的嘴唇道,“嗯,Zayde,感谢你演了这部《白昼之雨》……在这之前我不太懂怎么交朋友,我是说,虽然达蒙他们是我的朋友,但当时还不是那种‘常见的朋友’……呃我的意思是……是……” 他突兀词穷,话音停滞了两秒。 “嗯。你的意思是?”秦绝温和地注视着他。 科尔顿又露出险些落泪的表情: “你真是太好了——我,咳,我想感谢你, 因为, 我们一起看了你演的电影以后, 达蒙、贾斯帕和罗伯托都和我道了歉, 呃,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之前他们对我做的——我是说,我们大家以前都不太会和朋友相处!是我太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受了,所以之前都不懂得在应该拒绝的时候说‘不’——” “停一停!”贾斯帕道。 “那是我们的问题!”罗伯托接着说。 “——你又在揽责任了!”达蒙跟着补充。 三重唱似的反驳让科尔顿“噗哧”笑了出来,他对上秦绝失笑的脸,羞赧里夹杂着纯粹的、想要传达与分享的喜悦: “总之,现在我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了,今天来这里之前还一起踢了球!啊啊,还有,在我说我想当面感谢你的时候,大家也都帮助我,让我成功在这里见到你了!——甚至说上了话!” 科尔顿一口气将这些句子说完,紧张的情绪因此缓和许多,他喘了两声,在秦绝温厚且蕴着鼓励的目光下露出大大的笑容: “谢谢你!Zayde!说实话我见到你之前还很担心你会不会和莫森那样有点阴沉沉的……有点可怕?对不起,我在说什么呢,你是厉害的演员!我只是,只是因为你的演技实在是太棒了,所以忍不住把你和莫森当成同一个人——我没有想冒犯你的意思!” “无论如何, 看到你这么……健康, 开朗,还很帅气,而且还这么和善!我实在是,特别特别高兴——你真是个厉害得不得了的演员!我已经成了你的忠实粉丝!我以后都会支持你的作品的!” 科尔顿脸颊浮着兴奋的酡红,几次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腔。 上帝,这是真实存在的吗?Zayde他竟然这么温和,这么耐心,他人真的太好了—— 周遭喧嚣,但奇异的宁静一如蜷曲的叶片悄然绽放,在心口抽枝发芽,抖出一朵指甲盖那么大的、色泽浅淡柔和的小花。秦绝眨着眼睛,上前半步,隔着警戒线伸手捞过科尔顿的后背。 这是个礼节性的拥抱。很突然,很友好。 科尔顿瞳仁震动,有那么几秒钟感觉时间陡然变慢了,像有一条河绕着他和半抱着他的秦绝温柔流淌。 “谢谢,听到你的话我很开心。”秦绝拍了拍科尔顿的后背,然后放开他,“恭喜你拥有了好朋友,也恭喜他们拥有了你。” 科尔顿呆愣愣的,他清晰感受到这几句话的分量——尽管它们听上去很像那些常见的场面话,可是与秦绝面对面的他比谁都更直观地触碰到了这些言语里浸满的真诚。 “签名!”达蒙再次提醒道,“还有你的信!” “……哦!对不起,我太兴奋忘记了!” 科尔顿慌乱回神,手忙脚乱地去摸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边角稍有发皱的信封。 “呃,这是想对你说的一些话,虽然可能和刚才说的都差不多——我没想到能和你说上这么久的话——如果你不介意……”科尔顿有点窘迫地捋了捋四角的皱痕。 “当然不介意。”秦绝噙着笑意感谢他,郑重其事地接过了他的手写信,“我的荣幸。” 她拉开一点长西服外套,把信封揣进内袋,随后思索一秒,拆掉了腰间的怀表链并取下了左手的戒指,让小小的圆环穿过古铜色的链条,再伸手在科尔顿难以置信的目光下将它们环过了他的脖颈。 “这是回礼,亲爱的。我希望你加油。我希望你身心健康,良心清白。”秦绝道。 又笑着问:“你还需要签名吗?” 科尔顿一直到成功掏出本子和笔的时候都在恍惚,他得到了一个期待,同时也得到了一句祝福,它们是那么诚恳、朴实,以至于当达蒙和贾斯帕在帮忙回答秦绝的问题时,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掉下了眼泪。 “……最后一个字母是n?好。” 秦绝听着科尔顿的朋友们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将他的全名拼写出来,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她嘴角温蔼的笑意让这群男孩不由自主地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莫名觉得自己被来自长辈的慈和眼神注视着。 面前的人有双饱含欣慰的眼睛。深棕色的,与大屏幕上的莫森一样,又不一样。 “好了。” 秦绝递回纸笔,确认科尔顿的手虽在颤抖但拿得稳当后才放开双手。 她面向他们退后两步,转身前再次伸手隔着长西服外套拍了拍心脏下方的位置。那里放着科尔顿的信,像一枚暖融融的勋章。 秦绝露出笑容,朝科尔顿等人挥了挥手。 “你也加油!”科尔顿旁边的贾斯帕代他回应道,“Zayde,你真是我见过的最亲切友好的演员!” “祝你获奖!”罗伯托也喊道。 “希望你一切顺利!”达蒙双手拢在嘴边,“愿你成功!” 彼时秦绝已经走出了两米远,她仍是侧着身,留了一半的面容和目光给他们。她挥着手,在热情真挚的祝福声里迈步前行。 前方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会场。 前方是象征着影坛巅峰之路的红毯。 尊贵,华彩,一路荣光。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七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三) 步入会场最先听到的是相机快门声,种类齐全,音效层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与池兰的倪乐卜电影节一样,在宣传方面有着傲慢的保守。场外无官方直播,典礼开始后也仅在奥奈利亚境内的电视播放,前后还有不小的延迟。这意味着最新最快的消息必然只能是娱记们现场拍摄并上传到组织或网络的图像,一方面抑制了哗众取宠的现象, 另一方面鼓励各大媒体到场。 有这样的举措来管控暗示,秦绝不曾见到哪位明星“不慎跌倒”、“礼服撕裂”,入目所见尽是新奇瑰丽的红毯造型,相比起基本都穿着西装三件套的男星,女演员、超模们都在极尽所能展示身材与审美,风格多变,色彩各异,冷不丁闯进来, 让人有种误入百花园的错觉。 从入口至深处颁奖大厅的这段距离并不长,粗略一看红毯大概铺了三十米,以正常速度一分钟左右便可走完。秦绝方才在外面与科尔顿交谈花费了些时间,此时远远看见贺栩他们已经等在走廊末端,顺便与人闲聊。 似是觉察了秦绝的目光,贺栩侧了侧头,用眼神示意她并不着急。 好吧。 秦绝略微放缓速度——不这样也不行,维纳佐拉电影节的红毯没那么宽,算上社交距离顶多五人并肩走一排,再考虑到附近女星们存在感极强的裙摆,要快步穿过确实有些困难。 左面是印有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logo的背景墙,右面是举着相机或蹲或站的记者。秦绝在接连不断的“咔嚓”快门声里耐心绕开对着镜头摆姿势和转圈的明星,稳步向前走,走着走着就开始溜号。 也没办法。她走进入口前还因为科尔顿诚挚的告白揣着捧沉甸甸的快慰,感觉踩下的每一步都被无形的荣誉与使命感萦绕着, 然而走进来后,这股众人皆盛装打扮的光鲜丽景迅速将那份朝圣般的感受冲淡了一些,弄得秦绝有点……索然无味。 无感归无感,她倒也还记得保持得体的微笑, 时不时面向右侧的文娱媒体。 一定要说的话,秦绝更喜欢自己拍。可惜无人机不能入场,早在她进门时就在森染的控制下自行飞回充电,现在只能借助他人的设备留下一些影音物料。 到时候,家里的卿卿们看见自己走红毯的视频和照片,应该会蛮高兴的。 秦绝边想边向娱记们含笑点头,虽然留出了拍照录像的空档,但因为没有刻意拖时间凹造型的缘故,脚下的速度并不慢,不知不觉已然走过了三分之二的红毯。 这种时刻就显出某位服装设计师的理解,秦绝身上这件长西服外套本就面料特殊,软硬适中,手感与质感都是极好,匀速走动间,布料上清晰的纹理竟荡出仿佛流动似的龙纹,是只有亲眼目睹才能体会到的绝佳高级感。 等在一侧的记者初见还当是自己眼花,细看当即挪不开视线,哪怕不清楚秦绝姓甚名谁, 冲着这份独特的时尚也忍不住多抓拍几张, 惹得秦绝走路时的快门声甚至比她停下时还要多, 镜头收录的尽是自然中略带漫不经心的各式侧影,宛若染着薄薄一层雪粒的短刀,在争奇斗艳的花丛中格外醒目。 “Zayde!” 又有人唤她的名字,嗓音熟悉,语气带着笑意。 秦绝转头前就已露出微笑。“我还当你已经在颁奖大厅里了。”她笑道。 “很遗憾我在来的路上迟到了一会儿。” 昆汀·维斯康蒂笑盈盈地回道,拉着秦绝站到镜头前合影。 他刚巧与秦绝穿的是反色,修身燕尾服没那么严肃,蝴蝶领结多出几分活泼俏皮,像密林中的精灵偷跑出来参加人族的盛会。 两人凑在一处,既是相互衬托,也是相互对比,视觉效果霎时翻了倍,闪光灯晃得秦绝多定了定神才没有下意识移开眼球。 “一句话采访时间。”昆汀侧过来面向秦绝,手攥成空拳模拟话筒,“来自龙洲的Zayde Chin先生,你希望在这里收获什么?” 秦绝失笑。 “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就在几分钟前。”她心情重新变得惬意,“因为它,我满载而归。” 昆汀海蓝色的眼眸微微睁大,他对着疯狂拍照的媒体做出一个夸张但可爱的惊讶表情,旋即笑嘻嘻地将秦绝同样模拟麦克风的手按下:“我用这次提问机会交换你的秘密。” “好吧,那过来说。” 秦绝耸了耸肩,口吻轻快。 两个人向相机后的媒体点头致意,转身向前走。有了同行者果然不同,秦绝与昆汀边走边聊,尽管侧方和背后都是华丽夺目的娱乐圈盛景,他们却像一对在喷泉广场漫步闲谈的朋友,氛围轻松悠然。 共同走完剩下这一小段红毯,又听秦绝简短讲了讲之前发生的故事,昆汀心满意足地摆摆手同她告别。秦绝也走向贺栩等人,一瞬莫名觉得自己和昆汀仿佛两个放学回家各找家长的学生,不由觉得好笑。 “应该拍张合照的。”陆浅山道。 他指的是秦绝和贺栩。 “无妨,结束再拍也不迟。”贺栩粗声粗气道,瞧着情绪不错。 听出老爷子话里的意思,秦绝哑然,穆思思莞尔。 几人在这又站了片刻,例行社交结束后才进入颁奖大厅。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在方方面面都将自己推崇小众的风格暴露无遗,初入颁奖大厅仿佛跨越了次元壁,来到截然不同的世界。 此处并非金碧辉煌的礼堂,反而更像典雅的中型音乐厅,冷色调的灯光营造出幽静安宁的气氛,嘉宾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小心地走下台阶,优雅落座,无人高声喧哗,唯有台上乐师在蓝紫色的聚光灯里拉着大提琴,琴声低沉舒缓,飘荡在众人耳畔。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许久,门外仍有人断断续续地赶来。约四十分钟后,大提琴手才停止演奏,在逐渐暗淡的光线里带着乐器离开。 黑暗持续了几分钟,舞台上的大屏幕亮起,放映的是一部纪录片,从第一届开始将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获奖作品依次回顾。 电影的魅力如有实质地透过银幕,私语声越发轻了,颁奖大厅内的氛围愈发沉静。 秦绝留意到身旁贺栩的神色渐渐凝重,她没有出言发问,静静地看了几分钟后,在心底得出老人家心绪难平的答案。 四年了。 距离上一部龙洲作品入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并获奖的时间,已有整整四年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八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四) 秦绝默然不语。 泱泱龙洲,真要说一个拿得出手的影片都没有,可能吗? 当然不可能。 远的不提,就拿去年第73届金梅奖来说,荣获最佳影片奖的《囚笼》、商业气息较重但不影响质量的历史电影《大明》、词曲编调出众的音乐电影《神宫乐典》等,真要以冲“四特九大”奖项为目标,未尝不能夺得几项提名。 但这就是龙国影坛的弊病之一:自成文化生态圈,万事先对内,依仗着人口众多,自产自销,很少考虑向外拓展与输出。 就连林彦杏执导、朱子疏编剧,去年入围了倪乐卜国际电影节的政治电影《红钟》,当时也仅仅只是象征性地递交了报名申请,主要赛道依然放在国内。 不是没有人发现这个问题。 然而当龙洲自身的高质量文娱产出都逐渐贫瘠,挽救内部颓势已是不易的时候,又有谁能腾出心力向外界发展呢? 提升文娱指数任重而道远,绝非一蹴而就。 好在,事态已经有了转机。 秦绝眼前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稚嫩的,慈爱的,坚定的,欣慰的。余光里贺栩还在认真地望着大屏幕,正是他以及那些站在圈内高位的前辈们,从一个综艺开始,着手培养龙国文化娱乐的未来。 轻轻呼了口气,秦绝垂眸含笑,不再分心。 银幕之上,精心剪辑的历届总览纪录片播放未停,年份越近,内容越详实,分秒皆是精华,不论是导演、编剧还是演员,只要认真观摩,都能从中汲取到知识或灵感。 足足放映了一个半小时,画面正中央的数字才跳动至今年,留下颇具感染力又吊起观者胃口的结尾。 颁奖大厅内响起掌声。 音量没有热烈到掀翻屋顶的程度,听上去非常矜持,其中蕴含的敬意却做不得假。 不远处曾在晚宴上与秦绝有过一面之缘的导演兼剧作家罗南·林德已经在用手帕轻点眼角,那是一名电影人对电影事业最纯粹的感动。 随后,伴着玻璃沙漏的出现,一行倒计时呈现在在座众人眼前。与此同时,四周灯光渐亮,昭示此刻进入休憩时段,细微骚动声传来,有人离席走向盥洗室,有人转头与身旁人交谈,也有人姗姗来迟,提着裙摆从红毯末端走进大厅入口。 秦绝有心阖眼坠入影视空间消化一番刚才的收获,可惜在当前的环境里闭目养神不太礼貌,她小幅度偏了偏头,见贺栩也没有起身的意思,遂微微低头凑过去同老爷子探讨问题。 时而问答,时而沉思,时间过得很快。当沙漏里星屑般的沙砾悉数洒落至下方容器时,舞台侧方的门被工作人员拉开,一众身影三三两两地走向前排座位,皆是衣装考究,身姿从容。 五男四女,共九人,都是刚才纪录片里见过的脸……秦绝了然,这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评审团,过一会儿也是他们亲自开奖颁奖。 评委落座后,颁奖大厅内的数排座椅也终于坐满。那扇连接着走廊红毯的门缓缓关上,倘若有人这时还在场外流连,想想就知道等新闻报道出来后他或她会成为社交网络上的笑料——赶来出席维纳佐拉电影节的嘉宾数量不少,以“怀抱着对影视行业的热忱”为标准来评判的话,总有人心思不纯。 这都是大家及场外观众心知肚明的事,若是隐藏得体面,倒也无人在意,但若是破绽百出,泄露蠢相,难免不会被网友攻击。 好在类似的“意外事故”并未发生,或至少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厅内灯光重回幽暗,一段影像在大屏幕播出,台下在座的一些嘉宾不自觉挺直了腰板:这是本届入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并提名奖项的作品集锦。 不同于片刻前的回顾纪录片,当前的影片精剪合集在播放间隙还会被现场导播切至对应的镜头,即全片高光(含剧情、摄像、灯光设计等)时切给导演、编剧,角色高光时切给演员,算是在公布获奖名单前夕让在场众人及电视机前的观众们看个脸熟,留下粗略的印象。 播到《白昼之雨》的时候,秦绝毫不意外地看见了那段莫森连杀曹昊、苏琪,同时田刚和邱雪床上激情的戏码,简单粗暴的平行剪辑诠释着性与暴力的共通和不同,营造出原始的快感与恐怖。 屏幕切到了对准贺栩的那台机位。老人家穿着身立领锦缎唐装,鬓发微白,不苟言笑,作为曾两度在维纳佐拉电影节获奖的国际名导,这张龙洲面孔对台下大多数人而言并不陌生,许多嘉宾都暗暗点头。 画面再变,“嗙嗙”砸头睡不安稳的莫森,被何冶踩着肩胛骨的莫森,以倒栽葱姿势捅死巡警的莫森,十字路口褪掉校裤绝望转头的莫森,以及灿烂笑着落泪的莫森,同一人物反复出镜,俨然是角色高光片段。 动作、神情、声音,真实到惊悚,张力十足,反差极强,饶是见过众多大场面的人也不禁为之色变。 大屏幕的右下角适时切给秦绝,她并未与摄像机对视,只是专注地看着银屏,与莫森迥然相异的气质无形中再度彰显了其演技的出色。没在晚宴上见过她的人不动声色地记住了这张脸,在晚宴上见过或与她交谈过的人则在心里悄然刷新印象。 作品集锦继续播放,涉及到奖项竞争,空气里多少有些暗流涌动的味道。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秉持着私发提名邀请函的原则,通常不会直接透露获奖候选名单,不过决赛圈就这么窄,哪怕不去打听,此时光看高光桥段和现场特写镜头也能心里门儿清。 回想起贺栩在停车场时说的那句“锐气与野心”,又想了想老爷子刚才观看历届回顾纪录片的神情,秦绝认真了些,在鉴赏学习之余没忘整理信息。 此次同她竞争“最佳男主角奖”的共有三人。首先便是和她一样有着性别困扰的昆汀·维斯康蒂。 当然,蓝星所有影视相关的奖项里,有关演员的都以所饰演的角色为大前提。换而言之,就算昆汀公开他自认的真实性别,他在复刻电影《寻找乌洛达》里扮演男主角的这件事也是既定事实,并不影响他提名“海明珠”影帝。 另两位与秦绝处于相同赛道的分别是格利特·布朗和赫尔曼·萨维德拉。 前者出演了罗南·林德的电影《迷雾的呼唤》,秦绝在晚宴上跟他有过接触,两人关系还不错;后者则是EU联邦的老牌男演员,此次携自编自导自演的悬疑电影《血色》入围维纳佐拉电影节。 不过,从方才的参赛作品精剪来看,赫尔曼的编剧和导演实力还未够到提名的门槛,是以今天来到颁奖典礼现场依靠的是影帝提名——他的演技的确稳定且出色。 出于对新朋友的尊重和礼貌,以及对作品本身的兴趣,秦绝昨天下午去电影院看完了《寻找乌洛达》和《迷雾的呼唤》两部影片。昆汀仿佛美神降世,而格利特给她的感觉则是“就该生活在屏幕里的世界”的那个人,两人的表现都很出彩,真要论实力秦绝自觉与他们持平。 只不过,跳开表演来看,《寻找乌洛达》讲述的是患有绝症的画家无意间在街头瞥见名为“乌洛达”的美少年,不由得痴迷于他,追随他也追随自己心中的“美”,因而来到了维纳佐拉这座陌生的城市,最终寻“美”失败,抱憾离世,留下一副未完成的遗世名画的故事。 由于是复刻电影,导演并未做出任何改编,这使得昆汀的角色“乌洛达”身上的符号意义非常浓,比起有血有肉的人,更像是“美”的化身。自己饰演的人物形象没那么饱满立体,某种意义上固定了昆汀演技的上限,也削弱了他本人在“海明珠”影帝决赛的竞争力。 同理,《迷雾的呼唤》亦是如此。这部影片秦绝甚至当场重刷了第二遍,导演罗南在电影里采取大量的隐喻、象征手法,利用男女主角及周边环境铺开了心灵与自我的对话和诘问,风格荒诞离奇,全片的氛围感令人拍案叫绝,也因此叙事性很差,初次观影很容易看得人云里雾里,极快失去耐心。 在其中饰演男主角的格利特与其说是“主人公”,不如说是“心灵环境的一部分”,他时而癫狂,时而绝望,时而卑劣,时而怯懦,他是“人”的内心映射,是情绪的具现化,他为整体服务,很难作为一个独立的人物存在。 虽然这样判断有些失礼,但秦绝觉得格利特很难凭借这样一个“没有推动情节发展”的角色角逐“最佳男主角”奖项——假如《迷雾的呼唤》最终获得“最佳导演奖”或“最佳影片奖”,她不会感到任何意外,这本就是部作品大于角色的电影,要享受就必须要看它的整个画面,特别是那些意义极深的中景、远景和长镜头。 如此看来…… 最大的对手,就是那位老牌演员赫尔曼·萨维德拉? 3000+ *《寻找乌洛达》/《维纳佐拉的美梦》原型电影为:《魂断威尼斯》 *《迷雾的呼唤》是原创。仅有梗概(或者说主题概念),剧本不会写。 (本章完) ------------ 第一千一十九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五)(12.19) 参赛作品集锦放映结束后,大屏幕重归黑暗。几秒后,有声音突兀在台下嘉宾席响起,是位穿着修身晚礼服的美人。 她站在台阶处,边走向舞台边继续讲,从嘴旁微型麦克风和腰后绑有的设备来看,显然是今日颁奖典礼的主持人。 荧幕亮起, 实时拍摄着女主持款款而来的画面。秦绝有心听她的引言导语,可惜水平所限,对奥奈利亚语无能为力,只能认真地做背景板,耐心等待并适时鼓掌。 约过十分钟,已然站在一侧演讲台的女主持略作停顿。随着她的伸手示意, 肩扛游机晃过前排座位, 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官方评审团中的三位在介绍声里起身迈步上台。 与此同时, 也有不知在哪的官方口译员同步将奥奈利亚语翻译成英语,解决了在场嘉宾里一部分人的语言困扰。 沿袭历届传统,这一届电影节的评审团主席由上届荣获“最佳影片奖”的导演梅莉亚·芬利担任。两位副主席里一位是“最佳编剧”泰德尔·史蒂芬,另一位是影后柊娜·维拉斯克斯。 有关副主席名额的事秦绝听贺栩的助理科普过,据说是分别在上届“最佳导演奖”和“最佳编剧奖”的获得者、“最佳男主角奖”和“最佳女主角奖”的获得者里二选其一发出邀请,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紧接着,大屏幕的镜头一一给到其余评审团成员的特写。这些德高望重的导演、剧作家和制作人们并不上台颁奖,但随时都有机位关注着他们,确保reaction的含金量。 主席与副主席面向台下落座,适当地与主持人互动两句,场面因此减轻了几分严肃凝重。 闲聊的这一小会儿,一袭黑色长裙的礼仪小姐自另一侧低调地走上台。 主持人自然地结束话题,引导在场众人的视线来到评委左手边的舞台。在那里,数根竖直的礼柱呈前后两排缓缓上升,它们高度不一, 最上方的正方形台面上依次摆放着十一尊奖杯。 比较特殊的是, 这之中唯有台面铭牌印着“终身成就奖”的金色奖杯被纤尘不染的玻璃罩罩着。联想到该奖项的特殊性,秦绝猜测或许这一届并不颁发“终身成就奖”, 只是依照惯例需要在当前环节亮相。 没有任何噱头和吊胃口的发言, 主持人面带微笑地宣布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提名本届‘最佳纪录片’奖的作品有:《大地的脉搏》,《重返狼群》,《文明:北纬30°》。” 女主持的音调错落有致,“下面有请评审团主席芬利女士公布获奖结果。” 眼眸浅绿的梅莉亚·芬利推了推她的半框眼镜,略微凑近台式话筒,缓慢吐字道: “获得,本届‘最佳纪录片’的,是——” “《文明:北纬30°》!” 她话音刚落,一阵恢弘乐声响彻全场,掌声中一名皮肤黝黑的西装男人异常惊喜地离开座位,摄像机记录下他走向舞台的身影。 礼仪小姐从礼台上取下奖杯,递到已经站起的颁奖人泰德尔·史蒂芬手中。等《文明:北纬30°》的总导演走上舞台,等待他的正是象征着荣誉与肯定的“最佳纪录片”奖杯。 “谢谢。非常感谢。” 这位总导演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连连道谢。 他眼泛泪花,捧着精致小巧的奖杯来到正中央的立式麦克风前,发表获奖感言时依然难抑激动,数次语气打飘。 秦绝同其他人一起送上掌声,在听到总导演提起拍摄这部纪录片足足用了七年之久时狠狠感慨了一番, 拍掌力度更重。 策划拍摄纪录片吃力不讨好是业界内外的共识,能坚持拍下去并成功的人,其毅力背后定是浓烈的热爱。 感言结束的总导演千恩万谢地下了台, 一路牢牢将他的奖杯护在怀中。 现场屏幕里的特写镜头切回主持人,她顿了顿,公布下一个奖项“最佳修复电影奖”的候选名单。 电影修复向来是个小众的行业,如果说其他文艺从业者是在“创造”,那么从事这一行的修复师就是在“抢救”。 抢救文化,抢救历史。 诞生自旧年代的影片都依托于胶片,随着时间的流逝,胶片泛黄,内容缺损,一部经典作品便有可能从此消失在世上。是以,电影修复师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清洁胶片,在物理上将其修复,然后进行胶片数字化转换、精修画面、还原色彩、合成导出,这一切做完后还要过一遍银幕,既是确认成果,也是鉴定修复技术。* 等前五道工序全部结束后,这部老电影才可宣布修复成功,等待它的是一众修复师满含欢喜的多样化存储。 由于当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许多人都以为修复电影是个简单的活计,像是“将480p的视频丢进小程序里等待导出,然后等超高清画质的成果出来后再上传就完事”。但实际上,做电影修复与拍摄纪录片在艰苦繁重程度上相差无几,都是幕后工作者们深厚的心血。 只不过,时代在变革,一些观念和概念也在改变。比如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上的“最佳修复电影奖”,就在几年前扩大了评奖范围,将“复刻电影”也涵盖其中。 复刻电影和修复电影名字虽然接近,某种意义上却是两码事。修复电影重的是“复原”,旨在将经典影片最真实、最初的模样原原本本展现到人前;而复刻电影重的是“复现”,意在还原情节、镜头等,流程与普通电影无二,都是“前期筹备、中期拍摄、后期调整”。 换而言之,复刻电影就相当于有现成的剧本和分镜本,无需任何改编,也不需要新点子的加入,制作方或导演只要选角、定角,再规规矩矩地照着拍摄出来即可。 复刻电影这一概念最早诞生的时候,就曾被人诟病“吃现成的”、“拿前人的成果给自己脸上贴金”。不过这也是个误会,促使复刻电影真正出现的理由是某些经典之作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在物理层面上已经无法被安然修复,要想重现于世,只能对照着残缺不全的模子重拍。 就像这次与《寻找乌洛达》竞争的复刻电影《绝代风华》,它的原作《矢车菊情人》的胶片在一场大火中烧得所剩无几,制作人因为一些情结希望它再次活跃在银屏之上,于是经过两年寻访,从昔日看过这部电影的观众的反馈里七拼八凑出分镜本和大致剧情,另起班底重新拍摄。 可惜,“最佳修复电影奖”看的不仅是“修”和“复”,影片本身的质量也会纳入考虑。原作剧情的大量缺失令《绝代风华》的整体故事脉络充满迷思,也没能较为清晰地还原曾经创作者的思路和感情。所以,评审团主席梅莉亚最终宣布获得该奖的是卢波·文森特执导、昆汀·维斯康蒂主演的《寻找乌洛达》。 两奖过后,来到了“最佳短片奖”。 EU联邦“三特”电影节的电影短片划分标准皆为45分钟以内,本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获奖电影名为《发条客》,全片27分钟,故事开始于主角误入某地,意外发现这个地方的人背后都镶嵌着一枚小小的发条。 在发条的控制下,大家按部就班地做事、生活。小孩子每天早上定时起床、定时偷偷倒掉一小半牛奶、定时上学放学、定时被邻居家的小孩邀请并一起出去踢球,而他的母亲也就是旅店老板娘则定时起床、定时做早餐、定时来到楼下前台坐着,有人来就站起身说介绍词、询问客人、收钱并指路,没人就坐着,一直坐着,呼吸和眨眼的频率都一模一样,从未变过。 主角观察过后,非常好奇,于是趁老板娘定时午睡的时候拔掉了她的发条。 失去发条的老板娘在睡醒后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依然规律而稳定地工作着。主角疑惑后也没了兴趣,忘记了这枚放在自己衣兜里的发条。 他出门旅游,从景点转悠到贫民窟,他看见一个流浪汉趴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他又发现流浪汉的背后只空出了衣服缺口,没有发条,于是把从老板娘身上拔下的发条插到了流浪汉身上。 奇迹般的事情出现了,流浪汉开始蹬腿,他活了过来,但像是没看到主角似的,直挺挺地转身回到长椅旁瘫坐着,时不时发出呻吟,伸手转动面前的破碗——原来他是定时乞讨的乞丐。 主角不由露出笑容,觉得自己发现了巨大的秘密。他回到旅店,看见没有发条的老板娘趴在柜台上陷入昏睡,就像是死了,因此更进一步佐证了推断。 出于某种“助人为乐”的恶趣味,主角开始拔掉更多的发条,让失去发条的人昏迷、沉睡,再给那些没有发条的人插上新的发条,看他们苏醒,重回规律的日常。 渐渐地,主角沉迷其中,自我调侃“这是帮他们定时休假”。 他每天都做着这样的恶作剧。 他每天都走出旅店的门,沿路拔发条,沿路插发条,回到旅店的房间。 他每天定时睁开眼睛起床,每天定时闭上眼睛睡觉。 有一天,他不小心摸到自己的后背。 那里不知何时有了一枚小小的发条。 *资料出处为Vogue Me-人间实习生,韦希贤、大雁编撰 —— 不小心过了零点,是昨天的更新。 3000+,与12.18的3000+章一起共六千字。除12.18和12.19的更新外,补了12.9的份。 (本章完) ------------ 省流版 阳了,在躺,没更新的这几天算请假,怎么补等之后好了再算 ------------ 第一千零二十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六) 有关《发条客》的解读五花八门,除常见的“该短片意在讽刺那些陷入僵化定式生活中的人”之外,还有与之相反的“固然‘发条’所代表的生活无聊又平庸,普通群众离了它却非常致命”等观点。 另有影评人从主角的举动和结局分析思考:那些噙着优越感高高在上操纵着群众以此敛财取乐的家伙,何尝不是终日碌碌,不知不觉间已然被困在庸俗死板的“发条乡”? 以及更为哲学的延伸:破坏他人“自由意志”者,终究也被剥夺自由意志, 因果报应不外如是。 或是政治层面的见解:不深入群众、不对群众抱以由衷同情的规则反叛与意志解放最后都将不可避免地湮没于现状,觉醒者终被同化。皇帝的位子换了人,世间仍有皇帝。拔下发条的人脊背生了发条,此地发条仍在。 看法繁多,不一而足。 《发条客》凭借其优秀的创意与深刻的内涵获得“最佳短片奖”,可谓实至名归。 颁奖继续, 下一项“最佳新锐导演奖”悬念不大, 果然由那名秦绝在晚宴上见过的A国女导演法娜·斯蒂芬夺得桂冠。 实际上,提名这一奖项的新人导演包括法娜在内足有五个,是评奖范围内所能达到的最多人数。法娜能在本该竞争激烈的决赛圈一骑绝尘,充分证明这位年轻美艳的导演兼制作人的确实力强劲。 此时此刻,上台领奖的她也一如初见之时高昂着头颅,脸上不见惊讶激动,而是写满了“理应如此”,就像优等生早在成绩单公布前便已经对自己的分数有着十足的把握。 秦绝礼貌鼓掌,法娜·斯蒂芬的作品《致命爱人》她碍于时间不足和个人兴趣并未观看,只听昆汀提过几句,据说里面使用的拍摄手法新奇大胆,男女主的感情与主线剧情的发展都很刺激,是部颇为令人难忘的剧情动作片。 法娜发表完获奖感言后身姿款款地走下了台, 恰如她奖项中的“新锐”一词那般,周身散发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骄傲又自信。 与她神情相似的还有那位来自佛朗斯国的导演让·卢克·布雷亚, 只是这位的运气不比前者, 没能“杀出重围”。当评审团主席梅莉亚宣布获得“评审团特别奖”的是“《黑白猫先生》,让·卢克·布雷亚”的时候, 他的脸色顿时多出几分微妙的难看。 毕竟名义上说的是“评审团特别奖”,但大家都清楚这个奖真正的名字叫做“次佳影片奖”。让·卢克心高气傲,这次又是冲着最后的“最佳影片奖”来的,没成想只拿到了一个银奖,自然心里并不服气。不过到底是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发作,依然挤出彬彬有礼的笑容从上届影后柊娜·维拉斯克斯手中接过了奖杯。 秦绝送上掌声,继续淡定做气氛组。让·卢克执导的影片《黑白猫先生》她看过简介和些许短评,有人说该片极富想象力,细节处处体现着佛朗斯国度特有的黑色幽默风味,也有人说导演功力大不如从前,像是把重点都放在了荒诞密集的笑点上,从而忽视了背后的内涵,以至于全片经不起推敲,看到最后味同嚼蜡。 不论如何,大局已定,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自有一套公平的评审标准,就算让·卢克本人心里颇有微词, 也不会有“回驳”和“投诉”的程序供他选用。 至此, 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奖项颁发已过半数。女主持面带微笑地说完一串妥帖的过场词,随后全场灯光稍稍变暗,大屏幕从现场转播切回优美的动态背景画面。幕布降下,三三两两的乐手抱着提琴走上台,同时舞台侧边,梅莉亚等人沿着台阶走回前排座位。 这是中场休息,也是给同步播出的电视台及关注新鲜消息的新闻媒体一些喘息的余地,提醒他们“现在可以撰稿了”,或“注意!接下来就是重头戏,请做好准备”。 约一刻钟后,琴音悠扬而落,场内响起阵阵掌声。 借刚才间隙补了补妆的女主持重回舞台,三位宣奖、开奖的评审团主席与副主席亦在与主持人的说笑互动中再次坐到了台上,下半场自然承接,首先要揭晓的便是“最佳编剧奖”。 秦绝提起一点精神。 “提名本届‘最佳编剧’奖的作品有……” 女主持不疾不徐地依次报出候选影片的信息,除《白昼之雨》外,同期竞争的电影还有四部,分别是让·卢克·布雷亚的《黑白猫先生》、弗朗西斯·刘的《霓虹宇宙》、罗南·林德的《迷雾的呼唤》以及另一位导演的《芝城旧案1980》。 摄像师及其手中的镜头就在不远处,穆思思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自觉此时用上了毕生演技,才没有紧张得连连抿唇。 风格鲜明的《黑白猫先生》自不必提,《霓虹宇宙》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的科幻电影,《迷雾的呼唤》讲心理讲人性,就连警匪片《芝城旧案1980》也险象环生,悬疑重重。 这个竞争的激烈程度,就离谱! 穆思思对《白昼之雨》当然有信心,但也深刻知道这部作品的成功最是离不开贺栩的把控和秦绝的演绎。若是将《白昼之雨》的各项都单独剥开来看,它其实并不以剧情见长。 在不破坏脸上笑容的前提下浅浅磨牙,穆思思有那么几秒非常后悔自己没趁休憩时间去盥洗室点一根女士香烟压惊提神。又一想,能跟着贺导亲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现场已是巨大的收获,于情于理都该知足。只是……亲自坐在这个地方,谁能忍得住不去期待一下更美好的获奖场景呢? “获得本届‘最佳编剧奖’的是——” 就在穆思思焦虑得有点面部神经痛的时候,上届“最佳编剧奖”获得者泰德尔·史蒂芬开口宣布道: “弗朗西斯·刘!《霓虹宇宙》!” 开到的后遗症盲盒是:畏光。 原先以为只是见了自然光会困乏、倦怠,想着反正自己昼夜颠倒惯了,大不了拉上窗帘开灯干活就好,没想到情况还要更严重一点,人工灯光也会造成刺激,现在整个人已经活得跟吸血鬼差不多了,窗帘全拉只开昏黄床头灯,嗯…… 这章的出现说明复健有效,码字还是能码的。问题不大。 是今天(12.26)的份。 待补的更新有:12.20~12.24五章,圣诞节那天给自己算单休吧,就不补了。 另外还有:1.盟主加更;2.感谢列表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一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七) 气势磅礴的管弦乐霎时奏响全场,穆思思在潮水似的掌声里紧随其后,笑着鼓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也好,也好,人不能多贪,提名足矣。 穆思思边含着笑边舒了口气, 她这几日随贺栩观看过《霓虹宇宙》,这部科幻片不论是剧情架构还是情节安排都极为优秀,既有相当惊艳的创意,又从头至尾不失底层逻辑,几乎每个细节发展都有迹可循,环环相扣, “最佳编剧奖”颁给剧作家弗朗西斯·刘名副其实。 眼看着弗朗西斯从容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穆思思倏地又腾起难以抑制的紧张。 这次不是为她自己——“最佳编剧奖”的下一项, 就是“最佳男主角奖”了。 穆思思实在没忍住, 微微转头看了看贺栩和秦绝的方向。 视野里的那两人皆是面含浅笑,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悠然模样,瞧着一个比一个淡然,真不知该说是演技太好还是定力太强,如此比较下来反倒是自己和旁边的陆浅山要更沉不住气些。 这秦绝…… 穆思思收回视线,大半年前《白昼之雨》拍摄时的画面历历在目,每一个镜头都使人印象深刻,可她回忆来回忆去,眼前最为清晰的却是那天在保姆车里秦绝低头看修改后的剧本,沉默良久,指尖将握皱了的A4纸边缘重新抹平才抬起头的画面。 那时秦绝说:“贺导,我不会哭。” 后来?后来这孩子背着吉他走回了十字路口。 再后来, 《白昼之雨》杀青,成片粗剪后穆思思只看了末尾一眼就禁不住随着莫森浑然不觉的落泪而落泪。 一个笑容,一句“谢谢”,一场无声哭泣。 诠释了莫森深埋心底的良知与善意,也揭示了校园霸凌及其他诸多恶意混合后究竟能酿出怎样的恶果。 穆思思忆起那日贺栩决定修改结局时说过的话, 至今仍觉一阵刺痛。 原作的结局里,田刚在车祸过后率先醒来,被邱雪护着逃离了现场,两个小人物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过着平庸但相依为命的生活;而莫森则更晚苏醒,没有丧失记忆,他浑浑噩噩地从夜晚走至天明,疲惫而恍惚地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在被警察找到的时候,这个男人正怔怔地望着太阳,故事就在警官有些疑惑的一句“咦……你是哭了吗?”中走向尾声。 给足了留白,只余淡淡的惆怅。 但贺栩改了主意,没有选用原著的结尾,他对穆思思说:“我要一个可能性。” 一个假如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的可能性。 一个假如莫森在那些命运的节点里并未走向极恶选项的可能性。 因车灯不慎晃过记忆中的衣料颜色而导致车祸,又因车祸的冲击而失忆,穆思思知道这其实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处理手法。 是秦绝的演技撑住了它。 所以最终,倘若有人像穆思思一样被莫森的眼泪诱出了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其实他们为之感动并报以同情的并非“莫森”这个人,而是“他也曾美好过”的那份善良本性, 是“他本也能度过美好的一生”的那份可能性。 也曾。 本也能。 秦绝堪称神迹的笑眼流泪与先前几可乱真的残忍暴行一举将最大的意难平摊开在观众面前,全片就这样在幻灯片般的意象切换与少年稚嫩的嗓音与回忆里走向结束。 那些清新的画面,温馨的图景,都是一颗随风摇曳的、早已被掐碎了的花芽。 展现出来时,便在数年前已经不复存在。 如此结构中悲剧更显鲜血淋漓,且核心矛盾直白得可怕,根本不需要费脑理解就能看出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校园暴力,将干净美好尽毁的也是校园暴力。 主旨昭然若揭。 而做到了这一切的,是贺栩的执导和秦绝的演技。 穆思思微微吸了口气,台上弗朗西斯的致辞已然临近尾声,她在最后这点空档飞快过了一遍颁奖的“潜规则”。众所周知,级别越高的国际电影节,同一部作品能拿到的奖项就越少,用反向思路来说就是,她的“最佳编剧奖”既已落空,那么秦绝的“最佳男主角”获奖的几率某种意义上就变大了几分。 思及至此,穆思思放在裙摆上的手悄然捏紧裙面。 不远处,剧作家弗朗西斯·刘举着他的奖杯走下台阶,现场大屏幕切给女主持,她正在争取时间,好让颁奖程序顺畅地继续下去,确保下一位获奖者从座位起身时,摄像机不会拍到弗朗西斯还走在回去的路上,从而影响典礼的整体观感。 满场嘉宾对此已非常熟悉,都在安静等待。秦绝后背还稳稳地靠在座椅背上,余光瞥见坐在最边上的陆浅山似乎在提前模拟演练待会儿要以怎样的姿势迅速离开位置给坐在里面的她让路,不由觉得感动又好笑。 要到了吗,宣布结果的时刻。 秦绝平静地望向舞台,科尔顿的信件还在她长西服外套的内袋里,要按她个人的想法,今夜任何奖项都比不得一个男孩由衷的感激和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它们跳过了所有荣誉过程,直达最终的意义,它们在她面前展开另一条世界线的走势,切实地表现出“规避了最坏选项的可能”,光这一点就比所有奖杯都更弥足珍贵。 一道目光突然落在秦绝脸上,她眉梢微动,眼神移动过去时只看见一个头发深红中长微卷的后脑勺。 看她的人是赫尔曼·萨维德拉,那位老牌演员,除昆汀和格利特外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秦绝并未从他的视线里感受到明显的恶意,也就不去理会,挺直脊背目视前方,郑重但不僵硬地等待最终宣奖。 “提名本届‘最佳男主角’奖的演员有:格利特·布朗,《迷雾的呼唤》;赫尔曼·萨维德拉,《血色》;昆汀·维斯康蒂,《寻找乌洛达》;秦绝,《白昼之雨》。” 女主持依照着姓名首字母顺序将四位奖项候选者一一道来,秦绝的官方英译名仍是Zayde Chin,在排序上不占优势,不过这点小细节倒也问题不大。 “下面有请评审团副主席维拉斯克斯小姐公布获奖结果。” 主持人抬手示意,大屏幕特写随之移向上届影后柊娜·维拉斯克斯。 这位浅金色波浪长发的评委面对镜头莞尔一笑,用姣好的声线语速适中地吐字道: “获得本届‘最佳男主角’的,是——”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二章 “海明珠”影帝 “秦绝,《白昼之雨》!” 柊娜话音刚落,恢弘大气的音乐潮水般漫过全场,掌声响起,一大半是矜持的恭喜,另一些是昆汀和穆思思等“自己人”发自内心的祝贺。 陆浅山自行演练的姿势终究还是没用上,他有点慌乱地离开座位, 过程里不慎绊了一小步,被从座椅走向过道的秦绝自然而隐蔽地扶了一把。 摇臂一路移来,镜头并未拍摄到陆浅山小小的窘迫瞬间。秦绝边走路边双手整整衣襟,想到贺栩之前的话,她第一次在颁奖大厅内主动释放出极其强烈的存在感,在这几秒内轻松成为在场众人绝对的视觉中心。 先前就转头看了她一眼的赫尔曼挑了挑眉, 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原本仅是礼貌拍掌的手力道重了些许。 摄像机始终追随着秦绝的身影,她昂首阔步,含着淡淡的笑意,眼眸灿若星火,行走间衣纹似游龙曳动,一派从容。 台上几位亦在鼓掌,原本优雅端坐的评审团主席梅莉亚与副主席柊娜已然站了起来,唇角微笑的弧度随秦绝的走近而愈发明显,另一位副主席泰德尔·史蒂芬则站得稍远,身旁是摆放着奖杯的礼台。从“最佳男主角”奖的颁发开始,便不再有礼仪小姐递交奖杯。 脑海里贺栩助理交代过的流程在按部就班地重映,秦绝踏台阶而至,首先来到的是舞台一侧。她微笑着与宣告获奖结果的上届影后柊娜相互靠近,柊娜伸出手,秦绝绅士地扶住她的手臂, 俯身弯腰依着EU联邦的习俗与她脸颊浅浅相贴。 “恭喜你。”柊娜语气轻柔,飘来的香气也很温柔。 “谢谢。”秦绝轻声回应。 表示友好的贴面礼转瞬而逝,秦绝继续向舞台中央走,含笑迎上评审团主席梅莉亚·芬利,合格的绅士需要捧住女士主动递来的手, 秦绝没有出任何差错,双手捧着梅莉亚的手垂头亲吻,嘴唇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随即自然地放开手,与梅莉亚浅浅拥抱,被这位面目慈和的成熟妇人笑着拍了拍肩膀手臂。 再次分开,迎面便是颁奖人泰德尔和煦的笑容。 “谢谢,谢谢。” 两人握手、拥抱,泰德尔半转过身取下奖杯,秦绝点头致意,微微躬身将奖杯稳稳当当地接到手里。 “海明珠”奖通体灿亮,海浪似的杯身在灯光下散发着淡金色的光晕,被浪花拥簇在最中央最高处的珍珠烁动着莹润光泽,与气质出众,气势沉静,面容却年轻俊逸的秦绝相得益彰。 “感谢主席女士,感谢评审团的诸位老师。能被如此优秀的评审团肯定毋庸置疑是我的荣幸, 从你们手中接过‘海明珠’奖杯像梦一样……” 秦绝单手托住纤长的奖杯,犹如怀里捧着一束华美的金玫瑰。递过奖杯的泰德尔已经体贴地退至一旁, 秦绝用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而稳地调整了一下立麦的位置, 说话间微微侧身看向侧后方的三位评审团成员,用目光表示礼貌。 “最初的最初,我要感谢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全体官方工作人员。感谢你们挑选了这么多丰富多样的电影入围,我即便是作为一名业余爱好观看电影的观众也在这几天里收获了相当多的乐趣……” 流利且饱含感情的英语从秦绝唇齿间吐出,她体贴地留出空档,以便官方的传译员将自己的获奖感言实时口译成奥奈利亚语——当地语言与通用语言的转译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固定环节。 “《寻找乌洛达》和《迷雾的呼唤》,杰出的作品,我像个狂热的影迷在电影院反复观看了不止一遍。以及《血色》,从初见第一秒到回味时都会被惊艳的表演。” 秦绝的笑容真诚而爽朗,“真开心我能同时作为观众和学生享受到这些杰作。” “同时,我要在这里感谢所有支持《白昼之雨》的观众朋友们,谢谢你们。” “今天我在抵达颁奖大厅之前非常惊喜地遇到了几个小伙子——认识我的人本就不多,我也认识的就更少——我原以为这又是一次不那么礼貌的、粉丝认识我而我还不认识他们的相遇,但交谈后却发现,在《白昼之雨》之前,这几位小先生就如同我对他们一样对我感到无比的陌生。” 她目光诚挚,染着些许追忆般的温暖辉光,“正是《白昼之雨》,正是电影,穿透了屏幕将观众和演员连接到了一起,让我们收获了彼此的敬意与友谊。” “我想这或许也是这个电影节最重要的意义之一。” 秦绝全程噙着笑意,所有望向台上或看向现场大屏幕的嘉宾都能对上一双盈满了赤忱与感触的眼睛。 “同样,如果没有友善优秀的同组演员、出色而鲜活的剧本和眼光老练、实力卓越的导演,我一定不会站在这里怀抱着“海明珠”奖杯大言不惭地发言。” 她笑道,“这个奖实际上不属于我,它应该属于那位身穿黑色云纹长裙的女士,穆思思,她今天耳环上缀着非常精致典雅的龙国结,我喜欢得不得了……” 随着秦绝的言语,现场镜头切给了正双眸含泪感动微笑的穆思思,又在她提到耳环的时候进一步给了几秒钟的面部大特写。 知晓秦绝究竟是何意的穆思思禁不住双手浅浅盖住下半张脸,目光晶莹闪动,既有骄傲又有感激。 “——以及那位穿着我们国家特色服饰的导演,贺栩先生。” 秦绝继续说道,口吻恳切,“九年前他告别荧幕和剧组,不再执导电影而潜心于教学。我非常感谢这位良师能放下教鞭重新拿起分镜本——马丁·巴迪亚·麦克劳克林说过:‘优秀的电影人是世界文娱的财富’。我也在短短数月的拍摄过程里深深埋进了这堆小山般的金银财宝里,得到了足以影响一生的宝贵经历。” “因为《白昼之雨》,因为贺导,我才得以成为一个与自己和解的活生生的人,一个热爱表演事业并从中收获乐趣与成就感的演员。” 秦绝顿了顿,露出一个怀念的笑容。 “此外我还想谢谢我的家人和爱人。感谢你们的支持和包容,感谢你们对我的爱。是因为有你们在,我才觉得我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她在心底盘算着时间,语速不紧不慢地做收尾: “最后,再度感谢曾在拍摄时和上映后与我一同并肩作战的同伴。我心头有很多名字,很多,从一起坐在片场苹果箱旁边吃盒饭的小工们,到摄影师、灯光师,再到搭戏的演员们,包括前不久看过《白昼之雨》并为之动容的观众们,我想我们的精神或者说灵魂在某一时刻是紧紧联结着的,我为此感到非常荣幸。” 秦绝真情实意地说道,“谢谢。再次感谢。未来的几十年里我都不会忘记此时此刻‘海明珠’奖杯在手上的重量。我诚惶诚恐,我感激备至。” 语毕,她以骑士仪仗队护着长枪的姿态恭敬而谨慎地怀抱着奖杯,后退两步,深深向前一鞠躬。 满堂喝彩,掌声久久未歇。 2400+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三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完) 最前排有资格进到颁奖大厅的娱乐媒体们快门频闪,争先拍摄下秦绝举着“海明珠”奖杯站立在舞台上的画面。 原本秦绝来自龙洲,在自己国家的知名度都说不上有多高,就更别提EU联邦这片地界,然而方才一番获奖感言情真意切,又随和风趣,从态度到措辞皆是妥帖得体, 任谁听完都会对这张陌生的龙洲面孔升腾起可观的好感。 陆浅山心情有些复杂,他其实有点期待秦绝在台上认认真真地讲几句龙国文娱的崛起。毕竟上次有龙国电影入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已是四年前,而东方面孔的“海明珠”影帝,更是已经有三十年未见。秦绝能获得这般殊荣,本该是个“扬我国威”的好时机才对。 但……听完秦绝的发言,陆浅山意识到是自己考虑欠妥了。 他还是改不了这股“自卑又自傲”的文化认同感,换个思路想想,参加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影片何其多,满场嘉宾肤色容貌各异,来自无数个国家,龙国即便是数一数二的强国,在这里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分子,为什么非要在文化艺术的领域里大谈特谈政治,搞得唯有自己有多特殊一样? 互换立场,倘若秦绝真的开始激情澎湃地开始“我们龙国的电影站起来了!我们的文娱指数将一路高升!”之类的演讲,那场面想想就觉得莫名其妙,反倒会给人一种“没有什么才最在意什么”的既视感,搞得在座大家都很尴尬。 现在再回头看秦绝方才的感言,首先感谢评审团公正的评判,其次表达了自己对电影节本身的赞赏和喜爱,然后直接提及竞争对手的作品,没有一丝火药气和阴阳怪气, 真诚地对他们大加赞美,照顾到了所有人的心情,随后才回到自己主演的影片,感谢观众和同事, 甚至用极其友善、合适还很幽默的方式帮穆思思cue到了宝贵的大特写镜头。 实在是……太会说话了。 这么一番话听下来,只觉得这位素未谋面的新晋影帝谦和有趣,是个相当绅士友善的演员,既有实力又很好相处,这印象分不就噌噌上去了吗?——然后大家都会记得这位影帝是龙洲人! 这个秦绝…… 明明今年也才二十岁,左右不过及冠年纪,情商之高却令虚长几岁的陆浅山自愧弗如。 难怪老爷子如此看重这孩子。 陆浅山念头千折百转,兀自咀嚼出几番滋味,这时秦绝已在台上受尽闪光灯的沐浴,含笑带着奖杯施施然走下台,步伐稍快不耽搁时间,同时也没影响到应有的礼数,沿途与昆汀、格利特以及展颜欢笑的赫尔曼对上视线,交换友好的眼神。 颁奖典礼继续,提名“最佳女主角”奖的演员也是四位,分别来自复刻电影《绝代风华》、弗朗西斯·刘编剧的科幻影片《霓虹宇宙》、悬疑动作警匪片《芝城旧案1980》和女性题材公路片《再出发》。 竞争瞧着激烈,实际推敲下来倒也没有太大悬念,决赛圈中的决赛圈是后两者二选其一, 最终果不其然由《芝城旧案1980》的女主演卡罗琳娜·高尔文夺得桂冠。 真说起来, 卡罗琳娜与岑易的境遇有些相似,都是陪跑多年, 每每抱憾而归,这次终于捧起“海明珠”影后的奖杯,整个人顿时激动得无以复加,泪洒现场。 相同的一届,不同的命运,能预见得到隔壁刚出道不久就一举荣获影帝的秦绝恐怕会被媒体记者拉出来做对照组,不过人各有命,秦绝拍摄《白昼之雨》时在生死鬼门关走了一遭,其中凶险也仅有贺栩他们这些局内人才清楚,“努力”这东西从来都不需要量化和比较,唯有外界在乎这些乱七八糟的噱头,才屡屡想方设法地博取眼球和话题度。 卡罗琳娜哽咽着发表完获奖感言后,压轴的“最佳导演奖”也来到了颁发阶段。 陆浅山与穆思思都提了口气,这是《白昼之雨》的四项提名之一。 相比之下秦绝要平静得多,她隐约摸到一点评审团的套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向来以先锋和小众著称,自己的影帝就属于那种“好大胆,但一想到这是维纳佐拉也很正常”的评奖,卡罗琳娜亦是如此,在所有人都觉得按照维纳佐拉电影节的风格“该选”《再出发》女主演的时候,评审团将影后颁给了《芝城旧案1980》的女主角。 换而言之,当你以为我要小众的时候,我不小众,这也是一种小众…… 所以,感受到身旁陆浅山“你怎么看?”的目光时,秦绝回了个微笑和一个隐蔽的手势。 陆浅山诧异地眨了眨眼。 秦绝比的是数字2? 女主持人方才公布的“最佳导演”提名分别是让·卢克·布雷亚、罗南·林德和贺栩。 按这个顺序,她指的是第二位,也就是罗南·林德? 陆浅山还在惊疑,穆思思却回过味来,微不可察地露出一点笑意。 要是让她来选,她也会做出和秦绝相同的选择。 毕竟仅剩的两项大奖一个比一个重量级,“最佳导演”过后还有“最佳影片”,在二者通常无法兼得的情况下,穆思思当然希望贺栩能凭借《白昼之雨》摘得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最高荣誉。 “我宣布,获得本届‘最佳导演’奖的是——” 上届“最佳编剧”泰德尔·史蒂芬略作停顿,报出意料之中的姓名,“罗南·林德!” 霎时掌声如潮,罗南·林德的电影《迷雾的呼唤》实在过于符合维纳佐拉电影节的调性,是那种但凡对电影节有所了解都会认为这部作品能获奖的影片,如今果真不出大家预料,罗南成功拿下一项大奖。 秦绝颔首鼓掌,少顷放下双手,认真倾听罗南致辞。 陆浅山和穆思思要隐隐雀跃一些,因为此次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提名“最佳影片”的共有四部作品:弗朗西斯·刘的《霓虹宇宙》;让·卢克·布雷亚的《黑白猫先生》;罗南·林德的《迷雾的呼唤》和贺栩的《白昼之雨》。 这其中,让·卢克已获得过“评审团特别奖(次佳影片奖)”,摆明了会陪跑,可以不做考虑,而现在罗南又是“最佳导演”,大轴奖项的获奖概率大大降低。 唯一剩下的对手《霓虹宇宙》是今年备受热议的科幻电影,以维纳佐拉电影节玄而又玄的“套路”而言,这般热门的影片很少获奖,是以最终答案呼之欲出—— 会是吗?不是吗? 陆浅山百般纠结,呼吸微弱,台上罗南的获奖感言尚未结束,他已经联想到了过一会儿的场景,大气都不敢喘。 焦虑中,余光瞥见旁边的秦绝,那人这叫一个气定神闲,看得陆浅山气息一滞。 陆浅山:“……” 你倒是紧张一下啊! 秦绝不慌不忙,心中已有定论,她相信贺老爷子的实力,也相信龙洲文娱的实力,只不过很少挂在嘴边罢了。 几分钟后,罗南带着奖杯下台,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来临。 是已然经过群众眼光检阅的硬核科幻电影《霓虹宇宙》? 亦或是以长镜头和氛围感出名的罗南·林德黑马到底,连摘两项重量级大奖? 还是许久不曾在特级国际电影节露面的贺栩,带着他的龙国电影《白昼之雨》笑到最后? 颁奖大厅内的氛围无形中凝重了几分,变得愈发肃然。万众期待下,评审团主席梅莉亚·芬利抬手轻推她的半框眼镜,在主持人报过提名作品后语速放缓,慎而又慎地对着麦克风说道: “我宣布,获得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的是……” 没有任何停顿,没有丝毫悬念,梅莉亚直言结果: “《白昼之雨》!” 陆浅山和穆思思心头狠狠一跳。 中了! 迄今为止最为厚重雄浑的乐声奏响全场,秦绝边鼓掌边起身给贺栩让开位置,两人错身而过时她低声用汉语笑道: “您老辛苦。” 贺栩没有遗漏这句近在咫尺的关切之语,笑哼一声,迈着四平八稳的步伐向领奖台走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获得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奖”,然而时隔多年再次踩上台阶,接过雄狮形状的灿金色奖杯,那股沉甸甸的心情依然难以言喻。 “我在,和我的老伙计握手。” 贺栩的手指细细抚摸过“金狮奖”,开口便是无尽感慨,“久别了,老朋友!” 台下响起一阵并不热烈却饱含敬意的掌声。 贺栩中气十足的嗓音在此刻显得宽厚且温柔,他讲的是汉语,把一切内容的传达放心交给官方的翻译人员,也彰显着作为龙洲导演不言自明的底气。 台下陆浅山倍感触动,深深反省着自己的格局与气度,比起回味秦绝发言时更加羞愧,也更为贺栩骄傲自豪,敬佩之情发自真心,如滚滚流水,滔滔不绝。 “我第一次站在这儿的时候,头脑还是懵的。因为那一年的电影都太好太好了,不需要任何修饰和点评,就是单纯的:好看!让人喜欢看。” 贺栩笑了笑,字里行间的深情与恳切,令在场众人无一人觉得这位老者在摆资历、耍大牌,大家都能听出他对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对电影艺术本身浓郁的感情。 “——那时评审团主席马丁对我说:‘龙洲的土地,和这片土地上诞生的文化、艺术,都是那么的神秘、吸引人,是全新广阔的世界。我非常高兴能在这里看见让人耳目一新的电影,也非常感谢你愿意创作它们,并与世界分享的慷慨。’ “时至今日,我仍然对这番话印象深刻。” 贺栩带着怀恋的笑容,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他抚今追昔,不像获奖者而像见证者,甚至又可以说,他只是一个狂热的、用情至深的粉丝,这个粉丝当年热爱着电影,热爱着文化艺术创作,直到今天亦是如此,变化的只有青年成了老人,而热忱依旧。 这场获奖感言好似一场故事会,同时拥有着尘埃落定的安然与整装再出发的热情。贺栩的演讲结束后,主持人在满场掌声里声音醇柔地接下了话题,几乎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就自然而然地引向了妥帖的结语。 颁奖环节正式结束。随后,女主持将众人视线引至现场屏幕,场外连线已然白发苍苍的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三大创始人之一。再之后,所有获奖者与评审团成员登台拍大合照……环节如预想中一个接一个地进行着,气氛轻快友好,充满温馨。 须臾,当地时间晚九点半,长达一个半小时的颁奖典礼迎来尾声。 嘉宾依次退场,闭幕式亦有红毯要走,少部分目的不纯的到场者便早早整理衣襟、提着裙摆迎向诸多蹲守在旁的镜头。 秦绝留在场内等了等贺栩,顺便抬手给四人里唯一身穿晚礼服裙的穆思思借力。拍她的相机远远比她初次踏入这方厅堂时多得多,门还没出,“海明珠”就已经在彰显它的分量。 “不急。” 贺栩招呼着,于是几人都不忙着赶往红毯,不紧不慢地向着颁奖大厅的出口走去,期间彼此拉开一点距离,方便他人拍照和社交。 “嗨,Zayde!” 罗南·林德与贺栩攀谈之际,秦绝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转过头,她对上一张极有成熟魅力的俊脸。 是赫尔曼·萨维德拉。 这位老牌演员带着友善的笑意,向她伸出了手。 3800+,与12.28的2400+章一起共6200+。除12.28和12.29的更新外,补了12.20的份。 明天(12.30)单休,无更新。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四章 醒醒! 秦绝笑着腾出右手与赫尔曼握了握。 “恭喜!”赫尔曼很热情,笑声爽朗。 他神情亲切不似作伪,秦绝看着这个笑容,后知后觉感到一阵熟悉:“谢谢,真的感谢您,萨维德拉先生——嘿,我这算是得到了‘飓风博士’的祝福吗?” 赫尔曼哈哈大笑, 拍拍秦绝的手臂:“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孩子!” 秦绝也笑,两人闲聊几句,交换了联系方式,谈话在愉快的氛围里结束。 “飓风博士”全名叫米修斯·赫瑞凯恩,是A国星火寰宇(Starfire)公司推出的超级英雄系列漫画中的高人气角色,几年前的电影版本里恰好由赫尔曼饰演。由于不是影片主角,妆造也有明显变化, 所以秦绝一时没想起来,刚才近距离打了个照面,这才恍惚认出了这张脸。 如此看来,赫尔曼和他演过的经典角色倒是性情相近,都是直爽豁达,不讲究虚礼,相处起来非常舒服。 挥别赫尔曼,秦绝踏上红毯。闭幕式的红毯与入场时不同,长度足足增了一倍有余,且与门外的大片红毯相连,当真是一路荣华,光鲜亮丽。 “秦先生!”“秦先生请看这边!” 媒体们用英语呐喊,伴随而来的是不间断的快门响声。 跟来时相比,属实是有些过于受欢迎了。 ……秦绝露出挑不出错的淡淡笑容,时而转身, 时而挥手, 内心逐渐变成“好想下班”。 “晚上好,秦先生!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不是吗?” 偏偏有人挡住去路, 蹲守在走廊的官方记者眼疾手快地将话筒递到了秦绝嘴边,不知是不是错觉,秦绝似乎一晃瞥见了他双眸暴起的精光。 “是啊,这是当然。” 秦绝含笑回应,与记者谈笑风生。 忍住,忍住,都是物料。 她心里惦记着看到影音资料的卿卿们,外在表现胜在四平八稳,既没有露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也没有敷衍了事,把绅士和体面悉数留给镜头,彰显龙洲人特有的涵养,不说有多为国人争光,至少在外形象得体,不曾丢脸露怯。 如是折腾了半小时,秦绝终于得以从层层闪光灯逃脱,坐进车内。 “还坚持得住吗?” 离去时四人分坐两辆车, 这时除司机外车里仅有秦绝和贺栩。老爷子边粗声粗气地问着,边摸出一个盒子,打开竟是大杂烩, 硬糖饼干小面包什么都有。 “还成。” 秦绝忍不住笑了下,不客气地上手去抓,先给老爷子拆了袋好消化的点心,随即往自己的嘴里塞了块糖含着。 出发的时候下午三点,现在已然深夜十点,期间滴米未进,也就是她底子在这,又饿习惯了,换做他人是真不容易满打满算挨过这七小时。 瞥了眼手表指针,秦绝向后靠去,轻轻发出声喟叹。 “怎么,觉得不真实了?”贺栩在进食间隙哼笑。 秦绝诚实点头。 “是我的幸运,也是我的福气。”她喃喃道。 去年八月,她因《囚笼》偶然演员出道,今年一月份《白昼之雨》进组,二月份开机,初次做主演就获得了特级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奖。 这般境遇哪怕是放在虚构的里,未免也显得过于顺风顺水,爽文得不像现实。 贺栩重重哼了一声,一巴掌扬下来,却力道很轻地拍在秦绝的手背。 “是你的实力。”他指正。 秦绝莞尔。 “爷爷。”她眉眼含笑,“当初教我辛苦了。” 贺栩得意伸手,捋胡须捋了个空,转而满意地摸摸下巴,仍是嘴硬:“指导罢了,有什么好辛苦的。” 又道:“你在《娱乐实习生》里进步得挺快。” 秦绝深有同感:“《娱习》很锻炼人。不只是我,我们一个班的同学个个都迈着大步往前跑。” 她听见贺栩的笑声。 “好。”老人家声音里蕴着无尽感慨,“好啊。” 秦绝听出他言语间的欣慰,没再出声,转头望向车窗外。 运河潺潺,维纳佐拉星夜灿烂。 …… 同一时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圆满结束的消息传遍全网,正式报道还需酝酿,但各种短消息已然经由各类社交媒体传播开来,不论是HF(Hello Friends)的世界趋势,MO(MOMENT)的即时热点,还是V博的词条热搜,都第一时间被获奖名单占满。 许平被激烈的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差点心脏骤停。 他眼睛还困得睁不开,上下眼皮水肿得不行,只露出两条缝隙,隐约透着疲惫和恼火。 还特么的打电话!几点了!我就问你几点了! 在心里骂骂咧咧地对上司一通输出后,许平挣扎着清了清嗓,接起电话。 做他们这行的,最紧要的就是“快”。特别是自家这种前不久才勉强跻身二流的娱乐媒体,拿不到独家消息,就只能在速度上抢占先机,早一分钟就相当于多赚两万浏览量,因此许平深更半夜被薅起来怨念归怨念,心里也清楚一定是有大事发生。 “喂,张哥。哎,哎,我……醒着呢。 “秦绝?那是哪——哦哦哦我记得我记得,景兴河这几天的通稿我写完交上去了呀,现在不是说在两边打吗?咱们两头都准备了,备用的稿子够着呢。 “临时改稿?呃,剧组的意思还是景兴河的意思?……你说什么?!” 许平猛地打了个激灵,本还惺忪的睡眼霎时清醒,捂着险些滑落耳畔的手机再次确认道,“谁?!什么新闻?!” 他甚至震惊得直接破音,本来就刚睡醒,又没喝水,嗓子直接吓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上司语速飞快的指示,许平连忙歪着脑袋把手机夹在颈窝,连滚带爬地离开温热的被窝扑到桌子前,手忙脚乱按开电脑和桌边台灯。 屏幕亮起,他匆匆瞄了眼右下角的时间。 9月27日,凌晨四点。 ……凌晨四点! 这一夜,不知道有多少媒体人被飞讯通话的提示音或手机铃声吵醒,或愤怒或心累,正想对着电话怒吼“你有病啊找人的时间这么阴间!”就听到对面声音颤抖,难说是惊慌还是惊喜的动静: “醒醒!秦绝拿‘海明珠’影帝了!!!” *奥奈利亚与龙洲的时差是6个小时。维纳佐拉晚十点=国内凌晨四点。 *新媒体行业工作者们:我****!!!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五章 以许平为代表的诸多新媒体行业工作者此时都十分恍惚。 别看景兴河这事似乎闹得挺大,其实从25号到现在压根没过多久,沉得住气的营销号甚至还在观望,连稿子都还压着没发。 但事情的进展远远超出了众人所想。 25号晚上,《心影链接》播出第一集; 26号一整天,带头抨击和凑热闹掺一脚的网友从E站到V博吵得沸沸扬扬; 27号凌晨,另一个当事人影帝了。 还是「四特」。 啊这? 令人震惊的不在于舆论反转的速度,而是内容。 许平也算在娱乐圈边缘正儿八经混过三五年,圈内瓜田遍地,什么私事秘闻遍天飞,远有明星出轨近有许穆吸毒,无名小卒一炮爆红和当红流量一夜陨落都不稀奇,像景兴河「偷戏」和「恶意剪辑」这种根本不叫事,经验丰富如许平抬抬屁股就能想象出七八个常见的发展趋势,可问题就出在这个「常见」上了。 举个例子,两个人打架,要么口水仗,要么动手,要么其中一方找爹妈找亲戚仗势欺人,反正总归是在打,到最后谁被打得鼻青脸肿,谁强咽苦头委屈离场,大家心里也都有点数。 然而现在是什么呢? 现在是景兴河和秦绝在打,景兴河还在热身示威比划着呢,秦绝突然从背后掏出一桶火箭炮。 ??? 这尼玛围观群众能不满头问号吗? 画风都不对了啊! 就连许平的上司都得复刻一遍经典场景:我从业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卧槽,眼下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不止媒体这边,《心影链接》剧方也很是愣了愣。 景兴河的经纪人金祎早打过招呼,说句实话,都是自己人,类似的事情璨华娱乐内部发生过不少,连同后续怎么炒热度都有几套固定的方案。 就像「托卡TOKA」那些义愤填膺的up主,官方乐得他们主动开炮,业内向来是「正面热度>负面热度>没热度」,谁说黑红不是红?正义路人和景兴河两边吵得越凶,《心影链接》本身的度就越高,至于秦绝?至于正义? 都是最普通的牺牲品罢了,根本无需去管。 出品方还寻思着该如何把控舆论尺度,流量变现。按金祎的规划,接下来的几天里会有职业粉丝下场继续拱火,在争论间继续塑造景兴河「无辜被碰瓷」的形象,然后剧方也可以任由剧组内对秦绝印象不错的工作人员走漏风声,进一步挑起吃瓜群众的怒火,为这个秦绝打抱不平。 紧接着,就在两方撕逼撕得如火如荼时,第三批人下场,不谈秦绝不谈景兴河,着手点在于「哎呀最近吵得很凶的那个剧我去看了一眼,没想到罗凌和李静鱼演得挺不错呢」、「是啊是啊,景兴河的事不清楚也懒得管,跳过他的部分光看校园也很甜啊!」,主打的就是一个软性控评加安利,有效带动剧集的点击量,间接诱导网站的会员消费。…. 等时间过去五天左右,十月刚出头的时候,第四批水军出现并开始大量和稀泥,手段包括但不限于「我是书粉,你们演员乱打能不能不要影响剧啊,难得看到喜欢的改编」、「真无语,景兴河那个角色戴着面具呢都不怎么露脸,这你们也能吵?」以及两位主演罗凌和李静鱼的CP向剪辑推送。 这波搞起来后,十月二号,《心影链接》第二集开播,这集里景兴河的角色「惊宸」本就戏份不多,打戏更是没有,于是矛盾就这样被混了过去,景兴河黑红,官方赚到了流量,up主们或是倒戈,或是持续开麦,总有一种吃热度的法子,整个事件顿时变得皆大欢喜。 你说那些真情实感的 粉丝、路人和观众? 笑死,他们不也得到了情感体验吗?又不是我们按头逼着他们吃瓜的! 结果没成想,原本以为最不会出错的环节恰恰出了意外。 不论是金祎还是剧方,都下意识忽略了秦绝的存在。在这个炒作的流程里,秦绝不是秦绝,她只是任何一个随处可见的炮灰,完成自己的「使命」后就该识趣退场。 娱乐圈内被欺负打压的小角色实在太多,多到根本不值得在意。而假若秦绝日后成长起来,或者一朝得势,在这表面光鲜的圈子里小勇者成了恶龙的轮回亦是比比皆是,众人早已习惯,反正影响不到现在的决策,未来有报应那就未来再操心。 ……只是这现世报未免来得太快。 准备好的艹热度规划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根本想不到的新闻打了个措手不及。 龙洲与奥奈利亚的时差仿佛一根救命稻草,秦绝闭目休息的这个夜晚,有太多太多的「许平」在晨曦中顶着黑眼圈为此焦头烂额。 而那些正忙着吃瓜的路人,也在一觉醒来后被多方消息打得一愣一愣的。 影帝了?谁? 秦绝? 甚至还是四大特级国际电影节之一的「海明珠」影帝? 甚至还是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往前数三十年来的第一个龙国影帝? 这什么草根逆袭剧情? 认识到这一点的众人立刻陷入狂欢,E站影视区大up主「托卡TOKA」更是发了条新鲜热乎的动态: 据说今天上午十点秦绝的个人工作室就会发声明,激动,期待,坐等! 霎时间又带动一波流量,名为「秦绝Zayde工作室」的官方V博涨粉幅度最明显,其次是E站秦绝的个人账号,里面秦景升拍的那些早期弹唱因此又被挖出来狠狠考古了一番,最后则是很少在外宣传过的「秦绝的家」,不知不觉注册会员数已经超过二十五万,增幅异常可观。 「我预感这次肯定押对了!」 9月27号上午九点半,收拾完外卖盒的「托卡TOKA」在语音里难掩兴奋,「被欺压的实力小透明默默拿下‘四特,影帝,景兴河恶霸惯了终于踢到铁板,哈!俗套得不得了的剧情,但大家就是爱看!」 「秦绝这下肯定红了!嘿嘿,到时候我可是知名伯乐……这波热度,谢谢影帝给我一滴不剩地蹭到了。等着看吧,官方工作室声明一出来,我立刻再发个给它添把火!」 黄油奶酪 ------------ 第一千二十六章 Vlog#维纳佐拉之旅(1.2) 有了种种外界自发的“预热”,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秦绝ZaydeChin工作室的官方V博,要么是想赶在第一时间吃瓜,要么是想拿到第一手信息好考虑对策。 金祎被景兴河闹醒的时候心情其实相当恼火,他当时还在某个小明星的床上刚好完事,正美滋滋地睡着觉,景兴河却是个夜猫子, 打游戏到凌晨三四点,再然后就瞧见了网上秦绝获奖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也睡不着了,第一反应就是找金祎救命。 然后成功让失去睡意今夜无眠的人数喜加一。 金祎到底是老手,再怎么觉得这事匪夷所思也习惯性地率先思考对策。 他慌吗?也慌啊!可是慌有什么用? 狠狠吸了口烟,已然换好地方又安排下许多事情的金祎撂下手机, 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 显得他那双不大的眼睛愈发阴鸷。 影帝而已……真谈起胜算并非没有。 金祎先试探了剧方的态度,好消息, 对方姑且还站在景兴河这边。如此反应倒也不难猜,毕竟景兴河身上的流量还没来得及变现,剧组那边也不想花了片酬却空手而归。 更何况秦绝“荣誉归来”,她那部电影《白昼之雨》正值宣传期风口,风格和《心影链接》完全不搭边,混起来反倒影响营销,反正在赚钱这方面,景兴河的价值依旧远远高于秦绝,这是金祎很清楚的己方优势。 相比之下,他担心的并不是秦绝,而是秦绝背后的……贺栩。 一部重新出山的电影,一个特级国际电影节,一个据说是钦定的男主角。消息始终压得这么死,瞎子都看得出来是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见秦绝着实被贺导看重。 要是贺栩替她撑腰,景兴河就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了。 金祎忧心忡忡。 说到底,这都什么破事?好好的计划,这也能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四特”影帝!亏他还特地掐准了秦绝不在剧组的时间让景兴河补拍特写, 尼玛,没想到秦绝前脚刚走,后脚就在国外捧回来一座“海明珠”奖杯,这特么谁能预料得到?! 一个炮灰突然翻身也就罢了,你怎么还不按套路出牌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马上就要上午十点。 金祎坐在车里,一方面等着看秦绝的工作室声明,另一方面估量贺栩的态度,顺便也在赶路——《心影链接》的制作方这边,他还得亲自见见面表示诚意。 刷新,再刷新。 心焦中V博有了动静。 出现在秦绝官方工作室主页的不是文字或图片声明,而是一个视频。 金祎定定神,点了进去。 …… 与此同时,“秦绝的家”里同步更新视频动态,蹲守已久的卿卿们在疯狂刷新后立刻涌进官方物料。 事情本就闹得火热,自始至终关注着整个事件的人更是敏锐,上到影视区up主投稿视频带头发声,下到景兴河粉丝厚脸皮反咬一口, 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家里都能迅速传得七七八八。 这般效率再加上官方优势,卿卿们得知秦绝获奖的时间几乎与外界媒体不相上下, 早在凌晨四五点钟就集体狂欢了一波,熬夜的早起的被吵醒的通通精神起来,一整个上午都在惊喜和畅快里度过。 现在再回头看看,原来我们秦小狼发的那句“稍安勿躁”是指的这事?! 好家伙,当时以为你在说《心影链接》剧方没发定妆照,后来以为你说的是看第一集的打戏别太激动,再后来以为你在暗指景兴河换脸偷戏,没想到真正的重头戏竟是“海明珠”影帝! 坏了,这下是我格局小了! 但是不要紧!总之就是好爽啊! 现在再点开秦绝的那条最新动态,原本的惊慌、心疼、安慰和质问都已经被新的评论刷到了后面,放眼望去一片喜气洋洋,夹杂着激动的尖叫和些许娇嗔。 这么大的事有些小秦同学竟然保密瞒到最后一刻!还发什么“稍安勿躁”搞谜语人惊喜!反转又反转,简直究极套娃!真是的!搞什么啦!这两天让人家这么提心吊胆!(半恼 现今视频发布,已有心理准备的卿卿们一个个屏息凝神,从播放的第一秒开始就在激情捂嘴,恨不得多长几双眼睛把每个细节一点不漏地全部收进眼底。 “哗哗”水声传来,屏幕亮起,河流潺湲,异国风光优美如画,独特的清新与优雅扑面而来。 简约大方的标题出现在正中央:《Vlog#维纳佐拉之旅》 些许白噪音响起,方才用做片头的维纳佐拉异域风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车内的秦绝。 这个Vlog的正片开头,竟然直接续接了那天秦绝拍写真照片的直播。 “这几天我有很重要的事,细节不方便透露……” “算是工作吧。但因为一些原因,要保持低调。” “今天的直播就到这了,你们没吃饭的快去吃饭。嗯,拜拜。” 左上角的【9.23】与秦绝随意的闲聊顿时将卿卿们的思绪唤回到那天,仿若她们和秦绝在9月23号至今日9月27号的这段时间里从未分别过。 汽车停下,机场抵达。 家里的视频不像V博,是可以随时发弹幕的。画面里的秦绝和做了模糊人脸效果的团队们过门口安检,走向机场休息室,画面外也随之出现一排卿卿们现打的弹幕: 【啊啊啊啊啊啊】 【可恶!你这次竟然没叫人送机!】 【错失被翻牌子机会呜呜呜】 【保密工作也做得太好了吧——】 【谁能想到那天说完拜拜之后你直接去了机场哇,简直了】 【给秦小狼记大过一次!#生气#生气】 伴随着正中央的“9.23,15:00”,印有航班信息的纪念票根在镜头前停留几秒,紧接着,飞机起飞,一行数字时钟在画面正中央飞快闪动,没过多久又多出一排,分别显示着龙洲与EU联邦奥奈利亚国的即时时间。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龙洲时间的那行时钟停留在“9.24,03:00”,同时奥奈利亚时间的电子钟表停在“9.23,21:00”,旁边还用小字贴心地标注了时差6小时。 飞机落地,时间自动缩小移到视频左上角,接下来的几十秒内没有秦绝出镜,仅有维纳佐拉浸润着古典风味的瑰丽风景,像一份短暂的旅游介绍幻灯片。 画面定格在一只手握着行李箱拉杆走进酒店房间的那瞬间,随后淡入淡出,天数与景点一起变化,期间偶有秦绝的身影,或是坐在窗边低头用餐,或是静静仰望着博物馆的牌匾,或是迈步走进电影院。 机位切换、后期剪辑、BGM等皆是上乘,观感极为浪漫舒适。如果不是早知道这是个有关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视频,单纯当成一份旅行Vlog来欣赏也不错。 24号和25号两天时光转瞬即逝,当“9.26,7:00”这行时间标识浮现在屏幕中的时候,观看视频的卿卿们立时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也有人赶紧点开进度条瞧了瞧,看见后面还有很长一截才放下心,继续投入到视频里。 秦绝的大特写毫无征兆地布满整个画面。 纯素颜,湿漉漉的头发慵懒搭在额前脸侧,几滴水珠划过白皙红润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脸颊,还未打理过的眉形疏狂野性,凤眼懒洋洋地眯着,鼻梁高挺,轮廓清晰,汇聚在下颔的水滴凝成小而剔透的圆珠,滴打进浴袍的领口。 甫一照面,好似隔着屏幕与一只餍足懒散、正漫不经心甩着尾巴的野生狮子对上视线。 不少卿卿因此心跳停了半拍。 这位帅哥!你好突然地帅到我了! 近处有敲门声,画面里的秦绝随手将湿发拨到后面:“进。” 一些卿卿发出悲鸣。 好随意,好轻描淡写,好冷淡,好有控场感,总是就是好A的一声“进”! 这个苏点谁懂?谁懂?! 【浴袍湿发背头还有毛巾懒懒地盖在脑袋上,真的不行了,全部正中我好球区……】 【这是我能看的吗!这是我不花钱就能看的吗!#青蛙狂喜乱舞.gif】 【不要太早阵亡啊姐妹们!(拼命摇晃肩膀】 【可惜浴袍里还有背心……吸溜……】 几条弹幕飘过,在线观看人数异常多,发言的人却不多,这是因为太多卿卿都不想暂停分心发弹幕,正一心一意地看着。 不多时,画面里的秦绝吃完早餐,看不清面容的妆造团队推门走进,特写给到秦绝从“呃啊要上班了”到“我要认真工作”转变的脸。 “来吧,交给你们了……怎么一个个比我还紧张?” 秦绝与化妆师的交谈只剪了一两句,接着便是明显调成倍速的上妆全过程。 “送得够快的。”视频在秦绝开口出声的一瞬恢复原速,“……是品牌商,刚巧接了代言。” 镜头特地晃过高档包装袋及其上方印有花体字“Vintage”的logo,弹幕不自觉分成两拨,一半在欣喜有了奢侈品代言,另一半在花痴垂眸向后仰头的秦绝。 【好贵气啊啊啊啊看得我想喊救命】 【实在是太有那种名流影帝的范儿了,就好像娱乐圈男主走出来了一样呜呜呜】 弹幕数量在肉眼可见地增多,等秦绝换装走出,镜头从下至上给到特写,又有服装师上前添加华贵饰品时,实时弹幕终于彻彻底底地爆发出一波。 不行,有点帅过头了,好看得我直缺氧,真得暂停缓缓。 于是一腔激情化作弹幕里无甚实际意义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放眼望去仿佛播音生集体吊嗓,赛博练声。 场景切换,豪车缓缓行驶在维纳佐拉为数不多的宽阔街道上。倏地,一个俯视大全景呈现在观众眼前,那是视觉效果相当壮观的长街群众。鲜艳红毯铺满整个会场入口,警戒线外皆是密密麻麻的人头,游客、影迷、粉丝、媒体摩肩擦踵,发色肤色相貌各异,俨然是档次极高的国际盛会,不负“特级国际电影节”之名。 眼睁睁瞧着电脑或手机屏幕里的秦绝踏上红毯,又因喊声回头,径直走向挥舞着写有“Zayde Chin”和“秦绝”纸板的大男孩们,许多卿卿们一阵头晕目眩。 【为什么不公开行程!为什么没有送机接机!为什么我当时没有站在那里!!!】 【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哥!我真的不差这点机票钱啊!!!(震声】 负责摄录的无人机二话不说直接拉近景,虽然看得出此处有过剪辑,但秦绝耐心倾听粉丝说话的这点细节却是不曾遗漏。似乎是为了保护这群少年粉丝的隐私,镜头大多给在秦绝这边,留存的时间也不长。画面再转,已是秦绝半转过身离去,沿途侧着身含笑挥手。 【?等等,绝哥外套上的链子是不是没了!】 【戒指好像也没了一个?右手那个?】 【应该是左手?】 【剪掉了什么啊啊啊啊让我康康!求求了让我康康!】 卿卿们眼光何其敏锐,可屏幕中的秦绝已然走向会场入口,即便心有疑惑也来不及过多思考,更不忍心往回拉动进度条,遂按下不提。 然而很快,她们中的大部分人就忘记了这件事,因为视频直截了当地换了风格,一看就与方才的私家物料不同,再看视频右上角的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logo以及正下方的新闻报道条,大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应当是电影节的官方摄录被剪辑了进来。 正红色的红毯一路铺开,快门声“咔嚓咔嚓”充斥在耳畔,容颜出众的明星比比皆是,女星名模们的造型则更艳丽惹眼,无论是排场还是派头都极尽华美,看得人心潮澎湃。 在此之中,后期剪辑自是唯独关注秦绝,从各个角度的新闻报道素材里硬是拼凑出秦绝走红毯的多角度连贯近景及特写。 剪裁得体、设计奇异的礼服,清雅俊逸的妆发,自带辨识度的优越五官,淡泊甚至有些冷漠的气场,一切的一切都太符合影帝应有的排面,同一时间不知有多少观看视频的卿卿和路人们捂嘴尖叫,高呼过瘾。 【真的很有气场啊!气质和那些在红毯上拖时间的尴尬流量完全不一样!】这条弹幕一看便知是来凑热闹的吃瓜群众发言。 【好好笑,到底是谁一直在说秦绝是十八线啊】 【就是就是,别说拿奖,光是走红毯就感觉把国内某些人比下去了好吗?】 一旦有人开头,围观路人粉也纷纷出声。 没过多久,又是一连串的弹幕集中爆发。只见视频里有另一位外貌卓绝的美少年出镜,眉梢眼角皆噙着笑,看他与秦绝互动的样子,这两人竟然还很熟? 【救命救命救命这个美人是谁!】 【好养眼的画面,我近视都被治好了……】 【怎么会这么搭啊!!!和燕君大人是不一样的好看!一个帅一个美呜呜呜呜呜】 【两分钟,我要他(她?)的所有信息!】 【同框好般配,有点子嗑到了。。。偷偷藏在弹幕里嗑一口,嫂子别打我(抱头】 与昆汀的谈笑官方摄录的素材并不完整,是以这段后期采用了灵活的拼接处理,时而是短暂的动态画面,时而是来自当日各大媒体拍摄的静态照片。 昆汀那日找的角度也妥当,不存在谁挡光挡角度的问题。两人要么都面对镜头,要么相互对视,都只留一半侧脸,且气质迥异,相辅相成,哪怕某位记者拍照技术不行,也不影响最终成图的美观,甚至那些真实的光线和些许瑕疵衬得这一对青年的形貌更为鲜活,任谁见了都得赞叹一句“确实好看”。 有昆汀在旁,本就不显青涩紧张的秦绝状态更加自然,在诸多媒体的相机下贡献了更多有效镜头,森染了解秦绝想给家里人们富足物料的心思,制作视频时全方位搜罗各式报道,超清原图半张都没落下,根本无需额外的滤镜加成,把视频截图放出去就已足够惹眼。 秦绝走入颁奖大厅后,时间又在适当快进,方便的就放大加锐化官摄角落里的秦绝,手动剪成个人特写,不方便的也自然跳过,很快便掠过开场白,来到颁奖典礼正式开始前播放本届提名影片精剪合辑的片段。 当然,视频里也是只保留含有秦绝的部分,将《白昼之雨》的剧情精华与角色莫森个人高光都有选择地汇总了进来。考虑到电影分级,莫森虐杀以及田刚邱雪床戏的一些画面并未出现,但也足够让那些认真观看视频的人感受到秦绝演戏的张力。 这几分钟的内容,有人细看、震撼,也有人出于不感兴趣、不想被剧透或单纯着急想看爽点等原因滑动进度条跳过。总之,观众们或快或慢地一路看到了“海明珠”影帝的颁奖现场。 “获得本届‘最佳男主角’的,是—— “秦绝,《白昼之雨》!” 随着评审团副主席柊娜·维拉斯克斯的宣布,声势壮阔的音乐与掌声响彻全场。场景极具感染力,很多人光是在屏幕外观看秦绝从容上台,依次对评委行贴面礼、吻手礼,从颁奖者手里接过奖杯,就觉得自己也全然代入进了那个荣光满溢的辉煌舞台。秦绝表现得越是绅士得体,他们看得就越爽快。 这份爽快一直持续到秦绝用流畅标准的英语发表完恰当又风趣的获奖感言,看到三十年来第一个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龙洲影帝捧着“金珠奖”走下台,自觉满足的吃瓜群众和部分喜不自胜的卿卿已经失却耐心,急匆匆拉回进度条唰唰截图,然后带着图片去各种社交平台大肆发表感想,迫不及待地发泄这腔热血与激情。 秦绝爆杀景兴河! 娱乐圈就需要这样闷声干大事的实干家! 不做表面功夫的实力派影帝!轻松碾压一众当红流量! 视频的在线观看人数陡然减少,唯有剩下的卿卿们还一分一秒地看下去,看完闭幕式红毯,看见秦绝坐回车内,看到酒店房间的桌面上摆着一尊海浪拥簇珍珠的奖杯,一封烫金的精致信函,和另一封边角微微发皱的信封。 名为“Vlog#维纳佐拉之旅”的视频末尾,镜头缓缓从桌面移向上方,穿过被微风吹拂得浅浅曳动的窗帘,最终定格在漫天繁星。 再之后,画面转回黑屏,两行数字标识出现在正中央,一行是“Venezia Time-9.27,4:00”,另一行是“Chinasia Time-9.27,10:00”,正是这个视频本身的发布时间。 接着,维纳佐拉的“4:00”和龙洲的“10:00”两部分数字同时开始跳动,预示着时间继续流动。 就在卿卿们有些迷惑,以为后面还有彩蛋的时候,两行电子时钟在这样的时间流逝中颜色变淡直至消失,视频也彻底结束。 家里ID叫做“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的李蕴书怔忡片刻,恍然。 这是在说,视频里的秦绝睡醒一觉,就要回来了。 …… 读懂最后时间寓意的不止李蕴书一人。 远隔大洋,秦绝本人仍在一晌睡梦之时,森染已然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首先是一个官方出品的Vlog视频,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获奖过程全纪录。 十五分钟后,@秦绝ZaydeChin工作室发表新V博,这次是声明,然而跟《心影链接》依然毫无关系,只是措辞得当地向公众正式传达了秦绝获奖的消息。 如秦绝当时在颁奖典礼上的致辞一般,声明里对贺栩、穆思思、何畅王茗等演员以及其他剧组工作人员表达了诚挚的感谢,最后提到《白昼之雨》将会在近期上映,与副导演汤廷及电影制片方“文和娱乐”的宣发部门联合进行了恰到好处的宣传。 声明里附带秦绝远赴维纳佐拉之前拍摄的“官方公式照”,即“娱乐圈证件照”,也为那些正紧赶慢赶撰写文稿和新闻报道的营销号等媒体们提供了官方授权的照片素材。 八百年不用V博的贺栩低调上线,没有发言也没有转发,仅仅给秦绝工作室的这条V博点了个赞。 自始至终关注着动向的金祎额角渗出冷汗,陷入焦虑。 这是何意啊? 贺导支持拿了影帝的演员,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可秦绝却非常沉得住气,《心影链接》相关的一句都没提,这下也难猜贺老爷子究竟会不会出手替她“秋后算账”。 金祎咬咬牙,连连快进看完秦绝的视频及后续声明的这功夫,他的车已经抵达目的地。剧方的人就在不远处的楼上,不愁没时间确认他们的态度,要争取也还有机会争取。 只是现下的舆情并不乐观。E站影视区体量颇大的up主“托卡TOKA”大咧咧地发动态表示“别急视频在做了”,他的粉丝也在底下群情激奋,嚷嚷着“托卡再带我们冲一次吧!”,显然一场大战是免不了的。 景兴河是流量,流量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傍身,靠的就是粉丝刷榜、路人谈资。尽管一直走的是“黑红”路线,但公众舆论若是过于一边倒,甚至压倒景兴河粉丝的声浪,终归也容易把自己玩翻车。 金祎深知这点,随手搜了搜,最善于玩梗的龙国网友已经紧跟时事造出了各种段子,包括但不限于“眠龙勿扰,但维纳佐拉的秦绝马上要睡醒了!”、“三日之期已到,恭迎影帝归位!”和最为经典的: “景老爷,秦绝已经被您流放三天了,请问还要继续打压吗?” “哦?他还没凉透?” “报告老爷,秦绝‘海明珠’影帝了!” 金祎:“……” 他妈的,血压高了。 6500+,除昨天(1.2)的更新外,额外补了12.21和12.22的份。 —— 写完2k,对断章不满意,继续写;写完4k,仍然没找到在哪断章合适,继续写;写完6k,断章…… 算了不管了,直接发吧(开始摆烂) —— 爆字数发晚了,今天(1.3)还有更新。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七章 狂欢(二合一) 捏了捏鼻梁,金祎不再去看这些,整整衣襟下了车。 秦绝一朝影帝,还不知会不会借此机会批发通稿大搞营销,而且但凡贺栩从中插手,《心影链接》剧组可是把人家贺导看重的演员给硬生生换到了武术替身的名单里——虽说主意是他金祎出的——反正无论如何,他们现在该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才对! 与人交谈以达成目的, 能使的手段无非就是威逼利诱,金祎咂咂嘴,话术在脑海里复习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提着口气去见剧方的人了。 与他心情正相反的,是《白昼之雨》的副导演汤廷。 汤廷这次并没有跟着贺栩一起去维纳佐拉参加电影节,他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 这些日子也是各处打点,就在不久前还接了个电话,是某某院线的老板笑呵呵地表示他们腾出了排片空档, 随时方便《白昼之雨》上映。 与通话那头你来我往地谈完事,又惯例寒暄一通过后,放下手机的汤廷禁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果然,圈子里的风格还是这套他熟悉的趋炎附势,先前联络谈合作时受阻的关节不出预料都在《白昼之雨》荣获“金狮奖”的消息传进国内后自动打通,省下许多功夫。 ——说到底还得是硬实力啊! 贺老爷子沉寂近十年,如今一部影片再次证明了他的实力和国际影响力。四项提名,两项大奖,圈内营销号闻风而动这些都是次要,这等优异的成绩,还是在外为国争光,单是访谈邀请汤廷就已经替贺栩接到不少了,个个都是重量级官媒。 唯一有点令人纳闷的是,有关秦绝的事情, 贺栩并没让汤廷过多照应。 这是想藏拙呢, 还是想锻炼呢…… 汤廷自我脑补一通, 约摸着应该是后者。 也行吧!老人家交代过不需要特别照顾, 但也没说全然不管, 是以在秦绝个人工作室发了声明后,懂得分寸的汤廷就默默代贺栩登录了V博账号,淡定点赞,低调离去。 接着又对负责《白昼之雨》电影官V的运营知会一声,让他们妥善处理秦绝的Vlog视频和声明。 转发是肯定要转发的,至于转发时的文案怎么写,同样得好好掂量着,大力支持的态度必须摆出来,同时不能太“骄纵”,万一显得秦绝很关系户就不好了。 文和娱乐本就是贺栩自家人的公司,这番有汤廷叮嘱下来,他们更加谨慎地拿捏尺度,任务完成得相当出彩。 汤廷检查完毕,满意点头,顺便把秦绝工作室发的视频看了。 别说,贺老爷子把事情交给秦绝自己处置也不是不能理解。看看这视频的质量,还有制作视频的效率,就是圈内也少有艺人团队能做得这么漂亮。 汤廷回想起秦绝那位不知来路但综合素质过硬的经纪人,放下心继续忙活去了。 说是忙活,有两尊实打实的国际奖项摆在这, 种种工作要比之前轻松得多。 汤廷神情悠然地哼着小曲,手上不忘回复蒋舒明等人发来的道贺消息,时不时再聊上一番,甚是自在。 …… ——您有1条新动态—— 谭流瞧见手机上E站的提示,心情毫无波澜。 和之前影视区“团建”某流量网剧一样,与他友情互关的“托卡TOKA”这几天活跃得不行,带头开团,积极发声,现在发的这个视频谭流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托卡会在里面说什么,无外乎是把乐子人群众、正义路人和秦绝粉丝的心声整理过后用直白毒辣的方式讲出来,狠狠赚到一波共鸣。 正想着,手指不小心点了进去,果不其然开头就听“托卡TOKA”那仿佛自带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喜大普奔了呀同志们!是谁仗势欺人却惨遭翻车!是谁把观众当傻子,众目睽睽下偷戏换脸甚至把实力影帝塞进武替名单!是谁至今还在嘴硬装死,躲在死忠粉后面不敢出来说话!是谁呢!” 谭流:“……” 他深深叹口气,开二倍速把托卡的视频过了一遍,内容确实和想象中的完全一致,三句话之内必有一句喜闻乐见的打脸段子,一言以蔽之,花式嘲讽景兴河和为他说话的脑残粉。 再看这个投稿视频的播放量、评论量和点赞数,果真深受观众欢迎,才刚发没多久数据就蔚为可观,各项指标和指标背后直接关联的金钱收益噌噌往上涨。 谭流又顺着推荐列表看了几个其他账号新鲜发布的视频,内容无一例外都是无情拉踩。 有的是跑到外网,从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官方公开授权的素材里把秦绝帅气的红毯照片和颁奖典礼上从容领奖发言的视频片段给截取进来,再放上景兴河的丑照和其他镜头黑历史,表示:“看看这才叫影帝风度!你景兴河是什么垃圾?” 也有的是做些粗制滥造的短视频段子,比如选取传播度颇广的“歪嘴龙王”画面,把扇人巴掌的首席小弟的脸P上景兴河的粉丝标志,把出言嘲讽的人P上景兴河的脸,再把被扇巴掌后酷炫变身、当场装逼的角色P成秦绝,之后在“景兴河”及“景兴河粉丝”震惊瘫倒在地的时候将原台词糊上马赛克,重新配字: “什、什么!原来你个小透明十八线竟是‘海明珠’影帝!” 老实说,眼下这个局面基本跟痛打落水狗没有区别。风向已定,只要是踩景兴河捧秦绝,或者哪怕不捧秦绝,只骂景兴河,即便是路人发的吐槽视频都能收获不错的播放量。 因为当前的舆论趋势就是如此,大家围观着这一出教科书般的打脸情节,乐得下场参与,甭管他们之前是不是认识秦绝,现在都代入感极强,觉得很是出了口恶气,异常痛快。 我前几天为秦绝打抱不平的时候你们这帮脑残粉不是骂我骂得很凶吗?这下我支持的人影帝了,你再跳啊!你有种再来我面前继续上蹿下跳啊! 呵,一群渣渣!我看看现在谁还敢捂嘴不让我喷景兴河! 我就是看不起你们这群娱乐圈被资本捧起来榨韭菜拍烂剧的流量!你不爽你来打我呀!你让你家主子也拿国际影帝啊! 群嘲景兴河的声浪正盛,谭流作为影视区另一位百万粉丝的up主,要是不跟着蹭一蹭这波热度,简直要让人怀疑他工作不认真。 事实上谭流也确实紧抓热点,只不过……他的视频还在筹备中。 准确点说,是“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的视频在筹备中,谭流蹭了个联合投稿位。 尽管这个视频准备时间长,也必然发得晚,抢不到正热乎的第一批流量,但谭流觉得他的选择很正确,以“托卡TOKA”为首,炮轰景兴河的up主已经太多太多了,根本不差他一个,还不如另辟蹊径,或许还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想着,飞讯就弹出消息提示。 【萨麻耶】:老六啊!我们的视频估计还要再等两天,你着急吗? 谭流一愣,连忙回道:【没事没事】 想了想又怕这个“两天”指的不是48小时,只是个口头上的虚数,于是赶忙打字道: 【呃,《心影》第二集播出之前能出来吗?过了十月二号确实就有点晚了】 “萨麻耶”正在输入了一会儿:【十月二那肯定不至于!你放心!】 又半解释半抱怨道: 【你是不知道风亭看得有多细,我跟着他一起扣细节都快扣死了!视频打回去返工了三个版本,我的麻耶】 【影迷老六爱吐槽】:哈哈哈哈哈,真是太认真了,牛逼牛逼 【影迷老六爱吐槽】:那你们继续加油!期待!#大拇指#大拇指 【萨麻耶】:妥妥的,到时候叫你 【影迷老六爱吐槽】:欧克,我一定随叫随到 谭流关掉聊天窗口点点头,他心里清楚,这次的视频虽然是“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在做,但他们也很需要自己这个百万粉丝up主的联合投稿引流,这场合作算是各取所需,大家共赢。 哎!就是还得再等等。嗯,放宽心,沉住气,高质量视频肯定都要磨时间的,这点急不得……相信自己的判断! 谭流轻轻颔首,都这个体量了,他从不缺沉稳的心态。 况且截止到目前为止,都只有秦绝个人工作室出面,景兴河装死暂且不提,《心影链接》的官方也不见任何动静,更没有与秦绝产生任何互动,而秦绝本人,暂时也没在她的“秦绝的家”以个人名义发表任何动态。 莫非此时在“私了”? 谭流边处理其他工作边思考这个问题,不一会儿一拍脑门,还有时差呢,着什么急! 他想着,就顺便查了查奥奈利亚国的当地时间。 嗐,这才上午十点。 要是前一晚太累决定睡个懒觉的话,现在才起床都很正常。 谭流这下更不着急了,不慌不忙地删掉搜索栏里输入的“奥奈利亚时间”,正打算查找其他信息,就突兀地笑出了声。 因为他发现,在搜索引擎里打完“维纳佐拉”四个字后面跳出来的第一条备选内容就是: 维纳佐拉现在几点? “好嘛,都在关注秦绝起没起床是吧?”谭流哭笑不得。 乐子就在眼前,他到底也是没忍住,去V博看了看热闹。 在搜索框里输入“秦绝”,弹出来的内容备选从上到下分别是: 【秦绝起床了吗?】 【秦绝快起床】 【秦绝_“海明珠”影帝】 【秦绝_维纳佐拉】 【秦绝_景兴河】 【秦绝回国没有?】 最后两条是“秦绝_黑料”和“秦绝_瓜”,点进去污言秽语一堆,再看发言者的头像和ID,足以窥见一部分景兴河粉丝此时此刻癫狂的精神状态。 谭流围观片刻,感觉这些嘲讽、骂战和景兴河粉丝卖惨哭喊“堂堂影帝为什么要发动粉丝网暴我们,就这点气度吗?”实在太眼熟,和E站“托卡TOKA”两个新视频评论区里的毫无分别,便逐渐失去兴趣,摇摇头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 洪小蝶假装趴桌子睡觉,用校服外套挡着,在底下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 可恶,开学之前真不知道初中老师会这么严格,抓学生偷带手机的班主任真是太烦死人了! 她有点恨恨地想着,手指灵活地滑动屏幕,先确认手机的光亮调到了最暗,也开了免打扰模式,然后才点进图标是个象形“绝”字的应用。 回家了,回家了! 洪小蝶兴奋得双眼发亮,如饥似渴地翻看各种消息,看到骂景兴河的就痛快点赞。 啊呀,好爽,真是太爽了!先前还不懂慕强批的快乐,这下我彻底懂了!! 在话题区里一连串地看下来,刷着刷着就刷到某位卿卿提醒大家文明发言,说话不要太恶毒的回复,洪小蝶在屏幕外翻了个白眼。 什么圣母粉丝啊! 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屁事不干就知道和稀泥的粉丝,秦绝哥哥的数据才这么差! 我们一开始甚至都被景狗的脑瘫丫鬟追着骂好吗,现在好不容易反转了,你们竟然不骂回去! 战斗力也太差了呀! 拜托,我们现在是影帝的粉丝好不好!这点底气都没有,太给正主丢人了吧! 洪小蝶越看越来气,单手噼里啪啦在回复框里打字: 【不是吧不是吧?阿绝哥哥那么厉害你们还软成这样是不是有点拖后腿啊,还有什么说话恶毒,难道当初不是对面先来问候我们祖宗十八代的吗,凭什么现在就不能骂回去了!感觉有些人明明是老粉却很见不得阿绝哥哥好这是可以说的吗???】 字已经打出好几行,正要点发送的时候洪小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倒不是因为她动了“恻隐之心”,而是因为她想起来“秦绝的家”是有新粉发言频率限制的,像她这样25号晚上吃瓜,26号狂翻物料直接入坑进饭圈的新注册用户,现在每天只能在话题区发一篇帖子,允许回复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每天顶多回复十层楼,再多就不让说话了。 起初洪小蝶还不适应这样的规矩,26号那天突兀被“禁言”惹得她火冒三丈,在V博小号大骂公司傻逼运营傻逼,后来翻到秦绝八月份的直播才得知原来是为了防止黑子卧底和私生粉,顿时深感理解,觉得自家正主安排得对。 没关系,新粉受点委屈怎么了嘛,应该的应该的! ——况且凶人的阿绝哥哥真的好帅哦!就喜欢你漫不经心对我爱答不理的样子,好冷淡,好酷,好A! 要不说追星有助于调节心情呢,洪小蝶一想到秦绝有多帅,立刻就大发慈悲,不去给刚才那个圣母婊眼神了。 她分别在话题区和二创衍生区翻了翻,课间时间太短,她还想看点别的,只能匆匆存下几张秦绝的美图帅照,等着晚上回寝室的时候再抱着手机回味帅哥。 意犹未尽地退出“秦绝的家”,洪小蝶点开V博,极为娴熟地点进各类词条,看路人和同担毫无保留地痛骂景兴河,看得从头爽到脚,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舒服得展开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景兴河个丑逼还有脸跟我们绝哥比是吧?球球了别蹭了我都替你们脸红,妈的死小偷真够low的,抢人戏份你还有理了,祝你和你那堆上赶着吃猪食的傻逼粉丝早日暴毙哈,整天就知道硬蹭,现在被打脸说不出话就开始造谣我们绝哥不存在的黑料贱不贱呐,草拟吗,本来想说尼玛似了后来想想你们户口本可能也就一页吧赫赫,识相的赶紧找个化粪池自裁谢罪蟹蟹】 我操,姐妹好会骂!爽死谁了爽死我了! 洪小蝶忍不住咧嘴,又因为在教室里偷玩手机憋得很辛苦,最后用力戳戳屏幕给这位同担点赞。 这下不在家里,没了发言限制,洪小蝶正想随众多姐妹一起加入战场,畅快开麦做暴躁老姐,没想到上课铃猛然响起,吓得她一激灵,手机差点摔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烦死!还要上这b课做这b作业,好烦好烦! 我只想看绝哥好吗! 洪小蝶在心里骂了几句,手上倒是利索地将手机塞回书桌膛最里侧,放进练习册里再用层层书本盖住。 刚才有个“托卡TOKA”的粉丝说得挺对,现在还没看到秦绝本人出声呢,嘿嘿,不过阿绝哥哥那么宠粉,要说话肯定也先在家里说话啦,我可是家里人,能看到第一手消息! 嗨呀,不会到时候因为晚自习错过了吧,呃呃呃又开始烦了,总之还是希望能赶得上啊!我今天憋了这么久都没发言,一定要抢个前排才不辜负我忍得这么辛苦好吗! 洪小蝶在座位上兀自溜号一通,直到同桌捅了捅她的胳膊提醒老师要叫人起来念古文了才赶紧回神,低头将七年级上册语文书翻到正确的那一页。 4900+,昨天和今天的更新放在一起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八章 十字路口、虚化的神明与狂吠甩尾的兽群(二合一) 维纳佐拉机场。VIP候机室。 尽管昨晚是意义重大的颁奖典礼,该赶的日程还是要赶。归国的航班在当地时间下午两点,秦绝今早醒来后就趁剩下这些空档出门购买了许多纪念品,顺便在收拾行李时带走些许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官方赠送的周边。 不得不说,饶是龙洲和奥奈利亚有时差,秦绝的手机也没能避免断断续续被道贺消息塞爆的命运。 一觉睡醒,曾经因表面应酬添加的好友、娱习一班全员以及岑易蒋舒明等人成功让她飞讯左下角涌出了99+的鲜红气泡, 带来幸福的社交困扰,顺便也提醒了秦绝给大家带伴手礼的事。 “都到齐了?” 回程的机票依旧由贺栩统一安排,不知是不是想借机帮秦绝涨涨下属的忠诚度,老爷子非常大方地给沈珍珍等人也购置了头等舱座位,此时秦绝就在惯例数人头,免得自家妆造团队有谁被落下。 “到齐嘞, 行李也都办完托运手续了!”施梦笑嘻嘻地报告。 秦绝微一颔首, 带她们到候机室内某处被磨砂玻璃隔断围起来的隔间落座。 离登机还有三小时左右,贺栩他们各有各的社交圈, 加上颁奖典礼刚过,不是每个人都能像秦绝那样说深度睡眠就深度睡眠,没休息好的大有人在,是以今日大家都很默契地相互避开,碰了个头之后就各自休憩去了,秦绝没想打扰老爷子,便直接和沈珍珍等人呆在一起。 打开手机,起床后看到的99+着实印象深刻,贴心如岑易、林柔等人尚且会在末尾留一句“知道你一定很忙,不用回复啦”,却也有许多来自其他人的祝贺信息没办法无视,以至于秦绝当时感谢归感谢,但不可避免地心生惰意,拖延到现在才从头查看起聊天窗口。 那些与自己并不熟,只是趁机拉关系套近乎的消息已经被森染提前筛选过,可以直接置之不理。秦绝先点开娱习一班的两个群聊, 有曾欣慧琴、朱子疏几位前辈在的那个群里是曲楠带头发了恭喜的口令红包, 翻看下来一溜儿的吉祥话,接着又见林宇钦和岳扬出现,前者调侃“这下我们小秦影帝得发个大红包了呀”,后者则道了句“好样的”,玩笑般问秦绝要起免费的《白昼之雨》电影票。 秦绝不由失笑,二话不说发了个大额红包,题头写的是“感谢大家,请老师同学们看电影”,随后又转去隔壁闲聊群把聊天记录爬完,爬到最新就看见化妆师邬盎和录音师杨冬在现场揶揄“有些班长发完红包就潜水”,遂含着笑意在表情收藏里翻了翻,找出一张“慈祥目光.jpg”回过去,与忙里偷闲的那两人随意聊了几句。 不多时,秦绝退出群聊界面,一条条查看私聊消息,挨个回复。 她记性好,又有森染帮着筛查,一路看下来连《白昼之雨》拍摄时在剧组里认识的小工都没遗漏, 回了个“谢谢,一起加油”顺带一张友好拥抱.jpg, 虽说看着有些公式化,倒也并非冰冷的社交礼数,都是质朴真心。 提示音传来,秦绝一挑眉,拇指滑动屏幕将飞讯页面拉到最上方,有点意外地眨了眨眼。 是花絮摄像师老谢。 《白昼之雨》的那时候,就是他负责跟拍自己。 老谢在秦绝回了他的道贺消息后又回过来几条消息: 【辛苦了啊,秦老师】 【前不久整理素材的时候发现还存着几张照片,也给您瞧瞧?】 【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秦绝一时有些出神。 三张照片。 一张是刚刚洗掉头上泔水污渍,换上了新校服的她和高木龙在交谈。镜头里的那人瘦削得像张纸片,肤色是病态的惨白,神情却是淡淡阴郁里透着违和感略重的慈爱,像老头子活在小年轻的身体里。 一张是站在十字路口的背影,还是那么瘦,肩背有些佝偻,从背后能看见吉他的琴颈和半个琴身。 还有一张是她在人群里笑,脸上糊满血污,双颊犹有泪痕。那是最后杀青的时候,剧组的人在周围欢呼,那个举止里仍有莫森影子的秦绝就被簇拥着,笑着同大家一起鼓掌。 秦绝静静看了一会儿,面露怀念。 接着她回过神来,看见老谢最后发的一条信息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呐,再次恭喜秦老师了】,眉眼愈发软和。 手指按动手机上的虚拟键盘,情真意切地回了几句消息后,秦绝轻轻发出声喟叹,向后靠去。 回忆起数月前怀抱着吉他在街头弹唱《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由此与自己和解,找回流泪哭泣的功能一事,竟觉时隔甚久,恍如隔世。 秦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下方,现在的她已经熟练掌握哭戏的技巧,精细到可以准确控制眼泪从眼眸正中还是从眼角往下流淌。可谁又能想到,曾几何时,对于指尖触碰到的这张脸、这个人来说,连“怎么哭”都是一个极其艰巨的课题。 她闭上眼睛。 记忆如走马灯般向前倒带,《白昼之雨》最后一场戏的拍摄,十字路口的弹唱,有卿卿们陪伴着的回忆词曲边想边复现的直播,“丫头”、“泉水喵喵”、“秦秦铃铛”等一个又一个卿卿的连麦倾诉…… 倏地,脑海里的画面又跳回某个夜晚。 商场餐饮服务区,漂浮的无人机,装着新衣服的包装袋,耳机里文字转语音的弹幕。 秦绝睁开眼。 维纳佐拉机场VIP候机室里播放着优雅的古典乐,但飘荡在她耳畔的旋律已经全是《致卿》。 亲卿爱卿,所以卿卿。 卿与同路,曲致卿卿。 说来,她今天还没回家呢。 家里有人在等她。 像衣锦还乡,像荣归故里,像书生金榜题名,喜色匆匆赶往点着一盏灯的那扇门。 秦绝垂眸翻看手机相册,维纳佐拉风景极美,却也有某次深夜经过的港口,停驻的船,行驶的舟,隐约交错成朦胧的十字,在月色下浅浅翻涌着忧郁的温柔。 当初她抱着吉他跪地痛哭的路口,也曾有道路交叉,划出一个最平凡普通,随处可见的十字。 点开印有“绝”字的APP,在动态发表框下选择图片。 秦绝将这张随手拍下,现在看来却莫名浸润着些许旧日灵魂的照片发了上去。 【您关注的秦小狼更新了动态】 【您关注的秦老师更新了动态】 【您关注的燕君大人更新了动态】 甚至近处也响起提示音。一声是悦耳的“叮咚”,另一声是嗡嗡震动。 “哇啊啊又搞突击!”宋芷涵边说边笑得眯起眼睛。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看着自家秦老师就坐在旁边,同时手机里传来动态更新的提示声,这种感觉真的好奇妙好幸福哦! 秦绝闻言从追忆怀恋的思绪中抽离,老脸微红,浅咳一声,状似无事发生地低下头去看屏幕。 动态底下的评论已然在发表的一瞬间就回复量爆满,她点击展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三年之期已到,恭迎打脸之王归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绝出现了,你干得好啊!你干得好啊!】 【秦老师快去看托卡的视频!!!】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一条动态圈子内外大地震】 【快去看托卡的视频+1!骂得可爽了快去快去啊啊啊啊啊啊】 【我命令秦小狼现在就去给托卡TOKA的视频点三连!!!!!】 【你怎么才起床啊!影帝不许偷懒!!#怒#怒#怒】 【芜!秦老板爆杀景兴河!】 【哦哦哦哦哦哦为世界上最好的秦绝哥哥打call!#打call#打call#打call】 【还是没提《心影》和景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估计景子哥和他那帮脑残解又要急到破防了妈的想一想好爽啊乐死】 【一定要直播看托卡的视频啊!!!没有托卡这次前期真的就被人欺负了!!!要谢谢托卡啊!!!点三连点三连!!!】 【附议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去看视频啊秦老师!ps也是托卡粉的我真是双厨狂喜笑死了】 【在线的姐妹们记得下载“闪耀星饭团”点进艺人榜给阿绝哥哥投票!在线的姐妹们记得下载“闪耀星饭团”点进艺人榜给阿绝哥哥投票!在线的姐妹们记得下载“闪耀星饭团”点进艺人榜给阿绝哥哥投票!】 【╭(`)╯景兴河在看吗!我们绝哥起床了哈!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一声!你可别提前气死了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有那些卧底进来视奸的景姐你们可悠着点不要这么早就撅过去啊!真是担心死你们了!】 【别胡说,我们景姐明明只是两百万做的鼻子都气歪了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君大人不发V博吗!!】 【都给我好好看着,我“海明珠”影帝打个喷嚏圈内都要抖三抖知道不知道!懂不懂“四特”影帝的含金量啊(战术后仰】 【不行了我要赶快去V博围观景狗脑残粉破防现场o(*≧▽≦)ツ┏━┓】 【前面带我一个!】 【我也要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被玻璃隔断围起来的包间里仿佛有一支粗黑画笔正在进行轮廓描边,以至于坐在单人沙发里的秦绝像一尊线条冷硬的石头雕塑。 她上半张脸被垂落的发丝挡着,看不清眼睛,暴露在外的嘴唇和下巴也宛如静画,好半天都不见变化。 这个人似乎被按了暂停键,又似乎没有,因为她的手指还在动。 坐在附近的宋芷涵正拼命忍着笑声,饶是如此,还是时不时泄露出几声“噗哧”动静。 没有谁比她们更早知道秦绝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上获得的成就,眼见爽文一点一点变为现实,这股预言家的爽快感和外面围观群众突兀被新闻砸中的震撼又是两码事,别有一番舒爽畅快。 当时从家里得知《心影链接》官方和景兴河竟然如此不做人,宋芷涵和施梦也是气得连逛街旅游的心情都没了,不过在看完《白昼之雨》,又得知自家秦老师已经提名“最佳男主角奖”之后,她们的心态顿时平和,自有一股“我就坐等你被打脸”的沉稳。 果不其然,朗狼就是最棒的! 宋芷涵越看越乐,视线瞥见秦绝也在翻看动态下面的评论,遂笑问: “对哦,小狼有没有看‘托卡TOKA’的视频?真的还蛮爽的,我觉得可以去康康!” 秦绝没有出声。 “唔?”宋芷涵歪头看了看,只看见一张过分平静的侧脸,平静得有些不寻常。 她有点疑惑,但刚才看到那些回复的快乐心情尚有余温,只当秦绝是看得入神没有听见自己的话,遂笑着扭头去找施梦分享喜悦,旋即想起梦梦和展欣去拿自助餐了,便顺势凑到也在看手机的沈珍珍旁边: “珍珍姐有看那个视频吗?现在外面的舆论大反转,实在太爽快啦!” 沈珍珍没吱声,用眼神示意宋芷涵跟她过来,嘴上道: “芷涵陪我去个洗手间呗?” “诶?哦,好啊。” 宋芷涵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沈珍珍从座位上起了身。 …… 秦绝漠然注视着疯狂增长的评论数,手指点在“下一页”上,动作逐渐变得机械。 一页,又一页。 认识的不认识的,熟悉的不熟悉的,一排排ID疯了似的涌来,内容高度相似,入目不是“啊啊啊”就是狂乱的感叹号,像一场醺迷致幻的集体高潮。 而“秦绝”正是这场高潮中的爽文符号。 她是谁不重要,她的努力不重要,她的付出不重要,她的感情不重要,她的期待不重要。 她只要遵循着最俗最土最经典的套路拿出让大众喜闻乐见的结果,让他们代入,让他们爽,让他们大笑,让他们举着冠冕堂皇的大旗宣泄情绪,让他们陷入亢奋的狂潮。 因为大家只爱看这个。 因为大家只想看这个。 大家。大家。 明明是她的家。 和她的家里人。 秦绝面无表情地将手机丢在茶几桌面。 “真没意思。” 她发出声短促的嗤笑,死气沉沉的眼睛又闭上了。 4000+,昨天(1.5)和今天(1.6)的更新放在一起了。 明天(1.7)单休,无更新。 (本章完) ------------ 第一千二十九章 打工人的分寸感(12.23) 沈珍珍带着宋芷涵一路拐过转角,走进洗手间外围。 视野里没了秦绝的身影,她略显无奈地看了看宋芷涵,低声提醒道: “可别问了,我知道你只是想分享,但是这时候不该问。” 宋芷涵呆愣愣的:“哎?” “你真当那些为老板说话的up主自媒体都是什么好人呢?蹭热度恰钱罢了!” 沈珍珍瞥她一眼,“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 看热闹的路人全都下场站队,搞得好像咱们老板是反资本斗士,这波狠狠打脸解气——但是你想想,老板拿‘海明珠’影帝跟这帮人有半毛钱关系吗?” “他们不出钱不出力,甚至当初也不是老板粉丝,现在被自媒体带动着开始声援咱们老板,无非就跟那些饭圈里所谓的‘慕强粉’‘红人粉’一样, 喜欢那股爽文压制的优越感。说穿了就是群看客。 “外面的看客也就罢了,你们可是卿卿啊。不会真以为这次没了那些在外吆喝的up主咱们老板就打不过景兴河吧?都混在这个圈子里了, 别那么天真啊宝贝,哪家明星打起来是靠粉丝撕赢的? “现在这事情弄的,外面的up主在邀功,里面的卿卿们也跟着嚷嚷‘小狼你得好好感谢他们啊’,这话谁看着不来气? “老板影帝获奖是老板的本事,用实力打脸也是老板自己的实力。我跟你说,就算这事没有舆论支持,以老板的性格,他难道不敢直接告景兴河吗?上面人有的是上面人处理事情的法子,只有那些混在网上的人动动手指发发言就以为自己搅动风云,参与了什么大事件,觉得咱老板‘平反’有他一份功劳,现在耀武扬威地跑来邀功, 这不纯纯挟恩图报吗……” 见宋芷涵仍有点懵懂,仿佛被信息量打懵没能理解透彻,沈珍珍有些着急,口吻也多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你要是还没想明白,就想想父母亲戚。孩子做出什么成绩爹妈看着开心, 感觉自己脸上有光,整天在外炫耀,你作为孩子能不清楚‘看爸妈开心我也开心’和‘你们这么搞我心里真的有点烦’之间的尺度和区别吗? “这时候再来一群你平时根本不认识,也不熟悉,更不在乎,却也要看你有了成绩就仗着沾亲带故四处嘚瑟的亲戚,这群亲戚还管你要红包,说‘要不是哪年哪月哪日我在闲聊的时候教了你1+1=2,你还考不到现在这高分呢!’……你得怎么想? “——更别提,老板那是独立的成年人,本来就不需要一群粉丝当爹当妈,也没那么多平时看不见一有事全都冒出来的远房亲戚。” 沈珍珍压低声音说了一通,这不是她想“敲打”或者“管教”,只是宋芷涵和施梦两人原本就是秦绝的粉丝,在这工作大多都带着滤镜,有时候并分不清是在跟着喜欢的爱豆干活还是在给老板打工,也很少思考自己说话时的身份角色究竟是作为粉丝还是下属。 这要是换个职场环境, 眼看着老板心气不顺情绪不好, 你还上赶着给老板添堵, 这是真的跟升职加薪有仇吧。 看宋芷涵神情变化,沈珍珍知道她听进去了,叹口气道: “我刚才也去咱们自家的粉丝社区看了眼,这都刷的啥呀,一个两个粉丝上赶着跟老板说‘这次真得好好谢谢托卡’‘多亏了up主和路人为我们说话’,再不然就是‘哈哈打脸景兴河我好爽’……拜托,粉丝社区名字叫什么?【秦绝】的家!” 沈珍珍揉了揉眉心,非常无语:“老板刚发的那张照片,我估计也是得有什么深意。底下评论往下翻五页十页,好么,根本没人在乎!全都搁那‘哈哈!打脸啦!我好开心!’……这还是老板最亲近的粉丝呢。被自己人背刺的感觉,呵呵,只能说谁试过谁知道。” 宋芷涵脸颊发烫,想想也是,她自己当然习惯性代入的都是卿卿视角,一般不会从秦绝本人的立场看待问题,被沈珍珍提点过后,顿时意识到刚才的失言,一时间又是懊恼又担心秦绝的情绪,有些手足无措: “那,那现在怎么办哇珍珍姐?” 沈珍珍憋了两秒:“……当没发生吧,不要掺和。” “现在我们的身份是给老板打工的妆造团队,立场天然是在老板本人这边的。”她刻意把“老板本人”四个字咬重,“老板把粉丝当家里人,那这事就是老板的私事,我们当下属的不方便也不能插手,乖乖做好分内的工作就好了。” “嗯嗯嗯。”宋芷涵忙不迭点头。 她先前还偶尔觉得沈珍珍管秦绝叫老板有点太生疏了,此时却被好好上了一课。 就是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卿卿,现在想通此节再看家里……啊啊啊啊这叫一个血压升高TAT!呜呜呜好想提醒下她们啊,小狼都不开心了…… 宋芷涵摩挲着手机外壳也好想叹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悄悄登录飞讯小号,没有提秦绝的事,但好歹在加过的卿卿同好群里传达了一下沈珍珍的观点,能提醒几个是几个。 【啊?宝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觉得没什么吧】 【是哇,朗狼自己肯定也很解气的啦!不用太操心的】 【呃现在普天同庆呢你这么泼冷水也有点……】 【不会是对家派来的吧(开玩笑的嘻嘻)】 【其实我也觉得最近大家聊其他的聊得好多,我们不是绝哥的粉吗_(:з」∠)_要不还是专注自家比较好吧】 【???这么大的事开心一下也没关系吧,再说本来就我们占理】 【啊啊啊没事啦大家不要吵起来啊,而且汉堡好早就在群里了,她就是好心提醒而已啦,好了不要说这些了我们继续欣赏燕君大人的盛世美颜!!(Vlog截图.jpg】 群聊消息唰唰上跳,宋芷涵憋了半天,既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又觉得好疲惫,突然就能异常共情到秦绝方才的心情。 什么啊,你们都谁啊,还“朗狼自己肯定也解气”,怎么就那么自信正主跟你们想的一样?我刚刚可是亲眼看着绝哥脸色一点点沉下去了,完全不是高兴的样子好吧! 珍珍姐说得对,真的需要把工作身份独立一下,不能太深入粉丝群体了…… 宋芷涵头疼地捂了捂额头,手指划过聊天记录和群成员列表时还看见几个平时聊得比较好的卿卿亲友,她犹豫几秒,到底还是一咬牙,点了退出群聊。 补12.23的更新。明天(1.7)仍然单休不变。 —— 现在还有12.24,盟主加更,和万赏加更共三章的债务。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三十章 接机申请 “您已退出群聊【卿卿们的小狼堡】”的消息提示窗口刚刚弹出,宋芷涵就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当即心里一咯噔,有种被人发现做坏事的迷之心虚。 “我在,怎么啦……?”宋芷涵连忙放下手机应道。 沈珍珍还在洗手间里间,来人是施梦,说秦绝有事找她。 呃啊! 宋芷涵立刻慌了。 糟糕我是不是要首次面对老板的怒火……我会不会被小狼直接灭口?!orz啊啊啊啊快进到因为左脚先下飞机被开除……不对我在想什么呢秦老板不是这样的人QAQ! 宋芷涵提心吊胆地去了。 她走回VIP候机室的包间, 先留心看了看秦绝的面色,感觉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阴沉,这才稍稍放下心。 “呃……那个,我来了,秦老板请指示。”宋芷涵坐在秦绝对面,整个一个乖巧.jpg 秦绝颇为诧异地看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直接谈事: “这趟航班抵达之后有临时安排的卿卿们接机,到时候我会换身衣服,得需要你做个妆造了。嗯,日常那种。” “哦哦,好的。”宋芷涵点头。 被沈珍珍提醒后她心眼也多了些,留意到自家老板还是以卿卿称呼粉丝,心底不由得松了口气。 秦绝放在茶几上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宋芷涵余光瞄见内容,只一眼没瞧得分明,但也能看见字数很多,于是禁不住又多打量了下。 “……恭喜我们秦小狼拿奖呀!之前心心念念的电影终于能看到了,好开心,还是影帝之作,超期待的!这张照片的十字港口(大概可以这么说?)和当初弹唱《僕》的十字路口太像了,意境也有共通的地方, 看得有点想哭,那时候拍戏的状态真的好难,所幸现在有了回报, 真好啊。朗狼辛苦啦, 最近事情都堆在一起要好好休息哦#抱抱……” 看清以后的宋芷涵险些热泪盈眶。看看啊!什么叫教科书式的粉丝关怀!这才是老板最在乎的家里人好不好!老板值得!这么真心实意的卿卿也值得! 怪不得绝哥看起来情绪好了很多……呜呜呜我的哥你真的辛苦了, 我刚才已经完全体会到你的无语心情了QwQ…… 宋芷涵是真有点泪目,赶紧狼狈地点了点眼角,料想到以秦绝的眼力应该不存在没看到的情况,遂心头一热直接开口:“那个,秦老板对不起啊,我刚刚……” 秦绝微怔,笑了笑:“没事,下不为例。” “嗯嗯嗯一定一定——” 宋芷涵连连应道,又反应过来既然秦绝这么回应,就说明她几分钟前确实有被自己的弱智发言刺到,要不然也不会用“下不为例”这样的词…… 呃啊! 我悟了,我真心悟了,珍珍姐我的救命神!!orz 宋芷涵在心里泪流满面地自动滑跪,顶着愧疚懊悔心虚心疼等多种感情进入工作状态:“狼总待会儿要换的衣服是哪套我能看看么?” 她说完,发现对面秦绝散发的气息又回到了往日里那股加班社畜般的无奈和沧桑,像是拿谁没办法的样子。 “来,我给你看。”秦绝笑着摇了摇头。 几分钟后, 宋芷涵“嗯嗯”点头,心里已经大致有了想法。 “对了, 航班抵达后都记得把自己捂严实点。” 正好展欣和沈珍珍也都回了座位,全员都在,秦绝嘱咐道,“刚才收到消息,这次回国恐怕机场的动静不小,飞机落地后你们可以稍微晚点,留到最后和其他乘客一起走,免得跟我这边一样被围住。” 又道:“送你们的车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在机场直接分开行动。” “嗯嗯好的。” “收到。” 四人接连应声,施梦吸了口气:“狼总都这么说了,这得多大的阵仗……” “国内的作品有几年没在国际上拿奖了,反应大些也正常。”展欣温声道。 “嗯。已经确定会有媒体记者蹲点,‘欢迎仪式’是少不了的。”秦绝手动比了个引号,“作为当事人也不好态度激烈地抗拒,那太煞风景了,只能担下这一波。” “是啊,有成绩了就是会有这些跟着来,也没办法。”沈珍珍适当插话,“老板辛苦,到时注意安全啊。” 秦绝颔首。 “诶,这样的话,卿卿们还要接机,没关系吗?”宋芷涵反应过来。 “无妨。现在家里人多,上头得也多,况且外面有太多双眼睛盯着,这次行程已经被漏成筛子了,总有人能熟门熟路地摸过来。”秦绝面色平静,“有官方组织着,也好区分一下到底谁是为了噱头装粉丝,谁是真想一起维护家里和谐。” 她笑了笑:“你们怎么也跟着操心起来了?走官方渠道的接机卿卿们,我肯定会护得好好的。” “噫,有被帅到。”宋芷涵不再担忧,笑着放下心。 “嗯,就这样。其他的没什么事了,你们随意吧。”秦绝揉了揉眉心,“我去那边睡一会儿,登机时见。” 她说完离开包间,走到VIP候机室的专用睡眠角,寻了个无人的躺椅躺下。 说是睡觉,其实也并无困意。 森染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阿爸,公告已经发了,有严格提醒为防止踩踏事故,没被选中的卿卿不要自行接机。” 秦绝轻轻应了一声。 安静片刻,她轻声问:“人数多少?” “和以前相比翻了一倍,十六个人。”森染回答,“依旧是本地人优先,自己有行程顺路看望的优先,其余事项比如禁止扰乱机场秩序等也都有注明,目前开放了接机申请,还在报名阶段,飞机起飞后会出结果。” 秦绝舒了口气:“好。” “阿爸,你看起来有点累。”森染奶声奶气道,“要接到狸狸的直播间吗?” “……也行。” “好哦,啾咪阿爸。” 森染话音刚落,一阵轻柔的吟唱便传入耳中,秦绝指节在太阳穴处按了按,无意识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生平第一次,她不那么想点进“秦绝的家”。 群体的力量向来可怕,一个人在人群里犹如水滴入海,难以辨别他/她独有的个性。秦绝在评论区整整翻了十五页,才在无尽的狂欢中看见一条熟悉的又或者说符合预期的回复。 闯进她家门的人太多了。 那些很早入坑,与秦绝相伴至今的卿卿们在庞大的人流里被冲散,一些安静远望,一些加入欢呼的浪潮,一些在翻腾的浪花里试图并努力做着不变的礁石。 片刻前秦绝手指滑过一个又一个内容大同小异的评论时,指尖触及屏幕的速度不受控制地加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难以想象那么多不同的ID聚集在一处所造成的视觉效果。 同质化的呐喊令他们成了一个群体,而非秦绝曾一一记住弹幕、记住发言、将昵称全都对上号的卿卿个体。 她为此感到失落,觉得讽刺,继而就觉疲惫,也因此做了临时开放接机申请的决定。 秦绝怎么会不知道有卿卿是切切实实地与自己“双向奔赴”。 只是集体的声音热烈如斯,到底哪些人在看热闹,哪些人是一时上头的“浮粉”,哪些卿卿因过于兴奋而看起来像融入了当前的集体——秦绝是人不是神,处于一个“一对多”的视角里,隔着层层网线和屏幕,她辨不清。 处理是必须要处理的,问题摆在那要解决而非逃避,饰非养过更不可能。 但在这之前…… 秦绝依然有些想念她的家里人。 游子归乡,惦记着那盏夜夜不灭的灯。 她想要看见活生生的人,想要面对面对话,想要出于某种原因去确认“不是所有她熟悉的卿卿都成了她刚才看到的那样”,她也当然知道答案确实如此,但在脑子里想的总归没有亲眼所见更令人安心。 还是接机吧。 见一见,说说话。 从数不清的镜头和闪光灯里抽身,在真正在乎的人面前喘口气,回一回血。 就像曾经跟“不是灰”和“千色”说过的那样,粉丝不该是群体。 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有不同的性情、习惯,有不同的追求、生活。 秦绝现在做的就是在一群看起来极其相似的群体里找回这个“不同”。 她的每个卿卿都独一无二。 不该——或者说她不希望——被集体的意志不由分说地挟裹,卷入,湮灭个性,最终只剩下一个统一对外的狂热叫好的声音。 小狐狸的吟唱沿着耳道蔓延进脑海,一如清泉柔波,安心宁神。 秦绝阖眼叹息。 她变得软弱了。 有在乎就难免有期待,有期待就有失望的可能。 但要让她不在乎,却也是件很难办到的事。 “阿染。”秦绝轻声叫道。 “我在~!” 秦绝沉默几秒:“帮我联系一下陆医生。” “我现在的状态不大对劲。” 29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一章 怎么回事呢 龙洲时间,9月28日,早八点。 京城国际机场。 一架飞机平稳落地,柔和清晰的广播声回荡在机舱内。 负责妆面的宋芷涵早在半小时前便已完成任务,秦绝拿起搭在一旁的礼服外套穿好,整整衣襟跟在贺栩身后,临走前不忘回头与展欣和沈珍珍对上眼神, 确认她们都记得自己先前的嘱咐。 登上摆渡车,抵达航站楼,按流程过海关检查,随后在转盘处等着提取行李。 临近到达大厅时已然能听见喧嚣声,秦绝微不可察地皱起眉头,旋即捏着黑口罩的鼻梁处将它向上提了提, 压住下半张脸。 她跟贺栩说过不想面对镜头堆笑, 老爷子理解,也尊重了她戴口罩的选择。 不多时, 秦绝远远瞧见人头攒动,哪怕走的是VIP通道也有密密麻麻的人聚集在尽头,因为背着光,所以更像一张幽暗的网,长枪短炮般的摄像头组成一个个网格,每个格子后面都有一只眼睛。 两排身穿制服的安保人员手臂挎着手臂组成人墙,正中留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通路。还没等贺栩等人靠近,远处就持续爆发出声声欢呼,有记者,有所谓的“秦绝粉丝”,有隐藏其中的狗仔队,也有凑热闹的路人,他们聚在一团融成拥挤的声浪, 喊什么的都有,秦绝缓慢眨眼,自发过滤掉种种声响,包括那些喊着“秦绝”的嗓音。 机场保安在奋力阻隔热情涌上的人潮,秦绝不畏不惧迎上去,做贺栩的贴身保镖,视野里有谁、耳畔有什么动静,全都纳入警惕范围,激不起半分情绪波澜。 “贺导!贺导对这次获奖有什么想说的吗!” “贺导请问秦绝是您亲自选出来的男主演吗!是您钦定的演员吗!” “贺导您这次参加‘四特’是否在向国际正式宣告龙国文娱指数的崛起!” 所有人都想盖过别人的声音。 因此所有人的声音都很响亮。 吵闹的喊声相交杂,目之所及皆是神情狂热到有些扭曲的脸,或拼命将话筒和录音笔探进保安人墙间隙伸向前方的条条手臂,原本对此“隆重欢迎”略感得意的陆浅山都敛了表情,安安分分地跟随在后。 秦绝直面人潮,时刻保持在贺栩后方半步的位置,目光平静冷淡,审视的视线分外“一视同仁”,迅速而毫不留恋地扫过人群前中后排的人脸及他们手中高举的相机,不与任何镜头对视。 闪光灯噼啪连闪,尽管机场有过管控,但总归不能强制性检查众人的设备,要求他们将闪光灯关上,是以此时此刻人墙内的通路犹如闪电过境, 令人眼花的亮光里夹杂着“咔嚓咔嚓”的摄影声, 但凡身处其中的人都能立刻理解为什么明星名人几乎人手必备一副墨镜。 “拍到了!快快快。” 有女声匆匆响起,紧接着便是娴熟的流水线: 站在人群末端的拍照者放下俗称为“大炮”的长焦镜头相机,动作娴熟地抠出内存卡,递给旁边的同伴,同时从她手里接过新的数据储存卡; 同伴立刻小跑到几米外与第三个人对接,那人靠坐在柱子旁,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早早打开的PS软件,拿到内存卡后立时接入电脑,准备修图。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Starlight秦绝星光个人站”的官V账号就能立刻发布新鲜的前线接机图,惹得圈内粉丝纷纷转发。 如此循环,等站子做出了名气,粉丝颇多,站长就能顺理成章地建立粉丝同好群,并在恰当的时机组织粉丝集资打投。 这样的她们,经常拥有的名号是:大粉、粉头,以及……站姐。 “……我靠!什么情况?” 负责修图发图的这位站姐低呼一声。 “怎么了?”交接的姑娘连忙问。 她既不会操作相机也不会P图,在这趟“前线接机”中是纯粹的跑腿后勤位,这时只能两眼抓瞎在旁干着急。 “照片过曝了?”抱着笔记本电脑的站姐语气怀疑,“球球的水平我知道啊,怎么拍成这个德性,人脸都看不清了!” 没有高质量的独家接机美图,她们的个人站怎么涨粉,她们作为站姐要怎么捞钱? “呃,要不琳姐你修一修?”跑腿的那个试图出主意。 “这还修个屁,修了也看不清!” 周钰琳恼火反驳,要是能修不早就修了,当她没脑子还是技术不行? “喏,你看!” 她打开文件夹,一张张图片展示出来,明明负责拍照的大炮姐连拍了许多张,但不知怎的,每张照片里秦绝的脸部都亮度超高,简直像脖子上长了个太阳,压根找不到脑袋,全是刺眼的黄白光圈,调整曝光度都救不了。 “啊?呃……”如此惨状,饶是不懂修图的这个也看明白了,“那,我再把内存卡给球球姐送过去吧。” “嗯嗯你快去。”周钰琳催促。 本来她们就准备了两张储存卡及时轮换,要知道秦绝可是当下正热门的明星,当时“海明珠”影帝的消息一出来,许多个人站一夜建立,论起竞争对手可多着呢,谁能更早发图抢占先机,谁才能在粉圈占据有利地位。 哎,可恶!要不是“秦绝的家”规定太严,这次直接混到官方接机团里多好,何苦在这里挤来挤去……不过听说老高她们申请了也没被选上,哼。 想到大家都在“同一起跑线”,周钰琳心里舒服了点,右手松开鼠标去拔读卡器。 就是这么一拔,笔记本电脑蓦地跳出弹窗,紧接着一声不算响亮但足够让两人听见的“噗”声。 周钰琳被吓得打了个激灵,嘴里吐出一声似“啊”似“昂”的惊讶音节。 “……怎么啦?”后勤小心翼翼地问。 “你等等。”周钰琳有些慌了,挺直腰板把电脑扳正,再次将读卡器插进连接口。 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周钰琳拔了又插,插了再拔,再换另一个usb口反复插拔,如是连续尝试许久,甚至换了新的读卡器,但内存卡还是毫无反应,仿佛已到使用寿命期限的数据线,无论用什么姿势什么玄学都没办法让它功能正常。 “你……你快去接球球的卡!” 周钰琳焦头烂额,她确信自己这边没出什么问题,可突发情况这么离谱,她突然也没了信心,有些狼狈地命令后勤先去交接。 “什么傻呗情况,怎么搞的……” 周钰琳恼火地皱紧眉头,对笔记本电脑敲敲打打,又是重启又是杀毒。 不远处,后勤茫然地左看看右看看,依然没找到“大炮姐”球球的身影。她懵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人潮流向变了,后知后觉发现贺栩和秦绝等人已经在安保人员和保镖的隔断下挤开喧哗人群,正往到达大厅的出口走去。 “哎……哎……球球姐!球球姐!” 好不容易找到混在人堆里的球球,后勤赶紧冲上去,“那个,琳姐让我来要卡……” “哦好。”球球动作麻利地卸下内存卡,又问,“卡呢?” 后勤知道她指的是替换的卡,顿时尴尬道:“那个卡好像坏了。” “哈?”球球皱起脸,但事情紧急,贺栩等人马上就要彻底上车离开,遂语速飞快道,“那这张卡你也别拿回去了,我接着拍。你跟阿琳到我们说好的那个快餐店等着就行。” 她说完就要转身跟着其他记者继续冲,后勤脑子乱糟糟的,手倒是挺快,一把将她拉住。 “干嘛?他们快走了!”球球有点不耐烦。 “不是啊球球姐,琳姐说你拍的照片都过曝了,没有能发的前线图,所以她很急呀!”后勤慌忙解释。 “什么鬼!”球球既懵逼又羞恼,“我这次发挥可好了,她干嘛呢这是!怎么可能一张能用的都没有?!” 她边说边向贺栩秦绝离去的方向望去,眼看着好的拍摄位置已然赶不上,不得不气急败坏地放弃,无奈叹道:“行吧行吧,我跟你一起回去碰头,现在拍的这些应该也够用……” 后勤是好不容易才搭上球球和周钰琳这条站姐门路的,很珍惜这次的“前排接机体验卡”,加上她性情温厚老实,当下见球球发脾气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嘴笨地安慰两句。 两人一起回身去找周钰琳,后者还在和自己的笔记本电脑置气,脸上残留着些许恼怒神色。 “咋回事啊?” 球球手上递内存卡,嘴上询问,两不耽误。 周钰琳看她一眼,一瞬间真的很想问她今天的拍照状态,但想了想两人合作过不少次,交情还不错,且现在的利益关系又一致,遂欲言又止,赶紧接过数据储存卡插进读卡器里。 算了,反正又不是没图,只是这次比其他站子晚了也没什么……嗯?! 眼睛死盯着屏幕的周钰琳一阵气血上涌:“球球!” “咋了呀所以?”正收拾着单反相机的球球莫名其妙。 “你……” 周钰琳比她更莫名其妙,“你要不自己看吧,这怎么回事啊?” 球球:“???” 她嘟囔了一句“好吧”,蹲下探头过去,这一看同样懵了:“我去,不可能!” “你之前拍的也这样……”周钰琳的委屈顿时窜了上来,食指指尖“啪啪啪”点在鼠标左键,点开她早先复制到电脑桌面命名为“生图待修1”的文件夹。 “不可能不可能,我看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球球反驳得理直气壮,她拍照时可是眼睁睁看着相机的取景框,对自己按快门后能有什么样的照片再清楚不过。 “可——” “哎呀咱俩先别吵,还是出图要紧。呃,你这能修吗?”球球到底还是比周钰琳大气一些,还惦念着正事。 周钰琳没好气道:“除了脸都能修。” 球球被噎得有些烦躁:“哎行行行。要不……你换个读卡器试试?我敢打包票真不是我的问题。” “能试的都试过了,不信你看!” 见球球也在质疑,周钰琳羞恼出声,边反驳边把读卡器拔出,正要给球球当场演示一番,结果就听到那声熟悉的“噗”再度响起。 “……”周钰琳有了不妙的预感。 “怎么啦,你换啊?”球球忍不住呛她一句。 周钰琳面色难看,如球球所言换上另外一个小巧的读卡器,有些绝望地把它插进连接口。 果然,没反应了。 她憋屈得不行,试图解释:“我跟你说,之前就是这样,不知道怎么就坏了……” “啊???” 球球把周钰琳的手扒拉开,自己试了又试,最后将内存卡拔出插进自己的相机里,长按开机。 小屏幕里弹出报错的信息窗口。 球球当即一个窒息:“你电脑有问题!我的卡报废了!” “我靠,什么?” 周钰琳脸腾地红了,难说是臊的还是气的,“你……明明是你相机有问题!不然怎么会每张照片都看不清脸啊!” “图片在我相机里是好好的,我亲眼看见的!”球球怒火直往上窜。 “反正不是我的问题——” “反正也不是我的问题!” 后勤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嘴巴张了又张,感觉自己完全插不上话。 这不是给秦绝的接机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难受地望了望到达大厅的出口,只看到一片密集度正常的乘客和散开的机场保安,场面与先前相比甚是冷清,显然贺栩和秦绝已经乘车而去。 旁边的周钰琳和球球还在吵,后勤难受地抿起嘴巴,有点后悔。 唉,早知道就听绝哥的话了,不要自发接机什么的……这都什么事呀…… 后勤姑娘兀自懊恼之际,坐在车内的秦绝摘下口罩,向后靠在椅背: “转弯。” 她懒洋洋地说着,隔着车窗朝天空摆了摆手。 那里有一群出色完成任务的、蜂群般的秦一科技无人机。 3900+,与1.8的2900+章一起共6800+。除1.8和1.10的更新外,补了12.24的份。(昨天1.9去医院了,是本周的单休,无更新) —— 程总:出场了,但又没出场。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二章 见面(上) 时值上午,早高峰已过,不大不小的自助早餐厅不似先前那样挤满了焦急的上班族,此时厅内客人鲜少,配着墙角的绿植和干净的橱窗,安静得像家书吧。 如果要说有哪里引人注目,那便是聚集在角落里的那群姑娘们了。 “呼……呼!” 一个头戴渔夫帽的年轻女孩气喘吁吁地拉开早餐厅的门, 东张西望没一会儿就瞧见大部队的位置,连忙快步赶去,过程中不忘噤声,免得打扰到其他正在用餐的顾客。 随着她的走近,其他人的手机都不约而同地嗡嗡震动两声,屏幕显示的“9.28京城接机”列表里也有一个ID叫做“小狼堡建筑工程师”的头像自动打上了对勾。 终于,全员到齐。 “宝贝你就是工程师吧?我是敛伊。”坐在最外侧的姑娘轻声招呼着,“来来来,快坐。你吃饭没呀?” “嗯嗯对的, 呼,不好意思——哦!谢谢,我吃过了。” “工程师”脸颊红彤彤的,一手把包包抱在腿上,一手羞耻地捂了捂脸,“抱歉抱歉,我临出门前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东西要拿,找了半天……烟紫姐姐就在楼下等了我好久……” 属于女孩子们的浅浅笑声响起。 “没事啦,我出门的时候也很着急。”一人道。 “哇,你坐的是烟紫……之前的repo果然没说错,大家都有智能汽车来接,好棒喔!”另一人道。 “幸福死了,秦老师我的超人。”第三人开启今早她们不知道感慨了多少次的话题。 “嗯嗯嗯嗯嗯!”其余人连连点头。 “快十点啦,好急, 我好急……!”一个昵称叫“三花猫猫恰早茶”的卿卿做西子捧心状,“V博上已经有消息了, 虽然绝哥的照片没怎么看到……” “啊,是吗?”另一位叫“长街静”的卿卿柔声接话, 看她的表情是真的极少接触V博。 “对的,他们八点航班抵达,过海关取行李什么的可能要一小时吧,最早的媒体接机图是九点一刻出现的,说明那时候至少已经在走出口通道了。” 第三个坐在“工程师”旁边的姑娘声线脆亮,语速也像机关枪似的“啪啪啪”讲得飞快,俨然一副极有追星经验的样子。 “噢……这样呀。”“长街静”对这些不太感兴趣,温吞附和。 倒是“工程师”不免好奇道:“那个,姐妹我能看看吗?” “嗯呐你看——对了我是‘Sunshine懒意’,你叫我阿意就好了。” “懒意”边说边把手机凑过去,给“工程师”看她翻到的那条V博。 “好哦~” “工程师”应着,很有礼貌地只看了两眼便收回视线,看完忍不住皱皱脸,重点放在了别的地方:“好多人啊……” “嗯,真的好多,难怪秦老师特意提醒不要自发接机。”坐在“工程师”另一边的“敛伊”接道,“听说那群媒体记者好早就开始蹲在国际航班的出口了, 搞得机场方面特别重视, 抽调了很多保安。” “确实,那么多人万一有踩踏事故太危险了, 我刷到好几个短视频都是保安在努力维持秩序,也有不少人呼吁娱记和狗仔队不要太过分了。” “三花猫猫恰早茶”说着抿了抿嘴,其实她还想说在网上看到了很多人在指责“秦绝粉丝引发机场混乱”,不知道这是乱扣帽子还是真有卿卿不听话非要自己去接机,如果是后者那就太给绝哥添麻烦了——只是这话说出来有点不合时宜,她到底还是憋了回去。 “呜,那小狼不会受伤吧qwq……”里侧一位妆容精致可爱的卿卿担忧道。 “别担心。”“长街静”安慰她,“秦老师和贺栩导演在一起,贺导是国宝级别的大导演,肯定会被保护得好好的。” “也是哦……” “没错,不用想多啦。而且机场人挤着人,场面那么混乱,光看图都觉得好窒息,要是我们也在的话,万一出事小狼也会担心我们的,所以在这里等着就好啦。” “嗯嗯嗯!” “啊哈哈哈哈哈想起之前那个梗:爱狼,信狼,等狼.jpg” “噗!” “我记得那个,哈哈哈哈……” 忧虑的氛围解除,卿卿们凑在一团小声笑起来,坐在其中的“Sunshine懒意”轻微地撇了撇嘴。 真没劲,追星接机要的就是那个机场乱糟糟但亲眼看着自家爱豆从通道口走出来的感觉好嘛?人海中锁定你的身影,这是线下追星独有的美学和浪漫好不好? 没想到秦绝这里有官方负责组织接机团就算了,竟然还把地点直接安排在距“京城国际机场T3”两站地铁远的自助早餐厅——好吧,虽说也不是不能理解,比如避免狗仔等等,但未免手伸太宽了吧!负责接送是挺好的,然而连接机的地方都要安排是否过于控制欲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搁这选妃?! 嗨呀,好无语啊,没有机场环境没内味儿了呀—— 偏偏这群粉丝还一副“我们要体谅哥哥”的样子……嘁,什么经典饭圈纯良,也就是秦绝现在还没到噶韭菜的时候,小妹妹们才如此纯洁,等以后就被PUA了。 “懒意”百无聊赖,暗自腹诽。 正想着,震动声再度响起,众人整齐划一地低头看手机,包括“工程师”在内,也有几位卿卿的手机放在桌上,花费了几秒才拿进手里,余光瞥见大家齐刷刷的动作不由失笑,旋即眉眼弯弯地加入到她们当中。 类似群聊界面的消息窗口里出现了一条新的语音消息。 有人的耳机还逮着一边没有摘,有人急忙找耳机戴上,也有人调小音量,干脆在不干扰他人的情况下公放出来: “喂?我看大家都到了。都吃了吗?” 熟悉的声音,秦绝的声音。 在这样即将见到真人的时刻,她的嗓音在众人心里比往常直播时更多出几分浓烈的亲近感。 “呜↑——” 有卿卿及时捂住嘴巴,但闷在掌心的尖叫声和眯得只剩两道月牙的笑眼还是暴露了她当下的激动心情。 反应更快的则噼里啪啦打字:【吃过啦吃过啦,秦老师到哪了?】 “我看看……嗯,还有十分钟左右,快到了。”秦绝继续发语音。 【好好好】 【收到收到!】 在场的十六只卿卿都面露兴奋,“懒意”本有些无精打采的眼睛这时闪烁着精光: “那我们出门去等吧!” “好耶,快去快去。” “懒意”的话引来众卿卿的附议,大家拿包的拿包,起身的起身,脸上是按捺不住的神情。 坐在长桌里侧的“长街静”和那位化着精致妆面的卿卿则给她们递上外衣外套。 “咦,静静姐,小貂,你们不一起吗?” “不啦,我们在这看东西吧。”“长街静”含笑应道。 “我怕自己迎风流泪花妆QwQ……”“才不是雪貂呢哼”哭唧唧地摆摆手,“你们快去快回——带着小狼一起回!”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 “那我们走啦!” “嘘——注意安全。”“长街静”竖起食指提醒其他人别太大声,随后微笑点头,目送她们雀跃地走出门。 23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三章 见面(中)(为乔小禾加更2/3) “哎,静静姐真是太淡定了,感觉跟秦老师同出一脉……” 在街边站定的“敛伊”哭笑不得地感叹道。 “笑死,师出同门的佛系气质是吧哈哈哈哈哈。” “咦?我还以为静静是之前见过了朗狼所以才这么淡定的呢。” “不是吧,印象里每次接送机的名单都基本不会有相同的人?” “嗯嗯,因为地域不同嘛,有本地优先的条件在, 申请接送机的卿卿们没有重复还挺正常的。” “不过虽然说‘每次’但其实至今也没几次接机送机,能线下见到真人的机会好少啊,呃呜——” “是这样啦……不过上次的沪城和港城是金梅奖,这次的京城是‘海明珠’奖,这么想想就觉得好珍贵好重要……” “对对对!” “确实。” “诶!早茶小心,还是稍微站远点吧,不要离马路太近啦。” “唔?好哦!谢谢——” 大家聊着天在路口张望, “工程师”来得晚,还没办法把在场卿卿们的人和ID对上号,之前坐她右边的“敛伊”又在和其他姑娘聊天,一时间有点落单,下意识往刚才有过互动的“Sunshine懒意”那边凑过去。 这一凑近,就发现“懒意”正在摆弄手里的东西,再仔细看,原来那是个数码相机。 “诶?阿意,还是不要拍照录像吧,秦老师说过他不喜欢被围着拍。” 略微犹豫几秒,“工程师”出声提醒道,“接送机都会有无人机随时在录像的,Vlog也有官方剪好了发上来,还是不要让秦老师不开心啦。” 猝不及防被说了的“懒意”有些不自在,敷衍地“嗯嗯”两声,把数码相机又塞回包里。 搞什么飞机,我追星当然是为了我开心,我管他开不开心? “懒意”扭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追个星还要被你们这些自发维护饭圈秩序的小警察出警说教,说实话真是很烦呐。 老娘追星只享受情感体验的过程, 我连正主自己都不在乎, 难道我还在乎你吗? “懒意”步入社会已有四年,老板不做人同事阴阳脸,打工人唯一的慰藉就是混混娱乐圈,吃瓜追星看剧买周边。她少不更事时也曾真情实感地做过饭圈妹妹,当时为了罗凌哭天喊地刷数据刷得跟什么似的,后来就悟了,你明星就是一提供情感服务的商品,老娘开心了就赏你点,满足自己的心情顺带帮你艹艹销量,不开心了我就当场跑路,绝不跟你那养韭菜粉圈死磕。 自己快乐最重要! 娱乐圈那都是什么东西?付出真心没必要啊!爱豆也是逢场作戏而已,毕竟这只是人家的职业,能好好营业不搞事就算不错了。什么所谓的梦想啊理想啊追求啊,还有对着粉丝说的“我爱你们,你们最重要”等等都是屁话,信了只会被捞钱,保不准哪天就塌房了,一屋子周边卖二手卖不出去搞得自己越看越觉得亏。 所以结论就是,他营业,我爱买单买单, 不爱买单拉倒。 而既然他是混这口饭吃的,要靠粉丝过活,就别怪粉丝给他添堵。 哼,同为社畜,凭什么你比我挣得多还要我把你伺候得心情舒畅啊? 干这行不乐意也给我把苦往肚子里咽! 参透了这条原则的“懒意”佟光依从此快活畅游娱乐圈,墙头一个接一个,危机意识拉满,见势不对立即爬墙逃跑,从不掺和饭圈撕逼,花钱消费也全凭心意。 若是粉的爱豆身材管理落下了,或者在某某剧里的造型不好,她也会毫不客气地直接开麦骂正主本人,从不像那些脑残粉一样但凡有问题就全都推锅给团队和公司,把正主摘出来鼓吹他的“无辜”然后闭眼狂吹。 也正因如此,佟光依经常被圈内其他粉丝打成“披皮黑”、“对家”,但她毫不在乎。 干嘛?我花了钱,我是他客户是他金主爸爸,说他一句还不行啦? 傻子才把追星当拜神! 佟光依气哼哼地看向马路尽头,被常年接送机锻炼出的一双眼睛异常敏锐,很快就看见远远飞在半空的无人机。 “哎,那个是!”佟光依不吃独食,发现情况就立刻伸手指向那边。 “什么什么?” “啊啊啊啊来了吗!” 果不其然,几架漂浮的无人机仿佛在提前给卿卿们打讯号,众卿卿的期待顿时拉到满格,目光掠过一辆又一辆车。 “是后面那个!肯定是!” 眼看着自家秦老师即将出现,“工程师”也把刚才“懒意”佟光依疑似闹别扭的反应给忘在脑后,情难自抑地朝着不远处那辆藏青色的私家车用力挥手。 两三分钟后,这辆“彩虹一代”系列的智能汽车停在路边,众人欢天喜地地跑过去,结果临到见面又一个个怂了,谁也没敢“呼啦啦”涌上去,都下意识保持了一两米的距离,等着秦绝下车。 佟光依倒是想离近拍照,然而周围这群卿卿素质高得离谱,她再动无疑会成为全场目光的聚焦点,只能恨恨地随她们一起站在近处,悄咪咪摸出数码相机,举在腰间位置保持着一个仰拍的角度。 后座车门打开。 一条被西裤包裹的长腿迈出来,不少卿卿还没来得及发出“呜↑”或“吸溜”的动静,就见秦绝躬身从车内钻出,腰背挺拔,于大家面前站定。 街边有几秒的安静。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的妈呀——秦小狼——活的!——就站在那的! “工程师”没叫出声,她是禁不住倒吸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吸气过猛而缺氧还是确实被眼前这人帅昏了,感觉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仿若飘在云间。 这也,有点太帅了吧! V博等平台大多公布的都是以贺栩为拍摄中心的图片,就算拍到秦绝,也仅仅是背景板,且角度和清晰度十分清奇,要么是头顶,要么被前面的人头挡住大半张脸,要么糊得看不清,只能大概辨认出发型很帅,戴着黑口罩,似乎穿的是正装。 是以,“工程师”等人对秦绝今日的妆造全无心理准备。 就连佟光依都在胡乱偷拍几张后将相机随便塞进宽大的袖口,视线牢牢钉在两米外的秦绝身上。 不枉她多年追星的好眼光,这位的颜值和身材真的是顶级啊! 大饱眼福!看到就是赚到! 是拖欠很久的盟主加更,实在抱歉,责任在我(鞠躬 感谢书友【乔小禾】成为本书的第六位盟主。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四章 见面(下)(二合一) 不怪佟光依和其他卿卿看得目眩神迷,秦绝此时穿着一身龙国式改良礼服,沉稳的黑色、庄重的正红色以及华贵的金色共同构成了她这套融合古代与现代风格的典雅着装,乍一看既矜贵又大气,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当代龙袍改制款”,衬得整个人气宇轩昂,风姿卓绝。 相对而言站得离秦绝最近的那只卿卿热泪盈眶, 声音颤抖:“哥,无人机在拍吧?在拍吧?” 我不允许有谁没见过这么帅的燕君大人!!! 她一开口把秦绝逗笑了,后者哭笑不得地点头:“在拍呢,别急,别激动。” 又道:“好了都别站在这吹风了,快进屋。” “嗯嗯嗯嗯——呜哇!” 又一只卿卿被秦绝眼疾手快地揪住后脖领, 回过神才察觉自己神志不清光顾着点头看秦绝,差点一头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看路。”秦绝松开她, 好气又好笑地虚虚在她头顶不远打了一下,“什么傻丫头。” “呜……” 这只卿卿红着脸双手抱住脑袋。 噫,还挺会,这就是你的营业状态是吧?OKOK,姐们好这一口。 佟光依和其他卿卿一起轻笑出声,随秦绝回到自助早餐厅内。 这会儿功夫,店里顾客已然走得七七八八,仅有外卖无人机时不时落在特定的取餐平台。秦绝一眼看见角落里的“长街静”和“才不是雪貂呢哼”,那两位也早隔着玻璃看见窗外骚动,目光锁定在人群中最显眼的秦绝身上。 “长街静”还好,被惊艳之余仍能保持镇定,此时与越走越近的秦绝对上视线,微微一笑。“雪貂”的反应就要激烈得多,整个人小小一只本就坐在最里面,现在更是直往墙角缩,神情甚是惊恐, 仿佛对面不是自家秦小狼而是吃人的怪物似的, 两只手掌心对外, 口中念念有词: “你别过来,你帅得我好害怕,你不要过来!” 秦绝:“……” 秦绝:? 其余卿卿没忍住一个大爆笑,秦绝亦是啼笑皆非。她单手搓搓脸让表情恢复正常,旋即举起双手做投降状: “OK,OK我不过去,这位卿卿请您保持情绪稳定,千万不要突然想不开……” 才止住笑声的卿卿们又笑,“雪貂”也笑了。 “秦队,谈好了。”这时执行经纪扈长铗快步走来,“二层开放给我们,现在可以上楼。你吃点什么?” 她方才与秦绝一同下车,在秦绝和众卿卿对话时便先行去和这家自助早餐厅的老板娘碰头——能选为接机地点,自然都提前打点过,与其说是“谈”不如说是“确认”。 秦绝颔首,转头问卿卿们:“你们在这吃了什么,来点推荐?” 角落里的长桌上有不少空碗空餐盘,会合点选在用餐处也是森染的贴心之举。 “银耳羹怎么样?暖暖胃先。” “对对,秦老师你在飞机上吃过了吗?” “我拿的糖三角!” “鸡汁包子我吃着挺好吃哒。” “这家的虾仁鲜肉馄饨感觉不错。” 卿卿们七嘴八舌地回答。 “嗯。吃过了。嗯, 嗯。好。还有皮蛋瘦肉粥是吧?好。” 秦绝一一应着, 偏头给了扈长铗一个眼神,后者心领神会地一点头,转身去取餐。 “先上楼吧,看着点东西别忘带了。” 秦绝说着招招手,“来,阿静让开点——这两个是谁的行李箱?” “嗷,是我的。”一个ID叫“燕柳扶风”的卿卿举手认领。 “……”佟光依莫名尴尬,“黑色那个是我的。” “嗯,不是说今天赶飞机的有七个么,另外五个没行李?”秦绝随口问。 “我跟阿橘还有小Q今早过来的时候把行李箱寄存在地铁站啦。”一个卿卿答。 “我只带了一个包。”“我也。”另两个卿卿分别接道。 “了解。”秦绝应了一声,弯腰将两个行李箱拖出来,“你们上楼吧。” 佟光依心情微妙:“那个——” 她想说放在一楼让服务生帮忙看着不就好了,营业归营业,用卖苦力来“展示体贴”未免有点太刻意,只是她话还未说完,秦绝就已经将行李箱侧放,一手抓起一个把手提了起来。 佟光依:“……” 秦绝提得相当轻松,不仅表情自然,提的过程双臂也没怎么发力,仿佛手上的不是两个24寸行李箱而是两杯奶茶。 她转身,迎上一众“哇哦——”的视线,不由汗颜:“快上楼啊,都堵在这看我锻炼臂力吗?” “啊?哦哦哦哦哦!” 卿卿们如梦初醒,“敛伊”率先往楼梯的方向走,其他人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又被秦绝提醒了句“看路别看我,当心台阶”,这才没有在走路时频频回头。 “这违和感,感觉刚刚走下红毯花路就来工地搬砖……”一个卿卿的吐槽收获大家的集体肯定。 真的要穿着这身贵气逼人的礼服拎行李箱吗!不愧是你,我的老干部! 诸多情绪复杂的视线里秦绝神色如常地提着两个行李箱一步三个台阶来到自助早餐厅二层,随后将两只箱子物归原主,整个过程都很坦然,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举手之劳”,瞧着没有任何故意“爱现”的痕迹。 众人来到二楼窗边的长桌坐下。 “下午一点一个,下午两点到两点半三个,下午三点两个,晚六点一个,是吧?要赶飞机的别耽误了时间,特别是你们几个还要去寄存柜取行李,别忘打好提前量。”秦绝起手就是老父亲关怀。 昵称叫“Q弹果味糖”的卿卿边“嗯嗯”点头边感叹:“对味儿了,跟我昨晚收拾东西时我爸和我说的话一模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味儿了对味儿了。” “什么防伪标记,如假包换的秦老师是吧。” “啊啊笑死我了。” 一片欢声笑语,一只梳着高马尾的卿卿笑道:“绝哥这身衣服好帅啊——” “咳,是吗。” 秦绝摸摸鼻子,伸手解开外套上的东方式盘扣,无奈道:“帅是帅的,但是太高调了,在礼堂红毯上还好,在这儿就显得华丽过头,违和感很重。” “我觉得还好啦~” “哈哈哈哈华丽点不挺好的。” “怎么秦老师一脸被迫营业的样子?” “哎,这就有的说道了。” 听见这句话,秦绝嘴边泛起笑意。她将脱下来的玄色外套利落叠好搭在身后椅背,只穿着件米白色古式里衫,以逗小孩给孩子讲故事的口吻道: “话说我当时在维纳佐拉,得知自己被提名,需要参加颁奖典礼……” 长桌旁的卿卿们都竖起耳朵。 “出于对电影节本身和评审团的尊重,服装上肯定不能怠慢。正好那时候,有两套衣服摆在我面前。” 秦绝的表情逐渐变得深情而欠打,“一套,是烟灰色的;一套,是现在这一身。” “嗯嗯嗯,然后呢?”卿卿们眼睛亮晶晶的接茬。 “前一套吧,是你们嫂子给我准备的。”秦绝终于忍不住了,边说边乐,“我那时候犹豫很久啊!——好吧完全没犹豫,我就选了……嗯。” 她自动把句尾处理成“未尽之语”,右手向上抬了抬,挑挑眉表示你们懂的.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好突兀的狗粮!” “救……笑得好崩溃……” “这是我能听的吗!救命啊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到的这套呢,是贺导帮我准备的。”诸位卿卿笑得飙泪,当事人秦绝镇定自若,“老爷子通情达理——呃虽然也嫌弃了一下我的恋爱脑吧——不过既然服装都备着了,也知道这次接机必定有人在外蹲点,一场大阵仗是免不了的,所以他老人家强烈要求我必须穿着这身衣服下飞机,至少对外公开‘秀一秀’……于是就成了你们看到这样了。” “长街静”忍俊不禁,“敛伊”和“三花猫猫恰早茶”挤在一起笑得直摇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内幕,我就说以秦老师的性格应该不会这么——”“燕柳扶风”边说边笑,最后笑得说不清话,言语都含糊在笑音里。 “人家导演给你操心准备的礼服耶!这种时候不要恋爱脑啊!!o(*≧▽≦)ツ┏━┓” 另一只卿卿笑着吐完槽后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朝着某个方向拜了拜,“贺导贺导请不要跟我们小狼一般见识,虽然他恋爱脑,但我可以作证他和嫂子真的是真的,麻烦您千万别介意。” 众人又是一轮爆笑。 秦绝也在乐,笑意里努力维持一本正经的神色:“怎么了,这么大个事儿,还不让人恋爱脑一下?人这辈子难免有那么几次恋爱脑,实属正常,实属正常啊。” “啊——我不行了——”坐在桌角的“才不是雪貂呢哼”边笑边一脸受不了地按住眼角,“我的眼妆坚持住啊啊啊,没想到躲过了外面的风,竟然被正主背刺!” 在她旁边的卿卿笑着递上纸巾。 “你好任性,贺导竟然不生气的吗?”“敛伊”对面的卿卿笑盈盈道。 “没有,贺导哪里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他老人家很可爱的。”秦绝含着笑。 “哇真的吗,网上都说贺导好严格的。” “严格当然要严格。”秦绝不置可否,“你们还记得《白昼之雨》——就是我主演的那部电影——还记得它拍摄的时间吗?” “二月份!” “《囚笼》之后《娱习》之前!” “对。”秦绝笑答,“我演技提升那么大,有百分之八十是《白昼之雨》拍摄时贺导悉心教导的功劳。” “哇……” “等等,二月份,那岂不是——”一个《娱乐实习生》第四轮入坑的卿卿突然意识到什么。 “嗯,学哭戏也是那一阵子的事。”秦绝声音柔和。 “还有那首歌!啊啊啊那首歌,那场直播……” “呜。” “什么什么?哪一场?我还没补到!” 有卿卿面露怀念,有卿卿眼眶红了,也有卿卿急着询问,秦绝“咳咳”清嗓,及时把场子控住:“难得见面,丑话说在前头,我这人不会哄人的,你们可别一个接一个在我面前哭啊。” “呜,好嘛QAQ……” 离她近些的卿卿吸吸鼻子,又拍拍脸颊,“想点开心的!秦老师那么辛苦拍的电影拿奖了呢!” “没错没错!” “啊我们都忘记当面说恭喜了!!!” “辛苦了呀,祝贺——” 一时间秦绝被掌声和道喜声包围,每一句缀着泣音带着哭腔的祝福都那么真心实意,她心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温暖的手拢在掌心,颤动时喜悦得发痛。 有什么正在满足。 有什么正在愈合。 秦绝噙笑点头,跟卿卿们一起鼓掌。 果然她临时起意的决定是对的——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比那一股股似是而非的、狂热而盲从的言论信息洪流来的真实感要多得多得多。 秦绝发出一声感慨的喟叹。 “谢谢。”她低声道,萦绕在身周的气场依然因妆造的缘故显得华贵卓然,却逐渐减少了几分似有若无的“距离感”,仿若放下奏折的少年帝王远离朝政,仿若在外打拼的社畜踏进家门,从头到脚都渗出难得的安心与松弛。 “咚咚咚”脚步声传来,扈长铗先到,身后是服务员,两人都端着餐盘。 “这边,哎,谢谢。”秦绝起身去迎,将餐盘放到桌上,“——抱歉,要不咱先聊着,你们先等我吃完?” 后面那句话是对信件已经拿在手里,正在犹豫送出时机的卿卿们说的。 “喔,好哦!”被“抓包”的几只卿卿不约而同地把信封和打着丝带结的小礼物塞了回去,也有人发出软乎乎的悲鸣,“秦老师,你眼神也太好了呀——” 本来还想准备个惊喜的! 秦绝含笑不语,埋头咬了口包子:“嗯——!” 她眼里腾起一小团惊喜的光,咀嚼几口咽下去道:“刚才谁安利的?‘重量级大橘’?会点!” 附赠一个大拇指,绝的肯定.jpg “重量级大橘”猝不及防被正主点名又点赞,很难说是开心还是羞耻。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家里卿卿们的ID都那么诗情画意了,呃啊,被秦老板这么念出来感觉我的脚指头正在抠出三室一厅——” “重量级大橘”痛苦面具。 “哈哈哈哈哈还好啦!阿橘的昵称很可爱啊!”旁边卿卿笑嘻嘻地安慰。 “重量级大橘”憋了又憋,还是把心里话憋了回去。 其实她上一个ID叫做“秦老板的狗”……啊啊啊啊啊幸好改了! 幸!好!改!了! 还是当猫好。 “重量级大橘”在微妙的庆幸里长出口气。 4100+,1.12和1.13的更新合在一起了,仔细想想我也比较喜欢大章节,看得舒服。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五章 礼物过家家 秦绝进食的速度饱经锻炼,饶是边吃边聊也没花太久时间,最后还是被卿卿们集体提醒才放缓喝粥的速度,有一搭没一搭地动着勺子,在含笑闲聊里将最后的小半碗全部喝尽。 远处支起平板办公,时而低声接打电话的扈长铗突然拉开椅子起身,秦绝偏头看了她一眼, 心知这是有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自己亲自确认,遂转移话题道: “看‘工程师’和‘早茶’几个忍半天了,那我生硬地cue个流程——大家想喝点什么?” “可乐。”“橙汁~”“唔,雪碧?”“酸梅汁!”“我随便。” 卿卿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答道,秦绝点头,起身前不忘轻咳一声提醒:“要送信的可以准备起来了啊,我待会儿浮夸地给你们演一下受宠若惊的样子。” “哈哈哈哈哈你好烦啦。” “为什么是浮夸地演一下!” “因为正经演戏是另外的价钱。”秦绝淡定回应,“要付片酬的。” “可恶!” “噗。” “笑死了……” 卿卿们或嗔或笑,秦绝笑着转身向二楼的饮品自选区走去,扈长铗自然地在半路跟上她。 “什么事?” 秦绝拿起空餐盘和塑料杯,将杯子放到自助果汁机下方。 扈长铗简明扼要地回答了几句,基本都与弗兰迪·冯交给秦绝的代言合作有关,目前涉及到硬照拍摄和广告短片等事宜,需要确认秦绝这边的工作日程。 说到日程,问题就又回到最根本的不确定因素上——秦绝究竟回不回《心影链接》剧组。 龙洲时间27号凌晨她“海明珠”影帝获奖的消息传回国内,此后个人工作室发布声明和Vlog,到目前为止已过了24小时有余。以娱乐圈的公关处理速度而言,剧组仍无动静,就说明他们依然在观望中。 “钓一下态度。”秦绝道,“看剧组和景兴河两方怎么回应。” “收到。”扈长铗利落点头。 秦绝有意磨蹭了一会儿,看背影仅能看见她在饮品自选区走来走去地忙活。 她是假忙,长桌旁的卿卿们倒是真忙。像“Q弹果味糖”那些做事比较有计划性的还好,此时手里已经拿好了信件和礼物,带着期待的心情等秦绝过来, 而“小狼堡建筑工程师”等人就要狼狈一些,要么突然发现礼物上的装饰贴纸有磨损不好看, 要么想在信件后面多补一段内容,此时正在焦急补齐。 这里面“燕柳扶风”尤其忙乱,她把随身携带的包包翻了个里朝天还是没能找到精美小巧的礼物盒,着急得一个头有两个大。 “怎么办,难道我落在家里了?不要啊——”“燕柳扶风”要急哭了,不断翻找不断重复着“怎么会这样”的语句。 “‘扶风’、‘扶风’!”身旁的卿卿拍了拍她的肩膀,往不远处努努嘴,“你要不要去行李箱里找找?” “燕柳扶风”一抬眼:“哦对!” 她连忙离开长桌。 行李箱当初被秦绝拎上来后就放在了众人都能看得到的位置,当时谁也没想到还有开箱的可能性,要是真放在楼下,别说这时候跑台阶去找服务员要求拿回行李箱很麻烦,让“燕柳扶风”在一楼当场打开行李箱也多少有点社死,更别提找完所需东西后还要再次拜托店内工作人员帮忙看管,一来二去实在是费事,但凡心思细腻些的都得羞耻愧疚好几天。 所以,莫非秦绝那时拎行李箱上楼是考虑到了这点……? 佟光依默默看着“燕柳扶风”蹲下去开箱翻来翻去,脑海里莫名冒出这个念头。 “啊啊啊找到了!” “燕柳扶风”发出惊喜的叫喊,话音未落又赶紧捂住嘴, 把礼物盒放在腿上,边急匆匆合上行李箱边抬眼打量着远处背对着她们的秦绝, 像教师节那天因秘密惊喜而“警惕”着老师的学生。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宝贝你快回来!”“敛伊”用气音道。 “呜,来了……!” “燕柳扶风”的身影和神情简直可以用“做贼心虚”来形容,回到桌边坐下时脸都红透了,被离得近的卿卿们轻笑着抱住rua了rua。 几米外的秦绝发出一声异常浮夸的动静:“哎——呀——这个自助果汁机出了点问题,你们着急喝水吗?” 呃啊果然被发现了!……也是哦又开行李箱又找东西的那么大声音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燕柳扶风”和其余几只卿卿社大死,个个脸上都是羞愤欲死的神情。 长桌旁一阵咯咯笑声。 “不着急,秦老师慢慢弄!”一个卿卿笑盈盈地接秦绝的话。 秦绝于是保持着背对她们的姿势,继续慢吞吞地在饮品自选区徘徊片刻:“现在着急了吗?” “着急了着急了!” “好渴哦!小狼快回来!” 卿卿们纷纷展示塑料演技,才刚说完两句话就不行了,自己先笑趴下去。 秦绝心中好笑,过家家似的悠然应了句“来啦”,这才端着盛有十六杯饮料的餐盘走回长桌,没等走近就瞧见大家憋笑憋得辛苦的脸。 她如约表演一番“浮夸式惊讶”,得到了卿卿们“啊我受不了了”和“不要这么用脸!”的一致好评,一封封信件、一件件礼物就在这样温馨而搞笑的氛围里被放进秦绝掌心。 “可以拆吗?”秦绝依照惯例问道。 “唔……嗯……不可以!”送上礼物的“才不是雪貂呢哼”手动比划出一个×。 “好,那我回车里再看。”秦绝笑着点头。 她每个人都要问一问,卿卿们的回答不一而足,有些像“雪貂”这样给出否定答案,她就老老实实地应下,仔细收好;有些像“Sunshine懒意”那样大大方方地说了“可以拆”,秦绝也不客气,当场打开信封和礼物盒,静静看信的眼神很温柔,直接试戴墨镜末了夸赞感谢的语气也很真诚。 “不过还是有点贵了……我在思考这算不算违规。”秦绝无奈地笑了下。 “反驳。”佟光依毫不怯场,“我在接机申请的子选项‘礼物准备’栏里填了墨镜的价格和我的月工资,以我目前的薪资买这件礼品绰绰有余,而且那家墨镜店也是我自己常去的,这波算朋友间的安利,家里的团队确认过没有问题。” 她语速仍是飞快,仿佛答辩似的应对令周围卿卿不由自主发出惊叹的声音。秦绝略微诧异地看了看她,终是笑着应道:“……好,反驳合理,那我就收下这件礼物了。” 佟光依嘴角微翘。 “谢谢。”秦绝又道,“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她说着,低头瞧了眼自己古式衬衫的设计,然后解开最上面的一颗纽扣,将墨镜腿插进领口处固定好,以实际行动证明“已经开始用了”。 这时轮到下一位卿卿送信,佟光依回到自己的座位。 她视线扫过秦绝锁骨下偶尔晃动的墨镜,眼睑低垂没再出声。 23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六章 当场社死(二合一) 唉,如果是签售会就好了,一直举着手机拍正主头顶都没问题,对方签完名抬起脸的那瞬间是真的会心动……虽然秦绝这样面对面坐着亲手送信送礼物也是新奇的体验…… 佟光依暗自抿唇,她还是非常介意不能掏出手机来自己摄录的事。 你明星艺人的工作就是面对镜头,凭什么和粉丝见面时不让粉丝拍? 哪个粉丝不想自留一些专属于自己的回忆?连这点权利都被剥夺,很难不让人不爽。 佟光依望着秦绝和其他卿卿兀自脑内开小差, 只觉心情复杂。 十六个人说少也不少,她故意挑了靠后的位置就是想找机会拍摄。其实在场的卿卿也不全都是乖巧听话,刚才秦绝背对着众人时就有人举起手机,佟光依也在其中,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手机相机里的画面暗得看不清, 无论怎么调整参数,开哪个相机APP,结果都是如此。 佟光依当时急得很, 甚至把数码相机也偷偷拿了出来,然而立刻就发现先前在室外拍的秦绝照片竟是一团模糊,脸部恰好被不知哪来的光线挡了个结结实实不说,就连脖子以下也都对焦失败,简而言之,拍得相当惨不忍睹。 局面至此,佟光依又不是没脑子,已经反应过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自己“不守规矩”在先,只能哑巴吃黄连自咽其苦,说出来摆明是想成为众矢之的,那就太蠢了。 好恼火啊!至于这么费尽心机防着粉丝吗?又不是私生粉,又不是anti(以过激手段谋害艺人的黑粉),正常的营业而已! 佟光依悻悻坐着。 她感觉到自己进了一个新的“圈子”,里面有与先前接触过的饭圈全然不同的规则,她一部分在享受这种新颖的体验,但更多的却是在适应规则的过程中感到非常痛苦。 过往的追星经验全都不适用,对于佟光依这样的社畜来说, 她似乎从“职场老手”一朝变回“白纸新人”,失去了以自身阅历支撑着的浓郁安全感,也丧失了追线下、见真人、有独家影音资料的优越感。 哪怕秦绝已经近距离出现在佟光依面前半个多小时了,她仍然对这份落差接受不能。 “——哎,大家都这么用心,显得我的‘回礼’好寒碜。” 长桌尽头的秦绝笑着摇头,站起身从搁置在隔壁桌的餐盘上取来盛满不同饮料的塑料杯,依次放在卿卿们面前,谁点的可乐,谁要的橙汁,一一对应丝毫不错。 “呃,谢谢。” 佟光依回过神,伸手接过秦绝递来的饮品。 触手温暖,她一愣,低头看了看有颜色的液体,又轻抿一口,从味道辨认出这是一杯……红糖水。 甚至温度适宜, 甚至甜度适宜。 佟光依霎时有些窘迫。 她明明记得自己刚才回答的是“我随便”, 而且在场共计十六个人,哪有可能秦绝刚好给她冲了杯红糖水, 还是热的。 秦绝肯定知道她来月经!……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佟光依既羞窘又莫名,抬头与秦绝对上视线的一瞬没忍住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话一出口,理智回笼及时止住话头,秦绝却自然又坦然地朝她一笑,聊天似的随口道:“你说过啊。” 说过? 佟光依懵了。 庞大的“失控感”陡然将她笼罩,她状似开玩笑道:“什么情况,秦老师还查粉丝成分的吗?” 秦绝微怔,笑道:“这锅我可不背,是在我那条动态下面看见的。” “……动态?” 秦绝说完便神态自如地接着给其他卿卿递饮料,佟光依没再继续追问,双手捧着红糖水小声重复了下。 她努力回忆,越是回忆越是呆滞,环绕着塑料杯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轻颤。 动态! 佟光依记起来了,她确实在秦绝那张风景照片下面的评论区里发过许多碎碎念。 这其实是很多追星人都有的习惯,反正确信正主不会看,所以什么都敢说,上到比较常见的“搬家换新工作涨工资考试成绩提升”等好消息,下到鸡毛蒜皮的阴暗牢骚,没爬墙到秦绝这里之前,佟光依也会有事没事点开另一位明星的V博私信里各种絮絮叨叨。 因为是聊天窗口,会有赛博面对面的心理快感,又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点开的一天,因此安全感也爆棚,加上发消息还有自带的时间标识,佟光依每每都是把私信界面当储存空间无限的备忘录用,什么“今天下班要记得买菜”、“新来的实习生真傻叉受不了了”、“明天上午十点有人来通马桶”、“好烦啊大姨妈要来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等等,信息发得百无禁忌。 然而到了秦绝这里,正主本人不用V博,这种行为如果不是“徘徊在可能被看到和一定看不到之间”就会失去很多卑劣阴湿的情感爽感,是以佟光依干脆在秦绝的动态底下日常发癫,家里这阵子本就活粉数量超多,评论刷得飞快,“每日来打卡”的卿卿更是比比皆是,她发几个句号做“防剧透分割线”然后在楼中楼疯狂碎碎念根本不碍事。 以前粉圈也不是没抨击过“这不是单方面骚扰吗?”,可事实证明正主粉丝千千万,哪有时间一个个细看,所以佟光依毫不在乎,也浑不收敛,理直气壮地持续“骚扰”行径。 尽管“秦绝的家”里没有能和秦绝私聊的渠道,但却有颇为贴心的“屏蔽除自己外的任何用户发言”和“自己的一切发言仅本人和秦绝可见”选项,只要打开这两个功能,佟光依就能享受到“这个家里只有正主和我”的舒适待遇。 初次尝试之后,她就意识到这和她点开V博私聊界面获得的快感是差不多的,很爽,遂将唠叨日常琐碎的习惯就这么一直保持了下去。 可是,可是…… 秦绝她竟然真的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怎么真的会看啊!!! 佟光依所有的气力都用在此时此刻堪堪维持着最后的表情管理上,她脸颊难以抑制地涨红,几乎觉得自己的头顶要“嘭”一声冒出水蒸气。 你怎么回事!干嘛啊!!为什么会看啊!!! 堂堂“四特”影帝不要来亲自翻粉丝的阴湿发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别过来!别靠近我!离粉丝的生活远一点! 红糖水映着佟光依已有细微扭曲的面容,她社死了,她社大死,虽然这事是她仗着“圈内惯例”口无遮拦在先,可她万万没想到秦绝真的会翻动态底下的评论。 还记得住,还完全对得上号。 佟光依感觉现在哪怕有经纪人单独加她飞讯联系她说“是因为秦绝看上你了所以故意收集你在家里的发言做足准备在这撩骚刷好感度”,自己都能勉强接受。 ——毕竟“一个私联粉丝选妃约炮的下头塌房男艺人”听着比“一个正值事业上升期且成就含金量极高的明星演员会留心查看动态下的粉丝评论并细看记住甚至予以关怀”要可信多了!!! 佟光依颤颤巍巍地捧着红糖水,两眼发黑。 一条条似模糊似清晰的信息闪现在她眼前,没错,她昨晚还在那条动态下面抱怨这趟临时出差,说了自己正在经期第二天,讲过昨晚喝的是几分甜的奶茶,半夜两三点失眠的时候也去评论区发了牢骚。 这意味着如果秦绝真的全都看了,那她连自己今天凌晨因月经腹泻连续跑厕所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 ………… 佟光依现在的心情就是很想去死。 受不了了,不行了,为什么会有这种真心把粉丝当回事儿的娱乐圈艺人,他妈的,好可怕,好吓人,你不如把我当根韭菜长一茬割一茬! 佟光依悲痛闭眼。 她这副痛苦面具的模样被身旁的卿卿注意到,对方还凑过来安抚地拍了拍她轻声问:“还好吗?” 佟光依……佟光依在心里期盼蓝星快点爆炸或者天降外星人把自己抓走。 “还好,没事。” 她挤出笑容勉强回答。 大家都是姑娘家,此时瞧见佟光依的神情和她面前饮品的颜色,要做出联想并不难。于是那位好心的卿卿目光很快流露出几分了然,凑近小声道:“你要去洗手间吗?要不要我陪着?” 佟光依:“……” 不要再让我想起月经和社死的事了! 佟光依下意识就想拒绝,她这会儿羞愤欲死,恨不得在自助早餐厅二层的墙壁掏个窟窿钻进去,再从里面把砖头全部砌得死死的,接着又被所剩无几的理智提醒,她的确需要找个地方先冷静冷静,起码让滚烫的脸颊先冷却下来。 吸了口气,佟光依尽可能自然地站起身,跟旁边那位卿卿结伴去了卫生间。 其实她每次经期都这样,只有来的第一天难受,第二天就恢复如常,这整件事的紧要问题其实不在于秦绝体贴而低调的照顾,而是她那层“距离和屏障”猝不及防被正主打破。 很恐怖。 在佟光依的观念里,明星和粉丝是相隔最远的两群人,一边需要钱,一边需要情感体验,于是这一边露出标准的笑容来营业,另一边则陷入狂热的自我感动,宛如貌合神离的夫妇,是因为各自的利益需求才与对方产生紧密的联系,说到底根本不需要把彼此当回事,各取所需罢了,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就像她作为粉丝可以肆意在正主的私信和评论里发疯,而正主放置不理,只对粉丝这整个群体营业即可。 隔着一道“其实我们压根不熟”的障壁,两方皮笑肉不笑地凑合过日子,相安无事,实在合不来就离。 现在秦绝却把这道障壁击碎——又或者说,在“秦绝的家”里,这道障壁从来就不存在。 佟光依社死之余非常挫败。 秦绝是明星,是有形象管理、有对外人设的娱乐圈艺人。大家约定俗成的“纸面夫妻”,为什么偏偏在你这里突然就掺了真心呢? 很恐怖,太恐怖了。 佟光依趁那位卿卿进到隔间时,在洗手间外围来回踱步,边“散热”边露出懊恼神色。 明明是冰冷的金钱关系。我掏钱,我忍受也享受;你挣钱,你享受也忍受。冷不丁有其中一方破了例,佟光依现下仿若面对无赖甲方的乙方那样无所适从。 她无端觉得烦躁,用力按了按眉心。 真无语,连狼人杀都不流行这样“真心换真心”的戏码了。 佟光依深深叹气。 她缓了一会儿,再与陪自己过来的好心卿卿回到座位时聊天话题已经换了两轮,气氛依旧轻松欢乐。 “Vlog里蓝眼睛的?哦,昆汀·维斯康蒂。他也是演员,我们两个还蛮谈得来。” 秦绝含笑介绍,不忘给卿卿们安利,“复刻电影《寻找乌洛达》是他主演,有空可以去看看,质量不错。” “好哦~” “原来那个漂亮小可爱叫昆汀,立刻去外网关注一波!” “好家伙,当场爬墙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是我没有。” “我作证,一天单推一个人也叫单推!” “呜呜小狼和昆汀一起的画面实在太好康了,以后能有机会合作演电影吗?” 秦绝笑答:“不确定,但我很期待。” “很难不期待!哇太养眼了,你们俩演电影的话光看脸我都想反复刷个十遍八遍的……!” “那还是至少留两分尊重给演员的演技。”秦绝含着笑意道。 佟光依重新捧住那杯红糖水,她不在的这功夫似乎饮品又补充了一轮,靠近自己这边的桌面上多了个小开水壶,方便随时添热水。 她心情复杂地摩挲着杯沿,做安静的倾听者。 “嗯,这段日子或许会很忙。 “‘Vintage’直译是二手货品,也可以理解为‘古着’,这次出国顺便接到的商业合作。 “线下通告?我估计会很少吧,目前已经确定的是拍平面照和短片广告这些,主要还是针对A洲和EU联邦的市场……在龙洲这个品牌可能还是偏小众些,知名度没那么高。 “不是公开行程不会有接送机,别跟我撒娇,不吃这套。 “日程方面难说,还得看安排……” 耳畔是秦绝随意闲适的答话,“小狼堡建筑工程师”的状态也从兴奋激动逐渐变得懒洋洋,她坐在佟光依对面,走神的时候难免看到她的脸,思绪也跟着飘散开来。 喝热水和去卫生间,果然是“那个”来了吧。唔,难怪刚才阿意脸那么红。 嘻嘻,没想到她看上去爽利干练又伶牙俐齿的,原来也有脸皮薄的一面啊,还挺可爱。 “工程师”正胡思乱想着,就见视野里的“Sunshine懒意”倏地上半身前倾,接着秦绝关于“日程”的话头问道: “工作安排里面还包括演戏吗?景兴河偷戏换脸那么嚣张准备怎么处理?他今天还在剧组拍第三集呢!官方也一直装死,‘托卡’开团都没见他们出来回应。” 4300+,1.15和1.16的更新合在一起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七章 “你猜我心里介不介意?”(二合一)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 半数卿卿都变了脸色,虽然佟光依问的确实也是她们关心的问题,但她抢话抢得太突然,连珠炮似的语速又无形中显得非常咄咄逼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不知轻重只顾“挖猛料”的三流娱记。 长桌旁有几人还未意识到气氛不对,也有人已经想张口岔开话题,“工程师”则是发懵之余有点慌, 下意识看向被提问者——秦绝。 秦绝叹了口气。 “就一定要在我面前提别人吗?”她说着拿起自己盛有饮品的塑料杯喝了一口,褪去笑意的面容并未掩饰不悦神情,语气亦是掺了些许不耐与无奈,“你猜我心里介不介意?” “啊……啊?” 佟光依愣住。 说实在的,她刚才突兀的追问纯粹是在心情剧烈波动下的破罐子破摔。你秦绝立的不是对粉丝真诚上心的人设么?那就来回答一些尖锐问题试试看啊! 佟光依这番话问出去,一是在巨大的社死下理智崩碎,迫切想找点什么证据来证明“秦绝依然是她熟悉的娱乐圈艺人模板, 所展示的都是对外包装出的形象而已”, 以此减轻自己发癫被正主发现的强烈羞耻感,多出几分自我安慰;二也的确想了解秦绝到底有没有收拾景兴河的想法,毕竟落实到现实的爽文打脸谁不喜欢?我追星不就为这点乐子? 只是她却没想到,秦绝关注的重点竟然是这个。 “在我面前提别人,你猜我心里介不介意?”,啊这…… 佟光依嘴巴张了又张,仍觉大脑一片空白,说不出话。 “噗,小狼你竟然在吃醋!” 社会阅历尚浅,平时也比较心大的卿卿嬉笑着搭腔道。 “……”秦绝张口,又闭上,唇边泄出一声似宠溺似无可奈何的笑,“啊对对对,你就当我吃醋吧。” 她说完又举起塑料杯喝水。 “Q弹果味糖”连忙在桌下扯了扯刚才这只卿卿的衣摆,在她疑惑地转过来时朝她小幅度摇了摇头。 秦绝接的这句听着像故意玩敷衍摆烂梗, 但有点情商的卿卿都品出了其中蕴含的疲惫和低落,还没等“敛伊”想好要怎么打圆场,坐在“长街静”旁边的卿卿就紧张又诚恳地举了举手,开口道: “秦老师,说到《心影链接》我也有个问题想问,要是不合适的话你就当我没说……!” 略略停顿一秒,她小心翼翼道:“秦老师,你还能继续演‘惊宸’吗?我是《心影链接》的书粉,从改编网剧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期待了,知道是你演‘惊宸’的时候整个就是双厨狂喜。” “虽然……这个剧最终呈现的效果稍微有点那什么……但我还是挺想看你继续演的——没有在道德绑架你必须演的意思!——就是,哎,反正就是,尽管剧情跟原不太一样了,我还是觉得你演的‘惊宸’特别还原,要是有机会的话真的很期待你接下来的演绎……” 这只卿卿说着说着自己也苦了一张小脸。当着秦绝的面,她不想说《心影链接》网剧的不是,只是这段时间“景兴河偷戏”和“秦绝荣获‘海明珠’影帝”这两条新闻接连劲爆的同时,还有一批不被关注的原著书粉看第一集看得直吐血,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讲真的,要不是有“惊宸”那段惊艳至极的一对多打戏在,他们简直要对这部改编的网剧彻底失去信心了。 “嗯, 没事。你别紧张, 我听明白了。” 秦绝耐心听完, 单手握着水杯沉吟片刻道, “说到这个,你们看完第一集之后对‘茸茸’的观感怎么样?” “诶?我觉得挺好的。” “嗯嗯,很可爱啊!” “好像演‘茸茸’的演员唐糯是影后吧?而且还很年轻。” “就是在剧里没看出她跟那谁的任何CP感……”最后这句是有人小声嘀咕。 秦绝安静听着卿卿们简短的反馈,含笑道:“是,唐糯演得很出色。” “咦?”离得近的卿卿觉察到秦绝语气的变化。 “我跟唐糯认识。”秦绝笑了一下,用闲聊般的口吻悠然说道,“简单来说,你们嫂子一直在资助这孩子,所以唐糯她……算我半个妹妹吧,其实跟闺女差不多,她小孩子心性太重了,一直长不大。” 意料之外的信息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加上先前秦绝流露出的不愉情绪,这次不见有谁很没眼力见地抬杠说些诸如“你刚刚还说不能提别人呢”等言语。 “不过《心影链接》倒是意外,当时接这个剧本的时候没想着能遇到熟人,打上照面了也挺惊喜,而且她主要还是在国外发展,很少回龙洲,我寻思着正好在组里照看一下她。” 秦绝三言两语讲完,视线依次晃过那位提问的书粉卿卿和座位靠后的佟光依: “何况表演半途而废也可惜。所以,我尽力争取早点回剧组。” 宛如唠家常似的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回应了前面两个人的两个问题。氛围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回转,高情商的卿卿或适当递话或转移话题,很快长桌旁又是一片和乐。 少顷,扈长铗过来提醒秦绝时间快到了,秦绝遂招呼着要赶飞机的卿卿们检查贵重物品和随身行李。等智能汽车过来的这功夫她顺便又给她们买了几份吃的喝的,候机时垫垫肚子也行,免得早餐消化后胃里空着坐飞机不舒服。 “憋了好久一直想问,这个好飒的姐姐就是染姐吗?”“三花猫猫恰早茶”好奇道。 “不是,这是我的执行经纪人,扈长铗。” 秦绝微微一笑,“森染是总经纪人,她们负责的工作范围不一样。” “哦哦!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涨知识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涂装颜色各异的智能汽车没过多久便抵达路边,秦绝依旧非常轻松地拎起行李箱放入后备箱,瞧这随手帮忙的态度和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对“Sunshine懒意”佟光依有哪些不满,可见先前面露不快仅是就事论事。 搭伴去机场的几位卿卿同乘一辆车离开,那只书粉卿卿也和“重量级大橘”及“Q弹果味糖”一起相互照应着去地铁站取寄存的行李箱,她们说到时直接坐地铁到机场,秦绝点点头,嘱咐一句“注意安全”,不动声色地报销了这三人的行李寄存费和地铁票的费用。 “秦老师拜拜——” “小狼下次见!” “回去好好休息啊辛苦啦!” 住所就在本地,无需赶航班的“小狼堡建筑工程师”与其余卿卿分别坐上智能汽车,在道别声中渐渐行远,直到拐进下个路口前还能望见秦绝在原地静静伫立的身影。 “哎……” 一只卿卿怔怔吐气,“真人耶……好像梦一样……” “是啊是啊,好不可思议。”“工程师”语气飘忽地附和。 车内一时安静,大家都在各自回味方才的种种画面。“工程师”靠在舒适的座椅上想着想着,眼前就浮现出秦绝那阵子不大开心的表情。 呃呜,幸好只是那么一小会儿,阿意也是有点太莽了…… “工程师”叹着气打开手机,先跟家人报了平安,然后退出聊天页面,就见置顶在列表里名为“卿卿们的小狼堡”的群聊消息99+,信息刷得飞快,每十条就有一条的大意是:“群主酱你在哪里!群主酱快repo新鲜的燕君大人!” 她们口中的飞讯同好群群主——“小狼堡建筑工程师”不由得失笑,之前自从秦绝出现她就没再看过手机,此时也想等回到家后就好好回忆一番整理成文字给群里的大家分享。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了到底什么时候把景兴河弄下去!#怒#怒#怒】 【“托卡”的视频已经百万播放量了,好快,一想到这里面至少有二十遍是我贡献的我就嘎嘎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嘎嘎乐+身份证号】 【期待秦老板直播reaction“托卡”的视频!!!没看到他亲自点三连我会度过一个相对失败的人生——】 【笑死!】 【附议附议】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本还笑着看群里消息,看着看着嘴角弧度就有些僵硬。 ——“就一定要在我面前提别人吗?你猜我心里介不介意?” ——“啊对对对,你就当我吃醋吧。” 秦绝那时的言语和神情犹在脑海,“工程师”蓦地有点难受。 仔细一想好像也是啊,她建的是秦绝粉丝同好群来着,最近这几天大家却都在聊景兴河和那些“开团”的up主,或者把景兴河粉丝的智障发言截图到群里,要么群嘲,要么引起众怒,有V博的就去“战斗”…… 明明是因为喜欢秦绝才聚在一起…… 怎么都在聊别人呢…… 不过,唉,算了,毕竟是私群,大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只要不在群里吵起来就行,反正也没在家里——等等。 “工程师”面色古怪,突然想起什么,匆匆打开“秦绝的家”APP再点到秦绝最新发的那条动态。 她一路翻看下去,越看越沉默。 ……KY了呀家里人们! “工程师”只觉一阵头大,想想也是,不管是这条动态还是今日接机,既然是以秦绝为中心的活动,那于情于理,大家关注和谈论的主题都应该是秦绝本人。这就好比参加一个人的生日会,不在乎寿星就算了,还直接在寿星面前跳脸,喋喋不休地讲别人,甚至这个“别人”还是跟寿星不对付的人……别说秦绝了,换做是她自己她也会介意啊! “工程师”陡然感受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疲累。 她重新回到自己建立的群聊里,在输入框内删删改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救命啊,我性格怎么这么软—— “工程师”痛苦面具。 她向来怕麻烦怕争吵,“卿卿们的小狼堡”里本就有两百多人,最近又加进来很多,马上人数便要翻一倍。潜水的群友少,活跃的群友每天都在增多,人多口杂,难免争执,所以“工程师”作为群主通常都是出来缓和气氛打圆场,把话题盖过去即可,不想去“审判”或“约束”什么,毕竟这只是普通的粉丝同好群嘛,搞那么严肃总觉得有些矫枉过正。 可是……现在是不是有点过头了……? “工程师”点开群成员列表,指尖滑动屏幕向下翻。 她看到许多眼熟的名字,那些都是很早加群的老成员了,然而此时点开个人页面查看“最近发言”便会发现她们上次在群里出现已经是几天甚至一周前。 西西,小沫,阿凉…… “工程师”一个个点进去,好不容易看见其中一位熟悉的老群友昨天下午还发了消息,点开一看内容却是: 【其实我也觉得最近大家聊其他的聊得好多,我们不是绝哥的粉吗_(:з」∠)_要不还是专注自家比较好吧】 再然后这位群友就没再说过话了。 “工程师”的思绪恍若电光石火,她骤然想起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 是汉堡,她也是老群员了,那时毫无征兆地在群里冒泡并发了一大段话,大概也是提醒大家少在家里聊景兴河和其他up主,更不要裹挟小狼本人去看视频、点三连什么的,而且没记错的话……汉堡还用颇为确凿的口气讲过“秦绝本人对此感到不舒服,建议大家收敛些,尊重正主”。 接着发生了什么来着?群友怼汉堡说她想太多,自己一看好像要吵架了连忙冒头转移话题,再之后汉堡就退群了。 “工程师”心情复杂地点开和汉堡的私聊窗口。 她跟她私交还不错,昨天出了这事还去小窗里安慰过她——虽然“工程师”的态度也是隐隐偏向大部分群友,觉得汉堡提醒是好意但未免太多心了有些煞风景——现在回想起来,呃呜,煞风景的是我们这群ky人啊! “工程师”翻看着和汉堡的聊天记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翻着翻着,倏地看见汉堡在私聊里又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秦绝本人不喜欢这样”,只是自己当时没当回事。 可今天接机之后,谁对谁错就很明显了。 等一下。 汉堡能如此确信,难道她……? “工程师”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屏住呼吸,试探着打字。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汉堡啾咪!!想问问你还好吗——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对了,我去接机了!小狼本人太帅了帅得我无法呼吸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说起来,今天发生了一点事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现在我知道小狼确实不喜欢听卿卿们在他面前提别人了……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流泪小狗.gif] 【小狼堡建筑工程师】:呃……稍微有点想问,你昨天提醒得那么及时,是有什么特别的消息渠道吗,还是……? 几条文字泡随着打字发送在屏幕里依次上浮,“工程师”忐忑地等了几分钟,对面并没有动静,她暗暗叹息,也就收起手机转头望向窗外,等着智能汽车一路将她送到家门口。 好巧不巧,在“工程师”到家下车的时候,她的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工程师”连忙点开飞讯。 【汉堡】:。。。 【汉堡】:我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留下这两行回复后,头像彻底灰下去了。 4400+,1.17和1.18的更新合在一起了。 明天(1.19)单休,无更新。 除夕那两天应该不会停更,不过因为要回老家过年,本就不固定的更新时间可能会变得更飘忽,到时再看吧。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八章 这圈子活人迟早出事(1.20) 京城国际机场,第二航站楼。 佟光依托运完行李,随处找了个地方坐下。 语音通话响起,是她今天调班休假的闺蜜:“哈喽,怎么样?秦绝本人帅吗?” 戴着耳机的佟光依笑了一下:“帅的,帅的,真人的气质比视频里还要好。” “哇, 那岂不是很棒。不过你的声音怎么听起来恹恹的?”通讯那端的闺蜜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她听佟光依吐槽过秦绝这个艺人的接机安排和以往追过的其他明星不大一样,还担心这种额外找地方举行粉丝见面会的行为是正大光明的私联撩骚。但假如佟光依被骚扰了,也不至于刚才还夸秦绝长得帅气质好,闺蜜便有点疑惑。 “唉……”佟光依缓缓叹息,语气分外沧桑。 “怎么了嘛,让我猜猜,难道你不小心拍到丑照了?还是秦绝油到你了?或者发生了别的半塌房的事?”闺蜜依次推测, “哇靠, 莫非你发现秘密嫂子了?!” 佟光依哭笑不得:“什么秘密嫂子, 人家嫂子直接打的明牌,粉丝老早就知道秦绝有对象了,一个个嗑CP嗑得挺欢呢。” “哎?”闺蜜一愣,“对哦,秦绝好像是个演员来着,单不单身倒无所谓……好吧,这么年轻就公开恋情感觉很亏耶,他不需要女友粉的吗?而且上剧炒CP也不方便。”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三十年以来、年仅二十岁的龙国影帝——”佟光依拖长了声音提醒道,“你是不是对我正主的成就有什么误解。” “嗨呀,知道了,看你这维护样儿。”闺蜜嫌弃道,“那你刚刚叹什么气嘛!” 佟光依闻言再次叹了一声:“宝,我现在好想跑路啊。” 闺蜜无奈:“啥情况,夸秦绝的是你想跑路的也是你, 到底咋了?” 佟光依嘴唇反复开合, 五官皱成一团又舒展开,整个人一副“我麻了.jpg”的模样: “说起来很复杂……” 她提起一口气, 加快语速将先前的接机全过程简明扼要地给闺蜜描述了一遍。 “哇哦。”闺蜜感慨,“听着听着我都感觉自己要变成秦绝的路人粉了。有实力,颜值能打,对粉丝还特别好……你是觉得太没距离感了很不安吗?” 佟光依明白闺蜜指的是她在评论区发癫结果反被秦绝看见的事,她隔空摇摇头:“有一半吧,更重要的其实是——” 顿了顿,佟光依满脸苦涩道:“当时我不是故意追问他嘛,说真的,他表现得太实诚了,我还当自己粉了个过于真诚以至于有点缺心眼的明星,寻思着真性情也可以,又不是没追过这样的,结果他的重点居然放在了ky上。” 她挫败扶额。 “你还记得上次我们跟谦谦一起出去吃饭那次吗?谦谦跟小温闹掰了,当时咱俩不知道这事,聊天时提了两句,谦谦就不高兴了,一撂筷子说能不能别提小温,她不想听。” “啊?对, 我记着这事呢。”闺蜜迷惑,“这有啥的, 大家都好几年的朋友了,当初不是说好的谁心里有事不乐意了就直说嘛,免得憋心里搞冷战影响感情。而且谦谦说完咱俩也都留心了,之后再没在她面前提过小温。” “是啊——”佟光依长叹,“我跟你说,当时秦绝听我提景兴河和那傻叉剧组,反应就跟那时候的谦谦差不多。” “宝,你能理解我的点吗?这秦绝,他是真把粉丝当自己人处啊。” “啊这……”闺蜜不说话了。 佟光依摸了摸手边的粥,这还是秦绝在大家散伙时给她们几个要登机的卿卿们买的,现在温温热热的喝着正好。 “那副口吻,如果不是真心拿我们当朋友,根本不会这么说。”佟光依声音很低,“你知道我的观念是什么,本来娱乐圈也是这样,明星艺人等于一个活的物件,他们私底下有什么感情是什么样的人都没关系,反正营业时给我憋住了就行。” “结果我没想到,秦绝居然直接跟我表示他不爽,不高兴,他不想在和跟大家一起的时候听到他不愿意听到的人。 “你能懂吗,他说完那两句话之后,我就觉得——我就意识到——他妈的,我对面是个活人啊。” 佟光依痛苦地拿起旁边那杯粥吸溜起来,并因为这份来自秦绝的温柔关怀非常暖心,从而更加痛苦。 “哎……”耳机里传来闺蜜的声音,“抱抱你。” 她能明白佟光依的意思。如此直白表达自己情绪的秦绝并非“云端上的明星”、“明码标价的人形商品”,而是“活生生存在你我身边的人”,佟光依面对前者当然可以放肆,因为她在花钱追星,自然有权利凡事以自己开心为主,可是面对后者却不一样,她佟光依是人,秦绝也是人,两个人都有血有肉,在人格地位上是完全平等的,相处交谈时彼此尊重是最基本的礼貌。 佟光依的闺蜜向来是不追星、只吃瓜的路人,这么多年里耳濡目染,很了解国内粉丝对明星的普遍看法,其中的几种极端便是: 要么把他们当神,狂热追捧; 要么把他们当婴儿,百般呵护; 要么把他们当物件,肆意点评。 仔细想想,竟也真的极少把艺人看作与自己一样的、活生生的人。 若是放在其他明星身上,闺蜜说不定会秉持与佟光依相同的看法:你捞钱时没把粉丝当人,粉丝不把你当人怎么了? 可从佟光依方才说的秦绝接机种种,哪怕是摘除明星与粉丝这层身份,也能说明秦绝生活里就是个友善体贴很好相处的人。 正因如此,佟光依才会在觉察到“自己说的话冒犯到秦绝了”的时候感到歉意——这本就是一个有家教有礼貌的正常人社交时会感受到的情绪。 “唉,其实能遇到秦绝这种‘娱乐圈活人’也不容易,你在坑里呆着会很幸福的吧。”闺蜜想了想说,“要是你觉得他离粉丝太近有点别扭,就做个远远观望的佛系粉?” “不是啊……” 佟光依手上的粥已经见了底,她眉眼忧郁,浅浅叹道,“宝,你不知道,这破圈子里活人是活不下去的。” “我很喜欢秦绝,我承认我接机之后可以说是特别触动,但是我的经验告诉我,他迟早会出事。 “不是他的错。 “是娱乐圈就这个鬼样。 “他现在又是‘海明珠’影帝,又阴差阳错掺和着大家喜闻乐见的‘大新闻’,他这样的性情这样的为人处事,再这么发展下去,我敢说一定会出事。 “所有真情实感的追星都是要遭报应的,我现在想跑是因为我在自保。 “我混圈是为了自己开心爽快,我有我的现实生活。 “秦绝很好,我很喜欢他,可是我不敢深入坑,不敢动感情。我怕真的哪一天大变故来临时我会难受得整宿整宿睡不着,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我已经感受过一次了,再重蹈覆辙我就是个傻叉。” 语音通话里寂静了一段时间。 半晌,闺蜜声音很轻地说:“可是听刚才的那些话,就说明你已经彻底真心实意地掉进秦绝这个坑了。” 佟光依久久沉默,没有出声。 24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三十九章 处理(上) 嗡嗡。 手机振动,最后一辆智能汽车发来“目的地已抵达”的提示信息,换而言之,所有参与这一回官方接机的卿卿都已平安到家或顺利到达机场,秦绝放下心来,微微颔首,家里名为“9.28京城接机”的临时群聊自动解散, 界面跳转到“接机vlog正在剪辑”的流程。 “秦哥,都收拾好了!”张明的声音传来。 维纳佐拉之旅他也有同行,在那边跟着百里干活,这次随秦绝回国后没去掺和接机的事,自己先按照森染的吩咐去了新住处。张明手脚麻利,等秦绝结束和卿卿们的见面,他已经把一切都安置妥当。 其实秦绝归来后本应该回到《心影链接》剧组给订的那间酒店房间, 但期间闹出了景兴河那档子事, 剧组单方面断掉合同, 酒店自然也没了,是以森染“嘶嘶”骂着小粗口又给秦绝租了一间民宿,好在这里地段不错,安静隐秘又利于交通,不论是去影视基地还是去忙商业活动都很方便。 “辛苦了。”路过时顺手揉了揉这小子的脑袋瓜,秦绝草草打量一番,“布置得挺好,都是我习惯的。” “哎,那当然。”张明乐呵呵的,“再没有工作经验我这一年就白干啦!” 又说:“哥你先适应着,我就住你楼下的楼下,有事喊我。” “行,你去吧。”秦绝应道。 身后传来开门关门的声响,屋内仅剩秦绝一人。她习惯性先进书房,看到桌面左中右各放着熟悉的东西,不免有些感慨,嘴上轻轻“啧”了一声。 摆在最中间的是她的笔记,黑色封皮, 里面夹着书签,写的是廖京臣的人物小传;左边是《心影链接》的剧本,边角微皱,侧面粘着高高低低的荧光指示贴;右边则是一沓A4纸装订起来的《心影链接》原著,秦绝原先买了一本,但硬皮书本不好翻阅,于是私自打印重装了本软皮的,作为最权威的参考资料时刻辅助自己琢磨角色和表演。 对一名演员而言,戏已开场却被中途喊停无疑是件煞风景的事,再加上场外有人强行换角,就更显得残酷凄凉。 秦绝在桌边坐下,随手一翻便凭着肌肉记忆把剧本正正好好地翻到了她想看的那一页,这页印的是她本要接着《心影链接》前两集继续往下演的一段对手戏,合作演员依然是唐糯。 视线在数行台词和旁边密密麻麻的批注上停留几秒,秦绝按了按太阳穴,又把剧本合上。 这几天她没有收到唐糯的消息,估摸着是B组导演孙广山还有那个经纪人把唐糯糊弄过去了, 各种找借口把她蒙在鼓里。 兔兔有多好哄秦绝心里门儿清, 只是等这孩子知道真相恐怕会闹起来,然而即便她是国际影后, 这些涉及到制作方的重要事宜也绝不会因为一个演员的“任性闹事”而轻易改变,说不准届时吃苦的还是不会看眼色的唐糯。 年后有曾欣慧琴执导的《熔炉》和岳扬筹备的《七侠传》,秦绝的确可以走下下策放弃“惊宸”这一角色,但正如她对卿卿们说过的,这个剧组有唐糯,她肯定放不下心,要亲自照看才好。 长叹一声,秦绝离开书桌,唤了自家闺女的名字。 钓剧方态度的事已经交代给扈长铗,在正式对峙之前,她得先收拾收拾自己这个涌进太多陌生人的家。 …… 在卿卿们的视角里,今天接连发生了几件大事。 首先是今早的京城国际机场官方接机。 话题区的“9.28接机repo集中楼”已有万条回复,其中除了“敛伊”、“三花猫猫恰早茶”、“长街静”等人的文字分享和去不了或没选上接机在家里等着repo解馋的卿卿以外,也有许多嚷嚷着“照片呢照片呢求求!”、头铁询问“为什么V博个人站都说拍照失败”的不了解规矩的新粉以及给这两群人科普的卿卿。 因为出于各种理由的回帖太多,一时间这条帖子火爆异常,家里的焦点全部集中到接机上,那些瞧着高血压的ky发言相比之下总算减少许多,让大量只想专注秦绝自家的佛系老粉卿卿们长出口气,终于有了在舒适环境里探头发言的兴致。 紧接着,下午两点,“秦绝的家”发布系统公告,以耐心细致的口吻向大家解释“近期因众所周知的原因,秦绝涨粉过多过快,为防止服务器过载及其他弊端,特此执行如下措施”: 一、即日起关闭新用户注册通道,再开放时间未定; 二、九月二十六日(即《心影链接》第一集播出的次日)起注册的新用户进一步限制发言频率,时长由原先的一周延长为一月。 公告里还有篇附言,里面包含了对新粉丝的歉意以及对近期秦绝事业上升趋势及实时舆情的分析,有感性有理性,态度软硬兼施,且通篇浅显易懂,但凡希望秦绝好的人都能理解并尊重。 至于剩下那些感到不满并怨声载道的,首页亦有秦绝的早期录播切片推送,“合不来的就好聚好散”等原声大碟等着他们,主打的就是一个“我的家我做主,我就这么干了,你去留自便”。 这还未完,等家里的卿卿们差不多消化了接机帖和新公告,“秦绝ZaydeChin工作室”官方V博发表两张文字图片,第一张语气真诚地感谢了广大网友对演员秦绝的关注、支持与鼓励,然后提醒“如您已经成为演员秦绝的影迷或粉丝,烦请您专注作品,礼貌待人,友好追星”。 第二张则以相当严谨公正的口气表示: 近期演员秦绝受关注度过高,难免有乐子人借机浑水摸鱼。我方在此宣布任何打着“秦绝粉丝”名号在公共平台肆意引战、恶意刷屏、低俗喷脏、人身攻击的网民皆非真实的秦绝粉丝。 如有无辜路人被这类低素质言论骚扰,可以直接向本账号进行截图举报,本账号会代为道歉并对该账号做拉黑、向网警举报处理。 言简意赅,手腕强硬,末了呼吁大家健康文明上网,注意保护个人信息与隐私,拒绝网络恶语,抵制网络暴力。 V博不比“秦绝的家”,浮粉众多,因着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和景兴河的事,“秦绝ZaydeChin工作室”这一账号已经拥有数十万粉丝,就连秦绝已弃用的V博号都在涨粉,这下发了公告,甚至是带有工作室公章的文字图片,顿时引发哗然。 数一下:15-16号更新二合一;17-18号更新二合一;19号单休;20号更新发了;这章是21号更新;另有22号(本日)更新和欠的一章万赏加更。还可以,没落下什么。 —— 大家新年快乐。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章 处理(下) 【还以为要开撕景兴河了呢,先约束粉丝倒是没想到】 【笑死,光速切割?】 【浅入过饭圈的路人觉得不愧是金珠奖影帝,这心性这格局,拿捏住了!】 【放眼望去娱乐圈里能直接这么说的明星确实少,有点转粉了哈哈哈哈哈哈】 【说的比唱的好听,希望你也言行合一哈, 别样子摆出来了等真举报的时候直接冷处理#微笑#微笑】 【???好迷惑的工作室,什么意思,jxh粉丝来骂咱们,咱们还不能骂回去是吧?】 【不错不错,支持正义切割!早就看乱七八糟的粉圈文化不顺眼了】 【上面几条评论里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乐】 【收到收到,秦老师辛苦啦, 真正的卿卿们都懂的,礼貌友好不惹事, 期待你的电影《白昼之雨》上映呀!#拥抱】 【哇哇哇,同志们分享一下,前几天因为下场看戏被误伤过,有些“秦绝粉丝”非扣帽子说我是景兴河的粉,我被追着骂简直冤死,刚才截图去私信工作室真的得到回复了,这波不是做样子,不信你们看![图片:私聊记录.jpg][图片:工作室账号已拉黑截图.jpg][图片:提交网警截图.jpg]】 【好家伙,还真有人举报?那我也试试】 【乐死哈哈哈哈哈哈秦绝傻X吧(手动打过码了别拉黑我哈#微笑),你说景兴河粉丝纷纷来你这举报怎么办?切割自己人我是没想到的】 【资深饭圈粉丝表示还不如建个官方反黑站呢。。。你把战斗力高的卿卿打成乐子人防着会很让人寒心的啊。。。】 【吃瓜ing,不懂就问秦绝是不打算跟景兴河刚了是吗?怎么看这口气是想认命了呢】 【就是,好怂啊!】 【开打开打,我要看见血流成河!】 工作室官V的公告也第一时间同步到了家里,并补充不仅是V博,其余平台如E站、桃李网等视频网站里同样适用,希望诸位卿卿都能讲文明懂礼貌, 共同维护家内外的和谐环境。 如此连环招一出, 本还因发言频率被限制正憋着的洪小蝶之流只觉肝火直冒,不禁纷纷冒头出来指责不合理。 【我不管我忍不住啊啊啊啊啊啊看见那些黑粉就来气!怎么打上家门还要憋着啊!工作室你到底站哪边的无语死了!】 【好搞笑,凭什么啊!对家先来骂我们的好吗??凭什么不能骂回去!!!】 【V博那个说得对,真不如建个官方反黑站了,怎么先打自家人啊,我们不是家里人吗?!】 经纪人森染淡定回复:如您见到在有秦绝含量的任何地方肆意引战、恶意刷屏、低俗喷脏、人身攻击的网民,也请理智交流或善用该平台的举报功能,而非恶俗对喷。 洪小蝶等人恼怒不已,还想继续声张怒火,但有发言频率限制在,此前声浪不够大也等待着秦绝态度的理性卿卿们终于能抓住机会发言: 可以了,别闹了,我们秦绝家的卿卿可是曾经《非雁》播出时晒影评分析细节在外面相当圈粉吸引路人好感的粉丝!保持素质好不好,有那个时间多读书多在家里正常聊聊天多看看秦老师的作品好不好,别惦记你那“对外战斗”啦!满口脏话整天撕逼也不想想多给自家秦老师丢脸! 家里由此小小地争吵了一波,有很多新粉被规则限制吵不过也气不过,就跑到群聊和小窗里继续发泄情绪,“小狼堡建筑工程师”组建的同好飞讯群里也因此变得乱糟糟的, 从一致对外骂景兴河成了“卿卿内讧”。 只不过, 因为有官方的再三说明, 大部分卿卿都站在工作室和经纪人这边, 也觉得在外面招黑的确不好,还是该理智追星。 【我搞不懂啊!!理智追星我知道啊,我现在就是很想问为什么小狼要管我们而不是去处理那群景兴河的脑残粉!!这不相当于帮着对家打自家吗,就这个我无法理解!!】 持这一观点的卿卿有很多,一些人是不喷回去就不痛快的新粉,也有一些人是心思敏感对号入座,觉得自己先前为秦绝说话怒骂景兴河偷戏份不做人的行为被一竿子打死了,明明是好心却被指责“做错事”,此时难免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心里很不舒服。 “工程师”作为群主惯常和稀泥,现在见群里两方各执一词只觉头大,也不愿冒泡说话维持秩序——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追星人,也只想看大家和和气气地一起追星,很怕卷入麻烦。 就在这时,群内的管理员以发布群公告的形式跟大家说道: 【我出来说几句话,宝贝们你们换个思路想想,小狼来“管”我们,是因为我们是他的粉丝,是他家卿卿,景兴河的粉丝没素质那也是他家的事,小狼总不可能代替别人去管他家的粉丝对吧?同理,要是景兴河过来教育我们,我们是不是会心想“你谁啊”然后更加不爽?】 【今天家里和工作室发的公告我都不觉得有问题。倒不如说,现在娱乐圈明星这么多,小狼还能够对粉丝做出正确的约束和引导,这更说明他人品正直,对我们也上心。】 【至于大家被骂了还是气不过的事,其实没什么呀,换个思路想想,就算她们再怎么骂再怎么酸,我们小狼还是实力超强,是三十年以来第一个维纳佐拉“海明珠”影帝!我们既然是影帝的粉,就不要跟那些正主不行的粉丝一般见识啦,好不好嘛?来集体叉腰!】 【而且也正因为我们小狼超级厉害,所以相信他吧,我认为《心影链接》的事小狼肯定也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一路陪着他走到现在的卿卿们都知道,他从来就没有含糊过。】 这位管理员卿卿在发布群公告的同时短暂地开了禁言,五分钟后手动解禁。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有人看完了群公告的弹窗,群内发言和谐许多,但也有人还有点不服气,嘟囔道: 【可是《心影链接》剧组到现在都没声呢!绝哥那边也没动静,就是这样才着急生气啊】 管理员回复了一个揉猫猫脑袋的可爱表情: 【宝贝你别急,25号的事,小狼今天才从国外回来,事情总要一件一件慢慢来啊,而且他国际旅行又加上获奖,折腾下来肯定也累,我倒觉得其实应该先休息才对……】 管理员卿卿的话成功引起群内卿卿们的共情,大家一想也是,她们这几天是没什么事,忍不住时时关注事情发展,辗转反侧的,就盼望着赶紧解决,可是秦绝这些天相当于工作连轴转,能不能歇息还难说呢——毕竟谁能想到出国领奖还能被国内的人给悄悄捅了一刀? 【阿凉说得有道理】另一位群友出声,【虽然我觉得以秦老板的性格他肯定休息不了】 【确实,再怎么说我们都是看着的人,朗狼这个当事人不管是安抚卿卿还是拿回属于自己的角色都要比我们更忙更急_(:з」∠)_】 【唉好感慨,很久以前小狼就说过“这个家里有什么事先让他来”……】有一段时间没说话的老群员“西西”出现了,【所以我看见他当时发“稍安勿躁”的时候就心领神会地潜水了,着急和吵架都没意义,等出结果再说】 【对对对,所以大家还是相信并等待吧,不要给秦老师添麻烦了】“工程师”赶紧冲出来附和道。 又大着胆子多说一句:【我感觉先提醒我们还有约束不理智的卿卿什么的,也是秦老师不想因为自家人的事情分心。他那个操心命老父亲大家又不是不知道(比划)(用力比划)今天我们接机结束的时候还要坚持把所有人都送上车开远了他才走呢】 【草笑死,我好像在repo里刷到过这个!!】 【群主酱出现了!(迅速抓住)群主酱快多说点接机的细节!】 嗯嗯嗯? “工程师”一愣,也是没想到自己无意间顺利扭转了群内争吵的节奏,松口气之余还有点窃喜,赶紧投入到新的聊天话题中,跟群友们分享起接机的事。 2700+,有路人评论,所以加了字数。这章是22号(本日)的更新。 —— 依旧,大家新年快乐,祝万事顺遂。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一章 直播(上) 轰动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盯着的眼睛太多,普通网友或许还只是随手刷到后草草点评一句,营销号之流可是蹲守已久,捉到秦绝的动静便立刻动笔撰稿。 关注的媒体多,各个思路亦不相同,颇有分量的官媒肯定秦绝引导粉丝言行并呼吁文明上网的举措,称其“树立艺人标杆”,其他公众账号则思路发散,稿子写得五花八门。 譬如影评人@北川送客,就大胆批评秦绝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朝成名耍威风”,另有一群营销号跟在他屁股后面指摘秦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直接无视掉秦绝个人工作室重点提及的“低素质言论”定语,偷换概念表示: 【如果前两天没有积极发声的粉丝和仗义执言的路人为你打抱不平,又有谁知道你受了委屈,这波利用完大家的善良和正义就开始公开割席,真是好处都给你秦绝占完了,堂堂影帝就这?】 互联网上的一些所谓“专家”常常如此,似乎不唱反调,不特立独行些就显不出他眼光高明长远似的。“北川送客”这一开头,热衷于键盘政治的网络评论家们立即转进,有路人明明点进的是#影帝秦绝称言论恶意低俗者非自己粉丝#的词条,看着看着就不知怎的转到了#理性讨论国际认可真的那么重要吗#和#追捧外国奖项是否是民族自信缺失的体现#,看得人满头问号。 “不错!现在的风向就很好。” 某间办公室内金祎咧嘴一笑,他打点过的网红大V和水军可不是吃白饭的,不管秦绝干什么,他都能来一手扭曲解读并带节奏到其他方向的操作。 要知道这世上永远不缺自认“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批评家,秦绝还是小透明时他们纷纷下场发声,现在秦绝荣誉归来风头正盛,内里以小众为优越感的他们又觉得“你怎能如此高调,我实在看不惯”,然后一个接一个地倒戈,从各种角度评判秦绝做得不行、不好,争先做目光最前瞻、最“清醒”的那批人。 目前,这样一帮人的舆论风向是:虽然景兴河不是个东西,但秦绝也未必让我喜欢。 这正是金祎想要的结果。只要外界众说纷纭,聚焦在自家艺人景兴河身上的视线就会减少大半。秦绝新鲜热乎的影帝之位既是荣光亦是一块上好的靶子,假如她要保持影帝的“清高”人设,直接丢弃《心影链接》不再追究,那就太好不过,自己跟景兴河摘桃子成功,美滋滋享受这部211网剧的大爆和后续热度。 网民都是盲目且健忘的,就算景兴河换脸换戏份的黑料摆在这,等几周过去没人再关注,景兴河照样能顺利留在剧组继续拍戏营销,要是再运作运作,指不定还能反向洗白,让“行事作风高调强硬”的秦绝成为反派,景兴河才是那个“不慎冲撞了影帝大人”的可怜无辜小白花。 届时大家同情谁,嘿嘿,还不好说呢。 金祎边规划边联络人脉,他这个经纪人在璨华娱乐里虽然比不得谢贞的地位,手里的资源关系却不少,通讯列表里像@北川送客这样塞点钱就能帮忙带节奏的网络大V少说有几十个,连夜抹黑或一夕洗白全看他如何安排。 只不过……这秦绝的黑料未免太难找了! 金祎本想先下手为强,没想到秦绝的幕后团队效率太高,譬如“海明珠”影帝获奖的消息一出,他们这边还没来得及动作,人家维纳佐拉之旅的vlog都剪好发上来了,速度快得根本比不上。 要不是这样,金祎也不至于还没来得及批皮挑事,计划就胎死腹中。 正想着,手机弹出横幅提示,竟是秦绝在“秦绝的家”开了直播。 金祎神情一凛,连忙点进去。 他当然混进了这个所谓的“私密粉丝社区”,且没蠢到拿自己的身份证明来注册,这种事随便挑个“身家清白”的助理代劳即可,他们璨华娱乐公司数据库里手持身份证正反面拍照的图片有的是,要做卧底相当简单。 像金祎这么做的比比皆是,这些天“秦绝的家”每日新增的用户数里起码有三成都来自各种媒体组织,为了就是打入内部蹲到第一手消息。 只是秦绝今天下午那招属实太狠,说关就关,说限就限,这男的做事这么霸道竟然还没被粉丝反扑,看来虐粉固粉的手段亦是不容小觑。 金祎脸色凝重地看着秦绝出现在屏幕上,一排排弹幕热烈欢迎她出现。 “晚上好,晚上好,好久不见。” 秦绝含笑回应弹幕,“细算日子好像不是很久,不过加上时差是有好几天没见了。‘因为太想念了体感上就很久’……嗯,我也很想你们。” “家里的公告都看到了?对不住,实在是最近事情都太赶巧,感觉火得猝不及防,不大适应,而且有很多隐忧。还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维护一下家里的和谐氛围。” 秦绝说着笑了笑,“‘怎么这么生分’……是吧,你们也感觉到了!” 她向后靠在椅背上,镜头里是一张噙着笑意又有些无奈的面庞: “我好不自在啊,你们能get到那种我推开家门忽然发现有一大帮人挤进来的感受吗?很可怕,同志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懂我懂】 【现在就自然多了XDD】 “本来是跟家里人随意唠嗑的,但眼下这情况,感觉十里八村的街坊邻居都凑了过来,搞得好好的唠家常像在公众演讲,不自觉就打起官腔了。” 秦绝笑着抱怨道,“别说你们听着别扭,我端着这副架势一样很别扭——所以各位偶然闯进来的父老乡亲们,别怨我突然关家门往外赶客啊,实在是吃不消了。” 热络又家常的口吻使得被吸引来的吃瓜路人不约而同露出笑意,别看外面带节奏唱反调的人多,认为秦绝是娱乐圈清流因此颇有好感的人更多,此时第一次瞧见秦绝直播,感到新奇的同时亦被她的真诚感染,隐隐有路人转粉的趋势。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二章 直播(下)(为乔小禾加更3/3) “时间有点紧,工作都赶在一块,接下来挺忙的,大家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吧,弹幕我都看得到。”秦绝继续道,“这功夫在线人数太多,一一念到不大行,但确实都看到了,可以对我的动态视力和记忆力有点信心。” 又道:“没信心的推荐去看录播剪辑哈,来卿卿们把视频序号打在公屏上给新朋友安利一下。” 【笑死我了】 【?突然带货是吧你小子】 【还回不回《心影链接》剧组啊?大家都等着呢】 【果然一开直播气氛就对味了,开心!】 【啥时候手撕景兴河】 【能不能赶紧去看托卡的视频急死我了,我现在就要看到reaction!!】 卿卿们嘻嘻哈哈的弹幕里夹杂着些许浮粉发言,秦绝瞥了眼,倒是真没回避,大大方方道:“在和剧组沟通呢,别急。” 她的眼神似是穿透屏幕与金祎等人对上视线,如此平静从容的态度无端令人害怕。 “另外也想提醒大家,可以适当减少一些提及外人的内容。关于这个我还反省了一下是不是小心眼的问题,后来觉得主要是……有时候看多了会让我觉得自己进错家门,有点尴尬。” 秦绝接着笑道,“‘秦绝的家’最早建立的初衷就是想带我家里人避开外面那些不必要的纷争,在这里你们聊我,聊你们自己的学习、工作、生活等等,都行,但太多人都去提某些与家里无关的姓名,会有种家被外人入侵的既视感,不要搞得最后在‘秦绝的家’里提‘秦绝’反倒成了异端,我相信很早就在家里的卿卿们也会感到困扰的。” 【啊啊啊啊啊啊小狼你懂我……(抱住)】 【_(:з」∠)_好的好的】 【这是锤了接机repo帖子里的“介意”嘛?知道啦,燕君大人不要不开心#比心】 【秦老师说的我深有同感,最近家里都在提某某某,有时候刷话题区根本插不上话】 【嗯嗯,专注自家不要重心偏移啦~】 “还有那个视频,是E站的对吧?”秦绝充分证明她有在认真看弹幕,“我不会看。” 【诶?】 【呜呜呜为什么不看!很解气啊!】 【是的而且托卡那些up主开团帮大忙了!!】 “因为从你们的描述来看,我认为这些视频对我的表演没有帮助。”秦绝回答得坦坦荡荡,“大家是在期待得到一些情绪共鸣吗?抱歉了,我这里没有。” 【呃呃话是这么说啦但人家帮了我们很多耶(对手指)去点个三连不过分吧(对手指)】 【+999,感谢一下也不行咩?】 【乐,还真过河拆桥啊】 一提到“托卡TOKA”等影视区up主,看得出来家里卿卿们和看戏路人还在执念,弹幕一时间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声音。 “你们有没有发现,我被这样的‘大众期待’架在了一个奇怪的道德位置上?” 秦绝还是笑着,只是从亲近的笑意转为轻描淡写的礼节性笑容,“我说我不做,顿时就成了忘恩负义之人,真是好大的罪名。” 【早就想说了,请问绝哥到底有什么义务非得给up主点三连?(叹气】 【附议,知道家里有很多双厨,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up主的粉搁这要三连来了。。。】 【就当我脑残粉(?)发言,秦老师开心就好,想干啥就干啥,不想干就不干!不用理他们!(我们?)】 【呜呜呜好吧……】 【说句不中听的话,绝哥要是只给这个up主点三连没给那个up主点,是不是又会有人说绝哥偏心啊?所以我觉得不看视频挺好的】 【QAQ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正主看那个视频更解气而已,好嘛不看就不看嘛】 【不要跳脸正主啊(扶额.jpg】 【有一说一我还觉得是秦老师脾气太好了(笑)是之前直播看太多二创所以大家就逐渐默认什么视频都能塞到他面前强行要求他看了吗】 【呃啊不要吵不要吵】 【我笑死,绝哥还是那个绝哥,我还以为会直接无视掉这些弹幕的,竟然正面直说“不会看”,不愧是你(?】 【既粉秦老师也粉托卡的提醒下,大家这么催秦老师看视频说不定托卡自己也尴尬,这种事情全看正主,我们粉丝就别掺和啦】 【是啊是啊——】 “我之前说过自己并不是会回应期待的人,可能许多新来的朋友还不了解。” 秦绝不卑不亢,直言直语,“我是演员,也只是演员,唯一能回馈给你们的只有演技和作品。其他的,随便你怎么想,当我叛逆也好,觉得我没良心也罢,我是无所谓的——我猜这里会有人断章取义,也请媒体朋友们留意一下家内版权规定。” 她说到这微微偏了偏头,唇边还有弧度,眼里却褪去笑意,让屏幕外某些蠢蠢欲动的“情报官”们心里咯噔一声。 【秦绝哥哥看我看我啊啊啊啊啊啊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 【怎么还不读我弹幕怎么还不读我弹幕怎么还不读我弹幕】 【为什么没有sc功能为什么没有sc功能为什么没有sc功能】 秦绝方才的言语与神情令蹭蹭上蹿的弹幕池稀薄了一些,衬得某些重复弹幕在此时异常显眼。 “‘sc功能’?那是什么?”秦绝皱眉,须臾想起小狐狸的E站直播,回过味来,“哦,super chat,醒目留言是吧。” 醒目留言(super chat)指的是在直播时通过付费以达到让自己的留言边框色彩鲜明,有“高亮显示”,由此更容易被主播注意到的功能。通常情况下付费越多,留言的颜色越亮眼,在弹幕池停留的时间也越长。 “‘唯爱秦绝的蝴蝶公主’,你这是在干什么。” 秦绝慢悠悠地念了一遍刷屏的ID,发出一声短促的轻笑,“想花钱买特权?” 她抬眼望向正前方的镜头,直播间的智能切镜硬生生给这一眼增添许多不怒自威的警告意味。 “我秦绝演员出道到现在,还没管家里人要过一个支付点呢。” 隔着层手机屏幕,洪小蝶呼吸一滞。 秦绝眼前这个似认真似漫不经心的神色,仿佛在告诉她: 收起你那套无脑打钱的饭圈做派,这是我的地盘。 是拖了很久的万赏加更,实在抱歉,是我的责任(鞠躬) —— 这章有弹幕,原本想字数更多一些再发,但写到这里觉得断章点比较恰当,于是还是断了。明天更新多加些字数补回来。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三章 “开干。” 刚下飞机、正在摆渡车上看直播的佟光依控制不住地呲了呲牙。 这副仿若霸道总裁不让粉丝花钱的强横态度好讨厌哦!要知道像她这样的追星人就非常乐于享受“我花了钱所以我能指指点点”的快感,秦绝如此做法相当于提前堵死了她合理指手画脚的渠道,既强硬又狡猾,完全是秦绝自己一家独大,粉丝一方则丝毫没有追星体验感。 然而一想到接机时秦绝出于本心的温和体贴,以及他确实从不曾在卿卿这里割过韭菜捞过钱的底气,佟光依又不得不承认: 这男的真是该死的令人动心。 可恶啊。 明明不想和你真心换真心……! 要不然说真诚和直球是最大的必杀技, 佟光依只是在看直播而已,却微妙地看得脸红,表情很难说是愤懑还是羞恼。最终,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揣,只听着声音走下抵达了航站楼的摆渡车。 …… “——哎,当时我有发过‘稍安勿躁’。比起为我的事劳心劳力以至于影响到心情和睡眠, 导致个人状态不好, 我其实更希望大家专注自己的现实生活。” 秦绝语气和缓,笑叹道, “当然了,这话听起来多少有点不识好歹,也挺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幸好,我最终可以说是‘衣锦还乡’,算是为上一句话提供了一些说服力吧。” “这次重点想跟你们说的是,我建议不要让追星占据精神和生活的全部。投入的心力越多,越容易陷进去,也越容易被牵引情绪。”秦绝关切和略带担忧的口吻不似作假,“我搭乘飞机回国的那一小段时间有在关注你们的发言和评论,看到很多眼熟的卿卿都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知道你们是着急,担心——但是前后对比下,能感觉到爆发出的戾气很惊人。这种负面情绪太耗心神了,还是放宽心, 注意身体。” 秦绝轻轻点了点太阳穴的位置,“不然万一你习惯了这样的情绪起伏, 以后就可能变得暴躁易怒, 遇到事情更倾向于一股脑地发泄情绪而不是理智地思考分析, 长此以往对内加重精神内耗,对外压缩正常的交流沟通能力,影响很大。” 她说完目光平和地注视着屏幕,将不算友好的浮粉弹幕和卿卿们的回应都收入眼底。 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秦绝侧过头去望房门的方向,见推开半边门的扈长铗向她比了个手势,遂微一颔首道:“十分钟。” 接着转回头来: “还有事要忙,最后这点时间聊聊《白昼之雨》吧。” 谈及自己的作品,秦绝唇角扬起浅浅笑意,“剧组的每一个人都为这部电影付出了很多,贺导尤其辛苦。” “今天得到消息,影片上映的时间在十月上旬到中下旬,想支持的买票看一看就好。顺带一提,分级是R15,年龄不达标的不建议观看,对血腥场面接受不能的也请酌情观看……据已经看过的观众反馈,里面部分画面怪吓人的。 “‘预期票房是多少’?噗, 该不会有记者朋友在发弹幕吧。由于《白昼之雨》是先参加电影节, 后上映,我对票房和反响方面没有特别的期待,顺其自然吧。 “一定要说期望的话,我希望大家能把角色和演员分开。这点我之前也说过很多次了。 “这次的角色‘莫森’,就我本人而言,我不太想看到大家因为出于对我本人的喜爱和支持就对角色也有宽容的滤镜。 “当然,你们有充分的自由去喜欢我演绎的角色,只是‘喜欢’和‘客观看待’不冲突,‘喜欢’并不意味着‘全面肯定’。 “‘提前敲警钟’?嗯,可以这么说。毕竟我在里面饰演的角色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绝说着笑起来,“又或者说,《白昼之雨》里的每个人都很复杂,难以用单纯的善或恶去评判、概括,真要讲起来每个有名有姓的人物身上都有争议点,所以还请尽可能辩证看待。” “不要到时候有人发表评论说讨厌我演的那个角色,你们就气冲冲地上去和人理论,强行要求人家改变想法——尊重每一位观众点评的权利,尊重言论自由,好吗?” 温声提醒过后,秦绝看着屏幕上一片片的【收到收到】【明白啦】【期待电影!】舒了口气,含着笑道: “好,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最后再啰嗦两句,近期在家里一定要注意保护个人隐私,新来的人太多,基数大,难免会有不和谐不安全的情况发生。至于我的事,还是那句话,稍安勿躁,我会处理的。” 她再次着重强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ok吗?别影响到你们自己的现实生活。” 静静等了一小会儿卿卿们的应答,秦绝点头莞尔。 “说好了,这些天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记得‘稍安勿躁’四个字。 “大家是享受作品的影迷、观众,不必为其他琐事操心,那些是我责任范围内的事情。 “就这样,下次见。” 她噙着笑意,伸出手向前伸,慢慢将无人机的镜头覆盖。直播间画面由此转暗,停顿几秒后正式结束了直播。 书房内重归寂静。 或许有许多看热闹的路人在观看过这场直播后真的因秦绝的处事态度转了粉,或许也有不少媒体工作者在蹲完素材后抓紧赶稿发通告蹭流量,总之秦绝作为当事人并不在乎,此时心绪非常平静。 她倾身给扈长铗拉了把椅子过来:“坐。那边怎么说?” 扈长铗直接将纤薄的平板电脑递到秦绝手中。 “剧组为‘不慎将秦绝与武术替身演员名字弄混并在片尾字幕里排版错误’的事向我们道了歉。”扈长铗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其余只字未提,还在冷处理。” 秦绝发出一声嗤笑。 “保得很死啊。”她看平板上聊天记录的眼神像在看几岁小孩梗脖子嘴硬,充盈着使人心里发毛的威严的慈爱,“材料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秦队。”扈长铗利落应道。 “好,那就——” 秦绝闭眼,将最近这两周的日程规划在脑内飞快过了一遍,旋即睁开眼睛,不轻不重地吐出两个字: “开干。”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四章 反击48小时(上) 扈长铗领命而去。 发生在书房的这段简短对话没有大战在即的肃杀氛围,也不含一星半点的焦躁不安,宛若执笔者早知结局,心中把握十足,现下只管将过程一一叙述清楚便是。 内心毫无波澜的秦绝在扈长铗离去后翻开了《心影链接》的剧本和自己的笔记。 虽说在维纳佐拉的时候她并没落下“功课准备”,但那时事情多,腾不出大量时间专心琢磨剧情和角色,现在既然回来了,也得尽早找回备演状态。 时而思考,时而记录,时而在脑内模拟唐糯的表现,对照着镜面实际演绎。约一个半小时后秦绝中场休息,活动了几下略显僵硬的肩背脖颈。 “嗯?” 她瞥见手机屏幕亮了,拿过来一看,稍有诧异地扬了扬眉毛。 飞讯消息居然来自罗凌。 作为剧版《心影链接》里不可动摇的男主演,罗凌此前并无动静,这倒也很好理解,毕竟秦绝和景兴河的事情与他没关系,有一点表态都会被外界解读成下场站队然后徒增事端。就算罗凌本人想说什么,他的团队也会劝他别搅合这趟浑水。 不过现在,罗凌却以颇为私人的口吻在飞讯里发了段字数适中的文字,主要内容是祝贺秦绝获奖,然后说期待能再和她合作,向她学习演戏的技巧,末了道了声“加油”,配着经典的拥抱+爱心的表情符号,仿佛一位面对学生家长的年轻班主任老师,言语措辞间的社交距离拿捏得十分合适。 秦绝有些莫名。 罗凌的消息说圆滑也圆滑,因为单就这段话而言,既可以理解为“罗凌在委婉地安慰秦绝”,也可以理解为“罗凌站在秦绝这边”,但要说真诚,也着实有些真诚的成分在——这孩子纯纯是局外人,根本没必要特别发一条信息给她。 真心想道喜?还是谢贞得了哪些内部消息,于是授意罗凌私底下关心一波以作暗示,顺便发展一下“圈内好友”的关系? 算了,懒得想这些弯弯绕绕。 【秦绝】:谢谢,一起加油。 秦绝随手回应。对面显然还在线,上方状态栏立刻切换成“正在输入中”,只是输入了好一会儿都没见有动静,秦绝遂放下手机不再理会。 片刻后,她再次从剧本里抬头,看了眼时间准备洗洗睡觉,睡前留意到罗凌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 【罗凌】:好的,感谢秦老师的鼓励!#花束#花束 【罗凌】:(哥,这是我的私人号) 【罗凌】:[柴犬搭爪爪真诚眼神.gif] 秦绝对着最后这个卖萌表情包沉思两秒。 【秦绝】:好,我知道了 【秦绝】:[揉搓狗头.gif] …… 次日上午,景兴河打着哈欠从保姆车里钻出,一如既往被团队前呼后拥着往化妆间走去。 剧组弥漫着古怪的气氛,有人在偷偷打量,有人在小声嘀咕,景兴河置若罔闻,他知道会有人代替他出面。 “东张西望什么呢!拍摄时间这么紧张还不干活!” 果然有呵斥声响起,是B组的执行导演孙广山。 余光瞄到那个扛着灯光器材的家伙被骂得喏喏称是,景兴河嘴角挑了挑,神态自若地进了由助理弯腰拉开的化妆间门。 昨晚《心影链接》官V在最新一条宣传动态的评论下面回复了“如何解释秦绝的名字出现在参演演员而不是主要演员列表里”的质问,表示: 【实在抱歉,经查证发现是实习生弄混了名字,在后期时排版失误,在这里向秦绝老师和广大粉丝说声对不起呢(╥╯^╰╥)】 经典实习生背锅,从态度到具体内容都槽点满满。然而尽管该发言被时刻关注着这事的人们截图群嘲狂骂,但景兴河照旧好端端地进组拍戏,压根没受到半点影响。 哼,一群蠢货,有金祎在背后帮我,真以为你们动动手指打打字就能改变什么吗? 景兴河在心底冷笑,他不是听不见剧组的闲言碎语,可那又如何?哪个黑红的明星脸皮不是厚如城墙,就算被问候全家他景兴河也不会少块肉,该摆烂摆烂,该拿钱拿钱,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兴河老师请往这边走,对对……” 孙广山也如昨日般堆着笑容,拿出百般的和善与耐心指导景兴河站位。当前剧组拍摄的是《心影链接》的第三集,这集有打戏,武术替身宋有平已经早早拍完了,景兴河和以前一样过来拍几个近景和特写就行。 至于他跟唐糯的对手戏,无所谓,后期剪辑会出手。 事实上,这周已然过半,景兴河跟唐糯都还没见过一次面,演过一次对手戏。如此安排,当然是为了防止唐糯这个顽固耍性子的国际小影后又在片场闹个不停。 换角一事总导演打过招呼,考虑到唐糯的性格和她迷之黏着秦绝的做派,孙广山跟唐糯的经纪人为此特地合计过半晌,最终决定“里应外合”,不拍戏时经纪人带唐糯在外商业走穴,减少她在剧组的时间,连哄带骗地督促她投入学业不去想别的;拍戏时就把景兴河跟唐糯的场次完全分开,双人场也拆成单人场,问就是“秦绝很忙现在不在,糯糯你先跟替身一起拍”。 唐糯大多时候只惦记着吃的喝的,并没有看正片和刷V博的习惯,使用电子设备时也多半是在看动画片、上课和做作业,这次对接到国内,璨华娱乐又把她的日程排得很满,每天都在循环着“上飞机→下飞机→赶通告或拍戏→吃东西→休息→上飞机”的流程。 是以,孙广山等人这么操作下来,直至今日她都以为秦绝只是时间错不开,就像天真的小孩被大人们集体哄骗着,每天活在“他就快回来了”的安抚性谎言里,傻傻地捧着奶茶等在路口,时时希望,时时张望。 今天的B组与往常几日毫无分别,景兴河在,就注定了唐糯不会在。孙广山在圈内浸淫多年,别说这种“王不见王”的场景,就连“明星本人档期太满到不了片场,只发图片和视频让后期自己抠图塞进正片里”的情况都遇到过许多次,处理眼下的事务堪称熟手,今日的拍摄任务进行得很顺利。 景兴河被他捧着也乐得自在,嫌站着不舒服就瘫在躺椅上玩手机,让助理或替身去走位。哪怕需要露脸的时候,如果手头上的这局游戏没打完,或者孙广山没有亲自三请四请,景兴河也不会站起来。 反正剧组是指着他的流量吃饭的,他是绝对的“上层阶级”,有足够任性的权利。 然而今日的氛围不大一样。 三三两两的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叫窃窃私语,可当人数多起来后,就算再小声也遮掩不住存在感,不免叫人听得分明。 景兴河被扰得烦躁,但他对外的人设是温和腼腆大男孩,当场发作不符合对外形象,于是他没好气地瞪了眼身旁的石振斌。 通常这个时候,识相点的助理就该好好地扮红脸,替他发脾气表态度了。 “……?” 景兴河没能得到预想中的回应,因为此时此刻站在旁边的石振斌也神色古怪。 “干什么?!”景兴河压低声音,语气恼火。 石振斌欲言又止,最终委婉道:“呃,兴河啊,要不你玩玩手机?” 景兴河一阵莫名其妙,什么玩手机,他现在不就是在玩手机——操。 他反应过来,蓦地有些慌乱,手指滑动了好几下才把游戏界面退掉,转而打开V博。 视线匆匆扫过,景兴河的脸色赫然一沉。 …… “托卡TOKA”连视频都不忙做了,敏锐的嗅觉告诉他根本来不及走一遍搜集素材、做视频、发视频的步骤,他选择直接在E站开启直播。 “又有新观众来吃瓜了吗?哈哈哈哈,没事我可以再说一遍。”托卡笑容满面,不忘夹带他最擅长的情绪煽动,“有一说一,这现实爽文情节真的讲几遍都不腻,好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确的】 【快讲快讲,各个up主直播间跑了一圈就你这里时间线梳理得最清楚】 托卡甚是娴熟地把秦绝和景兴河的前情提要给过了一遍,这段他早就打过底稿,嘴皮顺溜得像在说书。这之后,他继续调出几张截图,辅以解说,全程熟练不减: “大家都知道昨晚上的事吧?不知道的没关系,你就看这张图。 “这是《心影链接》的官V,真就不要脸到一定程度了,先是模糊主要矛盾,半点不提景兴河,也没正面回答秦绝戏份被顶替的事,只说是实习生失误,排版错了不小心把秦绝的名字给放进了后面那群配角龙套演员列表里。我靠,典得不能再典!它甚至不愿意单独发一条V博给秦绝道歉,它真的,我哭死!” 【遇事不决实习生】 【实习生:6】 【好不要脸啊啊啊啊啊在评论底下回复太恶心人了】 【昨晚就在V博社区里看见了,这手操作真无语,景兴河是你爹吗这么护着?】 【笑死,真论起流量也得是罗凌当爹好吧,他景兴河算个卵】 【要我说官方还不踹景兴河就离谱,秦绝金珠奖影帝那么大个腕放着,是我我已经求他回来了好吗,既有实力又有热度,爽歪歪啊!】 “咳咳咳!然后,朋友们,然后有意思的就来了啊!”托卡清清嗓吸引弹幕的注意力,“昨晚这事一出,我估摸着秦绝那边也是彻底看清了剧组的态度,这不今天中午回应就来了!” 他说着点开秦绝个人工作室的官V页面给大家展示,只见最新一条动态是个视频,配字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排练日常】 托卡仗着V博平台默认公开版权,二话不说点开这个视频给直播间的观众们转播。 细碎声响传来,画面由模糊转清晰,显然是手机摄像头自动对焦。 位于画面正中的秦绝伫立在人群里,穿着身版型笔挺的紫黑色戏服,颀长身影在十余人里鲜明夺目,旁人一眼便知谁是主角。 已看过这视频不少次的托卡眼疾手快按下暂停:“看到了吗各位,一模一样的衣服!这就是‘惊宸’那套戏服,现在没戴面具!” 他说完点击继续播放。视频中的秦绝神情认真,双眼炯炯有神,哪怕不是特写都能瞧出那股出众的精气神。她与周围疑似群演的人简单交流了几句,随后大家便拉开阵仗,一场全无特效的一对多打戏便呈现在观众眼前。 初次看这视频,只有一个感受:眼花缭乱! 这不是说打得乱,而是打得太迅速,且每个配角都不是呆滞站桩,各有各的移动走位和攻击章法,秦绝就这样周旋在众人之间,长外套下摆荡开的弧度甚为凌厉,与唐刀挥舞时偶尔反射的寒光交相辉映,以至于动态视力不强的人没点心理准备很难跟得上,看着看着脑子里只剩下“卧槽,好酷炫”和“救命,有点晕”。 负责摄录这段排练花絮的也不知是谁,虽说对焦很准,也没手抖,但拍的过程中总有那么一秒半秒丢失秦绝,不过此时“托卡TOKA”直播间里并没有指责拍摄者的弹幕,因为大家都很能理解拍摄的难处——实在是秦绝的动作太快了! 死死盯着视频的肉眼有时都跟不上,更何况在现场透过手机去拍? 【我靠帅啊】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妈的看晕了】 【第一次看到那段神之打戏的固定镜头】 弹幕大片大片飘过,托卡内心分外得意(虽说视频本身跟他并没什么关系),兴奋地嚷嚷道:“看到了吧,什么是影帝的打戏实力!” 他说完第不知道多少次把视频重播了一遍,语气意犹未尽:“铁证如山,已经播出的《心影链接》第一集里‘惊宸’这个角色就是秦绝本人演的,这打戏跟景兴河没半毛钱关系。” 又拱火道:“要是景兴河也能露脸拍个一模一样的,那我真的服他!” 【夺笋呐!!】 【这段是秦绝V博发的?我要去看看】 【还以为秦绝不打算撕景兴河了呢,这手妙啊】 【直接放视频好嘲讽啊哈哈哈哈哈哈】 【我特么乐死,你景兴河让堂堂“海明珠”影帝给你当武术替身,牛逼,真牛逼】 【现在回头看jxh脑残**逼的那些玩意儿真是太好笑了】 【哎呀~给我们哥哥做武替是看得起你~(那种语气)】 【该说不说的,我就支持这事闹大!不然人家国外的搜索秦绝发现这么年轻的龙洲影帝竟然在国内被自己人欺负,真是丢脸都丢到家门外去了!】 或许是金祎找水军把节奏往国际层面带的后果,“托卡TOKA”直播间的这条弹幕思路清奇,其他看见这两句话的观众都不由得一愣,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对啊,秦绝的“海明珠”影帝还热乎着呢,据说在外网多了不少粉丝,蓝星的各个社交平台又没有地域网络限制,如果有外国粉丝摸到V博吃瓜得知“四特”级别的影帝居然被一个二线流量明星厚颜无耻地抢戏份当武替,咱龙国人的面子往哪搁?! 弹幕池小小地爆发了一波,托卡眼珠转了转,立即顺势开团: “刚才那个弹幕老哥说得话粗理不粗!要是这波秦绝维权不成功,外国人该怎么看待我国的娱乐圈环境?就像我最开始那个视频控诉的,有实力的演员被这样欺压侮辱,本来就是大家都忍不了的事,何况这个实力派演员年仅二十岁就成为了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金珠奖影帝,妥妥的前途无量啊!” 【说得对!】 【格局打开了】 【早就看这破烂内娱环境不爽了,这波我必站秦绝】 【支持正义维权】 【支持正义爆杀景兴河!】 【退出去看了会儿V博怎么直播间的话题转到这了,托卡不继续讲瓜吗?】 【又更了!盲岛那个帖子又更了!托卡快去!】 “哦?又爆新料了?” 本就亢奋的托卡霎时来了精神,“等我两分钟朋友们,我马上回来!” 4700+,1.25和1.26的更新二合一。明天(1.27)单休。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五章 反击48小时(中上) 盲岛,小众匿名论坛,特点有三:邀请制、就事论事、口无遮拦,且因使用盲岛的“岛友”遍及各地,年龄身份职位跨度极大,堪称卧虎藏龙,导致它成为了国内著名爆料地。 在这里, 你可以摒弃一些遮遮掩掩的缩写,正大光明地打出政界商界文艺界娱乐圈的任何名字并抨击他们是垃圾;在这里,你可以肆无忌惮地点评时事,挥霍自己的见识或暴露自己的无知。 匿名机制及社区风气使诸多“岛友”都形成了“先质疑,再观望,直至发言人的话语无懈可击才予以相信”的习惯。氛围如此刁钻犀利,以至于造谣编假料在此处很难行得通,反过来说, 能承受住盲岛众人鸡蛋里挑骨头存活至今的, 基本都是板上钉钉的真料——两年前,甚至有一位省级贪官因盲岛爆料而落马。 如果说V博等公共平台是瓜田,那么盲岛就是冶炼厂,放眼望去十之八九都是真金实锤,剩下一二成是预言家。 “托卡TOKA”亦是“岛友”之一,肚里没干货的他对盲岛的隐藏大佬们推崇备至,此时如饥似渴地扫视着帖子的新内容,边看边“嘶嘶”吸气。 “——大家久等,我回来了!” 托卡没过两分钟就从手机里抬起头,“给各位朋友解释一下,刚才我们说到秦绝发布‘排练日常’的视频对吧?其实这个视频出现没多久的时候,某知名爆料论坛里就有人爆了另一条视频!” “咳,因为版权的原因那条视频我这里放不了,所以我简单描述一下内容。” 托卡随口扯了个谎,真正情况是盲岛的内容只要楼主允许就可视为广大岛友的“公共信息财产”, 能够随意转载搬运, 但托卡可不敢把猛料据为己有, 他害怕以岛内大佬的手段,自己这个百万粉up主这么做了之后指不定哪天也会被盲岛爆料搞翻车,还是怂着点好。 “先说地点:《心影链接》的拍摄现场!” 托卡故意像挤牙膏似的一点一点公布,“人物:景兴河!事件:拍戏!” “好了不卖关子了,一句话省流版本:有人在片场拍到了景兴河补拍特写的过程!哦呦,画面那叫一个真实啊,景兴河站在那都不带动的,导演还招呼着几个小工拿鼓风机放在底下呼呼地吹呢!” 【??????】 【好家伙】 【想起老六还是谁说过第一集“惊宸”摘面具时的风向不对】 【对对,我也记得!】 【竟然是鼓风机吗哈哈哈哈哈捏妈怎么这么好笑】 【为了装逼也是拼】 【尬死了,秦绝演的都是精华,景兴河硬给加了一堆糟粕】 “而且还要注意的是,景兴河第一次进组的时间是9月22号,这是什么概念朋友们,秦绝23号就登机去维纳佐拉了,明显就是趁秦绝把戏都拍完短暂离组的时候过来摘桃子啊!” 托卡将语气调动得异常愤慨,然后装模作样地拍拍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 “要知道秦绝在粉丝限定的直播里亲口承认自己出演《心影链接》的那天景兴河还在拍另一部剧。有些景兴河的粉丝现在又开始洗什么‘剧组当初就是请的景兴河演,同时请了秦绝当武替’,还说当时秦绝咖位不够所以当武替很正常——到底是你弱智还是我弱智? “如果从一开始就是景兴河露脸加秦绝武替的配置,景兴河怎么可能不提前宣传,非要等到定妆照出来的时候才告诉大家演‘惊宸’的是他?” 适当地穿插一波合理分析,托卡把话题拉回来: “还得感谢景兴河不要脸的行为触犯了众怒, 盲,咳,某匿名论坛今天关于他的爆料简直数都数不清。从刚才我描述的那条视频开始,爆料帖里的回复是一个接一个,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至于我刚刚两分钟看的是什么呢,是有人给出数条有理有据的猛料,堪称景兴河瓜条汇总——原来这小子干这事早就不是第一次了!他明星履历里那一条条奖项百分之八十都是偷来的!卧槽,震撼我全家!” …… 景兴河脸黑得不能看,手指死死掐在手机边缘,因愤怒而抑制不住地颤抖。 盲岛的爆料“托卡TOKA”这种影视区大体量up主不方便直接公开,可普通岛友却没这个顾虑,大有不怕事的人转载到V博等地,景兴河随便一搜就能搜出长长的瓜条,其中内容翔实得恐怖,有些他本人都忘了,爆料的人却从每个细枝末节都锤得清清楚楚。 这、这绝对是针对! 景兴河面目扭曲,他想退出图片查看,然而手并不听使唤,鬼使神差地继续往下滑动。 好全的整理。 他出道以来所有的活动和成就几乎全都在这,包括见光的和见不得光的。 某某综艺,景兴河靠背景运作,挤掉原定的艺人XX,代替他成为该综艺的飞行嘉宾……[图片:节目组言辞前后不一][图片:三线艺人XX尴尬站在录制现场门外] 某某人气投票奖,景兴河数据造假,在颁奖前一天晚上将竞争对手的部分票数挪到自己名下,由此获奖……[图片:投票涨幅走势][图片:竞争对手票数停滞不动的同时景兴河票数疯涨] 某某杂志,拍摄当天原本登封面的某艺人在赶路时汽车爆胎,因此延误,景兴河及时“救场”,成为该杂志当期一番……[图片:某艺人团队与某某杂志联络记录,全程为突发情况道歉][图片:明明与某某杂志并无合作的景兴河突然出现在拍摄大楼且团队齐全] 桃李年度最青春男艺人奖,景兴河凭借代言合作,直接被内定,评选仅是走过场……[图片:饭桌上景兴河与主办方及品牌方代表碰杯][图片:提前印有景兴河名字的奖杯] 职场爱情轻喜剧《词锋与雄辩》,景兴河走投资商门路,天降剧组,饰演男主角……[图片:导演酒桌录音转文字][图片:选角导演称之前已有合心意的男主,可惜了] 龙风盛典年度最佳新晋男演员,景兴河在某电影拍摄结束后临时补拍正脸,将配角演员某某某当替身用,因此获奖,且事后在该演员告上法庭时拒绝公开道歉,只给一笔赔偿金了事……[图片:庭审记录][图片:景兴河方宣称该事不存在][图片:配角演员某某某V博公开入账信息并称“再见,娱乐圈”] 《心影链接》,景兴河如法炮制……[图片:视频截图][图片:景兴河与秦绝9月中旬行程动线对比] 一目了然的排版,逻辑清晰的论述,量大类多的实证。 里面甚至夹杂着一些澄清,比如“某月某日景兴河接机生图眼袋浓郁眼底发青,疑似吸食软毒品”,编辑瓜条的人在这里晒出景兴河游戏账号截图、时间对比图及总结分析,以客观口吻表示: 此条为造谣,事实真相是景兴河当天打游戏通宵到早晨六点,并非吸毒。 ……我TM谢谢你啊! 景兴河看得咬牙切齿。 也正是因为这条汇总整理里有澄清,才更显得爆料人实事求是,本就很高的可信度直接超标。 太多的视线投来,议论声近乎响在耳边,景兴河牙齿咬得“咔咔”响,情绪已经过了愤怒阶段,转至心虚和恐慌。 金祎呢! 他万能的经纪人呢?! 2400+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六章 反击48小时(中下)(1.29) 景兴河如坐针毡,点开飞讯就想打电话,金祎的消息却在这时到来: 【正常呆在剧组拍戏,别乱说话】 景兴河咚咚直跳的心脏平静些许,恰好余光里有孙广山面露难色的脸,他用力吸了口气,硬是顶着无数似有若无的眼神从躺椅上起身, 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问: “导演,开拍吗?” 孙广山正搁那犹豫要不要上前请人——执行导演最好不要触流量演员的霉头,这是常识——没想到景兴河竟主动走了过来,他不由得松口气,堆起老油条的笑容:“对对对,正要开拍呢,兴河老师来得真及时!” 说罢, 孙广山转身招呼各部门动工。 八卦传得快, 在剧组里尤其快。景兴河从未在如此不适的氛围里拍完他的站桩露脸戏码, 孙广山宣布今日收工时他速度极快地抢先溜进了保姆车,仿佛只要跑得迅速,周遭那些讽刺和嘲笑的目光就能被他甩在身后彻底消失。 金祎百忙中又发来两条消息,一条说自己在忙别扰他,另一条叫景兴河回酒店老实呆着。 景兴河揣揣不安地回去了。 他在高档套间里“关禁闭”的这个晚上,外界舆论风向变换不停。瓜条汇总像是打响了“反景兴河”的第一枪,更多人蹿出来爆料,信息繁杂难辨真假。 有人晒出旧照片,称自己在某某剧组给景兴河做过生活助理,被他辱骂甩脸色不说,还经常被他扔过来的热奶茶热咖啡烫到; 也有人跟着发声,称己方公司与景兴河的团队对接过,对方要求必须给景兴河的图精修再精修,眼睫毛少一根都不行,且景兴河团队作为甲方多次拖欠钱款, 至今仍有几笔未曾入账; 另有人无图无视频只凭一张嘴, 说某次遇到景兴河时亲眼瞧见他耍大牌, 对签名请求非常不耐烦,和平时屏幕里见到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还有人表示,我某某朋友的亲戚在剧组工作时曾经“冒犯”过景兴河(指给众演员送水时没有双手把矿泉水瓶递给他),于是没过几天就被找借口直接开除,足见景兴河为人有多小心眼。 而相对应的,金祎这边也没闲着,一方面带节奏称“秦绝一朝影帝便趁势欺人,一个景兴河都被欺负成这样,以后还有谁敢跟他合作”,另一方面大力鼓吹景兴河此时“四面楚歌”、“墙倒众人推”,使尽手段虐粉固粉,让职业粉丝下场带动饭圈:对家在害哥哥,这波我们必须给力帮哥哥渡过难关! 两边舆论相互对撞,围观群众吃个饭的功夫兴许外面就换了种说法,喜欢搅合这些琐碎事情的网民乐此不疲,时时跟进,觉得这都什么玩意儿的路人则皱皱眉划过去,敬谢不敏。 办公室内,赛博奔波了大半天的金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只觉疲惫异常。 秦绝的这波反击来势汹汹,甚至称不上阴损, 是光明正大的阳谋。便是金祎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搜集出这么多东西,还半点没有私下谈判的意思,直接广而告之。 到底是秦绝神通广大,还是这事另有他人插手? 忙碌之际,金祎依然没有放下这个关注点。 景兴河记仇的性子他知道,不然也不会埋下那么多或大或小的祸根。 不过说句实话,像投票作假、奖项内定、天降剧组以及读作救场写作明抢的这些事,在娱乐圈根本屡见不鲜,照这么个扒法,没有几个艺人能不落网。只要不是黄赌毒和偷漏税这类涉及底线的事,在金祎这里压根算不上“塌房危机”。换而言之,他认为现在的情况仍然能救。 “金哥!” 正好有下属来汇报,金祎摸出一根烟叼上,把几种常见的公关话术交代了下去,又吩咐职粉务必把方向集中在“花钱支持”而非“澄清撕逼”上,这才掏出打火机将香烟点燃,望着下属匆忙离去的背影吐出一缕烟气。 哼,指望着那条长V博汇总一锤定音?太天真了! 如果是能力一般的经纪人,此时恐怕已经乱了阵脚。毕竟瓜条里涉及的实锤太多,要洗白根本洗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景兴河仿佛被乱拳打死的老师傅一样,连说理都没处说就这么败了。 可金祎不同,他眼光毒辣,意识到当前如果发动粉丝和水军一条条反驳、澄清,那才是落入了圈套,彻底被人带着走——要知道黑料数量那么多,全都洗完还不得是猴年马月,哪里赶得及! 所以目前最紧要的,根本不是洗白景兴河,而是向合作方和《心影链接》官方证明景兴河的价值! 下层群众想什么还不都是上头一句话的事。只要景兴河的商业价值还能被认可,再多的黑料都能被粉丝捂嘴,被营销盖住,被时间冲淡。 金祎的策略直指核心,圈内“粉头”纷纷应声呼吁,在各个平台和飞讯群里把道理掰开揉碎讲给众粉丝:莫须有的事情不要澄清!我们哥哥就没做过那些事,根本不需要澄清!现在最害怕的是官方听了那些瓜,不想让哥哥继续演戏了,所以大家必须要向官方证明哥哥还有我们的全力支持!! 归根结底一句话:哥哥只有我们了,快给哥哥花钱! 九月二十九日这个晚上,景兴河代言的各个产品销量飙升。 金祎松了口气。 果然,他就知道,圈子里看的还是商业价值。粉丝源源不断地送钱,相当于给合作方和《心影链接》制作方传达一个信息:有景兴河在,不愁捞不到他粉丝的钱,所以和景兴河合作不亏。 只要有钱赚,所谓的黑料又能怎样。都说过了,混在娱乐圈里的人谁底子干净?不触犯到底线完全不叫事。 金祎一面监控舆论走势,一面继续去探口风。 他先前埋下的伏笔今日都派上了用场,暴风雨当中以“北川送客”为首的那群人坚决拉着偏架,秦绝在他们口中被描绘得宛若一个登基后便变得极为阴狠毒辣的皇帝,“如此可真是令人寒心!”。 有粉丝的真金白银支撑着,有景兴河本人还算不错的背景支撑着,金祎打通了《心影链接》制片主任尹智轩的电话,两人低语半晌。 晚间,《心影链接》官V正式发布动态,措辞委婉,但核心意思是: 演员秦绝在剧组拍摄期间突然因事外出,导演劝不住,只好顺从他的心愿。然而拍摄计划因此搁置停摆,实在困扰,所以不得不临时邀请演员景兴河前来救场,填补秦绝缺失的部分场次。 然后语气极其委屈地表示: 当时真的不清楚秦绝老师是去国外参加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了,还以为这一走是对剧组不满,以后不会再回来,这才被迫和景兴河老师签约合作,打算一起完成接下来的戏份拍摄。 2300+,今天还有更新。 金祎你这公关能力干点啥不好。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七章 反击48小时(下) 别说秦绝家里的卿卿,就连E站ID是“影迷老六爱吐槽”的谭流第二天早上起来看见官方这则声明都吐了口血。 真特么茶啊! 绿茶味儿都扑我脸上来了! 照剧组这么一说,倒显得秦绝无比功利,有了《白昼之雨》就把《心影链接》给扔了,现在得奖回来又两边都想要,于是仗着自己是如日中天的新晋影帝,开撕无辜救场的景兴河。 要不是当初第一时间看了新鲜热乎的《心影链接》第一集, 没准我还真信了你的鬼话! 谭流一阵血压上升。 急促的“滴滴”声连续传来,是“萨麻耶”在飞讯敲他。 谭流赶忙点开私聊窗口,入眼看见“萨麻耶”怒喷剧组十几条,末了才是重点:【老六啊,关于之前那个投稿,我有个事在犹豫】 谭流回复:【犹豫什么?】 对面正在输入了一会儿。 【萨麻耶】:秦绝不是发了打戏花絮吗, 里面拍到了更多的细节,可以矫正一些我们这个视频的错误 【萨麻耶】:但是剧组也太恶心了吧!我现在就想把视频发了然后拿证据狠狠骂他! 谭流在电脑屏幕前沉思。 他明白“萨麻耶”的意思,说白了这就是个选择, 关于要“专业度”还是要“热度”的选择。 因为不论是“萨麻耶”还是谭流都知道,假如这波秦绝叫板景兴河没叫过,夺回角色失败,那么他们准备的专业投稿也将失去意义——因为届时剧组为保景兴河肯定会联络E站官方,让这个视频“审核失败”,发不出来。 而要是现在把分析打戏的视频发布出去,起码还能声援秦绝,顺带蹭一蹭流量,如果押对了秦绝自然很好,押错了也不能说很亏,总有一点赚头。 要怎么办? 谭流陷入抉择。 与此同时,他心底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在响: 你甘心吗? 你希望一辈子的职业生涯,都扑在影视区自媒体上,做一个追热点、等商单、见风使舵的up主吗? 虽然实际上仅有半分钟, 谭流却觉得自己在脑海里遨游了整整两天。 “……不急!”他最终斩钉截铁道,“我相信秦绝。而且以他的个性,肯定觉得我们的高质量视频和托卡那种有着本质区别。尽管现在局势还不明朗,但我愿意赌一把!” 这条语音消息似是把谭流的决心传递至网线另一端, “萨麻耶”沉默片刻,也狠狠地发了几个感叹号过来。 【萨麻耶】:懂! 【萨麻耶】:我和风亭去修视频了!! …… 金祎昨晚忐忑地盯舆论盯到凌晨两点,见秦绝方没有动静才姑且安心闭眼,睡不到五个小时又兢兢业业地起身下床,投入到公关事业中。 他先是叮嘱景兴河继续呆在酒店不要乱动,毕竟这个关头难保不会有三流娱记和狗仔队追到剧组,万一应对出错反倒坏事;接着又去查探各方态度,饭圈还在职粉的带动下嗷嗷打鸡血给景兴河扔钱,剧组有制片主任尹智轩这样的“上层人士”照看,目前也无事。 而秦绝那边则令人迷思,仿佛没起床似的,目前还无动向。 金祎皱起眉头。 莫非,秦绝放弃了? 看似凶狠,实则是纸老虎,很不经打? 金祎心头的警惕和忧虑迟迟不落,直至午间十一点,异变突生。 一个名为“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的账号将先前的瓜条拆分成一个又一个细致的民事纠纷详情,这些当事人里有昔日被景兴河和金祎坑害的配角演员, 有被拖欠钱款许久的外包公司, 也有许许多多在工作期间身体受伤或薪资缺损的原景兴河临时生活助理。 他们聚集在一起, 向景兴河及其团队提出诉求:公开道歉,予以赔偿。 金祎心里霎时咯噔一声。 “先稳住!不要着急回应……” 他打着电话,不知怎的泛起一阵强烈的心慌,果然一个半小时后,“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在V博艾特了“秦绝ZaydeChin工作室”,并友好询问: 【秦绝先生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联合起诉景兴河?】 坏了! 金祎脸色骤变。 联合起诉,又或者说集体诉讼,指的是一群人拥有共同利益和共同目标,因人数过多所以由其中一人或数人为全体利益起诉。 用人话说,就是景兴河一个被告,将要面对可能包括秦绝在内的很多很多个原告。 你们怎么敢?! 金祎惊得连续刷新两次秦绝工作室的主页,见还没回应才把不自觉憋着的这口气分成五秒缓缓吐出来。 妈的,什么情况。 这群人是真的敢告啊! 娱乐圈内太多“私了”,加上事件常与资本集团挂钩,以至于诉诸法律这条通道很少行得通也很少出现。然而,这并不代表金祎等人就不害怕律法手段。 且不说龙国有征信制度,单拿集体诉讼来说,景兴河就有可能赔到裤衩子都没了——那么多原告,哪怕一人只要一笔精神损失费,叠加起来也是很恐怖的数字。 这就是秦绝那方始终不动的原因? 找这么多人一起“逼宫”? 眼睁睁看着“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已经将部分诉讼材料摆了出来,金祎眼前一阵发晕。 他仿佛能幻视一大帮人呼啦啦涌到殿外,其中秦绝站在最前头狞笑,叫道:“你不是避重就轻么?不是转移话题么?现在那瓜条你不想管也得给我管!” 这他妈—— 金祎的冷汗涔涔而下,放在桌面的手机更在短短几分钟内震动就没停下来过。他知道正在联系他的都有哪些人,景兴河,合作方,《心影链接》制作方,律师,等等。饶是从业多年,金祎也止不住生出一股强烈的逃避的冲动。 这个摊子……太大了! 最初只是一个小小的秦绝而已,没想到秦绝摇身一变从侏儒成了巨人,现在还带起一批人,让这件事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金祎喉头发紧,到底还是拿起了手机,声音艰涩地应对各方声音,安排律师。 怎么可能呢。他控制不住地在心里自言自语,不可能的,秦绝无非是在吓唬人,这小子能迅速聚集起这么多的人,还真是有些手段…… 自我安慰与焦头烂额同时发生,金祎度过了噩梦般的三小时,紧接着又被“秦绝ZaydeChin工作室”的回应迎头敲了一闷棍。 秦绝个人工作室礼貌地拒绝了联合会的提议。 同时公开了他们自己的详细证据与起诉材料。 金祎如遭雷击。 感谢【忆倾慕书】的83231打赏(盟主已加更) 感谢【冉听花开】的42000打赏 感谢【乔小禾】的25000打赏(盟主及万赏已加更) 感谢【牛宝宝的毛毛虫】的11500打赏 感谢【莫浅言殇】的5000+5000打赏 感谢【秋叶将落autumn】的7500打赏 感谢【K_52736】的6666打赏 感谢【浅默兮兮】的5600打赏 感谢【书友20210403015619575】的5199打赏 感谢【夜肆】的5100打赏 感谢【DAI】【pin1990】【Sample17】的5000打赏 感谢【林中笙起】的3200打赏 感谢【momo鱼】【basa】的3000打赏 感谢【勩軍】的2600打赏 感谢【额000无所谓】的1700打赏 感谢【书友20220130063343088】【玥琉珮】【牛宝宝的毛毛虫】的1500打赏 感谢【海棠茶树】的1133打赏 感谢【火华人生如梦】的1000打赏 感谢【书友20200724214248228】的800打赏 感谢【御影千羽Sam】的600打赏 感谢【书友20221222175817288】的520打赏 感谢【stacey】【6203林洛】【小小的猪猪】【子兮兒】【單身敗金女】的500打赏 加更去了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八章 反击48小时(终) 太狠了。 哪怕是时刻关注并打算随时跟进的“托卡TOKA”都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当前的情形,如果说“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的目标还只是景兴河个人,那秦绝这副表现就是打算连景兴河带《心影链接》一起告。 这就好比……有一帮人携枪带棒要去揍景兴河一顿,走到半路邀请秦绝跟他们一起,结果秦绝文质彬彬地婉拒了这伙人,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 “尼玛,联合会要的是钱, 秦绝要的是命啊!” 认识到这一点的人不约而同地吸了口气。 “不过这样一来,联合会跟秦绝……还真不是一批人?” 也有人注意到了其他地方。 只不过,无论答案是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金祎连续接到四通电话,每接一个心就往下沉一分,到最后得手攥着桌角才不至于腿根发软。 他这时才发觉一件事。 《心影链接》剧组不一样,它是211网剧, 随拍随播。 “随拍随播”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群众的声浪要比往常高出太多,假如有数以万计的人联合起来抵制这部剧, 投资商见势头不好,直接收手,那么这部剧还没拍完半路夭折都有可能。 现在景兴河就成了这个攻讦的焦点。 秦绝的强硬超出所有人的预计,涉及到法律,只要她死咬不放,景兴河就没办法走所谓的“黑红”路线,而一个相应新政策的网剧若是连涉嫌法律纠纷的艺人都还死死保着,那国家会怎么看待你们这个剧组? 况且有了法律要素的参与,当前景兴河与秦绝这点破事霎时闹得更凶,已有隐约盖过罗凌和李静鱼两位主演热度的趋势。在《心影链接》播出第二集的前夕,官方会选择哪一边,这还用说吗? 金祎颓败地瘫在老板椅上。 景兴河在剧组一日,秦绝就法律追责一日, 如果他是官方,他也知道现在的最优处理方法是送走景兴河,迎秦绝回来, 将整件事情迅速且彻底地平息,这样才能腾出空来继续营销宣传。 不然再这么继续下去,提起《心影链接》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景兴河这个B怎么还没走”,不用说秦绝,金祎估计罗凌和李静鱼的团队都要动手了。 “妈的,妈的!” 当初谈下这门合作有多得意,现在的金祎就有多懊恼。 谁能想到秦绝从国外拿了个四特“海明珠”影帝回来? 谁能想到秦绝丝毫不讲圈内规矩,直接摆证据上法庭? 金祎脑仁嗡嗡地疼,他玩公关玩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打过这样一场憋屈得要死的仗。 抑制不住地在脑内复盘这两天的经过,金祎猝然觉察到他走错了一步棋,而且大错特错。 因为秦绝在剧组表态前,始终对标的是景兴河,而不是《心影链接》官方。 她给官方留了余地,可金祎没有。 金祎为带动舆论节奏,营造秦绝“得势后欺压景兴河”的假象,这才连同制作方发布了那则茶味四溢的声明。 结果就是这一站队,坏事了。 秦绝直接连景兴河带剧组一起告。 而涉及到《心影链接》本身,剧组必定要弃车保帅, 景兴河自然是那辆破车。 ……说到底, 金祎就是没想到秦绝能如此强势。 不论是她的态度,还是她的团队,都可怕得过头。 手机铃声响起,金祎用死气沉沉的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顿时累得气都生不起来。 “喂。”他接起电话。 “金哥,现在这、这怎么办?”景兴河惊慌失真的声音传进金祎的耳朵。 “……”金祎疲惫地叹口气,“还能怎么办?秦绝他是真敢告啊。” 景兴河憋了几秒:“我们呢?我们告不过吗?” “我们告个屁!”金祎气得笑出声,“你能告过他吗?你他妈真以为自己占理?” “这……我们有律师啊!” 金祎不想再听景兴河宛若脑干缺失的胡言乱语。 “闭嘴。”他冷漠道,“我现在给你收拾烂摊子,《心影链接》你别想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也安分点吧!” “啊?”景兴河像是不敢相信金祎竟然会说出这番话,“金哥哥,你可是——” “行了,给我闭嘴!” 金祎恼羞成怒,直接将电话挂断。 …… 唰啦。 秦绝手里的剧本翻过一页。 敲门声响起,与前天晚上别无二致。 “进。”秦绝放下剧本,顺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吧。” 扈长铗应声落座,二话不说先将平板电脑递上。 仍旧是那个聊天窗口,九月二十五日对方在说“结清第二集片酬”,九月二十八日在为“弄混名字排版错误”道歉,现在九月三十日,对面明显换了个人,语气与先前两段的冷淡和圆滑截然不同,几段话措辞谨慎,透着股小心翼翼的恭敬。 秦绝扫了一眼,没什么感情地笑了笑。 “借口够拙劣的。”她说。 又道:“也罢,收手吧。” “是。”扈长铗点头,“秦队,回复方面……” “就说之前的消息都没看见。”秦绝漫不经心地回道。 这是她当初留下的台阶,对面爱接不接。 外面已经撕破脸了,私聊窗口还装模作样地端着体面,反正目的已达成,秦绝不介意陪着演一段劣质戏码。 扈长铗:“收到。” 数分钟后,某办公室内的工位上传来一声解脱的叹息。 “情况如何?”西装革履的人匆匆赶来。 “啊,王老师。”电脑前的姑娘连忙回头,“秦……秦老师那边回复了。” 姓王的领导俯身眯眼一看,只见两条对话气泡一上一下。 【秦绝经纪人/森染】:哦,好。抱歉之前事忙,才看见消息。 【秦绝经纪人/森染】:没耽误什么事吧?#微笑 “……”王文衍微妙地松了口气。 没事,冷嘲热讽和阴阳怪气都无所谓,只要松口就行。 能有个台阶就不错了,这时候得赶紧顺杆爬把事情了结——要是秦绝那边拒绝沟通直接法庭见,还真不好收场。 想毕,王文衍状似镇定地嘱咐道:“还不快联系剧组的生活制片,酒店规格不用我多说吧?” “不用不用。”负责对接的姑娘点头。 “还有场记表什么的,都快点交接,别让秦老师等得着急。” “嗯嗯嗯。” 没过一会儿,小助理露出纠结神色,犹豫地探出脑袋,小声道:“王老师……” “什么事?” “秦老师那边说,他们已经有地方住了。”她硬着头皮道,“就不麻烦我们安排住宿了。” “……”王文衍顿了顿,“去打听打听秦绝的喜好,叫B组的人都机灵点。” 说罢习惯性批评道:“这种事还用我亲自交代吗?” 小助理喏喏应了两声,忙不迭干活去了。 …… 新的反转很快传播开来。 《心影链接》官V删除前一条V博,称皮下人员未经允许失职失言,剧组已做开除处理。 同样被除名的还有选角导演古朝平,因为他“不了解”秦绝出国是暂别剧组,“误认为”演员空缺,“自作主张”邀请景兴河前来填补缺位,“不慎”令事态发展至此,现已“引咎辞职”,对演员秦绝及演员景兴河表示由衷的歉意。 这之后还有林林总总的一大串,包括但不限于与古朝平沆瀣一气的某生活制片助理和擅自对外发言的某实习生等等。 总而言之,辞退了一些人,批评了一些人。脸面露出来,腰也弯下去。 最后,“非常抱歉阴差阳错之下与秦绝老师产生许多误会,经过细心沟通后,两方现已达成一致,小链对秦绝老师的加盟感到超级荣幸呢!#打call#打call”。 接着五分钟后,一条新V博发布。 【因内容调整,《心影链接》第一集已被回收重制,在此向观众朋友们郑重道歉。10月2日,《心影链接》再出发,连续两集全网放送,追剧的小伙伴们千万不要错过哦~!感谢大家的理解与支持!】 同一天,@心影链接V删除与景兴河相关的所有V博,正式发布“惊宸”一角迟来的定妆照。 演员秦绝,归组。 2700+ —— 感谢【御影千羽Sam】【imire】的500打赏 感谢【书友20190717091436136】【书友20230111144619041】【玖.】的400打赏 感谢【书友20220614210609924】的300打赏 感谢【懒二坨】【浅笑2】【濯爅】【花白薇】【顾倾舟】【茠茶】的200打赏 感谢【啊柒鸭】【书友20221002200343417】【书友20220614151436258】【evils2282009】【书友20221107011752552】【寒希】【书友20180902131703707】【豹废】【Uo仔】【书友20220304173711541】【熙荼海棠】【SROES】【隙缝光影】【吉利蟹】【陌怜熙源】【书喵Fiona】【稚】【费号也不够如此】【奶糖我要柠檬味】【吴家小胖668】【玺乐安平】【遇见木乃伊】【Silenus_】【书友20221219072121738】【书友20230104152914783】【书友20180115210401752】【书友20220704063228076】【书友20200809074423242】【砚水凝丶】的100打赏 (本章完) ------------ 第一千四十九章 嘴脸 十月一号这天秦绝被第二副导和B组执行导演孙广山共同迎下了保姆车。 片场的氛围比最初开拍时更甚,就差在地面铺条红毯,秦绝视线掠过之前就没见过几回,此时却笑容满溢的第二副导,以及另一边无时无刻堆着笑意的孙广山,心里毫无波动,只面上露着礼貌的微笑应付过去。 “哎呀, 秦老师一路辛苦。”第二副导笑呵呵的,“奥奈利亚跟咱们龙洲离得不近,估计往返这几天,光是国际长途航班就够累的了。哈哈,当然,秦老师不像我们这些奔四奔五的老骨头,身体健康精力也好,更重要的是有实力还敬业!难为您才歇几天就赶回来剧组……” 秦绝垂眼不搭话,并无得意之色, 在这般奉承言语和拥簇下走进化妆间。 甫一进门,便见从窗户到地板都擦得锃明瓦亮,用作化妆台的桌面宽了一倍不止,旁边添了两个小方柜,一个上面摆着菜粥肉粥小米粥黑米粥,另有奶茶和咖啡,皆是刚拆封不久,热气腾腾;另一个上面摆着造型别致的水果拼盘和蔬菜沙拉,另有一小把新鲜滴露的花束插在精致瓷瓶中,增添几分雅致情趣。 再看周围,服装师化妆师全员待命,展示架上挂着崭新的戏服、几套常服和两件浴袍,靠里的位置划了隔间,瞧这架势是连换衣室和洗浴间都已安排妥当。 “老孙呐,不是我说你。”秦绝在化妆台前落座, 第二副导的嘴仍是没停, “咱们剧组又不是没经费,你看看之前那个化妆间的布置, 像什么样子!又窄又挤的,不说用着不舒服,它也影响效率啊对不对?” 孙广山陪着笑:“对对,李哥说得对,是我疏忽,委屈演员老师了。” 演完这段,第二副导又笑盈盈地转向秦绝:“秦老师,哎呀,不知道您早餐吃的什么,咱这边东西都备着了,要是没有合心意的您就叫小赵,这丫头手脚麻利,是剧组新调过来的生活助理——” 介绍的这功夫,他看见秦绝目光落在化妆台上,那里摆着饰品收纳架,上面有一条chocker,皮质的, 中间镶嵌一枚装饰性的紫水晶。 记忆齿轮在第二副导脑子里转得擦出火星, 他赶紧道:“哎呦,怎么还放在这啊!服装师呢?你怎么做工作的?!不知道秦老师之前就说过这个颈环不符合角色设定,不能用吗?”* “啊?李导,我……”服装师怎会知道她是给第二副导背了锅,此时猝不及防被批评,既委屈又慌乱。 “前两集都戴着它出镜了,现在再摘不就有bug了吗。”秦绝冷淡出声。 她看向脸色尴尬的第二副导,不等他说话又平静道: “李副导的意思是想把第一集和第二集‘惊宸’出场的内容再重拍一遍?” “呃,嗯。” 第二副导哑口无言,心想要糟,当初那个下马威到底是在新晋影帝这落了心结,赶忙赔笑道: “这……明晚就播出了,恐怕来不及……” “我也这么觉得。” 秦绝淡淡应声,没再纠缠此事,径直对孙广山道:“导演,今天不拍戏么?” 孙广山忙道:“拍的,拍的。” “那。” 秦绝看了他们俩一眼。 第二副导一愣,立即笑道:“啊对,老李我就不在这耽误秦老师做妆造了,有事您联系我,随叫随到,随叫随到。” 说罢识相地转身离去,连带着孙广山一起。 这两人一走,本就比之前宽敞的化妆间顿时恢复了应有的空气流通,张明神情微妙地看了眼那位“小赵”,凑上前问:“秦哥,这些吃的……” “都撤了,占地方。”秦绝道,“以后也用不着。” 又嗤了声,半开玩笑道:“第三第四集紧着拍,在开拍前耽误时间,真拍戏得拍到多晚。知道的是好心办坏事,不知道的还以为要谋害我让我加班呢。” 听出她话里话外的嫌弃,B组的服装师和化妆师在旁忍笑。 被第二副导点名的小赵倒是真如领导所言是个会来事的,见张明弯腰收拾那些汤汤水水,自己就去另一边的小方柜整理瓜果拼盘。 “秦老师。”过了一会儿她小声道,“这花儿……留着吗?” 彼时秦绝已经用眼神示意化妆师上前,正在上底妆。听见小赵的询问,她眼神投过去:“放着吧。” 总得留个让人示好的余地,不然秦绝担心下次再来化妆间的时候第二副导把里面隔间的马桶都给她换成镶金的。 总算得到一句松口,小赵喜不自胜:“哎,好的!” 她正要将手边的东西都撤远,就听秦绝问道:“你是生活制片调来的临时生活助理吗,叫什么名字?” “秦老师,我叫赵雯雯。” 赵雯雯咧开挑不出错的热情笑容。 一道视线射来。 赵雯雯的嘴角霎时僵在当前的弧度,秦绝并未转过头,但扫过来的眼神却冰冷异常,挟裹着上位者特有的威压和审视,像狙击枪的红点正中赵雯雯的瞳仁,是浓郁的危机讯号。 “哦。”化妆师还忙着上妆,秦绝简短一瞥便将目光收回,“你去唐糯那吧。” “……诶?”赵雯雯怔住,小心翼翼地重复道,“去唐糯……老师那?” 秦绝声音十分平静:“对。她助理不行。” 经纪人也不行。 赵雯雯:? 等等,“唐糯的助理不行”这是可以说的吗?? “你工资是剧组开的吧。”秦绝随口道。 “啊,对……” “那给谁当助理都不影响。”秦绝说,“我有自己的生活助理,李副导盛情难却,我就借花献佛,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唐糯。” 那道视线又投过来,轻飘飘的:“可以吧?” “……嗯,好的。”赵雯雯不敢不应。 她其实还算来路干净,只是和第二副导有点亲戚关系,对方听说秦绝对自家团队挺好,而且打听到秦绝现在的助理张明就是曾经在剧组里认识,随后便招到身边的,所以才借着这个机会把她送来,想着或许能攀一攀高枝,仅是普通的个人小心思罢了,真没什么阴谋。 却没想到秦绝如此警惕,哪怕是临时的生活助理也不想留。 赵雯雯暗自抿了抿唇,还想努力挣扎一下:“秦老师,那唐糯老师那边……?” “你去就行。有人问就说是我让的。”秦绝语气未变,“再有问题,让他们来找我。”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赵雯雯只好老老实实地说了声“好的”,带着这些收拾好的果蔬饮品离开了化妆间。 感谢【浅默兮兮】的1500打赏 感谢【忘忧宅雨田玟】的800打赏 感谢【御影千羽Sam】【林中笙起】的600打赏 感谢【书友20210403015619575】的200打赏 感谢【勩军】的100打赏 感谢【菁离】的冰阔落x37、催更符x2和灵感胶囊 感谢【紫菜包猪蹄】的冰阔落x31和催更符x7 感谢【上学中w】的冰阔落x19 感谢【羡羡做的糯米粥】的冰阔落x13和催更符 感谢【彤德莱文】的冰阔落x8 感谢【沅子】的冰阔落x6和催更符 感谢【墨司玉】的冰阔落x4和催更符 感谢【莫在言情看耽】的冰阔落x4 感谢【暮朝黎晓卿】【Behimia】的冰阔落x3 感谢【漠晶】的冰阔落x2 感谢【丹纯居家】的催更符 感谢【秦绝与羽生结弦yyds】【DAIii】【江倚楼】【潇洒小妖】【婧烟】【改不了的名子】【祁醉不做人誓不改名】【夕阳余晖】【言情苦娇妻文学久矣】【阿帕kid】的冰阔落 —— 还是感谢列表的加更。 *详见第946章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章 有秦绝揶揄的那句“耽误时间等于害我加班”,剧组内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动作都很快,在保证质量的情况下迅速完成任务。 没过多久,秦绝一身戏服走进片场。 孙广山的态度原本比之前还要更多几分卑微和恭敬,但秦绝开口便是正事,几番直言直语后孙广山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演员得奖前后并没有区别,也不需要别人的区别对待。 剧组总算恢复如常,唯一有点不同的是当秦绝主动要求再拍一条时,孙广山没像以往那样委婉回绝,而是连连点头,秦绝说什么就是什么。 有无荣誉傍身的差距在此得到充分的体现: 普通演员提出“保一条”,叫实力不足、麻烦导演、浪费剧组资源; “海明珠”影帝提出“保一条”,叫精益求精、为人敬业、看重作品质量。 秦绝自然觉得讽刺,然而娱乐圈内的剧组大多如此,除了适应别无他法,只要还能认真拍戏,过程中这点人情世故造成的波折也便无所谓了。 十全十美终究难得,她已经从象牙塔毕业,不该过分抱有期望。倒不如说,期待一切事情都如自己所愿也是种天真而傲慢的行径。 一个上午在快节奏的拍摄工作里匆匆而过,正午时分,唐糯来到剧组。 “哦!”她离得老远看见秦绝的身影,顿时眼眸一亮,扔下经纪人和助理“啪嗒啪嗒”跑过来。 “你回来啦!”唐糯一脑袋撞在秦绝后背。 秦绝顺手把小家伙捞过来然后揉她兔头:“嗯,前些日子太忙。” “噢。”唐糯点点头,“辛苦啦!” “从维纳佐拉给你带了零食,吃不吃?”秦绝问。 “吃!” 哎,真好哄。 秦绝看着坐在板凳上抱着零食袋“咔嚓咔嚓咔嚓咔嚓.gif”的唐糯一脸慈爱。 有件事本来很有槽点,那就是片场集体失忆,仿佛被谁耳提面命过似的,对内对外统一口径为:什么?饰演“惊宸”的演员不从来都是秦绝老师吗?这几天秦绝老师不是去国外参加国际电影节所以才没在剧组吗?啥?你说景兴河?那是谁?我不到啊? 记忆“覆盖”得如此彻底,秦绝原先还颇为无语,现在看着神情天真不谙世事,只单纯为秦绝“外出归来”而开心的唐糯,心道算了,失忆就失忆吧,大家都当做无事发生也不错。 “秦队。”扈长铗走近,低声在秦绝耳边讲了几句。 秦绝的视线还停留在嚼嚼嚼的唐糯脸上:“讨回公道即可,其余我们不负责。” “是。”扈长铗颔首。 “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涉及到的当事人是森染在秦绝的授意下一一查证并联络的,打官司的相关事宜及诉讼材料筹备早在二十五日便开始着手安排。 &景兴河和金祎作威作福已久,得罪的人两只手都数不清,而站在那些人的立场上,突然有一天你厌恶的家伙似乎惹上了麻烦,一夕翻车,就在这时一个陌生人联系到你,出示了足够的诚意并表示“既然我们都是受害者,不如联合,至少讨个道歉,要是人多力量大,兴许还能有些赔偿”,你会怎么选择? “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由此秘密组建,直到特定的时日伴随着瓜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v博上,剑指景兴河。 组织这一切的是森染和她的代行者,联合会成员并不知道稳坐幕后主位的是秦绝。之所以将两边切割,一是可以相互配合打组合拳,二是秦绝的诉求与他们不同,《心影链接》剧方若是想处理,必定服软求和,“私了”是唯一的途径,闹上法庭的概率很小。 因此,事先划清界限也方便在秦绝达成目的后让那群人依然可以按照原计划揪着景兴河上法院,得到该有的致歉和赔偿——秦绝不会亏待她的合作对象,他们既然从中助力,她就给他们应得的报酬。 然而凡事不怕没证据,就怕不敢想,总有几个人或无比自信或耍小聪明,认定联合会肯定与秦绝有关,于是有的套起近乎,有的甚至脑子不甚灵光地透露出威胁之意,仿佛真以为他既能在景兴河那榨到一笔,又能在秦绝这敲到竹杠。 秦绝对此的反应只有:冷漠.jpg 双赢不代表她容许合作对象蹬鼻子上脸,联合会也是一次性产物,此次事了便原地解散,她又不是某宝商家,还要负责全方位售后。 不管怎样,景兴河吃官司是板上钉钉的事,夺回角色重归剧组是秦绝的目标,在景兴河要害处撕下一块肉来是她和他的私人恩怨,事情一码归一码,她两手抓两手硬,各不耽误。 “对了。”表明态度后秦绝接着道,“查一下无辜受难的普通人,能帮衬的帮一把。” “明白。”扈长铗应声。 《心影链接》剧方的公关处理标准得像教科书,说来说去就是推人背锅、转移注意力和强行捂嘴那一套。森染已经查到与金祎往来频繁的是制片主任尹智轩,再往前的饭局里也有总导演孔钧,可这两人的地位摆在那,自然不会轻易动摇,所以最终事情败露之时,被推出来的只有那天跟着坐上酒桌的选角导演古朝平。 老油条总能走一步看三步,从一开始就找好了替罪羊。 一个选角导演尚且如此,遑论那些“不懂规矩的实习生”。 如果是末世,秦绝肯定奉行冤有头债有主的策略,直接冲上门和景兴河拼刀,谁活着谁就是胜者。可惜当前是和谐社会,社交脉络千丝万缕,人情往来错综复杂,总有无辜者莫名其妙遭受波及,他们的祸乱有秦绝一份因,秦绝也不惮承担这份果。 当然,她的弥补亦有条件,得是真正无辜的普通人才行。 以古朝平为例,倘若他在与景兴河和金祎的合作下捞到了油水,是自愿同流合污,那今时今日被迫背锅就只能说是自作自受,这种“个人造化”秦绝懒得搭理。 唐糯的咳嗽声唤回秦绝的思绪,她递上矿泉水,过程里与扈长铗通了个眼神,后者领会意图,见没有其他指示,便点点头转身离开。 ------------ 第一千五十一章 七 啪。 几份文件随手摔在办公桌面,金祎重重瘫进老板椅,从喉头吐出一声极其疲惫的长叹。 秦绝安然回到剧组,景兴河却还被那个破烂联合会咬着不放,金祎使尽手段也只撬动了其中的两三名成员,顺利给钱私了,其他人却油盐不进,说什么都要登上法庭,让景兴河公开发V博道歉。 领头的那位组织者更离谱,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小律师,竟然正义感爆棚,人也“轴”得要死,金祎亲自约他见面,威逼利诱全部没用,当真是横的怕愣的,最后金祎嘴皮子都要说破了也没能让对方打消集体诉讼的念头,气得血压生生往上飚高一截。 不过这么一番折腾下来,倒是让金祎对“除秦绝外另有他人插手”的怀疑度大大提升。毕竟现在在外界眼里“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说的全都是实锤,若联合会真是秦绝安排的,当下随便编两条情节严重的假料就能把景兴河黑到无法翻身,不管以后澄清没澄清,景兴河都肯定臭了。 ……虽然现在也没好哪去吧。 金祎满面沧桑。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消息,景兴河虽说卷入法律纠纷,倒也还没凉透,今天还有以前签下来的综艺通告要跑。这家伙被秦绝隔空揍老实了,眼下正夹着尾巴做人,乖乖听金祎的话低调处事避风头,鸡毛蒜皮都主动在飞讯上向自家经纪人汇报,如此举动可以说是金祎目前为止唯一的安慰。 确认没出新的幺蛾子,金祎继续查看资料,他得弄清楚到底是哪个对家趁机借秦绝的势来搞景兴河。 作为璨华娱乐的知名经纪,金祎手底下的艺人不少,撇开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潜力股,他照看的二线明星有三个,两男一女。景兴河在里面混得最好,也最被看重,这样一棵摇钱树金祎还不想放弃。 也多亏那些为景兴河疯狂打钱的真爱粉,让金祎觉得当前同样是个虐粉捞钱的好时机。 看调查资料,登V博搜索舆情,打电话交流情报,金祎忙得眉头紧皱,偏偏有人在这时打通办公室的电话,说楼下有一封给他的匿名快递,备注是“你最好尽快拆开看”。尽管东西是秦一物流送来的,能保证不是危险物品,但附言的这话威胁意味太浓,前台拿不定主意,询问金祎要不要签收。 金祎有些恼火地咂了咂嘴:“签!签完了先放那吧。” 总有脑残粉能闲到给经纪人寄恶心东西,在她们的视角里自家哥哥永远都是最完美的,一旦有瑕疵必然是经纪人和公司傻逼,是以常把对哥哥的爱转为相应的恨再采取行动。类似的情况金祎遇到过,没太当回事,匆匆吩咐一句便挂断电话。 岂料半小时后,相同的电话再次打来,这次是两封快递,备注不变,俨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金祎骂了句脏话,不耐烦道:“签签签!” 又过半小时,办公室内的座机第三次响起,这次数量翻了倍,四封备注一模一样,长得也一模一样的快递等着金祎。 “妈的!” 金祎怒骂,心知这是有脑瘫粉丝在公司门口偷偷摸摸地蹲点,非要他看不可,遂叫前台把快递都送上来。 很快这么一摞物件便摆到了金祎的桌上,来都来了,金祎正烦躁,抱着撕了泄愤的念头随手拆开其中一个。 硬纸板里只有两张纸。 金祎没好气地瞟了一眼,只这一眼,看到的零星内容顿时让他整个人都僵在原地,冷汗直流。 纸上印刷的竟是他和模特出入酒店房间的图片、两人淫秽的聊天记录以及私房照片。 下方还配有文字,是篇极尽浮夸却非常符合大众阅读趣味的营销号式爆料文章,大概描述了金祎这个经纪人私下是如何脏乱,不仅自己性病缠身还频繁带景兴河出入低俗场所,两人玩的花样很多,多人聚众都是小意思,甚至合伙搞过未成年,情节相当严重。 金祎看得窒息。去他妈的,这都什么造谣!景兴河那方面垃圾得要死,一天到晚只会打游戏! 要不是这样,金祎才不会放心带景兴河这个艺人,阳痿总比乱交强吧?! 然而愤怒归愤怒,金祎明白这个寄件人要传达的意思: 我手里有你乱搞的证据,也有话术能脏你,届时消息捅出去,大家都会知道你金祎这个经纪人和你手底下的艺人全都不干净。 威胁摆在明面上,可金祎翻找半天并没有找到任何信息,到底是出钱封口还是给人办事都不清楚,私照泄露的恐慌和未知带来的恐惧像两只手同时捏紧他的喉咙。 金祎开始急切地拆开其他快递,越拆心越凉,他原以为这些快递里的内容都是一样的,没成想文件的“含金量”也和快递数量一起递增。等他把七封快递全拆完,他私底下那档子事居然已经在纸上印了一半有余,算上那些随图片附赠的煽动性造谣文字,金祎不用想就知道如果公开会有怎样的后果。 这里面可不乏他想尽办法抢资源求私利的证据,别说公之于众,就是送到敌对方手里也够他吃上一壶。 快递能寄给他,自然也能寄给别人。 可所有快递都拆完,金祎依然没找到一星半点联系方式,完全猜不透寄件人的意图。 电话又响了,不多不少,刚好半小时。 金祎像条受惊应激的狗一样窜起来,忙不迭冲到座机旁:“快递?!谁送的!是谁!” 通话那端的人被他吓了一跳,怯生生道:“金祎老师,是匿名快递……” “让快递员留在那!” “……金祎老师,送快递的是无人机……” 我c—— 金祎险些没喘上来气,狼狈道:“签,签了,然后快点送过来。” 几分钟后,前台小妹足足带了八封快递上来。 金祎拆完这八封快递更是人都要疯了。 对面到底是什么人?!他所有的隐私和腌臜历史都被挖了个底朝天!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祎忍不住嘴里碎碎念着,他把所有拆出来的文件都整理成一沓,做贼心虚地捏在手里。时间仿佛成了催命咒,他害怕再过半小时,会有十六封带着不同图片、不同营销号文章的快递朝他涌来。 事实证明金祎预料得没错。 他急匆匆冲到楼下的时候前台小妹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可他顾不上这些,连忙将十六封快递亲自签收,然后逃也似的抱回自己的办公室。 前八封没有新照片,只有变着花样但字字诛心的花边软文。 后八封里有一半都画着几可乱真的眼睛,另一半拿A4纸做了拼图,金祎哆嗦着拼完后,发现这是一道图片选择题。 最普通、最幼稚的那种图片选择题。 标题只有:【我选(?)】 底下是一排大头像,从景兴河开始,把现在金祎负责的艺人们印了个遍,每张脸下面标一个字母。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金祎汗水从额头哗哗往下淌,为数不多的理智在极度的紧张下勉强发挥作用——难道不是对家,是自己人?! 是他带的哪个艺人有后台,逼他放弃景兴河,倾斜资源扶持其他人?! 谁这么恐怖! ……而且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啊! 金祎拿着笔的手止不住地颤抖,要怎么选?选谁?单选还是多选? 他疯狂在脑内搜寻记忆,拼命从蛛丝马迹里推测手底下的哪名艺人有怎样的细节证明他或她背景深厚。然而头脑风暴并没有帮助金祎迅速做出决定,不知不觉又过去半小时,座机悦耳的铃声仿佛追魂一般恐怖,吓得他魂飞魄散。 三十二封快递。 十六只眼睛,十六块拼图,拼起来依然是那道图片选择题。 金祎嘴唇发颤,眼里布满血丝。短短几小时,他竟被折磨到距离精神崩溃只有一步远。 未知太可怕,他既要揣测寄件人的意图,又要时刻留神外界有没有他的爆料,还要思考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中止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劫难,精力在这般紧张下已然濒临枯竭,眉心胀痛不已。 半小时,只有半小时。 下一次是……六十四封! 完全处于被动立场的金祎简直想在办公室歇斯底里地叫出声,他一面看着拼起来的选择题和那些分别标注着ABCD等字母的人脸,一面随时盯着桌面的时钟,秒钟每动一格心就跟着颤动一下。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十五分钟过去了。 眼瞅着半小时又将来临,金祎彻底崩溃,拿油性笔在景兴河脸上狠狠画了个×。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啊!!! 他根本不晓得现在到底该选谁,选哪几个,但反正肯定不选景兴河吧?是这样的吧?! 两道笔画画下去时甚至划破了纸面,金祎脱力地瘫在老板椅上,眼神盯着时钟,余光瞟着座机。 滴答,滴答。 半小时到了。 办公室很安静。 金祎差点条件反射地去抓听筒,手伸到一半顿在半空,难以置信又燃起希望地等了等,又等了等。 铃声没再响起。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金祎颤巍巍的,小心翼翼地把座机往自己这边挪了挪,向前台确认了一遍是否还有快递送来。 他得到一个否定的答复。 “……哦,行。” 金祎麻木地应了一声,嗓音艰涩。 他放下听筒,足足呆滞了两分钟,才终于趴倒在桌面上,在剧烈的心跳声里大口呼吸。 结……结束了。 真的结束了。 原来“放弃景兴河”是正确答案。 “嗡嗡”声传来,已是惊弓之鸟的金祎猛地哆嗦了下,手险些又去抓座机,随后才意识到这是手机在震。 打开一看,是下了通告的景兴河,汇报的口吻非常乖巧。 景兴河。 景兴河。 这三个字和景兴河那张脸陡然浮现在金祎眼前,变幻成汪洋似的快递、印满丑闻和营销号文章的纸张和一只只眼睛。 他“啊!”地叫了出来,近乎是怒吼着发过去一条语音消息:“别来找我!!!” 对面的景兴河似乎也被吓得不清,连忙讨好地问:“金哥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 “说了别他妈来找我!” 金祎破音狂喊,“我不管了!我不是你的经纪人!快给我滚!” 声音里的嫌恶简直要冲破屏幕,身在外省的景兴河立时慌得手足无措。 “金哥哥,金哥哥!”他打来语音通话,带着些许哭腔道,“你怎么了?你不能不管我啊!” “滚,给我滚!” 金祎崩溃吼道,桌面上铺成拼图的A4纸被他的动作带起,缭乱纷飞。 宛若一幕精彩而讽刺的戏剧。 …… 宽敞的室内,角落里的计算机群屏幕不约而同地闪烁两下,齐齐亮起,缓缓呈现出森绿蛇形。 绿水蚺在一块块荧屏内缓慢游动,蛇眼映照着居于房间正中的身影。 那是一个背影。惊人的浓黑长发犹如肆意舒展的藤蔓披散而下,遮挡住此人的脖颈、后背,连带着他(她)所坐的古式木椅都被掩了大半,接着在瓷砖地面交错垂落, 织成一张漆黑的网。 远远望去,竟有股非人的冰冷恐怖。 绿水蚺继续扭动,半晌,响起与外表不符的软糯童音: “这样就可以了么?” 拖地黑发轻轻曳动,刮过地面凌乱的画卷、文件、白纸,惹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随即便是一声无甚感情的浅笑。 “是啊。”那人道。 出了声,才辨识出端坐椅中的应是个年轻男人。 一只纤长的手伸出来,拿过旁边茶几上的纸张,许是身上衣袍的缘故,平平无奇的动作也沁着些轻松写意,隐约显露出不符合现代的优雅。 纸面印着大大小小的脸,姑且可以算作同一张面孔。还未长开的、身份证上的、整容前的、整容后的…… 是景兴河。 再翻过背面,相同的排版,不同的人脸,是金祎。 单薄的纸被这只手放入碎纸机。 它太单薄了,以至于裂成细条时的声响都毫无存在感,气泡般迅速散在空气中。 室内空余一声吊唁似的叹息。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五十二章 次日,景兴河被经纪人金祎单方面断掉合同的消息不胫而走。 网民不知详细,有些猜测这是连经纪人都觉得景兴河彻底没救了,跟在他后头擦屁股既麻烦又没好处,于是当断则断放弃了他,有些则认为是景兴河背地里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严重事件,不然金祎怎么会不惜掏出高额违约金的代价也要尽快跑路,如此表现,一定是害怕自己哪天也被拉下水。 众说纷纭,倒不耽误景兴河被「景兴河公开道歉联合会」一举告上法庭。由于涉及集体诉讼,情况较为复杂,景兴河被迫暂停演艺活动和商业通告,现有的代言里也有两个品牌方见势不妙及时止损,终止了与他的续约合作。 「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嘀咕什么呢?」 下了戏的秦绝随口问,正看着手机的张明闻言抬头咧嘴一笑:「秦哥!」 他简单将景兴河相关的事讲了讲,秦绝平静地「哦」了声,不知想起什么,倏地笑道: 「你没去参加联合会,觉得吃亏不?」 「嗐,这有啥吃亏的。」张明挠挠头,「多大点事,我还不稀罕跟他一般见识呢!」 秦绝失笑。 依稀记得去年秋末张明曾向她吐槽过,说他在某个剧组打工时被临时调去给一个演员做生活助理,却因为太会来事儿被误解为吃里扒外,因此失了工作。那个开除张明的演员正是景兴河。 严格说起来,遭遇过如此对待的张明也能跟着联合会向景兴河讨个说法,但他现在是秦绝的助理,避嫌是最好的,所以便没跟着掺和,自始至终都安安分分地呆在局外,只偶尔跟宋芷涵和施梦等人一起私底下骂两句。 「哒哒哒」脚步声传来,换回常服的唐糯兔突猛进,一个猛子扎进秦绝怀里,把自己撞得「呃呜」一声。 秦绝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边揉她脑袋边问:「吃什么?」 「嗷,现在还不饿!??(_)??」 唐糯举起两条细胳膊摆了个秀肌肉的姿势,「状态满格!」 「我看你是没演够。」秦绝笑着拨顺她被揉乱的刘海,「难度太低,还憋得慌吧?」 「唔……」唐糯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哦。」 虽说这一周B组要紧赶慢赶将秦绝之前没参与的《心影链接》第三集和第四集全部拍完,但第三集两人的戏份少,打戏少,对手戏更是对话居多,以秦绝和唐糯的能力应付拍摄任务绰绰有余,难怪唐糯会嫌有劲没处使。 「来,陪你到七点十五。」 秦绝挽挽袖子,在唐糯的「好耶!」里带她走向旁边空地,路过道具摊时顺手抄走一根长木棍。 被顺走东西的道具师也不生气,笑嘻嘻地望着她俩走远。 他是军事迷不假,可近身搏斗的帅气场面谁不爱看呢?….不愧是国际影帝和国际影后,看人家这武打实力!啧啧,这个踢腿,够劲!好家伙还有回旋踢—— 「又偷懒是不是!」道具组长远远呵斥,「快收拾东西了!」 「哎哎。」道具师赶紧应声,从明目张胆地看变成悄***地看,工作摸鱼两不耽误。 道具组长看在眼里倒也没说什么,自从秦绝回来,剧组的效率又噌噌往上蹿,每天开工累是累,但下班也早,平时都得耗到晚上九点十点才收工,现在下午六点多钟就能完事,大家干活的状态自然悠闲许多。 「——收!」 将近一小时后,秦绝以木棍挡下唐糯的一记侧踢,口中轻轻一喝,手上顺势向前送,帮唐糯卸掉力道,稳稳收腿落地。 唐糯喘着气,抻抻胳膊压压腿,从表情就瞧得出来 打得很痛快。 「回酒店休息去吧。」秦绝道,「想吃什么找你雯雯姐,明儿见。」 「好哦——」 发泄完精力的唐糯既满足又蔫巴,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含糊问道,「队长,明天还有蛋糕吗?」 「想吃就有。」秦绝笑答。 「那想吃!」 「好。」 把唐糯送到她那个已经看得一脸麻木的经纪人身边,秦绝亦是舒展着筋骨被张明迎上,半路不忘把长木棍扔回给嘿嘿直乐举着大拇指的道具师。 剧组收工,演员下班,秦绝坐进智能汽车,回到住处时距晚八点还剩一刻钟,刚好够冲一个战斗澡。 不多时,无人机无声浮空,直播间开启,秦绝头顶盖着毛巾趿拉着拖鞋走到桌前坐下,懒洋洋地同卿卿们打声招呼。 今天十月二号,《心影链接》的第一集和第二集连续放送。 官方给的说法是「重制版」,不过此时蹲在直播间等着和秦绝一起云同步看剧的卿卿们心里都清楚,这才是最初的原版。 有前些日子的措施和秦绝的亲口表态在,直播间的弹幕正常不少,少许的ky发言也被其余弹幕淹没,尽管和很久以前的宁和氛围没法比,但总归观感好了许多,没再那么糟心。 秦绝抓起毛巾在湿漉漉的头发上呼噜几下,然后就犯了懒,随意把凌乱的发丝拨向侧边和后边,确定不挡视野便没再理会。 「都准备好了吗。」她左右活动着脖颈,神情慵懒语气随和,「要开始倒数了。」 同以往一样,家里尊重版权,连麦观看作品的时候向来只有原作的声音和秦绝的脸出镜,卿卿们需要自行打开剧的页面。.z.br> 「三、二、一。」倒计时结束,秦绝点开桃李网的《心影链接》第一集。 嘈杂人声由弱转强,画面亮起,京樾大学的大门附近熙熙攘攘,到处都是青春靓丽的学生和拎着行李箱的家长,一眼便知是热闹的开学报到季。 「喂?妈,嗯嗯,我到了,没事,你放心吧……」 悦耳柔媚的声音响起,女主角姜榕出现在画面中。 . 黄油奶酪 ------------ 第一千五十三章 片头曲 秦绝此前没看过景兴河那版的第一集,并未觉出哪里不对,一些心思灵活的卿卿们却在暗笑,因为《心影链接》剧方这次明显学聪明了,开头没放秦绝那段精华打戏,而是中规中矩地将女主演李静鱼来学校报到的片段提至最前,然后再续接片头曲。 【第一次看, 怎么感觉女主的脸和声音有点合不上。。。】 【嘘,在家里还是不要提其他人啦】 【哦哦,不好意思】 【给前面卿卿支个损招,你可以电脑看秦老师reaction,手机打开E站影视区up主的直播间,有想吐槽的地方往那边发(狗头】 【笑死!!】 【怎么没有绝哥的群战了,难道被剪掉了吗!#怒】 “没剪,在后面呢。”秦绝余光瞥见这条弹幕,淡定回答。 她视线还停留在剧的画面, 面上平静,心里微微叹息。 怼脸特写太多;机位切换不自然;特有的柔光滤镜和磨皮处理令女主角格格不入,和周遭配角和群演仿佛不在同一世界;演员与角色的匹配度不够,且没有足够的演技弥补,脸和声音有不和谐感…… 以业内人士的专业视角看待,李静鱼的戏份并不出众,充满了市场常见的敷衍味道,全靠服化道、打光和配音支撑。 你说它烂吧,也不至于,毕竟是大制作,质量保底摆在这;说不烂吧,代入感确实不强,开头就叫人出戏, 之后又怎么能让观众与剧情和角色产生共鸣? 有出色的表情管理在,秦绝在直播间内并未露出任何异样,只有极其细心的卿卿才能发现开头姜榕这段结束时她微妙地舒了口气。 片头曲开始播放, 伴随着制作信息和各式片段。 “呦?这歌相当不错啊。”秦绝挑了挑眉, 不由露出笑意。 她按下暂停键,把进度条拉到片头曲开始的那一秒,重新从头播放。 【我也觉得挺好听的!】 【谢谢秦绝老师夸我们凌凌~#比心#比心】 【我推夸了我推,好突然的双厨狂喜】 【咦,原来家里有冰激凌在啊?】 【啊这……】 【欢迎欢迎,希望两家粉丝能和谐串门友善交流呀#拥抱】 【不好意思打扰啦,往常都潜水的,听到秦绝老师夸凌宝没忍住发了条弹幕】 【没事哦,罗凌家的冰激凌宝宝们要不要考虑一下多个绝哥的墙头(狗头叼玫瑰.jpg】 【ww已经是半只卿卿啦!绝哥又帅又强!】 弹幕池哗哗上涌,氛围还算友好,觉得“家里来了外人”而不太舒服的小部分卿卿们也在开口前被秦绝吸引走了注意力。 “《忘影之心》,望影知心,名字取得蛮好的,很有寓意。”秦绝点评着罗凌演唱的片头曲,“编曲正经不赖,你们听开头这四个八拍的钢琴。” 说着又拉回进度条放了一遍。 【???】 【猝不及防音乐鉴赏】 【震撼了,这么专业的吗?】 【←前面,正在直播的这位演员最开始涨粉是因为唱歌和作曲编曲你信吗hhhhh】 秦绝先对那些期待看剧reaction的卿卿们道了声抱歉, 然后眯眼听了听前奏, 边听边道: “风声音效铺底,小调和弦打头,两个八拍之后加入歌手的人声哼鸣,很自然的导入。” 说罢继续播放,等播完前四句再暂停: “抒情慢歌,有一点凄美的感觉在……罗凌的声线和唱法很有叙事感。” 秦绝轻轻点头,“而且大家注意到了吗,歌词和片段是对应的,比如我现在暂停到的这个——哦,不能剧透,那把思考空间留给你们,也提醒下看过原著的卿卿们不要发太多剧透的弹幕哈。” 【明白明白】 【草,秦老师看剧好细……】 【罗凌宝贝真的很会唱歌!#宽面条泪#宽面条泪】 秦绝按下空格键,接着播放,在播到自己与唐糯打戏的部分顿了顿,面对【没看过原作,不会后面要开虐了吧QAQ】和【救命这什么相爱相杀剧情啊】等弹幕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可能有点虐?我不好说。”她道。 【呜呜呜呜呜】 【这个反应,小甜饼爱好者慌了……!】 【什么?我还以为这是有人冒充“惊宸”(?)竟然真是两个人在打啊】 【可能重点错,话说不是拍一集播一集咩,为什么会有后面几集的画面哇】 “提前拍的。”秦绝半开玩笑半认真道,“总不好让片头曲没有剪辑素材,这可不行。” 说着没忍住,开夸自家兔兔:“唐糯的打戏功底很好,当时我们拍这段的时候磨了挺多遍的,这是相对最出色的一个版本。” 【?错觉吗,为何表情和语气如此慈祥】 【好像看着孩子有出息感到欣慰的中年家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对啊。”秦绝点头,伸手在旁边比了个高度,“兔……唐糯就这么点一只,可可爱爱的。哦,我忘了接机vlog明天才发,也不知道那段后期团队剪掉没,那正好先说一句吧,我跟唐糯认识,而且挺熟。” 虽说接机repo楼里有“长街静”她们的文字转述,但漏掉这一信息或不经常水话题区的卿卿同样不少,弹幕池瞬间被大量问号淹没。 秦绝将接机见面时讲过的“自己对象有在资助唐糯,唐糯算半个妹妹,其实更像闺女”等说辞重复了一遍,笑道:“这孩子演技挺好,我们俩搭戏拍得也快。” 【噫,原来还有这层关系!】 【所以之前传的因为唐糯才这么努力回剧组是真的咯?】 “话不能这么说。”秦绝饱含深意地看了眼无人机镜头,“对演员而言,要跟已经投入了大量精力和感情的角色告别也是很痛苦的。于情,我舍不得;于理,我不想半途而废。我这样回答说清楚了么?” 【懂啦!】 【噢,是这样的啊】 【合理怀疑这是在为以后炒CP铺垫(狗头】 【前面在说什么,要炒CP怎么会直接提到狼嫂……】 【题外话,嫂子好好哦】 【+1,原来有在资助唐糯小影后,惊了,是人美心善大富婆!(x】 秦绝瞥见“人美心善大富婆”这七个字险些没绷住,笑咳道:“停一下,什么大富婆,这个说法不是很妥啊。” 【笑死!!!】 【小狼:我不允许你们把我对象叫这么老!(bushi】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我立刻改口叫狼嫂白富美#滑稽】 【插一句,接机vlog里有贼好嗑的官糖,姐妹们记得到时候去看!】 “好了,我们继续看啊。”秦绝笑着招呼一句,又自己吐槽自己,“太能发散了,真的是,到现在片头曲还没放完,等着看剧情的我卿还不得急死。” 【不急不急www】 【就这么随意看着聊着挺好哒!】 【嘿嘿,我卿,嘿嘿嘿……】 【“我家卿卿”简称“我卿”是吧,有些燕君大人真是越来越懒了(指指点点】 家常且闲适的氛围里秦绝放完了片头曲,话题回到对歌曲的感想上: “说起来,这首歌的处理挺出乎意料的,我之前以为会是有点激烈的那种,比如副歌段落更饱满,更昂扬,没想到是这种娓娓道来式的歌。” 秦绝感叹,“尤其歌手还是饰演廖京臣的罗凌,听着歌就感觉……是廖京臣在叙述他的心情,包括对自己的,对姜榕的……” 【好敏锐,赞赞!绝哥还没看到片尾,片尾曲是从榕榕的个人角度写的!正好对应!】 【哇真的吗】 【大家看剧都这么细致的嘛(⊙_⊙)我仿佛看了个寂寞。。。】 【因为原作也很出色,值得细看(点头.gif】 【虽然剧情和设定改得有点emmm但不得不说片头片尾曲质量是真的高】 【好亲切啊,这种秦绝跟我一起追剧讨论的感觉,明明他是演员之一来着(笑)】 “演员也可以是自己作品的观众么,不冲突。”秦绝含笑回应,“有时候我还蛮喜欢抛开参与者的视角看作品的,跟作为演员看剧看电影时收获的成就感不一样,当观众的时候是更纯粹的享受。” ——虽然有时可能不是享受,是迎面挨创。 眼看着片头曲结束后第一集的内容正式开始,李静鱼扮演的姜榕再次出镜,秦绝唇角上扬的弧度微乎其微地低了几个像素点。 2700+ 有弹幕,加了字数。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四章 《心影链接》(1-1) 纤细白净的手握着行李箱拉杆,镜头顺势向后拉,将姜榕不断向前走的背影呈现在画面上。 她今天穿的是白T恤加牛仔裤,低马尾用丝带结在颈后扎成一束,瞧着干净清爽,要不是还有体积颇大的行李箱,远远看着仿佛悠然的观光客,是路人也忍不住想要偷偷拍摄留念的花丛女神。 周身洋溢着仙子气质的姜榕轻松地拉着行李箱向前走,侧脸特写惹人注目。 一个作休闲打扮的男生出现在背景里。 “呃,同学你好!请问是新生报到吗?” 姜榕闻声回头,简单有效的移焦里,那个男生小跑着走上前,笑容爽朗。 “我叫邬兴阳,是学生会的,你现在要去宿舍吗?我可以给你带路。”他道。 姜榕眼睛微微向下一撇,邬兴阳也跟着往下看,这一看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标识牌因为跑动而翻到了反面,连忙将它重新翻回,露出“迎新志愿者”五个字。 “哈哈,就该让他们做个双面的。”邬兴阳没有介意姜榕的警惕,依旧热情,“走吗?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院的?” “……姜榕。”姜榕这才报上姓名,但并未提及学院和专业,只道,“我要去馨逸楼,麻烦了。” “没事没事。对了,你的行李要帮忙吗?”邬兴阳伸出手。 “不用。” 镜头推移,两人来到女生宿舍楼下,这里人影往来,除了像邬兴阳这样帮忙指路的学长学姐外,还有许多学生家长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周围异常热闹。 “我看看,姜蓉……哦哦,你的名字是榕树的榕啊,不好意思。” 邬兴阳在电子查询屏上点了几下,“五楼,还挺高的……” “呜呼,邬子又在撩小学妹啊!”一个刚放下重物的男生嘻嘻哈哈路过,拍拍邬兴阳的肩膀对他挤眉弄眼,“眼光不错,真漂亮!祝你们早日情投意合!” 姜榕冷冷地瞥了这人一眼:“造谣很有趣吗?” 她声音冷漠且带着些许威严,与故事开头和母亲打电话时的柔媚嗓音区别很大,气势十足。 “呃。”那人尬住,“开个玩笑嘛,这么凶啊。” “让你乱说话。”邬兴阳半嫌弃半解围,扭头看向姜榕,“别理他,那货跟我一个班的,平时嘴贱惯了。” 姜榕不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邬兴阳伸出手:“你宿舍在五楼呢,来,行李箱给我吧!” 姜榕抿唇:“不用。” “哎?”邬兴阳一愣,“确定没事吗?我看你这——” “我自己可以。”姜榕打断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学长帮忙,辛苦你了,有空请你吃饭。” 说罢,自己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向楼梯口走去。 在熙来攘往的人群里,这个背影显得格外孤单影只,却又透着股说不出来的强横。 邬兴阳望着姜榕的背影,见她收起拉杆,一只手提着行李箱踏上台阶,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拐角。 他挠挠脑袋,不自觉感叹道:“这么独立啊……真强势,一看就不好惹。” …… 开篇五分钟,秦绝嘴角僵硬。 “等一下,我去泡杯茶。”她伸手在无人机镜头前晃了晃,看到卿卿们的弹幕回应后才起身离开座位。 走出书房,秦绝闭眼吁出一口气。 槽点有点太多了。 先是姜榕的妆造,演员李静鱼本就是淡颜,要演绎气场强大的御姐型角色,妆面上首先就得下功夫救一救,然而看到现在,李静鱼既没挑高眼尾也无红唇衬气场,从头到脚洋溢的气质是空灵清冷而非强势,完全是偶像剧里常见的清纯小白花既视感,美则美矣,和“姜榕”却关系不大。 此外,情节安排和角色塑造也很有问题,姜榕对外的御姐人设基本全靠配角衬托。 邬兴阳的单面标识牌,弱智,堂堂京樾大学居然不知道把迎新志愿者的牌子印成双面的?纯属强行表现女主的警惕、谨慎和细心。 面对调侃直言快语,拒绝旁人的帮助,亲力亲为搬行李,这倒是很符合姜榕的做派,但由于李静鱼的脸和配音的声线不搭,且李静鱼演技不行,眼里没戏,较强的割裂感下只会让人觉得女主的强势莫名其妙。 而且秦绝注意到,李静鱼提着的行李箱应该是空的。 不论是开头轻松悠闲的拖箱子,还是刚才提行李箱上台阶,李静鱼的手臂肌肉都过于松弛,单从行李箱的摇晃幅度也能看出来这点。 至于邬兴阳最后仿佛旁白般的感叹,嗯…… 说句实话,真没太看出来姜榕到底哪里“不好惹”。 秦绝边烧水边试图把开头这段跟原著片段对上号,果不其然对应失败。 她叹口气,带着茶水和表情管理回到书房。 第一集继续播放,在借配角之口表现出姜榕的御姐人设后,导演和编剧开始展示人设的反差萌点。 只见画面里的姜榕单手提着行李箱走到两端楼梯间的平台,见四下无人,她立刻垮了脸,一边露出委屈埋怨的神情,一边揉着自己的右胳膊。 接着,背后传来人声,姜榕立即正正神色,再次去拎行李箱,营造“独立自强、风风火火”的对外形象。 顺带一提,这里又有路人的感叹,是旁边的学生家长对自己孩子说“你看看人家,一看就是大姑娘了,多厉害,多让人省心”,而孩子撒娇反驳:“哎呀,你就知道拿我跟别人家的孩子比,我比不过还不行嘛!” 相同的次数来第二遍,秦绝怀疑该不会编剧的剧本上就印着: 【注意,此处应插入一段点评衬托】 但该说不说,扮演学生家长的这位群演阿姨演得不错,以至于秦绝以为接下来要给姜榕一个特写,展示出“姜榕听见别人家爸妈与孩子的交谈,不由得联想到自己曾经也是被呵护着的小姑娘,于是不免失落”,结果特写给是给了,展现的却是: 姜榕听见背后的交谈,扬了扬嘴角,得意一笑。 秦绝:? 罢了,是我想多了。 秦绝伸手喝茶。 屏幕里,镜头平移转场后,只挎着帆布包闲逛认路的姜榕被一个短发姑娘搭讪,两人聊了几句,名叫甘晓瑜的女孩才发现自己误会了姜榕。 “哎呀,不好意思哦,我看你很成熟的样子,还以为你是学姐呢!”甘晓瑜懊恼道。 秦绝:?成熟? 姜榕开玩笑道:“哦,原来我长得很老啊。” “哪有哪有!”甘晓瑜直摆手,“是你的气质啦!给人的感觉特别大姐头。” 秦绝:?大姐头? 【呜呜呜妈妈的小鱼宝贝】 【这段原著我记得是晓瑜在片场把榕榕当成经纪人了,没想到改编成误认学姐……唔,也不是不行】 【咦,不懂就问,这个甘晓瑜是女二吗?】 【是哦!榕榕的好闺蜜!小天使!】 【明明是原作的台词,为什么我这个书粉却高兴不起来呢(幽幽)】 卿卿们的弹幕飘过,秦绝趁机摸鱼,和大家聊了几句。 剧情继续,姜榕和甘晓瑜一起去新生报到处登记信息,发现两人竟是室友,甘晓瑜喜不自胜,没想到抵达学校第一天就能交到朋友的姜榕也莞尔一笑。 一切手续办完,甘晓瑜兴冲冲地拉着姜榕回宿舍,很好奇四人寝里另外两位室友会是什么样子,两个姑娘于是认识了爱美妆爱八卦的万柠,并从她口中得知宿舍仅有她们三人。 “诶,为什么?难道我们运气好?”甘晓瑜好奇。 “才不是呢,据说啊,和我们分到一间宿舍的是个大小姐。” 万柠摆弄着她的美甲,讲话“劲儿劲儿的”,语气有股浮夸的造作,“人家怎么会和平民住在一起,肯定是走读啦,每天豪车接送,风光无限~” “呃,听上去有点不舒服……”甘晓瑜嘀咕一句,不知说的是万柠口中的那位大小姐,还是万柠这副酸里酸气的口吻。 就在这时,宿管阿姨敲门走进,交谈中带出一个信息,原来空缺的第四人的确是白富美大小姐不假,但并非万柠脑补的那样是走读生,只是因为她临时选择出国留学,所以原本分配好的宿舍才空了下来。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万柠不太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不过看甘晓瑜和姜榕都没什么反应,她很快自我调节完毕,再度兴奋地扯着两个室友聊八卦。 甘晓瑜虽然不喜欢万柠讲话的口气,但也难免好奇,于是很捧场地凑了过去。姜榕则兴致缺缺,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整理东西。 “……廖京臣?”须臾,甘晓瑜慢慢念出这个名字。 “对呀!哇,你是不知道廖学长有多帅,我们学校的校草耶!”万柠难掩激动,“我入校的时候还看见他了呢,真的巨帅,还特别温柔。我宣布京臣大人已经是我的男神了!” 说最后一句时万柠双手做祈祷状,俨然一副迷妹姿态。 画面给到姜榕,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没什么反应。 “叮咚”一声,飞讯里母亲发来消息,神神秘秘地说她准备了一份开学礼物给姜榕。 【妈咪】:记得去拿哦。 【妈咪】:妈妈身体不好,不能陪你去学校,实在对不起。 【妈咪】:茸茸宝贝在大学要开心。#拥抱 姜榕咬住下嘴唇,难受地微微低下头,打字回复: 【道什么歉,不许道歉!我自己本来就可以的,我已经长大了,妈你别太操心了】 【[回复]好,我知道了,我会记得及时取快递的】 【[回复]嗯,很开心,已经和室友交上朋友了,不用担心#拥抱#拥抱】 聊天窗口上方显示出“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妈咪】:好,那就好,家里的事有妈妈在呢,茸茸也不要太担心。 【妈咪】:和朋友们好好享受大学生活吧!#点赞#点赞 姜榕佯怒:【我都十九了,不要再叫小名啦!】 母亲发了两个憨笑的表情:【不论多大都是妈妈的茸茸。】 又道:【不打扰你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多休息,好好吃饭。】 姜榕缓缓闭眼又睁开,努力扯出笑容回应几句。 恰在此时,一行“您有新的快递,已到达某某站点”的提示横幅弹出来。 姜榕吸口气,胡乱抹了把眼睛,又摆出那副高冷不近人的模样,起身出门。 “诶,榕榕你去哪里呀?”甘晓瑜随口问道。 “拿快递。”姜榕言简意赅。 “哦哦。” “哎呀你听我说,”万柠的声音飘在姜榕身后,“听说京臣大人的家境特——别好!真的是那种超厉害的上层家庭,父母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哥哥姐姐也都很出色。” “他本人也超强,据说从进到京樾大学之后就一直蝉联全年级第一诶!无论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当真是人帅多金精英公子,是好得不得了与完美……” 姜榕在万柠的背景音里走出框外,画面淡出淡入,万柠讲述的音量渐弱,廖京臣一袭西装,气度优雅地拧开门把手,带着一叠文件走出标有“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门。 屏幕外的秦绝撤掉表情管理,上半身稍稍前倾,神情认真。 她顺手暂停,摸出笔记本,在纸上记下当前播到了第几分第几秒。 《心影链接》剧方将廖京臣和姜榕一男一女两个主角拆成四个角色,按理来说,饰演姜榕的李静鱼和饰演茸茸的唐糯应该多多交流,毕竟两人实际扮演的是同一个人物的不同方面,比起“分别演绎”,不如说是“合作塑造”。 同理,饰演廖京臣的罗凌和饰演惊宸的秦绝也是如此,只可惜剧组为确保进度按戏份分成了A、B、C三组,地理条件上就遇不到一起,使得罗凌不清楚惊宸在网游里发生了什么,秦绝也不晓得廖京臣在登录网游前都遭遇了何事。 A组尚且有导演讲戏,补足前情提要,B组这里秦绝指望不上孙广山,只能拿原作当参考素材自行脑补研究。 现下细看第一集正片,对秦绝而言不仅仅是陪卿卿们观看自己的作品,也是一个“对答案”的过程。 她要检查一下剧情发展是否如自己拍戏时推测的那样,以及廖京臣与惊宸的转换是否顺畅自然。 眼前依次晃过罗凌那日的卖萌信息和李静鱼方才的“精湛”演绎,秦绝双眼微眯,按下播放键。 罗凌这小孩最好不要让她看到高血压的表演。 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把年初对何畅做的事再在罗凌身上来一遍。 4100+,2.5和2.6的更新二合一。 —— 绝哥:审视的目光.jpg 罗凌:(后背一凉)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五章 《心影链接》(1-2) 非常经典的追随镜头,廖京臣走在正中间,走廊两旁时有学生经过,男生主动打招呼,热情却不放肆,女生或羞涩问好,或吃惊捂嘴,等廖京臣走出一段路后激动地拉扯着旁边人的衣袖发出压抑着的尖叫。 造势略显浮夸,可能这就是偶像剧吧。 秦绝静静看剧不发言。 廖京臣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来到校长办公室,有规律地敲了三下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推门走进。 “哎呀。”坐在老板椅上大腹便便的校长赶忙亲自起身,笑呵呵地接过廖京臣手上的资料,招呼他坐下,“这点小事儿,随便找个谁送来就行了,怎么还亲自跑腿。” 廖京臣噙着温柔礼貌的笑意:“张言忙着迎新晚会,陈一娜身体不适还在处理新生信息,我不想给他们俩增添负担,找别人帮忙又不放心,所以才自己来了。” 校长笑着摇头:“唉,你呀。” 又道:“才多大的年纪,为人处事就这么细心又负责,真不愧是廖鸿靖的儿子,和他简直一模一样。” 镜头给到廖京臣的近景,接着是特写,秦绝按下暂停。 无人机自动自觉避开她的笔记本,没有拍摄到上面的内容,关注着直播间的卿卿们仅能看见秦绝动笔书写着什么。 【眼里有戏,但不多】 速写笔在秦绝指间转了两圈,她面容愈发沉静,说不上有多凝重,但多少有些严肃。 刚刚这个地方,如果是她,她会扯出一点浮于表面的笑意,同时让眼神变得冷淡,掺着一点转瞬即逝的黯然和自嘲,这样配合着“吴校长过奖了,我还差得远呢”这句台词,就能营造出心口不一的效果。 而罗凌的表现…… 高情商:廖京臣久经历练,伪装能力强,即便因为校长的话产生情绪波动也不露一丝破绽; 低情商:压根没演出来。 只能说万事怕对比,有前面李静鱼的衬托,罗凌演绎的廖京臣竟然也没太让人高血压。 接下来同样是一段与家人联络的戏份,廖京臣的父亲廖鸿靖打来电话,虽然演员没出镜,台词功底倒是相当不赖,三言两语就勾勒出一个语气慈爱但控制欲极强的父辈形象。 “是。我明白。我知道了。” 廖京臣一一应着,嘴边仍在笑,甚至在通话间隙不忘与路过的学生们友好地挥挥手、点头致意,可当画面里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乖顺上扬的嘴角顿时落下,眼睑也低了低,像一个无奈的三好学生,只能做父母眼中的乖孩子。 【好不舒服,这个爹安排得头头是道的,但是都没问一下自己儿子怎么想】 【好典型的家长……自说自话就给你把前程规划好了……】 【罗凌演得不错耶】 【说起来这个是原声吗,还是配音?(单纯好奇,没有引战的意思,只是记得罗凌的声线好像不是这样,以及我觉得罗凌的嗓音更好听)】 【配音吧应该】 【哦哦】 【咦,那秦老师也是配音吗?】 【不知道诶】 “看你们怎么定义?网游角色‘惊宸’是我后期配的音。”秦绝闲聊道,“片场不大方便直录原声,基本都是片子剪出来后再去补录台词的,都算配音吧。” 她知道卿卿们说的其实是“额外找专门的配音演员来给角色配音”,只是前面提及了罗凌,一人用配音而另一人是演员原声后期补录,直说出来不免有对比挑事的嫌疑,因此有意偷换概念,将这个话题混了过去。 镜头在神色低落的廖京臣脸上停留几秒,随后切换至大礼堂。 剧组的经费时时刻刻彰显着存在感,廖京臣在礼堂发表学生代表演讲的这一幕拍摄得非常完美,从场景到群演再到机位都无可挑剔。 秦绝在本子上记下一句: 【台词都背下来了】 又打了个括号:(应该的) 写完这几个字秦绝心情微妙,暗自感叹质量不过关的作品看多了委实有些影响,她被李静鱼拉低标准后居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罗凌台词背得完整且口型都对得上可以算作优点,去他的优点,及格罢了。 想什么来什么,画面移至台下,万柠依旧是那副迷妹状,两眼望着廖京臣直冒爱心,甘晓瑜嘴巴微张,不明觉厉的样子,而姜榕则神情寡淡,双眼无神,难说是平静还是开小差。 就在此时,配音以“心声”形式插入,嘀嘀咕咕道: “还真是挺帅的,他就是廖京臣吗……” 用内心戏来弥补演员的面瘫,简单粗暴地制造所谓的“反差萌”,经过前五分钟洗礼的秦绝面不改色,手上在转笔。 姜榕继续在心里“想”到:“唉,要是能和这样的高富帅谈恋爱……呸呸呸,姜榕你在想什么呢,家里的担子都在你一个人身上了,爱情只会阻挡你学习上进的脚步!” “不就是帅哥么,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多了去了,快控制住,不许动心!” “可恶,为什么……心跳还是好快……” 秦绝放下笔,伸手把茶杯拿过来,趁喝茶的功夫闭了闭眼。 怎么说呢,感觉自己在看PPT。 放上一张静态图,其余内容全靠画外音现讲的那种。 坐在台下的姜榕完全可以用“一个安静的美女”来形容,侧面特写好看得像张画报,不用想就知道截图放出去会引来怎样的赞叹,但问题是,她身上一丁点儿都看不出来“心跳好快”。 秦绝有点替唐糯糟心。 但凡李静鱼对这部剧再上心一些,也不至于被唐糯演技爆杀。 幸好自家兔兔的粉丝主体不在国内,不然这种“存在即拉踩”的情况,恐怕已经在外吵得昏天黑地了。 演讲台前廖京臣发言完毕,在漫长的掌声里抚胸鞠躬,从容下台,许许多多或花痴或仰慕的视线黏在他身上,直至他的身影没入帷幕才有所收敛。 迎新晚会很快结束,散场后姜榕与两个室友回到宿舍。 万柠还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廖京臣,丝毫不掩饰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好妄想,甘晓瑜在旁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捧哏,而床位最靠里的姜榕维持着“外界的喧嚣与我无关”的清冷姿态,默不作声拆快递。 没几分钟,她便打开了精美的包装盒,盒子里有充电器、说明书、数据卡和一个手环似的小玩意。 姜榕茫然地歪歪头,找到母亲留下的字条: 【这是妈妈抽奖抽到的游戏机,好像是很厉害的新款呢,现在寄给你。茸茸学习之余也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吧,不要太累啦】 姜榕哭笑不得,最终还是听母亲的话,照着说明书给手环插上了充电线,看着小小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怔怔出神。 “真好,明天没课!”甘晓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万柠的哀嚎:“要军训了,我敏感肌挨不得太阳晒啊呜呜呜——” “军训?”姜榕一愣。 甘晓瑜苦兮兮的:“是呀,不过只有两周,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姜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2300+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六章 《心影链接》(1-3) 洗漱完毕,万柠聒噪的八卦声仍在继续,姜榕爬上床,在此之前没忘将手环和数据卡一并带进被窝。 尽管前面设置了较为浮夸的“校草一出斩获无数花痴”情节,但好在导演没把京樾大学塑造成高不可攀的贵族院校,宿舍的规格依旧是较为标准的四人间上床下桌。姜榕爬梯子钻进遮光帘里的这一段颇为写实,卿卿们纷纷发弹幕表示【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了共鸣】。 秦绝视线扫到一处, 眼疾手快按下暂停,顺手截了个图放大,看清后不由失笑。 原来姜榕的床帐里放着一本翻开的书,露出来的那一章叫《论强大》,里面写了关于“什么样的人才是强大的人”的若干观点,被姜榕拿红笔划线的内容有: 深色系、装饰少的服饰有助于加重你整体的严肃感, 给人以不可轻视的印象; 成熟的妆容, 干练的发型, 令你更加靠近成功人士的形象; 喜怒不形于色,加强你的神秘感; 言简意赅,你应当做到每句话都有足够的含金量,而不是被大量琐碎的发言分散言语中蕴含的价值; 该表态时要表态,鉴定立场,展示态度和原则,如此才能制止别人触犯你的底线。 另有一行娟秀笔迹:一定要变强,不能被欺负被看扁呀呀呀呀呀!╰_╯ 后面的几个“呀”字和画出来的表情符还被另一种颜色的笔划掉了,再次标注:不可以撒娇,不可以可爱!谨记! 【什么情况笑死我了】 【姜榕:偷偷学习什么是强者!】 【这书有点道理又有点扯淡哈哈哈哈哈但是悄咪咪研究它的姜榕好可爱】 【仿佛看见了中二期学着怎么高冷扮酷的我】 【强行伪装高冷御姐,乐】 【这个小细节怪好玩的,绝哥视力也是真好(大拇指.jpg】 【女主好努力,她真的,我哭死hhhhhh】 【呃呃呃但是李静鱼真不行】 【女主角给ljy演就是个败笔……】 秦绝视线扫过三三两两不和谐的弹幕, 没说什么。 剧组安排的道具细节确实可惜了, 如果她推测得没错, 李静鱼应当是自己的团队有插手, 打造最适合演员本人而非最契合角色的妆造, 也因此导致了bug的诞生。 毕竟,姜榕没道理只遵循后面几条,而无视掉最方便做到的“深色系服装”、“成熟妆容”和“干练发型”这三项——多半是因为李静鱼固定走轻灵仙女风,不适合黑衣波浪大红唇,这才成了现在观众们看到的与《论强大》相矛盾的模样。 暗自摇头,秦绝没提李静鱼的事,笑着夸了两句道具组的用心。 其实许多剧组都是这样,创作团队里不乏认真做事的人,然而制作方的宣传点和大众的关注点通常都在演员身上,久而久之便形成定式印象,即演员决定一部作品究竟是好还是坏。 但凡演员不行,这部电影或这部剧就会被打上“烂”的标签,像《心影链接》这样的偶像剧更是重灾区,时常见到“你家哥哥姐姐演得就是烂啊!烂剧无疑!粉丝就只会拿服化道来吹!”等论调。 虽说粉丝借妆造、道具等来掩盖演员的失职确有其事,可事情一码归一码,倘若某一部作品的服化道摄录美的确有亮眼之处,肯定它、夸奖它也是正常的,不该被“你说这些就是转移注意力, 就是想给演员洗白”这类说辞一竿子打死——又不是所有人都整日只绕着演员转, 也只为演员发表看法。 从《娱乐实习生》毕业后的这段时日, 秦绝时常看见娱习一班的群聊里有化妆师刘宸、古文松和服装师岳诗诗、丛宁安等人表露无奈,他们中有人现在正在某个剧组当差,明明自己也在付出努力,匠心对待作品,却因为主要演员是流量明星等原因而收获倒彩无数,当真是还未来得及展示就不被期待。 “有XX在不用看就知道是烂剧!”一概而论的判断,盖棺定论的发言,也将无数幕后工作者的心血全盘否定。 “还行吧,小组作业里被人拖累是常事,谁上心谁最不值呗!”丛宁安就这么自嘲过,“演员是作品的脸面,是呈现作品的最关键要素,关注度高、对整体评价的影响大也是应该的。” 他说得在理,秦绝明白,但仍旧希望一部作品和参与创作它的成员能尽量得到客观而全面的评判。 说到底,人与事物都是复杂多面的,有优有缺是常事,不该以偏概全。 就拿《心影链接》来说,批评李静鱼演技不行、不尊重角色妆造形象,和肯定道具细致、特效用心并不冲突。 此时画面中的姜榕正躺在床上把玩手环,试探着将数据卡插入其中。一阵极具科技感的冷蓝色光芒以线路样式晃过,手环伸展变形,没过几秒就成了一副眼镜,整个过程丝滑且带感。 哪怕是讨厌编剧把“里世界”魔改成网游背景的书粉卿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段的确酷炫,观感很棒。 【要来了吗要来了吗!】 【进游戏了好耶】 【速速让我看打戏——】 【别急,这里还有剧情的】 看过景兴河版第一集的卿卿们出言提醒,秦绝提起兴致,她也有点好奇究竟导演和编剧在“心影”这一设定上采用了怎样的融合与改编。 应该不至于简单粗暴地直接怼上来吧? 秦绝静心等待。 姜榕关掉小台灯,仰躺在床上戴好眼镜,轻轻一触镜腿上的开关。显示电量和联网情况的两个指示灯闪烁两下,白光随之漫过,昭示着姜榕进入网游世界。 “哇……” 曾经在大礼堂出现的“心声”配音再次响起,“竟然真的是《心影链接》!那个限量五百万份,技术力超高的全息网游!” 镜头小幅度地左右移动,一看便知是姜榕的第一视角。 “不过……怎么玩呢?” “欢迎来到《心影链接》!” 有意保留机械质感的系统音传来,吓了姜榕一跳,与此同时一个卷轴在屏幕中央展开,上面并非观众想象的输入游戏昵称等选项,而是一份心理测试似的调查问卷。 “新玩家您好,本游戏作为全球目前唯一一款全息网络游戏,秉持的理念是‘让玩家在虚拟世界中发掘真我,能没有顾虑地直面内心,寻求本真的乐趣与满足’。” 系统不急不缓地介绍道,“本游戏无确切的职业分支,‘情绪系统’是最为重要的一项设定,不同的情绪比例将影响您在游戏中的成长路线。那么,请完成面前这份问卷,获取分析结果吧——展示你最真实的心绪,寻找你的心灵之影!” 姜榕:“哎?哎??” 引导语说完,系统音没了动静,姜榕晕乎乎地接近漂浮在半空的卷轴,首先填完性别、年龄和身份证等实名信息,接着从第一道问题开始看起。 【你经常感到神经过敏,心中不安吗?】 【没有】【很轻】【中等】【偏重】【严重】【自定义回答】 姜榕:“呃呜……” 她发出有些抗拒的声音,却不是觉得眼前的问卷麻烦,而是一时不想面对测试后的结果。 “这个游戏,真的能帮助人找到真实的自己?” 姜榕的心声淡淡响着,与对外营造出的威严声线不同,少女感更强烈,将点点忧虑和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 “唉,应该没关系吧,反正只是游戏……?” 姜榕“说”着,伸手触碰卷纸,一行虚拟键盘浮现出来,她犹豫几秒,点选了最后一个“自定义回答”。 “答得越详细,分析会越准确吗?”姜榕的心声带着迟疑,“好久都没做过这样的测试了,真实的我到底是什么样呢……要是这个游戏真能剖析精准就好了……” 她浅浅叹了口气,开始一条一条认真作答。 【父母拥抱你的时候,你的感受是?】 【你经常流泪吗?】 【你有讨厌的人吗?其程度是?】 问题一个接一个,姜榕的自定义输入框里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回答,因为过于认真而显得傻呆呆的,看着有些好笑。 “呜哇,好多啊……”心里这样说着,姜榕却没有失去耐心,依然郑重其事地对待每一个问题。 外界时间一分一秒地跳动,名贵轿车停在华丽典雅的住宅门口,司机恭敬拉开车门,廖京臣弯腰下车。 镜头拉得很远,华美的别墅犹如一座富贵樊笼,明明正装得体的廖京臣亦是贵气十足,但在眼前这片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巨物的静静注视下,他那点高贵被轻而易举地湮灭、吞没,最终整个人被笼罩其中,分外渺小。 廖京臣迈步进门,姿态优雅依旧。 “你回来了。”雍容娴雅的贵妇站在楼梯上,眼神是被骄傲包裹着的慈爱。 廖京臣露出笑容:“回来了,今天事忙,耽搁了一会儿。” 他的母亲轻轻点头,只道:“你父亲在书房等你呢。” 廖京臣的笑容保持在当前的弧度,眼睑垂了垂:“是,我这就去。” 在这个家里,上一次直接称呼“爸”、“妈”已经不记得是多少年前的事,似乎从记事起,他,廖京臣,就被教导着要恭谨知礼,以敬重之心对待父亲母亲,绝不能有一丝怠慢。 书房的门由管家拉开,房间很深,像一口横躺下来的井,井底是他的父亲廖鸿靖,那人也有一双与井相似的深邃眼睛,望不透,只觉得幽暗深沉,使人不敢直视,只得在敬畏中低头。 “过来。” 廖鸿靖唤他最小的儿子。 廖京臣走进深井,走进镶满金牙玉齿的巨口。 吱呀—— 书房的门合上,吃人的嘴也闭上了。 …… 秦绝的笔又在转,写下的文字比之前要多。 廖鸿靖的演员是位老戏骨,明显钻研过角色,无论是不怒自威的气质还是隐藏得很深的父辈爱意都拿捏得刚刚好好,对秦绝理解剧版廖京臣的帮助很大。 “唰唰”记下要点,等着稍后整理人物小传,秦绝瞥了眼屏幕里的罗凌,在点评他的那一页上标注:【气场不足,没接住戏】 又写了个ps:【此处镜头语言很好,可惜】 画面平移转场,这边廖京臣听着父亲的教导,那边姜榕望着测试结果怔怔出神。 【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对世界上的一切抱有天然的好感。你拥有真诚的灵魂和近乎动物般的直觉,能够敏锐地分辨来自他人的善意和恶意,并付出你的爱与信任。你心思单纯天真,没有许多弯弯绕绕,处事和平温柔,凡事都往好处想,很少愤怒怨怼,有着满满的治愈力量,是柔软的小太阳。】 【你享受爱,渴望爱,希望被包容呵护,却也明白现实复杂,因此试图将自己伪装成强大的人。徘徊在你内心中的负面情绪是不安和脆弱,你深知肩上有重担,所以时常感到疲惫、忧虑和恐惧。】 看似圆滑的语句一行接一行浮现在姜榕面前,最后有几个字伴着浅浅的光点映入她的眼帘: 【你还好吗,小丫头?】 姜榕倏地眸光颤动,慢慢闭上了眼睛。 柔光在画面边缘凝成回忆的框,“啪嗒啪嗒”奔跑着的小女孩举着糖葫芦笑嘻嘻冲进家门,被身形高大的男人蹲身接住,然后高高举起。 “哎呀,放茸茸下来!”厨房里的女人娇声嗔怪,眼里是无尽的宠溺与柔情。 “茸茸喜欢举高高对不对?嘿~呦~!”男人双手握着小女孩的腋下,在咯咯笑语里将她放下又再度举高,反复数次,“飞起来啦——” “飞起来啦~”稚嫩的童音重复着父亲的话,背景里是母亲轻轻的笑声。 下一秒,红领巾在胸口飘扬出快活的旋儿,小女孩嘻嘻笑着挥舞起手中试卷: “爸爸妈妈,我考了一百分!” “哎呀,我们家茸茸宝贝这么厉害?让妈妈亲一口,mua——晚上想吃什么?小排骨怎么样?” “唔,想要……新文具盒!能弹出来机关的!” “咦?” “哈哈哈哈哈,好,给你买文具盒做奖励。”男人笑着把女儿举起来掂了掂,转头对妻子解释道,“上次带孩子去单位玩路过一家文具店,她倒机灵,一眼就相中橱窗里那个……” “噗,我说呢。” “爸爸爸爸~”小女孩抱住父亲的脖子蹭蹭,“还想要新裙子!” “那就要看期末考试的成绩咯?”男人拿胡茬痒得女儿直笑,“茸茸努力学习,爸爸妈妈也努力工作,到时候给你换新裙子穿好不好啊?” “好——” 突兀一声爆响,花瓶摔裂在地,随即便是重重的关门声。 卧室门拉开一道窄窄的缝,女孩怔怔望着母亲跪在客厅痛哭,半晌迈动着小短腿走过去,想要抹掉妈妈的眼泪。 她被她一把抱住,视野里只有因哭泣而止不住颤抖的肩膀。 “为什么……”女人哽咽低语,“我不信……” 离婚证无风自动,缓缓翻开,一页纸飘进,病危通知书上写着患者姜峰。 这张纸被一只手捏皱,场景更迭,面容憔悴的女人坐在病床边,眼泪一滴一滴滑落。 “傻子……” “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还骗我说,爱上了别的女人……” 哭声交叠,长大些许的女孩麻木地站在最前端,脸庞尽是泪水。 “你不如带我一起走!” 一声悲恸呼号,身着丧服的女人陡然晕厥,女孩愕然睁大红肿的眼睛,与一众亲戚冲过去接住软倒的母亲。 时光荏苒。 高中校服的衣角随走动荡起弧度,少女给卧床的母亲端来水杯,看着她一点点吃药,脸上不复昔日童真,挂着懂事的笑容。 外面传来喧哗声,少女秀眉一皱,笑着哄母亲睡下,然后只身走向大门,半路抄起一把扫帚。 “三叔,你再过来说媒我就要赶人了!” “哎哎哎,你这孩子……” “我妈说了她不想再嫁!而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找的都是什么人,要么抽烟酗酒日日打牌要么游手好闲还欠着外债,我爸在的时候没少帮你,现在你就非要占我们母女这个便宜?!” “哎呀,这还不是给你们娘俩考虑吗?你看看你们孤儿寡母的,你妈身体又垮下去了,家里没个男人谁来养她呢?” “我来养!” “哎!你这小丫头——哎!你还真敢打人!你——” 腰带上别着的钥匙串哗啦啦地响,挺着一点啤酒肚的男人边嚷边躲,狼狈离去。 “姜榕!姜榕!男人婆!” 嘻嘻哈哈的戏弄声此起彼伏,少女身上的校服像小将的披风,随步伐气势汹汹地荡开。 “苗小军,你今天早自习迟到,王飞,你昨天前天的数学卷子都没交,还有你张永鑫,跑操故意伸脚绊其他同学,不想被通报批评就给我滚。” 微风拂过,窗帘柔柔飘动。 身体康健不少的女人细细擦拭着相框,伸手抚摸一家三口的相片。 开锁声响起,大门打开。 姜榕两脚一磕一踩,草草换上室内拖鞋,身姿雀跃,神态欣喜,依稀可见童年时的模样。 她小跑着拥住不知不觉已没有她高的母亲。 “妈,我考上京樾大学了!” 5000+,2.8和2.9的更新二合一。 —— 近来断章不顺手,这个月开启混沌更新模式,每章字数2k到6k不定,不保证日更,但28(天数)x2000(每章保底字数)的总字数肯定只多不少。大概就这样。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七章 《心影链接》(1-4) 一段回忆杀顺畅结束,全程没有暂停记笔记的秦绝轻轻点头。 以时间为线,重要事情为节点,不足五分钟便将姜榕的家庭氛围、身世变故、自我成长全部讲述清楚,场景与场景间的过渡巧妙自然,配角的演技和镜头语言也都居于上乘,很能调动观众的情感共鸣。 【痛起来了,虽然是常见的设定,但还是感觉榕榕好惨啊】 【唉……】 【小学时期(应该是小学?)还梳着很精致的辫子戴可可爱爱的小蝴蝶结发卡呢qwq如果不是父亲去世,应该还是被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娇娇乖女儿吧】 【李静鱼不出镜真是太好了,希望以后她也别出来】 【本i绝人之前只期待绝哥出场的部分来着,现在感觉刚才那段剧情观感也挺好】 【+1,《心影链接》拍得还是蛮好的,可以看】 【只要没有李静鱼我都喜欢】 【我觉得高中的校服高马尾很飒!这个演初高中姜榕的演员是谁啊,好帅气的小姐姐,演技也很好】 【哈哈哈,吊打李静鱼了】 【呃,前面的卿卿不要一直cue了吧,别在家里拉踩呀……】 秦绝瞥了眼弹幕池,又往上翻了翻,看见提李静鱼的来来回回就那么几个ID,遂直接禁言。 如果这些人能有理有据地指出李静鱼的不足,还可以算作是观众的正常批评,但他们只是翻来覆去地找机会贬低,哪怕没有李静鱼出场也要拉她出来喷一喷,这就显得既无脑又无聊,感觉不像是自家卿卿,像有人从卿卿手里买了账号过来故意钓鱼。 回忆杀结束,姜榕眼前的卷轴向上收起,再展开时内容已经变成了新的: 【你的“心影”成分为:】 【喜乐】78% 【暴怒】0% 【忧思】66% 【哀惧】83% “呃……这是什么?”姜榕的心声充满迷茫。 似是听见了她的疑惑,卷轴下方显现出一些说明性的段落。 【喜乐】积极快乐使你心灵坚韧,更不易被负面情绪侵袭; 【暴怒】狂躁愤怒使你觉醒潜能,爆发出更加强大的力量; 【忧思】忧虑多思使你周全谨慎,能精准完成预定的目标; 【哀惧】悲伤恐惧使你甄别局势,拥有更为敏捷的机动力; 若是游戏经验丰富的老玩家站在这里,一定能从官方给出的暗示里领会到这四项情绪分别对应的是怎样的角色属性,但姜榕极少接触网游,此时两眼抓瞎,晕晕乎乎地直挠头。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就在她倍感无助的时候,卷轴又浮现出一行流光溢彩的文字。 【爱】100% “恭喜您成为本游戏全服第一位【爱者】!” 四面八方响起系统音,把姜榕惊得打了个哆嗦。 “‘爱者’?”她不解地眨眨眼睛。 “小链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欣赏您在这片大陆上散播爱与美的风姿了!”突然活泼许多的系统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请您设定游戏昵称和玩家形象!” “哎哎——” 姜榕还未来得及搞清楚状况,漂浮在半空的卷轴便迅速收起、消散,一面等身高的镜子出现在她眼前,同时伴有两行文字: 【您是否采用系统根据测试结果为您自动生成的玩家形象?】 【是】【否】 “呃啊。”姜榕小小地犹豫了一下,指尖点在【是】的选项上。 一阵璀璨光华自她的脚踝向上绕着圈漫过,华丽得像动画片里的美少女变身。等光芒散去后,原地站着的已经不是高挑纤瘦的姜榕,而是一个身形小只,眼睛圆溜溜,脸上还有点肥嘟嘟的小丫头。 屏幕外的秦绝不禁露出老父亲的笑容。 【哇啊啊啊啊好可爱!!】 【妈妈粉流下幸福的泪水……糯糯超绝可爱!】 扮演者从李静鱼转换成唐糯后,画面霎时变得更加灵动。只见姜榕紧张地眨眨眼睛,伸出双手托了托自己的脸,像是被触感震惊到了,右手揪住镜子里这个小家伙软乎乎的脸颊用力一扯。 “呜!QAQ” 她揪得大力,当即吃痛地捂住那半边脸,眼里飚出惨兮兮的泪花。 秦绝没忍住笑出了声。 “痛痛痛……啊!” 姜榕下意识捂住嘴巴,又放下,试探着“啊啊”几声,神情愈发惊讶。 声音也变了! 她难以置信地抬抬胳膊伸伸腿,兔子似的小三角嘴巴“哦——!”地张开,骤然亮起的眼眸像盛着雀跃碰撞的星星。 “这么神奇?!” 姜榕左看看右看看,在镜子前转了个圈,神情越发兴奋。 这是游戏默认的“新手服”吗?小裙子耶,已经很久没有穿裙子了! 姜榕激动地张开双手,下一秒视线与镜中的自己对上,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她慢慢放下手,睫毛颤动,眼睑每垂下去一点,眼神就黯淡一分,神情也随之低落,直至眼睛闭上,她的手紧紧攥住裙摆。 回忆碎片交错闪过,有母亲捂脸痛哭,有高中时的自己紧抓扫帚,有《论强大》的书本片段和“不可以撒娇,不可以可爱!谨记!”的特写,有父母面容年轻含着笑意,还是小不点的自己穿着公主裙一手牵一个,三人一同看向镜头的相片。 姜榕站在诸多记忆片段的相交点,小小的身影静静伫立,朴素的新手衣裙轻轻飘动。 须臾,画面切换,母亲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 【茸茸宝贝在大学要开心。#拥抱】 【不论多大都是妈妈的茸茸。】 【茸茸学习之余也玩玩游戏放松一下吧,不要太累啦。】 猛然一个特写拉近,姜榕睁开眼睛,睁眼的瞬间一滴眼泪从右眼正中流下,泪痕宛如无声呜咽。 她噗哧笑了,又一滴眼泪掉下来,神情是对母亲寄来游戏的无奈,是对母亲“要天天开心,不要太累”质朴心愿的纵容,透过这两者再细看,是女儿对妈妈深层次的依赖。 如此复杂懂事的笑容出现在这样一张洋娃娃般的脸上,强烈的违和感霎时击中观众的内心,秦绝直播间的弹幕停滞少许。 “真是的……” 姜榕笑着,缀着点鼻音软声“抱怨”,旋即眨眨眼睛向上看,抑制住泪水后才吸了口气,带着追忆的神色在游戏昵称那一栏输入【茸茸】二字。 白光涌出,直至将屏幕全部覆盖。 系统音响彻整片空间: “欢迎来到心灵的世界!” ------------ 第一千五十八章 暴躁的山羊角与低垂的长耳朵 白幕转场,“咔哒”门锁声,接受完父亲教导的廖京臣回到自己的房间。 宽屏画面在这时被后期斜切一刀,分割成两个梯形,左边是廖京臣坐到书桌前,右边是“茸茸”样貌的姜榕走在网游里的街道。 廖京臣望着桌面沉默良久。 姜榕留神着周围紧绷神经。 有保姆敲响房门,廖京臣阴沉脸色缓和, 温声回应自己不急着吃点心。 有路人经过附近,姜榕眼神骤然锐利,紧皱眉头显露出往日强势姿态。 保姆离去,路人走远。 廖京臣突地重重向桌面砸下一拳,抿成一条线的嘴唇暴露内心的烦躁。 姜榕倏地松了口气伸手拍拍胸口,意识到身为游戏萌新现在无需强撑。 两两对比, 四种性情。 廖京臣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枚手环,冷蓝色光芒迅速闪过, 一副眼镜出现在他掌心。 他戴上, 整个人向后倚靠进昂贵舒适的人体工学椅,状似假寐。 属于廖京臣的梯形框向右扩大,画面重回长方形宽屏。 眼前,是一座东西方风格相融合的主城。 …… 飞讯的“滴滴”声不断传来,谭流却无心理会,再次将进度条拉回,与自己存下来的景兴河版第一集相对比。 象征着上线的白光在空地绽开,山羊兽骨紫黑衣装,身影挺拔且渗着煞气,随即镜头切给早早埋伏在周遭的众人,氛围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接下来,没有那些变着花样的特写,玩家“惊宸”左手一挥唤出漂浮在面前的游戏系统界面,用不到两秒的时间确认完毕,随后收起光屏迈步向前, 步伐快而稳,毫不拖沓。 谭流暗暗点头, 这是第一处不同。 突然,“惊宸”脚步一顿。 下一秒,镜头直切,装备坚硬笨重的领头者道了句“上!”,便有十余人从林间跃出,快节奏的多人打戏瞬间攫住谭流的精神,看得他肾上腺素飙升。 哪怕已经看过许多遍,谭流依然在心里高呼过瘾。 果然,刚才也有一处不一样……景兴河那个异常浮夸的两百七十度“装逼预告”式移动镜头被剪掉了,没有乱七八糟的放慢、变速和定点,整体节奏的流畅度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 谭流正分出一分心神思考,就被枪响强行拽回注意力,再度投入到激燃的战斗中。 砰!砰!砰! 枪声激烈,点射落空,一点冷冽的反光直刺镜头,后一秒才叫人反应过来那是唐刀的刀尖。 手枪高高飞起,谭流极有经验地屏住呼吸, 皱紧五官战术后仰, 脸离屏幕远远的, 也不在乎自己这一下挤出了双下巴。 不出半秒,黑山羊的贴脸杀! “噫呃。”谭流呲牙咧嘴,他每次看到这里都会被秦绝凶戾的眼神激得头皮发麻。 璀璨白光既昭示着枪手玩家的死亡,也为“惊宸”反身前冲扬起的长外套下摆做了画面上的续接。同伴丧命为弓箭手争取到了点滴时间,空气里响起破空爆鸣,一支威力颇强的蓄力箭流星般朝着“惊宸”直直射来。 被当做目标的黑山羊不闪不避,手腕一转一凝。箭矢在刀刃擦出耀眼火星,旋即竟因这一招调转方向,朝不远处仅剩的那名法师疾袭而去。 《心影链接》这个全息网游没有同队豁免一说,法师伴着惨叫含恨去世,而这时“惊宸”已然快步蹿至弓箭手身前,远程玩家被近身本就不妙,弓箭手一击不成早已认命,死之前求情的话只说出半句:“放过治(疗)——” 黑山羊毫无怜悯,干掉弓箭手后二话不说冲向两个医疗。那两人一个转身逃跑,一个愣在原地瑟瑟发抖,“惊宸”手起刀落,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收下了他们的人头。 至此,埋伏者众全军覆没。 …… 【帅死谁了帅死我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燃好帅好凶呜呜呜呜】 【第不知道多少次震声:怎么会有这么精彩的打戏啊!】 【魔王大人我是您的狗——】 【啊受不了了,看得我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 【因为打戏入坑的本卿表示现在不知道少年赤那、秦飞燕和惊宸到底哪个是我老公了噫呜呜噫】 【真帅啊……】 【原本边看边下饭的,刚才嗦筷子吃了个空才发现我夹的饭早就掉碗里了】 【刚才那段打戏播放的时候甚至没几条弹幕www】 【我腾不出手啊!】 【你最好说的是我理解的那个腾不出手#滑稽】 【咳咳咳,文明直播间】 【啊暂停了】 【绝哥?】 秦绝食指指节揉了揉太阳穴,表情微妙。 她伸手握住鼠标小幅度晃了两下,唤出《心影链接》第一集视频播放页面底端的进度条,鼠标光标放到上面再次确认这段一对多打戏从开始到结束的时间点。 【坏了,这男的又要对自己不满意了,静等复盘】 【主播谨言慎行,我不许你对我心爱的秦小狼大放厥词!!(恼】 【笑得肚子疼哈哈哈哈哈#秦绝自己给自己挑刺第一人#】 【阿绝哥哥已经演得超级好啦,不需要自卑,抱抱你!】 【……?倒也不必把精益求精说成自卑】 弹幕条条飘过,秦绝并未特意回应,只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我对自己演的什么样心里有数,暂停是因为……原来后期把这段放慢了啊,我才知道。” 【啊?】 【放慢是什么意思】 【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问号.jpg】 “这里的多人打戏当初设计的时候就是连贯的,一套流程走下来不多不少正好30秒。” 秦绝笑道,“剧里呈现的时长是42秒多一点点,考虑到踩长枪的那个慢镜头,大概把原片设置成0.75倍速了吧。嗯,倒也不影响。我估计是原素材节奏太快了,容易跟前后脱节,做出调整是应该的。” 【震撼住了】 【大草,现在我已经看不过来了怎么还能更快啊!】 【确实诶,看秦老师发的排练视频感觉打得好快,眼花缭乱的,看剧就没那么累眼睛】 【哦哦原来是这样】 【笑死我还以为秦老板又要开始反省】 “是在反省啊。”秦绝念出这条弹幕,“真的还得跟导演和摄像导演多多交流才行。” “有句话叫‘前期能办好的事,就不要留给后期解决’。要是当时沟通得当,那我们设计动作、排练打戏和正式拍戏时候的节奏放慢点,就不用麻烦后期了,不然像现在这样,这不是给人家徒增工作量么。” 【唔,好像是哦】 【这就是“四特”影帝的敬业和责任心吗,可以的#点赞#点赞】 【唉要是跟我对接工作的同事也能这么想就好了_(:з」∠)_】 【突然发现这句话好棒哦,既可以理解为拍戏时和拍戏后,也可以理解成现在能完成的任务就不要拖延到以后】 【。。。扎心了】 【是谁总在开学前一天补假期作业,是我(羞愧离去.jpg】 【是谁总在期末周快到的时候才连夜复习,是我(羞愧离去.jpg】 眼看着弹幕池变成自我检讨大会,秦绝失笑,及时扯回话题,招呼着卿卿们继续看剧。 …… 还没听说秦绝本人提及了倍速问题的谭流将先前两处有出入的地方随手记下,也接着播放起第一集。 “惊宸”收刀还鞘,“茸茸”在城门口探出脑袋无声惊叹,这些都是谭流先前看过的剧情,因为熟悉所以看得很放松,时而带着姨母笑点点头。 罗凌和李静鱼有无CP感不好说,秦绝和唐糯分别饰演的网游角色倒是个性鲜明,让人很期待他们的互动碰撞。 “说起来,这个改编得还可以啊。”谭流对《心影链接》网剧源自魔改的事亦有耳闻,“情绪系统,心理测试,差不多可以等效原作的设定,逻辑上还是能说得通的。女主认真答题是个小亮点,检测出的结果‘暴怒’百分之零,‘爱’百分之百,看来是走救赎路线的偶像剧没错了。” 喃喃自语间看见【是否拜师?】的信息框弹到“茸茸”眼前,谭流一脸习惯。国内许多偶像剧都是这种套路,开局不分青红皂白先扯个理由把男女主强行绑到一块,问就是剧情需要,一切为官配CP感情线服务。 《心影链接》里前有姜榕做测试问卷,触发隐藏属性成为全服唯一一位【爱者】的铺垫,后有【爱者】可以无视对方意愿直接绑定师徒关系的设定,相比之下逻辑已经算得上通顺。只要接受这样的情节安排,不去细究,观众看这部剧也能获得不错的体验。 “茸茸”迷茫地选择了【是】,拜师成功。画面立即切给“惊宸”,他前进的脚步骤然顿住,系统光屏和相似的提示窗口先后在面前弹出。 “唰”的一下,少许泛黄沾染暗红血迹的山羊头骨猛地转过来,视线径直锁定不远处神情迷懵的“茸茸”,目光凶暴狠戾,浓郁的烦躁几乎要冲出眼瞳凝成一把散发着滚滚黑气的利刃,不由分说隔着屏幕扎进观众对之对视的眼睛。 “我靠!” 谭流猝不及防被吓一跳,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往下跌了跌。 他尚且如此,画面里的“茸茸”就更害怕得后退半步,像战斗力为零却不小心误入虎穴的小白兔,眼睛瞪大不说,耳朵也紧张地竖起来,耳畔是剧烈的心跳。 “我说怎么上一个版本女主吓成这样。”谭流在暂停间隙心有余悸,“秦绝演的原版男主真够凶的。” 反观景兴河,一个转头的动作慢得要死,露出的眼神没有半点威慑力,怪不得之前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对劲。 “惊宸”快步走来,他脸上戴着的黑山羊面具本已足够怪诞恐怖,现在这副面具下的两只眼睛却更凶光四溢,哪怕没摘面具都能让人联想到底下的面容有多阴沉吓人。 谭流下意识放轻呼吸。 “惊宸”这几步走得压迫感极强,好似黑云压城的具象化,又像猛兽一般来势汹汹。随着他的逐步逼近,“茸茸”仿佛被逼出了应激反应,细眉紧皱,仰起一张软嘟嘟的脸厉声喝道: “干什么!看不起谁呢!” 很可爱,但是超凶.jpg 已然走到她面前的“惊宸”低下头,额头两侧弯曲的山羊角随之压低,两人身高体型相差甚大,同框画面近乎可以描述为“一只刚从深渊爬上来的恶魔低垂头颅审视脆弱的人类幼崽”。 近距离直面这头黑山羊和他眼底翻涌的凶煞气息,“茸茸”一阵窒息,果断遵从本心,小短腿往后退退退,直退到双手扒拉着城门才弱弱地探出头: “……开玩笑的,请您随意看不起我|ω`)” “惊宸”:“……” 魔王壳子下的廖京臣厌烦不已,生硬冷漠地吐出几个字:“解除关系。” “啊?”头发丝都在紧张的姜榕慌乱应声,“什么?” “师徒关系,解开。”廖京臣不耐烦道。 他浸淫在《心影链接》这个全息网游里已有很长时间,从未遇到过这种被人强行绑定成师徒的情况,也不知道眼前这家伙用了什么道具或者卡了什么bug。 这游戏的师徒系统相当繁琐,现下关系已牢牢绑定,这个叫“茸茸”的便能直接获取自己的ID和实时坐标等信息,且不说这对一个独来独往的杀人狂而言是个大麻烦,更重要的是廖京臣的私人领域无端被他人侵犯,情节之严重与触碰逆鳞没有分别。倘若不是还得对话要求对方解绑关系,他已经拔刀把她砍了。 “快点。”廖京臣又道,语气里的憎恶毫不掩饰。 “我……我不会啊……” 姜榕又怕又慌又急,声音染上一点委屈的哭腔,“我才刚进这个游戏第一天……” 她前几分钟才诞生“真好,游戏里谁都不认识谁,没必要像现实那样逞强”的松快念头,就因为误选师父被面前这个凶巴巴的大佬盯上,顿时情绪有些绷不住。 “啧。” 廖京臣已从系统弹出的信息窗看见这个“茸茸”的确只有一级,他没那个闲情逸致手把手教她怎么检查问题所在怎么解除师徒关系,索性衣摆一甩转身就走。 被讨厌了…… 姜榕呆愣愣地看着那道紫黑色的背影,积攒着的委屈和难过一股脑涌出来,想也不想迈动着双腿“啪嗒啪嗒”努力跟上去。 “那个!那个!我刚玩游戏什么都不熟,没搞明白拜师之类的东西,所以点错了——” “惊宸”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大,脚步又急,姜榕只能拼命小跑着追到他身边喊话,“对不起嘛,你不喜欢这样可以教教我怎么解除师徒关系的……我,哈啊,我刚才看到你打架了,你好厉害啊,呜,真的不能稍微带我一下下吗——大佬——求你啦QwQ——” “烦死了!” 廖京臣只觉额头抽痛,“锵”一声唐刀出鞘,反手劈向身后那个哭哭啼啼的麻烦精。 “呜……!” 刀光骇人,姜榕死死闭上眼睛,眼泪已经不知不觉从眼角滑下。 她刚刚见过“惊宸”杀人,光听惨叫就知道被杀的人有多疼,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剧痛的准备,却没感觉到疼痛,只听见“嗡”的动静。 姜榕颤颤巍巍地睁开其中一只噙着泪花的眼睛:(//△Q*)? 发生了什么……? 4400+,先更后改 廖京臣你小子日后追妻火葬场(指指点点(不是 (本章完) ------------ 第一千五十九章 她和他和他的小刀 与此同时,廖京臣面具下的脸惊疑不定。 因为在他唐刀砍下去的瞬间,一道白金色的光罩将“茸茸”笼罩其中,这不留余力的一刀竟被全然阻挡,没造成一点伤害,甚至没让“茸茸”有半分磕碰。 这光罩不是新手保护期的白光,也不是防御道具能有的特效,一时间即便是廖京臣这个资历很深的老玩家也怔了一怔。 他收刀,召出系统光屏查看“茸茸”的信息。 窗口在操作下一个接一个弹出,廖京臣的眼眸随着视线扫动越发深沉。 “‘爱者’……” 他语气阴恻恻的,单是这两个字就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姜榕还在发懵,两只手臂蜷在身前,怯怯地站在旁边不敢动。 廖京臣食指在写有【因情况特殊,您无权中止师徒关系】的弹窗上用力戳了两下,对这份无妄之灾既恼火又烦闷,侧过脸厌恶地瞪了眼可怜巴巴的姜榕。 姜榕再次缩了缩:QwQ? 【爱者】不仅能自由选择导师,还自带新手无敌光环,当真是解又解不开,杀又杀不了。客观存在的游戏铁律如此强横,廖京臣竟拿眼下状况毫无办法,他眸光蓦地沉下去,垂在腿侧的拳头紧紧攥住。 一声冷哼,廖京臣再度转身,姜榕下意识跟上,马上就有一把小刀恶狠狠扎进距离她脚尖仅有分毫的地面,吓得她“呜哇!”向后软倒在地。 而这时廖京城整个人已经被深深浅浅的紫色光芒包裹,等这团瑰丽的光再散开时,原地再无他的身影。 姜榕徒劳伸手:“哎、啊……” 她还保持着瘫倒的姿势,就这样被廖京城丢在了林间空地。 …… 【草,直接传送走了吗】 【可恶啊啊啊啊看不得我们茸茸孤零零的TAT】 【暴打廖京臣!(bushi)等着以后追妻火葬场吧你!!】 【呃其实我还挺理解男主的。。。】 【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是绝哥你演得好凶啊(TдT)】 【虽凶但帅(吸溜.jpg】 【没看过原作,为什么惊宸对茸茸态度这么差?】 【唔,因为他心理压力很大,在“里世界”一直都这么阴沉暴躁(“里世界”=全息网游,是剧的魔改)】 【可是女主也没惹他嘛,都告诉他自己是萌新了,稍微体谅下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说呢,从来也没有必须包容体谅别人的义务这一说……尤其现在俩人还不熟,我们知道这是男女主,惊宸又不知道(比划比划】 【被动惹也算惹吧,毕竟点了确认拜师的确实是姜榕】 【+1,不太喜欢“不知者无罪”论,突然被不认识的人缠上就是很烦】 “这里还有一个点。”秦绝开口,“廖京臣主要反感的不是姜榕,他反感的是这个游戏机制。” “本来现实里他就被家人特别是父亲管着,哪哪都要听话,没有自主权,游戏已经是为数不多他能肆意做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地方了,却突然冒出来一个‘爱者’的强行拜师。 “这种强行控制、丧失选择权和自由的感觉一下子让廖京臣从游戏回到现实,所以他的反应才那么激烈。” 速写笔在秦绝食指、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转来转去,“来,回忆一下。廖京臣上游戏之前刚被父亲耳提面命过一番,跑到网游里就是为了逃避现实,发泄情绪,结果莫名其妙又被‘安排’,并且不能反抗,当然没什么好情绪。姜榕可以说是被迁怒的。” 【哦……!】 【原来还有这层意思】 【啊哈哈哈哈,编剧:我写的时候真没想那么多(狗头】 “别这么说,绝大多数主创团队在打造作品时都比你们想象的要考虑多得多。” 秦绝温声提醒,“玩笑开开就算了,可不要真的这么想啊。” “接着说。廖京臣在现实里每天都要应对各种人际往来。比如这集的前半部分,他提到了学生会里两个副主席张言和陈一娜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忙对吧?他甚至还注意到陈一娜身体不适。 “再看廖京臣被校内学生爱戴的样子,也能说明他这个人平日里很关注别人,不然不会有这么高的威望。 “而对那么多人时刻留心并及时予以关怀是件非常麻烦的事,这意味着要付出大量的精力,少关心自己,多在意他人——就是我们俗称的“社交地狱”呗。廖京臣擅长这件事不代表他就不会累,这就是为什么游戏里他是孤身一人,因为他实在不想再跟别人产生联系、再关照别人的心情了。” 秦绝停止转笔,耸了耸肩:“恰巧,姜榕的‘爱者’设定让她可以强制拜师,廖京臣原本一个人呆得好好的,冷不丁又被迫与别人产生了紧密的联系,还切断不了,自然烦得想爆炸。” 【哇啊,居然有这么多深意……】 【好耶我分析对了!开心!(ps.有种跟学霸对答案的感觉是怎么回事hhhhhh】 【哦哦懂了,简单来说就是廖京臣接连被踩爆雷点咯?】 【惊宸:烦得想死.jpg】 【确实啊!!有时候真的很想呆在自己的私人空间里完全不管其他人】 【没错啊啊啊啊服务别人实在太累了,恨死我这个讨好型人格……】 【可恶,秦老师偏心,男主再怎么有苦衷也不能凶女主!!女主那么无辜!!#怒】 “这叫什么偏心啊。”秦绝一脸“你没事吧”,“我阐述的是廖京臣之所以有刚才那些表现的理由,又没说他凶姜榕是对的、是可以被原谅的。不要搞非黑即白的二元论。” “《心影链接》这部剧里廖京臣和姜榕都不完美,都需要慢慢自我和解自我成长,这才开头第一集,一共十二集呢,别急。” 【别的不说,男主确实被家里逼得好惨=。=望子成龙要不得啊】 【就是,凭什么家长总觉得孩子就该长成他们期望的样子】 【咦,我好像又发现一个对应。廖京臣家里是家长希望他如何如何,逼他优秀完美,而姜榕那边是妈妈希望她活得开心自在就好,但姜榕自己觉得这个家只能靠她了,于是压力很大,强迫自己强势且优秀】 “对。”秦绝读完这条弹幕,面露欣赏,“廖京臣的矛盾和痛苦来自外界,姜榕则来自她自身。” “来继续看吧,第一集快到结尾了。” …… 姜榕呆愣愣地在地上瘫坐了一会儿,回过神后努了努嘴,神情懊恼委屈。 “这就是大佬吗。”她叹口气,“好可怕,差点以为要被干掉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果断的人也不可能这么强吧。” 姜榕说着露出一点无奈又自嘲的笑容。 虽然刚才遭遇了冷淡粗暴的对待,但她并未抱怨,也没有火气,自说自话间已经哄好了自己,好奇地伸手在周围虚空摸来摸去。 “为什么我没有事呢,难道‘爱者’很厉害?……唔?!” 正嘟囔着,姜榕被突然弹出来的信息窗口小小吓到。 她眨眨眼认真去看:“在开启技术专精前,‘爱者’拥有特殊增益状态【守护光环】,可以抵消一切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并减免百分之五十的负面状态效果。” 姜榕:“?” 姜榕:“哦!!!” “那我岂不是无敌了!”她腾地蹿起来,斗志昂扬,旋即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技术专精又是什么东西?” (ω)…… 姜榕两只眼睛眨巴眨巴,半晌苦恼地垂下脑袋:“真是好复杂啊这个游戏……” 她试着唤出系统光屏,边挠头边从零开始研究,总算找到一点方向,领取了新手任务。 “在传送大厅附近找到指路人【申知千】,哦哦,这应该就是NPC了。呃,这个游戏能问路吗,先看看有没有地图……” 姜榕嘀嘀咕咕地操作界面。 她虽是游戏小白,却不无脑,自己上手尝试了一会儿便将基本功能一一摸清,只是动作和记忆还有些生疏,需要在更多实践中多多熟练。 “哦,找到了!” 没过几分钟,姜榕眼睛一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充满兴致,丝毫没有被先前发生的事影响到自己对游戏的喜爱和期待。 “冲冲冲!”姜榕兴趣盎然地转身,脚步刚迈开又顿住,转过脸看向地面。 那里还插着一把小刀,是她名义上的导师,呃,是刚才那个不认识的大佬留下的。 “唔,还给他比较好吧……” 姜榕咕哝着,走过去用了些力气才把深深扎进土壤的小刀拔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扫了扫上面沾染的灰尘,小刀的属性自动浮现。 【名称:妖刀碎·七】 【类型:暗器-消耗品】 【品质:稀有】 【攻击:???】 【情绪:暴怒+120%|忧思+115%】 【重量:轻】 【出处:特殊副本-幽夜深渊;特殊副本-砌冰天崖】 【装备条件:技术专精-射击Lv.10】[因师徒所属物品共享机制,此条件默认失效] 【备注:恶魔领主菲迪尔向悲恸女皇求爱未果,终日浑浑噩噩,某日与外来者争斗落败,愤而将武器暗魂妖刀掷于寒崖壁。妖刀因撞击损毁,碎块被隐居于崖底的老者湛之收集,后制成十三柄暗器,名为妖刀碎,赠与有缘之人。】 姜榕:“哇哦……” 看不太懂,但感觉很厉害! “不行,这么珍贵的东西必须得尽快还给他……”姜榕有点笨拙地点开通讯界面,找到唯一一个聊天框,删删改改给有着【导师】标识的“惊宸”发出几句话。 【大佬打扰了,我是刚才那个菜鸟,不小心认你当师父真的很抱歉!!T^T】 【我会尽快找到办法解除师徒关系的!对不起对不起!!】 【还有就是……你的小刀落在我这里了,叫妖刀碎的那个,请问我应该怎么还给你?】 几行消息发过去,果然石沉大海,毫无回应。 唐糯挫败地捂了捂额头:“完全不理我啊惊宸大佬……” 她疲惫叹气,看看手中外形低调的妖刀碎,半晌鼓鼓脸颊,嘟囔道:“既然你不回我的话,那我就……稍微用一下啦?就一下下,到时候再跟你道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茸茸:小声逼逼.jpg】 【嘀嘀咕咕的样子好可爱www】 【这什么阴差阳错的定情信物啊笑死】 【突然对这个游戏感兴趣了……】 画面在姜榕持着妖刀碎、转身去找任务NPC的背影上稍作停留,紧接着是一段经典且常见的处理,随着不同场景的淡出淡入,屏幕中的姜榕或是认真正经地听NPC讲话,或是小表情很是茫然地对照地图四处找路,或是眼里含泪哆哆嗦嗦地拿小刀在兽形生物不远处比划,生动鲜活地诠释了初入游戏懵懂开荒的快乐。 “呜哇……哇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 尽管是姜榕先握着妖刀碎准备进攻,然而当目标怪低吼着扑上来的时候,她还是当场飙泪,怂了吧唧地抱头蹲地瑟瑟发抖。 熟悉的“嗡”声又响起,姜榕睁开眼睛看到笼罩在自己身上的光罩,下一秒,怪物再次不死心地扑来,却依然被光罩挡得死死的,只能呲着牙无能狂怒。 姜榕:“哇唔……” 姜榕:“嘿嘿嘿。” 姜榕:“咦嘻嘻嘻嘻!!(☆ω☆*)” 姜榕一脸狞笑,就在观众以为她要狂暴进攻之时,她怂兮兮地拿妖刀碎往前戳了一点点。 画面似乎有那么一秒微妙的静止,很小一只姜榕与怪物大眼瞪小眼。 然后兽形怪连咆哮都没咆哮一声,直接碎成光点,原地掉落一双兽角和几枚金币。 姜榕:“……?” 她瞪圆眼睛,像那只网络上十分流行的惊恐万状小仓鼠.jpg一样,视线缓慢移动,落在手里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刀上,满脸的匪夷所思。 【大佬随手扔的紫装消耗品秒杀新手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爆笑,好土的情节,但是我好爱】 【《登录游戏后我被暴躁大佬专宠了》】 【←你是懂取名字的o(*≧▽≦)ツ┏━┓】 【捏马,刚才茸茸的反派笑容差点没把我乐死】 【好灵活的表情hhhh太可爱辣!!!】 弹幕一片一片地乐,秦绝也跟着笑。 该说不说,兔兔用这么萌的脸做狞笑表情实在是既有效果又有笑果,感觉用不了多久她就能成为互联网新一代表情包供应王者。 超凶!.jpg 狞笑!.jpg 秦绝越想越觉得好笑,笑得直摇头,被眼尖的卿卿们发现,直播间里顿时飘过几条【呜呜呜好宠溺】、【谢谢,嗑到了(指剧!)】的弹幕。 这会儿功夫,屏幕里的姜榕已经完成了“一戳即死”x3,抱着兽角哒哒哒跑去交任务,成功得到一条新手项链。 虽然属性和妖刀碎完全没法比,但姜榕喜欢项链上亮晶晶的吊坠,戴上后美滋滋地看了又看。 “嘿,也算圆了想戴首饰的梦吧~!” 她蹦蹦跳跳地跃出几步,颇为娴熟地召出系统光屏看了看时间。 “该下线了,明天还有事呢。” 说着又转去通讯界面,“呃呜”一声,“还是没回我啊大佬……” 见聊天框上方的“惊宸”还显示着[在游戏中],姜榕犹豫一下,打字道: 【大佬,我要下了,再次跟你说声对不起——!!】 【很想把你的妖刀碎快点物归原主orz可以回复我一下嘛?】 【那我先下了哦……?】 【你也早点休息!晚安晚安!】 特意等了等,果然对面依旧冷寂,姜榕无奈,伸手将妖刀碎揣进游戏背包里好好收着。 《心影链接》这个全息网游里不同类型物品有不同的存取方式,武器相关需要手在后腰做出向下放或向外掏的动作,姜榕已经靠新手任务升到了五级,对这类操作也渐渐熟悉。 她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退出游戏前再度转了两圈,看自己的裙摆荡出花朵般的旋儿,既开心又满足地露出笑容。 “呜呼~下啦下啦~” 白光闪过,画面转到现实里躺在被窝的姜榕,她伸手摸索着摘掉游戏眼镜。 此时宿舍已经熄了灯,黑暗中眼镜自动变形收缩,回到原先的手环形态,姜榕顺手将它套在手腕上。 两个室友都已入眠,她轻轻翻身,摸出枕头边的手机,搜索《心影链接》。 《新手必看的十大常识》 《关于合理选择技术专精的几个建议》 《1-50级练级实测,手把手教你做心理测试刷高属性!》 《副本全汇总!含初级、中级、高级、大型团本、特殊本、隐藏本》 《晒装备集中帖,帖外一律禁言删除》 《通缉榜|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魔王相关氵|tmd这男的是真难杀啊十好几个人都打不过》 《理讨,到底是全套紫装吃套装加成更强,还是一橙多紫组合加成更强?》 各种游戏讨论看得姜榕一脸茫然,她选择性地点进针对新手玩家的帖子,边看边睁大眼睛,似是有所顿悟。 心声响起:“原来如此,四种情绪对应的是角色属性。【喜乐】是增加效果抵抗,【暴怒】加暴击暴伤,【忧思】是出手和命中,【哀惧】是移动速度……” 看着看着,姜榕挫败地缩缩脑袋。 “怎么感觉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回答测试问卷上的问题啊!呜,原来经验丰富的老玩家都是有目的性地点选项,直接刷开局属性的……” 姜榕抓起被子蒙住头。 已经是相对失败的人生了,请让我缓慢去世.jpg 几秒后,姜榕又默默把被子扯下来。 有什么嘛,就算我的情绪属性比例没那么好,这也是我一道一道题做出来的,是很真实的我自己! 咦,说起来刚刚好像都没有看到和“爱”相关的介绍? 姜榕思索片刻,举着手机临时注册了一个账号,按动虚拟键盘。 《新人求助,请问开局除喜乐、暴怒、忧思和哀惧以外还有别的属性吗?》 这个点对真正的夜猫子而言并不算晚,很快便有回复。 1L:没有,新人老老实实看指南就行 2L:你是不是搞混了,情绪属性只有这四样,也只有它们是创建角色前才有的,进了游戏以后的攻击、生命这些东西是装备上的额外属性,跟情绪是两码事 3L:咦?楼主在哪看到了小道消息吗?以前的确爆出来过除了喜乐这四种情绪属性外还有两个开局属性,是非常罕见的隐藏款,不过真实性存疑,再具体的我也不知情了。另,奉劝楼主不要好高骛远,不追求隐藏属性也能玩好这个游戏。 4L:[回复3L]还有这事?同是新人玩家,求细说 5L:楼主别钓了,这都多长时间的事了还拿出来钓鱼,家人们还是来看看近处的新副本吧 6L:开局究竟有无隐藏属性这事我只能说懂的都懂 7L:回答楼主的问题,没有,别问了,曾经有人尝试把两百道题各种排列组合全都做完也没见触发什么 8L:两百道题??我当初做到第一百二十道的时候看见出现完成按钮就点了,草草草我不会少了什么属性数值吧! 9L:[回复8L]别瞎操心,做百分之六十本来就已经够了,剩下八十道题纯粹是为了这个游戏的设定,真实的心灵之影啥的,不用管 10L【楼主】:呃,那有人听说过“爱者”吗? 11L:? 12L:大哥别钓了,真这么闲要不你出去跑两圈吧 13L:但凡你编个好点的名词哥们也乐意陪你演一下。。。 14L:隔壁来的,让我看看钓鱼佬今天空军了没? 15L:话说开局属性到底能不能刷到百分之百啊,目前最高的好像只有98% 回复逐渐增多,但帖子里的话题越发跑偏,基本没人再关注姜榕的发言。 “什么嘛。”姜榕在心里大声BB,“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爱者】!我还有超厉害的光环呢!” 她这么想着,倒也不在意,放下手机去摸手环,边把玩边回想游戏里的事。 隔壁床突然传出些许蛄蛹的声响,是万柠在含含糊糊说梦话: “嘿嘿,京臣大人……” 支起上半身的姜榕听了听,有点好笑,但嘴角扬到一半就收了回去。 京臣? 惊宸…… 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姜榕胡思乱想着,半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怎么可能嘛!”她在心里道,“‘惊宸’大佬那么凶,和今天见到的校草完全不一样。” “好了打住,不许再想了,快睡觉。” 自我催促一句,姜榕重新戴好手环,盖紧被子闭上眼睛。 画面在此停顿半秒,她的睡颜渐渐淡去,片尾曲自然响起。 《心影链接》第一集结束。 6100+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章 《心影链接》(2-1) 与片头曲的风格不同,姜榕视角的片尾曲采取温馨可爱的童话风设计,油画似的画面上伴着歌词依次浮现出主创团队和演员阵容等信息。 “秦绝_饰_惊宸”的字幕就排在“罗凌_饰_廖京臣”和“李静鱼_饰_姜榕”的后面,昭示着先前那些不公平的闹剧彻底结束,给卿卿们喂了一颗定心丸。 安静听完片尾曲,秦绝点开《心影链接》第二集。 屏幕亮起,入眼即是灿烂的阳光。 一排排身穿迷彩服的大一新生顶着如火骄阳站成各个方阵,离得老远也能听见教官中气十足的口令: “向右——转!” 唰! 新生们以脚跟为轴,挺胸昂头两腿挺直,身体齐刷刷地右转九十度。 人数众多,这幅情景在俯视机位下的大全景颇为壮观,还没军训过的卿卿发出赞叹,有过军训经历的卿卿则在弹幕池里哀嚎。 秦绝的关注点放在其他地方:“不是很齐。” 又笑道:“但很真实,就是要这个味道。” 【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还代入教官(指指点点】 【刚才左下角那个转错方向于是和旁边同学脸对脸的过于真实,有笑到】 【报告,发现了一个偷懒的!】 镜头切至近景,演员李静鱼自带柔光滤镜,皮肤白嫩得与周围同学格格不入,还没等推进到特写,观众就一眼从人群里看见了女主角姜榕。 “全体都有!向左——转!立正!” 教官的喊声粗犷嘹亮,“军姿四十分钟!现在开始!” 画面转到空镜,烈日当空,太阳由东向西缓缓移动,直至天色渐晚。 背景里渐渐涌起嘈杂喧闹的人声,甘晓瑜、万柠和姜榕走在一起,前两人都塌腰驼背,脸上渗着颗颗汗滴,唯独姜榕依旧是那副高昂着下巴的姿态,瞧着气定神闲。 “咦,榕榕?” 三人快要走过拐角,甘晓瑜留意到姜榕转了方向,“你不去食堂吃晚饭吗?” “不了,我回去看书。”姜榕语气平淡。 “噢,好吧。” 甘晓瑜点点头与姜榕分别,身影消失在墙后面时还能隐约听到她的嘀咕声:“好强啊榕榕,我都要累趴下了,她居然一点事也没有……” 经典配角台词衬托,镜头追随姜榕一路回到宿舍。 门一关,姜榕往前走了两步,双腿霎时一软,她赶紧扶住上床的梯子,发出一声长长的疲惫且绝望的呻吟。 熟悉的心声哭唧唧地响起:“好痛,好酸,这也太累了吧呜呜呜呜——” 姜榕伸手扒拉着椅子慢慢坐下,一抬头脸上全是汗水,与方才甘晓瑜口中的“一点事也没有”形成强烈反差。 片头曲顺势插入,第二集正式开始。 罗凌演唱的歌曲在看上一集的时候已然听过,秦绝便任由它播放着,趁这个空档与卿卿们聊天,顺便转移注意力,压住自己心里那点无奈。 眼睛无神,表情幅度小,人物情绪一多半都靠配音演员的“心声”支撑……秦绝暗暗叹气,说实话看到现在她都快要习惯李静鱼这副状态了。 既演不出姜榕对外的强势,也表现不了姜榕私底下的可爱,李静鱼永远都是清冷美人相,是她自己而不是角色。 这也是如今偶像剧的常见弊病,讲得夸张些,李静鱼能站在太阳底下拍几秒露脸的军训戏、能在脸上洒水拍出“疲累流汗”的效果,已经可以算作矮子里的高个,达到了可以营销#李静鱼为戏吃苦#、#李静鱼敬业#的程度。 现状如此,多说无益,秦绝不再费神关注,跟卿卿们知会一句“这集要安静看了”之后便敛起表情,时而看剧,时而做睁眼瞎,时而走神开小差。 第二集的开头部分里,后期剪辑将姜榕军训和“茸茸”打怪升级做任务的场景混剪到一起,表达出“这段时间姜榕白天军训,晚上熄灯后登录游戏”这一剧情,随后切换到廖京臣视角,讲他如何在诸多学校事务中奔波劳碌,虽繁忙但从容依旧,内心深处也烦躁依旧。 某个夜晚,廖京臣照常抽时间登录游戏,检查装备时瞥见熟悉的信息提示,脸色阴沉地咂了咂舌。 他点开,只见通讯列表里唯一的聊天框一如既往地显示出许多消息,对话界面顶端有“徒弟”的标识,正中央的ID是“茸茸”。 特写拉近,修长食指划动系统光屏,更多的历史消息随之显露。 最开始还是固定的“上线问好、询问怎么还妖刀碎、下线道晚安”,后来内容渐渐增多,话题也愈发琐碎,从“师父我今天做任务换到新的小裙子了!!”到“今天打单人副本掉落了手链!看了下论坛发现还是掉率很低的好装备!给你分享欧气呀呀呀呀!”,再到“我十五级辣!(叉腰)争取早日出师!”,甚至“跑任务途中看见一簇花好漂亮哦,师父也一起康康![截图.jpg]”,乍一看仿佛对话框里住着一只小雀鸟,整日拍打着翅膀叽叽喳喳个没完。 【好可爱哦www】 【有点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每天上线都能看到这么活力满满的消息,是我的话我真的会很开心】 【我也!我超级喜欢亲友每天这样找我聊天,内容有没有营养不要紧,重要的是她找我贴贴~(〃'▽'〃)】 【只有我是高频率给朋友发消息的那个吗】 【呜呜呜呜这都快两周了,就算是块石头也该被姜榕捂热了!廖京臣我恨你是个木头!!(翻滚)(嘶吼)(愤怒)(狂打空气拳)】 【体谅一下男主吧2333他要忙吐了】 【廖京臣的头衔和工作多到离谱啊真的是……】 【确实,光完成任务就够麻烦的了竟然还能这么八面玲珑】 【我接受了李静鱼却逐渐接受不了男主他爹=_=每次他爹一出场空气都特别窒息】 【侧面说明演员演得好,嗯】 【就很恐怖,廖鸿靖跟我爸一模一样,每次都仿佛很尊重你意见似的问你怎么想,但你说的只要不合他的意就立刻被各种反驳镇压,反正绕来绕去全都是他对】 【我最受不了的是刚才廖鸿靖给廖京臣安排新的事情,廖京臣委婉地说自己现在已经很忙了,恐怕顾不过来,结果廖鸿靖拍拍他肩膀来了一句:“我相信你能做好。”……好恶心啊啊啊啊啊啊你在道德绑架什么啊!!!】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你操纵的机器人……】 【一切把强行折腾人包装成“这是给你的锻炼机会”的PUA都将被我绞杀(ˇωˇ)人】 【这部剧有的地方逻辑很魔幻,有的地方却又真实得令人高血压(。】 弹幕飘过,剧里廖京臣匆匆摘下科技眼镜,短暂的游戏时间不仅没有让他得到放松,反而更多出几分情绪发泄不得的痛苦。 他低头把脸埋进双手,静止几秒后抬起头,抽出一片湿巾,像戴眼罩似的捂在紧闭的双眼上,又过三四秒才放开。 等廖京臣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平日面带微笑的状态,除却额前发丝还有些凌乱以外,他看起来正常得不得了。 “动作设计得还可以,虽然有耍小聪明的嫌疑……”秦绝在心里点评。 显然,导演明白罗凌的演技还不足以将廖京臣演出足够的层次感,于是利用捂脸、遮眼睛这样的动作制造“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效果,让观众和粉丝自己脑补“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廖京臣有多痛苦”,进而反向证明“罗凌把廖京臣内心的挣扎演绎得很出色”。 廖京臣打开电脑,继续处理事务。 学生会各部门的运作情况、学期工作计划、大型活动规划及校外赞助商、各类知识讲座对接、社团招新季的场地与经费申请…… 桌面上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向前转动,深夜十一点半,廖京臣揉了揉太阳穴,看着屏幕怔怔出神。 镜头推进,给到特写,那是与戏剧社社长的飞讯私聊窗口。 【啊哈哈哈,实不相瞒今年我们正在筹备新剧本,以前那部演了两年也该换换了】 【廖神要不要看一下?让我蹭蹭你的专业意见#滑稽】 【忙的话就算了!随口说说的,没想真麻烦你】 备注为“戏剧社社长-齐皖”的这人似乎与廖京臣私交不错,讲话大大咧咧的,倒也粗中有细,不说有多为廖京臣着想,但起码还算体贴。 廖京臣打字回复道:【没事,这点时间还是有的,我也很期待你们的故事。】 【哈,就知道!】对面发了两个憨笑表情,【廖神格外青睐我们戏剧社!】 【说话冠冕堂皇的,你怕是写剧本写多了。】 廖京臣揶揄道,【剧本在哪?让我先饱一饱眼福。】 【来嘞来嘞】 齐皖说着发过来几张图和一份文档,图片是略显缭乱的线稿,有整体的概念图,也有主角的初版服装设计图,文档则写着《剧本:叛逆灰姑娘》*,光是这个标题就惹人注目。 廖京臣“哦?”了一声,打开文档,从故事梗概开始看起。 这是个改编自传统童话,却颠覆了传统内容及内核的新故事。 一切的一切发生在小小的王国内,由于国土面积小、国力不足,所以女王将王国定位为“最美丽的国家”,以此吸引外来游客,维持王国的经济发展。 然而,这样的治国理念导致举国上下对于美和名声的追求逐渐病态,他们不仅要让整个王国风景如画,也要求自己必须容貌出众。在这里,任何“不美”的人或事都会遭到强烈的排斥和抵制。 生活在继母家里的灰姑娘辛德瑞拉正是这样一个“不美丽”的存在,她鄙视国民们追崇外貌和名声的虚荣风气,认为他们徒有其表,而她自己整日素颜朝天,不化妆不打扮,行为举止也粗野直白,没有半点淑女风度。 是以,王国内的人都不喜欢辛德瑞拉,他们称她为“灰姑娘”,认为她是污点、耻辱,让整个王国蒙羞。 辛德瑞拉对这些憎恶的目光毫不在乎,依旧我行我素。她并非没有朋友,实际上,她年少时就和女王的小儿子丹尼斯在某一处森林里偶遇过,两人从此成为青梅竹马。 丹尼斯王子不介意辛德瑞拉的叛逆,辛德瑞拉也不像旁人一样嫌弃丹尼斯性格懦弱,他们的感情很要好,时常到森林里的秘密基地见面聊天,日子久了也隐隐约约互生情愫。 某一年的王国大典上,大胆的辛德瑞拉搞了一出恶作剧,把国民们准备的最美展览雕像涂抹装扮得滑稽无比。她因此触犯众怒,被绑在密林深处等待活活饿死。丹尼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偷偷潜入密林解开了辛德瑞拉身上的绳子,并劝她回去向女王低头认错,辛德瑞拉则丝毫不想妥协,两人因此产生争执,不欢而散。 临别时,丹尼斯王子生气地说出了这些天来一直没有与辛德瑞拉见面的原因——原来他被自己的母后、王国的女王逼迫着,必须在不久后盛大的舞会上挑选一位姑娘与她成婚。 辛德瑞拉嘴上说着“关我什么事”,实际上却在意得不得了。丹尼斯那边同样非常苦恼,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唯一一个女孩就是灰姑娘辛德瑞拉,可他生性软弱,尝试过许多次也做不到反抗他的母后。 “要是辛德瑞拉能出现在舞会上就好了。”丹尼斯如此奢望。 而辛德瑞拉的确在万般纠结后下定决心要出席舞会,但她面临着许多难题:她没有华丽好看的衣服,也不会梳妆打扮,家里的继母和两个继姐又对她态度恶劣,指望着她们发善心帮忙是不可能的。 于是,辛德瑞拉来到了仙女教母的居所,以亲生母亲留下的遗物项链为报酬,请仙女教母为她“改造”。 然而传说中的“魔法改造”其实并非魔法,而是——整容。 整容后的辛德瑞拉沉迷于全新的自己,忘记了她曾经是多么鄙视这样的人。她踩着水晶鞋,穿着华美繁复的礼服裙,顶着精致的发型和美丽的脸庞来到舞会。 彼时,丹尼斯王子正因为被女王催促选人而心烦意乱,两人就隔着一对对结伴跳舞的人群四目相对。 下一秒,反转又来了。丹尼斯瞧见盛装打扮的辛德瑞拉,面露惊讶,感动出声: “辛德——”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哦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丹尼斯匆匆离去,继续寻找他的辛德瑞拉。因整容反倒让心爱之人认不出自己的辛德瑞拉则如遭雷击,在这瞬间明悟丹尼斯根本不在乎她的容貌,他喜欢的是最真实的她,正如她喜欢他也是因为他是丹尼斯,与他是不是高贵的王子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懊悔不已的辛德瑞拉哭泣着离开舞会,回到仙女教母的居所要求她把自己变回来。仙女教母同样惊讶世界上竟然有外貌换不到的爱情,于是爽快地答应了“退货退款”,将辛德瑞拉恢复至原本的模样。 与此同时,丹尼斯王子从灰姑娘的继姐口中得知刚才那位美貌惊人的姑娘正是特意前来的辛德瑞拉,顿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悲愤之下鼓起勇气当众驳斥了女王的催促,随即也从舞会上逃离,一路呼唤着辛德瑞拉的名字。 最后,跨越重重误会的两个人终于在昔日的秘密基地里再度相会,真诚地向对方倾诉自己的心意,并达成了童话最标准的结局——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了一起。 只不过,这里的王子不那么英勇,这里的公主向来叛逆。 廖京臣看完故事梗概和目前只写了个大概的剧本后沉默良久。 他打字给齐皖道: 【很好的故事,我很喜欢。】 4500+ *《叛逆灰姑娘》原名《Bad Cinderella The Musical》,是由安德鲁·劳埃德·韦伯亲自操刀的音乐剧,编剧是埃默拉尔德·芬内尔。本书内概述的剧情保留了原音乐剧的主线脉络,砍掉了部分支线及细节。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一章 《心影链接》(2-2) 接着输入框里又有一行字:男主角的人选 廖京臣的手指在键盘上蜷了蜷,将还在输入法预览里的“定了吗”删掉,也把这句未完之语删除,换成:【时间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稍后整理感想发给你。】 【哇,就知道廖神最靠谱!】齐皖发了个熊猫头大拇指的表情包,【OK,明天再聊】 他的头像灰下去,廖京臣眼睑低垂似在沉思,半晌抬眸吸一口气,相对轻快柔和的键盘敲击音响起,很快电脑屏幕上便出现一篇针对剧本《叛逆灰姑娘》的细致点评与建议。 瞥了眼时间,廖京臣将文档拖到与齐皖的聊天窗口自动发送,删删改改发出三句,第一句是没什么营养的总结语,第二句是表示他愿意为戏剧社争取更好的舞台和更大的曝光度,最后才仿佛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对了,演员阵容考虑得怎么样了?】 齐皖灰掉的头像迅速亮起,真实诠释了当代大学生说完晚安后的熬夜现状。他接收文档,连声夸赞感谢,末了回复廖京臣的问句: 【配角定下了五六个,基本都是大三的。嗐,廖神你也知道我们戏剧社每年年底一部大型舞台剧,下届咱们大四,实习的实习考研的考研,就算没毕业也不剩下多少时间了,我看社团里还有几个人没上过大舞台,怪可惜的,就把最后的机会给了他们】 “下届咱们大四”、“不剩下多少时间”等语句在镜头前放大晃过,模拟廖京臣的视线落点。 他默不作声,手指在键盘旁边的桌面点了又点,还未打字就见齐皖继续道: 【男女主目前有几个备选,大二的邬兴阳你认识不?他实力不错。女主的话……可能陈一娜吧,哈哈哈哈,你别嫌我偏心啊,我女朋友的台词和演技真的没得说!#大拇指】 廖京臣脸上没什么表情地吐了口气,提起精神道: 【我觉得可以把范围放宽一些,给新人一些机会。你们今年的新剧本很有创意,有颠覆性,或许新面孔更好。】 他拐弯抹角的发言果然被齐皖误解:【有道理!本来军训结束的时候也要招新,干脆看看今年有没有好苗子,到时候搞个内部比拼选拔】 廖京臣:【……嗯,不错。】 对话结束,齐皖继续熬夜去了,廖京臣向后靠在椅背,眼睛还盯着屏幕上的剧本。 不多时,他微微叹气,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锯齿复杂的小钥匙,将书桌右手边的带锁抽屉打开、拉出。 镜头移焦,放置在抽屉里的是一大摞笔记、摘抄手册,还有几本专业书。 有一样算一样,全是与表演相关的东西。 廖京臣拿出最上方的笔记本放到桌上,埋头写下新的内容,旋即又将它轻轻放回抽屉里。 机位推进,封面上的字迹清晰可辨。 最上面的是一行印刷金字:龙祺杯全国英语演讲大赛一等奖 紧接着是稍显稚嫩的笔迹: 表演真有趣,做演员要艺考吗?——13岁 再然后是已有固定风格的笔迹: 加入了英语协会和棋社。 不被允许参加表演社,姑且先去文学社吧。——15岁 试着向父母提议走艺考路线,被批评了。 需要按部就班地考大学。——17岁 商学院与艺术学院的教学楼隔得真远。 做了学生会外联部的部长。 错过戏剧社和他们的年度舞台剧。——18岁 成为校长助理。 手里主持的大创项目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少。 今年能有机会去看戏剧社的表演吗? 参与不了,看看也可以。——19岁 最后便是痕迹尚新的一行字: 【大四之前,想演男主角。】 咣! 舒缓煽情的纯音乐突兀停止,刚刚还沉浸在廖京臣追求梦想而不得的观众们纷纷被这声响动吓了一跳。 是抽屉被廖京臣用力地推了进去,锁死。 那些字迹,那张封面,那一摞笔记,于是重回到暗无天日的环境中。 …… 馨逸楼,五楼。 敲门声响起,离门最近的万柠在敷面膜,看了眼宿舍门便移开眼神,继续忙着把剩余的精华液在手指和手腕处涂抹。 咚咚咚—— 姜榕起身走去开门:“什么事?” 站在门外的是一位小个子学姐,由于身高缘故,保持视线平视的她一眼对上姜榕锁骨,愣了愣才抬头“哇”了一声:“你好高哦学妹!” 姜榕:“……谢谢。什么事?” 学姐热情道:“我们是戏剧社的!这几天社团招新季,方便我们进去打扰一下吗?” 说着侧开身体让后面两个抱着海报和纸质文件的女生也靠上前来,“想加入可以拿一张报名表慢慢填哦!” 姜榕略一犹豫,退后半步,让这几位来招新的学姐进门。 “学妹人美心善,跟你贴贴!” 时间紧迫,戏剧社的学姐笑嘻嘻地开了个头就语速飞快且口齿清晰地讲起她的社团。 万柠听到戏剧社时脸上的面膜因表情变化有些错位,她几次张口想要插话,却因为有面膜的阻碍加上学姐的话太密未能成功,只好看着学姐眼神放光地游说姜榕: “学妹你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这么好,不来我们戏剧社真的浪费了!真的真的!” “呃……”姜榕迟疑地发出一个音节,背景板里的万柠在面膜下偷偷翻白眼。 隐隐约约的冲水声传来,甘晓瑜从宿舍里的小卫生间走出,学姐们的激情拉拢被打断,万柠趁机殷勤道: “学姐,给我拿一张报名表吧。咱们戏剧社招人有什么必备的条件吗?我叫万柠,我学过声乐和舞蹈!” “哎?哦哦哦,好啊!” 领头的小个子学姐看了眼敷着面膜的万柠,抽出一张空白的报名表递给她,后面的另一位学姐倒是留意到万柠不方便伸手的细节,笑着接过报名表放到万柠的桌面: “给你放这啦,填完记得交到操场旁边的摊位,到时候面试我们会发短信通知你的。” 万柠感激地点点头,余光瞥见那位小个子学姐已经又转过脸拉着姜榕和甘晓瑜说话,根本没在意自己是否接到了报名表,顿时面膜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几分钟后,学姐们终于结束热情演说,领头的那个临走时还意犹未尽地盯着姜榕,拼命争取:“姜榕学妹你一定要来哦,真的,求你啦,一定要来哦!!” 姜榕招架不住学姐的星星眼,扯了扯面部肌肉,勉强笑着点点头。 宿舍门一开一关,室内恢复平静。万柠气哼哼地在座位上不说话,甘晓瑜并未留意她的异样,心思都在姜榕身上: “是戏剧社哎!榕榕你要去吗?我也觉得超合适的!” “不了吧。”姜榕看着手里的报名表,“耽误学习的时间。” “别这么说嘛,大学生活就该多姿多彩一点!”甘晓瑜央着她道,“我也想去戏剧社,刚才听学姐说他们的道具组和后勤组还缺人呢!要不你就当陪我?好不好嘛?” 姜榕无奈,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好吧,我知道了。” “好耶!” 甘晓瑜的欢呼在万柠耳中愈发聒噪,她有点气急败坏地揭开面膜,恰好敲门声又响,对学姐、姜榕和甘晓瑜的气恼于是全都移到了陌生人身上。 万柠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手,气势汹汹地拉开宿舍门:“谁呀?!” 门外的学长被吓一跳,讪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呃,我们是学生会外联部的,女生宿舍就不进去打扰了,请问你们有没有兴趣……” 万柠顿时尴尬不已,随口找补道:“噢噢,我以为有人骚扰呢。” 又扭捏道:“你们这个外联部……是廖京臣学长大一时候加入的部门吗?” “啊对!”整个学生会招新都打着廖京臣的招牌,学长异常娴熟地报出一连串的部门福利,包括但不限于听廖京臣带大家开会、有机会找廖京臣交接工作、有机会和廖京臣一起团建巴拉巴拉……这么一套词说完,离开时手上的表格已经少了三张。 万柠送走学长,关上门,将三张报名表叠得整整齐齐装作只有一张,做贼心虚似的回到座位,还不忘抬头看姜榕和甘晓瑜一眼。 姜榕已经爬上了床,遮光帘里静悄悄的,显然对外联部毫无兴趣;甘晓瑜在听到学生会和廖京臣时好奇地望了望,但看万柠兴致勃勃的样子也没去凑趣。两人都反应平平。 万柠遂像个得胜将军般梗着脖子得意地哼了哼,继续美滋滋地投入她的护肤大业。 镜头平移转场,躺在床上的姜榕戴着游戏眼镜,露出来的下半张脸恬静美丽,画面淡入淡出,西装革履的廖京臣与另几位身着西服的成功人士从颇为名贵的酒楼走出。 “辛苦王叔了,作为小辈这么麻烦您,真是不应该……” 廖京臣同他们一一握手,脸上的笑容真诚而恭敬,眼里的笑意透着股虚伪的天真。“大人”的气息萦绕着他年轻的躯体,周身上下尽是成熟圆滑。 屏幕外的秦绝按下暂停键,略有讶异地挑了挑眉。 罗凌的这一组镜头,非常优秀。 与之前廖京臣的露脸戏份相比,他此时的演技很自然,也很有层次感,完全支撑起了廖京臣被迫对外八面玲珑的人物深度。 转念一想,秦绝恍然明悟,不由得笑叹一声。 恐怕这是罗凌的“本色出演”——与其说是“本色”,不如说是舒适区。 秦绝对罗凌了解有限,仅从扈长铗报告的信息里知道他十四岁就已偶像出道,虽然只比如今的自己小一岁,但圈内资历却将近五年。换而言之,这孩子的少年时期几乎都在娱乐圈内飘摇浮沉,剧中的应酬场景于他而言估计是家常便饭,也难怪演绎起来得心应手。 “……没事,我只是在想刚刚这段罗凌能演得这么好,背后肯定没少吃苦。” 秦绝回应着卿卿们的弹幕,顺带解释自己暂停和叹气的缘由,免得被有心人拿出去说她看不上罗凌的表演。 【谢谢秦老师的夸夸!!我们凌宝在片场真的很努力!!#打call#打call】 有罗凌的粉丝“冰激凌”在弹幕池里发表感谢,秦绝面上含着笑,心里清楚她们被自己的话术绕了过去,遂顺势默认,继续播放第二集。 接下来是唐糯承担的网游部分。今天的“茸茸”上线后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系统面板做任务,而是在上次下线的角落里默默抱膝坐了一会儿,不太开心地鼓了鼓腮帮子。 回忆片段多了层柔光滤镜,恰到好处地在姜榕脑海里闪现。 那是小个子学姐愣愣抬起头,神情惊羡:“哇,你好高哦学妹!” 你好高哦—— 你好帅啊—— 气质太好了吧—— 声音层层叠叠地响着,顶着“茸茸”模样的姜榕恹恹埋头,嘀嘀咕咕。 “有什么好羡慕的……我才羡慕你呢……” 我也很想小小的被人说可爱啊! 现实里长那么高,难过的时候、羞耻的时候想像现在这样把自己抱成一团都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大一只啊!!QAQ 很多次心里不断念叨着“别看我别注意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都因为自己很高很大只存在感很强所以更难过了啊!!!TAT 姜榕委屈巴拉地在内心发出恶豹咆哮。 【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感觉哎,长得高明明很好吧,我一米五出头平时做事是真不方便,放个行李箱都要到处求人。。。】 【呃,可能……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我165cm,觉得都还好】 【哭了,本一米七八女生每次都被闺蜜羡慕,说我很帅啥的,可是我也很想穿Lolita小裙子……太高了穿裙子跟个巨型蛋糕塔一样特别尴尬……】 【可是个子小容易被欺负orz我经常遇到不熟的亲戚老师啥的非要摸我头,很烦啊摸什么摸!!每当这个时候就恨不得自己一米八,狠狠给那帮人来几个大逼兜】 【各有难处啦_(:з」∠)_个子高不好买衣服买鞋,而且我初中经常被喊巨人婆,搞得现在都含胸驼背不敢抬头走路】 【为什么不换个思路呢姐妹们!长得小只可以埋绝哥怀里,长得大只可以把脑袋放绝哥肩膀上!()】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吃桃现场】 【咦这是NPC吗?】 弹幕的话题来得快去得也快,见一位老人主动与角落里的姜榕搭话,大家的注意力重新回到剧里。 姜榕自己同样一脸茫然,挠挠脸颊试着与这位NPC打扮的老者对话。 两人聊了几句,姜榕面前弹出【是否领取该任务?】的消息框,于是“哦——”了声,选择【是】。 NPC颁发的任务并不难,是很经典的跑题收集类,唯一的缺点是流程无聊,且奖励仅有几枚金币,有些吃力不讨好。不过姜榕向来没有功利心,玩《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是为了放松,并不在乎有无好处,是以当下领了委托便用心完成,很快在城里重新找到NPC,把他需要的“散落各地的种子”交到他手上。 NPC笑呵呵的:“谢谢你啊小姑娘!现在像你这样有善心的孩子不多见了,老朽还有一位朋友需要帮助,不知你愿不愿意给他搭一把手呢?” 姜榕歪歪脑袋:“唔,可以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姜榕继续她的萌新跑腿生涯,期间不忘点开导师“惊宸”的聊天框,像对着树洞似的汇报自己今天的游戏日常。 快进大法再次出现,一边是“茸茸”帮助完这个NPC还有下一个等待着她,仿佛掉进无底洞般不间断地跑任务,一边是姜榕迎来军训尾声,被分到旗语方队,每日排练。 不久后,大一新生进行最终的军训汇报演出。结束的当晚,姜榕收到了戏剧社明天面试的短信通知。 【呃呜,这些天都在跑腿,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NPC给我的任务越来越难了qwq今天做的这个[寻找紫水晶]就好刁钻喔!要不是有师父你的妖刀碎在,我还不知道要挖多久】 【说到妖刀碎……真的不能回复我一下吗,我的良心好不安啊#流泪满面】 【啊,我该下线了!明天要陪朋友,今晚得早点睡觉才行!】 【师父晚安晚安晚安!ヾ(*▽`*)】 被窝里的姜榕摘下游戏眼镜,画面随之转场,镜头由上至下移动,从高悬天际的太阳一路拍到校园街道上结伴而行的学生。 近景切进,原本与姜榕和甘晓瑜走在一起的万柠手机响起提示音,她掏出来看了一眼,顿时发出哀鸣:“怎么会?!外联部突然换了时间地址!比戏剧社还早!” “啊,还能这样?”甘晓瑜知道她有多想加入外联部,“还来得及吗,柠柠你快去!” “嗯嗯嗯!” 万柠随便应了两声,满脸焦急地寻了个方向迅速跑走。 “要不我们也快点吧,京樾大学这么大,真怕迷路。”甘晓瑜道。 姜榕无奈看她:“我们可是提前一个小时出的门。” “哎呀,没事嘛。”甘晓瑜抱住她的手臂,“早点去也能早点看到榕榕你的竞争对手!” 姜榕扶额:“哪有竞争对手这么一说……” 她内心苦兮兮地想着“放过我吧我一点都不想和别人比来比去”,却挨不住甘晓瑜的热切,被拉着一路往远处去了。 5100+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二章 《心影链接》(2-3) 戏剧社的面试地点在阶梯教室,甘晓瑜和姜榕来得太早,这时教室还被其他社团占用着,只能在门外等待。 姜榕等得无聊,自己找了片空地边散步边背单词,不经意间绕到阶梯教室的侧面,视野内出现一抹身影。 她探头细看,屏幕随之切到特写,只见廖京臣静静抬头注视着窗内,帅气干净的侧脸与稍稍虚化的树木花草背景相映衬,画面唯美清新,是教科书般的校园偶像剧经典镜头。 有前期的铺垫与悬念在先,这段一对一相遇的戏份无疑是个剧情小高潮。男女主也如观众期待的那样展开对话,廖京臣率先注意到姜榕的视线,转过头来,随即留意到她手中的单词卡,礼貌而温柔地笑了笑: “抱歉,打扰你背单词了。” 姜榕耸耸肩:“没关系。” 又道:“你也在等教室?” “什么?” “戏剧社的面试。”姜榕道,“等现在这个社团结束就要轮到戏剧社了。” 廖京臣慢慢眨了眨眼,笑容温柔依旧:“没有,我只是路过偷懒,站在这里发呆而已。” 姜榕看他一眼,又看向窗内的阶梯教室: “是吗,那可能是你眼睛长得好看吧,发呆都那么深情。” 廖京臣嘴角微动:“……大概吧,谢谢夸奖。” 一向从容圆滑的学生会主席因这一句漫不经心的揶揄猝然吃瘪,场面突然多了些奇妙的乐子。 姜榕说完便没再出声。 不知是想给自己寻个台阶,还是一直以来的良好素养让廖京臣习惯性缓解僵硬氛围,他保持着微笑,闲聊般问道: “听你刚刚那么说,你是来面试戏剧社的?” 姜榕“嗯”了一声,看他:“姑且是。” “祝你如愿以偿。”廖京臣找回他的舒适区,眼神真诚,唇边笑意温和。 说完,像是趁着这番控场成功的胜利者姿态还在似的,廖京臣噙着笑向姜榕点头示意,接着与她擦肩而过,步伐稍快地走开了。 “如愿以偿……?” 姜榕扭头望向廖京臣的背影,嘀咕着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 然后她姿势不动,在原地停顿三秒。 …… ………… ……………… “我刚才都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那是廖京臣啊!!两周没见差点忘记那张帅脸是谁了现在才想起来!!!他不会觉得我在怼他吧?应该不会吧?!装强势装太久都不知道该怎么正常跟男生讲话了呃呜啊……” 姜榕的心声在崩溃,她本人目光一点一点向左移,脑袋和身体也一点点地转了回去,开始自我欺骗无事发生。 一只手突然从背后拍在姜榕的肩膀,她吓了一跳,立即转头。 “哇啊!”甘晓瑜反被姜榕的反应吓到,“榕榕你在走神吗?我看阶梯教室的门口已经在排队了,我们快去吧!” 姜榕不动声色地松口气,语气发虚:“……嗯。” 很快,面试开始。因为与廖京臣的这段小插曲,原本对戏剧社没有意向的姜榕接受了学长学姐的热情招揽,正式成为戏剧社的一员。 与此同时,在教室另一端面试的甘晓瑜也顺利加入戏剧社后勤组。 与她们两人对比强烈的是万柠。学生会外联部美其名曰测试新生的随机应变能力,故意临时更改面试的时间地点,让万柠措手不及,等她气喘吁吁赶来阶梯教室的时候,戏剧社的面试已经临近尾声。 “嗯……万柠是吧?” 坐在正中央的学长确认过信息后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嗯,嗯,可以了,万柠同学。我们稍后会短信通知你的。” “诶?”万柠气还有些没喘匀,“学长,我、我还有才艺!我准备了唱歌——” 学长迟疑两秒:“唔,好的,那你展示一下吧。” 万柠感激地点点头,做了个深呼吸便开唱,可惜临场发挥受多种因素影响,没唱两句就破了音。 她看见坐在前排的学长学姐都蹙起眉头,既慌乱又委屈,拼命争取:“我是真心想加入戏剧社的!请考虑——” “嗯嗯,可以了。”一位学姐还算友好地打断她,“我们之后会通知结果的,同学你等短信就好了哈。” 万柠咬着嘴唇,很不甘心地鞠了个躬,转身往门口走去。 临走时,她听见排在她后面的人轻蔑地嗤笑了一声,顿时脸色更差,回宿舍的路上都恨恨地咬着牙。 【这个女配戏好多啊,关系户?#挖鼻】 【呃,本来还有点同情她,但她回去之后凭什么对姜榕和甘晓瑜甩脸子啊,又不是人家搞得你唱歌唱破音的】 【万柠……唉,只能说她变成恶毒女配也算有理有据】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万柠才是正常人吗?姜榕能加入戏剧社还不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加上有女主光环?】 【呵呵是啊只有你一个人,本人就是i女主怎么了呢,不爽你报警呗?】 【不是,姐妹们别在家里吵哇……】 弹幕你来我往地争执起来,又被更多有心劝架的弹幕刷上去,直到剧情进展到姜榕躺进被窝戴上游戏眼镜才转了画风,纷纷刷起【要来了要来了】和【盲猜前方高能!】。 熟悉的白幕转场,“茸茸”模样的姜榕出现在画面中。 她熟练地打开任务面板,继续给NPC跑腿,没过一会儿就被象征着升级的光柱笼罩。 “呜呼,二十五级啦!” 姜榕欢快蹦跶,顺便伸了个懒腰,“哎,这是什么?” 新的信息窗口弹出,她一字一句地念出来:“恭喜您已经达到二十五级,请至少开启一项技术专精。在成功开启技术专精前,您的等级将不会再继续提升。” “唔……” 姜榕拧起眉毛,点击带有颜色标识的【技术专精】四字,打开更加详细的子窗口。 《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的技术专精共有“格斗”、“射击”、“法术”、“医疗”四大类,前两者以物理攻击为主,后两者以魔法攻击(治疗)为主。 官方在这里给了充分的空间供玩家自行融合创造,在武器与技术专精并不一一对应的情况下,只要玩家喜欢,他们可以让自己手里的刀、剑、长枪等翻腾火焰,既有物理攻击也有魔法攻击,同理,想搞事的也能同时使用“格斗”和“医疗”专精,一边捅人一边救人…… 姜榕在论坛里看过相关的游戏帖,其中就有大佬分享过自己的武器与专精设计,在各种排列组合下形成许多分支,比如手枪+格斗+射击,既能近战又能远程,又比如弓箭+射击+医疗,进可提供输出,退可治疗队友。 只不过怎么培养专精也是技术活,许多玩家在实验过后还是摒弃了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规规矩矩地先集中提高其中一项专精,等之后等级高了有余裕了再做其他打算。 姜榕在这个游戏里对升级变强执念不深,倒是很有兴趣研究这些奇妙组合,当下决定先依次把四项技术专精都开了,慢慢尝试慢慢玩。 她关掉提示窗,兴高采烈地去找相应的NPC。每一项专精对应的都是一个小副本,像在学校里似的,由NPC导师讲解操作方法、传授技能,玩家在副本里通过实践掌握基础的技巧。 姜榕离“医疗”导师最近,没过多久便成功开启了自己的第一项技术专精,她随后马不停蹄地去找“格斗”导师,拿着NPC给的一柄普通品质的新手长剑走进传送点,迎接新的小副本试炼。 “吼——” 对面是个长得凶神恶煞的人形怪,拎着把大环刀,不由分说朝姜榕冲来。 “不怕不怕不怕……!” 姜榕咽咽口水,定了定神迈步迎上。 锵! 剑刃与大环刀相抵,姜榕的主视角侧面登时跳出一条标有警告符号的鲜红信息: 【您未同步使用技能!】 “?!糟——” 姜榕余光瞥见这行字,霎时瞳仁剧震,然而此时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晚了,一瞬间她被人形怪的力道弹飞,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呼、哈啊……” 姜榕在原地平复呼吸,对面的试炼怪物却不给她缓和的时间,再次大步冲上。 “啊啊啊啊啊你先不要过来啊!Σ(っ°Д°;)っ” 姜榕提剑逃跑,往常她做任务打怪时都是先在周围蹲上好一会儿,做好心理和客观双重准备才会触发怪的仇恨,然后就这样跑一段打一段,用NPC送的新手武器慢慢磨死,实在不行才会出动妖刀碎那样的大杀器。 可现在情形不同,副本内的怪物不等人,姜榕的背包也被封锁,手里只剩下一把伤害微弱的白板武器,她被追得转圈乱窜,画面又惨又好笑,光是【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弹幕就在秦绝的直播间里占据了半个屏幕。 【茸茸宝贝太难了!!(对不起我笑得好开心)】 【怎么打怪还跟怪有商有量的啊,笑死了】 【咦,我突然有个问题】 这条弹幕还未说完,姜榕再次错失使用技能的时机,攻击不成,格挡失败,被人形怪狠狠击飞。 叮!——哐! 她长剑脱手,整个人在半空划出一道抛物线,径直砸进角落里的木箱堆,数个木箱稀里哗啦地裂开,无形中昭示着这是多么严重的一次伤害。 姜榕的身体陡然激颤了一下,哆嗦着向地面摔去。 一声钝钝的闷响,姜榕像只灰头土脸的破布娃娃,软趴趴地歪倒在地面。 她蜷缩着,本就娇小的身形变得更小,沾染灰尘的脸上是种错愕害怕到极点的神情,震动不已的眼白宛如恐怖片特写镜头,将惊惧如有实质地投进观众的眼睛。 突地,姜榕“哇”的一下吐出口血。 与其说吐,不如说是从胃里呕。 姜榕勉强撑着地的右手在打颤,她边咳边呕,声音断断续续,鲜血淅淅沥沥,身躯蜷得像只被扔进尘土堆里的虾米。 殷红的血液在灰扑扑的地面甚是刺眼,明明只是游戏里伤害数值的具现化,却因为姜榕的痛苦过于真实,渲染出一股极为强烈的荒诞恐怖,令一场普通的副本试炼成了虐杀现场。 一滴眼泪打在小血洼里。 镜头持续往上推,直推到姜榕发丝凌乱黏血的脸。 她望着不远处的人形怪,人是侧瘫在那静止的,眼泪却疯了似的往下淌,淌过鼻梁上端,甚至淌进另一只眼睛,最终一起没进散乱的头发。 画面冲击感太强,几乎是强逼着屏幕外的人感同身受,让他们意识到她动不了,因为怕,因为疼。 【茸茸的无敌光环是不是没le】 那条刚才就想发出来的弹幕姗姗来迟。 即便最后一个字因为手抖按成了拼音,也无缝提醒了大家一件事——姜榕在这之前已成功开启“医疗”技术专精,而早在第一集就出现的、可以抵消一切攻击的“爱者”特殊增益状态【守护光环】,已经因为技术专精的开启而消失了。 说得滑稽点,这是失去光环后的翻车现场。 说得残酷些,这是被丢出保护圈的可怜虫。 【怎么那么像当年走出家门被社会无情鞭打的我啊】 又一条弹幕出现,本意是想开个玩笑缓解气氛,但看得人更加沉默。 网游世界里的姜榕是真实的她自己,很小只,很怂,很可爱,也娇里娇气的,会吃不了苦,会抱怨,会怕疼。 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而已。 骤然失却强大的屏障,仿佛当年父母离婚、父亲病逝、母亲悲恸昏迷等一系列惨事在游戏内重演,桩桩件件,钻心剜骨。 一声小小的,轻轻的,颤抖的,微弱的呜咽传来。 只这一声,顿时叫许多观众红了眼眶。 紧接着是“咚!”的足音。 似是已经给够了“休息时间”,提着大环刀的人形怪重重踏地,像一堵凶煞的肉墙,没有半点同情怜悯,狠狠碾来。 直播间里所有之前还没完整看过第二集的人都以为“惊宸”要出现了。 但是没有。 只有人形怪的大手把形容狼狈的姜榕提起来,再扔开。 撞墙的声音,坠地的声音,还有伴随着鲜红提示信息响起的警鸣声。 【您的血量已不足百分之三十!】 【您的血量已不足百分之十!】 【您的血量已不足百分之二!】 一排接一排,催命符似的叠在主视角的侧面,没有对上焦的背景里,有一截小臂在颤抖。 左上角,“茸茸”的血条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是真正意义上的“丝血”,放到现实里等同于濒死,只差咽口气的功夫。 大环刀下落时带起的“呼呼”风声在此刻尤为骇人,寒光晃过姜榕绝望的眼睛。 随即一道白光,一柄薄刃,一双羊角。 地狱旗帜般的紫黑色长外套下摆向外荡出飞弧,一如浓墨,晕开在那双本已认命的无神眼眸。 4200+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三章 锁链与红线 约一秒的打字延迟后,弹幕纷纷炸开,无一例外都是【帅帅帅】【经典英雄救美好耶】【男神驾到!】等激情高呼。 秦绝心情复杂地皱起五官,跟卿卿们的发言没关系,实在是“惊宸”这个出场有点过于咯噔,她略感羞耻。 第一集罗凌饰演的廖京臣仿佛T台走秀般穿过走廊,沿途接受两侧学生们目光洗礼的浮夸戏码就已足够令秦绝感慨“果然是偶像剧啊”,现在类似桥段的主角换成了她自己演的“惊宸”,看着就更…… 嗯,怎么说呢,三室一厅已经在抠了。 同样是装X如风常伴吾身的角色,当初看秦飞燕的时候就没感觉到这种不适,秦绝分神思考,将眼下这股尴尬归功于情节的前后设置与表现手法相矛盾。 由于“爱者”的特殊性,作为导师的“惊宸”会在游戏系统检测到“茸茸”即将毙命的时刻自动触发强制传送,换而言之,“惊宸”是被迫救场,却被特写三连和些许慢放镜头渲染得像安排好的英雄救美,熟知剧情的秦绝难免看得别扭。 转念一想,在“茸茸”的视角里,她名义上的师父“惊宸”就是这样“千钧一发之际解救她于危难之中”,如果把刚才那段解释为姜榕自带滤镜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部优秀的作品该做到的是让观众带着兴趣“挖掘”、“解读”,而不是为它“找补”。 秦绝仍皱着脸,她觉得或许应该在“惊宸”传送白光出现的那瞬间切给“茸茸”一个镜头,拍摄她眼睛里的迷茫、恍惚或者惊讶,这样能比现在更加顺畅地衔接到接下来的剧情,表现出“惊宸”本无意,但在鬼门关徘徊的“茸茸”就是会自发套上厚厚的滤镜,坚定认为“惊宸”是她的救世主。 不过从卿卿们的反应来看,此刻并没有几个人在意这点小问题。 毕竟装X归装X,帅也是真的帅。 【卧槽卧槽卧槽】 【A爆全场!】 【好凶好帅呜呜呜呜】 【这个身材嘿嘿嘿(﹃)】 飞快掠过的这些弹幕内容都很常见,后面字数略长的惹得秦绝忍不住默默吐槽。 【告诉我什么叫游戏最强大佬魔王啊!(战术后仰】 秦绝:不必,是新手副本里的低数值怪高攀了。 【我宣布秦绝长着一张最适合演“惊宸”的脸!】 秦绝:?戴着面具呢你在说什么。 【帅哭我了,怎么做到的连衣服下摆都会演戏啊啊啊啊啊啊】 秦绝:“……” 她瞥了眼弹幕,决定等看完这集再告诉他们拍这段的时候应执行导演孙广山的要求,她面前蹲着一个控制电风扇朝向和吹风力度的剧组小工。 好在“惊宸”出场这一小节虽有特写和慢镜头,但也没达到当初景兴河那种丧心病狂的时长。弹幕发出一句话的功夫,屏幕里“惊宸”手中的匕首已然顺势斜切,与大环刀的刀刃错开,紧接着一记侧踢,毫不留情地将人形怪踹飞,危机解除就在一瞬间。 平心而论,这里后期剪辑的节奏把控还不错,用前面的慢放衬托后面这一脚的凌厉,后续接上的巨大撞墙声更是进一步加剧观众对“惊宸”出手狠辣的印象,也强化了这处非自愿英雄救美的苏感。 【好帅的打戏嗷嗷嗷嗷!!】 秦绝终于看不下去了,按下空格道:“醒醒,不要尬吹。这算什么打戏,哪里打了?” 猝不及防的暂停仿佛一只大手薅住卿卿们的后脖颈,把她们从狂欢中强行拽出,有不少卿卿“恼怒”地想发弹幕控诉一波正主,结果刚切到家里的直播间就被秦绝皱巴巴的脸吸引住目光,当即笑喷。 【好突然的暂停,什么寸止挑战(半恼】 【救命大家快看绝哥】 【干嘛啊哈哈哈哈哈哈视线从魔王转到秦老师差点笑吐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喂!】 【啊啊啊啊啊忍不了了我要跑去一口气把第二集看完!】 【秦绝,书房,电脑.jpg】 【印象里类似的场景出现过好多次,笑死了啊www】 【怎么不算打戏嘛!踹的这一脚多帅!】 【就是就是,又不是一定有来回交手才算武戏!(超大声】 【秦老师很严格也正常啦hhhh】 没有过多理会卿卿们的弹幕,反驳完“这段算不得打戏”的秦绝照旧脸皱成一团,眼神已经从先前的细微尴尬转为认真严肃。 她继续播放,剧中,一脚踢飞人形怪的黑山羊转过脸,画面切换至他的个人视角。 俯视镜头下最中间的是奄奄一息的“茸茸”,圆环似的侦查类技能特效圈住她的脑袋,显示出当前的等级、血条、蓝条和其余情报。 而主视角的侧面则是层层叠叠的标红信息: 【您的徒弟[茸茸]遭遇不测,请及时救援!】 【您的徒弟[茸茸]身陷险境,请及时救援!】 【您的徒弟[茸茸]危在旦夕,请及时救援!】 【已开启特殊传送通道!】 秦绝紧皱的五官舒展开来,表情恢复正常。 可以,至少剧情逻辑补上了。 在“茸茸”眼里“惊宸”是英雄救美,没问题,但如果让观众也觉得这里“惊宸”是发自内心地想救“茸茸”,那就是大问题。 有了这段画面细节上的补充,接下来的发展不显突兀。“惊宸”动作粗暴地掏出一瓶恢复药剂向萎靡瘫倒的“茸茸”扔去,药瓶在半空自动碎裂,化作莹莹绿光融进“茸茸”的身体。 “咳!咳咳咳……” 姜榕挣扎着起身,由瘫转跪坐,看上去还未曾从害怕和震惊中脱离。不过“惊宸”的药剂见效快,她的面色肉眼可见地重回红润,沾染在衣襟和脸上的血迹亦是逐渐淡化消失,画面氛围不再像之前那样惊骇恐怖。 “师……” 姜榕弱弱出声的同时,“惊宸”模样的廖京臣已然发动传送技能,丝毫不想继续浪费时间。 提示窗口随之弹出。 【检测到您处于[技术专精试炼副本],请指导徒弟完成副本!】 廖京臣点击屏幕的食指陡然缩回,整只右手弓成鹰爪,手背迸出根根青筋,因发力而微微轻颤的指节无不显示出他烦躁到极点,被强行压抑着的怒火在眼眸深处熊熊燃烧。 阴沉如黑云压顶的气场,明显要发火的征兆,一切的一切都让屏幕外认真观看的卿卿们心头一凛。 不会姜榕刚被副本里的人形怪虐完又要被“惊宸”虐吧?!……虽然情有可原……不不不果然还是有点太惨了! 就在一些卿卿提心吊胆的时候,廖京臣“唰”地低头瞪向还坐在地面的姜榕。明明脸上还戴着山羊面具,但白骨碎面处裸露的眼睛却看得观众下意识屏住呼吸。原因无他,实在是这样的目光暴躁得“太接地气”,曾被父母、老师、领导劈头盖脸骂过的人都见过类似的眼神。 “——师父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呜(*)!!” 结果比暴风雨更早来临的是“茸茸”的爆哭,她压根没有注意到“惊宸”盛怒的视线,她的确在怕,却不是怕“惊宸”,而是对刚才生死一线的后怕。这股后知后觉的害怕终于在血量恢复后一股脑地涌上来,迅速化成行行泪痕沾湿了“茸茸”的脸庞。 她一只手轻轻拉着“惊宸”的衣角,与不慎走失后终于和家长相聚的小萝卜头没什么两样,在来之不易的安全感里哭得惨烈,几次抽噎到上不来气。 “惊宸”:“……” 他的怒气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无从发泄,谁让“茸茸”的外貌本就足够幼齿,现在又哭成这样,场面实在太惨,看着总觉得这个小家伙已经得到了足够的惩罚,再责备她未免有些过分,真要打人也下不去这个手。 【呜,真可爱啊唐糯】 【按理来说剧情设置真心高血压,但哭哭的“茸茸”好可怜哦】 【附议,就忍不住很想原谅她……(对不起我是颜狗(。】 【只有我一个人看得很乐很想继续欺负姜榕看她接着哭吗(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太坏了】 【话说刚刚还很凶的大魔王因为“茸茸”哭得太惨尬住了,有点想笑】 【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吧.jpg】 【很烦诶,女主委屈什么???是她一直在给阿绝哥哥添麻烦才对吧!】 【←虽然但是建议别把演员跟角色混淆……】 【是我太容易被感染吗,怎么演员一哭我也不知不觉泪目了,感觉真的好委屈啊】 【是很委屈呀,毕竟之前都有光环护着,还是第一次被游戏里的怪打成这样呢_(:з」∠)_】 【冷血如我,女主再哭下去我恐怕要嫌吵了】 像是瞧见了弹幕的发言,“茸茸”哭声渐止。她拿衣袖擦擦眼睛,在这短暂的过程里理智回笼,鼻头还红着就急急忙忙去摸背包口袋,边动作边带着未褪的点点哭腔道: “师——呃,大佬,谢谢你救我!然后你的妖刀碎我得还——诶?啊!” 姜榕摸半天摸了个空,猛地意识到自己还在副本中,玩家的背包是封锁状态。 脸上扣着山羊面具的廖京臣对她的手忙脚乱不予理睬,抬腿又是一脚。 兢兢业业提刀冲上的人形怪:“……” 看着人形怪再次被蹬飞的姜榕:“……” 廖京臣往某个方向走了几步,脚尖一勾一踢,那柄白板长剑便在地上一路滑到姜榕面前。 他忍着怒气,耐着性子讲解道:“这是你的试炼副本,我攻击他没伤害。” “哦哦……” 姜榕乖顺地拿起长剑,眼巴巴地望着“惊宸”,“那个,师……大佬,我刚刚用技能总是用不好……” “自己算技能前摇。攻击招式做出来之前放技能,注意时机。”廖京臣语气不耐烦,但直指重点,“优先脖颈、胸口、后心,攻击要害有暴击,其次四肢,削弱行动力。” 姜榕霎时来了精神:“好的!” 总算得到像样的指导,她此刻信心爆表,方才的恐惧一扫而空。 时机,时机…… 姜榕心里默念,同时摆好迎战的姿势,集中精神。人形怪在不远处摇摇晃晃地起身,锁定目标后很快“咚咚咚”冲了上来。 “惊宸”倚着墙面,袖手旁观,不过他光是站在那就让姜榕和观众安全感十足,心想这次一定没问题。 果不其然,有内心认定的师父在旁,姜榕躲开大环刀的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举剑朝人形怪挥砍的身姿却比之前利落很多。这一回她牢记要点,在出剑之前发动技能,把长剑当成长刀来用,成功从人形怪的肩膀斜砍到他的侧腰,且沿途对左胸口形成伤害,让怪物的血条肉眼可见地下降了一大截。 “好耶!——哇啊啊啊!” 姜榕刚为阶段性胜利欢呼一句就不得不再度抱头逃窜,狂吼着的人形怪追赶在她后面,沿途洋洋洒洒掉下几可乱真的鲜血,姜榕面露惧色,但看了眼浑身上下都写满淡定的“惊宸”,顿时觉得心里有底,咬牙拉开距离重复刚才的战术,先躲后砍,反复磨血。 不多时,人形怪在不甘的咆哮声里重重倒地,副本空间内出现离开的传送点。 “成功啦!!!” 姜榕原地蹦起三尺高,绕着起身往传送点走的“惊宸”跑来跑去转圈圈。 两人脱离副本,“惊宸”的指尖再次落在传送技能上,旋即微妙地顿了顿。 姜榕则第一时间拿出妖刀碎,恭恭敬敬地低头双手呈上:“大佬,你的东西!” 又硬着头皮道:“我貌似用过不少次了,但是修装备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没法选择它……也不知道耐久度掉了多少,有没有影响……” 她没有等到回应,抬头一看“惊宸”的身影已经消失,神情立时被慌乱和委屈取代,却听见一声:“交任务。” “哎?”姜榕迷茫地左看右看。 私信提醒处亮起红点,她点开,发现与“惊宸”的聊天窗口终于有了自相遇以来的第一次回应,内容和说的一样:【交任务】。 姜榕眨巴眨巴眼睛,小声道:“好的。” 她关掉系统光屏,探头去找明显的地标。技术专精的导师NPC都在屋子里,只是他们从副本离开时被传送到了外面,姜榕对这附近不熟悉,还需要看小地图辅助寻路。 正在找路中,视野内突然出现一道粗如烟囱的明黄色光线,像有人打开了一个巨大的手电筒,只不过光线并非笔直,七拐八弯后没入拐角。 姜榕一愣,试探道:“大佬?” “走。”她身旁传来“惊宸”的声音,以及一声略显烦躁的咂舌。 姜榕听话地顺着“导航线”向前跑,眼仁骨碌碌转,努力搭话:“大佬,我为什么看不见你哇,隐形药剂?隐身衣?你不想被看到是因为讨厌人多吗?社恐?呃,想避开熟人?有仇家?” 廖京臣忍无可忍:“潜行,特殊技能。” 又道:“交你的任务。” “噢。”姜榕乖乖应声。 NPC离得不远,说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对应房屋的门口。姜榕成功交完任务,开启“格斗”技术专精,出门后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下周围:“大佬……你还在吗?” “交完任务了?”廖京臣还在。 “嗯!”姜榕眼睛立即亮了,“我——啊啊啊!” 她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整个人突地被一股力道挟裹着原地转了个圈,等她晕晕乎乎再站稳时,周遭已经全然变样,看样子好像是来到了一个偏僻人少的主城。 显出身形的廖京臣松开握住姜榕手腕的手,自顾自往前方的屋子走去,嘴上道:“过来。” “啊、来了来了!” 姜榕不明就里,但因为“惊宸”难得搭理她还带她一起,于是二话不说老实跟上。 推门进屋,“惊宸”抱臂倚着门框,山羊面具的下巴朝NPC点了点。 姜榕走过去与那位装扮干练的中年男子对话,立即意识到这是负责“射击”技术专精的NPC导师。 “报告师父,领取好任务了!”她神采奕奕地举手汇报,“——嗷啊!” 下一秒就被廖京臣抓着塞进试炼副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不出来哪里好笑但就是莫名好好笑】 【有种接受填鸭式教学的既视感,还是名师辅导班(?)】 【“茸茸”:师父父终于愿意带我这个小萌新了QwQ】 【不懂就问,为啥“惊宸”突然开始带“茸茸”做任务了啊?他不是很烦她吗?】 【一定是被可爱兔兔的暴风哭泣征服了!】 【呃,可能逐渐接受了绑定师徒的命运?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看姜榕学得挺快所以乐意教了吧?】 【啊这,我理解的是“惊宸”想一劳永逸。刚才有细节显示他是因为徒弟血量告急才被强行传送到副本里的,而且徒弟不通关他也走不了,所以我觉得可能“惊宸”不想再遇到这种糟心情况,于是干脆抓着“茸茸”先把剩下两个试炼副本都通了……不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秦绝悠然插话,“‘酒酿樱桃子’说得对。” 第二集没有给网游部分太多时长,“茸茸”被“惊宸”带着开启剩下两项技术专精的部分一带而过,转眼两人已走出传送点,“茸茸”找导师NPC提交任务。 “好诶,‘法术’也学会啦!师父最强!”姜榕欢呼雀跃,“哎,这是什么?” 任务图标闪烁不定,她伸手点开,只见往日里平平无奇的任务列表化作古朴的羊皮纸卷,由上至下流畅展开。 “好诶,‘法术’也学会啦!师父最强!”姜榕欢呼雀跃,“哎,这是什么?” 任务图标闪烁不定,她伸手点开,只见往日里平平无奇的任务列表化作古朴的羊皮纸卷,由上至下流畅展开。 【任务链:寻心·寻神(0/100)】 【陌生的旅人啊,你有多久不曾静下心,看绿树红花,听鸟唱虫鸣?你有多久不曾停下来,问问自己为何而生,为何而行?】 【心影世界里存在着一位真正的神明,祂沉睡千年,静待有缘人的唤醒,为他们实现最本真的愿望。来吧,踏上寻找祂的旅途,沿途问神,亦问心。】 【任务详情:金乌城的城主正在等候你与同伴的光临。】 羊皮纸在半空停顿数秒,在姜榕差不多读完内容后化作光点消散,重新回归任务列表原本的简洁清单样式。 【寻心·寻神】的任务并未随之消失,它的信息边框变成了流动着的鎏金色,仿佛从普通会员升级至豪华尊享VIP。 姜榕懵懵挠脸:“咦,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我不记得自己接过这个任务……?” 她扭过头:“师父——这是开启技术专精之后的主线任务吗?唔,师父?” 站在几米外的“惊宸”面前同样漂浮着自动弹出的任务列表,尽管那张面具还戴在脸上,姜榕却无端感受到一阵强烈的危机,整个人不自觉怂唧唧地缩成一团,紧张兮兮地眨着眼睛。 一秒,两秒,廖京臣缓缓扭头,吐字冷硬:“你,又,做,了,什,么?” 他这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像薄薄冰层下燃烧着暗火,只差一个爆发的契机。 姜榕圆溜溜的眼眸疯狂眨动,额角直冒冷汗:“我我我……我不知道啊?(ω)” 廖京臣垂在身侧的拳头已经攥得死紧,他斜了一眼自己的任务面板,那上面正显示着: 【[寻心·寻神]为大型隐藏任务链,您无法主动放弃任务,请与同伴踏上寻神之旅】 锵的一声,“惊宸”唐刀出鞘,在姜榕“呜哇?!”的尖叫声里直停到她的侧颈。 又一条信息提示弹出: 【您与您的同伴[茸茸]之间拥有伤害豁免,您无法对[茸茸]造成伤害】 以及黄标警告: 【本游戏不建议对任务同伴发起攻击,请不要试图袭击您的同伴。类似行为若超过三次,您的账号将会被封禁!】 极其压抑的沉默蔓延开来,抵在姜榕脖子上的唐刀刀尖因持刀者的愤怒而细微发颤,几次触碰到她白嫩的肌肤。 虽然身处网游世界,但不知是视觉效果引发的心理作用,还是这份冰凉的触感被全息技术还原得很实在,姜榕怯怯地眯起眼,小脸皱巴巴的,半晌才道: “师父……有点凉……” 黑山羊碎面后的眼睛盯着她,好看的眼型与溢满憎恨的眼神对比鲜明,使人不寒而栗。 砰! 撞击声与姜榕吃痛的惊呼差不多同时响起,她后背抵在墙面,男人反手持刀,刀刃横在她脖颈前,另只手撑在墙壁。缩短的距离、体型差距、细嫩的脖颈和泛着寒光的长刀,极强的压迫感充斥在这片狭窄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空间。 偌大一头黑山羊低头贴近,几乎与姜榕脸贴着脸,她简直能隔着面具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 姜榕整个人被笼罩进廖京臣身躯投下的阴影里,瞳仁颤动,心脏狂跳,大脑在冲击下一片空白,只有眼角诚实地闪出莹莹泪光。 刀锋反射的光芒映进“惊宸”的碎面,他一双眼睛像银蓝色的刀尖,依然死死钉进姜榕的眼眸。 姜榕大气不敢出,气息如幼兽般微弱,半晌才因为紧张和恐惧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喉咙。 这一动,冰凉的刀刃再次贴触皮肤,她轻轻叫了一声,从眼神到轻颤的睫毛都是说不出的软糯可怜。 又过两秒,牢牢压制着姜榕的气势一息即收,廖京臣收刀还鞘,过程中已经转了身,没走出几步身影便直接消失。 “…………?” 姜榕颤颤巍巍地站稳身体,好半天才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中恢复神智。 她伸手去点消息列表,手抖了两三次终于打开私聊窗口。 标注着【导师】和【同伴】的“惊宸”头像是灰的。 他下线了。 6600+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四章 【。。。我的血压】 【呜呜呜呜是壁咚耶!!好苏好甜!!】 【呃啊这个强行设定有点过分了吧,***游戏系统】 【偶像剧没办法的啦,《非雁》里秦飞燕救薛玉的情节也很强行嘛,接受设定就好】 【壁咚,体型差,刀抵脖颈,是谁的XP被戳爆了,是我啊啊啊啊啊】 【(闭眼)(狰狞)(纠结)(睁眼)(叹气)个人认为唐糯真的很努力在给姜榕拉好感,我只能说到这了】 【刚才的壁咚画面张力拉满,我去蹲蹲有没有太太做壁纸嘶哈嘶哈】 【很无语诶!!这不就是强行让绑定在一起吗?我看着「惊宸」感觉憋屈得要死,编剧确定这样的剧情不会让人讨厌姜榕?】 【关姜榕什么事,不要乱踩(补充一句我书粉,我也高血压,但剧里姜榕真不能给游戏设定背锅)】 【凭什么不能背锅?之前不是说要找解除师徒绑定的办法吗?她找了吗???】 【哎呀不要吵嘛_(:з」∠)_可能甜宠剧就是会有这样的bug吧,找个理由让有对手戏之类的】 【就是就是,只是设定而已啦,后面反转再发展感情应该就不会看得这么难受了】 【哥……你当初为啥要接这部剧啊……】 【啊这怎么吵起来了,我光顾着看绝哥都没看剧情(呆)话说「惊宸」啥时候摘面具?都两集了快让我看看脸——】 【前面那个就离谱,秦老师自己的剧难不成还要让景兴河摘桃子?骂剧就骂剧质问演员何意啊,想挑事?】 【书粉在阴暗的角落默默吐血】 【爬走,以后只看个人CUT了】 【秦老板要不还是挑挑剧本吧以后()】 【现在能跑吗(bushi)实在不行我们换个剧拍!!】 【我真的救命,姐妹们别在这里发散好不好,《心影链接》还拍着呢,你们这么讲话让秦老师怎么做人,成年人的合作是有合同和交易精神的呀】 【一提起这事我更要说了,剧方之前搞出那破事,他们有交易精神吗?!合着秦绝人好就秦绝接烂摊子是吧】 【秦小狼你之前说好的不演流量剧,你初心还在吗】 【秦小狼你之前说好的不演流量剧,你初心还在吗】 【秦小狼你之前说好的不演流量剧,你初心还在吗】 【别刷屏,这也能闹起来我是没想到的。】 【不是,为什么演这剧都解释过多少次了,没尝试过网剧体验一下还不行吗,搞得好像绝哥变心了一样,他刚刚才拿了「海明珠」影帝诶你们在干什么……】 【我笑死,我还巴不得秦绝快点红呢!!懂不懂人红机会多啊,没热度的小透明演员更没资格挑剧本好吗?】 【e哥后台不是很硬吗,演这种高血压的套皮偶像剧真的有必要吗】 【哪来的后台。。。不会真以为小狼是被狼嫂包养的吧。。。】…. 【唉人红是非多,要我说的话我也觉得红点好,多来点杂志采访代言啥的大家都开心orz】 【话题变得太快了很难不猜测有人浑水摸鱼故意带节奏哈,我原作粉冒昧出来说几句,原作世界观完善逻辑自洽,是编剧非要改编成网游的,底层逻辑对不上又非要让廖京臣和姜榕按照原作产生互动,自然就会有bug,宝贝们记得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在讨论剧,现在不是质疑秦老师的时候】 【妈呀你们弹幕刷好快,隔空回一下前面问初心的卿卿,你是不是忘了咱秦老师还有曾导的《熔炉》等着拍】 【+1,一路走到现在明眼人 谁不知道秦绝是个认真敬业的好演员,不要轻易说那么锥心的话啊,很伤人的】 【那什么……大家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外面已经有营销号诋毁「新晋‘四特,影帝转头来偶像剧割韭菜,追名逐利的嘴脸惹人深思」,现在很多双眼睛都盯着燕君大人呢,忘了之前说过的「稍安勿躁」了咩……】 【(挠头)看了一圈,是我脑回路太清奇了么,我觉得不管作品本身是好是坏都能看出秦老师演得很出色,倒不如说正因为剧有点烂才更显得秦老师和唐糯演技特别突出(对不起我很阴暗(。】 【问题是小狼不需要这样的「衬托」……感觉好演技被浪费了就很可惜……】 弹幕层层翻涌的时候《心影链接》第二集还在播放,「惊宸」下线,椅子上的廖京臣一把甩开眼镜,一向温柔斯文的面庞罕见地流露出愤怒,然而就在这时,敲门声带来保姆的传话,书房里廖鸿靖正在等待他最年幼的儿子。 现实不会给廖京臣任何喘息的空间。 他坐在这把对腰椎非常友好的人体工学椅上,没有说话,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间门。 敲门声再响,保姆以为小少爷没有听见,于是再次重复了一遍。 廖京臣闭眼做了个深呼吸,特写画面中胸口大幅度起伏,像一张韧性被拉扯到极限的薄膜,将所有负面情绪强行兜住,假装它们都不存在。 他抬头,嗓音平和: 「好的阿姨,您辛苦了,我马上就去。」 …… 秦绝直到这段父子对话结束才按下暂停。剧中,廖鸿靖夸赞廖京臣将他给予他的任务完成得很好,而被父亲拍着肩膀勉励的廖京臣也笑笑表示自己会继续努力。 如果不是有前提剧情,眼前这幅画面完全是一位慈爱的父辈和一个懂事上进的儿子在对话,瞧上去非常温馨。 按下暂停,秦绝思忖片刻,接着写笔记。 罗凌的演技每次对上饰演廖鸿靖的这位老戏骨都显得单薄。廖京臣这个人对自己父亲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崇拜和敬爱,也有抗拒和排斥,是以刚刚拍肩膀的时候,廖京臣的心情应当有两种,一是因得到肯定而开心自豪,二是因这份沉重的爱和器重而倍感约束。…. 这两种心情是混杂在一起的,龙国许多家庭的教育现状亦是如此,父母爱着也掌控着,孩子爱着也抗拒着,因为有爱,因为过于内敛压抑,很少把爱和关切直白地宣之于口,所以才在面对问题时难以割舍、剥离,以至于渐渐爱恨交织,搅成一团乱麻。 罗凌演得虽然还不够,但至少努力了,对待演戏的态度不错,或许可以找机会和他聊聊…… 秦绝沉吟着放下笔,一抬头愣了愣。 「这是怎么聊到这的?」她哑然失笑,「管理在么?暂时降低一下发言频率,我看看弹幕。」 说着滑动鼠标滚轮,查看弹幕池里的历史内容。 一行行看过去,秦绝神情未变。 《心影链接》前两集的槽点她清楚,比起无脑吹捧,她更乐于见到卿卿们表达自己的真实感受,并不打算制止大家出言吐槽。 至于为什么接下《心影链接》这个剧本,这事要追溯到《娱乐实习生》第四轮结束时谢贞的邀请,左右档期空着,既拿片酬又长见识,亏不到哪去,后来诸事赶巧,闹得沸沸扬扬,回归剧组的原因也已反复阐述过,不用一而再再而三地回应。 飞快看过一遍弹幕,秦绝点点头,意识到这是近因效应在作祟。 简单来说,现在《心影链接》正在播放,卿卿们最新获得的信息是颇为高血压的剧情,而这些新信息的摄入无形中将秦绝先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和表达过的态度覆盖了 一部分,导致大家的认知和评价出现偏差,以当前的想法取代以往形成的印象。 性子急躁一些的卿卿,顿时就会觉得「秦绝演了垃圾剧情→秦绝眼光不好→秦绝变了」,并因此感到失望、难以置信,转而发出疑问。 除此之外,也不排除有卿卿原本就不看好与《心影链接》剧方的合作,或有人故意带动话题走势的可能性。 秦绝边看边思索的这一小会儿,最新弹幕的倾向已然变成【啊啊啊啊秦老师别看】、【orz不要骑脸正主要吵出去吵】、【都说了干嘛逼着小狼当场回应啊差不多得了!】,氛围隐约有当年和夏禹霆粉丝来回骂战的影子,只不过这一回参与者都是家里的卿卿。 「没事,都别激动。」秦绝摇摇头,「正常讨论而已,我也是当事人,要是真装没看见未免太不负责了。」 「我看大家的点都蛮多的,来,一个个说吧。你们想先聊我还是先想聊剧?」 秦绝说完静静等待几秒,粗略统计了一下卿卿们的回应。 「OK,那先聊我自己。」 她颔首道,「我捋一下你们觉得不舒服的点啊。」 「我们现在看到了《心影链接》第二集,嗯,而且还没看完。有些弹幕的逻辑是这样的:第二集‘惊宸,很憋屈,所以剧情不行,所以设定不行,所以整部剧拍得不行,由此得出结论:一、我演得没意义;二、我对于这个剧本的选择是错误的;三、我变了。」…. 秦绝将近因效应的概念简单讲了讲,语速有意放得很慢,平和的口吻使得直播间里的戾气消减了一些。 「你看,我刚刚三个结论说出来,大家最的很可能就是最后一个,因为它代表的意义很严重,而且它是你们最新最近听到的,所以对它的印象最深。」 秦绝笑了一下,「正好,我们就倒着说。我初心在不在的这个事儿,凭良心说啊朋友们,你不太可能指责我在《心影链接》里没好好演。我是演员,我有职业道德,我完成了本职工作,至于成果,」 她抬抬手,示意电脑屏幕上的《心影链接》正片。 「大家都看得到。」 「演绎的剧情看得憋屈、不爽,和演员没好好演戏,这是两码事。」 【拍拍秦老师,这个我们都知道的,没人说你演得不好】 【嗯嗯嗯,主要是剧情高血压。。。】 【一定要挑刺的话我只想说下次不要挑这种剧本=。=】 【设定真的很强行!!】 「好,明白。」秦绝微微偏头回忆,「刚刚有人提到《非雁》——哦,前方剧透,还没看过《非雁》并且不想被剧透的可以把音量关十几秒——《非雁》也是全息网游,设定上是秦飞燕被困在游戏里出不去,也没办法告知风信阁阁主沉丹青他是游戏玩家的这件事。」 「要说憋屈,不也很憋屈?要说设定,‘被困游戏,、‘被禁言,,这也是一款强行设定。」 秦绝说完指指耳朵,比了个OK手势,示意可以恢复音量了,「所以我觉得这个问题我们可以深入地想一想,作为观众我们都有喜欢和不喜欢的权利,但至少得弄清楚不舒服的点到底在哪,对不对?」 「目前为止的网游情节是,‘茸茸,内心善良柔软的性格使她认真做完心理测试题后拥有了特殊身份‘爱者,,开局因为游戏小白与‘惊宸,绑定师徒关系,然后因为无敌光环消失,第一次尝到被虐的滋味,与此同时因为系统设定强行召唤‘惊宸,前来相救,然后因为——坏了我又要剧透——」 秦绝撸了一把头发,笑得无奈,「咳!然后因为某些原因,‘茸茸,的寻神任务链开启,本以为可以解脱的‘惊宸,再次被绑定,愤而 下线。」 「你们替‘惊宸,感到不爽,一是游戏设定太强势,无法反抗,二是觉得‘茸茸,一直在拖后腿、麻烦‘惊宸,,大概是这样吧?」 「前者与《非雁》类似,说得直接点,作品的大框架如此,只看观众介不介意这类设置。后者其实是同样的道理,因为比如说——」 秦绝点开《心影链接》的官方播放页,往下找评论区,选定其中一段评论念道: 「‘真不懂为什么不能正面跟他爸刚,一直忍忍忍,只能靠游戏发泄情绪,现实里,——后面我就不念了。」…. 那段话完整是「现实里屁都不敢放一个,什么废物,一点都不爷们」。 「喏,有些人看不惯‘茸茸,性格娇软只会哭,有些人觉得廖京臣太懦弱,面对家长的掌控欲都不会反抗,只能在游戏里逞英雄。」 秦绝摊手,「综上所述,很明显,这是个人喜好问题。」 【_(:з」∠)_】 【好吧无法反驳,我就是觉得女主很烦,不喜欢这种人】 【←秦老师说的不就是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喜欢就觉得剧很烂嘛……】 【其实我就挺喜欢这类型的(抱头)软糯糯的很可爱,看她逐渐成长有一种养女儿的成就感(抱头)】 【呃啊,姜榕性子软是一码事,被游戏设定坑了是另一码事,这波编剧背大锅】 【反正我无法原谅姜榕嘴上说着要解除师徒关系结果啥也不干,说一套做一套的,这不明摆着占便宜么?】 【噗,没想到秦老师比我先吐槽廖京臣……我刚才还跟亲友说现实不顺心就变成网瘾少年的这个改编真的很lo,原著的影帝臣很厉害很能控场的,到剧里就变成可怜娃子了】 「大家是我的家里人,会对我演的角色抱有好感,这很正常。」 秦绝边看弹幕边点头,「因为个人好感更愿意站在‘惊宸,的立场和角度看待剧情,所以替‘惊宸,感到不舒服,进而厌恶貌似是罪魁祸首的‘茸茸,,这也很正常。」 「要按我的想法,我肯定希望我卿能事件分离,不要无条件支持我和我的角色,最后变成‘帮亲不帮理,。但实际上,在卿卿之前,你们都是观众,有充分的权利根据自己的喜好发表自己的看法,决定自己是不是要继续看剧,要怎么看剧。」 秦绝笑道:「我的建议就是,要是真的非常介意,你可以自由地选择看单人戏份或者干脆不用看,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怪闹心的。」 「也正好说回先前的结论三。我看有些卿卿真的很害怕我以后走偶像、流量的路线,担心我忘记初衷,我稍微尖锐一点,首先我好好演戏了,没有摆烂;其次我没有以各种形式强迫你们所有人都支持我的作品,也没有要求你们必须全面肯定我演的戏,你觉得这算割韭菜么?」 「最后,我很好奇究竟你们判断‘初心是不是还在,、‘秦绝这个人变了没有,的标准在哪。」 秦绝对此确实费解,「《心影链接》的总体质量是可以的,角色逻辑我们刚才也盘过了,剧情瑕疵方面你们有批评的自由……所以?」 「警惕近因效应和以偏概全,朋友们。」她诚恳道,「如果你们以商业性质和受欢迎程度来判断‘无脑流量作品,,那《非雁》、《谁是侦凶》和《FROZEN》又怎么说呢?难道我从《熔炉》之后就背离本心了?」 黄油奶酪 ------------ 第一千六十五章 【唉,隔空揉搓小狼】 【一部剧而已,你不喜欢就不喜欢嘛,直接因为这个否定秦老师前面所有的努力也太冲动嘞】 【说句不好听的,现在下定论太早,等秦老板连续演了好几部烂片烂剧再来骂也不迟(???)】 秦绝「噗哧」笑出声:「说得对,别那么急,至少让我把《心影链接》里自己的戏份认认真真演完啊。」 【嗐主要是。。。感觉这剧演得没啥滋味。。。】 【确实,忍不住会想有这时间说不定能演个更好的,所以就……】 零星弹幕夹杂在安慰的弹幕里,秦绝没有漏掉,也没有回避: 「还记得另外两个结论吗?‘选剧本选错了,和‘我演得没意义,。」 她唇边含着的笑意多了些内容:「这样的说法太主观了,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在拍《心影链接》的过程里有没有收获,又收获了多少?」 「或者我们退一步,不说我自认为的收获,先说明面上的成果。」 秦绝「啪」地打了个响指,「第一集里的多人打戏怎么样?」 【啊……】 【帅!!!!】 【确实帅,而且特别出圈(可惜没露脸啊呜呜呜呜)】 【那段完全是第一集最高光好嘛!出圈到我从来不看剧的朋友都在V博首页转发了CUT】 【是哦……看剧情看得我高血压,都忘记第一集那段很帅了(沉默】 【在我心里和《非雁》的打戏并列第一,而且刚好一个古风一个西幻,爽到】 「挺好的,说明我没白演。」 秦绝噙笑看着弹幕,又清清嗓子望向镜头,「各位老板你们好,本人有能力承担武打戏份较多的角色,给我发offer可以帮您省下请武替的钱,请务必考虑,谢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了】 【搁这刷简历呢你!!!】 弹幕里玩笑般的「简历」一语点醒梦中人,方才替秦绝狂打抱不平的卿卿不由得露出尴尬的笑容。 也是哈……《心影链接》第一集的打戏很有代表性,也大范围火出圈,怎么就叫「演得没意义」了呢…… 「然后是个人成长。」秦绝继续道,「坦白说,我挺需要《心影链接》的。」 她当真毫不掩饰:「因为它是211。」 这些日子「剧集211政策」在家里已经解释过好多遍,秦绝不做科普,接着道: 「当初《娱乐实习生》前几轮的快节奏特别锻炼能力,所有人的实力都突飞猛进,《心影链接》这种赶着拍、赶着播的模式非常适合我留在剧组保持状态。正常人很久不写字手会生,我要是空窗期太久,再想快速进入演戏状态也很难。 「实力和状态不是游戏数值,升完级就直接摆在那固定住,永远不往下掉了。拿背单词举例,世界上过目不忘的神人能有多少?同理,我不是演戏天才,我得时常温习才行,温故而知新。…. 「说实话……马不停蹄地赶去下一个剧组,到底是‘维持状态,还是‘压榨潜能,,我自己也说不好。」 秦绝蹙起眉头,她的确想过这些问题,「这种感觉就跟那种……怎么说,有没有经常健身的?」 「按照一般的情况,都是每次固定做几组卧推,对吧?但有时候那个感觉就上来了,比如往常最多做四组卧推,再多真不行了,撑不住,结果某一天突然觉得诶,好像还有劲儿,好像还能继续。」 秦绝看向镜头,「于是就忍不住接着做,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进步,有没有可能量变 引起质变,以后每次能做六到八组卧推。」 【逐渐到了我听不懂的领域(呆滞】 【明白明白,就是有点上头了,感觉状态不错,想趁机再多学点!我有时候做题也这样,莫名其妙手感很好!】 【呃……所以是趁Buff还在多刷刷经验的意思呗?】 「不错,你们比我会总结。」秦绝手动大拇指,「刚巧我又跟唐糯搭戏,很爽,确实爽,拍……咳,不能说,先打码,反正拍某某某戏的时候,当时我甚至没接住她的戏。」 【哇,真的吗】 【不是等一下,你们到底提前拍了多少戏啊?#震撼】 【题外话,为什么听起来这么像找人带着升级(x】 【秦小狼你蹭经验!(大声)】 【喊话前面,哪里蹭了!我们秦老师也是热乎乎的影帝!(更大声)】 【卧槽,突然意识到《心影链接》的阵容很豪横,影帝+影后诶这可是……】 【好吧能理解,但是物极必反,绝哥你别太累了就行】 【对……(不知道方不方便说但是)苏酥宝贝《娱习》第六轮+第七轮演完以后不间断跑通告,前不久在休息室晕倒了……】 【呃啊!!】 「嗯,我知道,当时我们一帮人在群里互相督促着去医院体检。」 秦绝道,「说得直白点,我们娱习一班刚从《娱习》毕业,热度还在,现在都是事业上升期,在努力能收到回报的时候多努努力……大家差不多都这么想的。」 除了刘哲,他急流勇退,最近除《鳞人》全球上映的预热宣传外都看不到他多少消息,不知有什么打算。 【在「努力能收到回报的时候」多努努力……】 【突然好心酸,虽然我知道你们肯定都比我挣得多,但还是共情了】 【唉,没办法呀,上升期肯定还是努力好】 【就像我考研失败趁着做题手感还在于是转去考公,不然害怕再过几年连怎么学习都不会了(。】 【。。。前面卿卿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在这里射我膝盖一箭】 【给秦老师道歉,刚才发弹幕确实冲动了,真心希望秦老师能一直好好地演戏,努力当然好但千万别走偏。可能语气有点不好我先说抱歉,好不容易追到一个像样的演员实在不想失望#双手合十】…. 「嗯。」秦绝轻轻点头,「我明白。」 她想了想,把自己想笑了,抬头笑道:「我还年轻,朋友们,我还有余裕去尝试新事物,去碰壁,去感受挫折。你们不用太担心我走弯路,经验也是我需要的东西,不论它在你看来是好的还是不好的。」 「《心影链接》是我拍的第一部剧,确实是感受到有很多和拍电影不一样的地方。 「最明显的是节奏。拍摄节奏、表演节奏……看第一集打戏的时候我就说过要是能再多沟通一下,就不至于打那么快,最后还要麻烦后期特地调慢速。这个实际上就是节奏上的问题,我拿电影思维去套电视剧然后演戏,这点很不应该,是一种失误。」 秦绝说着想起之前在片场她张口就问孙广山要分镜本的事,在一个拍剧的剧组里这么说其实很不礼貌,无形中便透露出几分「默认电影更高贵」的傲慢优越感。真要说起来,电影和电视剧各有优劣,并无高下之分。 「这样的问题只有切身处在那个环境里才能感受到。」秦绝接着说,「电影和电视剧最大的区别是时长,包括我在《娱习》的时候,我们设计作品、完成作品都有一个很严格的时长,这就要求着我们必须追求效益最大化和信息最大化,要展现浓缩的精华。」 「 换而言之,要在极其有限的篇幅内,尽可能呈现出一个精彩的故事。 「它的弊端也很明显。你看,时间就这么多,你想表达的内容太多,那节奏就会很紧促,信息量就会过大。一个经典例子就是老方跟袁萧他们的《逐凰》。拍得好吗?好;看得累吗?确实容易累。老方自己也在反省信息给得太密集了,很影响观感。 「反之,你想让电影有视觉效果,有更好的观看节奏,就得舍弃一定量的剧情。你看大多数动作特效大片的剧情捋出来差不多就四五百字,没有特别特别多细枝末节上的铺垫、伏笔、反转,因为它们要留出时间给酷炫的打斗镜头,这是卖点之一,观众们也喜欢看这部分。」 【我悟了!电影和电视剧有种精华短篇和长篇的既视感】 【说到我能理解了,有时候看二十万字左右的网文,要么感觉发展太快,得细读精读才能看懂,要么感觉还没干啥就完结了,人物形象都立不住】 【+1,能体现角色细致成长的通常都是很长很长的,这大概就是篇幅长,有空间吧】 【确实诶,当初看《逐凰》看得脑袋疼(不是说不好看的意思),后面看《为难》观感上就舒服很多(虽然看得心情沉重),多了时长效果真的不一样】 【《谁是侦凶》里的角色故事也很详细!相比之下《非雁》里面因为时间不够,曲导被迫把归雁苏苏云游那段剪成PPT,我每次想起来心都会痛……】…. 【唔,看的人是这样,演的人也有类似的心情吗?】 「是啊。我在拍《心影链接》的时候,得到的其中一个教训就是不能太急。」 秦绝笑了笑,「先前的习惯就是,不管我要演什么,我都必须把状态全部拉到百分百,每个镜头都必须有内容。这种风格放在电影里是没问题的,放在电视剧里其实有点用力过猛。」 她移动鼠标指针唤出进度条上的预览画面: 「比如说第二集的壁咚这里,说实话一开始的节奏也很快,大家看到的是调整后的。 「这里不是倍速,是加了一点内容。 「原本是要这么演:任务链出现,‘惊宸,生气拔刀,不能伤害同伴的系统提示弹出,‘惊宸,直接带刀壁咚。」 秦绝依次比出四根手指。 「当时演了两遍感觉特别快,属于那种……第一次看要是没心理准备可能会在这吓一跳。」 「真的很快,突然就‘砰!,一下。而且这里我的角色戴着面具,在缺乏面部表情的情况下,‘廖京臣此刻生气到极点,的这个情绪很难百分百地传达给观众,这时冷不丁来个壁咚,就很可能你乍一看觉得这男的有点神经病。」 秦绝吐槽起来毫不留情,「看得细的观众知道‘惊宸,被强制传送,一直压着火气,想的是赶紧带‘茸茸,把剩下两个专精开完他好赶紧跑,结果又没跑成,于是怒火爆发,是吧?」 「但并不是所有观众都会注意画面的每个细节。他们或许还没捋清楚廖京臣整个的心路历程到底是怎么变化的,很可能才刚看清系统提示那几个字,还没反应过来,‘惊宸,就冲了上去。 「这样整个过程就变成了:任务链,拔刀,系统提示,带刀壁咚,突然下线。 「什么感觉?莫名其妙嘛对不对,会觉得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喜怒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而且这样还很没代入感,观众都还没来得及搞清状况,还没来得及跟着紧张,结果冷不丁被吓一跳,然后‘惊宸,突兀消失,这段就完事了。」 秦绝说着拿起速写笔,竖着放到中指和无名指之间,「所以那个片段,我跟唐糯即兴加了点内容——主要是她即兴,我跟着 她的戏。最终呈现出的就是刚才大家看到的那样:」 「任务链,拔刀,系统提示,‘惊宸,压抑怒火沉默,‘茸茸,小声说有点凉,带刀壁咚,对视,‘茸茸,被凉得叫了一声,‘惊宸,回神,转身下线。」 这次秦绝的手指从一比到了十。 【我靠……】 【光顾着高血压了都没注意】 【听秦老师说完感觉这段对手戏好完整啊】 【还真是,剧情虽然有病,但表演的逻辑都在,每个细节都接得很自然】 「也正是因为这个。」秦绝余光看弹幕,嘴上继续说,两不耽误,「我逐渐感觉到电视剧的好处——它时间够用。」…. 「时间够用,就不用着急,完全可以更细、更慢地表演,让整个演戏过程从田径赛跑变成沉稳慢跑,让观众有充足的余裕去沉浸其中,就算中途不慎走神回来也跟得上。」 秦绝在此停顿,身体力行地给卿卿们留出理解的时间,过了一小会儿才道: 「除节奏以外,还有表演方式。 「拍电影的时候很少有定格、定点,或者说这种‘顿点,的时间很短暂,最多半秒吧,我记得《囚笼》里少年赤那‘杀人定格,和‘猛一回头,都是半秒左右。 「但剧就不一样了,电视剧很需要这样的‘亮相展示,。 「比如第二集‘惊宸,被强制传送过来英雄救美的时候,衣摆荡起来那一两秒既是观感好看,也是加深‘茸茸,眼里‘惊宸,的印象,顺便给观众缓冲期,让他们情绪可以不用那么紧绷,有的还能分神想一下‘哎这情节好像还挺甜的,。」 【确实,确实】 【秦老师你拍个剧学了好多东西的感觉……】 【我以为这种套路偶像剧学不到什么的#擦汗】 【e能分人吧,绝哥就是很优秀啊】 【不是,现在说的不就是「尝试新东西(拍剧)得到新经验」吗。别管《心影链接》质量如何,它首先是一部剧,对于小狼来说就是一个崭新的尝试了,不管怎样都能有收获的】 【嗯嗯,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收获得多还是少,或者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 【嗐,这个我们没办法替小狼盖棺定论,看他自己嘛。我是一直觉得就算是家里人也不要管太宽】 【我从来不操心,毕竟哪怕没有收获也拿到了片酬!(x)秦小狼快点红然后大赚特赚!】 【隔空回前面,说「分人」的那个卿卿想表达的意思是秦老师自己很上进吧,跟你们后面说的也不冲突】 【好多干货,燕君大人再说点】 【hhhh有种不是采访胜似采访的既视感,多看两场秦老师的直播就不会怪他平时没有采访物料了】 【草,无法反驳】 【话说还有没有别的内幕哇?】 「我想想。拍《心影链接》之前,我也没想过演绎一个明牌的网游角色。」 秦绝回忆着,「《非雁》只有最后反转时才有特效,《FROZEN》是演的时候就有即时特效。《心影链接》不一样,听导演讲特效戏和对着绿幕预判特效会落在哪的感受挺新奇的。」 她握住鼠标晃了下进度条:「知道为什么我说踹人形怪那几脚不算打戏吗?人形怪是特效,没看出来吧?」 【???】 【卧槽】 【啊?真没看出来】 【我以为就是找了个膀大腰圆的演员啊……?】 「要说演员也有,是宋小哥,就是原定给我做武术替身但差点失业的那位。」 秦绝歉意地咳嗽一声,「 不过他只负责定位,就是给后期人员演示这个人形怪的活动轨迹和动作变化,‘惊宸,的那两脚都是虚空踹的,‘茸茸,被打飞、被提起来扔,也都是唐糯自己吊着威亚边脑补边演出来的。」 【不知道的内幕增加了。。。】 【呃说起特效的话,《心影链接》的特效确实还挺厉害的】 【有小道消息说是请了秦一科技诶】 【嗯嗯嗯??】 【早辟谣了,剧方哪请得动秦一科技,是走的自由合作渠道,申请秦科的技术支持。顺便一提这个自由合作好像从秦科大开学就自动转交给新生了,感兴趣的可以去秦科论坛蹲蹲那帮新生大佬平时的分享】 【我有点晕,意思是这么丝滑的特效是秦科大的在读学生做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有人说在某新生Vlog里看见背景的电脑上有那个手环变眼镜的模型动图】 【哇哦……】 话题几次转移,弹幕的不和谐氛围基本消散,秦绝顺势拉回卿卿们的注意力,将第二集剩下的内容播完。 黄油奶酪 ------------ 第一千六十六章 《心影链接》(2-4) 接下来的剧情遵循着无巧不成书的套路,廖京臣和姜榕很快在现实中再次相遇。 起因是甘晓瑜在仓库里整理好的道具总在第二天查看时不翼而飞,甘晓瑜为此既自责又怀疑,想找戏剧社的学长学姐道歉并自掏腰包赔偿损失,姜榕则觉得应该先把幕后黑手抓住,届时“人赃并获”,也好还甘晓瑜一个清白。 是以, 两人锁定好时间,在某天下课后悄悄溜到戏剧社的仓库旁边守株待兔。果然没多久就见一道匀称身影晃过,姜榕立即冲了上去。 啪! 时间仿若静止,姜榕与被她压制住的廖京臣四目相对。 恰是黄昏,校园、青春、俊男靓女要素拉满,画面唯美得宛若超清壁纸。 古有一报还一报,仅有“一壁咚还一壁咚”, 网游与现实的反转令许多爱看偶像剧的观众不由自主露出姨母笑。 后面的情节不必多言,差点被当成偷道具贼的廖京臣主动自证清白, 与姜榕和甘晓瑜两人等到了真正的“犯人”。原来真相是同为戏剧社新成员的江友贺闹了误会,以为甘晓瑜把道具放错位置,这才每次都暗搓搓地帮她把道具箱收拾到了别的地方。 危机解除,道具没有遗失,甘晓瑜也不必掏钱赔偿,事件圆满结束。 江友贺憨憨笑着跟甘晓瑜道歉,甘晓瑜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没关系,你也是好心”,一旁微笑望着他俩的廖京臣和姜榕不知不觉显得十分欣慰。又过一会儿,廖京臣和姜榕同时转开视线,一时与彼此撞上眼神,氛围突然多了那么点“四人约会”的奇怪暧昧。 姜榕不自在地咳嗽一声,引来甘晓瑜疑惑的目光:“榕榕,怎么了?” “……没事,仓库里有灰。”姜榕道。 处于背景里的廖京臣却微妙地变了神色, 特写随之切换, 他轻声低语:“‘茸茸’?” 姜榕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有些害羞, 立刻笑了一下, 以平时自信坦然的模样抢下话头道: “对,我叫姜榕,榕树的榕。” 又揶揄似的:“你不用自我介绍,这里的三个人都认得你。” 廖京臣愣了愣,也温和笑道:“那我就谢谢抬举了。” 说完这话他再次看了两眼姜榕,心声随之响起: “性格完全不同,应当不是她……” 经典“站在面前但相互认不出来”的场景让屏幕前的一些观众看得心里痒痒,很快江友贺主动提出请大家喝奶茶赔罪,四人前往最近的奶茶店,廖京臣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只笑着告诉江友贺拿一杯普通的水果茶就好。 不多时,姜榕走出店外把水果茶递给他:“怎么不进去?” “进去会很麻烦。”廖京臣原话奉还,“谁让里面的人都认得我。” “呵。”姜榕笑着摇头,视线落到廖京臣手上:“不喝么,你不喜欢?” “都主动点了,怎么会不喜欢。” 廖京臣温声回答,手上还是拎着水果茶没有动。 姜榕没出声, 抬眼看他,挑了挑眉。 廖京臣转移话题:“姜榕同学,你怎么不进去?” “进去干什么,做电灯泡吗?”姜榕反问,朝店内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廖京臣随之看去,隔着一扇朦朦胧胧的磨砂玻璃门,江友贺和甘晓瑜在奶茶店的吧台旁边拘谨又害羞地站着聊天。 “真青春啊。”廖京臣感慨。 “你说话像个老头子。”姜榕不客气道,“也就比我们大了两届而已吧。” 廖京臣正笑着,姜榕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夺走了他手里的水果茶,并将她自己的那杯奶茶塞到了他手里。 “……?”廖京臣怔愣住,姜榕动作太快,不论是动作上的抵抗还是情绪上的反感他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剩下本能的诧异。 “反正我喝过了,你想扔就扔,理由充分。” 姜榕干脆道,边说边举起那杯原封未动的水果茶,“我说廖大男神,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不喜欢的东西就不要勉强自己吗?” 说着剥开吸管包装纸,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 “……下次还是不要点了。”姜榕面色嫌弃,“会显得你品味很低。” 廖京臣捧着奶茶失语,隔了两秒才问:“刚好是你不喜欢的口味?” “我觉得这跟我的口味没有关系。”姜榕略微沉默,“你肯定没喝过,否则不可能不知道它有多难喝。” 顿了顿又道:“希望你的粉丝们还没有跟风同款,不然她们也太惨了。”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遭遇滑铁卢,廖京臣尴尬转头,“呵呵,是么。” 手机震动声在这时响起,像救了廖京臣一命,他连忙半转过身接电话,手上依然拿着那杯姜榕硬塞给他的奶茶。 “好,我知道了,好的。” 通话结束,廖京臣放下手机,“不得不失陪了,有空再见。” 旋即看向奶茶店的方向:“麻烦替我告诉他们一声,谢谢了,下次我回请大家喝奶茶。” “OK。”姜榕应道。 她目送廖京臣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隔了一会儿才举起那杯水果茶,心声充满痛苦: “早知道就找他再换回来了啊啊啊啊姜榕你个大笨蛋为什么看他完全不想喝的样子就没忍住找他换了啊啊啊啊呜呜呜呜……我的奶茶TAT……” 姜榕苦大仇深地继续喝了一口水果茶,表情更加嫌弃。 “真的……好难喝……不行不行,不能浪费食物……” 正努力地解决着水果茶,奶茶店门旁的风铃摇曳,“叮铃铃”一串响动里甘晓瑜和江友贺双双走出。 “咦,榕榕?” 姜榕一秒变脸,转过头就是那副高冷状:“嗯。” “廖学长呢?”甘晓瑜问。 “有事先回去了,说下次他请客。”姜榕道。 “哦哦……” 甘晓瑜声音渐远,镜头摇移,廖京臣捧着那杯奶茶走向最近的校门口。 不多时,打着车灯的私家车由远及近,廖京臣正要迈步,察觉到手上还有一杯奶茶忘记扔掉,脚步一转先找垃圾桶。 “……” 垃圾桶近在咫尺,廖京臣垂眸看着这杯奶茶。 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喝了一口。 “……好甜。” 心声诚实地喃喃着,两秒过后,廖京臣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顿时像松开烫手山芋般将奶茶放在垃圾桶的边沿,转身匆匆向私家车走去,逃跑似的钻进了车门。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七章 千层饼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秦绝眼底闪过一丝讶然,她没说什么,神情如常地去看卿卿们的弹幕。 和预想的差不多,有嗑糖说好甜的,有认为卖CP卖得太刻意的,也有试图解释壁咚和间接接吻都是正常偶像剧操作的,少部分人觉得“和网游里的‘茸茸’比起来居然觉得现实里的姜榕顺眼了”, 另一部分人则在抱怨“为什么不论游戏还是现实廖京臣都迷之被姜榕压制着,是不是剧方偏心”。 于是又是一波熟悉的“男主党”、“女主党”的争论,就连那些没想太多与世无争的CP粉也被一些原作粉质疑“不是吧就这你们也嗑得下去?要不吃点好的”。 家里尚且如此,外面起了多大的风波可以想见。 秦绝凭借着优秀的动态视力从诸多弹幕里挑出能念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卿卿们聊着天。毕竟这是她的直播间,弹幕整体的倾向跟着她走, 多说点话把节奏带回来就是。 因着自身视角特殊,秦绝已经想明白《心影链接》这部剧或者说制作方打的算盘。 CP粉嗑糖、原作粉心碎和观众吐槽工业糖精在第一层; 因为设定强行而将矛头对准姜榕和反驳“编剧有问题不要上升演员”的在第二层; 在此基础上, 骂“唐糯没问题只有李静鱼不行”的和为李静鱼辩解撕逼的在第三层; 跳出圈子, 觉得男主从游戏到现实全方位憋屈,一定是剧方偏好女主,进一步笃定李静鱼塞钱走后门的在第四层; 而以“明面上偏向女主,实则塑造男主委屈郁闷形象”为手段虐粉吸粉的,在第五层。 说白了,这部剧真正捧的是罗凌。 剧里姜榕越占据主导,就越显得廖京臣憋闷可怜,令人下意识把同情心和同理心放在他身上。 就拿《心影链接》里特别明显的瑕疵——“茸茸”说着想办法解除师徒关系,实则却像失忆般把这事混了过去这一情节来说,秦绝刚才原本想给剧方找补一句“现在不方便说,等看到后面就知道了”,但在话未出口之时,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 第一层的嗑糖观众看不出来或不在意; 第二层被剧情带着走的观众讨厌女主心疼男主; 第三层明眼人骂编剧强行互动, 男女主和演员都很无辜; 第四层的粉丝知道设定有问题,但本着“骂角色骂剧等于骂演员”的原则卯着劲头给自家正主硬洗; 第五层的制作方和经纪人在偷着乐,因为首先姜榕的戏份给了,姜榕现实和游戏都“占上风”的设定也给了, 李静鱼团队挑不出错,只能承担这份“大女主戏码招致的后果”,于是全部焦点对准姜榕和李静鱼,罗凌及其团队作为真正的获益者潇洒隐身。 加上罗凌本来就和校园男神廖京臣人设类似,更容易让观众和路人粉移情,等这份喜爱从角色转移到他本人身上,他们团队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想通这些关节之后,秦绝有点心累。 她只觉得原作和剧中人无辜。 “‘什么时候摘面具,真的很急’,‘听说秦老师拍前两集时还没拿奖,不会因为这个所以在剧组被欺负了只能戴面具出镜吧’——我说你们不要乱造谣啊。” 一心二用的秦绝思考聊天两不耽误,“搞得今天的直播reaction像澄清大会一样。” 虽说景兴河和剧方一起折腾过恶心操作,但空口扣黑锅真没必要。 “这个问题我都觉得不需要回答。”秦绝无奈,“有没有看过原作的卿卿?来,愿意说的说一下,原作什么时候摘的面具。” 【哎?】 【所以是遵循原著的吗?(打出这句话我很惊讶)】 【书粉来了!确实没有一开始就摘面具(前面括弧笑死,惊讶是因为这个剧魔改太多吗hhh)】 【是啊,心里都已经不把它当原来的《心影链接》看了,没想到居然还能有遵照原著的地方。。。】 【我我我(举手),没记错的话影帝臣是跟茸茸差不多熟起来之后才摘面具的】 “嗯。”秦绝颔首,“所以没看到脸的不要着急, 也不要阴谋论。现在剧情里‘惊宸’还处于对‘茸茸’暴躁不爽的阶段,他没有任何理由摘下面具对‘茸茸’展示真容。” 【好吧_(:з」∠)_】 【有点生草,都已经改成原著粉想剧透都不知道怎么剧透的程度了,干脆就不要再尊重原作发展了嘛!】 “不行,角色的逻辑摆在这。”秦绝略显严肃,“而且这点是我主动提议的,跟剧组和导演没关系,你们真不乐意建议直接冲我,不要每天去剧底下嚷嚷这些场外内容。” 【呜,倒也不必这么说嘛】 【是秦老师自己提的那没事了.jpg】 【但是表达态度就是很重要啊!!之前景兴河的事件不就是,不骂剧方怎么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是不好惹的!!!】 “差不多得了,都过去的事非要我翻来覆去讲是吧?” 秦绝翻了个白眼,“感情我的奖杯也是你们刷屏吵架吵出来的?那我直接退圈算了。” 今天直播间的弹幕氛围的确不行,她尽力维持节奏到现在有些疲惫,实在不想多谈。 “听我说,拍戏是一个剧组通力合作的过程,不是判断谁赚谁亏的排行榜,你们去为我讨说法的这个行为看着很幼稚明白么。” 秦绝借拿杯喝水的功夫叹了口气,“试想,你是一个普通观众,点开评论区想看看有没有人讨论剧情,结果清一色的粉丝刷屏,质问剧组如何对不起她正主,你觉得你会不会讨厌被反复提及的这个所谓的正主?” 【唉,印象里类似的话我已经听秦老师说过好多好多好多遍了】 【抱抱小狼】 【就是说新来的妹妹们佛系点吧求你们了】 【可是剧组的宣发就是有问题嘛,一条V博底下都是别家的控评,都没有人提我们阿绝哥哥,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本来我在这部剧里就演的配角。” 秦绝放下杯子,“而且你们的思路很奇怪,正常来说,你觉得评论区里没人提到我很不应该,那你自己为什么不提,而是第一反应先去骂?” “如果你想改变‘没人提到秦绝’的现状,你在【跟我有关】的地方【口吻温和】地提一两句,这就可以了,我给你模拟一下啊。” 秦绝说着清清嗓子。 “第一种:秦绝不是你们剧组的人了吗,放眼望去热评里他的人名都见不着,剧组就偏心成这样?演你们这剧真亏! “第二种:看了一下好像还没人提我们秦绝,那我来说两句,希望秦绝拍摄顺利,加油! “……你觉得哪种更合适?第二种,对吧。这不就完了吗?几句话的事,非要吵?” 秦绝一脸莫名:“有跟剧方发脾气的功夫,四个字‘秦绝加油’早就能打出来了吧,我看你们有的手速比我都快。” 【说得对啊!!(热泪盈眶.jpg】 【真的最近这几天V博底下特别乱,我都怀疑根本不是自家卿卿,是有人在反串招黑了……】 【对对,有很多自称卿卿的人至今还在官V下面骂景兴河那些事,消息怎么可能这么2G嘛,感觉就是故意的】 【搓搓小狼,要不我们先下播吧,今天也两个多小时了,你好好休息?】 秦绝应了一声:“嗯,看完最后一个视频就下了。” 她将直播间的页面从摄像头取景切换成电脑屏幕,打开E站。 2500+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八章 好变态的打戏设计!(一) 从出道作《囚笼》开始秦绝就养成了查看外界反馈的习惯,哪怕不是直播,她平时也会特地抽出时间把自家闺女整理出的观众有效反响都过一遍,既是吸取建议,也是随时反省,防止自己听久了家里人的夸赞逐渐飘飘然。 今天要看的E站视频来自影视区UP主的联投,分别是“影迷老六爱吐槽”、“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 后两个人秦绝很眼熟, “萨麻耶”与自己渊源已久,看见这个ID耳边还能隐约响起他魔性的口头禅和每期视频开头的“再也不分析秦绝的打戏了!”、“好吧我又来了”、“真的是最后一次!”崩溃三连。 至于“功夫爱好者风亭”,他虽然混影视区,但平时不做吐槽,投稿的相关都是怀旧向,比如某某经典影视作品打戏赏析之类, 是个很有技术含量的up主。 《娱乐实习生》第三轮《空碑》爆出圈时,“风亭”有被粉丝推荐做过两期聂星梁的格斗分析视频,后面《非雁》、《逐凰》以及《鳞人》的武戏也有跟进。真说起来, 此人在娱习一班闲聊群里的知名度比“萨麻耶”还要高,方友文、曲楠和聂星梁等人都关注了他。 熟悉的ID加上森染的筛选整理,让秦绝对他们这期分析视频的质量很放心,并不避讳直播观看。 入眼,一行醒目的标题高高挂在投稿上方。 【显微镜下的42秒!逐帧解析《心影链接》群战打戏,带你欣赏魔王“惊宸”的顶级战斗逻辑!】 点击播放,一把温吞烟嗓响起: “哈喽大家好我是影视剧试毒先找我,听我告儿你欧克不欧克的影迷老六。最近啊好多粉丝朋友都来催我出《心影链接》的视频,有的还在关心是不是我被迫禁言或者不敢出声了,在这里跟各位说一声真不是哈……” 看样子这个投稿真是憋了太久,刚开头视频就被【终于来了!】【等得我好苦】【666】等弹幕糊满,秦绝顺手将弹幕透明度调了调。 “……本想打算拿这个视频做证据跟一波团,结果慢工出细活,热点没赶上, 于是干脆给大家整点硬核的。那么话不多说, 我们开始正片!” 不愧是大体量up主, “老六”口条清晰,语速飞快, 话音落下时画面已经切到林间空地。 “简单说一下前提背景,对外展现温柔完美形象的廖京臣实则被父亲沉重的爱和规训压得喘不过气,因此在网游里发泄负面情绪,久而久之成为《心影链接》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玩家,人称‘魔王’。 “这个片段讲的就是一群有组织的玩家暗中埋伏他,具体是因为想挑战还是想杀人越货呢剧里没交代,这里先略过不提。 “好,镜头切给了对手,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冲到最前面的有两队,第一队看装备明显是坦克,就是俗称的T,第二队则是输出,长剑、长刀、长枪、拳手,都是中近战的玩家。每队四个人,走位迅速,阵型很快铺开,明显是有备而来。” 视频被UP主调成了慢速,每个蹿出来的身影头顶都标注了数字序号,且T是一种颜色, DPS(输出)是另一种颜色, 观感舒适一目了然。 “后面树林附近则是远程玩家:一个枪手、一个弓箭手、两个法师、两个医疗。” 【草,有游戏解说内味儿了】 【打团是吧哈哈哈哈哈】 【所以“惊宸”是BOSS吗#狗头】 半透明弹幕飘过,UP主声音未停:“此时玩家们占据先手,战术是T顶住,远程DPS集中打一轮伤害,近战DPS起牵制作用,形成包围圈。” 秦绝微微颔首。 “‘惊宸’被1234四个T半包围,假装冲向3T,冲到一半停下,转而冲向2T。此时3T盾牌发光,技能已经读条,直接被他骗走一波CD(技能冷却),而2T毫无准备,下意识举起盾牌阻挡,反被‘惊宸’当成跳板借力。只用一个假动作,包围圈还没形成,直接被突破!” 弹幕齐刷刷地飞过一片【卧槽】。 “这个过程里远程DPS的技能已经读条结束,同样因为假动作,两个法师的技能全部打空。” 视频暂停,在接近地面的位置标出两个红圈,“而枪手和弓箭手不知道是不是设定上更灵活,攻击落点调整到了‘惊宸’现在的位置。” 视频里分别顺着箭矢和子弹划出两道红色的抛物线: “注意,看攻击的方向和角度,这两次技能要是能更快点是可以打到‘惊宸’的。但‘惊宸’踩盾牌在先,所以前空翻的时候直接将枪手和弓箭手的攻击全部躲开。这是一场高玩之间的对决,埋伏的人很强,但‘惊宸’更强。” 秦绝微微眯眼,速写笔在指间转动。 “此时‘惊宸’的连招还没完,踩盾牌前空翻后,他没有借机脱战,反而选择在第二队近战玩家里受身。” 这句话后,解说的声音突然换成了“功夫爱好者风亭”,视频也从慢放变成了慢放+片段反复重播。 “‘惊宸’就地翻滚受身后并未直立身体,而是弓背屈膝向前跳,这个姿势有利于调整全身重心,接着他面向长刀客俯冲——这里他的右手靠近唐刀的刀柄,但只是假动作,没有拔出——双腿落地的一瞬间,‘惊宸’以左脚为轴带动身体向后转,避开正面迎敌,让长刀客已经发动的技能落空。 “由于‘惊宸’弓着背,视角高度很低,又伸手状似拔刀,所以长刀客刚才的反应是高举武器向下劈砍,这样命中的概率很高,就算没有命中,也能在‘惊宸’自下而上攻击时及时抵挡,是常见且正确的思路。 “只可惜,这些都在‘惊宸’的算计之中。‘惊宸’诱导长刀客使出这一招后,从侧面抬腿踢中他的手腕,使其武器脱手,飞旋着击中不远处1T的头颅。” 比起“影迷老六”语气起伏明显的解说,“风亭”的声音像在念报告,不过这种风格配合不断重播的细节片段却看得观众迷之有点毛骨悚然。 【1——T——】 【这哥们死得太惨了,草】 【纯粹是来打酱油的】 “‘惊宸’借刀杀人后,失去武器的长刀客愣住,站在他侧后方的‘惊宸’在这一空档里拔出唐刀,横着抹了他的脖子。‘突破包围—反击’第一阶段结束。” “此时过去了5.5秒。” 开吹绝哥 (本章完) ------------ 第一千六十九章 好变态的打戏设计!(二) 在弹幕纷纷【里面这么多门道?】【震撼我全家】之时,“功夫爱好者风亭”的解说变成了要破音不破音、说话自带记忆点的声线,一听便知是“萨麻耶”。 “现在我们来复盘刚才这一段,可以发现整体的战斗逻辑非常连贯,不论是‘惊宸’还是玩家们的临场应变都充分体现了他们高玩的游戏素养。 “‘惊宸’在即将被包围的情势下选择无视掉最前方四个血厚带盾的T,优先干掉杀伤力更大的DPS,幅度或大或小的假动作骗取对方技能、诱导对方动作, 更有‘借长刀玩家的刀,杀长刀玩家的队友’这一骚操作。说明其一:‘惊宸’很强。不是无脑碾压的强,他带脑子打游戏,既有脑力又有武力; “其二:‘惊宸’杀心重。他完全可以在逃离包围圈后让埋伏变成追逐战,直到成功脱离战斗状态再传送走人,但他并没有, 而是直接冲进DPS堆里, 从一开始就抱着全歼对方的打算; “其三:‘惊宸’浸淫游戏很久。按理来说游戏里组队都会有‘队友之间伤害豁免’的设定, 那么长刀玩家为什么能痛击队友1T并致死?原因有三点:1.他用了技能;2.他的武器脱手;3.正中队友要害。 “这三点无一例外都是被‘惊宸’在瞬息间设计并引导的结果。” 视频反复重播方才的片段,用红圈标记出了被“惊宸”踹飞到半空的长刀。 “注意看,在刀离开手之前,长刀玩家已经发动了技能,刀身在发光,紧接着刀离开手之后,刀身依然在发光! “由此我们可以推测技能的效果和伤害是附着在武器上的,而长刀脱离主人后成为无归属的武器,即伤害主体从‘队友’变成‘第三方’,因此成功规避掉同队伤害豁免,打中1T的脑袋,致命暴击后致其死亡! “这一波将‘惊宸’的游戏理解体现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他这个骚操作是在卡bug。” 解说的“萨麻耶”越说越兴奋,让人有种在电竞赛场看MVP(最有价值选手)高光时刻回放的感觉。 “但事实就是如此,‘惊宸’假动作踩盾突围→冲向长刀玩家勾引技能→侧切躲伤害踢刀杀1T→趁长刀玩家还在技能后摇无法闪躲拔刀将其击杀, 一套战斗思路环环相扣, 目的明确,逻辑清晰, 每个细节都不多余!他甚至在这个过程里还留意着1T的走位! “更让人震撼的是, 全过程只有5.5秒! “在长刀玩家的视角里,他举刀想劈在‘惊宸’身上,刀却突兀消失,人还愣着就已经被‘惊宸’反手割喉,足见‘惊宸’的应变速度有多恐怖,不愧是游戏最强大佬‘魔王’!” “萨麻耶”激情澎湃,当观众以为这个部分要在这句总结语里结束的时候,他意犹未尽地抛出炸弹: “而我本人最佩服的地方,还是‘惊宸’通过打戏体现出的做派风格。比如最早突破包围的这里,他先冲向3T,然后急停急转,明显在快速发动技能再取消、再发动,操作娴熟灵活。踩盾牌能看出他利用环境随机应变,后面与长刀玩家的对比更是鲜明。 “长刀玩家之所以原地怔愣,一是武器突然消失没反应过来,二是处于技能的动作后摇,很难移动。然而, 杀伐果断的‘惊宸’却没有把这种攻击型技能抛出来,他的前冲、起跳、转身,几乎都是基础的耐力型技能, 或者干脆没有使用技能! “这就不会让他自己陷入和长刀玩家一样的‘被迫前摇或后摇,从而无法移动’的境地,能够随时随地留有余裕,拥有充足的调整空间! “换句话说,‘惊宸’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 “这也能说明为什么后来他那么生气……咳咳跑题了,总之我们不难发现,‘惊宸’在游戏里胆大心细、善于利用环境、考虑细致周全,以最小的成本获取最大的成果! “虽然性情暴戾,却不降智,依旧高效果决,这是不是暗示着他即便在游戏发泄情绪,卓越的综合素质和强大的个人能力也仍然刻进骨血,时时发挥呢? “好了延伸就到这里,我们继续深度解析!” 话音未落,视频又从打戏刚开头的画面开始播放,哪怕踩盾牌、杀长刀玩家这五秒半到目前为止已经播过很多次,观众依然不嫌腻,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觉得配上刚才那么详细的解说再看这段更有味道,并感叹UP主们直接放原片的举动省掉了自己重拉进度条的功夫,真是贴心。 长刀玩家被寒光抹脖之际,“影迷老六爱吐槽”的温吞嗓音响起: “此时‘惊宸’的唐刀发出璀璨刀光,象征他在这一刻发动了杀招技能,顺利送走这位玩长刀的兄弟。 “原片切换到长刀玩家的死亡视角,他被杀回复活点。通过排练花絮的对比,我们判断与此同时‘惊宸’处于技能后摇。” 色调突变,视频从林间空地转到旁边堆放着体育软垫的剧组空地,没戴面具的秦绝和诸多武行群演过招,左上角标注着出处:“该素材引用自@秦绝ZaydeChin工作室”。 像是根本不担心这期视频太长劝退观众似的,UP主单独放了一遍花絮里对应的“杀长刀、躲长剑”片段(并贴心在每个群演头上标记了他们是哪个玩家),又把屏幕分成一左一右,先慢速放一遍原片,再慢速放一遍花絮,然后两边同时慢速播出,放了一遍花絮与《心影链接》第一集原片的同屏对比。 左上角不忘标注:“因原片速度更快,与花絮合不上,此处特别调整为速度一致。” 果然如“影迷老六”所言,左边原片的机位转到长刀玩家主视角时,右边花絮里的秦绝在原地收招停顿,从横举唐刀到放下唐刀大约半秒。 “然后长刀玩家复活的白光和他死亡时的白光做了个无缝转场——嗯这里的后期剪辑还是挺不错的——画面回到‘惊宸’,他的背后有一把剑刺过来,这个长剑玩家,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他刚才的位置。在这儿。” 视频在此插入“暂停+快退”的特效,不同颜色的人头标记再度出场,伴随着“咔咔咔”的暂停音效,展示出长剑玩家大致的走位轨迹。 接着,画面再次回到排练视频,以相同的手法把饰演长剑玩家的那个武行群演的走位用醒目红线标了出来。 弹幕飘过【卧槽好细】【原谅你这么久不更新了】【这是真显微镜啊】等字句,“影迷老六爱吐槽”的解说还在继续: “这里的细节是,一开始因为要形成包围圈,所以四个近战DPS的位置并不靠拢,两两之间都有距离,长剑玩家离长刀玩家只能说是相对较近。 “然后‘惊宸’突围,攻击长刀玩家,拿长剑的这哥们立即和大家一起转移方向,逼近‘惊宸’——这块怪好玩的,看这,长剑玩家在1T被刀砍中脑袋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嘴张得老大。” 红圈无情出现,圈出了背景板里长剑玩家(o)的脸。 【666】 【好家伙真就逐帧看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公开处刑】 【太过分了,说明群演也有演技在身上的好吧!hhhhh】 “可以判断出,连离得最近的长剑玩家赶到‘惊宸’的位置也需要一点点时间。而这点时间里‘惊宸’的技能后摇已经结束,所以很从容地侧身闪过了长剑玩家的这一攻击。” 视频进入熟悉的慢放,慢速之下“惊宸”微微侧开身体的动作透着股淡定的优雅。 “由于是从背后出现的袭击,‘惊宸’直接顺着这一侧绕到长剑玩家的后面。长剑玩家刺了个空,整个人还在往前冲,后背就暴露在‘惊宸’的视野里,是个明显的破绽。 “那么战斗经验丰富的‘惊宸’自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手上翻了个刀花啊,把唐刀从反手拿刀换成正手握刀,想砍长剑玩家的后心。 “然后长剑玩家同样意识到了这点,立即取消技能,转身举剑,既是攻击也是防御!漂亮!高级玩家的意识和反应!长剑和唐刀交叉撞上,他挡住了!” 抑扬顿挫的解说令人不禁想跟着【OHHHHHH】一波,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竞技赛中的1V1,顿时心情既激动又好笑。 “功夫爱好者风亭”的枯燥语调就在这时“不合时宜”地交换了接力棒: “长剑手的剑剑身很宽,看造型是一把重剑,‘惊宸’的唐刀则明显是走快、轻、灵路线的武器,二者负重不同,‘惊宸’不占优势,若是执着于与长剑手角力,必定居于下风。因此‘惊宸’回避正面对敌,刀刃沿着剑刃侧切,让正在交锋的长剑和唐刀顺势错开。 “长剑手双手握持重剑,且刚刚还在角力,骤然失去相对抗的力,重剑和身体都会因惯性向前倾。这时‘惊宸’抓住空档发动技能,刀光从下往上迎面将长剑手劈开,再杀一敌。” 或许是“惊宸”绝妙的战斗思路在刚刚已经提过,或许是这段交手太短,没有太过惊艳的连招和细思恐极的细节,“风亭”并未讲述太多,用平淡的语气继续道: “此处有一个战术细节。在刚刚的交手中,玩家们深刻感受到‘惊宸’假动作之多,变招之快,所以团队作战思路默契地从围攻临时转成控制。” 视频再次慢放重播,红笔圈住背景板里高举法杖的法师,向‘惊宸’冲来的长剑玩家以及后方还在奋力赶往这边的2T和3T两个重装。 “‘惊宸’与长刀客的对决由始至终都在这一块地方,位置相比之前更容易被锁定。长剑手的思路便是利用进攻对‘惊宸’进行牵制,给远程DPS留出更多读条时间。 “两位远程法师的技能选择同样很明智。一个是可能带有麻痹效果的电系技能,另一个是散发着灰黑色光芒的法球,具体有什么负面效果不清楚,但从颜色和范围可以判断出它有很大可能也是不重伤害重控制的辅助类技能。 “除此之外,法师们的技能落点也有做出一定程度的预判,还是那句话,如果能再早点打出,必然命中。” 随着“风亭”的解说,视频里即将落到地面的暗色光球和存在感极强的紫色闪电分别被圈出,配以相应的抛物线。 “可惜,长剑手终究死得太快。这里我们推测有三种可能。一是‘惊宸’杀掉长剑手后反应迅速,用高速滑铲躲过大范围的控制技能;二是‘惊宸’见机行事,早留意到远处法师读条,于是速战速决将长剑手杀死,以争取躲避时间; “三则比较恐怖,即‘惊宸’依旧掌控全局,从踩盾牌借力并冲向长刀客的时候已经做出谋划,干掉长刀客后原地不动,既等待技能后摇结束,又引诱长剑手上前,顺便给法师技能读条的时间。他打定主意想骗技能,所以与长剑手过招时也都没有进行大幅度位移,而是停留在原地与他交锋、反杀。” “风亭”毫无感情的解说声配上慢放的杀戮画面,听得在线观众莫名起了层鸡皮疙瘩。 “之所以有这样的推断,是因为‘惊宸’在送走长剑手后几步助跑再放低重心、贴地快速滑行的举动非常迅捷高效,躲避法师技能的同时直接拉近与2T、3T的距离。 “这也印证了先前的战术——我不动,让敌动。2T和3T是带盾玩家,负重高,移动速度慢,从‘惊宸’突围到长刀客时这两人就在转身往这边赶,差不多已经跑到了一半路程。这时‘惊宸’再面向他们二人滑铲,滑铲结束正好碰上。” 视频又双叒叕倒回去慢放重播,这一回标注的是2T和3T的移动轨迹。的确像“风亭”描述的那样,背景板里的两个人一直在跑,“惊宸”滑铲惯性到头时刚好停在他们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基于上述战术思路,‘惊宸’停止滑铲后接了一个跳跃,这是一个二连跳,第一跳从2T和3T中间穿过,随后用脚急刹,身体半转,第二跳从中间跳到了2T的侧面。 “接着,他似乎使用的是类似‘冲锋’的技能,从侧面狠狠撞击,让2T和3T撞到一起。 “同队之间有伤害豁免,这一撞不会掉血,但2T和3T都手持盾牌,身上装备笨重,相撞后的一瞬间顿时客观上丧失机动力,主观上丧失反应力。‘惊宸’趁机拔出攻击距离更短的匕首,近距离发动技能击中2T和3T的要害——这里没有攻击间隔和明显的后摇,保守估计应该是一个二连击技能。” 说完这一段,“风亭”暂作总结: “连续击杀2T和3T这一段将‘因人制宜’四字表现得非常出色,可见‘惊宸’思路针对性强,懂得扬长避短,善于创造机会,且追求省时省力,出手则必杀,一招一式丝丝入扣,相当精彩。 “‘引导—反杀’第二阶段结束,用时7.3秒。其中有将近2秒的镜头给了滑铲,可以理解,那里的‘惊宸’第一视角视觉效果的确很好。” 4400+ 无奖竞猜:本章有UP主们(因脑补过多而)分析错误的地方,可以猜猜是哪。 (本章完) ------------ 第一千七十章 好变态的打戏设计!(三) 解析视频播放到这里,弹幕稀薄许多,其中一条实时弹幕获得了很多点赞。 【我看原片就慢速+暂停,没想到现在看个解说也要随时暂停……】 另有一条弹幕反映出大众心声: 【和剧情质量太割裂,根本不是一个量级,这段打戏放《心影链接》里属实屈才】 以及些许抖机灵的弹幕: 【当初我就是被打戏CUT吸引过去看《心影链接》的,现在已经打电话给消费者协会了(狗头】 【不懂就问, 这算诈骗吗?#滑稽】 还有说起诈骗立刻付诸行动的弹幕: 【啊什么?这不是全息网游的宣传片吗?“惊宸”大佬是LJC站队的职业选手,没看过上届决赛的都给我去看,我们可是个人赛和擂台赛的双冠军!(狗头叼玫瑰】 【兄弟们就是这个山羊头,打,打不过,杀,杀不死, 我怀疑他是开挂的!大家快去举报他!】 不过, 此时还有闲情逸致发弹幕的多半都是跟不上思路索性看乐子或已是二刷、三刷的观众, 初次观看的人比如秦绝,依然在认真倾听UP主们的分析和解读。 像对面有个赛博电竞赛事解说席一样,麦克风的控制权转移到“萨麻耶”手上: “两个阶段结束,‘惊宸’已经连续杀死五名敌人,按顺序分别是1T、长刀玩家、长剑玩家、2T和3T!其中重装居多,没了能抗伤害的肉盾,玩家们再想形成包围圈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的阵型和战术都崩溃了! “那么现在,正式进入乱杀局!这是一场捕猎者是‘惊宸’的大逃杀!” 尽管没有录到口水音,“萨麻耶”这段话还是让人听出了唾沫横飞的感觉。 “我们可以看到五杀之后的‘惊宸’使出他最常用的诱导战术,他向空无一人的方向奔去,制造出自己要脱战逃跑的假象。 “心理战啊朋友们,心理战! “‘惊宸’刚才冲进敌军砍瓜切菜般杀死五个人,站在玩家们的角度他们很有可能知难而退转身就跑, 而‘惊宸’!抱着全灭对方想法的‘惊宸’!他在此时示敌以弱,假装逃离的姿态与之前的强横形成强烈对比,心理上制造出一种‘原来他也在找机会跑路’的既视感, 就让玩家们觉得:‘这一战, 还能继续打!’ “前有队友被干掉的愤怒,后被局势激发出的斗志,于是近战输出里的拳手他上了! “作为一名拳手,他负重不高行动也很敏捷,从俯视机位可以看出他与‘惊宸’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很快就能贴上!” 激情洋溢、语速飞快的解说将氛围营造出更多紧迫氛围,“萨麻耶”非常入戏,在“惊宸”突然转身之际大喊道: “然而拳手他太天真了!这是一记!回!马!枪!——哎呦我去。” UP主们居然还在这里整了点活,“萨麻耶”仿佛被“影迷老六爱吐槽”抢走话筒一般发出一点嘈杂动静,原本陷入紧张的观众们顿时笑喷。 “咳咳咳。”“影迷老六”带着他的烟嗓和正经腔调归来,“‘惊宸’突兀的180°转身显然打了拳手一个措手不及,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说罢“啪”一个暂停,截取放大加锐化,只见拳手: (□;)? 【哈哈哈哈哈哈哈夺笋呐!】 【拳手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小眼睛做错了什么要被你们这么迫害】 “影迷老六”继续道: “这里可以用‘回马枪’来形容,但不能用来描述。因为‘惊宸’并没有直接攻击拳手取走他的性命,而是选择先控制。” 视频慢放,冷不丁与黑山羊面对面的拳手不自觉顿住脚步,“惊宸”身体下蹲,长腿横扫, 将拳手绊倒在地。 “很漂亮的一记扫堂腿啊!拍摄的角度也很不错。”“影迷老六”赞赏道, “这之后我们就能更清晰地看出‘惊宸’的意图:他的目标是最后那名坦克玩家,也就是4T。” 【我焯腿真长】 【4T很快就要去陪他的兄弟们了!】 “关于这个4T,他的思路也是常见且正确的。在‘惊宸’示弱时,4T和拳手的反应都是追击,作为仅存的重装,他的职责并没有变,那就是顶在前头承伤。看这里,4T用了一个疑似冲锋的技能,很快地向前冲刺了一段,缩短与‘惊宸’的距离,身位仅仅落在拳手玩家后面不远。 “但是很可惜啊,‘惊宸’的逃跑是假的,这一刻骤然转身,绊倒拳手,立即就与4T对上眼神,两人擦肩而过——怎么可能呢!” 继长剑玩家和拳手玩家之后,4T同样荣获公开处刑待遇,表情放大之后能发现他脸上是迷茫和庆幸。 一段迷之煽情的音乐响起,在这样的BGM中,“影迷老六”声情并茂地说: “我,是一个T,在队伍里排行老四。那天,我们去埋伏魔王,然后被他反杀。在他冲向我的那一刻,我本以为我的生命将要走到尽头,却没成想,他与我只是错过……” 在【哈哈哈哈哈哈?】【草】【666】的弹幕里,“影迷老六”的温吞嗓音蕴着无限深情: “佛说,前世的无数次擦肩,才能换来今生的一次回眸。这个瞬间,我或许成了斯德哥尔摩患者。他没有杀我,而我,备受感激。” 做作地吸了口气,“影迷老六”接着道: “在转头前的这一秒,我的时间仿佛放慢了一千倍。我在想,他为什么不杀我?难道他怜悯我,心疼我,于是放过我? “我有些惊讶,有些茫然,有些侥幸,也有些窃喜。 “于是鬼使神差地,我决定转过头,看着他,用意念去抚摸他的山羊角,用眼神去触碰他的骨骼,然后在这个擦肩而过后、他也望向我的一刹那,轻轻对他道一声: “谢谢。” 慢镜头配合着“影迷老六爱吐槽”含情脉脉的声音让整个屏幕变成了大草原,到处都是观众打在公屏上的【草草草】。 慢放没结束,“影迷老六”的整活竟然还在继续: “我知道,这浅浅的两个字道不出我复杂的感情。魔王,其实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你,从此以后会记得我——” “吗”字还没说完,“嘎”一声音效,BGM戛然而止,视频里的4T被“惊宸”一匕首抹脖,当场去世。 弹幕已经笑喷了。 但更生草的是,煽情的BGM竟然再度响起,“影迷老六”的声音还特别细心地加了仿若身在天堂的高强混响: “啊,原来,你竟然在骗我。 “你不是不想杀我,只是,刚刚还不到时候。 “唉,我早该想到这般局面。你与我之间,终究是错付了。 “白光绽开,恰如我的生命之花,璀璨,然后便是凋零。 “罢了,罢了。倘若这朵洁白无瑕的花能在你的眼里多停留几秒,那我,死,也,甘,愿……” (本章完) ------------ 第一千七十一章 好变态的打戏设计!(四) “影迷老六”最后的几个字堪称字字泣血,像是解说席的“萨麻耶”终于看不下去了,麦克风又被他抢回到手里: “行了行了哪来那么多加戏!好的观众朋友们欢迎回到我们的现场,刚刚‘惊宸’扫堂腿绊倒拳手,让他暂时失去威胁,然后集中精力去对付最后的4T。 “可以看到这个4T的心态已经乱了啊,因为‘惊宸’先擦肩错过,再停顿转身的这个套路已经用过几次了,几乎是一个标准的假动作绕背流程,但4T却没能反应过来,前一秒还在庆幸想着‘惊宸’是不是没把自己当成目标,后一秒就被匕首噶了,没有留下任何高光——好吧跟无辜被队友括弧的刀括弧完痛击的1T相比他的表现还是强了那么一点点的。 “至此四个坦克都已不存在,由于战局变换太快,玩家们这时才做出打团本时面对BOSS常有的反应:喊奶妈。 “然而治疗也需要读条,在‘惊宸’招招要害一击致命的情况下,治疗只能两眼抓瞎,成为场上唯一的废物职业。 “但是!这个‘唯一’可能需要打个引号。因为现在我们的划水DPS终于出现了!没错他就是—— “之前毫无存在感的,长枪玩家!” 随着“萨麻耶”的话,视频重复先前手法,从各种机位的背景板里圈出长枪玩家,带观众复习了一遍他之前的活动轨迹。 “这位兄弟最开始就处于包围圈的最外围,不知道是不是战斗意识不如队友,他始终都被‘惊宸’带着走,狂遛风筝,人追到这‘惊宸’已经到了那,总是慢上一步。 “幸好这时候他总算赶上,和重新爬起来的拳手一起向‘惊宸’发起攻击。” 原片镜头这时候对准的是武行群演,用一两句短台词增加松弛感,平衡打戏节奏,“惊宸”一人应对拳手和长枪玩家两人的画面并没有近景素材,因此秦绝的排练花絮再次插入到视频中。 一到近身对战,解说又换回了“功夫爱好者风亭”。 “剧里没有超清近景比较可惜,这段以一敌二的打戏技术含量很高。拳手和长枪手的攻击距离是两个概念,意味着‘惊宸’同时遭遇贴身骚扰和中近程袭击,单单是随时切换招架思路就很不易,反击和脱身更是艰难。 “这里拳手接连出拳,攻的是上路,长枪手一手握住枪的中上端,一手压枪尾,连打带刺‘惊宸’的小腿。‘惊宸’面对双重攻击只好上半身向后仰,躲开拳头的瞬间脚踝卡住向下压的枪头将其反挑。” 一个暂停,花絮视频中的秦绝姿势略显怪异,仿佛向后下腰下到一半,对武打略知一二的观众不禁感叹都这样了下盘竟然还这么稳当,完全看不懂的观众最直观的感受则是这人腰真好。 “随后‘惊宸’本想用这一挑将枪头踢向拳手,但长枪手耍枪经验丰富,直接抡起枪转圈卸掉力道,顺势利用惯性带起的力量继续攻击。 “无奈之下‘惊宸’只好用唐刀抵挡,撩刀、立捧刀、格刀接连将长枪弹开,过程中不忘抵挡来自另一侧的直拳,相比之前明显穷于应付,左支右绌。” 视频将这段仅有几秒的片段回放两遍,第二遍时加入瞩目的红圈。 “这时拳手犯了错误,原本使用拳和掌进行攻击的他突然一记侧踢,目的是想缴械,让‘惊宸’的匕首脱手,然而却破坏了配合节奏。 “因为这之前长枪手都在以身体为轴借力转枪,‘惊宸’几次格挡里的力度在递增,也让长枪手握枪的位置越发接近枪尾,而不是更加稳定的枪杆部分。 “这时长枪的横扫架势已经濒临失控,拳手侧踢的这一下‘惊宸’趁机向长枪手那侧闪躲。兵器长度本是枪的优势,在此时却成了劣势。高举双手抡枪的长枪手身体上中下路完全敞开,露出极大的破绽,‘惊宸’抓住机会,趁长枪高高甩起之时矮身扫刀,还在控制武器的长枪手腾不出手,根本无法抵挡,于是腰腹中了一刀,当即踉跄退开。” 且慢放且暂停,终于讲完大量细节。 “风亭”说着又补充一句:“这一切都发生在其他人喊治疗的时候。” 他话音未落,画面很配合地一分为二,左边是剧中的幸存玩家在呐喊,右边是花絮里“惊宸”或者说秦绝以一敌二。 “治疗!治疗!!” “来不及啊!” 原片这里总共就三个短句,时间的确很短,短得难以置信,哪怕医疗玩家在回话前因恐惧吸了口气,也只令总体时长多了不到半秒。 换句话说,他们短暂对话的这功夫,“惊宸”那边已然结束了一场快而激烈的一对二打斗。 【好精彩】 【给我放进正片啊!】 【草打得也太快了】 屏幕外的秦绝没在意飘过的弹幕,只看着视频露出怀念的微笑。《心影链接》剧组虽有种种瑕疵,但经费这方面着实到位,请到的武行群演个顶个的厉害,不然当时也不会只用一个上午就排练到这种程度。 若不是那时执行导演控场能力差、剧组运转效率低,再努努力兴许能拍得更好。 这么想着,秦绝余光留意到自家弹幕池,见卿卿们同样发出遗憾的声音,笑道: “想多看看的话可以去点个关注,顺子的枪耍得可好了。” 【好哦】 【没在遗憾群演啦,是想说秦老板这么厉害的打戏居然没放全,有点气】 【是啊是啊,真的可惜】 “还行,总要以最终成品为重,该剪就得剪,再说我前前后后那么多镜头呢,够了。” 秦绝摇头。要说可惜,这段没能出现在正片里的拳手和长枪玩家才可惜,卖力演出却被剪,这是他们群演经常要面对的情况。 好在还有“风亭”这些人不放过任何物料和细节,这个视频拿去给宋有平他们看,估计他们也会很开心的。 不论是谁,在自己的成果被肯定、称赞,特别是认真对待时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开心。 回神,UP主们已经讲到下一阶段,即“惊宸”从拳手和长枪玩家的夹击中脱困,攻向远程玩家的部分。 秦绝之所以开口出声,也是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部分能说的干货很少,走走神并不要紧。 果不其然,视频从打戏解析转成内容解说,“影迷老六爱吐槽”将“‘惊宸’反复横跳边躲法术攻击边前进直到一刀砍死法师姑娘”这一句话的内容硬是掰开揉碎扯了十几秒,秦绝听得哭笑不得。 这里没有任何值得说道的打戏技巧,拍摄时秦绝和群演妹子站得很开,摄像机先是对准秦绝正面,拍摄她辗转腾挪,虚空躲闪,再换一个偏侧面的机位让饰演法师的群演入镜,握着法杖快速摆出几个姿势,至于剩下的——全都交给后期特效就完事。 某种程度上来讲,特效的存在真的很方便演员偷懒,很难说这点是好是坏。 2300+ ------------ 第一千七十二章 下班 解说间,视频里的长枪玩家转着圈向前扎枪,“惊宸”小跳踩中枪头,借体重将长枪压下,又借着长枪玩家抬枪的势头在半空折身而落。 耳边听着“影迷老六爱吐槽”等UP主分析威亚和镜头,秦绝思绪飘远。 这个解析视频的确干货满载,但也有许多因信息不足而脑补过多的部分。比如“萨麻耶”推崇备至的“‘惊宸’利用第三方攻击判定避开同队伤害豁免”这一战术思路,就是比较典型的过度解读。 秦绝作为当事人,非常清楚孙广山压根没想到这件事,而且当时片场时间紧迫,她设计整套群战动作时也没有考虑这个常见设定,严格来说是个疏忽,没想到UP主们自发地将这个剧情bug圆了回去,心情一时有些微妙。 又想了想,作品一旦面世,就不完全属于创作者,任何观众都有解读它的权利。名著尚且有诸多流派持不同意见,何况一部211网剧?若是这时候出言纠正,反倒有点煞风景。 秦绝于是笑笑,以观众而不是参与者的视角接受“萨麻耶”等人的分析和看法,拓宽自己的思路。 解析视频还在继续播放,碎语复述原片内容和顺便整活的比例逐渐增多。 秦绝毫不意外,因为这段打戏的后半段反而不比前面有技术含量,从“惊宸”冲向法师开始,到踩枪头慢镜头空翻,都更重运镜技巧,属于“演的难度低,拍得不容易”,整体目的是为观众的观感服务,通俗来讲便是一句话:厉害不厉害无所谓,得让大家看得爽。 因此,这里大开大合的动作很多,“惊宸”也不像先前那样与玩家缠斗,他开始频繁走位,以营造另一种经典的紧张戏码:追逐战。 看着看着,秦绝手托下巴,修长手指在嘴唇上抹了抹,若有所思。 特效还是没做够…… 她当时提交给剧组的PDF文件俨然被砍掉了一些内容,恐怕是审查人员觉得那是无关紧要的细节,于是能省则省。 然而这番操作下来,细看成片就会发现许多瑕疵。 就像现在播放到的这段戏:“惊宸”利用走位将弓箭手射来的箭引到拳手脚下,让他顿住步伐,趁机一击致命。 戏本身的逻辑没问题,却让人不禁有疑问:这弓箭手玩家之前干嘛去了?在旁边卖单吗? 同理,由宋有平饰演的、以热兵器手枪为武器的那个玩家也会令人疑惑,因为前面的一长串打戏里并未看见他开枪射击。 这就是特效细节偷懒的结果。 原本按着秦绝的规划,在之前的打斗中,法师的光球、弓箭手的箭、枪手的子弹都有被“惊宸”留意并避开的桥段,只是后期偷工减料,该有的箭和子弹都没做,才使得后面的戏码从群战变成“回合出场制”,需要的时候才让特定的玩家和对应的特效出场。 情节因此变成:法师的攻击出现了,法师死了;枪手的攻击出现了,枪手被砍了。 一个角色登场的目的性越强,其“工具人”的属性也就越明显。 若不是背景板里还有“惊宸”分别和拳手、长枪玩家周旋的戏份,这样的设置很有排队挨个送人头的嫌疑。 秦绝沉默反省,顺带记下沟通对接方面的问题,回头提醒娱习一班的同学们。 一部作品的制作越强劲,牵扯到的势力、部门和人数就越多。大家分工不同,消息闭塞,难免出现差错。 就像她这次,负责后期的不了解原版要求;负责传达的不清楚细节门道,以至于砍掉部分内容影响最终质量;执行导演孙广山和总导演孔钧既不知情也未跟进;负责相关方面的监制全程没参与;唯一的策划和设计人秦绝只看到了精剪第一版,没看到最终成片,错失修改返工的机会。 边拍摄、边后期、边播出的模式终究时间不够,别说第一集特效缺失,就连第二集,也因为景兴河那档子事导致秦绝没提前看过片子,不然刚才看的时候也不会聚精会神地检查前后逻辑是否合理,“惊宸”被强制传送的这个细节究竟有没有通过特效补充。 说句无奈的,庞大的剧组、繁杂的制作方和投资方,这里面涉及太多的人,有人把这部剧当追求,但更多的人把这部剧当工作,劳动完了拿钱走人,哪有义务对项目抱有集体荣誉感。 这也是为什么往往小剧组能出精品——人少,更方便上下通力合作,准确传达内容,理解同伴用意,各部门的参与者劲往一处使。 秦绝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行了,接受现实,拒绝过度理想化,拒绝病态完美主义。她在心里默默道。你已经从《娱乐实习生》毕业了。 她不是《心影链接》的制作方,也不是《心影链接》的总导演,真没必要操心到这个份上。 说到底,只是作为参演者不想看着自己的作品太烂。 除此之外,也有一点不想让支持她的卿卿和观众们失望的意愿在。 “啊啊啊啊啊!” 砰!砰!砰! 叫喊和枪声交织,拽回秦绝的注意力,视频播放到枪手第一视角惊慌开枪的部分,在一片【前方高能】【呼叫弹幕护体】【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的弹幕里完成极具记忆点的黑山羊贴脸杀。 卿卿们在自家弹幕池里激动发言,秦绝倒是平静。 相较前期打戏,这段没什么难度,由此可见观众眼里的“最亮眼画面”和演员心里的“最精彩表演”不一定重合。 适应这份心理落差,亦是文娱工作者的必修课之一。 这之后,弓箭手蓄力射击,“惊宸”以唐刀挡住呼啸而至的箭矢,一招四两拨千斤让箭飞向另一名法师。 “萨麻耶”再次详细说了一串关于同队伤害豁免和“惊宸”战术的分析,听得秦绝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 她当初设计这个动作并无深意,纯粹就是……顺手。 孙广山提出的机位是固定的,“惊宸”此前跑得够多了,不必每个玩家都追上去近身砍翻,于是略作偷懒,再次让对方痛击他的队友。 不多时,最后两个全程打酱油的医疗玩家也被“惊宸”解决,UP主们的深度解析视频在整活、称赞和精心撰写的总结语里迎来尾声。 秦绝素质三连,含着笑意发自内心地给这个投稿留下一行评论: 【辛苦了,内容很有帮助,非常感谢#点赞】 她在家里做视频reaction不是什么秘密,不少蹲在直播间的卿卿们早在她点开视频的时候就来发了评论和弹幕,也有私信UP主的,以至于这条评论刚刚发送就被主要投稿人“影迷老六爱吐槽”秒点赞、秒置顶,引来一波回复热潮。 要是放在《囚笼》那时候,秦绝能和“影迷老六”等人来回聊上很久,就像当初她和影评人方木泉一样。 现在却得考虑着《心影链接》的主演阵容、演员咖位,多多留心自己的举动是否会造成影响等等,不知不觉已被掣肘,不像往常那般自在,只能发送一句挑不出错的圆滑评论。 回神看向自家弹幕池,“公开观看解析视频并三连加评论”的行为果真引来争议,争议点还是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 有人询问【都看了老六为什么不看托卡TOKA】,有人质疑【当初说的不看视频现在怎么又看了】,有人反驳【正经的鉴赏解析视频本来秦老师就会看的,托卡那种语气强烈纯情绪输出的吐槽视频不看很正常吧】,也有人无奈【明明都解释过了怎么还问,真不是来带节奏的吗】,放眼望去仿佛争端无休无止。 她没有任何指责那些好心出言辩驳的卿卿们的念头,但事实上大量的对话看在眼里,一时间只觉得质询的人和驳斥的人一样吵闹。 秦绝蓦然感到一阵疲惫。 她撑起精神同卿卿们道了别,随后挥挥手关闭直播间。 仅有一人的书房沉寂两秒,秦绝猛地向后靠去,椅子因此摇晃了两下。 她闭眼叹息,从未觉得有哪一次直播像今晚这样与“上班”如此相似。 27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七十三章 “我凉薄的日子太久了,难得有情。” 十月三号这天秦绝继续在剧组拍戏,森染跟现场制片提前打过招呼说自家艺人明天要赴《白昼之雨》的宣传,是以秦绝今天排到的场次不多,下午两点半就完成了拍摄任务。 “秦哥,喝点东西吗?”张明问。 秦绝摇头:“不用,上车吧。” 一行人依次钻进保姆车,扈长铗坐在驾驶席,手机里的森染汇报日程。 “四特”之一的“海明珠”影帝奖杯新鲜得不得了,秦绝在外风头正盛,不愿意在这个节骨眼过多抛头露面,贺栩也这样想,一早便嘱咐汤廷把握住分寸,不出意外的话,整个《白昼之雨》上映期间秦绝只需要参与两次宣传活动,一次是定档发布会,一次是官媒采访。 这次要去的即是前者。《白昼之雨》的定档发布会在京城本地,没有赶飞机的必要,但也得提前一晚抵达附近酒店,免得临时赶路出差错。 有人工智能协助规划交通路线,秦绝等人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办理入住。 晚六点,宋芷涵和施梦带着衣服过来试造型。家里今天公开了接机vlog,贺栩给秦绝准备的那身礼服在里面已有出镜,老爷子于是又特意筹备了一套,风格沉稳庄重,穿在一般年轻人的身上难免老气,放在秦绝这里却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 正折腾着,敲门声响起,门外站着贺栩和汤廷。 秦绝诧异去迎。“怎么亲自来了?”她笑道,“快进来坐。” 汤廷笑呵呵地应声,开口先补上迟到的当面祝贺,随后和秦绝边闲聊边把明天定档发布会的流程顺了一遍。 开场致辞、播放终版预告片、公布首映日期、主创团队互动、点请记者提问,都是常见的环节。副导演汤廷兼任主持人,特地告诉秦绝明天满场都是媒体记者,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嗯,知道的。”秦绝轻轻点头。 原本依照她的习惯,这类有自己出席的官方公开活动都会尽量给自家卿卿争取几个现场名额,所以当森染说名额空不出来的时候她就猜到了这件事。 有“金狮奖”和“海明珠”两尊大奖在,说是场硬仗不至于,何况又有汤廷控场,稍加留心即可。 “哎,不知不觉都大半年了。” 汤廷瞧着许久未见的秦绝很是感慨,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一时却很难把记忆里那个浑身阴郁、还差点在片场把自己搞死的年轻演员和眼前的秦绝联系到一起——这还是个姑娘家呢,谁能看得出来?又有谁能想象得到,她出道即巅峰,人生第一部主演电影就摘得了“四特”的桂冠? 留意到老爷子有话想跟秦绝说,汤廷没再耽搁时间,聊了几句便提前告辞,临走前顺便把宋芷涵等人一同带离。 贺栩坐在座椅上安然喝茶,秦绝抻抻衣襟,在他老人家面前扬了扬双臂,权当亮相。 笑哼一声,贺栩招招手让秦绝坐下。 他张口想提点几句,又觉得这孩子遇到正事的时候就没掉过链子,实在省心,连嘱咐都显得多余。 遂仔细看了秦绝两眼,这一看不自觉眉头微皱,粗声粗气道: “怎么了,累了?” 秦绝也没藏着掖着,笑叹:“是有点儿。” “由头呢?”贺栩放下茶杯,“因为现在这部剧?” 秦绝摇头。 “家里的事。”她说完想到歧义,补充道,“粉丝的事。” 贺栩不置可否:“人怕出名猪怕壮,都是些外界琐事,想那么多做什么。” “……”秦绝笑了笑,“有些老朋友是在低谷时就一直互相陪伴在身边的,哪有说放下就放下的道理。” 她接过贺栩递来的半满茶盅,拇指摩挲杯壁,眼睑低垂盯着水面: “我凉薄的日子太久了,难得有情。” 贺栩听得出秦绝言语里的自嘲,但对个中详情仍旧云里雾里,头一回感觉到年龄上的代沟,沉吟片刻道: “终究还是外人,在乎归在乎,也不必太往心里去。” 秦绝没出声。 贺栩的世界里没有粉丝这个概念,他的人生境遇与她全然不同,无法理解卿卿们于她的意义。 聊不到一起,只得沉默。 气氛罕见地有些尴尬,贺栩捻捻下巴,转头埋怨起程铮:“老程家那小子也真是,整体就知道忙活他那点事,也没顾得上多陪陪你。” 秦绝笑笑不语。 不是一码事。她心道。 “咳!行了,出名和不出名在影视圈里天差地别,总得适应一阵子。”贺栩扯回话题,“放轻松,好好调整心态。” 秦绝点头:“明白。” 她喝了口茶,笑着宽慰老爷子道,“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事情太多,难免心烦意乱的,过去就好了。” “这就对了。”贺栩拍拍她搁在小桌面的手。 又说:“知道哪两种演员最能演好戏么?” 不等秦绝回话,贺栩自顾自给出答案:“一种是戏外无情戏里有情的,另一种是戏里戏外都多情的。” “前者呢,你看他/她在戏里‘活’得跟什么似的,日常生活却寡淡如水,本人的性子也淡,无欲无求,呆愣愣的,空悠悠的像具壳子。正因为平时是壳子,演戏时才能把角色的灵魂整个装进去,直接成为戏里那个人。 “后者呢,就是你这样的。感情丰富,心思细腻,会共情,会沉浸,演得好是一方面,反受影响也是一方面,既伤神又伤身。 “还是得走出来,积极调整,好好活着。” 贺栩的话语里有淡淡的心悸,秦绝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伸手抓住老爷子的手。 “没事儿,爷爷。”她温声安慰,“我活着呢。” 贺栩长叹一声,缓慢而深重地点了点头。 “刚还想着你让人省心!”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秦绝的手爪子,“得了,自己想开点,时下流行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钝感。你现在是得迟钝点,心里揣的人和事越多,活得越累,听我的,先把状态调养好再想别的。” “哎。”秦绝含笑应声,眼睑一垂一抬间已将疲累隐去,不让贺栩再跟着操心。 “嗯,时候不早了,你试好衣服早点休息,养好精神。”贺栩摆摆手,起身。 秦绝送老爷子到门外,贺栩不爱坐电梯,秦绝叫张明去送送也被回绝,只好目送他老人家的身影随着还算矫健的步伐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浅浅舒了口气,秦绝沉重的心情松快几分。 贺栩体会不到她的牵绊和心累,但这并不妨碍他关心她。 这份实打实的关怀秦绝一点不落地接收到了,尽管实际问题并未得到解决,心头依然漫上些许暖意。 她阖眼小憩了几分钟,将宋芷涵和施梦唤回来收衣服卸妆。 过程中,房间里响起森染的说话声。 “沈珍珍和展欣已经安全抵达酒店。”她道。 秦绝微一点头。 她这两天行程排得紧,明天《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后要赶往沪城,等着后天拍摄“小疯子”弗兰迪·冯塞给她的一堆Vintage古着代言的广告片。 展欣和沈珍珍两人作为秦绝的御用服化,今天早上就飞到沪城与品牌方对接各项事宜,一直忙到现在才在森染出品的内部员工APP上打卡报平安。 “辛苦。”没过多久宋芷涵和施梦也搞定了最后一点工作,秦绝让她们赶快回去歇着。 等人都离开,屋内重回寂静,森染才换回本来的小奶音,语气略带担忧道: “阿爸,陆医生那边已经预约好了。” 秦绝按了按眉心:“嗯。” 25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七十四章 叮铃铃—— 闹铃伴着嗡嗡震动响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显示10月4日早6点,方天航顶着鸡窝头迷迷瞪瞪地按掉闹钟,两秒后,他腾地掀开被子冲下床,中途小腿还在床脚撞了一下,踉踉跄跄地一头钻进卫生间。 连冲澡带洗漱,没过多久,穿戴完毕的方天航把面包囫囵往嘴里一塞,鼓着腮帮子背上包噔噔噔下楼。 地铁门一开一合,这时候没到早高峰,方天航难得捞到座位,坐下后摸出矿泉水瓶喝了几口水,再掏出手机给师父发飞讯汇报。 对面很快回复:【稿子和问题都准备好了吗?】 方天航快速打字:【准备好了!】 随消息发过去两个附件。 说是稿子,其实大半内容都空着,主要是打个样,毕竟贺导和秦绝到时候怎么回答还没个准,方天航他师父提前问稿子不过是出于新闻人的习惯,免得定档发布会结束后还得从一片空白开始起稿。 【最后那个问题太尖锐了,你再考虑考虑措辞。】几分钟后师父说道。 方天航自己亲手写的东西从不会忘,当即意识到师父指的是哪条内容。他犹豫了下: 【好的。】 说罢退出飞讯,在脑子里盘算着如何改动。 作为一名因为好奇心而选择入行的年轻记者,方天航对在意的事物有着浓厚的兴趣与热忱,要不是他并不关心明星艺人那些私生活,或许早就在狗仔队里闯出一片天。 抬头看了眼电子报站牌,方天航点开e站,惊讶地发现他昨晚关注的up主居然这么早就有了新投稿。 标题还像模像样的:【老六】谈谈“偶像”给“偶像剧”带来了什么 方天航戴好耳机,点开视频。 “哈喽大家好我是影视剧试毒先找我,听我告儿你欧克不欧克的影迷老六。今天的更新不是一期以吐槽为主的视频哈,我们以《心影链接》为例唠唠嗑……” 整个视频并不长,只有七分钟,本以为是影视区up主例行的追热点吐槽,看了一会儿却感觉这个视频与上一个合作联投视频一样正经,方天航不由得多出几分兴致。 视频里,up主将已经全网下架的《心影链接》景兴河版第一集与秦绝版第一集进行对比,言谈之间并未拉踩,而是聊起了专业话题。 “……可以看到,1.0版的许多镜头对观感没有帮助,比如无意义的慢镜头、特写、角色动作等,它们的存在破坏了应有的顺畅节奏,让观众的注意力集中在人上而不是剧情上。很多观众虽然不懂其中门道,却能从体感上感受到不对劲。 “有一种说法是偶像剧不就是为了好看吗?确实,我们都想在偶像剧里看到帅气的男主和漂亮的女主产生激情碰撞,可一部好看的偶像剧,难道只要一对花瓶站在一起就够了吗?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不然我们干嘛不去看杂志和走秀呢? “老生常谈的剧情逻辑和角色塑造,这回老六就不提了,我们来说点别的。” 视频展示出一段文字,右下角注明“截取自《心影链接》原著”。 “现实里的姜榕妆容成熟艳丽,行事强势,强烈的个人气质能让配角甘晓瑜第一眼看见她时将她误认为是经纪人。 “但放在剧里,姜榕却走清新路线,和普遍的‘小白花’女主没有区别,甚至造型的不同也让配音的声线与角色产生极大割裂感。 “我看到很多粉丝说配音的实力不行,也看到观众说配音很合适,是演员演得不行。在这里我认为这个争议的本质在于角色妆造有问题,不贴合,清新美丽的姜榕不是原著不是原著明艳大气的姜榕,所以没办法与更贴近原著姜榕的配音融合自然。” “影迷老六爱吐槽”的语气并不强烈,真就像唠家常一般诉说着他的看法。 “此时再看1.0版和2.0版的‘惊宸’对比,一个现象就很明显:偶像剧到底是在展示角色,还是在展示‘偶像’? “当演员透过镜头去展示他/她自己,他/她就已经越过了角色,把剧演成了个人秀。 “而正常的偶像剧片段是什么样的?比如这里,姜榕看向廖京臣,镜头顺势拍摄她眼中廖京臣的帅气模样;再比如这里,姜榕冲出去想要抓贼,却没想到来人是廖京臣,双人同框的壁咚画面做了慢镜头处理,随后再分别切到单人镜头,表现姜榕的错愕和廖京臣的诧异。 “同样都是给脸打特写,给互动放慢镜头,为什么我们会觉得刚才这两个片段有偶像剧特色的小悸动和微妙的粉红泡泡,却感觉1.0版本里的某些片段很突兀呢? “偶像剧,‘偶像’+‘剧’=‘偶像剧’,既要有唯美的‘偶像’,也要有优秀耐看的‘剧’。说到底,这两者是并列关系,不能让谁大于谁……” 方天航暗暗点头。 其实这个up主点出的问题早已是老生常谈,但偏偏现在市面上影视剧的风向越来越像“阵营对立”和“搅混水乱打”靠拢,夸赞的人无视瑕疵,恨不得夸到天上去,批评的人坚决认为一无是处,开口便是贬到泥里,且不管怎么样,最终话题和矛头都会拐到演员的演技和资本的运作上,反倒很少人去认真讨论其余问题。 “……最后很多人询问《心影链接》这部剧到底值不值得看,老六我的评价是:它开头设定强行,角色妆造和塑造时有单薄,有‘为互动而互动’的问题,容易高血压,但剧情展开后基本的逻辑都在,镜头语言优秀,服化道精美,目前男女主的两条感情线进展也都合理,并不劣质,在211的情况下难能可贵。 “所以,如果你忍得了,这部剧可以一看。如果你忍不了,大可出言吐槽。别忘了,它是边拍边播,谁能保证‘连载期间’剧方不会因为观众的大量意见而做出合适的改变呢? “本期视频到此结束,希望能看到《心影链接》越来越好——如果不好,那我们吐槽视频见。” 不知不觉间,方天航将整个视频看完,心里有点惊讶。 他师父曾经说过,网红自媒体的创作产出就没几个不是利益导向型,同一部作品的好与坏全靠他们带节奏的一张嘴,群众的脑回路通常简单而直接,只想接受单一的、极端的观点,所以靠点击量吃饭的评论者要么吹得天花乱坠,要么骂得体无完肤,有褒有贬的中肯评价太复杂,大家只想看态度看结果,不想思考。 没想到,这个“影迷老六爱吐槽”居然另辟蹊径,该肯定肯定,该批评批评,倒是在一众吐槽视频里显得非常特别。 方天航饶有兴趣地翻了翻他的历史投稿,感觉这人在《心影链接》之前明明就和其他吐槽up主没有区别,怎么与别人联合发了个深度解析视频就转性了? 想着想着,方天航眼珠一转。 他昨晚关注“影迷老六爱吐槽”正是因为秦绝直播观看这位up主的视频,虽说没有前一晚上秦绝回复第二天“影迷老六”就立即转职正经剧评人的道理,但……这里面是不是可以做出一波联想? 对秦绝这位影帝,方天航也是做过详细调查的。 他不仅仅紧急注册“秦绝的家”账号,连夜补完《囚笼》、《娱乐实习生》、《心影链接》,还从各个渠道搜集了大量他人对秦绝的评价和看法,甚至遍地打听,在《白昼之雨》的剧组小工嘴里扒出一些片场的轶事趣闻。 “优质演员带动优质团队,优质团队奉献优质作品,优质作品提高观众鉴赏力,推动文娱日渐兴盛”……应该是个不错的新闻主题? ------------ 第一千七十五章 要不是「秦绝的家」里还有一大堆录播方天航没补完,他绝对可以拍着胸脯保证「没有人比我更懂秦绝」。阑 好奇心是方天航的信仰,他真不是秦绝的粉丝,但他对这位演员实在太好奇了,当时只是看到影帝获奖的消息、得到师父的授意稍作了解,他就立刻感觉到有一个冥冥之中的声音在提醒自己: 这个秦绝一定是个干大事的人,他将是传奇。 或者说,他现在已经是了。 外界关心的那些景兴河偷戏巴拉巴拉方天航全都不感兴趣,多无聊,还是秦绝本人有意思。 猛烈的好奇心促使着方天航在获取发布会现场名额后宛如打了鸡血一般没日没夜地准备,这份执拗劲,从他能顺着秦绝把「影迷老六爱吐槽」等UP主当即加入列表并予以后续重视就可见一斑。 也难怪师父看完他的问题清单后觉得太尖锐。 因为方天航除了例行问题还想问秦绝:阑 《囚笼》时是怎么和蒋舒明遇到的? 能出演《白昼之雨》角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出色到变态、完全不符合常理的武戏功底来源于哪? 为人处事如此成熟,与当前年龄相违和,到底是因为经历了哪些事?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好多问题呆在方天航的「待研究列表」里,秦绝身上的谜团那么多,多到让方天航着迷。 他甚至想当面询问秦绝,从维纳佐拉归来的那天,所有接机站姐的镜头全都报废,你到底做了什么? 好好奇啊,好想知道真相啊!阑 目的站点还有段时间才能抵达,退出E站复习稿子的方天航越看越是激动,被新上来的乘客不慎撞了一下才回过神平复心情。 与此同时,不知道自己被如此惦记着的秦绝正在酒店房间内做妆造。 今早一些人陆陆续续地过来打招呼,有些是昨晚就到了但当时还在休息,或听到贺栩汤廷在秦绝这里于是就没过来打扰的李洪川、高木龙和甄楚楚,也有些是凌晨才飞到京城,下榻没多久就来敲门的何畅、王茗。 算上副导演汤廷和编剧穆思思,《白昼之雨》的主要团队全员到齐。 旧人牵动旧事,秦绝想起尤广诚和池田璃依,前者是饰演何冶的演员,后者演的是对莫森付出善意的无名***。 同样在《白昼之雨》拍摄期间认识的梨木雅子因着末世旧识被秦绝帮了一把,现下跟着小狐狸做事,过得挺安稳,也不知那两人现在如何了。 扈长铗的声音唤回秦绝的思绪,她递来三四张A4纸,上面印着一些常见问题与对应回答,基本都是制式的电影介绍词和滴水不漏的场面话。阑 「汤副导说看看就行,仅供参考。」扈长铗原话转达。 秦绝含笑颔首,将内容扫了一遍。 窗外的喧闹愈发引人注意,收拾化妆箱的宋芷涵往外看了一眼,不由倒吸口气:…. 「好多人,和接机那天差不多!」 「成分也和接机那天差不多。」秦绝悠然道,「能进场的记者不会在外面蹲着。」 宋芷涵心有余悸地点点头,探头探脑地又看了一会儿,表情变得微妙。 「怎么了?」施梦问。阑 「……」宋芷涵欲言又止,「貌似看到很多举着灯牌和手幅的粉丝,何畅啊王茗啊,等等……」 「噢,应援嘛。」 施梦随口接了一句,见宋芷涵面色有异,也意识到了什么,整理衣服的手一顿。 秦绝没什么表情:「也有我的粉丝?」 用词是粉丝而不是卿卿,已经足够说明问题。宋芷涵小心翼 翼地看了看秦绝,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家里已经发过公告,告知卿卿们这次没有现场名额,而且定档发布会的地址对外是保密的,能赶到这的「秦绝粉丝」只有一种可能:行程泄露。 娱乐圈内这样的粉丝并不少,许多站姐甚至会在机场偷拍偶像的身份证,就是为了方便查行程查航班,随时跟机拍照。阑 而一般的艺人实际上也不太在乎,名气小的反而会因为有粉丝来接感到惊喜,至于这帮人是怎么知道的、从哪来的都无所谓,名气大的则是清楚这种行为挡也挡不住,只能放任,充其量在V博呼吁一下希望粉丝不要给路人添麻烦,粉丝行为偶像买单。 宋芷涵认识的艺人里唯有秦绝特殊,她感到困扰,并且困扰的点在于她不想看到自家卿卿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被趁乱揩油怎么办,踩踏事故怎么办,受罪又危险,所以向来不喜这些,觉得没必要。 其实真要说起来,粉丝乐意来就来呗,吃苦也是自作自受,连与卿卿见面都全程包办的秦绝才是娱乐圈里独一份,不想被正主这么拘束着的粉丝也是有很多的,不听话的粉丝则更多,就像现在这样,自己想方设法打听到发布会的地址就摸着过来了,应援的排面还挺足,自我感动的同时倒也的确给秦绝在外面「长了脸」。 但秦绝是自家老板,老板觉得没必要,有过「前科」的宋芷涵自然不会当面指摘老板管粉丝管得太宽,当下只是抿抿唇与同样一脸担忧的施梦对视。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响。 秦绝没说话,转头给扈长铗一个眼神。 扈长铗利落点头,转身离开,没多久已有众人看不见的无人机群盘旋在酒店外面。阑 又过一会儿,贺栩的助理发来消息,《白昼之雨》团队全员下楼。 还没出门,只是在大堂现了身,外面那群人就隔着玻璃门疯狂涌动,要么高举相机,要么大声尖叫,两排尽职尽责的保安像堵住巨浪的堤坝,几次被撞得摇晃,肩膀与肩膀、脖颈与脖颈间的空隙伸出条条胳膊,鬼手似的张牙舞爪。 秦绝低头,指节抵了抵眉心。何畅和王茗见贺栩面色不好,表情亦有些尴尬。…. 记者实在太多,粉丝跟他们搅合在一起就更混乱无序,饶是好心应援,此刻也显得疯魔。 放在贺栩这样的大导演眼里,不是「没规矩」还能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会招人嫌恶。 正忐忑着,何畅和王茗看见最前头的贺栩扭过头来问秦绝: 「你操心的是这?」阑 秦绝一愣,苦笑:「一方面吧。」 又道:「说也说不听,管也管不住。」 何畅和王茗听了更加尴尬,秦绝好歹还把粉丝行为放在心上,他们俩却通常不会考虑这些。 贺栩鼻子里哼出一声,听不出情绪,只道:「走快点。」 俨然是对众人说的,何畅等人接连应声。 酒店经理亲自过来将大门拉开,没了玻璃门的隔音,短短一条路段堪称「人声鼎沸」,连呆在前台最远处的接待员都下意识皱了皱脸。 贺栩带头,一行人在保安的护送下离开酒店。阑 「贺导!贺导!请问……」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秦绝秦绝啊啊啊啊!!」 像在恐怖游戏里走独木桥,秦绝目不斜视,对刺耳变调的呼喊熟视无睹,保安人墙里还有一左一右两道「流动人墙」,是助理们边走边伸手挡下伸过来的话筒和录音笔。 定档发布会现场就在正对面,与酒店相隔不过一条马路,就这么两分钟不到的路程也要疯了似的涌上来,秦绝有时候都担心现在这群人的精神状态。 记者 还能说是在挣辛苦钱,为了生计不得不与同行竞争,那粉丝呢?这么疯图什么? 这要是人群里混着一个刺客,趁乱暗杀得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秦绝末世里还真有过类似经历,对方鸿门宴之前搞了一出夹道相迎,两旁的居民狂热欢呼,嘴里喊的都是什么「秦队杀伐果断好帅啊啊啊啊」,仿佛真的有多崇拜声名远扬的「秦大队长」,然后因为这个操作实在太***,混在里面搞偷袭的杀手被秦绝当场揪出,随后连宴都没宴,直接开打。阑 正想着,视野前方突兀闪出一道轨迹,秦绝神情赫然一凛,一个大跨步从贺栩侧方斜插过去,抬手将那人手腕「啪」地攥住。 喧闹有一瞬的停滞,秦绝视线匆匆扫过,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就是有个记者手伸太远,话筒差点怼到贺栩。 唯一的问题是他这话筒是改装的,加上延伸杆有小臂那么长,甩出来那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抽贺栩一棍子。 就这么一两秒的功夫,秦绝也与这个小记者对上眼神,深棕色的眼眸里映出他惊恐的脸。 没说什么,秦绝淡淡看他一眼,松开手,继续跟着贺栩往前走。 贺栩虚虚揽了她一把,两人身位前后并不明显,看上去几乎走在同一排。 身后相机「咔嚓咔嚓」响个不停,可以预见到会有「无良记者‘行凶,,秦绝出手保护贺栩」、「意外?作秀?贺栩助理失职!」、「由衷欣赏还是宠爱过度?他竟与贺栩并排而行」等充满噱头的新闻,想想就烦。阑 一直到进了对面大楼,震天响的喧哗才被甩在门外。汤廷掏出手帕擦擦汗,引众人向休息室走去。 黄油奶酪 ------------ 第一千七十六章 致辞与诈骗 稍事休息,整理妆容,《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正式开始。 这类活动秦绝还是头一回参加,与传统印象不同,台上并没有盖着深色绒布、放着台式麦克风的一排长桌,而是汤廷作为主持人独自站在右边,贺栩等人在左边呈弧形侧对着台下诸多媒体,比起发布会更像访谈现场。 座次是安排好的,早打过招呼,秦绝几人跟着贺栩走出侧门依次上台,从露面到落座的这一会儿就被台下的相机快门声层层包围,其中有人不慎开了闪光灯,场边工作人员迅速用手势制止。 “欢迎各位媒体朋友的到来……” 汤廷握着话筒笑容满面,经验丰富的记者注意力早已不在这些客套话上,个个心思活泛开来。 这座位,讲究啊。 台上左侧的与会者席位分成了前后两排,第一排是高档沙发,贺栩坐正中,左右两边分别是秦绝和穆思思;第二排是典雅高脚椅,何畅和王茗坐中间,两旁是高木龙等三位配角演员。 放眼望去,谁最特殊一目了然。 贺老爷子对秦绝不只有器重,还有偏爱。不少记者在心里打起草稿。 又一想,这可是“海明珠”影帝,真金白银的优秀,难怪能令贺大导演青眼有加。 简洁的开场白后,汤廷请贺栩致辞。 “我不指望这部电影能改变什么。”老爷子开口第一句便让场下一些人心里震了震。 “龙国的电影市场、电影风向,也不是一部电影得了奖就能改得了的。” 贺栩一如当初,言辞犀利,“但至少,有了这么一尊奖杯,能给那些还在追求讲人、讲人性、讲一个好故事的导演、编剧们看看,能给那些能演、愿意演、适合演的演员们看看,让他们知道,他们正在努力干的事,有结果!而且结果很好!” 字字凝实,掷地有声。 在电影圈浸淫已久的媒体人,特别是B级及以上杂志刊物的媒体记者们纷纷面露感慨。 贺栩说得很现实,也很实在。 奖项,是一切有骨气的文娱工作者都在追求的东西。 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有无数的人因为看不见前途、吃不起饭,把心里那点骨气混着汗水和眼泪咽了,转而先去搞钱。 然后搞着搞着,富了,舒坦了,以往那点愿景也就不一定找得到了。 像蒋舒明那种拍了无数流量言情片转回头鼓捣《囚笼》的,终究是少数。 更多人或迷失于名利,浑然忘我,或湮灭于灰暗,悄无声息。 而贺栩刚刚那番话就是在告诉这些人,坚持住。 坚持住,别放弃,用心去打造一部作品,是有未来的。 可能有人说,你一个国际大导演说这种话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 但根据已经公开的情报来看: 《白昼之雨》二月十三日开机,三月四日杀青,拍摄仅有二十天。 《白昼之雨》无特效全实景拍摄,取景都在倪省普通小城镇,没用任何高端摄影棚。 《白昼之雨》剧组人少,经费少,器材少,群演基本都是当地现找的。 再说演员。 男主演秦绝,新人,没经验,之前的作品只有《囚笼》,还是个小配角,拢共就四场戏。 次番演员何畅,出道三年,不温不火,圆头圆脑微胖身材,颜值充其量只能说耐看。 次番演员王茗,出道五年,清纯小花,艳压压不过,资源都是挑剩下的,平平无奇小二线。 配角演员李洪川,出道十六年,过气艺人,唱过歌演过小品,现在在综艺里勉强混口饭吃。 配角演员高木龙,搞笑艺人,综艺咖,又肥又壮,靠体型卖笑,镜头前的标准丑角。 配角演员甄楚楚,三线开外,颜值普通,常年配角龙套,拉踩都轮不着她。 这样的条件。 这样的阵容。 《白昼之雨》,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 事实胜过雄辩。 总导演贺栩和他的“金狮奖”对那些还挣扎在黑暗里的电影人说: 坚持有结果。 努力有结果。 而且结果很好! 联想到这一层的媒体记者无不心头巨震。 “这才是领头人呐……” 台下,坐在前排的《妙影荟萃》副主编赵良不由低声感叹。 名导贺栩重新出山,影视圈大佬联手筹备《娱乐实习生》,如今《白昼之雨》荣归故里,龙国文娱,真的在变天了。 赵良身旁,A级官方刊物《百年光影》的首席记者许丛柏闻言亦是暗暗点头。 真正为国为民着想的人,从来务实,光说不练是不存在的。 既有幕后助力,更有以身作则。 感慨间,心里已然逐渐成稿,绝不会让贺栩这番情真意切的勉励之语落空。 致辞过后,贺栩在掌声中回到座位,汤廷自然地转到下一流程:播放预告片。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有官方摄录,《白昼之雨》的预告片和精华集锦只要有心查找都能看到,不过这并不妨碍众人再欣赏一遍官方公开的最终版本预告片,并默默吐槽贺老爷子怎么也爱上了这样的“预告诈骗”。 会场灯光渐暗,大屏幕亮起。 暖融融的背景色上浮现出文和娱乐的logo,接着变幻成【贺栩_导演】。 “那……”顶着锅盖头的何畅坐在地上微微仰头,“那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呢?” 欢脱音效伴着介绍词“唰”地飞来。 【无精打采混日子的老好人田刚】 头发乱糟糟的李洪川目光坚定:“我在谈恋爱。” 【自说自话的猥琐前辈王大力】 画面倏地一转,从清洁场所变成温馨咖啡厅。 畏畏缩缩的何畅放轻声音:“大力哥,到底是哪位啊?” “……不要东张西望的!她过来了!” 穿着制服的王茗抱着菜单露出笑脸。 【清纯可爱的咖啡店员邱雪】 深夜小公园,长椅,背影,一男一女。 “其实我喜欢的人……就是你。” “啊?!” 赫然一个何畅大头像特写,呆滞的表情配上指向自己的食指,“我、我啊?!” 【意想不到的告白展开!】 “……要是我们不被发现,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王茗羞涩的神色里带着点点狡黠,期待地望过来。 【突如其来的秘密恋情!】 “真是的,你早说嘛!”李洪川呵呵笑道,“我这两天还在想要怎么把你锯成两半才比较解气呢!” 镜头切换,狰狞电锯静静躺在杂物堆里。 “啊哈哈哈哈……” 何畅干笑的下一秒,少女粉背景布上飞出新的字迹: 【艰难的恋爱最终能否修成正果?!】 画面转回小公园。 “啊————————TAT!!!”李洪川梗着脖子崩溃惨叫。 “啊————————QAQ!!!”王茗双手抱头尴尬尖叫。 “不是,你们先冷静!你们……!”何畅左转右转。 【超现实的恋爱喜剧,一切尽在《白昼之雨》!】 屏幕外的秦绝:“……” 头一次看自己电影的预告片。 这是真诈骗啊。 2300+ 意想不到的告白展开!突如其来的秘密恋情!……你就说电影里有没有吧.jpg (本章完) ------------ 第一千七十七章 营销鬼才 像是听到秦绝和诸多媒体的心声,屏幕里粉粉嫩嫩的“白昼之雨”四字从“之”字头上那一点开始涌出火焰特效,仿佛有谁拿烟头烫了它一下。 不出两秒,“白昼之雨”被焚成焦黑色,表面遍布裂痕。 黑幕中李洪川的声音响起: “我们这些人心里再没点念想就活不下去了。” 一个眉头紧皱、脸颊凹陷的男人出现在室外坡地,沉默地注视着咖啡厅。 饶是看过这个镜头,台下也有不少人暗自惊叹:电影里的秦绝和现在坐在台上的秦绝看着真不像同一个人。 李洪川的话语被剪辑成旁白,为预告片中面容阴沉的秦绝作注解: “——你知道活不下去的人会做出什么事吗?” 【对人生绝望的社会底层人莫森】 嗡——嗡—— 桌面上的手机不断震动,画面色调转暗。 站在厨房灶台前不知在折腾什么的秦绝一歪脑袋,夹住电话: “高中的时候班里不是有个叫田刚的吗。” 哑甜的嗓音平白增添几分诡异。 “我现在想把他杀了。” 话音刚落,硕大的白色字体布满整片黑幕。 【揭露[那个问题]的超现实电影】 “那个问题”四字竟是惹眼的粉色,却完全没有先前那么可爱,反而像沾了灰尘的油漆,有股黏腻的恶心。 节奏陡然加快,一条细腿蹬向防盗门,王茗抿唇匆匆离去,一个浅棕色头发的背影用力向前攮,一声中年男人的闷鸣,用力捶着电梯按钮的李洪川,看不清里面具体只能瞧见一堆暗红色软物的白塑料袋。 “遇到了很多奇怪的事。”声音细细小小,语气为难,是王茗在说话。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你走的。”厚厚刘海的甄楚楚在车里哀求。 秦绝走在路上。 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BGM短时间内由弱渐强,“咚咚咚咚”四声巨响。 【极其残酷的】【无差别】【连续】【杀人案】 四个词汇铺满屏幕,“杀人案”三字粉得显眼,油腻依旧。 秦绝夹着烟抬头。 “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 街边的游戏厅,呼啸的警车,昏暗民宅里亮起的燃烧的报纸,衣服臃肿脚步踉跄的高木龙。 【超出想象的】【残酷】【凶恶】【杀人魔】 一个浅棕发低头扒拉饭盒。 一个锅盖头心有余悸抬眼。 一个风衣白领被抵在墙面。 一个露肩女人脸朝下趴着。 “莫森……” 何畅小心翼翼的声音响起。 “他怎么了吗?” 咚! 一声重震音效,夜晚街道何畅打着电话狼狈奔跑,王茗颤颤巍巍向后挪动脚步,秦绝居高临下举枪,高木龙“噗通”跪倒在地。 “那家伙,莫森,他已经彻底没救了啊!” 【日常与疯狂交错在一起】 “……简直,不像是活人能有的眼神。” 何畅嘶哑的嗓音与秦绝昏暗中移动的眼白。 阴森紧张的音乐伴随飞快闪过的画面一路推进,推向寂静的高潮。 两秒停顿。 满头大汗的何畅挡着头发凌乱的王茗,伸出右手: “等、停手吧!停手吧,莫森。” 秦绝举刀不动。 “把你们杀了我就停手。” 砰!哗啦! 玻璃爆裂,王茗尖叫,何畅憋着涨红的脸与秦绝较劲,私家车门重重关上,秦绝满脸是血举棍敲下。 四个大字凭空飞出。 【白昼之雨】 须臾,屏幕切至主创班底信息,又过两秒,一行字居于正中,依旧是白色加粉色的组合。 【10.7】【上映】 …… 会场内的灯光重新亮起,台下奉上掌声。 秦绝重新审视这版预告片,不得不承认它制作得很有水平。 简单来说,前一分钟疑似诈骗,后一分钟真心反转。 看过《白昼之雨》电影本体再回头看预告片,就能意识到它与影片放映到一半才出现片名和BGM的操作遥相呼应,是一份巧思。 从观众的视角来看,前后内容分割得如此鲜明,仿佛两部毫无瓜葛的作品强行拼接到一处,最后却给了莫森与田刚对峙的画面,难免让人好奇“这两个看起来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到底是怎么牵扯到一起的”,不知不觉就被吊起胃口。 而贯穿全片的核心主题“校园暴力”,则用“那个问题”四字一带而过,堪称滴水不漏。 整个预告片看下来,唯一的问题可能是把莫森营造得太带感了,没有暴露他是个lowB的事实。 “残酷”、“凶恶”、“杀人魔”什么的……虽说描述得没有错处,但这样的形容词在某些人的观念里等同于“帅气”、“酷炫”、“带劲”,反倒搞得莫森像个颇有魅力的反派,误导性很重。 这才是真诈骗啊。 秦绝暗叹。 从台下媒体记者们的眼神就能看出他们中的一些人此时正与秦绝抱有同样的想法,其中看过剧透、跟汤廷私交不错、知道预告片由他负责的那几人更是目光幽幽: 看前半段以为是诈骗,没想到更大的诈骗还在后头,你小子! 被许多道视线无声“谴责”的汤廷一脸淡定,面不改色。 什么诈骗,哪里骗了? 你就说电影里有没有吧! 理直气壮.jpg 秦绝不知道的是,《白昼之雨》除两分钟终版预告片外,还有另外两个版本,一个一分半,一个30秒,在那两版预告片里,莫森出现的镜头时长与田刚他们比起来差不多是1:5,可谓把田刚是“表面主角”的这一特色发挥到了极致。 汤廷敢玩这一手操作,背后也是有依据的,因为大家都晓得《白昼之雨》荣获“金狮奖”,在这样的认知前提下,所谓的“超现实恋爱喜剧”就会令很多人自动自觉开始脑补—— 【这种内容咋可能得奖?里面一定有深意!】 【反转,绝对有反转】 【不合理啊,秦绝人呢?真·主角竟然没怎么出场,肯定有阴谋】 【坏了,拿影帝的角色居然藏得这么深,老夫掐指一算其中必定有诈】 【本来不太感兴趣的,突然开始好奇了……】 【嘶,要不,亲自去电影院看看?】 脑补着脑补着,一张电影票就付款了。 懂不懂什么叫拿捏人心啊!(战术后仰) 自己就是个脑补怪,所以深谙观众心理的汤廷心道,我真是个营销鬼才! ------------ 第一千七十八章 全员秦吹(上) “播放终版预告片”和“公布首映日期”两项流程直接放到一起,没有藏着掖着卖关子,节省时间不说,也给了媒体们思维发散的空间。閞 众所周知,今年十月底秦一科技参与制作的大型特效电影《鳞人》将在全球同步上映,《白昼之雨》定档十月七日,算算下映时间差不多刚好错开,如此安排,众人蓦然生出一股被两部重量级影片接连轰炸的错觉。 这个十月份,不一般呐。 台上汤廷说完串场语,定档发布会一转主创团队互动环节。 没有想象中的尬聊,汤廷请大家看向大屏幕,上面是个文字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都写着一个常规问题,比如“拍戏时印象最深刻的事?”、“和剧组里的哪位演员交流最多?”、“拍摄时有哪些趣事?”等等。 工作人员递上签筒,主创团队九个人,九根签对应九个问题,其中只有一根签的尾端涂了红色,贺栩直接抽出。 记者们对这个明目张胆的“内定”行为全无反应,因为九宫格正中央的问题是“如何评价台上的每一位剧组成员?”,一看便知只有贺栩最有资格做出回复。 穆思思抽完签将签筒递向秦绝,秦绝接过,半转过身递给何畅他们,让后排的五名演员先抽,自己和汤廷分了剩下的两个。閞 “我们随机挑一个开始吧。”汤廷笑呵呵的,“嗯……四号?谁抽到了第四个问题?” 甄楚楚露出腼腆的笑容举签示意。 “拍戏时最深刻的事……”她略作回忆,“果然还是和秦老师对戏吧。” 坐在前排的秦绝秒懂,歉意地笑了笑,转头望向甄楚楚。 两人对上视线,甄楚楚也笑了:“真的很可怕!那场戏是在很窄的实景里,秦老师的角色要来袭击我的角色,现场的氛围和秦老师都好恐怖……” “中间还暂停了一下,去换的特制道具跟服装。”秦绝声音温和。 “嗯嗯。”甄楚楚点头,“很刺激的打戏……应该算是打戏吧。秦老师演得特别真,像莫森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一样。我觉得自己好像都没有怎么演,因为当时是真的很害怕,不用演就已经超级害怕了。”閞 她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被迫本色出演了这是。”李洪川笑着给甄楚楚接话。 “是的是的。然后……虽然有道具服的保护,完全没有受伤,很顺利地拍完了戏,但印象太深刻,搞得我那场戏之后在片场看到秦老师都有点怕怕的。” 秦绝单手捂脸,台上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我记得那场戏,拍得是真辛苦。”汤廷深有感触地点点头,又调侃道,“那楚楚现在看到秦绝还觉得害怕吗?” 甄楚楚赶紧摇头,笑道: “秦老师现实里人超级好,很温柔,演戏遇到困难、想问问题的时候他都会过来帮我,就很长辈的感觉……所以在剧组的那段时间我也慢慢地消除了心理阴影。现在回想起来觉得很有收获,以后再表演绝望啊恐惧啊这些都更有经验了,很感谢秦老师。”閞 汤廷含笑点头,秦绝在座位上笑叹口气,双手合住话筒小幅度地给甄楚楚拜了拜,惹得后者连忙摆手。 “有什么感想吗,我们的男主演。”汤廷揶揄。 秦绝幽幽叹息:“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后面坐着的那五个,不是被她杀了就是差点被她杀。 你以为我们分座位看的是演员的戏份和番位吗,不,看的是电影里的战斗力.jpg 笑声中汤廷cue到下一个问题,抽到“拍摄时有哪些趣事?”的是高木龙。 “是不是有点难回答。”汤廷笑道,“我记得木龙的戏也都挺严肃的。”閞 高木龙笑得有点憨: “是这样的。不过不拍戏的时候,片场有挺多有趣的日常。” 他开始爆料:“我跟秦老师有一次说上话就特有意思,那天我拍完自己的那几条之后去打盒饭,看见一个人在角落里蹲着,两只手非常朴实的农民揣,就这么蹲在墙旁边。” 后排的王茗和甄楚楚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巴憋笑。 “我当时没认出来是秦老师啊!还很傻地过去跟他说:‘哎兄弟,盒饭领了没?’好家伙一转头才发现居然是秦老师,吓我一跳。” 会场内又是一阵低笑声。 “我作证,总能在片场的犄角旮旯里看见秦老师,他全程都跟组的。”何畅大胆插话。閞 秦绝笑着点头。 “说到有趣的还让我想起一件事。”李洪川跟着笑道,“当初剧本围读,刚到会议室的时候……” “对对对。” “哈哈哈哈哈哈……” 一提到这个,六位演员都笑起来,气氛温馨自然,惹得场下媒体一脸新奇。 “这个一定要说!”何畅笑得直摆手,“秦老师——唔那我来描述一下。” 见秦绝含着笑微微摇头,何畅自然地接下话题:閞 “当时大家都刚进组,没记错的话秦老师和我最先到了那个剧本围读的会议室。秦老师,哇,太狠了,他一进那个门,整个人就不是秦绝了,就是莫森。” “那个气场真的很强,我又怂嘛,我就好害怕啊!” 何畅怂得坦坦荡荡,“尤其我们俩的座位还是挨在一起的,能想象到吗,那种旁边坐了一个特别恐怖的人的感觉……” “我懂我懂!”甄楚楚拼命点头。 “对,我们几个进到会议室的时候就看见秦老师和畅畅完全是入戏的状态。” 李洪川接着说,“然后所有人下意识地以为,嚯,这就开始演了?这么严格?” “于是我们也都跟着演。”閞 “对哈哈哈哈哈……” “我们进门的时候也看得一愣呢!”汤廷乐道,“心说这群演员真自觉啊,这部电影肯定能拍好!” 穆思思跟着点头,笑眼盈盈。 “这个误会持续了好久哦!”王茗笑得眉眼弯弯,“好像杀青宴上聊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不是这么回事。” 大家忍俊不禁,连贺栩的脸上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台下的记者见他们这样亦是有些惊奇。原本从甄楚楚到高木龙,接连两个人都提起秦绝,他们还以为这是很常见的吹捧主演桥段,现在看着演员们都乐呵呵地聊起这事,装高兴也不是这么个装法,所以……这是真的了? 不愧是贺导带的剧组,气氛就是特殊,怪不得发布会现场的座位布置都不像传统那样沉闷死板。閞 有人立刻想到撰稿方向。 果然,我就知道有秦绝在,肯定是不一样的! 坐在中后排的方天航眼里精光四射,手上“唰唰”盲记。 又被他捞到一手关于秦绝的剧组内部消息! “——真的,秦老师的表演方法和演戏实力导致我们都很容易被他带着入戏。” 高木龙把话题带回来,“特别有趣,特别厉害的体验,杀青那一会儿很舍不得。” 何畅等人感同身受地点点头。閞 “能在《白昼之雨》剧组拍戏真是不可多得的宝贵经历。”李洪川帮着接话,一脸认真。 贺栩笑哼一声,不说话,但神情慈祥。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七十九章 全员秦吹(中) 汤廷顺势点到李洪川,问他抽到了哪个问题。 李洪川对着镜头亮了亮竹签上的数字8,对应的是“说出你知道的演员日常小习惯”。 面对这种趣味性话题,久经综艺历练且为人细心的李洪川思索两秒张口即来,小小地爆料了一波何畅在片场经常抱着暖手宝不撒手,王茗喜欢运动饮料,秦绝随身携带小笔记本等等,话题很快交棒给其他人。 “‘与哪位演员交流最多’……唔,我觉得这个分情况吧。” 何畅思索着道,“平时拍戏一般都是跟茗茗姐还有洪川大哥聊得比较多,我们三个人的戏份基本分在一起。但说起研究演戏,特别是角色分析、机位、打光这些,果然还是和秦老师交流得最多。” “是呢,剧本围读的时候。”王茗在旁附和,“有几次自己太笨了,没理解贺导的指导,就会偷偷找森总补课hhhh” “是的是的。”何畅用力点头,表情突然有点羞赧,还带着几分窃喜,“我跟秦老师……我们俩角色之间的关系很复杂,几场对手戏都很重要,在电影里的时间跨度也很长。有一个印象很深的事情是,过年前后秦老师给我发了好多他自己写的分析。” “诶,角色分析吗?”汤廷不知道这事,还反应了一下,“等等,意思是你的角色?” “对对,就是我饰演的田刚,那个角色。”何畅忙不迭应声,“当时觉得特别震撼……没有想到秦老师连对手角色的分析都会写。他那时候在飞讯上面发给我的嘛,有说了一下,‘给你做个参考’之类的……哇,很震撼,也很感谢。” “啊——我嫉妒了。”王茗哭唧唧的,语气超怨念,“我也想被开小灶——” 何畅脸上的窃喜变成明着乐:“嘿嘿,反正就……感觉像被班里的学霸带着一起复习似的,获益匪浅,获益匪浅。” 秦绝一脸苦相。 “怎么了?”汤廷笑问。 “不是,好羞耻……你们一个两个的……” 秦绝不顾表情管理,皱着脸一副被腻到受不了的模样。 “没有没有,是真的很感谢秦老师啊……!”何畅道。 “道理我都懂,但是,”秦绝欲言又止,“感觉自己好像在某连锁火锅店里过生日……”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知道某连锁火锅店指的是什么,会场内响起哄笑声。 社死成这样,连刚刚那些觉得秦绝反应夸张是在故作低调、刻意作秀的媒体也不禁露出笑意,至于方天航等对秦绝有所了解的人就更笑得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想到《FROZEN》时期流传出的小道消息——剧团众人制造生日惊喜,团长深情读信,秦绝一脸抗拒.jpg “可以了,这点事不用说了。” 秦绝耳朵微红,回头拍了两下何畅放在膝盖上的胳膊,“你说点别的。” 举手之劳,没必要在正式场合说得这么邪乎。 有种爷爷给孙子抓一把糖,结果孙子回头把糖都供起来的迷之肉麻感…… 噫呃,鸡皮疙瘩。 “呃,啊,好的。”何畅不明就里,抓抓脑袋接着道,“说起来,正式开机之后和秦老师的交流确实就没有剧本围读时那么频繁了。” “戏份排不到一起是吗?”汤廷接话。 “不算是。”何畅逐渐露出便秘神情,“因为片场的秦老师,大多时候都很……嗯……” “是这样的,我、茗茗姐和洪川大哥负责的戏份是日常嘛,氛围很轻松,很搞笑,纠结着恋爱啊人际关系这样的事……但秦老师那边就……” 秦绝举起话筒:“差不多每天都在杀人。” “嗯,对。”何畅苦着脸,“气氛完全不一样,有很多次远远地看着秦老师,隔着好几米、十几米也感觉他气场超级阴沉,就那种,浑身散发着黑气,像漫画效果那样——” 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两下。 “就不太敢去搭话……实际上连靠近都不太敢。” 何畅心有余悸地做总结,“所以在片场的交流反而变少了。” 秦绝默默颔首。 “能理解。”汤廷深有同感的同时cue到秦绝,“阿绝要不来现场演绎一下你当时在片场的状态?就对着这个镜头。” 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嗯,基本这样……” 随后放下话筒,两只手往裤兜一插,前一秒还挺拔的肩背顿时松垮下来,脖子微微向前探,拧眉垂眼,眼里恹恹的没有光彩,隐约透着不耐烦,像随处可见的无业游民,压抑,烦躁,看一眼就失去主动招惹的念头。 维持着这个姿态停顿了几秒,秦绝抬眼,两颗深棕色的眼珠对上不远处的摄像机镜头,从细微失焦到锁定目标仅仅不过半秒,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依旧阴郁无神,但这样沉默着死死盯住的动作却令人隔着屏幕不寒而栗。 俗话说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此时秦绝的眼神就让台下众人觉得自己被“惦记上了”,胆小的后背渗出冷汗,胆大的也不由得心里发毛。 “啪”一声响指,秦绝展颜一笑,重新挺起脊背向后靠,周身气场仿佛拨开乌云重见天日一般,霎时回归方才的温和爽朗。 “就是这样了。”她再次举起麦克风到嘴边,声音淡淡的,很轻柔。 场下坐着的媒体记者们一阵恍惚。 什么感觉? 和刚才看预告片一样,戏里戏外两个人。 只不过预告片里还有妆造,现在却是秦绝身穿礼服在现场临时做出的表演。 甚至都没怎么认真,只是为了给大家看一下,随意演演。 ……这就是“海明珠”影帝的实力吗? 会场内有一瞬的寂静。 李洪川打破沉寂:“秦老师看向镜头的时候,我听见阿畅的椅子‘呲——’一声。” 王茗“噗哧”笑出声,何畅羞耻捂脸:“真的很怕啊!” 怕得他下意识连人带椅子往后挪了一下! “没事,畅畅,我虽然没有向后躲,但我刚刚吓得僵住了。”高木龙诚实地安慰道,“真的不是你胆子小。” “是吧,是吧!”何畅一副“你懂我”的语气。 秦绝半转过头看着他们来回对话,笑容宠溺且慈爱。 “不要看了,你快转回去。”汤廷拱火。 众人皆笑,秦绝无奈地转回来。 “好像还差我们茗茗。”汤廷自然地接上流程,“你抽到的问题是什么?” “九号!”王茗举起竹签摇了摇,“‘觉得哪一场戏最难?’……这个不太好说呀,哪一场都蛮难的!” 她笑嘻嘻地开了个玩笑,“没有啦,最难的我觉得……有三场戏吧。” “虽然——但是我还是要说……” 王茗向前排的秦绝投以歉意的眼神,“和森总的对手戏,真!的!好!难!啊!” (举话筒)绝哥,主创互动全程被cue,请问你有什么头绪吗 秦绝:。 ------------ 第一千八十章 全员秦吹(下) 秦绝摇头失笑。 “不要信她。”她道,“嘴上说着难,其实在我们为数不多的对手戏里表现非常好。” “哎——”汤廷拉长声音警告道,“说多剧透哦?” 秦绝歉意一笑:“我的锅。” 王茗莞尔:“谢谢森总的表扬~我觉得,只能说幸好我们拍对手戏的时候是在比较靠后、快杀青的时间——噗,好像也有点剧透的嫌疑——总之,经过之前的磨炼,我自己的演技也有在进步,没有在对戏时拖后腿真是太好了。” “这么说是因为森总在剧组非常认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冥冥中就会有很强烈的带动作用,‘男主演都这么努力,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这样。” 王茗回忆着道,“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和畅畅都很有心理压力,是好的那种心理压力啦,很怕接不住森总的戏,所以私底下都在拼命苦练,真的就像被班里的学霸鼓舞着好好学习,满脑子都是我一定要上进。” “当时我们拍的可以说是打戏,嗯,也可以说是动作戏。” 王茗略显心机地替换成更暧昧的用词,“具体落实到操作上难度还是有点大的。” “不过,首先森总演得很好,我和楚楚一样不用特别用力就能有那种非常害怕的沉浸感,再有就是森总人真的很温柔,贺导喊cut之后,他会过来扶我,然后问我‘还好吗,有没有事’之类的,戏里戏外的反差会冲淡很多心理阴影。” 旁听的贺栩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秦绝街头唱歌解决了“过度沉浸角色,与自身良知相矛盾”这个问题之后,对表演的拿捏的确更加精准有度,出戏时还能腾出手照顾合作演员,这很好。 “原来如此,那另外两场戏是什么?”汤廷问道。 “一个是和畅畅的对手戏,以前从来没拍过尺度这么大的戏,对我来说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王茗笑了笑,“另一个……应该说是我个人的戏份吧,演绎的是邱雪这个角色经历的故事,还有她的心路历程。” “我记得那段戏并不长,但是难度非常高,从剧本围读到正式拍摄磨了超级久,真的非常非常感谢贺导的教导,那种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演技上了一个台阶的感觉,真是毕生难忘。” 王茗说得真心实意,台下亦是自发地为贺栩献上掌声。 后排的演员都回答完相应的问题,汤廷看向秦绝,秦绝抬手示意穆思思: “女士优先?” 穆思思嫣然含笑,接受了这份好意,随后举起手里的竹签查看,轻轻“呀”了一声。 “哦,是第一个问题啊。” 汤廷笑道,“‘分享一下自己在剧组里最高光的时刻’……哈哈哈,没关系,这个问题对编剧也适用。” 穆思思半是无奈半是好笑:“自夸还是难了。” 她想了想道:“一定要选出一个‘最高光’,可能还是修改剧本吧。” “在《白昼之雨》剧组里,我切身见识到了贺导对剧组的统筹把控,对剧本的悉心打磨。不论是最初的剧本围读,还是正式开机到最终杀青的这段时间,《白昼之雨》的剧本都经过了数次修改。” 这个小爆料令台下记者纷纷提起精神。 《白昼之雨》改编自倪省的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早有人因为电影获奖而提前补完了原著,只不过原作以田刚和邱雪的恋爱为主,将社会底层小人物的辛酸与幸福描绘得栩栩如生,反派莫森仅仅是这对小情侣来之不易的平实生活中略显恐怖的点缀,割裂且遥远。 可以说原著跟刚才看到的《白昼之雨》电影预告片看着几乎是两个故事。 “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关于结局的更改。” 穆思思感慨道,“这是一个临时的决定,贺导找我聊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是很突然,之后就是敬佩贺导的魄力。” “当时剧组的拍摄进程已经步入中后期,修改剧本很冒险,我也有些迷茫,不知该从哪下手。然后贺导在探讨的过程中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我们放心改,他能演得出来’。”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确如贺导所说,那个晚上我在片场观看大结局的拍摄,从秦绝的表演里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震撼。” 穆思思的语气不知不觉透出一股由衷的敬畏,“在那一刻我发自内心地认识到,这个改写结局的决定,非常正确。” “它浓缩了整部电影的批判、追求,是毋庸置疑的华点。” 这就看出穆思思作为文字工作者的功底,看似什么具体内容都没说,实则信息含金量很大。 普通记者立即意识到《白昼之雨》的结局是点睛之笔,有太多能写的地方,而那些经验老道的媒体则当场明白,《白昼之雨》这部作品能获得“金狮奖”,秦绝能凭借莫森一角晋位“海明珠”影帝,绝对都与这个修改后的结局脱不开关系。 “感谢贺导,感谢秦绝,让我拥有了一个‘最高光时刻’。”穆思思笑着总结。 “太谦虚了我们编剧老师。”汤廷带头鼓掌,又道,“来吧,我们无处不在的男主演,你抽到的问题是几号?” 秦绝笑笑:“六号。” “好手气,六六六!”汤廷调侃一句,“哦?这个问题有点特别啊,‘说说最遗憾的事’。” 秦绝轻轻点头,贺老爷子不喜欢搞虚的,签筒抽签除了那支红签外是真随机,她事先并不知道自己会抽到第六个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的预设答案在汤廷的A4纸里也有,无外乎一些“和大家的相聚时光太短暂”、“拍戏期间没能在当地多旅旅游,享受风土人情”之类的标准回答。 汤廷说了仅供参考,秦绝也就真没客气,把这些挑不出的场面话都扔到一边,举起话筒直言道: “对外的遗憾,是跟洪川哥吧。我们俩本来排到的对手戏就不多,排戏的场次也经常错开,聊天和交流的机会蛮少的。” 李洪川有点意外秦绝会cue到他,笑道:“还真是!也就剧本围读的时候还能聊一聊。” 又“推卸责任”道:“但是有一说一啊,在片场我敢不敢靠近你,这个不一定。” 台上众人笑起来。 “有道理,点醒我了。”秦绝深以为然,“确实,我之前还纳闷过,怎么好像就跟洪川哥聊得少,也不是完全遇不着啊。现在一想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在里面,因为我们俩的角色性情和气质氛围在片场搭不到一起。” “太对了。”李洪川深深点头,然后跟台下“观众”解释道,“我在戏里比较搞笑、耍宝,秦老师完全相反。” 秦绝:“很阴沉。” 李洪川复读:“很阴沉。” “是哦,是有点想象不出你们顶着角色妆造在剧组聊天的画面……”王茗若有所思。 “我们俩的对手戏也不多。”秦绝遗憾道。 何止不多,严格来说就那么一场戏。 “兄弟,这可不兴多啊!”李洪川惊恐摆手。 他cue的是王大力第一次跟莫森正面对决就被莫森用枪打成重伤的剧情梗,秦绝秒懂,两人对视大笑。 “说得对,这可真不兴多。”秦绝笑着连连点头,又正色道,“咳,欲知实情如何,还请各位朋友破费买一张电影票去电影院探知真相。” 汤廷:“想不到吧,今天到场的朋友我们都会赠两张票的。” 秦绝:“是我狭隘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逗趣引来低笑声,汤廷接着问道:“那对内的遗憾呢?” “对内啊……”秦绝沉吟,“还是觉得自己做得不太好吧。” “哎哎哎,这就过分了啊!”汤廷夸张打断。 那么大一个“海明珠”奖杯呢,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在说什么! 秦绝一怔,旋即也意识到这件事,有点尴尬地摆摆手笑道:“咳咳,不是那个意思。” “我主要想说的是表演方法的选择。 “那时候,说真的不太懂演戏。要演一个角色,我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你就是他,你就是莫森。 “然而莫森他是反派,是一个没得洗的恶人——也不是说我是什么十全十美大圣人吧,只是莫森这个角色的三观、行事作风,和我自己的理念有很大冲突是肯定的,因此表演效果不错的同时,良心会因为入戏觉得很折磨。 “但折磨归折磨,演戏肯定要全力以赴,所以当时就这么一直硬撑了下去。” 贺栩在旁哼了一声,这次不是笑哼,是冷哼。 秦绝讪笑:“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贺老人家为此非常介意,指着我的脑袋说我这样是在损害自己的职业寿命。” 汤廷:“咳咳咳!” 他余光瞥了一眼场下,好家伙,这帮记者唰唰地记。 “现在回想起来就会觉得,要是当时能再会演一些,再收放自如一些,就不会把自己的状态折腾成那样了。”秦绝接着道。 汤廷用力点头,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黑的贺栩,循循善诱道: “所以经历了这样的遗憾过后,你决定——” 秦绝面色诚恳:“我下次还敢。” 说完脑瓜子被贺栩结结实实地糊了一巴掌。 台上台下皆是哗然。 何畅险些把眼珠子瞪出来,媒体们则是眼睛都要冒光。 之前都还只是猜测,现在看着贺老爷子这副表面嫌弃实则疼爱的样子,嚯,这是真把秦绝当亲孙子啊! ……而且这秦绝也是够皮的。 皮这么一下,你还挺开心? 当事秦绝一脸有恃无恐的欠打笑容,旁若无事地理了理被贺栩那巴掌削得有点凌乱的发型。 “咳,演员嘛,把戏演好比什么都重要。” 无辜且真诚.jpg 贺栩翻了个白眼。 汤廷哭笑不得地给秦绝接话:“看得出来,用心的努力终将获得回报,《白昼之雨》的成功离不开演员的付出。” 说罢低头拿出自己的竹签看了看,笑容更无奈了: “最后我抽到了第七个问题——‘拍戏时怎么让自己快速入戏?’唉!早知道和你换一下好了。” 话题被转移,汤廷的叹息惹来捧场的笑声。 不过“抽错签”也是节目效果的一环,汤廷轻松控场: “既然如此,我就聊聊自己怎么快速进入工作状态吧。” 他说着分享了一些和贺栩、穆思思等为角色挑选演员时的趣闻轶事,然后话锋一转,含蓄地提起自己与宣传部门的交流,顺势再次念了遍《白昼之雨》的宣传词。 都是老油条的基本操作,媒体记者们很有眼力见地予以掌声。 这之后,终于轮到贺栩大轴出场。 “有些演员,野路子,浸入派,可以,但不能没有大局观,不把自己的身心健康当回事!” 您老人家的不点评批评技能当真是炉火纯青。 秦绝心虚眨眼,乖巧端坐.jpg 穆思思抬手掩唇,王茗等人在后排憋笑憋得辛苦。 “我之前说过,国内需要年轻的、愿意演的、会演的演员。” 贺栩倒也没有逮着自家孙女祸祸的意思,继续说道,“时间在向前进,我们需要新力量,一批又一批的新力量,才能如砖如瓦,搭建起文娱的大厦。” “而我们这些人要做的是什么,就是给这些年轻的、有活力的新生代,学习的机会,发挥的空间。 “我也希望,这些被培养起来的优秀年轻人,能更加珍惜自己,清楚自己的分量,走上更好的前程,可持续地为龙国文娱做贡献。 “因为这个大环境需要你们。” 秦绝微微低头,叹了口气,不再故意摆姿势搞效果,而是认认真真地注视着贺栩站在台上的侧影。 这话很久以前在医院的时候,老爷子就跟她讲过。 秦绝听进去了,也理解、认同,只是她自身情况特殊,没办法跟贺栩直说:我进化过,我能比其他演员更使劲折腾,您别操心。 是以,现在也只能配合着表现出被老前辈苦心教育的模样。 毕竟要是真有好苗子学着秦绝不管不顾拿命去拼,让职业生涯断绝在还没出头,或正中兴发展的时候,从龙国文娱的整体局势来看,少一位这样的人,都是优质资源的巨大损失。 人才稀有,谁都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着,为自己,也为国家。 秦绝不能做这个坏榜样。 至少不能当着公众的面对这一点引以为傲——尽管她自己没这个意思,但有时自己的想法和别人的看法是两回事。 贺栩开始点评每一位演员。 像一位称职负责的班主任,从这名学生刚入学时成绩如何、表现如何,到他/她在这学期里怎样努力学习、咬牙奋进,再到他/她如今成绩又如何、进步有哪些,一字一句,如数家珍。 李洪川紧紧地皱起了眉。 不是在不满,而是在通过这个动作强忍眼泪。 会场里迎来比以往每一次都更热烈更真诚的掌声。 4300+,3.18和3.19的更新二合一。 近期在思考要不要写一些《白昼之雨》的采访物料,主要是其他人提及秦绝的部分。 (本章完) ------------ 第一千八十一章 《白昼之雨》选角视频公开(上) 说完演员,贺栩没有遗落编剧穆思思和副导演汤廷,依旧是肯定能力并指出不足。莵 评价得如此中肯,在场的媒体记者们不免感到一阵轻松。要知道干他们这行的,经常得费尽脑汁从诸多肚里没墨水、言谈没见地的明星艺人嘴里勉强整理出能写能夸的内容,哪会像今天这样,光是复述贺栩的原话都足以提交一篇质量颇佳的文稿。 贺栩点评结束,汤廷出言请台上各位主创人员和场下的媒体朋友们稍事休息,《白昼之雨》的定档发布会暂且告一段落。 淡淡的嘈杂声响起,秦绝等人回到后台休息室,喝口水喘口气,场下的记者们也趁这个难得的空档整理思路,修改待会儿要问的问题,或去卫生间处理一下个人内急。 人群里的方天航缓缓吐了口气,伸手揉揉太阳穴。 放在往常,一个发布会还要中场休息,难免会被私下腹诽几句「演员矫情」、「应付不来记者提问」等等,但在《白昼之雨》这里,媒体们反而觉得这手操作很贴心,像课间似的给他们留出了仔细咀嚼干货的时间。 不多时,三四名工作人员撤下座椅,搬来长桌,深色绒布和台式麦克一应俱全,台上布置回归到常见的发布会规格。 此举使得气氛一转严肃,也无形中体现了对媒体记者的尊重,引来大家的好感。莵 又过几分钟,《白昼之雨》主创团队再次走出侧门,依次落座。 三张长桌,贺栩自是中心里的中心,左右两侧分别是秦绝和汤廷。靠两边的长桌依着演员咖位和影片中的人物关系网排位,「主角三人组」何畅、王茗、李洪川坐在一起,编剧穆思思则带着高木龙和甄楚楚坐在另一张长桌后面。 在场媒体一半是《白昼之雨》方邀请来的,一半是媒体方自己申请来的,前者汤廷都打点过,此时点请记者提问十分顺利,几个问题或中规中矩,或犀利但不出格,台上被问到的人亦是应对自如,会场内氛围融洽。 方天航有点着急。 他举手举得很拼命,怎奈旁边站着的工具主持人完全不点他,一不留神答记者问环节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抢不到「独家回应」对一个新闻媒体工作者而言相当致命。 点我啊,点我啊!! 刚好前一位记者结束提问,屈膝坐下,方天航第N次「唰」的举起手,目光无比炙热。他随即眼尖地看到主持人向自己这边做了个手势,立即又惊又喜,想也没想就窜了起来,把麦克风举到嘴边。莵 只负责点请记者的工具主持人:「……」 呃,其实他选的是方天航侧后方那位来着。 方天航可不管这个,没办法,谁让他和那位同行都跟主持人处于同一条视野线,这种情况说主持人与谁对上眼神都说得通,他自然要抓住这个机会。…. 「咳,各位主创老师好,贺导好,秦绝老师好,首先恭喜《白昼之雨》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取得佳绩……」方天航礼数周全,「我是《迷影人》的记者方天航。」 「嗯根据我的了解,秦绝老师在出演《白昼之雨》前仅有一部上映作品《囚笼》,且在该影片中戏份寥寥。 「那么我想请问,演艺履历并不丰富的秦绝老师,究竟是凭借什么,成为《白昼之雨》演的呢?」 方天航语速不快,咬字清晰,几句话听得在场众人皆是心头一惊,面色微变。莵 什么意思? 仅仅是字面提问?还是意有所指? 彼此熟识的媒体记者或是交换眼神,或是窃窃私语。 坦白说,他们中没有一个人不好奇秦绝到底是怎么得来的莫森一角,他身上的谜团太多了,《囚笼》是出道作,此前又没有半 点在娱乐圈活动的痕迹,最早能查到跟文娱有关的只有去年在时代广场的街头演唱,以及M站的音乐上传。 光凭这点信息,不知道的还以为秦绝会走歌手、音乐制作人的路子,却不想他在演员路上高歌猛进,出道不足一年便摘得「海明珠」影帝的桂冠! 天赋? 努力?莵 还是……机遇? 这可是贺栩啊,普通演员进一次他的剧组,最次也能镶一层金,从此在个人履历里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能当上贺栩的角,那可真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说这里面没点猫腻,大家还真有些不敢信。 秦绝演技如何,有实打实的「四特」奖杯在,有《娱乐实习生》里的优异表现在,明眼人都是认的。 但根据他本人所言,「《白昼之雨》那会儿还不太懂演戏」,那……他又怎么能在试镜中脱颖而出? 《囚笼》导演蒋舒明是贺栩的弟子,所以,这是意外被发掘出潜力的关系户? 几次接送机自费包车负责粉丝来回,涉及秦一科技「彩虹系列」,莫非,是他背景大过天?莵 再往阴暗处想想,贺栩对待他与对待亲孙子别无二致,难道,真是遗落在外的血脉? 又或者,是娱乐圈避不开的腌臜事,背后有某些不可言说的交易……? 方天航一石激起千层浪。 大家都想知道的问题,被他给大胆地问了出来。 有人庆幸,有人暗喜,有人妒忌。 方天航本人也正提心吊胆,暗自忐忑。 这原本是他「待问列表」里的最后一个问题,是被师父提醒着需要改改措辞的问题。莵 但,好不容易捞到起立提问的机会,他太紧张,太好奇,把师父的叮嘱全都忘了! 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一股脑问完了! 方天航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问题……能得到正面回应吗? 台上,贺栩早有预料,波澜不惊,秦绝面色不改,神情平静。 唯独汤廷不同,他特意抬眼看了看方天航,嘴边挂上神秘的笑容。 不错,不错,后生可畏。莵 这小伙子胆子够大,他喜欢。 原来还打算着让混进媒体堆里的自己人在合适的时机举手问出这个问题,没想到在这之前,这个叫方天航的记者竟然抢先出言发问。 当真是一着妙棋。 汤廷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轻咳一声,扶过麦克风。 「感谢这位方记者的提问。 「对于你的问题,我想我们可以首先分享一段给大家。 「请看大屏幕。」莵 黄油奶酪 ------------ 第一千八十二章 《白昼之雨》选角视频公开(下) 会场内灯光渐暗,遮掩住了台下媒体惊疑不定的神情。虨 什么情况? 本以为是方天航这个入行尚浅的愣头青记者突兀提问,看贺栩他们现在的样子,却像是早有准备……莫非,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留给众人疑惑的时间并不多,没过几秒,大屏幕呈现出清晰影像。 画面里是个面积不大不小的厅堂,贺栩、汤廷、穆思思坐在深处,六块显示屏吊在高处,摄像师和导播一应俱全。 毫无疑问,这是一处试镜现场。 记者们精神一振。 有试镜,就代表秦绝被选为角是过了「明路」的,而不是影视圈内极其常见的「主要演员内定」。虨 不得不说,敢于当众公开试镜记录,也彰显了《白昼之雨》制作方的底气。 里传来鼓掌声。 画面随之切换到「观众席」,镜头晃过许多人的面容。 包括赵良在内的媒体工作者表情微变,他们这些眼神好记忆佳的人都认出其中有秦绝,有刘哲,有其他几位在娱乐圈颇具名气的演员、流量明星,后排还有一些圈内知名经纪人等等。 原来那么多人都参与过《白昼之雨》的角选拔? 这件事有人知情,有人抱有怀疑,如今得见里的阵仗终于可以确认这一事实。 同样,这些隐藏在背景板里的信息也打脸了先前的某些「官方消息」,譬如某演员高调宣扬自己参与了贺栩执导影片的角色试镜,事后又宣布因为档期调整不来于是协商之后遗憾退出,还称贺导觉得很可惜,期待与他的下次合作巴拉巴拉。虨 现在看看他和他经纪人在试镜记录里的脸色,明显是落选后自己又给自己脸上强行贴金嘛。 啧啧。 一些记者心中暗笑,另一些记者则重点。 此时,正是秦绝、刘哲,还有另外一位候选者在为前方空地里的试镜演员鼓掌。 掌声渐歇,试镜演员走回座位——大部分记者微微皱了皱眉,他们都特意看了这人的脸,然后发觉并不熟悉——秦绝随之礼貌举手: 「可以到我了吗?」 「来吧。」面试官席里的汤廷道。虨 方天航死死盯着大屏幕。 这个正在试镜的秦绝,与刚才预告片里的莫森已有八九分相似。 脸色与肤色尽是病态的苍白,身板瘦得夸张,似乎也没有现在那么「贵气」,演员初入行的青涩与个人气质里的老成同时出现在她身上,形成微妙的矛盾。 方天航兴味盎然。 一整个会场的人都在看中的秦绝淡定地鼓捣道具血,做演戏的前期准备。 动作间充满了奇怪的专业。 不是对表演的专业,而更像是对……「带血戏码」的专业?虨 方天航更好奇了。 秦绝起身走向空地边缘,轻吁一口气。 瞬间,她缩肩驼背,浑身气势从一个淡然冷静的演员,变成畏畏缩缩的年轻学生。…. 会场内的媒体记者纷纷肃然。 试镜记录继续播放,机位适时切换,秦绝的无实物表演令在场众人心生荒谬。 不只他们有这样的反应,没见过也不知道这些内幕的何畅等人亦是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 台下甚至有人揉了揉眼睛。虨 这是无实物? 你特么在逗我! 与其说是无实物,不如说是有实物,但实物全都透明了,看不见! 这样他们还能在心理上勉强接受一下! 里的秦绝「被」推得踉跄,「被 」拽得失去平衡,摔在「墙角」。 下一秒,她「被」提了起来! 场内响起抑制不住的惊呼。虨 坐在长桌后的汤廷猛地哆嗦了两下,像喝嗨了似的表情沉醉,心里这叫一个舒坦。 憋死我了,可算把这段放出来了,终于不只有他一个人被秦绝神乎其技的动作戏差点吓死了! 好爽,爽得难以言喻! 都给我看!! 汤廷简直嘚瑟得想抖腿,这股舒爽太明显,仿佛隐藏在黑暗里的那张脸自带「我得er意地笑~我得er意地笑~」的BGM,惹得隔着一个贺栩的秦绝都忍不住扭头看了他两眼。 大屏幕里的试镜实录还在播放,秦绝「被」扔「书包」,「被」摔出去,她演得太逼真,配合着不知何时抹在额角的道具血,愣是给人一种错觉—— 「卧槽,难道我真的瞎了,看不见布景也看不见正在欺凌秦绝的那个配角演员?」虨 揉眼睛的人越来越多。 这段试镜还很鸡贼地在该给特写的时候都给了特写,谁让当时在场的除了隐藏摄像头外还有六个明晃晃的摄像师,当真是物尽其用,把一段校霸欺辱老实学生的戏份在秦绝本就出彩的演绎下剪辑得更加扣人心弦,险象环生。 《妙影荟萃》的副主编赵良极其缓慢地吸了口气,然后不自觉地憋了两三秒,才慎而又慎地缓缓吐出。 里的秦绝,不好看,不美观,姿势扭曲得很怪异,有股恐怖谷的既视感。 但非常真实。 只要注意力紧紧跟着这段,只要有那么一些想象力和理解能力,都能意识到里的这个学生被人强行束缚着,几次踢打,屡屡抓着他的脑袋往下按。 然而这整个过程中,画面里只有秦绝一个人。虨 无形的恐惧宛如粗糙扎人的藤蔓从脚底窸窸窣窣地蔓延到上半身,赵良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一个大特写。 秦绝瞳孔失焦,直愣愣地望向前方,脸上尽是水痕,不是眼泪,是这之前她自己抹上去的矿泉水。 可怕的银幕冲击力。 有人不禁想到——这样的演技就该在纤毫毕现的荧屏巨幕上展示出来,不然何止是浪费,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也有人根本没有联想到这类问题,他们看进去了,像当时坐在观众席的那群人一样,在为这个无缘无故被欺负的少年感到揪心。…. 一些更为感性的记者,直接在秦绝颤抖着干呕的时候移开了眼神。虨 原来《熔炉》时期展现出的强共鸣演技,早已有之。 里秦绝试探着抬眼向周围看去,后期毫不留情地切到俯视视角,隔着屏幕,众人只觉自己正是那些对被欺凌者冷漠旁观的「不存在的路人」。 真想冲进去帮他一把。 抱住他,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可惜没有这样的人,试镜记录中的秦绝瘸着一条腿站起又跌倒,跌跌撞撞,蹑手蹑脚,躲在床底止不住地打着哆嗦。 如是往复。 仿佛看不见尽头。虨 就在场下众人因为无力感而痛心,乃至于心生逃避、倍感烦躁之时,脖颈衣襟血痕点点的秦绝敛起呆滞绝望的神情。 她站起来,拍打灰尘的动作变得冷淡,脸上只剩下平静。 有些人心生期待,有些人想到看过的预告片,有些人回忆起查到的剧透。 无比复杂的滋味萦绕心头。 还是那个懦弱的学生,然而这一次,懦弱只是伪装,是将霸凌者引到体育仓库的圈套。 秦绝抓着「什么」一步步走来。 会场内坐在前排的媒体们下意识向后靠了靠。虨 嗡! 是「什么」用力挥下带起的风声! 「咕嘟……」 周遭寂静,零星的咽口水声异常明显,有的来自场下,有的来自台上。 宛如搞恶作剧一般,后期将秦绝走向摄像师、伸手捧起摄像头的第三方镜头和歪斜机位拍摄到的第一视角交叉剪辑。 一边是脱离于现实的表演。 一边是活生生的反击实录。虨 说不出的幽默与荒诞。 特写里的秦绝咧开嘴角,死寂如潭水的眼神再看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两口深井无风自动,泛起饶有兴味的涟漪。 ——「原来伤害别人,这么有趣啊。」 …… 「我的表演结束了,谢谢大家。」 试镜记录在秦绝鞠躬说出这句话之后走向尾声,在面试官席位处停留几秒便结束了。 大家都看得到穆思思脸上残留的后怕,汤廷脸上未褪的惊愕,以及贺栩虽没有明显表情,却隐隐在沉思的面容。虨 灯光重新亮起,恍如隔世。 汤廷贴心(且得意)地停顿了几秒,才慢条斯理地将台式麦克风扶到嘴边:「刚才那位……方记者?你好。」 「啊……啊,您好。」场下的方天航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应了一声。 汤廷装模作样地露出谦虚笑容。 「以上是演员秦绝在去年十一月二十七日参与《白昼之雨》角试镜时的记录。」 他操着非常谦虚的口吻说了一串常见的场面话,比如试镜中秦绝展现了他的实力,展示了他对角色的理解,虽然演艺履历不深,但实打实的精彩表现和值得挖掘的个人潜力令包括贺栩在内的面试官决定尝试这位新生代演员,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这些话术放在平时都是媒体记者们早听得耳朵起茧的内容,可秦绝这样的试镜情况……虨 众人面面相觑。 这「场面话」,好像不是场面话,确实是真的啊! 大家蓦然有股憋得慌的便秘感。 你汤廷也真是的,明明不是客套,就不要做出一副在认真客套的样子好吗! 这是什么「小人得志」的嘴脸! 吐槽完汤廷,幽幽目光又转向秦绝。 「那时候不太懂演戏」是吧?虨 你管这叫不太懂?! 迎上一众「就知道你在凡尔赛」的谴责目光,秦绝汗颜。 「——总之,能够在试镜中遇到这样一位年轻有为的演员,无疑是《白昼之雨》这部影片的幸事。」 在旁边叭叭叭的汤廷终于快要说完了,「不瞒各位,我与《囚笼》的导演蒋舒明私交不错,秦绝当初也正是由老蒋推荐而来。有趣的是,当时我对这位候选者的印象仅仅止步于‘他武戏据说不错,这一点,没想到在文戏上,秦绝给了我们很大的惊喜。」 都是浸Yin娱乐圈的老油条,汤廷对「关系户」这种猜测心里门儿清,索性毫不避讳。 事实如此,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更何况这样的内部举荐和一般公司里职场同事引荐熟人、简历内投没什么区别,都是圈内常有的人际往来,并非那种民众眼里见不得光的「关系户」,汤廷简直不是心里有底,他心里都盖起一层楼了。虨 而且说句实话,跟刚刚的试镜记录相比起来,他这点爆料完全不值一提。 谁在乎这点蒋舒明推荐不推荐的破事啊,有新闻敏感度的记者肯定都去吹秦绝演技好吧! 如果不吹,说明他们眼光不行 ! 指指点点.jpg 方天航显然也是有眼光的那一类,汤廷直接一个砸下来,他脑袋晕晕乎乎的,纵使心里有许多诸如「那秦绝到底是怎么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这样恐怖的身体控制力」等问题,此时也问不出来了。 「咳,顺便还要说明几句。」 汤廷比了个手势让方天航先别着急坐下。虨 「相信看完方才的试镜实录片段,各位媒体朋友都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了《白昼之雨》这部影片讲述的核心主题是什么。」 这句话才是货真价实的场面话,今天能坐在这个会场里的记者,基本都从各个渠道知晓了这件事。 「所以我方在此表示,将刚才对方天航方记者提问的全部回应,独家授权给他所属的《迷影人》。」 场下稍起喧哗,不少人向方天航投来的目光都掺杂着「你小子真是捡了个大饼!」的羡慕嫉妒恨。 汤廷这个福利给得相当实在,有他当场这句话,其他媒体在《迷影人》发布相关报道前最多只能暗搓搓地提一两句擦边内容,必须把「第一手消息」的名位留给有独家授权的《迷影人》。 这是新闻媒体界不成文的规矩,哪家报社要是正大光明抢饭碗,说明它在这一行里是真不想干了。 「同时,出于新片上映避免剧透的考虑,我们希望《迷影人》可以专心撰稿,细细打磨……」虨 汤廷说得很委婉,言下之意是让你们报道,你们可别公映第一天就把校园暴力这个核心主题给抖出去了,至少憋个五天左右吧。 「啊?」方天航一愣,旋即回过味来,「哦哦哦、好的!我方一定会沉下心认真细致地打磨稿件,以质量为重,慢工出细活,嗯嗯……」 有了这个独家授权,他们《迷影人》确实不用跟同行挤破头皮赶在第一线争相发稿,方天航哪里会对汤廷的要求说「不」。 看他这么识相,汤廷更加满意。 「咳,再次感谢方记者的提问。」他笑容满面地请方天航落座,「请问还有哪位记者朋友想要提问?」 黄油奶酪 ------------ 第一千八十三章 汤廷话音刚落,场下唰啦啦举起一片手,放眼望去像一大块摊平的海胆。顸 能坐在今天这个会场内的媒体记者,其应变能力有多高自不必提,方天航这个先例一开,顿时大家的提问都往更犀利的方向发展。 然而汤廷很快向他们证明了同样的套路不见得会收获同样的结果。面对尖锐的问题,汤廷打得一手好太极,仿佛刚才没用完的场面话余额都花在了现在这时候,听得这几位提问的记者一阵吐血。 然后转头对方天航怒目而视:你小子果然是安排好的吧! 方天航:??? 不久,《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按时结束,一众媒体或满足或幽怨地有序离场。不过刚走出会场的大门,他们便步履匆匆直奔停车场,连停下来与同行打嘴仗的时间都不愿浪费,一个个抢着回去撰稿。 方天航也在快步疾行的人群里,他很急,急着赶地铁。 几分钟后,方天航的师父收到一条业内熟人发来的语音消息。顸 「啧啧啧,你徒弟厉害啊!」那人半是阴阳怪气半是羡慕地说道。 方天航的师父:??? 他把自家徒弟刚发的消息拉出来看了一遍。 有些收获,上地铁了,等回来当面聊……看来看去,好像没什么特殊的。 这小兔崽子又在外面给我惹啥事了? 方天航的师父陷入沉思。 ……顸 休息室。 《白昼之雨》的主创团队没有着急离开,一是仍有粉丝在周围徘徊扎堆,二是难得剧组重聚,又有贺栩指点,大家都想在「课余时间」里多多交流复习。 工作人员呈上茶水,李洪川坐在贺栩旁边请教刚才没听懂的点评,高木龙与甄楚楚在聊天,何畅、王茗各自与执行经纪低声沟通,隐约有「粉丝」、「发V博」、「不妥」等字眼飘来,或许是在商量是否该公开管束粉丝,提醒他们不要在楼下长时间逗留。 秦绝低头看手机不说话,定档发布会的事情传得快,从开始到结束的这段时间里,已有所谓的热情粉丝将之前拍摄的分享到了「秦绝的家」。 其中秦绝快步上前替贺栩挡开摄像头的片段尤其受欢迎。 【啊啊啊啊好敏捷好帅!!】 【解锁朗狼新皮肤!】顸 【呜哇,新衣服好好看】 【提前吃到路透真是太幸福了】 【吸溜吸溜……】 没有几个人在乎周遭有多纷乱嘈杂,也没有几个人认真思考这种未经允许就涌去路边蹲点拍摄的行为究竟有没有问题,放眼望去,只有大片夸赞好苏好帅的舔屏发言。 仅有的几条出处、委婉提醒「这样不太好吧」的评论,也被诸如「呃呃呃」、「别煞风景好吧真的很扫兴诶……」等回复驳斥了回去。 看上去,竟是前线拍摄者成了难得的正义,是「冲破千难万险搞到最新鲜物料,造福大家的菩萨」。…. 秦绝闭了闭眼睛。顸 这帮人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秦绝有无人机帮着阻挡有她出镜的镜头,他们就不专门对准她拍,把焦点对在别人身上,等拍完了再把背景板里的秦绝单独截取锐化,成功瞒过无人机。 要怎么办?难道还能把所有涉及到秦绝的画面全部过曝?如果真是别家的粉丝,想拍何畅,想拍王茗,结果只因为镜头里那么一丁点的秦绝就直接被「误伤」,那又该怎么算? 很累。 看着那些只在乎「新鲜秦绝」,只顾着「啊啊啊好帅」的卿卿们,心更累了。 察觉到贺栩似乎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秦绝强行舒展眉头。 「发几张俯视图和近景图,也可以,让家里人看看现场到底有多吵有多乱。」 她低声跟扈长铗道,「所有在家里第一手发布今天‘路透,的,直接以疑似泄露个人隐私、行程信息和妨碍公共秩序等理由标记拉黑。」顸 「是。」扈长铗应声。 「还有,那些发评论的……」秦绝止住话头,叹道,「算了,这个先放着吧。」 有些卿卿总觉得,我没有去现场,没有给秦绝添麻烦,我只是在网上蹲一蹲「太太们」的前线物料而已,这有什么关系。 但是「大家都这么想→客观上一大群人热情追捧→变相鼓励更多人破坏家里规则冲前线乱拍→给秦绝本人造成困扰,同时影响卿卿们整体的外界风评」这条道理,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理解。 有的孩子是单纯,真不懂。 有的人则是明白,假装不懂。 反正有新图,有新,我先舔了再说,我先爽到再说。顸 真抓也抓不到我头上对吧?又不是我拍的,我就看看。 这里面不乏许多秦绝非常眼熟的卿卿。 秦绝能做什么。 指着鼻子骂她的家里人,说她们自私吗? 可是谁没私心,能在她尚未出名之时就在「秦绝的家」活动的卿卿们,当然都是出于对她秦绝本人的喜爱才来的。 也正是因为出于喜爱,她们才会忍不住想看更多的照片和。 要处理,怎么处理?顸 不惜花钱买「独门资源」的,光明正大四处宣扬的,持续留评论的,只悄悄看一看的,偷偷摸摸保存然后私下里和亲友小窗分享的……细分之下又有好多好多种情况。 一竿子打死,肯定不行。 全部放任,问题会更大。 秦绝压下心里那点愈燃愈旺的烦躁。 难不成还要她根据所有的细碎案例给自己的家里单独立法?别闹了! 眼看着高木龙走过来,秦绝一秒控制住微表情,将脑内的风暴扫到边角。 「在减肥呢?瘦了这么多。」她露出笑容。顸 「哎,努力减着呢。」 高木龙「嘿嘿」憨笑着在秦绝旁边坐下,「之前都在上综艺,太好认了,所以……」 秦绝颔首。 这是综艺咖的常见弊病,因为「刷脸」刷得太频繁,已经在大众心里留下了固定的搞笑耍宝印象,正经演戏的时候难免会让观众出戏,自然也就容易觉得「XXX不适合演戏」或「毫无沉浸感,XXX演的这是什么烂片」。 高木龙能下定决心改变身材,可以看出他是真想借着《白昼之雨》认真转型。 「挺好的,也能拓宽戏路,加油。」秦绝笑道。 「嗯嗯。」高木龙笑呵呵地应着。顸 又犹豫了一下道:「秦老师,您今晚方便吗?要不要一起吃顿饭?」 高木龙说着压低声音:「我爸妈一直想当面感谢您。」 当初如果没有秦绝赠的酒方子,他们高家酒业根本不会发展得如此辉煌,他也不可能如愿继续逐梦演艺圈。秦绝于高家,于高木龙,都有大恩,他们是绝对不敢忘的。 秦绝有些诧异,随即也想到了这一节,摇头笑笑。 「秦老——」 「别,这次真不是我躲。」秦绝打断高木龙的恳求,温声道,「我有重要的事,今晚必须到沪城。」 黄油奶酪 com,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 第一千八十四章 封氿仙与纷乱场 高木龙面露遗憾,又很快收敛表情:“好的好的,那就不耽误您了。” 秦绝捕捉到他的愧疚和失落,心念一转: “忘了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那张酒方子并不是我的所有物,我只是遵照原主人的嘱咐选择了你们高家。 “创造出酒方的是一位老者,多年前已经牺……仙去了。据他所说,他在这世上没有留下后代,生前死后身旁都只有酒。所以我想要不这样,你们若是真心想感谢,就替我给他老人家立个牌位,逢年过节带着好酒去看看他。” 秦绝含着笑意,“免得我这个负责挑选传承者的搬运工还要承你们的恩谢,你们歉疚难受,我心里也不得劲儿。” 高木龙听得认真,毫不怀疑。秦绝的年岁摆在这,平时擅长的又跟酒水没关系,他也和家人有过类似的猜测,如今听秦绝亲口告知是长辈遗留下来的酒方,只觉得心头那块拼图终于严丝合缝,一时间满是感慨。 “原来是这样……”高木龙喃喃。 “嗯。那老头子,咳,老人家没别的志向,只希望后来者能珍惜他的酒方,好好地传扬出去,也用心传承下去,别让好东西断了代。”秦绝说道。 高木龙用力点点头:“一定,一定!” 又忙不迭问:“秦老师,那位老先生叫什么名字?” 秦绝“嘶”了一声,疯老头张口闭口都是酒,从来没告诉过她和七军师他姓甚名谁,而且从记忆里的言行来判断,他应该是平行世界的地球人,基本甭想在蓝星龙国的身份信息库里对得上号。 还真是除了“酒”和“疯”以外全无特征…… 略作思考,秦绝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点开手写。 手指在屏幕滑动,一笔一画渐渐拼出字形。高木龙凑过去看,小声跟着念:“封,氿,仙……” “嗯。”秦绝面不改色。 封氿仙,疯酒仙,以那老头除酒以外万物皆不在乎的性格,应该不会介意她谐音得如此草率。 写完后秦绝截了个图,在飞讯上发给高木龙。 高木龙感慨万千地存好图片,不忘关切一句:“秦老师去沪城是公事还是私事?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秦绝失笑:“嗯,好。” 想了想又道:“既然这样,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一瓶适合女士的红酒吧,我下午四点落地沪城,红酒晚六点之前能到吗?” “没问题!”高木龙一口应下。 …… 李蕴书的手机叮咚作响。 【@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抽抽姐快看新物料!!】 同好们的艾特提示音听得专心做事的李蕴书打了个激灵,她看一眼消息,有些犹豫地回复道: 【还是路透吗?路透就算了,经纪人在家里几次三番地呼吁不要蹲线下,刚才发的那个现场视频乱哄哄的真恐怖,心疼小狼……】 【不是啦!是《白昼》的官方图透!】 【[图片.jpg]】 【看,主创团队大合照!】 李蕴书顿时支棱起来:【让我康康!!!】 看完图,点开“秦绝的家”,果然讯息同步更新,各个角度的秦绝官图铺满首页,再看V博等APP,不出意外《白昼之雨》定档10.7的新闻已经在各个平台挂上头条。 李蕴书一边摸鱼看帅哥,一边微妙地松了口气。 像前线拍照、路透视频这些,她通常都不会特意去找,但如果偶然在哪里看到了,也会点进去看看。 别的不说,今天上午小狼那个大跨步侧身给贺导挡住摄像头袭击的画面,是真的好帅。 但没过多久,家里就公开了两条半分钟的现场实拍,李蕴书这才意识到没有了后期滤镜和手动BGM,真实的线下究竟是怎样的混乱现状。 只能说细思恐极。 上传到网络上给大家看的短视频,多半都是蒙着一层柔光滤镜、特写边框,然后配上音乐和慢镜头,给人的感觉就是“哇~秦绝太帅了~”,只顾着嘶哈嘶哈,根本想不到也不会去想背后的东西。 直到家里官方发布现场实拍,才让众多卿卿看到了赤裸裸的真实感。 也难怪秦绝会不断强调禁止大家自发追线下。 拥挤,杂乱,无序而危险,隔着屏幕看了都感觉心慌。 揭露得太直白,以至于李蕴书看到公告的时候有点心虚。 虽然她没追线下,但是她看了那些人拍的视频,而且说实话,如果下次还有这样的视频推到首页,她会不会点进去看……也很难说。 唉,还是官方物料好,可以看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有道德负担! 正想着,消息提示声接连响起,李蕴书下意识点开群聊。 【哎好烦呀,好几个太太都被封了】 【家里好像还禁了路透,以后视频都不能传了】 【呃啊,好严格,感觉绝哥火了以后家里有点矫枉过正……】 【刚刚那个姐妹你看全啊,没有全部禁路透,禁的是那种“近距离路透”,现场视频里好多摄像机和手机都快怼秦老板脸上了,我反正觉得禁得挺好】 【好耶!!太太说家里不能发以后就在E站和V博发!我火速去关注!】 【这样追线下真的好么orz我们家里已经物料超级多了,直播录播一抓一大把,别家看了都羡慕,真不用再计较一次两次线下吧。。。】 【嗨呀物料不嫌多嘛!!!】 【想看私下的绝哥也很正常啦,难道你不好奇?】 【_(:з」∠)_那啥,我们不是卿卿咩,为什么要做秦老师不喜欢的事呢】 【唉我是没什么意见,禁不禁的都行,但是我觉得这段时间家里真的太严肃了,感觉动不动就在“军训”,这个不行那个不让的,绝哥热度起来以后肯定会有这种不听劝的粉丝,饭圈不就这样,大家心里都清楚管也管不住,所以我觉得差不多就得了,没必要在家里反复耳提面命的,看多了反而有点烦其实……】 【确实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打开家里了(_ゝ`)】 【可是不管更不行哇,不都说粉丝行为偶像买单么,秦老师多说两句多表态度,至少哪天真出什么事大家也知道他尽力了,真不是他的责任】 【宝,你没懂我意思,我的重点是明明大家可以无视不开心的东西,多珍惜那些正常的交流,就比如A和B是好朋友,但A总是和B吐槽或者讲负面的内容,B肯定觉得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咱俩在一块多聊聊天,听几首歌,看看电影啥的】 【我明白,但问题是我们卿卿群体人很多,秦老师只有一个人,让他强行无视那些不听话惹麻烦的粉丝,只当没看见似的跟我们乐呵呵地相处,那他自己内心压力得多大啊,总不能全都让他扛着吧】 【插一句话,其实我不懂为什么小狼之前都跟我们说过“不喜欢就不要理”,结果他自己现在天天理。。。】 【不是……不理不行啊,他终究是“正主”,哪能那么轻松说不理就不理,真的放任出事他会有责任的,你以为朗狼很想理吗otzzzz】 【???凭什么说太太不听话添麻烦啊,拍物料的都是菩萨好嘛!我真无语了太太追前线那么辛苦还要被自己人背刺】 【……?官方都发公告说不要查绝哥行程信息了,这是越界行为,到你嘴里就是菩萨是吧】 【为什么不能追啊,别的明星饭圈都在追,没必要这么上纲上线】 【别吵架,我想替太太们解释一下,“大炮”是长焦镜头,隔着很远就能拍得很清晰,意思就是我们看到的那些很近很高清的图片,在拍摄的时候并没有直接把镜头怼到秦老师脸上那么过分,大家误会了……太太只是普通地站在不远处拍点图而已,被封了真有点冤的】 【重点是查、行、程、侵、犯、隐、私!!到底要我说多少遍啊,《娱习》时期小狼被人找上家门然后跟妹妹被迫搬家的事情你们全都不记得了是吧???你也说了就几张图而已,不拍会死吗?就差那点图?!我看是差那点被圈子追捧的虚荣心吧!】 【呃,那你去和前线拍照的人说啊怼我干嘛#流泪#流泪】 “………………” 李蕴书心累地放下手机。 她想起自己刚入坑的时候,那时家里的生态还是“家”,不是“圈”,现在却不知不觉已经成了粉圈,甚至已有许多卿卿心里直接默认“秦绝的家”等于“另一片V博社区”,以饭圈人自居,带来很多以往从没见到的话术和理念。 新旧粉丝的冲击,第三方看乐子的路人,多方混战,李蕴书能感觉到秦绝在很努力地维持着这个家的框架,但她也不得不承认,站在她自己,一个平平无奇偶尔做点手书二创的卿卿的角度,确实会觉得在家里很累,已经不太想经常回家了。 “唉……”李蕴书一手托腮,小声嘟囔,“还不如不火……”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对,表情更加纠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一个艺人“火了”,就必须被“饭圈”牢牢绑定? 以前,二十几年、三十几年前的演艺圈,会这样么……? 唉。 好愁啊。 她自己加的飞讯群都会聊着聊着吵成这样,家里和外面乱成什么样已经完全不想看了。 李蕴书把桌上的手机翻了个面,盯着手机壳发呆。 她只是个普通卿卿而已,就这样疲惫,秦绝本人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小巧的桌面时钟里,指针滴答滴答向前走着。 傍晚五点半,抵达沪城的扈长铗收到了一瓶红酒。 又过半小时,从苏城过来的张明怀里抱着一束花。 晚六点,一脸素颜作休闲打扮的秦绝带着花和酒,按响陆医生住处的门铃。 3200+,有(糟心的)弹幕,所以加了字数 —— 明天(3.25)单休无更新 ------------ 更新删 (´-ι_-`)开门见山,我卡文了。 很重要的章节,所以写了删,删了写……感觉有点钻牛角尖了,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昨天(3.25)是这周的单休,无更新。今天(3.26)是请假,字数待补。 不知道要卡几天,总之当天没更新=当天请假等着以后补更。我自己都有记着欠债,基本不用担心更新赖账的问题…… 大概就这样。 我继续卡文去了。 写到满意或者觉得实在写不出更合适的了就来更新。 ------------ 第一千八十五章 花与酒 将近一年未见,陆医生与记忆里没什么不同,仍是化着淡妆,辨不出实际年龄,眉目气质蕴着独特的韵味。 “好久不见。”秦绝将护在臂弯里的花向前一送,“我又来打扰了。” 陆医生露出柔和的笑容,接过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花束,侧过身请秦绝进门。 秦绝换鞋走进客厅,余光打量着家具设施。它们的布置与自己上一次见到的时候毫无分别,和陆医生这个人一样,自始至终、由内而外渗透着极有分寸的宁和。 红酒瓶的瓶底与茶几表面碰撞出浅响,陆医生像对待老友般口吻平和地招呼秦绝先坐,自己姿态悠然地拿出一只粗陶花瓶,拆开包裹在根根花枝外的牛皮纸,添水、插花,随后打开橱柜,找出开瓶器、醒酒壶、漏斗、滤布和两只高脚杯。 秦绝全程陷在沙发里,视线虚虚落在墙面的布艺挂画上,一边发呆,一边等待。 亮度适中的暖色调灯光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她压抑于心底的焦躁,但也仅仅是有所缓和,她听着陆医生的脚步声逐渐临近,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以患者应当积极配合治疗的心态强迫自己松懈下来,放松,再放松。 汩汩水声,秦绝睁开眼睛,注视着深红色的酒液不紧不慢地流入长颈大肚子的醒酒壶。 她迟了一秒才闻到酒香。 比葡萄的香气先抵达大脑的,是铁锈味。 与小狐狸的先天性“听觉-视觉”联觉不同,这是后天被迫建立起来的感官连接。 一种条件反射的通感,一种可笑又可悲的幻嗅。 生活在和谐年代的正常人可以捧着酒杯,噙笑聊起不同年份的红酒有着怎样的不同的色泽,而秦绝面对相同的颜色,只能联想到倘若它出现在活人身上,那么这个人伤了多久,死没死,血是否还新鲜。 眼前突兀闪回大量的记忆碎片,秦绝皱了皱脸,伸手抹了一把疲惫的眉眼,手指转而捏起鼻梁。 陆医生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看到花束卡片的落款是‘一隅’,它有什么故事吗?”她柔声开启话题。 秦绝放下手,看向粗陶罐里参差错落的花枝。 “……赵姝静。”她哑声吐出一个名字,“一个老朋友。” 空气陷入安静。半晌,秦绝抬起眼睛,与陆医生温蔼的视线对上,起初是疑惑,旋即才恍然意识到陆医生没说话是在耐心等待她的下文。 但她不知从何时开始再次养成了把话憋在心里的习惯。 寥寥数语,便闭口不言。 秦绝垂眸沉默。 她感受到陆医生的眼神依然落在自己脸上,没有催促的意味,没有不顾一切的、狂热的好奇与探究,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漠不关心,不在乎自己和自己将要诉说的内容。 这是一个非常舒适的倾诉环境。 我们不熟,但是我在。 不熟,就不会令人产生“我说出的这些话会不会影响对方,会不会给对方施加负能量”的心理负担。 我在,意味着我在听,我在乎,并且在乎是因为我是你的心理医生,而不是因为我是你的亲朋好友,我关心你,所以你必须说出口,让我关心。 人的心理活动和深层情绪非常复杂。 越是温柔细腻的人,越容易承担无形的精神压力。 秦绝在沉默中渐渐变得松快。 她松开十指交叉放在腿上的手,向后蹭了蹭,找到一个更舒服的瘫在沙发里的姿势,再抬头时,陆医生软和的眉眼依然在向她传达一个信息—— 你可以慢慢来,放心地讲。 秦绝一下子笑了。 “专业。”她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又说:“稍等,取个材。” 陆医生稍一怔愣,随即点头莞尔:“好啊。” 秦绝于是挺起上半身,目光炯炯地仔细观察了一番陆医生,看她的整体坐姿、腿脚的摆放、双臂的姿态和手势,看她的面部微表情、唇角的幅度、视线落点,感受她周身上下的气质和散发的气息,再扩大视野,去关注衣着、首饰、背景家具的款式和灯光的颜色、亮度、打光方向。 秦绝摸出随身带的笔记本,把所有细节一一落笔,边写边再次说道: “专业。” 陆医生轻轻笑着,既不感谢也无自谦,并没有任何将谈话关注点转移到自己身上的意思。 秦绝还在写,一心二用接着先前的话题道: “赵姐是《囚笼》剧组的演员,演完这部戏她就退圈了,回老家开了间花店。当时我们聊起这事的时候,我有说过会去她那里买花,所以这次也一样。” “原来是这样。”陆医生应道。 又笑着问:“那么这瓶酒有什么故事吗?” 秦绝抬眼看了看醒酒器——现在那里面的液体在她眼里的确是酒了,只不过颜色像血而已,没什么好避讳的——她不假思索地说: “拍《白昼之雨》时帮了个小孩,一点举手之劳,他和他家、他和他父母倒是把这份恩情看得很重,正好我来这之前还在跟他聊,干脆找他帮点小忙,弄了瓶红酒过来。” 陆医生没有立刻追问秦绝的停顿和改口,面色柔和地点了点头。 “秦小姐有听说过一个有趣的理论吗。”她道,“一个人大多时候的选择,都有其心理状态的深层含义和隐形投射,而她/他本人有时并不会察觉到这一点。” “嗯?” 秦绝应了一声,写完最后两笔收好小笔记本,抬头与陆医生对视。 她对这个话题确实有些兴趣。 “花,经常被视为表达情感、陶冶情操的意象,给人以‘舒缓’、‘放松’的感觉。” 陆医生娓娓道来,“而酒,则同时有着‘细细品味’和‘麻木神经’的两种常见印象。” 秦绝略一沉吟,颔首。 “从这个层面来看,你带来一束花和一瓶酒,说明你内心既追求着脱离于现状、寄情于自然的悠然闲适,又在内心深处明白自己当前所处的境况很难脱身,于是想要自我麻痹,逃避现实。” “……”秦绝默然,几秒后才道,“你刚才说的理论很有道理。” 她瘫进沙发,仰头望向天花板,喃喃着说: “陆医生,你觉得我现在和一年前比起来有什么变化?” 很快,她听到一句回答。 “一年前的你缺乏人情味,现在却是人情味‘溢出’了。”陆医生嗓音平和。 秦绝闭眼,叹气,脑袋收回来。 “一针见血啊。”她睁眼,但耷拉着眼皮吐槽道,“一针见血到我都有点不想听了。” 陆医生弯唇浅笑。 “有什么我能帮助的吗?”她问。 秦绝沉思片刻:“我知道自己与之前相比有很大的改变。这些改变也曾经是好的,让我自己很满意,并且乐意沉浸其中。” “但后来却发展到了眼下这副状态。” 她轻轻弹了弹高脚杯,听它发出“叮”一声浅响。 “问题在于, “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2300+,3.26和3.27的更新待补。 ------------ 第一千八十六章 回顾治疗(一) 陆医生嗓音温和:“或许我们可以做一个详细的回顾。” “好。要怎么做?”秦绝点头。 “首先我需要确认一下,秦小姐,你对佩戴监测设备的感受是?”陆医生问。 “没什么感觉,可以接受。” 秦绝说完略微顿了顿,她以为自己这时候有所顾虑的是“不太能确定陆医生这里的仪器是否在她身上管用”。 陆医生将这点停顿收入眼底,轻轻颔首:“我明白了,请稍等一会儿。” 她起身, 先给秦绝倒了一杯温水,接着走去里间,半晌捧着一个比笔记本电脑略大的方盒回来。 秦绝瞥见方盒上的logo:“……” 好吧,果然。 陆医生没有急着打开盒盖,而是先将一份纸质文件递给秦绝。 秦绝快速扫视,这是一封知情同意书,内容很常见,对可能产生的风险和隐私信息的保密等都有阐述, 标准且严谨。 一遍看过,秦绝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遂拿出自己的笔在末尾签上姓名。 伦理程序走完,陆医生收好知情同意书,动作轻巧地移开盒盖,从中取出一支普通的水笔,一枚手环,一块显示屏以及支架,娴熟地插线、连接电源。 秦绝不是很好奇地旁观着这个过程,偶尔腹诽两句连接线未免太多,盲猜是不想搞得那么惊世骇俗,于是特地加了几根装饰用的。 没过多久,陆医生安装完毕,伸手扶了扶显示屏,微调它的朝向。 秦绝盯着屏幕:“看上去很像病房里的监护仪。” 陆医生含笑点头。 “外表和功能的确都很相似。”她道。 “那这些是导线和传感器?”秦绝说着接过手环, 在陆医生的眼神示意下戴在右手腕上。 “可以这样理解。”陆医生回答。 这枚手环和秦绝以往常用的作战设备不同,和市面上常见的运动手环亦是差别很大,它侧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导线, 与显示屏相连接。由于导线颜色各异,粗细不一,戴着手环移动的时候看上去很有一股不明觉厉的科技美感。 “这是秦一科技生产的监测设备。” 陆医生轻言细语做着说明,“通过测量包括皮肤电反应(GSR)和心率在内的生理指标,实时反映出手环佩戴者的应激反应,比如,你的血压变化、呼吸频率等等。” “一会儿我们从上一次你离开这里的时间开始,慢慢地,详细地回忆你过去一年的历程。在这个过程里,我会持续与你交谈,询问一些问题。你需要做的是,把某某时间段里你认为主要的,重要的,或值得记录的关键词写在纸上。” “这样,等我们回顾结束,就可以利用生理变量的数据来辅助我们寻找出你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 果然,和测谎仪差不多。秦绝心道。 这类以生理指标的数值变化来判定回答者是否诚实的机器比较鸡肋,因为影响一个人生理状况变化的因素有许多种,当回答者对问题的理解有偏差,或者被提问者诱导、恐吓,他/她生理指标的数据监测都会遭到非必要的干扰。 是以, 测谎仪及其判定结果在法律系统上不能保证有效性和可靠性,没办法作为定罪证据。不过,放到心理咨询的领域,如果患者愿意配合,这样的监测手段倒是能够为治疗提供不小的参考助力。 秦绝下意识看了一眼陆医生。 能拿到秦一科技生产的“测谎仪”,说明她在秦科和相关部门都有备案,是个背景与实力同样深厚的心理医生。 不浪费精力细想这些,秦绝低头看向手环: “所以简单来说,就是测一测我究竟在过去的哪些时间段里情绪反应比较激烈?” 陆医生笑了笑,像是默认。 “是个不错的方法。”秦绝道。 量化的数据虽然冰冷,但是直观且有用。 陆医生递上板夹和看似平平无奇的水笔:“你可以选择自己最舒服的姿势和书写方式。” 秦绝点点头。 嘀—— 陆医生开启仪器,很轻柔的一声提示音后,显示屏亮起,呈现出几行不断更新的波形。 “去年你来这儿的时候,是十一月份。” “嗯。” “当时《囚笼》已经杀青了对么?” “对。” “你之后接到了怎样的工作呢?” “《白昼之雨》的试镜。” “它在几号还记得吗?” “十一月二十七。” “那么,在试镜之前的这段时间,你都做了什么?” 秦绝在白纸的左边写了个“~11.27”,边回忆边记录:“演技训练,V博直播……因为坚决不接受粉丝在直播间花钱送虚拟礼物,因此稍微闹了一场。” 她笔尖停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后来那段录播还在E站鬼畜区火了一阵。” 秦绝面上在笑,心里则莫名有些苍凉。 她那时候还很顽固,尖锐,说话相当直白不好听。 反观最近,虽也是和卿卿们有事说事,却似乎挺久没有那股很强的攻击性了。 她的锐气在消失,不,在一点点被压抑。 因为是公众人物,因为名气大了,盯着的眼睛多了,所以说话做事都要提前考虑后果,直截了当的言语在出口之前都会在心里不断地权衡,然后修改、补充,争取不被误解,尽量减轻被断章取义的可能。 秦绝脸色稍沉,习惯性转移念头。 刚才回忆到哪里了?V博直播…… 唱歌,聊天,突如其来的礼物,自己强烈的反应,冷硬的态度。 还记得那时第一个带头在V博直播间狂刷礼物的是谁来着?“月朗秋风”…… 秦绝握笔的手陡然捏紧,嘴角抻出一条很平的线。 陆医生不动声色地瞄了眼显示屏。 “这段冲突你觉得重要吗?”她接着问。 水笔在秦绝指间转了一圈(意识到后她看了看陆医生,对方摇头表示不要紧): “重要,可以说从此奠定了我对待粉丝的基调。” 秦绝重复着当初那句话,“我是一个演员,我挣的是片酬。我不需要挣粉丝的钱,粉丝也不必给我花钱。” 陆医生轻轻点头。 “还有其他的么?”她问。 “……”秦绝回答,“自己的性格变化吧。回想起来,那时候很敢说,毫无顾忌,说着什么‘我人品就这样,脾气也一般,不会说软话好话,该怼直接怼’之类的。” “现在却无形中顾及着公众形象,没再说过这样的话了。” 陆医生注视着她,安静地眨了眨眼。 “好的。回到之前的问题……”确认秦绝的确说完了,陆医生语气平和地继续,“11月27日之前,你从我这里离开后不久。那么,先不与现在的你对比较,当时的你心境如何呢?” “挺好的。”秦绝思索,“在《囚笼》的杀青宴上跟大家吃饭,唱歌,心情很畅快。” “人生目标方面,就想着这辈子做个演员,好好演戏,先用心准备《白昼之雨》的试镜。” “大概都是些怎样的准备?”陆医生问。 “分析原作,写人物小传等等。”秦绝露出笑容,“初入行的快乐。” 陆医生含着笑点头。 “之后就是《白昼之雨》的试镜了。” “是的。” “你当时就有得知试镜结果么?” “没有,印象里等了两周,大概十二月中旬吧,接到了汤廷的电话。哦,他是副导演。” “这段等待的时间很难熬吗?” “完全不会,一种尽人事知天命的状态。日子过得很平常,偶尔开直播跟粉丝聊聊天,像线上自习室一样,一起安静学习。” 秦绝面露怀念。 跟现在比起来,当时的直播间人是真的少。 也是真的平静又安宁。 “下一个让你印象深刻的时间点是什么时候?” “去年年底,《囚笼》上映。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见自己演戏,还收获了专业人士的点评。” 秦绝道,“再之后,一月初《白昼之雨》进组。” 她想起今天上午的定档发布会,眼里染上笑意: “长达一个月的剧本围读,非常充实,非常的……幸福。” 2600+,先更一点,有点太累了,这章本来想直接来个超长章一发结束的。 (本章完) ------------ 第一千八十七章 回顾治疗(二) “接着是正式开机?” “嗯。”秦绝垂眼回忆,“只拍了二十天,但发生了很多事。” “有什么方便说,或者想要说出口的么?”陆医生坐得稍微靠前了些。 和举着长枪短炮渴望“猛料”的媒体记者不同,她的靠近不是为满足自身的好奇心,而是出于对秦绝情绪的关切,用肢体语言表达“我在这里”。 这个举动散发着善意的讯号, 秦绝心口微暖。 “能说的还挺多。”她口吻轻松,“当时觉得严峻的情况,如今看来已经没那么令人在意了。” 秦绝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影视空间里利用记忆碎片反复重温少年时被霸凌的片段;因杀戮欲失控不得不蜷缩角落以头撞墙;一把吉他,一首歌,一个十字路口;拂晓时分,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滑过脸颊的眼泪。 还有夜晚路灯旁眉眼柔软的梨木雅子;流着眼泪几近赤裸仍拥她在怀中的池田璃依;老爷子奋不顾身冲上来的身影和他的拥抱。 以及直播间的条条弹幕, 或哽咽或痛哭的种种声音,再往前推, 那个V博直播间被“爆破”的晚上, 临时起意的决定,彻夜不眠一手搭建起来的,“家”。 写在纸上的笔迹逐渐变得不连贯,秦绝唇边弯起的弧度也渐渐抿直,从怀恋变成感叹。 追忆和讲述《白昼之雨》拍摄时期的过往用了很长时间,秦绝尽可能描述得清晰细致,并直言“自己的暴力与施虐倾向在那次进医院后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和陆医生聊过差不多的内容。 “是比较激进的解决办法呢。”陆医生浅叹,“不破不立……很危险,幸好你挺过来了。” 秦绝噙笑点头。 “要吃点甜品吗?”陆医生询问着,眼神各自往水壶和醒酒器移动了一下。 在她们回忆的这半小时里,红酒已经醒好了。 秦绝犹豫一秒,遵从内心的感受选择温水续杯,然后和陆医生一起分了几块巧克力。 正如陆医生之前分析的, 她今晚带来一瓶红酒并不是因为自己想喝, 而是潜意识里想要自我麻痹。 既然话说开了,“借酒逃避”也就没必要继续存在于备选项里。 “《白昼之雨》杀青之后,你在做什么?”短暂的休憩过后,陆医生自然开口。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九个小萝卜头,秦绝眼神慈爱:“唱唱歌,跳跳舞,带带孩子。” “哦?”陆医生失笑,“听上去很惬意。” “确实。练兵的日子真是说不出的悠闲,跟退休了一样。” 秦绝笑叹,将柳华珺聘请自己训练“不是灰”和“千色”的事简单提了提。 算算日子,是有挺久没见过祁霜他们了。不论是她还是两个偶像团都处于绝对的事业上升期,忙得脚不沾地。 “这是三四月份的事吧?” “是。”秦绝回忆,“四月底我去参加金梅奖颁奖典礼,在现场见证了《囚笼》和岑哥获奖,感觉很好。” 又叹道:“那次行程也是‘家’里首次组织粉丝接送机。” 陆医生认真倾听,时而点点头:“五月份开始,是《娱乐实习生》?” “是啊。” 秦绝浑身上下顿时散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快乐和轻松,报菜名一般开始报日期。 “五月十五,第一轮录制结束,第二轮分组,当晚睡在拍摄大楼;五月十七, 第二轮录制结束,跟老方、袁萧还有星梁他们几个拍《空碑》,期间有次直播逛街……” 她顿住,笑容又敛起些许,半晌摇头笑了笑,微微失焦的眼睛里充盈着悠远的遐思: “那时我卿说,我越来越像个真人了。” “也是那个时候,我想给她们写首歌——后来确实做出来了,歌曲名字叫《致卿》。” 秦绝嘴角向上扯了一下,“我有很久,太久,没这样全身心投入地创作一首曲子了。” “即便是《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也和《致卿》是两个概念。” 想到刚刚回顾《白昼之雨》拍摄时讲过的事,秦绝低声补充道。 陆医生有几秒的沉默。 “秦小姐,我还记得你曾经的大学志愿报了作曲相关。”她道。 秦绝安静地眨了眨眼。 “是。不过那是很遥远的事了。”她说,“我现在是演员,也喜爱这份事业。” 陆医生不置可否,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目光温和地等待秦绝的下文。 “《空碑》偶有波折,总体进展得很顺利。” 秦绝继续道,“五月二十四,《娱习》第三轮录制结束,第四轮分组。” 她再次停顿一秒,眼神流露出淡淡的心疼。 “这一轮的作品关键词有‘缺陷’和‘矛盾’,我们构思了一个关于残疾弱势群体的故事。” “在前期筹备阶段,我开着直播练习手语,一位聋哑卿卿联系我……” 秦绝在纸上慢慢写出“龙雅剧院”四字,“两周,《熔炉》,一部令人印象深刻,参与过就绝对不会后悔的作品。” “这轮录制结束后,我接到了现在这部《心影链接》网剧的offer。”她补充了一点有的没的。 陆医生颔首。 “第四轮结束在六月初,六月中旬节目组给我们放了假,当时有在游戏厅里团建一天。然后,一次意外……” 秦绝笔迹加深,“我遇到了我妹妹。” 陆医生抬眼:“妹妹?” “嗯。早年在一起生活过,感情很好,后来因为一些事分开了,这次是再度重相逢——或者说重新相认吧。”秦绝简单道。 “我真正的家人不多,妹妹算一个。” 她说着写下“小狐狸”和“秦雨桥”,顺手画了两个圈做标记,满是溺爱地注视了一小会儿。 陆医生将秦绝蕴着惆怅和欣慰的复杂笑容收入眼底,微垂眼睑没有出声。 “再之后,是第五轮《非雁》的拍摄。” 秦绝丝毫没把薛媛的事情放在心上,记忆里有关这一茬的片段也不多。提起第五轮,她除了《非雁》这部戏本身以外,首先回忆起的是手心的触感。 不是很暖,因为流着血而有点黏腻,毛茸茸的,却没有太多的生命活力。 秦绝吸了口气。 刘梁和疤头冯那些事属于国家机密,她不方便说。 陆医生即刻捕捉到了她的为难,关心的目光望过来。 “我看见英勇者惨死,忠诚者殉葬,无辜的……生灵,惨遭虐待。” 少顷,秦绝将这口气缓缓吐出,“还有一位日夜思念着孩子的母亲,我牢牢记得她苦如槁木的脸。” 这番不折不扣的谜语人发言怎么听都是莫名其妙,但陆医生没有追问,她从秦绝的语气和表情里获取到了她的情绪信息。 有敬佩,同情,还有一些沧桑和悲怆。 陆医生斟酌着用词:“你切身参与了这场事件?” “嗯。”秦绝应声,散发的气息里多了份释然,“结局……姑且是好的吧。虽有遗憾,但也可以说是好的。” 陆医生点头:“辛苦了。” 秦绝微怔。 “我没做什么。” 她垂眸,用水笔勾勒出一只鸟类的形状,然后把这个粗糙的简笔画涂掉了。 2300+;26、27、29三天更新待补。 (本章完) ------------ 第一千八十八章 回顾治疗(三) 少许停顿过后,秦绝主动回归原先的话题: “第五轮结束后,很明显的一点是感觉自己忙起来了——在艺人的层面上。” “接触到了杂志拍摄和采访。”陆医生做过功课。 秦绝点头:“之前这类的工作我都会推掉。” “不喜欢么?” “觉得没意义。”秦绝道,“一个演员对外展示的应该是作品,而不是这个艺人本身。我不想回答诸如‘你喜欢什么颜色’、‘平时爱吃什么’这种问题。挺没劲的。了解这些又不能帮助观众理解我的角色,无非是听一嘴,图一乐, 没什么营养。” “还好《娱习》给安排到的两个杂志都非常专业,有在认真聊干货,遇到这样可以认真探讨表演和拍戏的场合我会比较乐在其中。” 陆医生颔首。 “我记得你还出席了煌乐团的演唱会?”她问。 秦绝哑然:“是。” 她突地露出自嘲的笑容:“我还是在那时第一次体会到站在舞台上被尖叫和欢呼拥簇的感觉。” “喜欢么?” “喜欢的。”秦绝坦诚道,“但是不能沉溺。” 搬运工要有搬运工的自觉,但凡她产生一丁点将平行世界的资源视为己有的心思,并觉得这样是理所当然, 那她这辈子的眼界和心境也就到头了。 陆医生若有所思, 暂且咽下疑问,继续沿着时间线与秦绝一起回顾。 谈及《娱乐实习生》的第六轮,秦绝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眼神与贺栩颇为相似,那是一种对未来和年轻奋斗者的希冀。再然后,聊起卿卿们和林柔、丁鸣谦粉丝们一手促成的“诈骗”,秦绝不禁无奈又好笑: “是一次神奇的出圈。” 她说着回忆了一下那段时期家里增长的人数和相对应的氛围,起初不免生出一些对比之下的伤感,因为同样是粉丝量增加、热度飙高,第五轮和第六轮的时候却要比现在平和得多,但紧接着,这份伤感又转为叹息,因为新粉大量涌入的隐患自那时起就已埋下,积攒到第七轮决赛便小小地爆发过一波。 一想到这,秦绝心口再次溢满疲惫。 有个问题她最近一直在思考:当初亲手建立起“秦绝的家”,她做错了吗? 答案当然不是极端的“是”或“否”。 秦绝清楚这一点,却无法抑制自我诘问的种子在心底深深扎根, 时不时顶开血肉土壤,牵扯出撕裂的疼痛。 世上本无后悔药,或许是因为她重生, 或许是因为她成功带着诸多同伴的灵魂回归现世, 她最近竟然开始追求所谓的“完美主义”了。 “如果当时”、“早知道”、“要是有先见之明”……一个又一个高高在上的假设在秦绝脑海浮沉,像一位游戏玩家,面对种种抉择,总想在关键节点反复存档读档,走最顺心如意、半点不吃亏的那条完美之路。 但谁能保证自己的每一个选择都尽善尽美。秦绝是人,没有上帝视角也不能预知未来,更不是凡事计算概率,结果皆取其优的冰冷机器。倘若她再次回到那个本已身心俱疲,偏偏V博直播间又纷乱不止的夜晚,她依然会熬着夜把网站搭建起来,按动键盘输入“秦绝的家”。 那已是她在有限的环境里所能做到的,最利己的自救。 拿现在的情境去批判、悔恨昔日做出决定的自己,毫无意义。 道理秦绝都懂。 只是这套“想通→感到疲惫→质疑自我→再想通”的循环依旧存在,仿佛一个无法被打破的永动轮盘。 她阖眼叹气,少见地放弃了对言语的组织,零零散散地将这些念头诉说给陆医生。 “……第七轮筹备《FROZEN》的时候家里整顿过一次,有效果,就是处理办法太差劲了。” “具体是?”陆医生轻声问。 秦绝大略复述一遍,苦笑:“以注册时间来划分新粉和老粉,并予以相应的权限限制, 怪蠢的。我的粉丝社区每天都有新增人数,总会有因为运气好,注册时间稍微靠前一天两天而规避限制的人,也会有抱怨运气太差,‘只来晚了几分钟就要受限’的人,好比60.1分和59.9分,细微的差距带来巨大的落差,不满在看不见的地方积攒多时。” “也是没办法的事。”陆医生声音温和地安慰道。 秦绝沉默点头。 归根结底还是“无法细分”的问题,毕竟给“因为秦绝火了而入坑的新粉丝”这一概念作出明确定义就很艰难,《FROZEN》固然因秦一科技等场外因素吸引到许多人,那这之前的《谁是侦凶》怎么说,《非雁》怎么说,《熔炉》和《空碑》又怎么说? 卿卿们皆是陆陆续续来到家里,真算起来根本没有一个确切的日子和标准去划分老朋友和新家人,也无法断定谁是“好的”,谁是“不好的”,更何况秦绝本就不想把卿卿们筛选、分类——太冰冷了,她不是需要粉丝经济供着的明星,无论是利益上还是情感上都没必要把喜爱自己的人分成“核心粉”与“非核心粉”。 然而理想与现实隔着一道鸿沟,到头来,秦绝还是在《FROZEN》时期做出了片面一刀切的处理。 “找不到,也不存在最优解”的感觉,很痛苦。 秦绝自嘲地嗤笑了一声,水笔在没剩多少空白的纸上唰唰书写。 “再之后,决赛结束,《娱习》毕业,我和同学们走出象牙塔。九月初,我送妹妹离家深造学业,抽空和爱人见了一面,接着就是《心影链接》进组。” 笔尖在纸面点了点,秦绝画出一只兔头,涂完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后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然后垂着眼,在兔兔旁边勾出更多的简单图形,蛋糕,甜点,奶茶,好似突然童心大发。 陆医生默默留意秦绝逐渐沉暗的眼眸,那里仿佛浸着两个漩涡,掺杂着数不清的情绪,像一个被各色颜料涂抹的调色盘,因为颜色太多,已然远远超出“五彩斑斓”的程度,反而混成了一团浓黑,沉甸甸的,难以辨别出其中成分。 “进组《心影链接》对你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么?”陆医生移开目光,牵引话题。 “是啊,导致我现在还停留在‘小年轻初入社会见识到成年人的世界如此一言难尽所以愤世嫉俗’的阶段呢。”秦绝不轻不重地讽了一句自己。 她随即笑笑,收敛阴阳怪气的口吻:“还行吧,无非就是看到龙国市面上比较普遍的剧组现状,所以有些失望而已。” 陆医生点头。 两人四目相对,秦绝笑了:“你在犹豫要不要提景兴河。” 陆医生含笑应道:“是。” “前有仗势欺人,后有影帝打脸,狗血得不行,我的评价是烂俗桥段。” 秦绝毫不客气,“偏偏就是这样的烂俗桥段,让大量看热闹的路人不由分说闯进了我的家门,让那些真正陪伴着我一路走到今天的家里人们被淹没,被带偏。” 她边写边哑声道:“我很难过。” “有些人出于娱乐目的强行造出一尊符号化的神,有些人真的把喜爱和支持转化成狂热,拼了命的在造神。 “我拿着成绩单想回家歇歇脚,吃顿饭,一拉开家门发现……哈,原来我才是那个陌生人。 “有点太搞笑了。” 秦绝悬着手腕,在纸上结束最后一笔。 她深深凝视着这两个字,半晌又开始报菜名,这次不是时间轴,是各式各样的ID。 谁变得戾气极重,谁彻夜辗转无眠,谁原本提笔能写出千字影评现在却终日只会复读彩虹屁换头模板,谁以往佛系稳重现在却见不得旁人说一点秦绝不好每每急冲冲地出去辩解反黑。 谁离开,谁沉默,谁比秦绝本人还看重她的名气和地位,谁在外面以“我追的正主可是影帝!”肆无忌惮地秀优越。 谁在说教,谁在反驳,谁以老粉自居,谁自觉浸淫饭圈已久,看不惯家里的散漫和不上进。 以前喜欢画画的在搞投票,以前沉迷写文的在做数据。 曾经陪着秦绝在直播里一个音符一道音轨写出《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现在忙着骂剧方骂导演骂罗凌骂李静鱼骂唐糯不要拖他们小狼后腿。 曾经在弹幕里笑盈盈地分享穿搭建议,陪秦绝逛街挑衣服的,前天晚上在直播间里刷屏质问她的初心。 “我这该死的记忆力。” 秦绝灿烂笑道。 如果不记得,或许就不会这么痛苦。 但如果不记得,当初也不会那么幸福。 2800+,昨天(4.1)单休。 没想到会比连载《白昼之雨》的时候还煎熬。 (本章完) ------------ 第一千八十九章 症结与建议(4.3) 陆医生看起来想要坐到秦绝身边给她一个拥抱,但在短暂考虑后止住了起身的动作。 秦绝没有遗漏这一瞬间的善意,讶然道谢。 她收起灿烂到做作的笑容,分明是年轻的面孔,此时却满是说不尽的沧桑。 “回顾结束。” 轻轻说了一句,秦绝放下纸笔。 这张白纸上已有许多内容,写得满满当当。 最中间的部分格式还很整齐,左边是具体时间范围,右边跟着相应的关键词,之后逐渐变得混乱,最后更是像无规则涂鸦一般,有空白的地方就有字迹,偶尔夹杂几个或被涂黑或还留存的简笔画,从工整的报告变成凌乱的草稿纸。 陆医生给秦绝续上温水,接着离开客厅,回到里间打印手环的监测结果,顺便给秦绝留足独处的时间和空间。 浅浅一声“咔”,秦绝咬断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齿间蔓延,她不太喜欢,但也懒得皱眉,只是机械地咀嚼着,整个人恹恹地窝在沙发里,眼神空落落的,没有焦点,对着墙面发呆。 半晌,陆医生趿拉着拖鞋回来,手上拿着一沓厚厚的报告。 她抬手示意,秦绝微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阅读的兴趣。 于是厚重的报告和单薄的回顾并排放在茶几上,陆医生视线刚落,心里便溢出一声叹息。 白纸黑字,轻描淡写地展现着眼前这位演员自出道至今的历程。 其中三分之二的篇幅,都是“卿卿”。 或是随意悠然的连笔,或是一笔一画的慢书,字字情重。 陆医生迄今为止做过许多圈内艺人的心理辅导,但在乎粉丝在乎到这种程度的,仅有秦绝一人。 以往与粉丝有情感牵绊的明星,要么因他们狂热的私生行径感到强烈的困扰,要么被他们真挚的爱与期待逼得透不过气,在重重压力下苦恼万分。 只有秦绝反过来关心粉丝。 关心他们的状态、变化,甚至人格的成长与发展。 从没见过这样的艺人。 追星追到真情实感的粉丝一抓一大把,真情实感给粉丝操心的演员却罕有所闻。 陆医生闭了闭眼。 这个人,秦绝,她既特殊又典型,身上有一种奇异的、悲天悯人的情怀。自降生伊始便畸形的母爱,曾拥有过又逐渐变质的父爱,家庭暴力,性别认知失调,校园欺凌,理想破灭,她的前半人生几乎囊括了一个孩子在童年和少年时期所经受的大部分常见与不常见的苦难。而在这之后的演员路,她亦是披荆前行,与躁郁共存,与自我和解,一路艰辛直至今日尚不停歇。 《白昼之雨》时的失控撞墙和紧急送医; 《熔炉》时不顾声带的撕心裂肺的演绎; 《非雁》拍摄时近乎不中断的威亚打戏; 《FROZEN》从筹备到演出的连轴运转。 客观上能被判定为“艰苦”的事,有很多。 然而在叙述回顾的过程里,秦绝对这些只字未提。即便提及,言语间也全是历尽千帆后的轻松坦然。 起先陆医生想到了那句话: “你太过勇敢安静,我都忘了你正承受痛苦。”* 随后又瞧出来这其中的深刻区别——秦绝并不是藏着苦,而是打心底里并不觉得这些是苦。 就像一个黑洞,理所当然地把一切苦痛吸收、吞噬,且习以为常。 可这样一位值得尊敬的、坚韧的、刚硬的强者,竟如此“儿女情长”,在面对粉丝时将全部的细腻与脆弱暴露无遗。 断不了,放不下,舍不得。 究其本质,是太过在乎。 陆医生一度有些失语。 沉默在两人之间安静地蔓延,秦绝静悄悄地瘫着,像会呼吸的拟真娃娃,陆医生脑内掠过无数措辞,开口时几近冷漠: “根据结果显示,总体上最能引发你情绪强烈波动的,是你的粉丝们。” 秦绝慢慢回神,“嗯”了一声。 “《囚笼》开始缓慢累积粉丝,V博直播中奠定相处基调,《白昼之雨》拍摄时期建立‘家’,后在直播作曲时达到当前的情感巅峰。”陆医生简单总结。 秦绝没有反驳。 卿卿们在屏幕另一端陪着她找回流泪这一生理功能,见证她以一首《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与自己和解,这段经历在她重生归来后的人生里是无与伦比的重要。 “《娱乐实习生》前三轮,粉丝量平缓增加,涨幅较小,这段时间里你与粉丝感情日益深厚,也愈发活得真实,昔日的迷茫、麻木、空洞渐渐消散,整个人变得有烟火气,不知不觉已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陆医生继续道。 秦绝点头。 那个坐在商场餐饮服务区的深夜,卿卿们接她回了人间。 一曲《致卿》,道尽所有泛在心弦上的涟漪。 “此后作品热度渐长,曝光度增大,更多粉丝涌入。” 陆医生说到这里停了停,“艺人的事业走高必然伴随粉丝群体的扩张与膨胀,这符合国内娱乐圈环境的发展规律,是不可避免的现象。” “……我明白。”秦绝道。 再后面的事陆医生没有复述,几秒的安静后,她道: “圈内有一种常见的处理方法,俗语叫做‘切割’,也可以称为‘提纯’。” 秦绝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她对这个建议的答案。 陆医生眼睑微垂,更改说法: “你已是‘四特’影帝,名声地位与以前有着天壤之别。相应的,你的粉丝群体在成分构成、利益需求,包括情感需求上也不可与以往同日而语。 “目前来看,最好的方法是拉开距离,强调艺人与粉丝各自供需的差别,将两者间的界线维持在恰到好处的位置。 “彼此有所关联,亲近而不亲密,这是最适宜,也是最稳定的关系。” 秦绝很认真地在听,听完笑容苦涩,只说了五个字: “道理我都懂。” 陆医生现在谈的不是个人心理,是整体运营,秦绝必须承认她说的东西清晰冰冷且有效,但还是那句话,道理她都懂。 她相当执拗,甚至有些一厢情愿地想要自己珍视着的卿卿们能够独立思考,做一个清醒理智,不被饭圈诸多规则束缚,不被固有思维捆绑的人,做与她相互信赖,无话不谈的友人,做与她地位平等,彼此间只有牵挂没有亏欠的亲人。 后来加入的新粉“人多势众”也就罢了,那些秦绝眼熟到连改了几次ID都记得的卿卿,她属实不愿看到她们一点点变了模样,变得令人不敢相认。 这种感情,很复杂。 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比家里的长辈眼睁睁看着自己既疼爱又在乎的小辈们“不学好”、“堕落”,失却往日赤诚童真。 很难不操心。 陆医生对秦绝的反应早有预料,并不坚持,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轻叹口气。 这是心理咨询中最常见的情况之一——坐在对面的人心里门儿清,但就是迈不过自己这道坎。 心结难解,重在个人,单单一个局外人的劝说和建议是没有用的。 特别是秦绝这样看得其实比心理医生还要透彻的患者。倘若她“执迷不悟”,或许还能在被点醒后痛定思痛,做出改变,可偏偏秦绝是“清醒地自困”,要走出这个自设的牢笼只会更难。 陆医生不再纠结于粉丝,温声说道: “既然是这样,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些思路。” 秦绝撑起上半身,洗耳恭听。 “当我们还不能、不方便治本的时候,治标也是不错的选择。” 陆医生娓娓道来,“排在‘消解’第二位的是‘缓解’。秦小姐,你有没有注意到,让你感到快乐和放松的音乐,似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 秦绝一怔。 “……确实。”她的声音罕见地流露出些许迟疑。 陆医生自觉噤声,留出时间给秦绝自己思考。 秦绝低头看向那张纸,沿着时间线一一回忆,少顷找到原因。 不论是《FROZEN》还是两个偶像团,她担任的都是供曲者的身份,履行的是提供歌曲或表演歌曲的责任。 理由很简单,歌不是她原创的,搬运工隐于幕后保持低调就够了,抛头露面大肆宣扬是对原作者的不敬,也是对自身的放纵。 特别是煌乐团演唱会上因台下欢呼而狠狠动摇过后,秦绝就更加注意这方面,几乎如禁欲一般抑制着对音乐和唱歌的热爱,也有意减少了公开演出的频率。 在陆医生点出这件事之前,秦绝心里一直将这些转变默认为“强调自己的定位,不能让歌手、作曲人等身份盖过作为演员的本职”。 却没意识到,她心底对此是有顾忌的。 而这份顾忌在自控的同时,也让她丧失了一条舒缓情绪的渠道。 秦绝喜欢音乐吗?当然。 遥想当年,她的理想,她为自己做的未来规划,就是毕业后做一名幕后音乐人。 秦绝这时才有股醍醐灌顶的感觉: “多谢。” 她完全可以私底下唱唱歌,练练琴,不必那么走极端,想着规避抄袭搬运就干脆把享受音乐本身也规避掉。 陆医生嫣然一笑。 “虽然是‘缓兵之计’,但转移注意力本就是一种有效调节情绪的方式。” 她柔声说,“把时间和精力多匀给自己一些吧。” 秦绝慢慢地、认真地点了点头。 “至于另一条建议,我觉得不需要说太多。” 陆医生继续道,“在刚才的回顾里,你所有关于演戏、共同创作文艺作品的叙述都透露着由衷的专注与热切,所以我想,在感到烦心时把事情放一放,集中精力钻研角色、锻炼演技,对你来说应该再合适不过了。” 秦绝笑道:“这倒是。” 陆医生的两个办法治标不治本,但提醒了秦绝,她不只有卿卿们需要关心;粉丝生态是她没法放下的忧虑,却也不是她生活的全部。 用大白话说无非就是: “先别急着惦记别人,多惦记惦记自己。” 秦绝想通此节,不免失笑。 “我这人吧……”她拖着长音,未尽之语尽在不言中。 陆医生莞尔。 太有责任心是会这样,第一时间想到的总是他人,自己的感受却常常因为潜意识里的“不重要”、“无所谓”而被不自觉地忽略掉。 客厅气氛为之一松,静静地等了一小会儿,陆医生视线扫过写满字的纸张和生理指标监测报告,轻声开口: “暴露在明面上的症结已经聊得差不多了,那么……我们现在或许可以,试着谈一谈水面下的问题?” *出自海明威《永别了,武器》 3500+,与上一章2800+加起来共6300+,除4.2和4.3的更新外,额外补了3.26的更新。 今天(4.4)还有一章。 ------------ 第一千九十章 “我不想说。” 秦绝抬眼。 “好啊。”她脸上的笑容未变。 轻快的氛围似乎依然围绕着她们两人,陆医生敛了眉眼,她敏锐地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这并非秦绝散发出的带有攻击性的恶意,但一头凶兽弓身警惕本身就意味着审视和警告。 少许停滞,陆医生的手拿起监测报告,动作透露着身经百战才有的沉稳。 她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人的心理奇异而复杂, 甚少有人能够拥有展露脆弱、面对真我的勇气,就像戳破谎言或罪行时绝大多数人的第一反应不是羞愧而是愤怒——那是一种对“被入侵”的应激。 现在陆医生要做这位入侵者。 “在那次有粉丝送虚拟礼物的V博直播里,还发生了什么?”她直视秦绝的眼睛。 秦绝不闪不避回看着陆医生。 “暴露了?”她轻声询问,又像是在单纯地自言自语,“这个‘测谎仪’比我想象中的要精细。” 既然出品自秦一科技,倒也正常。 “你希望我配合你的转移话题吗?”陆医生平静问道。 秦绝露出公式化的礼貌笑容, 不生硬,但是疏离。 “我不想说。”她回答。 这四个字显然不是对当前问题的回应, 而是针对陆医生开口的第一个问句。 “好。”陆医生干脆点头,毫不纠缠,她明白坚持追问没有意义。 与对待粉丝时清醒地自困一样,秦绝如此作答说明她知道,也承认,但仍然选择启动心理防御机制,近乎坦然地表达懦弱,决意回避。 监测报告在陆医生手里翻过一页,又一页。 “你的妹妹,秦雨桥。” 她语气轻缓地开启第二个话题,“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又或者,她发生过什么?” 秦绝把巧克力放回托盘,翘了个三角式二郎腿,手肘拄在膝盖上, 手背懒散地抵着一侧脸颊。 “很多事。说起来麻烦。一言以蔽之,不过就是我很心疼她。”秦绝说道。 “外放的肢体动作通常有两种解读。第一种是感到放松, 安全,有着‘扩张领地也不会担心受阻’的自信;第二种则刚好相反,因为感觉到不安,所以下意识扩大自己的空间范围,对外营造出浑不畏惧的效果。” “你可以直说我在虚张声势。”秦绝道。 陆医生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而是接着秦雨桥的话题说:“对比起来,你对妹妹的事似乎有过一定程度的心理调节。” “嗯。”秦绝应得有些疲倦,“毕竟刚重逢就大吵一架的情况挺罕见,该炸的都炸过了。” 她吸了口气,又道:“那孩子自己懂事,成长得飞快,真要说起来没什么可操心的。” 陆医生浅浅点头:“这就回到比较典型的……长辈不愿让小辈担心,所以选择隐忍避让的案例了。” 秦绝短促一笑,没说什么,眼前闪过小狐狸进化时不慎被她发现自己精神世界异常的画面。 她懊恼地咂了咂嘴。 “那本来也不是她该担心的东西。” 陆医生略显担忧地看了看秦绝,然后道:“我能理解。” 自己止不住地操心,却又不愿拖累亲人,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许多罹患重病的老人都会因为这样的心理拒绝子女小辈提出的治疗请求。 虽然秦绝与秦雨桥之间的具体事情她一无所知,也无法简单代入常见事例,但她依然能够共情。 秦绝对陆医生报以友善的微笑。 “九月初,妹妹离家深造,然后与爱人见了一面。” 陆医生继续对照秦绝的亲笔回顾和监测报告, “数据反映你在谈及爱人时有一些情绪波动。” “啊。”秦绝应道,“就欲求不满呗。” “包含性需求在内的情感需求?” “是啊。” “没有考虑过……” “考虑过。”秦绝咧嘴笑了一下,“但是不好开头,开了头就止不住,耽误事。” 陆医生思忖片刻。 “我应该继续配合么?”她突然问。 指的是之前提到过的转移谈话重点。 秦绝满脸无奈,放下手,顺便把翘着的二郎腿也放了下来,上半身前倾去拿水杯。 “呆在一起容易想多。”她把水杯举到嘴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是参与者,他也是,两个活化石凑在一起,脑子要被回忆塞爆炸了。” 陆医生对这两句谜语人发言接受良好,习惯性地点点头。 “你知道我接下来要问到什么。”她停顿两秒道,“可以问么?” 秦绝战术喝水。 她眼睑低垂,收缩视野,但饶是如此,纸面上的简笔画兔头和它周围的图画还是在余光里分外刺眼。 “……我不想说。”过了一小会儿,秦绝低声道。 “好。”陆医生柔和应声,“我不问了。” 空气里凝着点点沉重,秦绝叹了口气,神情透着些许疲态。 “是我的问题。”她随手拿起水笔在那只可爱兔头上画了个圈,“跟她没关系。” “她不记事儿,也没受到影响。只是我单方面矫情罢了。” 陆医生叹息,将保温壶里最后一点温水给秦绝续满。 “背负的太多,要卸下来很难。” “没打算卸。”秦绝轻描淡写地回答。 “是觉得自己不会有被压垮的那天吗?” “是现在懒得想,觉得到那天再说。” “侥幸心理。” “嗯。” “我很抱歉不能在这方面给你提供帮助。” “陆医生说笑了。”秦绝笑着摇头,“不配合的是我,你这个当心理医生的自然难做。” 掌握的信息量太少,陆医生没办法对症下药。 虽然秦绝原本也没想着在她这里把这些潜藏的问题解决——倒不如说,这些问题早已是她的一部分,解决与否只看在哪一刻她自愿或非自愿地将假意愈合的伤口亲手撕开。 “突然好奇,遇到这种无法‘拯救’患者的情况,你们会心情低落么?”秦绝问。 “会有一些遗憾。”陆医生微笑着说,“不过,治疗永远不能一蹴而就,需要恒久的耐心和信心,所以我们已经习惯于调节情绪,等待着、准备着下一次努力。” “如果使尽解数也还是无力回天,那时候又会怎么样?” “接受现实,或者说‘看开’也是一种勇气。” 陆医生说话间眨了眨眼,很难说是俏皮还是狡黠,“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这是一个网络热门梗,放在此时却不仅仅只有娱乐意义。 秦绝略一沉吟,颔首。 “但愿能做到吧。”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温水一饮而尽。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一章 军师(二合一) 哒,哒,哒。 鞋跟与地板相碰的声响不疾不徐,秦雨桥向走廊深处走去,科研白大褂的衣角随着步伐轻轻荡开。 不多时,她停在一扇门前。镶嵌在门内的屏幕闪烁出一道森绿蛇影,安保系统自动跳过身份识别步骤,大门向两边打开。 秦雨桥步入室内,等身后的房间门再度闭合才伸手摘下半框眼镜,娇媚明艳的脸上显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忧。 微微提了口气,她在类似玄关的地方挂好外衣,定定神推开内室的门。 庞大的计算机群整齐堆叠在角落,大大小小的显示器布满整片空间,每一块荧屏里都是一张秦雨桥熟悉的脸。 秦绝的脸。 不同时期的直播录播、剧照、拍摄花絮、剧外物料……秦雨桥粗略看过去,忧虑更甚。 她视线回到房间正中央的那个背影,未语先叹:“军师。” “嗯。” 身影掩藏在浓浓泼墨长发后的年轻男子应了一声。 “姐姐她还好吗?”秦雨桥的语速不自觉加快。 七军师没有应答,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无声无形的精神能量,如初化的春雪般冷得恰到好处,秦雨桥的精神力与之相接,霎时被凉得打了个寒噤,脑内的焦躁忧愁也在刺激下被迫消散,仿佛被套上了“强行冷静”的增益状态。 “唔、……” 秦雨桥碰了碰眉心,神情与思绪恢复平静。 她蹲身,将肆意垂落在瓷砖地板上的黑发轻柔拂开,在空地坐下。 “今天试着进行了第六次实验……” 秦雨桥简略叙述起自己的科研进展,言谈间措辞已有显著进步,更趋向于一位专业的学者而非初涉这一领域的门外汉。 七军师静静听完,他对这些不甚了解,并不会给出点评或意见,但聆听是必要的,它可以提醒秦雨桥专注于自身,不过分因为秦绝的事而心绪纷乱。 “以上。” 少顷,秦雨桥停止讲述,停靠在墙角的小机器人已然自行冲泡好热饮,骨碌碌转着轮子将饮料送到秦雨桥面前。 “辛苦啦,谢谢。” 秦雨桥眉眼软和,伸手接过这杯热巧克力,捧在掌心。 离她不远不近的一处屏幕从秦绝的面容转为文字报告,她侧过脸认真细看,这次不像刚进门时那样蹙着眉。 “还是不乐观啊……”秦雨桥轻声道,“姐姐将她的卿卿们看得非常重要,越是重要,越没办法狠下心来割舍,太难过了。” 她垂眸深思,考虑可能有效的解决办法,但想了许久也没有收获。 自己身为虚拟主播,通过声音、乐曲等与观众们沟通交心,虽然与许多粉丝建立起了紧密的心灵上的联系,却自始至终隔着一层rp(role play,角色扮演)的屏障,对自己对他人都是妥帖的保护。 而秦绝不同,除却那些实在不方便说,或至少现在不能说的真相以外,她从未对卿卿们隐瞒过什么,近乎把“秦绝”这个人活生生地剖开在他们眼前。这种毫不设防的真实收获了无数卿卿的真心以待,这样的真心在以往凝成她坚实的铠甲,如今也成为她崭新的软肋。 秦雨桥苦思未果,浅浅啜饮一口热饮,不似求解而仿佛在感叹一般: “军师,为什么会这样呢?” 古朴木椅上的七军师侧了侧头,披散直下的发丝宛若流淌的墨河,他开口,嗓音淡然得听不出任何感情,与其说是“冷漠”,不如说是“空白”。 “她的重生是一份答卷。”七军师道。 “终结漫长的末世,夺得斗争的胜利,完成毁灭系统的使命,送同袍的灵魂归乡。 “当一切结束时,她得到的唯有解脱。 “重生?开启新生活?呵,她啊……在现实里睁开眼的下一秒立即去死都不奇怪吧。” 只有在最后一句,秦雨桥才从那把白到透明的嗓音里瞥见一点象征着无奈和牵挂的色泽。 “肩负着沉重的血债,信赖,责任感,她不能愧对它们。在获胜之前,她不能死,不能输,只能胜。” 秦雨桥指尖摩挲着杯壁:“别无选择的英雄,比谁都更希望解脱……吗。” “胜了,就可以不用硬撑着那口气活着,就可以以死谢罪,痛痛快快地祭奠昔日的罪孽,此后再不必纠葛于前尘来生。” 七军师声音仍平静。 秦雨桥抿唇不语,她听过太多观众的倾诉邮件,包括她本人,都曾在极度绝望的时刻想要结束自己的一生。身为局外人,倘若秦绝选择了结,她完全能理解,而现在秦绝还活着,她也由衷地感到庆幸。 七军师的嗓音染上几分鲜艳的红色,比起暖意,更像是不带恶意的细微愠怒。 “多亏了阿铮。”话是这样说,但他的语气并听不出夸奖意味,“她被牵绊着,姑且活了下来。” 秦雨桥:“……” 她听出些许丈母娘对女婿酸里酸气的讥讽,很识趣地没吱声。 “——他也只有这点用处了。”七军师继续道。 这么强烈的嫌弃吗……秦雨桥尴尬而无辜地眨巴两下眼睛。 “以至于,那时她重活于世,身旁缺乏熟悉的环境和熟悉的人,毫无归属感,情感依托一片空白,只能自发适应。” 秦雨桥捧着热饮沉默。 “粉丝能在当时成为她最为紧密的感情交互对象,是偶然亦是必然。”七军师淡淡道。 “要是当初能再早一点和姐姐重逢的话……” 秦雨桥不自觉将心里想的话说出口。 七军师突兀起身,漆黑长发在地面拖曳移动,宛若潮落。 他从自动移开的诸多显示屏中穿行而过,透过落地窗望向夜空: “症结恰在此处,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诶?”秦雨桥一怔。 七军师话语直白得刺耳:“那时她身边无人,只能因缘巧合寄情于粉丝,后来她与你,与唐糯重遇,一个又一个重要的人回归她的生活,感情能够交付的对象逐渐增多,粉丝便不再是首选。” 秦雨桥握在饮料杯上的手指紧了紧。 很残酷,但的确是事实。 用更难听一点的话说,当时无非是秦绝没有更多选择,只是因为她入了演员这一行,阴差阳错之下半是主动半是被动地与卿卿们建立起深厚的情感连接,而当自己和兔兔这些羁绊更深的战友与她重遇之后,卿卿们就不像以前那么“被需要”了。 “适逢她事业走高,粉丝增量,还保持着原有的亲厚关系已然不妥,只会徒生事端。现下最合适的,是让她终止寄情,让粉丝停留在粉丝,让她自己更自己。” 七军师说到最后,口吻已经几乎是懒散了,可见他也心知肚明这个提议仅能停在提议层面,无法付诸实践。 秦雨桥浅浅叹息:“可是曾经陪伴着姐姐走过情感低谷,一同经历过迷茫、痛苦与和解的那些卿卿们,她又怎么可能将他们轻易放下。” 她苦笑,“就算真的放得下,在外人眼里也会变成‘不念旧情’、‘冷血’吧。一早就拥有了那样的‘人设’,要是坍塌了,指不定要被有心人和好事者口诛笔伐……姐姐热度正高,站在公众人物的位置上,即便她不在乎,她的名声也会因此受到影响——人言可畏啊。” 七军师瞥了眼右手边的屏幕,那里正有数据犹如逆行瀑布一般以极快的速度疯狂闪动。 这是他为她准备的策略,一份不用说出口就知道会被否决的提案。 七军师收回视线,继续望向夜幕里的星辉,默然不语。 秦雨桥再次呢喃: “要是重生后能再早点遇到姐姐就好了……” 她蓦地顿住,眨眨眼睛看向落地窗旁负手而立的男子。 “说起来,军师……你为什么不去见她呢?” 依着刚才说的,能有重要的人回到身边,姐姐应该会松快一些吧,说不定就可以把放在卿卿们身上的注意力收回一部分了。 一声浅笑传来。 深黑、深青、冷蓝色……悲苦里带着一点自嘲? 秦雨桥面露诧异。 “我们这些人,对她重要,却重要得过分了。”七军师道。 秦雨桥微愣,很快电光石火般领会到他的意思,难过的神情顿时回到脸上。 “军师……也是?”她艰难地问。 “嗯。” 秦雨桥用力眨了眨眼,眼圈已然微微泛红。 她这时才真正懂得军师为什么会说“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因为不论是她,还是唐糯,还是七军师,他们光是存在着,就会让秦绝联想到末世时的惨烈片段——单就秦雨桥自己而言,那些片段秦绝甚至都不允许森染告诉她,足见情况之凄怆,也更说明秦绝对此到底有多介怀。 是,他们很重要,重要到足以弥补姐姐的情感空白,但他们同时也太重要了,像一个血淋淋的标记,时刻提醒着她那些梦魇般的惨景。 秦雨桥眼前闪过《FROZEN》时期秦绝回酒店脱下衣服露出的狰狞淤青,那时她说,是出去看电影时想起了兔兔的事,有些应激。 究竟是怎样的事? 他们其实都不了解末世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据副队所言,还保有记忆的唯有他和秦绝两个人,森染勉强知悉一半,她虽有庞大的记忆数据库,但对自己诞生前的事依然少有知情。 原来,七军师也……不,想一想就知道了,军师在末世与姐姐并肩作战的时日最久,甚至比副队还要久,他们之间一定经历过太多太多的事,包括那些不好的、会引发强烈应激的事…… 所以才不能轻率地出现在姐姐面前吗? 就像针线一样,明明可以缝补创伤,可缝的过程就会反复刺痛她…… 秦雨桥心头涌上浓浓的无力感,胸口发堵。 属于七军师的精神能量再度漫过,很不客气地给她当头浇下一盆冷水。 “呜、……” “不必过多共情。”七军师淡淡道,“这是她的事,需要和解的也只有她。” 秦雨桥闷闷点头,半晌不死心地问道: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么?我多给姐姐唱一唱歌呢?多陪陪她……” “治标不治本,仅作舒缓之用罢了。她心忧的是粉丝,在这件事上,你我皆是外力。” 七军师说着又向屏幕瞥了一眼。 “别无他法,以她的个性,恐怕只能不破不立。 “等她自己崩断那根弦吧。” 秦雨桥死死咬住嘴唇。 一定要那么残酷吗? 现在的情形,说到底还是卿卿们鱼龙混杂,不好管控,再往深了想,是娱乐圈特有的粉丝生态、饭圈文化的问题,要是能—— 秦雨桥颤动的瞳仁倏地停止。 似是意识到了她的“意识到”,稠密的长发缓缓曳动,七军师转过头来。 “是啊。”他道,“她挣扎在自己与粉丝的关系里,也在以一己之力,与整个环境相抗争。” 所以,输是必然的。 因为变革才刚刚燃起一点星火。 无法撼动那些风气、世态、不成文规则。 掌心传来滚烫的触感,秦雨桥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间捏紧了水杯。 “……要改变。”她声音压得很低,但异常坚决。 七军师轻轻颔首。 “已经在改变了。” 他想到秦一科技即将在十月底宣布的事项,瞳色清浅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满意。 这份满意并非他本人对文娱发展的期待——严格来说,他一点都不在乎。 他只是军师。 侍立在旁,噙着笑,为他认为值得辅佐的人皇考量好一切。 他耐心等待着,有朝一日,他的领袖走入厅堂,在棋盘桌前施施然落座。 然后将这盘棋掀得天翻地覆。 3800+,4.5和4.6的更新放一起了。嗯我知道字数还差两百,但是这个断章很喜欢,所以就这么发了,缺的字数后面会补。 (本章完) ------------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嗡嗡——斠 极其细微的响声传来,秦雨桥耳尖一动,注意到不远处的激光打印机正在运作。 没过一会儿,出纸口均匀吐出几张印满文字的A4纸,瞧着像某些资料。 秦雨桥走过去拿起文件,转交给七军师的途中不免瞥见纸上内容,呼吸立时紧了紧。 “‘月朗秋风’……” 她慢慢念出这个ID,虽然手上递交的动作没有停下,但匆匆扫过的一眼还是让她记住了跟在这四个字后面的身份信息。 七军师安静地翻看资料,秦雨桥与他并肩而立,半晌才哑声道: “之前和姐姐住在一起的时候,我留意到……每当卿卿们提起这方面,姐姐的呼吸都会变一点颜色。”斠 “程度如何?”七军师眼睑低垂,视线快速掠过纸上汇总整理的信息。 “不重。要描述的话,大概是‘一闪而过的不开心’。” 对话间七军师已然结束阅览,薄薄的几张纸在他手里被捏出掐痕似的褶皱。 “你怎么看?”七军师问。 秦雨桥唇角微微下撇,有些犹豫和不确定:“……是隐痛吧。” 就像幼年时摔伤了腿脚,虚弱时受了极重的风寒,哪怕表面痊愈如初,也已经落下病根,成为体内顽疾,不被触碰时勉强相安无事,一旦触及便抑制不住地隐隐作痛。 不至于痛彻心扉,却也无法彻底剜除。斠 世上有太多人都遭受着这种“慢性心病”的折磨,秦绝亦是其中之一。 孤儿出身的秦雨桥没有过类似的生活经历,哪怕后来从大量的倾诉邮件里吸收到了来自不同个体有关这方面的情绪,她还是因为对自家姐姐的过去知之甚少,没办法完全的感同身受。 毕竟女扮男装这种事,本就少有。 就算能从常见的观念里做出些许推测,当事人不开口,旁人也很难了解到她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思及至此,秦雨桥浅叹一声:“对于这位的存在,姐姐她知道么?” “知道。”七军师将几张资料对折,塞进宽大的袍袖,“那是她的‘家’,家里有谁,是什么来头,即便她不在意,遇到这种特殊情况,阿染也会主动报告。” 话说到这里,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了。斠 “姐姐默许了她的关注啊……”秦雨桥神情复杂。 “不必多想。”七军师声音淡然,“这又是另一码事了。” 秦雨桥轻轻应声。 她抬手拨动发间状若无形的耳机,在播放出的白噪音里平复心绪,随后与七军师道了晚安。 “哒哒”脚步声再响,秦雨桥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不多时,激光打印机的指示灯再度亮起。 小机器人举着新鲜出炉的资料,将它们送到七军师手边。斠 这一次,彩印在纸面上的照片里没有女人的脸,而是一个面貌不端,隐约透着卑劣相的年迈男人。 他穿着不那么规整的医用白大褂,与半身人像照并列着的,还有几支试管的图片。 哧! 纸张在七军师手里被捏成皱巴巴的一团。 “竟然还活着。” 他的嗓音愈发森冷,目光掠过高楼大厦,落在“秦一科技”的巨型标牌上,似要透过它看见它的创始人。 “要你何用。”斠 这句话的尾音落下时,七军师已然恢复平静。 “迟川。”他道。 宽敞房间内的显示屏唰地一暗,一个长相不起眼的普通男性出现在屏幕中,向七军师微鞠一躬。 “抓起来,让他说,让他写。” “是。” 迟川恭敬应声,“我会考虑到每一种舆论发展的可能性,留足有利的证据。” 说完,他顿了顿:斠 “这之后……?” “杀了。” 漆黑的网在地面拖行。 …… 秦绝今晚在沪城的酒店里强制入眠。 一夜无梦。翌日,她在闹钟响起之前睁眼起床,草草解决早餐,赶往拍摄现场。 “小疯子”弗兰迪·冯塞给她的古着代言多得离谱,但因为是长线计划,秦绝并不需要在一日之内把所有工作完成,当天日程颇为宽松。斠 抵达摄影棚,沈珍珍等人已经和对面的外国造型师交流许久,他们这些专业人士比秦绝自己还了解她的服装尺寸和五官结构,几乎是刚进门,秦绝就被过分热情地迎到了等身镜和化妆台前。 “非常完美的一张脸!” “非常完美的身材!” 被来回摆弄的秦绝不由汗颜:“伙计们,你们进入状态的速度有点快啊。” “哦,亲爱的Zayde,你这样的模特很容易激发我创作的灵感!” 顶着一头双色卷毛的妆造总监格雷森用堪称娇俏的口气赞叹道,“你身上有一股颓废的朝气,知道吗?近代复古需要这种味道!” “格雷森,我们要拍的是广告。”一旁梳着高马尾,身穿西服的人强调道,“商业广告。”斠 “别理那个家伙,戴伦总在思考怎么才能赚更多的钱。” 格雷森直接无视掉来自身旁的提醒,自顾自地对秦绝说道,“我们追求的是艺术!艺术是什么?就是我自由盛开,你爱买不买!” 戴伦没好气地瞥他一眼,整整表情向秦绝伸出手: “你好,秦先生,很荣幸能与你合作。” 又道:“实在抱歉,格雷森以前醉心于高奢微电影,所以……” 他说着松开与秦绝交握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秦绝失笑,与此同时她被格雷森扳着换了个朝向——这家伙沉迷拿着整套古着服饰在她身上比量——不得不扭过头来继续问道:斠 “高奢品牌和Vintage(复古二手品)听上去区别很大,格雷森为什么转行?” “因为他们不懂我的艺术!”格雷森嚷嚷道。 “因为他执导的高奢微电影全都卖得不怎么样。”戴伦淡定解释。 “闭嘴吧,戴伦!”格雷森一边飞快给秦绝套上外衣又飞快剥下来,“玛华洛(Mavallo),菲琉(Velivon),雅芙娜(Arvanae)……那些奢侈品大牌近几年的概念片越来越难看了!无意义的慢镜头, 虚无缥缈的背景音乐,似是而非的表达,你甚至不能从短片里看出他们想卖什么!” 戴伦低头揉了揉额角:“品牌和产品需要体现的是概念,广告需要展现的是氛围和气质——算了。” 他耸耸肩,对被折腾着的秦绝露出友善的笑容:“辛苦你了。” “把你那假惺惺的关怀扔到一边去吧,混账东西。”格雷森居然可以做到满面笑容地看着秦绝和她的领结,同时语气毫不收敛地嘲讽戴伦,“Zayde不一样,我做过背调,我知道他不仅是一个天生的衣架子,还是一位很有灵气的演员——我的作品需要讲故事!而他正适合!”斠 戴伦诧异:“你还会做背调?” 格雷森:“……滚出去!” 秦绝被他们的二人相声弄得哭笑不得,更让人惊讶的是戴伦真的走出了摄影棚,某种程度上,这意味着在这场合作里真正掌控话语权的并不是他。 想到这点的秦绝看向格雷森,后者朝她顽皮地眨了眨眼,声音很轻但愉悦: “——BOSS明显更喜欢我这样的人,你觉得呢?” 秦绝哑然,一秒笑开。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九十三章 作为一名视金钱如粪土的艺术工作者,格雷森的手速直接反映出了他的狂热。短短一刻钟内,他已将准备好的套装依次在秦绝身上比过一遍,并斩钉截铁地决定哪件弃用哪件留下。 “我有问题。”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推到化妆台前坐下,秦绝及时开口,“格雷森,你有准备剧本吗?” “写满台词的那种吗?当然没有。” 格雷森打了个手势示意金发碧眼的化妆师开始工作,“你不需要说话。” “默片?” 秦绝边说边招招手,让站在不远处随时待命的沈珍珍和宋芷涵过来观摩学习。 “可以这么理解——虽然成品一定会有配乐。” 格雷森把衣服递给施梦,旋即与镜子里的秦绝对上视线,狡黠地挤挤眼: “我怀疑这是boss留着他这份产业的最主要原因。” 秦绝想笑,但化妆师捧着她的下巴,于是只浅浅扬了扬嘴角。 “我马上要拍摄的这套衣服有什么故事?” 秦绝的问题成功开启格雷森的话匣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滔滔不绝的讲解成为了秦绝化妆时唯一的bgm,比起导演讲戏更像在上课,课程名字可以概括为《上世纪中期及末期西方时尚简史:衣香鬓影中的时代烙印》。 秦绝听得暗暗咋舌。 格雷森讲得非常全面,有效结合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情况,把40年代至80年代eu联邦和a洲每个阶段的审美与流行风尚的发展脉络梳理得极为清晰,听完仿佛亲眼见证了一段关于“美”的历史,韵味香醇浓郁。 “啊,又旧又新的时光,真是醉人。” 格雷森眯着眼发出软洋洋的感叹,“zayde,你一定也有相似的感受。” 秦绝联想到龙国近代史上那段特殊的时期,眼前浮现那些故城、海滩、戏台、赌场,那些军装大氅、马褂长衫、旗袍洋裙。那时,形形色色的人群或奔走在街巷码头,或谈笑于豪宅舞厅。烽火连天,纸醉金迷,油纸伞隔着青丝烟雨,诉说家国大义下的儿女情长;留声机唱着软语娇音,旁观华美而糜烂的醉梦。 近代复古……秦绝感慨:“你说得对,承接着旧社会与新时期的年代,自有它的风韵和浪漫。” 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机会出演这种题材的影视作品。她思维发散。 “我喜欢你的回答!”格雷森转着圈在古着堆里流连,“嘿,如果戴伦在这里,他一定会喋喋不休‘时尚是个圈’、‘抓住消费群体对冷门审美的滤镜’、‘昔日的流行,如今的小众,该把握好古着罕见绝版的特点,使其价值最大化’……我真是讨厌这些该死的商人!” 他说着,低头捧起其中一件衣裙空荡荡的袖子,像在亲吻一位美人的手。 “人们沉迷古着,追求的是承载着厚重历史和时代缩影的美,怀恋的是他或她曾祖父曾祖母那个年代的老故事。哦,多么令人着迷的回忆啊……” 秦绝放开思绪,被格雷森的讲述带着走,也逐渐在情绪上沉浸,气质随之呈现出相应的变化。 “好了格雷森,我亲爱的老伙计,我已经理解你想表达的东西了。” 这一口浓重的译制腔让捧着服装的施梦险些“噗哧”笑出声,但入戏的秦绝信念感极强,尴尬是不存在的,她用特有的慵懒腔调接着道: “不过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我是说,你至少要告诉我待会儿的机位和镜头。” “那是当然!” 格雷森“啪”地打了个响指,秦绝静静等待下文,但他却没了动静。 “?”秦绝在上妆间隙略微侧了侧脸,瞟向格雷森那边。 &n/>格雷森正认真地盯着他面前那件复古礼服裙,不知在想什么。 一分钟,两分钟,足有五分钟过去,格雷森猛然从这副雕塑状态里活了过来,问出一个让沈珍珍和展欣等人满脸诧异的问题。 “我有一个新想法,zayde.”他欢快地说,“你介意穿女装吗?” 已差不多搞定妆容的秦绝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个堪称爽快的笑容。 “完全不。” …… 广告片的拍摄持续了一整天。 到最后,连秦绝自家妆造团队里最上进的沈珍珍都害怕再听到格雷森那句“我有一个新想法”。 说好的老外不喜欢加班呢? 刻板印象一点都不靠谱! ……不对,在我老板来之前,这个格雷森也是下班比谁跑得都快! 那果然是老板的问题!——呃,不不不,老板怎么可能有问题。撤回撤回。 老板只是太好看太有气质太会演戏以至于成了格雷森的灵感缪斯,老板多么无辜! 脑内吐槽一条条地往上刷,凌晨两点,沈珍珍瘫在候机室,喉头缓缓吐出一声快要狗带的疲惫呻吟。 “我再也不抱怨咱们老板不争不抢不营销了。” 她哑着嗓子对服装师展欣道。 后者笑笑,脸上亦是一副累到没脾气的神情。 “我当初来这是想‘养老’的。”她又好笑又无奈。 沈珍珍哭笑不得:“我懂,我懂……” 之前闲得要死,现在忙得吐血! 天知道她还嫌弃过工作量这么少,这份比市面上高出许多的工资拿着烫手。 这会儿?这会儿已经完全不会良心不安了! 沈珍珍支起上半身扭头去看,施梦和宋芷涵两个已经头靠着头陷入沉眠,一个双手不自觉摆出举着衣架的动作,另一个腿上还瘫着整理到一半的笔记。 “呃啊。”沈珍珍又瘫下去了。 她半睡半醒地在躺椅里窝了一段时间,约莫半小时后被展欣叫醒,揉揉眼睛打着哈欠起来准备登机。 正面背包的施梦走路走得东倒西歪,被扈长铗扶了一把。 “今天你们都好好休息吧,我有长铗跟组。”秦绝道。 “今天?哦过零点了……不,我还能行!”施梦迷迷糊糊地举手。 她和展欣在剧组轮流做秦绝的服装助理,自家老板拍《心影链接》的时候,她们要随时注意戏服的状态并及时调整皱褶和其他小瑕疵。 秦绝敲施梦脑壳:“不行,带薪休假去。” “狼总。”宋芷涵学着施梦平时的叫法,“你几点进组哇?” “下了飞机就去。”秦绝道。 “……”宋芷涵拍拍施梦,“梦梦你别坚持了,命重要。” 施梦扒着扈长铗哭丧着脸点头。 “我为什么有一个精力这么恐怖的老板……”她喃喃着,一路被扈长铗半牵半扶着过了检票口,走进机舱,脑袋刚一挨到自己的座椅靠背就再次睡着了。 空乘温柔清晰的播报声在头顶回荡,秦绝确认几人都顺利落座后,也开始闭目养神。 忙点挺好。忙起来,就没余裕想东想西了。 她的嘴角细微地翘了一下,很快恢复平整,借着阖眼假寐的功夫再度沉进影视空间。 两天没在《心影链接》剧组,得抓紧时间恢复状态。 ------------ 第一千九十四章 合组?(二合一) 秦绝抵达片场时不多不少刚好早七点,她第三集的戏份还差一个重要的尾巴,要拍的是网游里“惊宸”摘面具的一幕。 从角色心境和即时情绪的角度出发,这段情节可以说是廖京臣这个人物前期的小高潮,秦绝想多磨一磨。不出意外,她打算今天整整一天都耗在这幕戏上。 是以,才刚走进化妆室,秦绝便道: “明子。” “哎。”张明应道。 “给剧组上下特别是Grips送一些福利。”秦绝道,“跟他们说,‘今天一天都要麻烦各位老师了’。” 张明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上道的笑容,点点头转身忙去了。 Grips是摄像和灯光的兼容工作组,要反复拍同一条戏的时候,最折腾的也是这个组。 秦绝这一手操作很狡猾,现在拍摄还没开始,大部分工作人员拿到慰劳品都有点懵逼,有的会在心里嘀咕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无功不受禄,也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笑着谢过,天下掉馅饼的好事,自然是不拿白不拿。 而只要他们收了,就难免落入“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圈套,加上秦绝那句“今天一天都麻烦了”本就暗含着“接下来我要麻烦你一整天”的意味,众人现在迷迷糊糊地拿着好处应了,到时候秦绝磨一条戏磨到大半夜也不会引起太多不满。 实际上,这招还是秦绝在娱习一班闲聊群里爬聊天记录时学到的,出处来自罗含章的经纪人。 现今班里的同学各有各的事业路,罗含章也不例外,只不过他应公司要求全面发展,综艺、音乐、演戏多处涉猎,反倒有点“样样通,样样松”。 与聂星梁这类专攻演戏的演员相比,罗含章拿不到比较好的演艺资源,手里的本子都是时下常见的流水线偶像制品,好不容易才在矮个堆里拔高个,挑出一个勉强能有些进步的剧组加了进去,还得变着花样求经纪人帮忙打点,尽量在不得罪导演、摄像导演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的情况下多给自己争取一些磨炼的机会。 “真难呐!外面的剧组跟咱们自己的就是不一样,有的是人心念念着快点下班,才不在乎你这部作品出来是什么样。” 罗含章在群里道,“给大家分享一下我经纪人说话做事的艺术,有了这招,既可以多捞点拍戏的时间,也有利于个人风评。” 丛宁安冒泡笑道:“那肯定啊,工作人员得了好处就不会抱怨你事多,反而会夸你敬业。” 方友文紧接着探出脑袋:“含章2G了吧?这法子咱们没毕业时候就在用了,《娱习》节目组雇的那些助手和小工也有不少是这样的。” “哇靠,你是导演我是演员哎,我哪里知道?” 罗含章反驳,反驳完了又幽怨道,“真够讽刺的,咱们那会儿有导演操心质量,从来都是演员听导演的反复拍,拍到最好再收工。结果我现在这个剧组呢,总导演都没看见过几回,执行导演不想惹事,随随便便一条过,还得我自己费心费力求着‘补课’,惨嘞——” 紧接着话题便转到了“如何统御剧组”、“怎样和剧组各部门打好关系,方便好好拍戏”等方面,那天方友文挺闲,在群里边聊天边支招,晚上曲楠和乔远苏等人也加入群聊,秦绝闲暇时刻一路翻到底,着实吸收了一些细节上的人情手段。 其实正如罗含章抱怨的那样,放在正常的剧组里,这都是导演要把控、要操心的事,然而现在却要演员为了拍好戏自动自觉拉关系,安抚剧组情绪,不得不说很是黑色幽默。 张明在外笑呵呵地送福利,秦绝在屋内上妆的这段时间里,孙广山还特地来了一趟。 “哦,没事儿。”秦绝笑笑解释道,“今天的戏份比较重要,我知道自己会拍很久,于是提前给大家打声招呼。” 停顿一秒,她补充道:“具体程度,大概跟唐糯之前那次差不多。” 刚想张口的孙广山顿时把嘴闭上了。 他怎么会不知道秦绝指的是哪次,天可怜见的,要真是那样拖着整个剧组加班到深夜,他这个执行导演夹在中间,妥妥的就是一个不好做人。 现在秦绝自己坚持要拍,也自己掏腰包提前把福利给发了,孙广山要是提出异议,这就不只是不识好歹,而是跟秦绝明目张胆对着干。 “……”孙广山憋了两秒,堆出笑容,“原来是这样,呵呵,小事,小事,还让秦老师破费,这多不好意思……” “应该的。”秦绝漫不经心地答。 想了想,又道:“唐糯那边没关系,她状态起得快,要是她今天急着走,我们俩可以拍对切,内反打不过肩。” “对切”是“正反打镜头”的另一种说法,指的是两人面对面,镜头分别拍摄他们的近景。 一般情况下,正反打镜头默认拍“外反打”,也就是角色A背对摄像机,镜头越过A的肩膀拍摄A对面的B。 而秦绝说的“内反打”则不包含“过肩镜头”,只分别拍摄A和B的面部特写。换句话说,拍秦绝的时候唐糯不需要出镜,秦绝可以一个人演独角戏,假装唐糯还站在对面。 “行,行,没问题。”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孙广山的所有顾虑都被秦绝提前堵死,唯一能做的就是满面堆笑,配合地连连应声。 问题解决,秦绝继续上妆,孙广山回到片场忙活。唐糯今天来得稍晚了点,据张明的描述,她经纪人的面色不大好,她本人倒是活蹦乱跳的,再一打听,原来是秦绝上次转手指派给她的生活助理赵雯雯没听经纪人的话,反而依着唐糯的要求先去买吃的,这才在半路上耽搁了时间,以至于姗姗来迟。 秦绝对此的评价是:“可以。这丫头不错,会干活。” 张明在旁边压低声音“哧哧”地笑。 唐糯吃好喝好状态就好的这个事实早就拍在经纪人脸上了,可是那家伙总觉得“迟到就会影响上妆,就会延长拍戏时间,最后就来不及赶下一个行程”,所以宁可让唐糯饿着也要抓紧时间赶到剧组。 真是丢西瓜捡芝麻,要知道状态满格的唐糯拍戏时间不仅不会延长,反而会大幅度缩短,高效率结束拍摄任务岂不是能更早地赶往其他通告? 格局啊格局,每天只知道盯着迟不迟到这点小鼻子小眼的事,真是给你标准答案你都不会抄。 虽说拍戏迟到按照常理来说的确不好,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的道理也不难懂嘛。 张明小大人似的啧啧摇头,被妆造完毕的秦绝随手rua了一把。 “今早买的东西还有没发完的么?给赵雯雯拿去点。” 秦绝要用实打实的甜头告诉这姑娘她做得对,既然跟在唐糯身边,那听唐糯的就完事了,其他的不用管。 “好嘞!”张明秒懂,眉开眼笑地应声。 他手脚麻利,去得快回来得也快,还顺便给刚在演区里踩完走位的秦绝带来一条新消息。 “合组?”秦绝挑眉。 “嗯。雯雯姐告诉我的,她说总组那边在考虑跟咱们合成一个组,好像是方便拍戏?” 张明挠挠头,“不过具体什么时间合并还不晓得,说是……如果这事是真的,这几天会发通知,大概率从第五集开拍的时候正式合组。” 总组指的是罗凌和李静鱼所在的主角A组。秦绝略一沉吟,大致猜到些许用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事她之前就有想过,毕竟廖京臣一角由罗凌和她共同饰演,如果能给两位演员更多交流的机会和空间,自然也更方便两人通力合作,将这个角色演绎得更加鲜活立体。 第五集么…… 秦绝快速回忆剧本,是了,第五集的剧情相当精彩,姜榕成长迅速,廖京臣在现实与网游之间穿梭、抉择,如果后期能做出交叉剪辑的效果,辅以扣人心弦的背景音乐,这段不用想就知道能够成为全剧高光之一,而要想拍得自然顺畅,让秦绝和罗凌同在一个组几乎是个必然。 终于用心了。 秦绝吁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心态越发向贺老爷子靠拢。 晚,没事,不怕晚,就怕没有。 她定定神,自下飞机后一直强行维持在“平稳无波”状态的心情总算腾起一丝姑且可以称为雀跃的期待。 随后这抹期待又被压下,伴随着深呼吸,黑山羊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睛渐渐变得痛苦、迷惘,像溺水者瞧见纤细的树枝,每一根疲惫至极的血丝都渗着哀求与渴望,又像两颗晶莹剔透的玻璃珠,盈满绝望的易碎的美感。 《心影链接》第三集对原著的改编颇为到位,在这一集末尾,年仅二十岁的廖京臣无意间瞥见朋友的手机,看到了屏幕顶端弹出的转账提示。 他呆愣当场,在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下追查到底,最终一头撞进父亲以爱之名编织的网。 “所有人都不是真的爱他”。 他们的每张笑脸,每个眼神,都并非因为真心喜欢他,认可他,而是因为他爸在背后给他们转钱,要他们尊敬他,爱戴他,以此……鼓励他。 世界的坍塌就在一瞬间。 廖京臣抑制不住地打着哆嗦,他的粉丝是父亲买的,他的朋友是父亲雇的,他的成绩是父亲送的,他引以为傲的一切都由父亲一手缔造,那他还剩下什么? 他, 还是个真实活着的人吗? 阳光灿烂正好,可偌大的卧室竟仿佛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廖京臣,甚至姓是父亲的姓,名是父亲赐予的名,血管里流淌的血是父亲的血,卓越的外貌和优秀的头脑来自父亲的基因。 这样一个他,坐在这里,问自己: “我是谁?” 当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父亲一手遮天,深度渗透,乃至精确到社交网络内的每一条线,他此时此刻更想问: “我还能信谁?” 记忆宛如走马灯般在廖京臣眼前回荡,他的心思,他的秘密,好似所有的所有在父亲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像一个玩家坠入游戏而不自知,傻乎乎地和NPC们交好,完成一个又一个任务,获得一项又一项奖励,却直到今日才得知原来自己的父亲是GM(Game Master,游戏管理员),他审视着一切,操控着一切。 而自己只是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可笑的提线木偶。 前所未有的打击刺激得廖京臣大脑被种种情绪塞满,然后因为塞得太满了,反倒空虚得不得了,只剩一片空白,空白里飘荡着柳絮似的哲思。 他想到“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尽管这句话含义甚深,并不能仅从字面意义上去理解,但现在他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求救一般,拼了命地从中寻找着一些自己与外界的联系,以证明他是他自己,不是父亲手里的玩偶,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完整的个体。 张言?陈一娜?他们是他的学生会副主席,他是他们的上司? ——可当初要自己加入学生会、竞选主席甚至助他竞选成功的,是他的父亲。 齐皖?他是他的朋友? ——可他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是老同学,他是他人生剧本里设定好的死党竹马。 吴校长?王叔?他是他们青睐器重的小辈? ——长辈们当然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才对他另眼相看,他没日没夜做方案,几次登门拜访才得到的王叔的认可,只因为背后有一句他父亲说过的: “哈哈,那孩子需要锻炼,老王你适当拒绝他几次好了,别让他太骄傲。” 这么想着,方才在父亲书房电脑里看到的聊天记录依然是那么刺眼。 存在被否定,人格被粉碎,他几乎不存在一丁点儿属于活人的生气了。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在廖京臣的脑子里如惊雷般炸开。 还有。 还有一个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廖京臣”,她背后没有任何利益驱使,她只是单纯的傻,傻得冒泡,又傻又任性,却偏偏将这份始于荒谬的情谊延续到了今天。 廖京臣呼吸急促,飞快地找出游戏眼镜戴上。 只有这个。 只有《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他无比确信,父亲对此毫不知情。 廖京臣是假的。 但“惊宸”是真的。 那么在“惊宸”的世界里,唯一一个与他相识的她也一定是真的。 只有她,唯有她,不是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白光绽开,风起,条条花枝随风曳动,樱花簌簌飞舞,飘摇如雪。 “师父!……” 耳畔响起幻听,秦绝睁开眼睛,大踏步走入演区。 孙广山的喊声远远传来: “各部门准备!三、二、一……开拍!” 4200+,4.9(昨天)和4.10(今天)的份。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五章 旧梦 与秦绝预想的差不多,这段戏拍完的时候已经将近晚十点,放眼望去剧组的工作人员脸上都隐约写着一行字: 累了,但我拿了好处还能怎么办,只好原谅他。 孙广山亦是疲惫不已,虽然秦绝打过提前量,但他还是下意识以为今天的戏份拍摄起来非常轻松, 毕竟秦绝要做的只有一组动作,即戴好面具站着,听唐糯“啪嗒啪嗒”跑过来后喊出一句“师父!”,然后转头,伸手摘面具,露出全脸, 最后在面部特写镜头上多停留几秒,拍摄结束。 按照以往的经验, 这种“站桩式表演”最受流量演员的欢迎, 像孙广山这样的执行导演也很喜欢,因为拍起来毫不费力。要是把剧组各部门准备的时间和反复请演员屁股离开躺椅的时间都排除在外,从开拍到结束最多也就花费两个小时而已。 然而没成想放到秦绝这里,不到半分钟的内容居然反反复复拍了一天。 比唐糯当时还要离谱! 那位小祖宗起码拍的是打戏,秦绝的行为却惹人迷思,不少人都在陪着磨戏的过程里忍不住想,“眼神戏”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真的就难拍成这样吗? 终于,秦绝从监视器前抬起脑袋,点点头: “辛苦各位,我觉得可以了。” 周遭立即响起一大片或有意压抑或毫不掩饰的喟叹,自诩“陪太子爷读书”的孙广山同样心下一松,控制着没有露出明显的解脱神情,举起大喇叭宣布今日收工。 秦绝再次招呼张明给众人分发东西, 细算下来这已是今天的第三次,福利津贴搞得跟三餐一样固定,如此待遇,反倒让那些刚刚想着“总算解放了”的工作人员们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秦老师精益求精嘛!” 灯光助理郑薪和年轻的道具师就是里面觉得拿钱烫手的实诚人,特别是前者,一天折腾下来,他眼里的秦绝自动自觉蒙上一层滤镜,不用这位影帝老师说什么,他都觉得能够参与到这样认真严谨的拍戏工作里是自己的荣幸。 带他的灯光师瞧得分明,气得直翻白眼。 知道什么叫工贼不?你们这些小年轻,总喜欢仗着那点理想啊志向啊,一腔热血不计回报地投入工作。也就秦绝比较特殊,是个的确在演戏,也愿意为演戏花心思花钱的,要是换了别人,你们早被PUA得找不着北了! 灯光师气哼哼地拍了郑薪一巴掌,含糊道:“那个秦老师……珍惜着点,知道不?” “我晓得!”郑薪点头点得这叫一个快,“平时哪看得着这么认真敬业的演员,我一定多多感受学习!” “你晓得个屁!”灯光师一眼看出郑薪想岔了,自己说的是让他珍惜秦绝这种会体恤打工人的老板,跟着她可以多捞点好处。 摇摇头,灯光师不再理会傻乐的郑薪, 继续整理东西,早收工早休息。 正干着活,眼前的地面突然多出一双脚,抬头一看是秦绝。 “魏老师辛苦了。”秦绝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主动向灯光师伸出手。 “啊?咳咳,没事,应该的。”灯光师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和她握了握手。 “想拍出好东西,离了你们这些幕后大佬可不行。” 秦绝的态度诚恳又谦虚,“《心影链接》这剧赶上211,拍得急,这方面还得麻烦你们多把把关。实在麻烦了。” 灯光师蓦地有些尴尬:“分内的事,分内的事……” 他呵呵笑着应声,却不想秦绝退后半步,郑重其事地给他鞠了个躬。 灯光师顿时惊得一哆嗦: “哎!秦老师使不——” “得”字还没说完,就见秦绝神色自然地笑着摆了摆手:“您先忙着,我不打扰了,明天见。” 接着便转身向下一个人走去。 “……”灯光师陷入沉默,手上的活计因为肌肉记忆的关系并没有停,但脑内不受控制地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怎么说呢。 秦绝给的太多了。 这个多,不仅仅指的是红包、吃喝上这点物质的利益,而是态度上的尊重和认可。 步入社会多年的打工人其实很少能收获后者。 大家都逐渐适应了表面尊敬的法则,一定要打个比方,就是酒桌上我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但因为我的地位更高或者你有求于我,所以你就算再不乐意,也得堆出笑脸在我面前装孙子。 灯光师以前是给人装孙子的那个,现在熬着熬着,资历渐深,有时也能看别人给他装孙子了。 他觉得自己适应良好,事实上也如此,直到秦绝刚才那一鞠躬让他猛地震了震,他陡然意识到自己浸淫在这种“虚伪的尊重”里已经太久。 说到底,装出来的尊重,是尊重吗? 本质上只是仗势欺人,是利用钱权和地位进行压制,是上对下的剥削,是对人格上的侮辱。 灯光师是一些人的“相对上级”,也是一些人的“相对下级”。 可秦绝呢?按照普遍的分级法,她那样光鲜亮丽的演员,在这个网剧B组里是绝对的上上级。 结果就是这样的上上级,给他一个普通的灯光师鞠躬道谢,郑重地说着“麻烦了”。 ……图啥啊? 难道是收买人心吗?灯光师忍不住想笑,他这种小角色哪里值得收买? 所以答案很简单,很朴实,就如秦绝放在明面上的说法一样: “想拍出好东西”。 想好好拍戏,想拍出好戏,因此真诚地对待每一位参与创作的成员,希望大家能一起加油。 灯光师蹲在收拾好的器材面前发愣,很是愣了几分钟,才狠狠“啧”了一声,提着东西站起身。 也罢,要自己做出改变,像郑薪那样愣头青似的无私奉献,他这种被腌入味的老油条肯定做不到。 但如果是秦绝的话…… 他愿意帮这样的演员认真把戏拍好。 灯光师兀自在心里做出重要决定,抬头一看,发现不远处其他部门同事的神情都跟刚才的自己一样,有点怔怔的,挺恍惚。 然后他留意到摄像导演梗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下意识也跟着回头一看。 什么都没有。 只有空荡荡的演区。 不远处剩下一点没处理干净的石灰标记线,近一点的地面还有执行导演和摄像导演坐着的小马扎留下的灰印。 很普通,没啥好看的。 但却是他们幕后工作者每天早晚都会见到的情景。 象征着一天工作的开始,也见证着一天工作的结束。 灯光师愣愣地看着,突然意识到: “啊,原来戏就是在这样的地方拍出来的啊。” 这是他入行前和刚入行时会有的念头。 一次调灯,一遍“Action”,摄像机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一部戏就这么从无到有,一点点出现,补足,直至完整。 真有趣,真神奇,真好玩。 灯光师听见摄像导演自言自语。 他嘀咕:“我当年拍的第一部戏叫什么来着?” 尽管知道没有在问自己,但灯光师还是被问住了。 他当初第一次被点名掌灯,兴奋得两宿没睡着觉的那部影视作品……叫什么来着? 糟糕,想不起来。 灯光师一阵怅惘,又有点心虚,像长大的自己清垃圾时不慎扔掉了童年最心爱的玩具,意识到之后不免对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抱以歉疚。 说起来,他也有很久没仔细查看片尾字幕了。 那里明明有他的名字。 细微的“哗啦”声响起,灯光师回神,原来是他提着的灯具稍微碰撞了一下。 “哎呦呦……” 灯光师赶紧稳住手臂,这些玩意儿可金贵得很,拍戏全靠它们。 他这么想着,突然“噗哧”一乐。 “哎~老伙计们!” 灯光师笑叹,不再缅怀过去,小心地将灯光器材由手提转为环抱,护着它们走向出口。 许是想通了什么,他今天的步子,比以往要轻快得多。 2600+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六章 《白昼之雨》上映 深夜,秦绝乘车回到民宿。 前有陆医生的开解和建议,后有今天一心一意扑在演戏里的切身实践,她自觉状态缓和不少,心下暗叹“逃避可耻但有用”。 不过想是这么想的,睡前秦绝还是略略犹豫一秒,手指按在印有“绝”字的象形图标上。 回家早已是她的习惯, 说改就改不大现实。细算起来,自那晚直播reaction《心影链接》前两集后也有三四天不曾关注卿卿们的动向,不论是出于私人的想念还是出于放不下的担忧,似乎都到了回去的时候。 点进话题区,没有被戾气满溢的吵架帖直接糊脸,秦绝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指尖在屏幕上滑动, 今晚家里很活跃,即时回复数量排在前三的帖子分别是【《白昼之雨》首映会线下拼团or面基】、【期待大后天的《心影链接》第三集!】以及【闲聊发疯专用楼】。 看着看着,秦绝露出淡淡的笑容。 不错, 有新东西可以看,家里的注意力明显被有效转移,难得和谐。 秦绝摇摇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很有种幼儿园食堂阿姨的思维风格——多做饭,再多弄点花里胡哨的零食,把这帮小家伙们都喂饱,这样他们就能安静一些,不会吵,不会闹,不会哭着喊饿,让人多省点心。 默默窥了一会儿屏,秦绝转向提问区。 《白昼之雨》在国内是多点首映,捧回“金狮奖”的贺栩不在意票房,定档发布会后便没再出席大型活动, 也不打算在某地特意举行电影首映会。是以, 演员这边多由汤廷带着何畅、王茗等人在外跑路演,地点分配得比较松散,明天上午在京、沪、港等地各有小型首映见面会。 有卿卿问秦绝去哪场, 森染以总经纪人的身份回答“忙着拍戏,哪场都不会出席”,并表示大家可以自由选择合适的场次去影院观看《白昼之雨》。 这一回应起初还引起一波小小的遗憾,但因为理由充分,所以几天过去,家里有关首映的风向从“呃啊又失去一个追线下的机会”转为“和同好一起约看电影”,总算回到了之前“没有正主不要紧,我们内部消化.jpg”的随和气氛。 逛完一圈,熟悉的感觉让秦绝心下稍安。 就是不知道能持续多久,《白昼之雨》上映过后是影评潮,或许会再起事端…… 秦绝咂咂嘴,及时止住发散的思维,控制着自己不要草木皆兵,凡事都先往最坏处想。 她放下手机盯着天花板发呆,半晌把它重新拿回手里,找到那天的京城接机Vlog,点开看了一遍。 鲜活的笑语牵动思绪,也带回秦绝脸上的笑容。 “呼,不想了, 睡觉。” 少顷, 秦绝抬手熄灭床头灯,阖眼入眠。 …… 次日,十月七号,《白昼之雨》正式公映。 因着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收获的两项大奖、两项提名,《白昼之雨》的首日票房远远超出同类型影片。据好事者统计,这一日内35%左右的观众奉献出电影票的原因是出于瞻仰和好奇,并非对电影本身感兴趣。 “不过有趣的是,这部分观众在观看结束后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原先的想法,具体详见……” 手机里的营销号视频在此时放出一张饼状图,占比前三的分别是“电影牛啤”、“贺栩牛啤”和“秦绝牛啤”,剩下的则是“没看完”、“还行吧”、“无感”和“低于预期”。 喋喋不休的讲解声还在继续,方木泉摇摇头退出这个误点进去的视频,这些数据或许很合大众的胃口,但对他构思影评毫无帮助。 叹了口气,方木泉静静坐在桌前,心情复杂。 他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下笔,久久不曾伸手敲打键盘。 方木泉今天连续看了三遍《白昼之雨》。 他此前有意规避着外网的剧透,对这部影片剧情的了解仅限于它的宣传语和标签。因此,在真正走进电影院之前,方木泉始终以为这是一部主要讲述犯罪,掺杂“恋爱”和“搞笑”元素的恐怖片。 没想到,背刺来得如此突然。 这当然不是说《白昼之雨》的标签打得不对(虽然确实有诈骗嫌疑),而是指方木泉猝不及防地被“雷点”击中,以至于在电影放映的后半段,他只是一手扶着本子,一手握笔,保持着这个姿势呆愣愣地看着屏幕,什么都没有记录下来。 方木泉遭受过校园暴力。 他已至中年,还差一岁便是不惑,漫长的岁月足够他治愈昔日的创伤,他也的确从当年的阴影里走了出来,成为一名诚恳老实、今年刚刚荣升金星的知名影评人。 但饶是如此,在面对校园暴力相关题材的作品时,方木泉还是会给自己多留一些空间和余地,等做好心理建设之后再正式观看。 结果《白昼之雨》藏得太深,半点风声不露,方木泉惨遭背刺,看完首映的反应与旁边其他观众毫无区别:沉默,叹息,眼圈泛红。 他走出影院,当时还是上午,和煦的阳光抚慰着他的情绪,身为影评人的专业素养也在心境平复后重新探头。 于是方木泉转身买票重刷。 第二遍《白昼之雨》,他没像上次那样失态,然而秦绝的演绎还是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的心绪,下意识吸鼻子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再次泪目。 感性压倒理性,方木泉的笔记末尾又是一片空白。 他长叹一声,这次连走出电影院再往回折返的步骤都省了去,干脆地掏出手机,线上订票,再到机器前自助取票,一气呵成。 第三遍,总归有前两次的洗礼,方木泉状态渐佳,终于能够从一个专业的影评人而非观众的视角来看待《白昼之雨》这部电影。 三刷完毕,对饥饿毫无所觉的方木泉满心感慨地得出十分废话的结论。 《白昼之雨》能荣获“最佳影片”奖,秦绝能成为“海明珠”影帝,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有一种卓越叫众望所归,有一种优秀叫有目共睹。 踏上回程路的方木泉几乎能不负责任地说出一句话:所有觉得秦绝在这部片子里演技不行的人,肯定都没有耐心地看到最后。 笑眼落泪,令人震撼的表演。 作为从《囚笼》开始便对秦绝这个演员有所关注,偶尔也以“伯乐”一词自我调侃的影评人,方木泉在买票前就决定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品读《白昼之雨》,和《白昼之雨》中秦绝的精湛演技。 现在却沉默着,不知道该写什么。 其实“校园暴力”这个诱因并不罕见,小到刑侦剧里的罪犯,大到星火寰宇(Starfire Universe)公司打造出的超级英雄宇宙,沉迷该系列的电影粉丝们都经常吐槽“这年头反派要是没点心理阴影、童年惨案,根本不好意思出来当反派”。 方木泉自己就是主打恐怖、犯罪等题材的影评人,对“因为遭受过家庭暴力/校园暴力从而心理扭曲走上犯罪道路”这样的情节已经见过太多。说句有点缺德的话,很多作品里这种设定几乎可以说是成为了一种“时尚单品”和“万金油”,假如创作者想要洗白反派,或想给犯罪分子的形象塑造找个过得去的理由,那么最省事的办法就是给他们安排一个悲惨的童年。 可《白昼之雨》不太一样。 它与常见的作品不同,并没有一上来就把校园欺凌的场面鲜血淋漓地展现给观众,以此营造冲击感,获取强烈的共情。 它给出的只是结果,多年后的结果,以成人的视角去看待那些在青春期“已经发生过”的故事。 很像在偷懒。 但传达出来的却更多是残酷。 因为“已经发生过”,直接等同于“无法被改变”。 《白昼之雨》讲述的,只是一个发生在现代都市背景下的故事。没有魔法,没有科幻,不能穿梭时间也不能抹掉记忆,那么…… 人要怎么样才能改变一件已经发生过的事呢? 做不到啊。 正如那个寓言小故事里说的,往木栅栏上敲钉子,钉子可以拔除,被钉子刺穿的窟窿却无法修补,再怎么做都不能完全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了。 人心的伤口亦是如此。 《白昼之雨》,多么狡猾。 诗情画意的片名,荒诞可笑的三角恋,平凡普通的社会底层人,一层又一层,像裹在刀片外面滋味寡淡的糯米纸,观众毫无所觉含着这颗自以为平平无奇的糖果,寻思着它到底哪里好吃,然后就这样全无防备地被刀了一嘴。 方木泉又一声长叹。 这篇影评,他究竟该从哪里开始写? 每一个角色,“始终在旁观的”田刚,“被流言蜚语左右的”邱雪,“自设微光为信仰的”王大力,“既受害也加害的”曹昊,“困于家庭又依赖家境的”苏琪,身上都有意外之处,都有可写的点。 其中最值得写的当然是莫森。 可是从他起笔,实在太难。 若是写得字字沉重悲怆,好像在试图为他的罪行开脱。可若是轻描淡写一带而过,又是如此的不近人情。 真棘手啊…… 方木泉叹着,他不想用常见的分析模板去套《白昼之雨》,太可惜了,他想“借题发挥”,在这篇影评里说点什么。 呼吁?警告?建议? 每一种听起来都十分苍白。 唰啦…… 方木泉一页一页地翻着自己的观影随手记,看来看去,他觉得其实要写根本不难,总结下来莫森的套路无非也是“因遭受过校园暴力,导致心理扭曲,走上犯罪道路”。 这句话可以套用到许许多多个角色身上。 但为什么莫森这么特殊? 为什么秦绝就能凭借莫森这个角色,成为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 方木泉沉默又沉默。 桌面上的台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安静地注视着他的思考,他的纠结,他的回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方木泉活动了两下肩膀,敲敲键盘唤醒自动进入休眠模式的电脑,在空荡荡的文档里打下一行标题: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 3400+,和4.11的2600+共6000+,除4.11和4.12的更新外,额外补了3.27的份。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七章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上) @木泉影评V 1-8来自 V博PC端 久等。想了又想,我决定以这样一句话作为影评的开端: 《白昼之雨》是一部从各个方面来讲都需要勇气才能观看的电影。 请注意,前方大量剧透,不想提前得知剧情的朋友们请自行规避,感谢您的配合。 那么书接上文。之所以说需要勇气,是因为它有三重考验等待着观众。 第一重是血腥暴力。 这个元素在电影里屡见不鲜,已经形成了一套较为固定的“暴力美学”。动作戏的节奏感、打击感、效果反馈(如血浆迸发或建筑物坍塌等), 都会给观众带来兴奋和爽快的感受。特效大片里“百万军队从天而降”、“一招魔法顷刻屠城”等情节,通过视听语言使人肾上腺素飙升,更有一种解压式的畅快。 然而,《白昼之雨》在这方面并不一样。用最直白朴实的话来说就是,它太真了。 导演敢拍,演员敢演, 呈现出来的就是宛若犯罪实录般的真实。真实到能让我们意识到眼前被虐待、杀害的那些人, 是活生生的、随处可见的普通人,而不是“暴力美学”里承担着被毁灭作用的群众符号。 近乎写实的血腥场面,仿佛观众不是在隔着屏幕观看,而是处于一种旁观甚至偷窥的视角,一边看着,一边难以控制地感到切身的恐惧,生怕自己也被“发现”,也像那些无辜的人一样惨遭横祸。 基于此,我仅代表个人提醒还没走进电影院,但想要一窥《白昼之雨》精彩的观众朋友们,观看此片前,请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因为里面的部分画面着实会令人产生生理性的不适,和普遍意义上的“劲爆刺激”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第二重考验,则是人性。 贺栩是一位善于捕捉人性、展现人性的导演,他此前执导的影片也大多都是现实主义题材。 《白昼之雨》前半段刻意的夸张演绎和略显荒诞的情节发展,都营造出了一种看似悬浮实则辛辣的讽刺。这样的讽刺, 让人感到共鸣的同时又被刺痛。 譬如电影开头的王大力,他完全不在意个人整洁, 在地上打着滚趴到门口,用身体给一位看不见面容的精英人士当脚垫。 在现实里,这样的画面几乎不可能出现,显然是一种浮夸的拍摄手法。 但这样的处理方式,毫不掩饰地表现出“社会底层人只能给上流人物擦鞋”这一点,因为呈现的方式过于直接,反倒显得非常荒谬,在引人发笑的同时让人心酸不已。 作为“主角”之一的田刚亦是如此。他精神空虚迷茫,没有喜欢的事物,没有奋斗的目标,每天过着规律而枯燥的生活,日复一日,没有特别想要去死的理由,却也找不到活着的意义。 典型的形象,典型的状态,某种意义上正是当代人的缩影。 在我听到田刚的自白时,我不可避免地在心里与他做着比较,在比完并获得胜利之后,我感到一阵得意。 然后我意识到,原来我在担心自己沦为和田刚一样庸庸碌碌的人。 这个认知令我有些心虚, 紧接着田刚被同事兼前辈的王大力安慰,我第一时间和田刚一样觉得王大力“大家活着就是为了消除焦虑,然后再焦虑,再消除,所以不用太勉强自己”的理论很有道理,随即又莫名非常抗拒,复盘的时候才想到,原来在那一瞬间,我心里想的是: 田刚被王大力的看法安慰;我也被王大力的看法安慰 田刚=我;我=田刚 而我在心底又“看不起”田刚,不想和他画等号,所以当时才浑身不舒服,想要通过否认王大力的论调,来达成“我和田刚不一样”、“我们不是同一种人”的自我安慰目的。 不得不说,让田刚做“主角”,实在是锐利的一笔。 因为是主角,所以观众会下意识地代入,但又因为主角是这样的人,所以观众会急着挣脱代入。 在自我拉扯间,结合《白昼之雨》的剧情,就会产生奇妙又微妙的观看体验。 后面田刚与莫森的对话也给人类似的感受。 田刚接受了王大力的观点,认为尽管现在自己还处于社会底层,但底层也有底层的幸福快乐,没有必要一直焦虑着,学会与焦虑共存,知足常乐,慢慢进步就好。 而莫森毫不留情地反驳道: “少做梦了。只有还能为幸福打拼的人才会拿这种理由安慰自己。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有那个本事爬到高处去,根本也不会窝囊成现在这样。” 相当尖锐的话,不仅让当时坐在他对面的田刚既尴尬又心虚,也让屏幕外的我们被戳中,觉得刺耳,反感,甚至恼羞成怒。 所以,在这方面,我同样要提醒大家做好心理准备。观看《白昼之雨》,确实有可能在这样的细枝末节处感觉自己“被攻击”、“被批评”,以至于心生不忿。 事实上,在三刷这部影片的过程里,我的确遇到了一些嘟囔着“片子无聊看不下去”中途离场的观众(笑)。我不否认《白昼之雨》前半段的“乏味”,但这是否也能说明,当我们的内心被戳中时,我们不太能做到直接面对,而是下意识反抗,以此逃避呢? 这似乎是一种自我防御机制,不过在这里探讨这些未免跑题,我们有机会再另外讨论。 接下来说说最后一重考验,也是《白昼之雨》的核心议题——校园暴力。 我将其分为三类:欺凌者,旁观者,被欺凌者。 再向外延伸,我提出三种视角:家长,校方,学生。 如果有观众能够完全不代入任何一类、任何一种视角,那么我首先恭喜你,你一定度过了一段相对和谐无忧的校园生活。 亦或者——请原谅我的冒犯——你或许曾是旁观者,或许曾是欺凌者。因为据调查,那些对欺凌行为没有记忆,或对此不以为意的,往往是欺凌者本人。 面对校园霸凌,真正在心里留下深刻印象乃至永久性创伤的,永远,永远是受害者。 因此,我依然仅代表个人提醒各位曾遭受过校园暴力,或意识到自己旁观过,甚至主导过校园暴力的观众朋友们, 谨慎观看《白昼之雨》。 这是一部需要勇气才能观看的电影。 不论你曾经扮演过哪种角色,你都能从中收获难以言喻的观看体验。至于这份体验是好还是坏,我只能说——它真的很难评。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八章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中) 写在开头:这章危,速看。 ========== 在正式进入主题之前,我有一段个人经历想要分享。 很不幸,我方木泉本人也曾遭遇过校园霸凌。 我的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在乡下的大院里有一片属于他自己的“地界”,既是花圃,又是菜园。我喜欢那片小天地, 因此逢年过节都会回老家跟在祖父身边学着浇水,施肥,除病虫害。 不巧的是,我本来皮肤就不白,人也不经晒,所以每每从祖父母家回来都是一副黑黢黢的泥猴模样, 被家长笑骂过多次。那时年岁尚小,只顾着嘿嘿乐,从不往心里去。 直到我上了初中。 我清晰记得班上有个男生没由来地带头排挤我。我说话, 他会用蹩脚的乡音在旁边怪叫着复述;我走过、碰过的地方,他马上用拖把和纸巾擦来擦去,或是把手放在鼻子前用力地扇,表情非常嫌弃。 于是开学没到两周,我被迫成为了同学眼里“脏兮兮的乡巴佬”,大家能避开我就避开我,仿佛离我太近就会染上臭味和土气。我也渐渐很害怕靠近别人,不敢与任何人对上视线,生怕从他们眼里看到躲闪和厌恶的目光。 说来好笑,我当时真的以为是自己太黑太脏,才会被大家讨厌,所以在学校从来不敢脱掉校服外套,就算是大夏天也穿着长袖,不敢露胳膊, 担心脏了他们的眼睛。同时我还养成了后天洁癖,频繁刷牙刷到出血, 疯狂洗澡洗到被母亲责骂浪费水。 后来, 我甚至不愿意再回老家看望祖父祖母, 偶尔回去被祖父笑呵呵地带到院子里时,也各种找借口不晒太阳,宁可窝在房间里做题。 祖父对我的介意和别扭一无所知,只当他的孙子上学以后转了性,更爱学习了,对这些东西没了兴趣,并为此遗憾又欣慰。我很愧疚,我真的很喜欢和祖父一起侍弄他的花花草草,鼓捣那些青菜土豆,但出于自尊和种种原因,我依然一边歉疚,难过,一边对祖父邀请被拒后的落寞神情视而不见。 我排斥出门,排斥祖父,就只为了不让那个男生和其他同学在学校里排斥我。 就这样,我把自己闷在家里闷了一个暑假,看看皮肤, 闻闻味道, 自我感觉没以前那么“不干净”了, 难得多了一些想要融入集体的信心。但很快我发现,我脏不脏和那个男生欺不欺负我没有任何联系,不管我怎么样,他都还是热衷于找我的麻烦。 卷子被涂鸦,课本和作业本莫名其妙地丢了,不知怎的就“欠了钱”,等等。都是小事,和老师说了也不会被在意,跟家长提,家长也觉得没必要计较。 到最后,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煎熬到什么程度呢,就是我不敢离开自己的座位,因为一旦离开说不定文具盒什么的就没了,包括放学,我也不敢把书本试卷留在书桌膛里,哪怕书包要塞爆了我也坚持全部背走,然后回家被家长骂“这孩子怎么那么实心眼,真笨”(笑)。 反抗不是没反抗过,但没有用处,会被堵在班里角落或者厕所,被一群人围着踹,视野里只能看到很多脚和腿,感受到的也只有疼。 也曾经试着跟家长说能不能转学,但小县城的重点初中只有这一个,爸妈都觉得转学没好处,不理解为什么要转学。即便我提了自己在班里被欺负的事,家长还是觉得都是小孩之间闹着玩,反正过去了就好了。事态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慢慢的,我就习惯了,后来发现作业本没了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发现得挺早,要补还来得及。 印象深刻的是初二下半学期,另一个班的老师调岗,她负责的那个班拆成两半,一半和隔壁班合并,还有一半跟我们班合并成了一个。班上来了很多新同学,其中有两个,我跟他们说上了话,刚开始的几天玩得也不错。 结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们就发觉班上的大方向是欺负我,于是他们中的A也跟那个男生一起欺负我,B没有这么做,但也没有站在我这边,只是默默远离了我,像根本不认识我一样,每次都当没看见。 回忆起来,初中那三年我的精神状态非常差。不想上学,一到开学就焦虑,睡不好觉,走路不敢抬头,还经常想着要不跳楼得了,跳了就解脱了,再不然就盘算着把家里的菜刀拿到学校去,当着全班的面把那个男生和他的跟班们一个一个全都砍死,看这下还有谁敢欺负我。 不过每每要付诸实践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想要是真的这么做,我爸妈得摊上多大的麻烦啊,所以刚冒出的想法又缩了回去,继续提心吊胆地去上学。 直到熬过这三年,初中毕业,我凭借着还过得去的成绩考到高中,才终于摆脱掉那群欺凌我的人。 然而我的精神状态并没有得到改善,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对自己的所有物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而且我的情绪波动也非常大,哪怕只是一点小事都会异常应激。 我记得高一有节课间,前座着急填一个表格,就打了声招呼,临时拿了我的笔来用,结果我的反应特别激烈,不仅开始打哆嗦,还朝她大吼。据她说,我当时眼睛都要瞪出来了,里面全是血丝,像要吃人似的。 我知道自己不正常,但是真的控制不住。我那时会感觉你随便动我的东西就是没把我当回事,就是在看不起我,把我当条泥巴狗,谁走过路过都能踹一脚的那种。 包括在家里,母亲把我的笔记本、笔袋等等换了个位置,我都会觉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侵犯了,心脏堵得喘不上气。 甚至几年后,我考上大学,以为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结果加入围棋社和同学下棋的时候,我白他黑,他把被吃掉的白棋从棋盘拿走的那瞬间,我立即心脏狂跳,胃一抽一抽的,打心底里感受到一股恐惧,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发紧。 我记不清自己用了多长时间才终于从那三年的心理阴影里走了出来,成为一个情绪正常的成年人,也记不清在这个过程里我试过多少种方法,冥想,覆盖疗法,心理疏导…… 饶是如此,在看到有关校园暴力的相关词条、新闻的时候,我都还是会回忆起曾经的事情来,不可避免地去想那个男生,想他会不会意识到错误,会不会觉得愧疚,抱歉,以后长点记性不再犯之类的。 虽然,有点好笑的是,我大学毕业后回到原来的初中做过一次宣讲,那时真的在学校里遇到了那个带头欺负我的男生。当时我们隔着七八米远,没有面对面,我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然后就跟挨过枪子的动物似的,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心跳有一下没一下地跳,几乎立马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结果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看到我就笑着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很哥俩好的样子,仿佛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只单单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是我臆想出来的。 我先是感到荒谬,之后就是好笑。后来我又参加了几场初中同学聚会,无一例外,不论是那个男生,还是跟着他一起欺负我的那些人,他们当年对我做过什么,他们自己已经全都不记得了。 只有我一点不落地全部记在心里,也只有我被心理创伤影响了那么久。 很抱歉,大家明明是冲着看影评来的,却听我强行讲完了这么一段个人经历。 在写这篇文字之前,我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借题发挥”,多多呼吁大家关注校园暴力,抵制校园暴力。但写着写着我觉得,这些额外的发散,干瘪的口号,或许都没有我亲自来口述一段记忆来得真实。 以上就是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真人真事,是数不清的校园霸凌事件里微不足道的个例。 我站在受害者/被欺凌者的视角,将我所受到的伤害和感受分享给诸位,是非对错我不在这里盖章定论,交给大家自己思考。 我想说,这就是校园暴力。 那些没有落到“实处”、没有实打实砸在肉上的拳头,也属于校园暴力。 一场校园霸凌的发生,并不能单单归因到某一个人身上。事实上,除了霸凌者以外,家长和校方的缺位、漠视,学生间的从众、旁观,沉默的大多数,正是众多方面微小恶意的汇聚混合,才会造成最后的结果。 我不清楚有多少人像我一样遭受过校园暴力,承受过或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精神创伤。我只能说,校园暴力,家庭暴力,这些对于还未成熟,还在成长期间的青少年群体而言,所造成的影响绵长且深远,甚至可以影响他们的一生。 ——那么,回到《白昼之雨》。 这部影片里的“主角”也是“反派”的莫森,他走上了前半段与我相似,后半段与我迥然相异的人生。 我看着他,似乎就能看到一个少年时期,精神状态因为校园暴力而岌岌可危,濒临崩溃,最终彻底放弃隐忍,转而拿起菜刀的自己。 用一句时髦的话来描述,就是if线。 莫森就像我,像其他遭受过校园霸凌的学生们的if线。 我们或是懦弱忍受,在巨大的阴影里度过这辈子,或是熬过磨难,用余生来治愈自我。 而莫森,他和我们不一样。 他站在命运的分岔路口,选择了复仇。 《白昼之雨》,一场少年对校园霸凌、对青春期成长、对整个社会的惨烈复仇。 3200+,感觉这章要没,不确定,再看看。 (本章完) ------------ 第一千九十九章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中下) 写在开头:这章危,速看。 ========== 从头说起。 《白昼之雨》以连环杀人犯莫森与高中同学田刚偶然重逢,并意图谋杀田刚和邱雪这对情侣为开端,讲述了一个因校园霸凌导致人生扭曲的故事。 全片分为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搞笑纯爱与阴郁沉重并存,平静的日常与恐怖的杀人案有时并列而行,有时相互交织。影片采用极具现实冲击力的拍摄手法, 将许多平凡而又不正常的人物之间纷繁复杂的关系一一展现。 坐在观众席,最明显的感受是“前前后后仿佛看了两部电影”。 前半段是清洁工田刚、王大力与咖啡厅服务员邱雪的三角恋。颇具小人物哲学的王大力对邱雪爱慕已久,田刚原本承担着中间人和僚机的角色,却被邱雪表白,在爱情和友情之间感到两难,后瞒着王大力与邱雪正式交往, 两人进行着早恋般的秘密恋爱。 一路看到这里,都还是平平无奇的“屌丝惊喜抱得女神归”的故事, 与都市喜剧并无二致。 然而在影片放映至一半的时候,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背景音乐,片名“白昼之雨”四字正式出现在屏幕中,整部电影基调就此转向“重口味”,阴沉、压抑、变态,全片节奏也与杀人犯莫森的精神状态一样,像一辆油门和方向盘全都坏掉的汽车,处处崩坏,失控。 直至末尾,回忆杀揭开莫森曾被校园霸凌的真相,诉说他变得如此扭曲残暴的最根本原因。在最后的最后,莫森与田刚肩并肩轻松打游戏的昔日片段赚足眼泪,原来他们曾经那么要好,原来莫森也曾有过美好和温柔,原来“日常”与“异常”仅在一线之隔, 校园暴力足以毁人一生。 纵观莫森的人生轨迹, 整个故事无疑是一部复仇史。 他高中时期被一个叫何冶的同学带头霸凌, 被捉弄着喝下掺有粉笔灰和粘痰的饮料以至短暂失声, 被当成活靶子任由他们用玩具枪射击,被强迫趴在地上喝泔水,甚至被逼着身上写满个人信息,站在街头在众目睽睽下脱裤子自慰。 种种遭遇,已经不能用单纯的“恶作剧”和“社死”来形容,正如原片里说的,“那是一段地狱般的日子”。 于是压抑到极致便是爆发,一个雨夜,莫森绑架何冶,伙同另一个被欺凌的学生曹昊一起把何冶活活打死,将尸体埋进地里。 自此,莫森的性情有了极大变化,被施暴和施暴他人两种极端的经历让他的暴力倾向日益严重,也进一步刺激了他对性的渴求。他沉迷于性与杀戮这些原始欲望带来的快感,但强奸、虐杀并没有中和校园霸凌对他的负面影响,那些记忆仍然时时刻刻存在于他的脑海中,导致他睡眠障碍,情绪暴躁, 精神失常,整个人愈发兽性化,与曾经懦弱腼腆的自己大相径庭。 对爷爷奶奶拳打脚踢, 以“一同杀死何冶”为把柄,对曹昊进行积年累月的勒索,因为路上被陌生白领议论两句,就尾随她想要将其奸杀,等等。 到影片中后期,莫森已然成为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他没有家,寻找住所的办法就是随便闯进某个人的家门,把这家人全都杀了然后自己住下。杀人带给他的快感也渐渐消退,以至于后来他杀死一个人就像干了体力活似的,前脚刚杀完人,后脚就回到餐桌前神色如常地吃饭,已经没有任何对道德和生命的敬畏。 比起直白赤裸的虐杀场面,反倒是这些细枝末节更为恐怖,看得人头皮发麻。 可这同样不代表莫森就成为了一个“时髦”的反派。事实正相反,他毫无逼格,不会像某些电影里的反派那样将暴力视为一种优雅的艺术。他杀人没有任何技巧,只凭借着蛮力和对方较劲、拼命捅刀,咬牙用力的模样真实而丑陋。 然而面对人高马大的小混混,瘦弱的莫森打不过他们,习以为常地在街上被人踹翻在地,抢走刚刚在游戏厅里得来的收获; 来到书吧,之前还在拿刀捅人的莫森却能好好地、正常地和前台交谈,钱不够也会主动提出更换到档次更低的休息隔间; 对待生活,他呈现出的也只有破罐子破摔的态度,眼睛空洞无神,看不出一点希冀,对田刚说出的那句经典台词足以概括他的想法—— “我也好你也好,都已经彻底完蛋了。” 所以很显然,莫森知道他不是什么杀神,知道自己很low,是阴沟里的老鼠。说白了,恐怖的连环杀人犯不过是一个欺软怕硬的普通阴沉小市民,不存在任何高大上的反派滤镜。 人性的复杂和扭曲,在莫森这个人物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但在另一方面,这样的莫森恰恰体现了这种“平静无波的日常里隐藏着异类”的恐怖。 因为谁也不知道大马路上毫不起眼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谁也不想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就招惹到杀人狂,平凡生活突遭横祸。 说到这里,我要提出一个与目前大众看法相悖的观点。 我看见一部分观众在看完《白昼之雨》后“倒戈”莫森,因为田刚与莫森本是朋友,却在莫森被霸凌时视而不见,甚至在后面成为严重霸凌事件的直接帮凶,可以说是除何冶及其跟班以外致使莫森精神崩溃的罪魁祸首。 因此有人表示:“莫森就该杀了田刚,何冶都报复了,田刚凭什么不死?我看莫森想杀田刚一定是因为曾经的事,那女的(邱雪)就是顺带的。” 对此,我持一定程度的反对态度。 莫森最早出现便是在邱雪打工的咖啡厅,那时他与田刚还未重遇,根据王大力的描述,他盯上邱雪已有一段时间。此后,莫森与田刚在餐馆吃饭,田刚描述邱雪时说她长得有点像他们当年的体育老师。 基于这两点,我认为邱雪是一种莫森对过去的投射,他无法挣脱校园时期的影响,想要“反抗”,而这份反抗又因为扭曲的性格转化为“想要侵犯”的欲望。因此,哪怕邱雪只是外貌与莫森高中时代的人有些相似,哪怕那位体育老师并未对莫森做过什么,但她们单单只是“存在”,就足以达成心理与欲望投射的条件。 影片过半,田刚和邱雪“上本垒”,当晚就站在邱雪家楼下的莫森听到两人欢爱的动静,很快便回到住处给曹昊打电话,说想要杀了田刚。 我想,或许他是觉得田刚和自己都是“已经完蛋的人”,而自己如果能成功对邱雪做出什么,一定是采取不正当不道德的手段达成(很奇妙,莫森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不道德的烂人),然而田刚却没有动用这些手段就顺利地与邱雪上了床,如此对比,莫森感到不忿是能说得通的。 又或者,对莫森而言,与邱雪结成情侣关系的田刚无疑是他侵犯邱雪的一道阻碍,那么在这样的逻辑下,先处理掉田刚也很“合乎情理”。 不得不说,莫森与田刚之间的关系,与邱雪或者说与性的关系,都很值得深入剖析。 先说前者。田刚非常清楚自己对不起莫森,但作为一个校园霸凌的旁观者,他绝大部分时候的态度都是逃避、自我欺骗。 在影片前期,面对王大力和邱雪关于莫森的询问,明明与莫森有过一段友谊的田刚神情异样,支支吾吾地表示“不熟”、“没怎么说过话”,可见他对于自己间接坑害莫森的记忆深有印象,只是不想承认自己是元凶之一,于是逃避责任,即便面对莫森本人也矢口不提,装作事情从没发生过。 直到曹昊及其未婚妻苏琪的尸体被发现,田刚从警察口中听说这些都是莫森做的,接下来又亲眼看到王大力在医院的惨状——换而言之,终于意识到莫森这把火要烧到自己身上的时候——田刚才对邱雪说了实话,承认自己当年帮助何冶欺凌过莫森。 很真实。 我们总是会对“黑历史”抱着逃避和侥幸的心理,直到耗到最后不得不面对,才终于正视它,也正视自己曾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然而与之相对的,是莫森的反应。这也是我三刷电影时最被吸引的两个点之一。 当莫森持刀对着田刚和邱雪,田刚颤颤巍巍地就当年的事给莫森道歉时,莫森却很疑惑。 田刚说的是:“何冶他们逼你当着大家的面自慰,那时候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嘲笑你来着,实在对不起!你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了对吧?”(大致意思) 危急时刻说出口的话基本都是真心话,田刚这里的台词,说明他的确认为莫森是因为这件事情痛恨自己,恨不得杀之泄愤。 但让我惊讶的是,面对田刚的道歉,莫森只是抽出空来回想了一下,然后说道: “那个时候……你在吗?” 田刚很惊讶地问:“你不记得了吗?” 莫森说:“不记得了啊。” 然后道了句“算了”,放弃回忆,直接向田刚捅刀,两人的较劲又重新开始。 这段情节让我很感兴趣,也让我至今纠结一个问题,那就是: 莫森说的是真话吗? 他真的不记得了吗? 想来想去,似乎哪种答案都说得通。 如果是真话,首先莫森的精神状况确实不正常,不然也不会有后面车祸因为撞击直接失忆的情节,所以,他忘记田刚也在那起霸凌事件中,甚至因为自我保护,想不起那起霸凌事件的具体内容,这都很合理。 但在这个分支里,我更愿意做一段深度分析。看过影片的大家都知道,失忆后的莫森回到了高中时代,他记得也只记得自己和田刚是好朋友,两人约着一起打游戏,对霸凌等事情全无印象。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些美好的记忆始终封存在莫森的记忆深处,与那些地狱般的霸凌时光遥遥相对。只是莫森自己不愿意挖掘、面对、回忆,所以把它们深深掩埋在记忆角落里,时间长了也就仿佛这些全都没存在过。 直到遭遇物理性的冲击,这份布满灰尘的宝物才重见天日,从根本上覆盖或替换了莫森那些糟糕的被霸凌记忆。 而高中时期的当众自慰事件,是莫森这个人最重要的人生节点,在那根弦绷断前,他还活着,在那根弦绷断后,他便是活死人。 田刚回忆时说道:“我一直都忘不掉莫森那时候的眼神,非常绝望的眼神,眼睛里没有光亮,没有神采,没有希望。简直,不像是活人能有的眼神。”(大致意思) 和他这些话相配的,是莫森扭过头来的画面。也就是说,当时的莫森在扭头看田刚,因为是他的好朋友骗了他,骗他何冶要跟他道歉,所以他才出了门,承受这样一场惨不忍睹的侮辱。 除去何冶他们的霸凌外,我想田刚的欺骗、背叛,也是莫森崩坏的最重要原因之一。 如此看来,多年以后莫森说的那句“那个时候你在吗?不记得了”,也可以解读成莫森遭受的精神冲击太大,但他又是那么看重、那么在乎与田刚的友谊,他相信他不会骗他、害他,所以启动自我防御机制,自动自觉地把田刚的存在从那场霸凌事件中抹掉了。 他最深处的记忆里,田刚一直一直,都是那个主动找他说话,会和他一起玩游戏的好朋友。 从未变过。 3800+,和4.15的3200+一起共7000+,除4.15和4.16外,额外补了3.29的更新。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章 《白昼之雨:一场惨烈的复仇》(下) 再说第二个可能。 如果莫森说的是假话,从他之前一系列的表现来看同样很合理。在与田刚边吃饭边对话的过程中,莫森的发言用谎话连篇来形容都不为过。 当田刚向他描述邱雪,他的回答是“不认识,那个女的怎么了?”,而事实上那时他已经尾随邱雪有一段时日。当田刚说起王大力,莫森又前后矛盾地表示“我早就开始烦他了, 整天贼眉鼠眼的”,言语中的破绽和漏洞非常明显,让田刚手足无措。 当时两人的对话大意是: 田刚:“你刚才说‘早就开始’……可是那天你不是说自己头一回去那家咖啡厅吗?” “是啊。” “那你刚刚说‘早就’……” “我没说啊。” 明明证据已经摆在面前,却还是死不承认,反驳得无比自然,简直就像撒谎已成习惯的小孩子。但小孩子尚可严厉管教, 及时引导,心智水平或已定格在高中时期的莫森却已经将这副满口谎话的状态视作理所当然。 面对田刚的质疑, 他的神情里没有一丝谎言被戳破的尴尬和心虚,反倒非常理直气壮,仿佛事实真的如他所说,他没说过就是没说过。 后面杀人夺屋,被巡警找上询问的时候,莫森的回答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惹人怀疑。于是巡警坚持要进屋查看,莫森干脆将他一并杀死。 由此可见,莫森并不会使用精妙的话术来搪塞他人,也并不在意自己说话混乱,矛盾多多。他对待事情的思维模式几乎是一条直线:想说谎就说谎,被发现就嘴硬,实在解决不了就把提出问题的人解决掉。 莫森不懂也不会规划,曹昊被勒索多年, 是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但不论是杀曹昊的过程还是杀死曹昊之后,他都没有想起这一点, 直到后面去书吧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手头并不宽裕。 再有, 曹昊及其未婚妻苏琪被莫森杀死在自己的小出租屋里,莫森杀人结束,直接一把火烧掉房子,毁尸灭迹(同时让无辜的楼上住户饱受牵连,葬身火灾),此后他失去了固定的住所,想到的办法就是闯进别人的家门,鸠占鹊巢。 莫森的行事逻辑简单粗暴,破罐子破摔,走一步看一步,他身上同时存在着“坦然”和“回避”两种特性,所以回归上文,对于田刚的正面道歉,莫森说的“不记得了啊”有可能是一句谎言。 他心底依然死死封存着那些美好的回忆,但又的确因为当年的事情痛恨田刚,再考虑到现在田刚妨碍他侵犯邱雪,种种因素的叠加之下,让莫森根本不想正视田刚迟来多年的道歉, 也不愿意考虑接受不接受的问题。 一次次的性和杀戮给到莫森的反馈是直接的、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的快感。爽就是爽,不爽就是不爽,顺心就平静无事,不顺心就要暴躁发狂,追逐下一次快感。 愈发趋近于动物的性情和思维使得莫森无法处理复杂化的事情,从这个思路顺下去,当田刚提到当年那件事的时候,莫森看似迷惑茫然,实则内心的炸药已经被点爆(他本人是否意识到这点还有待讨论),致使他与田刚双双撞碎玻璃摔出窗外之后,他疯了似的拽起田刚,一心只想把他杀死,然后结果自己的性命。 在影片的大后期,莫森已经完全疯魔化,他去路边抢车,车主突然被陌生人持刀大吼,还怔愣着,他就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反馈而失去耐心,直接将人捅死丢开。在开车逃避警车追捕,听田刚提起当年自己是个善良温柔的人的时候,莫森更是狂躁地扭身用刀连续扎田刚的大腿。 这样的表现,再次说明他不想面对曾经的自己。就像久居黑暗中的人会“见光死”一样,田刚越是回忆,莫森越是受刺激,因为他的心智无法承受自己当年与现在的惨烈对比。他的精神世界早已混乱无序,被校园霸凌的梦魇折磨着,被原始的快感充斥着,像乱糟糟缠成一团的钢丝线,本就难以解开,更因为锋利而无从下手。 直至车祸将这团钢丝线撞碎,被层层包裹的那颗象征着爱与美好的内核时隔多年重见天日,莫森才终于以这样残酷的方式得到解脱。 综上所述,不论莫森那时的“不记得”是真实的回应还是逃避的谎言,都有逻辑可循,有充分的论据去理解、论证。我想这也是贺导在《白昼之雨》里留给大家的思考空间。 接下来,聊一聊这部影片吸引我的第二点:性。 众所周知,这样的“敏感话题”在初高中也就是青春期发育的过程中,大多都会得到回避的处理。在这个讲究含蓄的文化环境里,孩子们正值情窦初开之际,却被潜移默化地教育着“性是羞耻的”,以至于他们一面因为激素等生理原因控制不住地好奇、渴望,一面又因环境和习俗理念强行压抑,形成一种矛盾。 莫森对性快感的渴求非常病态。高中时期何冶逼迫他站在红灯区对面对着妓女自渎,生理上的快感和心理/人格上遭受的侮辱一正一负居于两个极端,令他精神崩溃,这种不正常的“快感连带反应”也因此深深地烙印在莫森体内。 这之后,莫森虐杀何冶,当他亲手将何冶掐死时,复仇带来的心理成就感被片面地划分成了快感,而这样的心理快感又激发了生理上的欲望,于是才有曹昊转头发现莫森对着何冶的尸体自慰的一幕。此时,两种不同的快感已经在莫森身上扭曲地重合,导致他彻底心理变态,沦陷于这种错误的快感中,一发不可收拾。 前面已经说过,邱雪是莫森对校园时代的心理投射。当初何冶用性羞耻来侮辱莫森,莫森便被强行灌输了这种在性行为上侵犯他人以获取快感的方式,复仇成功后,他从受害者转为加害者,不论是对何冶的尸体自慰,还是想要强奸邱雪,甚至说出他不介意奸尸,都有一种泄愤似的报复在里面,病态而扭曲。 我原以为《白昼之雨》中对性的描绘是做补充内容,在刻画莫森变态恐怖的人物形象外,顺带自然而合理地衔接到邱雪和田刚那边的剧情。然而在影片的末尾,一个足够惊艳的剧情设置将这方面的内容全然收拢,不算反转而是如洋葱般层层剥开,使人拍案叫绝。 说到这,我有看到许多观众表示“结尾车祸来得太快”、“有强行煽情洗白的嫌疑”、“没看懂最后发生了什么”。确实,我得承认这里的确有故意遮掩之嫌,因为那位灵魂配角在画面中并未处于视觉中心,而是在稍微靠后、偏向背景板的位置,第一遍看电影时有些云里雾里是正常的。 那么,首先按照时间线顺序叙述一遍发生了什么: 原来当年何冶逼迫莫森站在红灯区对面当众自慰的时候,对面有一位身穿亮紫色紧身背心的妓女,她与其他或嫌恶或嬉笑的人不同,看向莫森的表情里含着心疼和同情。 在莫森因高潮而脱力,几近赤裸地向后瘫倒在地后,正是这个妓女抱来了一件不知是不是嫖客留下的旧外套,将它盖在莫森的下半身,挡住了这个少年的耻处,也在他支离破碎的羞耻心和人格里,留下了一点来自陌生人的、微弱却极其重要的善意。 莫森始终记得她,想对她说一声“谢谢”,但或许是因为思想观念的影响,莫森潜意识里对性工作者抱有鄙夷心理,羞耻于对这样一个低贱卑微的妓女道谢,或许是因为当时莫森已经处于崩坏的临界点,没办法再对外界做出反应。总之,这一句“谢谢”始终压在他心底,这个无名妓女的身影也被他牢牢地记着,封存在记忆的角落。 多年后,莫森精神失常,开车载着田刚想和他同归于尽,千钧一发之时,他的车灯晃过一名走夜路的女性的背影。这个女人穿着紫色的连衣裙,是他记忆里最亮眼的那抹紫色。所以在那瞬间,莫森下意识地疯狂踩刹车,转动方向盘,避开了这个路人,从而导致车辆失控翻下围栏。 再之后,莫森因撞击失忆,他痴痴傻傻地对着那个女人,实际上对着他记忆里“穿紫色衣服的姐姐”大声喊道: “姐姐——谢谢你——!” 这句发自内心的真诚的感谢,在积年累月的压抑过后总算说出了口。直到这时,莫森身上关于性的扭曲欲望才终于消解,他也终于与那起严重霸凌事件带来的深重负面影响彻底和解,从此不再挣扎在过去的梦魇中,时时刻刻备受煎熬。 这部《白昼之雨》看到最后,方知有两句话在莫森的人生里姗姗来迟。 一句是田刚对莫森的“对不起”;一句是莫森对那名妓女的“谢谢”。 只不过贺导在影片中对后者的处理方式并不常规,倒叙插叙兼而有之,抽丝剥茧拼出真相,总体呈现的顺序为: 莫森尾随白领,入室强奸未遂→莫森曾对何冶的尸体自慰→何冶当年霸凌莫森,逼他当众自渎→莫森避开紫衣女子,翻车坠落→最终回忆杀,原来那时有一名穿着相同颜色衣服的妓女向莫森伸出援手。 这条探讨性的剧情线忽明忽暗,后半段又几乎隐藏在莫森与田刚复杂的关系之下,加上有关紫衣妓女的片段全部放到了最后,初见《白昼之雨》的确有很大可能感到不解,看不明白为什么莫森杀了那么多人,却偏偏因为一个普通路人女而动了恻隐之心,狂打方向盘。 但不得不说,这条线补足了莫森从温柔纯良到崩坏堕落的全部转变,使得角色塑造不仅仅是丰满,而是完满,配合着莫森赤诚干净的感谢和笑容,令人感慨非常。 33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白昼之雨》大众反响(二合一) 不知不觉,这篇影评竟洋洋洒洒写了一万字有余。键盘敲字到这里,仍觉得还有许多话想说。 抛开剧情本身,《白昼之雨》的镜头语言、配乐风格以及演员们的优秀演技都值得单独开篇细细说道。不过限于篇幅,就让我们在下一篇影评中开启新的交流讨论吧。 最后的最后,请容许我回扣主题。 莫森以他自己扭曲的成长历程、面目全非的自我、滔天罪行和牢狱结局为代价完成了这场对校园霸凌的复仇。这样的报复,何其惨烈。 放眼现实, 有许多像莫森一样曾遭受过校园暴力的孩子,险些或已然如他这般踏入歧途,也有更多被欺凌者求助无门,在日复一日的欺压里饱受折磨,最终无法忍受心灵上的强烈痛苦,决定自尽以求解脱。 孩子们啊,这两种方式都太过极端,本不该是你们的选择。 作为一名“过来人”,我深切地希望家长和校方对校园霸凌现象予以重视,不再缺位。要知道,这个时段孩子们蓬勃生长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对世界、社会和人生的认知,对价值观和自我的认同。那些在成年人眼中的“小打小闹”,对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而言是莫大的精神创伤。 大人们啊,我们应当承担起责任来。因为你的关注和介入哪怕只是晚了一天,都有可能彻底毁掉孩子的一生。 当恶意如荆棘缠满孩童少年们的躯体,当他们被压抑着的情绪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甚至不足以被他们当下的心智觉察,那么,他们最后绝不会用轻飘飘的言语去表达,而将退化到更原始更冲动的层面,用某些强烈过激的、扭曲变异的方式去大肆宣泄,或是自我伤害, 或是伤害他人。 无论哪一种,都是我们不愿见到的结果。 感谢您阅读到这里。我是方木泉, 这是一篇关于《白昼之雨》的影评。 谨以此标题, 愿校园霸凌现象、校园暴力行为能够得到有效控制;愿遭受过或正在遭受校园霸凌的孩子们能早日脱险脱困, 走出心理阴影,重回人生正轨;愿所有无辜受难的少年们都不要成为下一个“莫森”,以惨烈的复仇伤人伤己,毁灭本该美好的一生。 …… 方木泉的影评发表在《白昼之雨》公映次日,V博和某瓣两个平台同步公开。因为全文开头提到了内容里含有大量剧透,所以懂行又懂事的各界媒体并未第一时间引用转发,但即便如此,这篇影评还是在某瓣上荣获高亮待遇,被选为“优质评论”,和方木泉打的高分一起挂在电影页面评论区最显眼的位置。 【666,金星影评人果然不同凡响】 【看完很震惊,先不说电影怎么样,我没法想象温和的方木泉老师竟然也有过那么暴躁应激的时候,****(手动打码)真是害死人】 【附议,那段自我经历的叙述太痛了……】 【只有我重点错吗?泉大竟然在一天里刷了三遍《白昼之雨》???卧槽,你怎么敢的啊!我看一遍回去就做噩梦了】 【做噩梦过于真实,我看完电影当晚虽然睡得还行,但看电影的途中真的有被恶心到, 只能说太血腥了, 还是得做好心理准备再看】 【片子风格太压抑, 心智不坚定的人看完特别容易抑郁(比如我),大家要小心情绪别被带进去啊。】 【不理解,很难评,莫森在我这里根本洗不白】 【没错,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就算他经历惨痛也该死】 【呃。。。我寻思方老师也妹强行洗莫森啊。。。楼上两条评论是在。。。?】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说实话前半段真不理解为啥邱雪会看上田刚,感觉剧情太强行,完全就是瞎扯,后面才知道原来是烂锅配烂盖,乐了,只能说贺栩在这方面是懂观众的,这下哥们心理平衡了】 【[该评论违反社区法规,正在审核中]田刚你个司马剑刃啊莫森就该把这烂货捅死】 【原来最后的情节是这样,我看的时候确实没反应过来,觉得怪怪的,看完这篇影评才懂。PS.电影里的莫森好变态啊啊啊太恐怖了】 【唉……泉哥我的互联网嘴替,这电影不愧是能得奖的,看完心情怎是一个沉重了得……】 【莫森太low了,贺导也是有点太敢拍了吧,别说后面那啥啥啥,光是卫生巾那段我就有点接受不能】 【捏马预告片诈骗啊!!!我特么以为是喜剧片,开头半小时还搁那傻乐呢,结果没过多久笑容就凝固在脸上了】 【王茗的床戏挺刺激的,嘿嘿,那段镜头转换完美诠释了之前的互联网老词很H很暴力】 【感受和泉大一样,对剧情毫无准备,差点在电影院应激……真希望自己也能像莫森那样复仇,***我好恨你,你怎么还不去死!!!给我死啊!!!】 【唉抱抱楼上,有类似经历的我看到莫森报仇也很爽,但他真的太恐怖了,方老师说得对,千万不能让自己成为莫森那种人】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烦死了为什么最后我会跟着莫森一起哭啊,这个逼男的我一点也不同情,操了,一定是因为秦绝演得太好,尼玛煽情有一手的】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经典因为特殊经历走上犯罪道路,经典屌丝配美女,前半部分简直是两部电影,割裂得要死,后面一路发展最后还是变成来回对波大决战外加反派洗白,只能说维纳佐拉近几年“金狮奖”的含金量越来越拉,贺栩的水平也就到这了】 【看过原作,曹昊和苏琪的部分被砍得七零八落,有点可惜,我还挺喜欢他俩的】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苏琪的操作给我看笑了,你俩以为自己谁啊,好家伙单枪匹马就去干莫森,一眼送人头,果不其然被莫森反杀,这么弱智只能说死不足惜】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嗯虽然楼上的评价我不好说……不过苏琪扒拉半天还没撕开胶带那里我看得急死了,这段打戏真的惊险刺激,看得喘不上气】 【莫森杀人太血腥,感觉这人就是纯变态】 【对了,王大力医院里说的那段话到底啥意思啊?有没有懂哥解释一下】 【回楼上,我觉得细思恐极,你想啊,要是王大力没跟田刚**,那他就能告诉莫森******,也就不用挨**了,顺便我手动打码了哈,没剧透,管理员别折叠我】 【woc还有这种思路?确实我也觉得王大力有点吓人,他像那种马戏团里的小丑面具,不知道这个比喻你们能不能get到,就又滑稽又恐怖……而且他不是还差点对田刚动手吗,预告片里那个电锯,乍一看以为是刻意安排的搞笑桥段,仔细一想毛骨悚然】 【我倒不觉得诶,我感觉王大力就是单纯地后悔了,最后选择放弃对邱雪的爱慕,尊重祝福邱雪跟田刚(算剧透吗?),怎么说呢,虽然经历过尴尬的三角恋但最终还是友情更重要吧】 【看完了,没啥文化,只想说莫森和田刚都该死,我支持田刚死在莫森前头】 【我还是觉得最后那个配角好突兀啊……前面一点线索都没给,后面镜头还是幻灯片那种一截一截的,不喜欢这样需要自己脑补才能连上的剧情】 【是吗?我反而非常喜欢最后那段镜头,回忆杀很有感觉】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哎要是当初谁能拉一把莫森就好了,紫衣服那女的出现得还是太晚了】 【呜呜呜不希望大家讨厌莫森,他坏是有原因的,而且看到最后就知道他还是很善良很好的一个人QAQ请理解有苦衷的反派!!!也请不要角色上升演员,演员是无辜的谢谢!!!】 【……上面那个,是演员粉丝吗?味儿有点太重了,你最好不是在演-_-||】 【[该评论涉及剧透,已折叠]要我说田刚也是够烂的,之前一副女神在上跟你交往我不配的忸怩模样,知道自己女友那啥了之后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后面还主动提出玩那玩意儿,也是low逼一个,真看不惯他这副死出】 【个人总结,这部电影值得看,但不建议二刷】 【麻了,这就是获奖片吗,我等凡人果真不懂。贺导是怎么做到这电影里哪个角色我都不喜欢的#擦汗】 【虽然但是,这种具有警示意义的电影也不是为了让观众喜欢哪个角色才拍的吧……】 【《白昼之雨》挺有深度的一部影片,不过我认为分级可以再往上调一调,R15感觉有点低了】 【刚想说附议,突然想到它讲的是****(手动打码)啊,或许15~18岁区间的人确实可以看看】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还想让他们模仿作案???】 【[该评论疑似涉及剧透,正在审核中]可别扣这帽子,我担不起,但总不能把这些问题都强行避开不给看吧?而且谁说看了就一定会学里面的内容啊,说这话的我一律当成父母不想教不会教哈#微笑,引用方木泉老师的话,家长别缺位,父母指望着老师管,老师指望着父母管,咋,你家孩子是皮球啊被来回踢?】 【话说秦绝这人当演员以前到底是干啥的,忒恐怖,看莫森杀人把我看得一脑袋冷汗,真的完全联想不到很帅很酷啊啥的,就是纯粹的吓人】 各种角度的评论众多,不一而足,《白昼之雨》自带热度,上映不到三天就已席卷各大社交平台,引起广泛反响。 有人跟风买票,对电影反应平平,或在某瓣打分吐槽,或随手抄几句知名影评发在朋友圈,表现出自己也是品鉴过“金狮奖”佳作的高端人士;也有人趁热打铁,开局将预告片胡乱剪辑拼接,光凭一张嘴完成“X分钟带你快速看完《白昼之雨》”的短视频,内容半是解说半是胡诌。 “后面那些有内涵的剧情已经有不少大V都在讲了,我说点没用的。”还有人在V博如是说道,“大家有没有发现《白昼之雨》前半段那些看似无聊的三角恋情节是真他娘的写实啊,颜值条件什么的姑且不论,我真遇到过那种哥们找我当助攻,结果妹子反倒看上我的尴尬事,不想要的代入感增加了!” “哈哈哈,完全能懂,现实就是这么狗血,我们这种普通人终其一生都在处理社交问题。” “淦,要不要这么真实!” “说起来如果你是田刚,妹子和兄弟你选哪个?” “那当然是妹子!” “我觉得还是兄弟重要,虽然电影里的王大力不怎么样,但现实中如果好兄弟和女人冲突了,那我选兄弟。” “就非得选一个吗?我全都要不行?” “我大学时候还真跟室友同时喜欢上了一个女生,当时也别扭过一阵,然后说好公平竞争,谁追到算谁的,结果后来发现人家姑娘早就有男朋友了,从此我俩还是好兄弟#捂脸笑哭” “田刚可是想都没想就选了妹子,呵,男人。” “没吧?他蛮看重王大力的,虽然可能是因为老好人性格不会拒绝人,但前面也帮了王大力很多,感觉他是那种想两全其美的人。” “何畅的粉丝不要洗了,你就算把田刚说出花来他也没啥意思,普普通通有点垃圾的打工人罢了。” “其实田刚这个人物,哎,感觉就是把现代人的状态揉吧揉吧写出来的,没目标没追求,每天浑浑噩噩的。我不喜欢田刚,然而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天到晚只有上班下班,回到家就瘫着,放假也不想出去,说着休息但不过就是躺着玩手机点外卖看短视频,看朋友圈里同事同学都在旅游养花搞十字绣,回头一看自己什么爱好也没有,就算提起一点兴趣,结果有了空闲时间还是瘫着不想动,精神世界空虚得要命……” “别说了,要破防了#宽面条泪” “所以王大力还是比田刚强点,用我们老家的话说,这叫给自己找点‘活头’。说白了就是给自己找点盼头,找点念想,免得活着没意思。” “瞧你说的,这么一想舔狗都变得高大上了呢,呵呵。” “你跟我阴阳怪气做什么,舔狗不舔狗的我不评价,能给自己找点生活的意义至少比没有强吧。仔细一想,追星好像差不多也是这感觉?” “嗐,人嘛,总得有点精神信仰,不然生活都没动力。” “田刚好歹还有邱雪呢,你单身狗能有啥?#挖鼻#挖鼻” “邱雪算什么啊,他俩真是一个被窝睡不出两样人。。。” “也算‘门当户对’呗,底层老百姓还能奢望什么,在一起凑合着过日子安安稳稳就挺好了,姑且还是希望田刚和邱雪能过得幸福吧,田刚最后保护邱雪的时候还是挺爷们的,能处。” “我呸,田刚就是个冤种,看了一圈竟然没人骂邱雪,难道是因为脸蛋长得不错所以舍不得?那我来!邱雪这娘们是真不行,黑历史一堆,私生活混乱,年轻时候乱搞,等到现在惦记着找个老实人了,啧啧,还故意装纯,够恶心!” “呃还是不必这么说吧,谁年纪小的时候没干过错事,况且电影里有回忆杀啊,邱雪是扛不住被人嚼舌根才失足的,她当时那个年纪她能懂什么呢……” “一句错事就轻飘飘带过了?洁身自好的道理都不懂吗?” 有关《白昼之雨》的讨论五花八门,话题风向转得也快,观众们聊着聊着便争论起来。 就在这时,一位主打女性议题的博主发布影评,标题取得简单随意: 《聊聊邱雪》 4600+,4.18和4.19的更新二合一。 —— 感谢【书友20200711073410373】的5000打赏 感谢【书友20210403015619575】【林中笙起】的1700打赏 感谢【书友202005291330420077】的1500打赏 感谢【勩軍】的1200打赏 感谢【火华人生如梦】的1000打赏 感谢【海棠茶树】的733打赏 感谢【书友20230314124521439】【杰琳芬】【赤云红药Luvian】的500打赏 感谢【绯梦夜】的400打赏 感谢【o湛崽崽o】的233打赏 感谢【养胃特效药】【御影千羽Sam】的200打赏 感谢【孤狼唤月】的102打赏 感谢【书友20230205150806515】【牛宝宝的毛毛虫】【旅風の隱者】【书友20230406034305603】【一盏灯】【软青团团】【想撸小乌鸦】【Arizonaaaa】【20230220604_AD】的100打赏 感谢【漠晶】投喂的冰阔落x5 感谢【菁离】投喂的冰阔落x4 感谢【婧烟】投喂的冰阔落x3 感谢【江圻】投喂的冰阔落和催更符 感谢【夕阳余晖】投喂的冰阔落 —— 前面三章都没了,有点心累。打个预警先,下一章也危。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聊聊邱雪》 欢迎你点开这篇似乎有点“重点错误”的影评,我很荣幸能通过文字与你一同聊聊邱雪。 出于个人习惯,我观看文学和影视作品都会相对更加关注女性角色一些。不过最早走进影院,坐在《白昼之雨》观众席的时候,我并没有对这部电影里的女性刻画有什么期待,因为不论从人物性别比例还是预告片中的剧情来看,女主角邱雪都是一个很符合大众印象的工具化人物。 她外貌清纯可爱,性格温柔,这样一个日常生活里随处可见的年轻女孩形象,在文娱产物里可谓屡见不鲜,堪称“标准化女性”。 开场,她被王大力视为心中女神,我便了然——哦,又一个被憧憬和凝视的工具人。 当时我的心情没有波动,只有看惯了这些的麻木。之后果然不出预料,邱雪被王大力暗恋,被田刚搭话,被莫森盯上,在前期剧情里,她都是“被”如何如何,恰恰体现了女性角色在当今作品中颇为常见的处境:被动,附庸,符号化,唯一承担的作用是推动剧情。 当我看到邱雪对田刚表白,我下意识地对屏幕翻了个白眼。因为截止到这个情节,邱雪的心理状态完全没有任何体现,最多只是在王大力、田刚、邱雪及邱雪闺蜜的四人聚餐里,通过闺蜜之口暗示了一下“小雪她有喜欢的人了”,但这也是对剧情的铺垫,而非人物的塑造。 所以面对邱雪爱上田刚的剧情,我有些意料之中的失望。 众所周知,“美女配普男”是男性创作者最典型的性幻想投射。随着剧情的发展,我愈发觉得索然无味,因为后面的剧情光靠猜都猜得出来,无非是觊觎邱雪的莫森看见田刚和自己想要得到的女人在一起,于是觉得田刚碍事,开始进行一系列的骚扰、袭击,最终两个男人对抗,迎来大结局。 若是田刚胜利,那他就是英雄救美,既定的结果会告诉观众他被邱雪青睐是有理由的——你看,田刚会保护她,这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一言以蔽之,都是男人的故事。 邱雪只需要负责被臆想、被窥探、被意淫、被拯救,像无数个“标准的女主角”一样,作为写作美好象征,读作战利品的挂件式存在。 然后剧情继续,一个关于邱雪的小反转来临。原来她不是清纯girl,而是经验丰富的老司姬。 看得我叹气。 这个人设明显又刻意,以“填补逻辑漏洞”的理由,冠冕堂皇地制造噱头。 我依然记得这段情节放映时周围男性观众甚至些许女性观众发出的嗤笑声。因为这个桥段在表明,原来邱雪并不像她表现出来,或者说并不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完美。她外表清纯,实际上却已经与许多男人发生过性关系,她的“干净”人设出现了瑕疵,顿时,前面她喜欢田刚、想要和田刚交往的剧情就“合理”了: “难怪邱雪能看得上田刚这种人,原来她也不怎么样。” 先制造普男抱得美人归的爽点,又让美人出现“污点”,使得男女主角“门当户对”,还顺便刷了一波“纯欲风”,床戏桥段看得观众纷纷发出心领神会的猥琐笑声。 不得不说,真是成熟的处理手法。 成熟得让人无奈。 田刚的平庸可以通过许多方面展现,没有人生追求,没车没房,长得不帅,性格软弱等等。 但让邱雪变得平凡卑贱,只需要告诉大家:这女的以前和很多人睡过。 男性凝视、性缘关系、贞洁论……等等,已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我承认当我看到影片放映到一半,田刚邱雪激情床戏的时候,我非常想起身走人。 (然后被《白昼之雨》片名的出现和骤变的风格拉了回来。) 这之后,新的剧情让我对自己没有轻易离开这件事感到些许庆幸。 邱雪的梦境回忆杀,简短,但重要。 这几分钟的细节填补了女主角邱雪相对单薄的人设,为她“堕落”给出了充足且令人叹惋的理由: 青春期里的流言蜚语。 我国的性教育还处在初步阶段,在很多地区、很多时候都呈现出缺失的状态。 性教育不到位,文化习俗里也存在明显的性压抑,而这样的压抑导致物极必反,致使未成年人在压抑中渐渐扭曲,产生逆反心理。 邱雪班级里的风向恰是如此。 当老师耳提面命大家不能早恋,要专心学习的时候,正处于青春期和性发育、性成熟阶段的学生们反其道而行之,将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正常现象与成人的“性”相挂钩,形成一种“不谈恋爱一定有问题”、“没有恋爱对象等于没人要,可怜、可耻、可悲”的氛围。 影片只给了回忆杀,并没有用大量篇幅去讲述邱雪的成长故事。在那个短暂的画面里,我注意到邱雪的成绩是中上等,紧接着便是她只身去往酒吧。 那些流言蜚语,那些造谣,邱雪表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反应,实际上却渐渐出现自我质疑的倾向——“难道我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没有个人魅力?” 心里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难免长出扭曲的花。 于是,在那样一个还未经历太多事情,阅历不足,社会经验尚浅的阶段,邱雪被周围的环境和言语影响,赌气似的来到了酒吧。 面对男人的搭讪,她眼光闪烁,对他撒了谎,说自己已经成年,而那时候她其实只有十五岁。 怄气、报复、证明自己“能行”。 邱雪就这样错误地踏入了深渊。 我们不知道她后来发生过什么,只知道在《白昼之雨》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邱雪在一家咖啡厅里打工,成为了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我不想妄加揣测,然而大量的事例证明,过早地堕于性和成人关系有极大可能影响学业和前程。虽然不知道邱雪是否顺利地考上了大学,但从她做着咖啡厅员工这个算不得优渥的工作来看,我难免会脑补她因此中断学业,放弃读书,早早地步入社会。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可惜,太令人痛心了。 删删改改,写得很累。 (本章完) ------------ 更新删 1098~1100章的内容统一放进了1098章里。 累了,等在本章说里补充完内容之后再更新。 ------------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影评潮(上) 截止到今天,《白昼之雨》绝大部分有见地的长篇影评都围绕着电影的核心主题,即校园欺凌来进行探讨,而我则认为,与其说这部影片的主旨是揭露校园暴力的危害,不如说它以平实且真实的风格,向观众展现了一个宏观上的、青少年成长的过程与直接/间接的结果。 如果说作为男孩代表的莫森在校园时期没能得到应有的帮助, 那么作为女孩代表的邱雪,则是在青春期没能接受正确的价值观引导。 用一个笼统的词汇来概括的话,便是他们都缺乏来自家长、学校和老师的“关怀”。 这种关怀是细腻的,感性的,人文的,与学识和能力的传授不同,它关注的是孩子们的身心健康,决定着他们未来会成为怎样的人。 回归正题,尽管《白昼之雨》主要讲述的是莫森和田刚这对“表里主角”的恩怨纠葛, 但我很高兴能看到创作团队没有放弃对邱雪这一女性角色的塑造。她并不是片面的工具人形象,她的存在有其内涵和意义。 对于邱雪来说,和田刚的交往未尝不是她与自我的一场和解。田刚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他介意女友的贞洁,对此斤斤计较,然而在邱雪黯然神伤时,他主动道歉,承认缺点,对改不掉小心眼毛病的自己感到嫌恶,并因此低落泄气,而邱雪也像原谅曾经的自己那样选择原谅田刚,想要跟他一起好好生活。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两个人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正因如此, 他们对彼此抱有歉疚,坦诚面对自己和对方的不优秀和不完美。实际上,在一段亲密关系里,能够拥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和直面自己缺点及“黑历史”的勇气,是很难得的。 比起那些A深情款款对B说“我爱你,我接受你的全部”,B感动落泪的经典救赎桥段,这样的田刚和邱雪无疑更趋近于现实,他们在一次次的矛盾和包容里相互磨合,不是神仙眷侣,天作之合,不是毫无感情,凑合过日子的合法同居者,而是散发着烟火气的,随处可见的小人物里的一对。 “平凡的安定感”,用来形容他们刚好合适。 影片最后,莫森被警察带走,裹着外衣的邱雪将田刚扶到路边休息,两人一起等待救护车的来临。至此,这对死里逃生的情侣终于得以回归平静的日常。 不同于莫森的极端,邱雪和田刚是普罗大众的缩影,他们或许在成长中犯过错, 走过歪路,但最终仍会回到普通人的正轨。有恐怖杀人案做对比, 邱雪等人原本乏味而平庸的底层生活反倒显得难能可贵, 有一种来之不易的幸福。 这大概就是历经沧桑后的“返璞归真”吧——我走出影院的时候,也恍惚间意识到原来这样可以在路边摊买点东西吃,可以看完电影然后散步回家的日子是多么纯朴且值得珍惜。 说着说着渐渐跑题了,真是不好意思。不过,这同样侧面说明了《白昼之雨》这部电影有许多值得细品的点。 它不乏浮夸搞笑的部分,却并非真的虚浮,不论是故事还是人物都落在实处,在主要叙述两位男性的同时,亦没有将女主角邱雪草率处置,为认真观影的观众提供了相当丰满的思考空间。 总的来说,第82届维纳佐拉“金狮奖”实至名归。 …… 这篇“自带打脸”的影评另辟蹊径,因其标题和内容,迅速在一众长评里脱颖而出,被王茗的团队发现并转发,也由此带动新一批评论热潮。 紧接着,有人以《言语的力量》为题,提到了何冶对莫森的谩骂,曹昊从小到大遭受的身材外貌羞辱,以及邱雪学生时代周围的风言风语等等。 在文章中,作者着重表示“看似轻飘飘的几句话,其中包含的负面影响却是难以估量的”、“长期被攻击、侮辱、嘲笑、否定,哪怕只是在口头上,也会使人对自己的个人价值产生怀疑,轻则自尊心下降,重则引发抑郁、焦虑,难以对人际关系产生信任,性情愈发孤僻”。 【简直不能更赞同,希望大家都能明白言语霸凌也是霸凌(烟】 【这就不得不提到我家盛产的打压式教育了,呵呵。。。】 【突然能共情邱雪了怎么回事,初高中特别是初中时期真就傻呵呵的,很容易赌气,别人说几句话就能上头,一上头根本没那个脑细胞考虑后果。我当时就是因为跟班上同学打赌,赌的内容是看谁更能吃雪糕,结果一口气炫了半箱雪糕给自己炫进医院差点寄了#汗,现在想起来真傻叉啊!!】 【俺也一样。小学三四年级那会儿我本来视力正常,但是一群孩子凑在一块借别人近视眼镜戴着玩的时候,他们戴了都说晕,我想特别一点显得自己牛逼,就硬说我戴着不晕,差点被家长拽去配眼镜。现在回头想想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逞能干嘛,傻死了……】 【太真实……莫名其妙就跟别人比,就算不想比也会被刺激着加入那种氛围里】 【说点不中听的,要是比谁尿得远也就算了,年纪轻轻比抽烟比喝酒比跟多少人上过床,那是真弱智,屁大点孩子脸比纸薄,被人看不起了,受刺激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啥都敢干】 【正确的引导太重要了。】 【+1,像邱雪那样真是一步踏错误终生,醒悟后悔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结局还行吧】 【题外话,我想说有的时候一句话跟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没区别,我们这里去年有个小伙抑郁症想轻生,家长以为他故意作,就说什么“有种你跳啊”之类的,最后他真从二十几楼跳了下去,家长傻眼了,新闻采访的时候哭着说“没想到二十几岁的人真的说跳就跳”……就,唉,麻了】 【言语的“力量”啊,哎】 【看完影评了,我觉得根本上还是教育的问题,性教育,三观教育这些都不能落下,不仅要教书,也得育人啊】 【对的,教导孩子自尊自爱很有必要】 【不是我就不懂了,怎么一个个都从受害者角度出发谈教育呢。就不能好好教育一下那些霸凌的???拿欺负人当时髦的统统都被我创死】 【附议,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这篇影评说到点子上了,直链传送门不谢[链接]】 【点开一看居然是匿名大佬,说得真犀利啊怪不得匿名保平安了。说实话我也觉得应该再细化一下相关法律条文,未成年人保护法是“保护法”不是某些人的“保护伞”】 【坚决支持欺凌者严肃处理!!!】 【#校园欺凌行为记入学生档案和个人征信记录势在必行#】 【可能有点煞风景但是……比如说莫森被何冶他们带到十字路口的那段哈,那是在校外,学校管不着,这咋办呢】 【报警啊!】 【对啊报警啊】 【说到这个,小屁孩们也千万不要想着“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能让‘大人’掺合”,万一事态严重,你们的能力是不足够应对这些的,一定要记得及时求助,把“面子”都先放在一边!】 【我反而觉得校方和家长应该先建立起信任。你不能等出事了再怪孩子不主动求助,应该先反思一下他们为什么不求助。】 【沉默。作为一名大学生,“焦虑抑郁不要告诉辅导员”,我只能说懂的都懂】 【哈哈哈哈哈哈笑了,主动寻求心理援助反被电话轰炸一通说教,问题非但没解决反而更严重了,我不说是谁】 【这时候就体现出我们乐巫大人的含金量,兄弟姐妹们动动手去E站给“乐巫YQ”点个关注谢谢,不亏,真的不亏】 【草草草,笑死,怎么在这也能看见我们大狐狸(超温柔超治愈,欢迎来直播间赛博冥想!)】 【嗯其实秦科也有心理援助服务……实在找不到人倾诉可以跟人工智能唠唠嗑】 【评论区的画风逐渐从影评变成自救】 【试图拉回话题,还有什么干货影评推荐吗?第一遍看完《白昼之雨》除了结尾被搞得泪目以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后劲越来越大】 【[链接]这篇讲曹昊和苏琪的,有补充原作内容,我觉得不错。[链接]这篇和方木泉的一样经典,写的是田刚的旁观者视角。[链接]这个思路清奇,讲王大力的。[链接]这篇是官媒出品,有数据支持,主要在说霸凌,缺点还是有点喊口号了,不过我觉得喊了总比不喊强。】 【[链接]我首推这篇,特别是评论区,乍一看很像是骂莫森的和护莫森的两拨人在对冲,其实不是,里面有些观点说得很透彻,也可以解答一下常见的观影疑问】 【啊虽然不算影评但是如果想了解幕后欢迎看这个汇总[链接]】 【从上到下翻了半天,为什么还没找到我想看的镜头语言和演技分析……《白昼之雨》剧情的吸引力这么大吗#震撼#震撼】 【可能因为剧情更好记?镜头和演技这东西还是得配合着画面才对味,再等等吧,官方还有很多物料资源没有公开】 【不得不说莫森是真垃圾啊!!但我很需要看人吹吹秦绝,急,很急,我可以无偿翻译到外网。ps.只要有授权】 电脑屏幕里,诸多评论随着鼠标滚轮的滑动一条条向上移,谢青盐小幅度地活动了下肩颈,将那些影评链接一一收藏到待看列表。 底边栏的另一个网页缩略窗闪烁两下,标题是“秦绝的家>我的主页”。 谢青盐将它点开,原来是一条评论信息。 【演老师!!!今明两天能蹲到演技夸夸吗!!!#可怜巴巴#可怜巴巴#可怜巴巴】 谢青盐微微一怔,笑了笑,手指按在键盘上。 【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别急,在写。 33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影评潮(中) …… 《随手记,聊点原作相关(以苏琪为主)》 [票根.jpg] 谢邀,刚从电影院出来,总的来说《白昼之雨》是部不错的作品,但毕竟不是商业电影,不推荐跟风去看。 这电影的一大特点是喜欢看前半段的基本都对后半段心理生理不适,期待后半段的差不多都觉得前面无聊, 所以个人的观点是如果不怕剧透,可以先搜搜影评,免得产生心理落差觉得不值票价。 说点别的,本人以前看过原作,得知将要改编成同名电影的时候还觉得有些亲切。不过可惜电影对核心叙事主题进行了调整,我印象比较深刻的苏琪这个人物的戏份被一再压缩(原著用了一章来单独叙述她的故事, 又用了一章来讲苏琪和曹昊的感情发展), 单就这点来看是有些遗憾的。当然, 莫森和田刚的塑造非常成功,为了剧情的总体框架,苏琪等配角出场少也无可厚非,可以理解。 注意:以下内容在影片里没有出现,但个人感觉仍然属于剧透,请酌情阅读。 在原作里,苏琪的家境虽然很优越,原生家庭却并不美满。她父母通过相亲认识,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结婚只是因为两人各方面条件合适,主打的就是一个门当户对。苏琪五岁的时候,她母亲自觉已经完成了作为一名妻子结婚、生子、养孩子的义务,于是开始滥情出轨,后面更是二话不说和真爱私奔跑路,远程向丈夫提出离婚。 这件事让思想传统的苏琪父亲沦为亲戚中的笑柄, 颜面尽失, 从此留下浓重的心理阴影,且这份阴影在离婚后直接转嫁到了女儿苏琪的身上, 导致苏琪自记事起便活在极为压抑的环境中。 在父亲矫枉过正的教育和约束下,苏琪所有对于美和自由的追求都被遏制。她必须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女孩,不能注重外表,不能试图化妆、研究穿搭,不能“招摇在外”,否则就会被大发雷霆的父亲骂她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只会勾引别人的荡妇”。 在学生时代,苏琪上的是贵族院校,然而卓越的家境、优秀的成绩和与这些并不匹配的外貌形象让她饱受讥讽嘲笑,个人的自尊和自信心屡受打击。 毕业后,进入公司工作的苏琪依然缺乏自信,总是畏畏缩缩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再降低,杜绝一切注视的目光。此外,她每每与别人特别是男性保持最大限度的社交距离,不存在任何私人性质的交往。 苏琪如此努力地抑制自己的天性,只为避免成为父亲口中的“不检点女孩”。 在阅读原作的时候,我觉得苏琪和邱雪这两个姑娘是个对照组。一个是传统意义上的被压抑, 另一个则是压抑过头于是反弹。 还是那句话, 可惜苏琪戏份太少, 以上所有的人物背景故事在电影里都只靠“妆造打扮保守土气”和“商场买衣服的回忆闪现”两点来体现,删得太过了,以至于没看原作的观众估计都有点懵逼。 另外让我遗憾的是苏琪和她父亲的关系性同样被删减得基本没剩什么。苏父这个人很复杂,他对女儿既有移情的恨,也有切实的爱。 苏琪是标准的中产阶级子女,受教育程度高,生活水平远超同龄人一大截。她的父亲虽然看不惯她那张和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时不时就对她进行言语上的批评辱骂,但物质条件上从未苛待她。如此种种,使得苏琪对父亲的观感非常复杂,既畏惧害怕,又信任依赖。 记得看原作的时候,有一段剧情还蛮感人的。 当时苏琪和曹昊互生情愫,苏琪对曹昊吐露心声,说她担心父亲不同意他们的恋情,而知道岳父大人这关不好过的曹昊没有任何讨好感的技巧,只会十分笨拙地拼命工作,尽全力让自己早日成为配得上苏琪的男人。 曹昊的努力都被苏琪父亲看在眼里,他起初非常愤怒,但后来反而主动提携曹昊,给他升职,交给他重要的工作,渐渐让他接触公司核心项目等等。 从苏父和曹昊私下对谈的话里也可以看出,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拥有一个好归属,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不想看到她重蹈他们那一辈的覆辙。 由此可见,苏父是爱着苏琪的,只是爱里掺着对前妻的恨,才让他和苏琪之间的亲情变得复杂。 只是在电影里,这段令人感慨的父女关系仅能从苏琪在车里的台词窥得一二。 (“而且就算事情败露,我们还有我爸呢,他虽然不喜欢我,但为了不让家里蒙羞也一定会帮忙瞒下来……”) 本人在此姑且放个原作的安利,有电子版,看了不亏。顺便说句很地狱的话,正是因为苏琪和曹昊的故事在前面写得很丰满,才显得他俩后面被莫森干掉的剧情荒诞且恐怖#擦汗,那种正常人的人生被异类搅得一团糟乃至全盘崩溃的感觉,实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也顺便在这里喊一句,莫森啊莫森,多少人的生活都被你毁了! ……不过始作俑者何冶死得好,虽然正能量一点的发言应该是建议莫森诉诸法律惩罚何冶,但不得不承认,杀了何冶的确解气。唉,只能说造化弄人吧。可怜人必有可恨处,可恨者亦有可怜处,人和人生真是复杂。 说到这个,电影里曹昊要自首,苏琪突然说出那句“杀了吧”,也是一个体现人性的剧情亮点。 我看的那一场,当苏琪突兀来了这么一句的时候,周围的不少观众都愣了愣,没想到这个怯懦的女孩居然胆子这么大。 确实,不论是田刚还是曹昊,之前都没产生过“反杀”莫森的想法(王大力就不提了,他比较逗比……),然而苏琪却语出惊人。 其实仔细一想,这背后的逻辑很通顺。因为《白昼之雨》通篇只有苏琪一个人例外,只有她是真正生长在中上层阶级里,和其他所有出场人物都不一样。 家庭是苏琪的梦魇,同样也是她的“底气”。 苏琪不是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力图生存的小人物,哪怕她土里土气,胆怯瑟缩,她依然是公司高管的女儿。 这样的苏琪,她的价值观与田刚那群人完全不同,颇为殷实的家底和有能力有势力的父亲让她自然而然地越过法律和正义思考问题,仅仅一个“我们可以杀了莫森”的想法,就展现了她和她代表的富人阶级的能量,也恰恰印证了莫森对田刚说过的: “什么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从阴沟里爬上来,你看看自己和那些富豪大款平时生活的环境,根本不一样啊。” 苏琪对曹昊的包庇,对莫森的蔑视,除了明面上的那份“恋爱脑情节”外,支撑着她的还有来自家庭的底气。电影里虽对苏琪的童年遭遇和成长过程简而又简,一笔带过,但苏琪劝说(或者说教唆)曹昊杀人的这段剧情对话倒是保留得比较完整,无形中体现出了上层人对下层人居高临下的视角。 谈及这点,我似乎看到有人共情曹昊,因为曹昊先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又是被莫森威胁勒索的受害者,他唯一一次主动害人还是被苏琪劝说着干掉莫森。这么看来,曹昊仿佛是个正义执行者。 可真的是这样吗? 当初莫森也是不堪受辱,选择杀死何冶,从而走上扭曲的道路。苏琪的发言尽管是出于自保,认为“只要杀了莫森就能回归原本的平静生活”,可这个想法本质上还是因为她很清楚,对他们这些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而言,要人间蒸发莫森这种无业游民小混混绰绰有余,即便事情败露也会有人给自己兜底。 能被苏琪说动的曹昊,严格来说也接受了自己未婚妻这种“上层人不拿下层人当人”的思维。就算剧情展现出的是曹昊“逼不得已”,“被苏琪无原则的深情挽留打动”,这也不是洗白他的理由。 加之曹昊挪用公款虽然没有直接伤害到人,犯了法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和莫森一样,“有苦衷”不能洗刷一切。 更何况,谁能保证曹昊和苏琪真的杀死莫森以后,这对共犯会不会因为他们超出法律和道德的爱情做出更多的恶事?莫森的例子已经在前头,曹昊和苏琪这对情侣,我不好说。 当然,我说这些也不是想给这些人盖上“好人”和“坏人”的章,非黑即白的二元论不适合《白昼之雨》,这里面的每个人都很复杂。 翻到上面看了看,没想到一时兴起的影评杂谈能不知不觉说这么多。最后还是吐槽下吧,电影里曹昊和苏琪折返回去亲自动手的情节有点太想当然了,原著没记错的话大概是: 莫森在电话里催得很急,曹昊一边搪塞他,一边联系了小混混们,花钱让他们制住莫森,打算到时候把莫森绑进自己的车里,复刻当年的小树林杀人埋尸。 接着,曹昊约莫森出来会合,莫森被小混混们围堵,曹昊和苏琪的反杀计划险些成功(差点就全剧终了#笑哭),结果莫森求生欲下的爆发太狠,小混混们只打算拿钱绑人,却没想到莫森真的动手杀人,六七个人里死了两个,重伤一个,剩下的全都连滚带爬地逃跑了。 然后莫森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给曹昊发信息,照葫芦画瓢假装小混混把曹昊约了过来,直接在暗处偷袭重击曹昊。曹昊倒地抽搐,让苏琪开车快跑,苏琪因为害怕慌乱没能及时发动汽车,被追上来的莫森在车里虐杀。 最后,莫森把这些尸体都拖到车附近,一把火点着了油箱,汽车爆炸。 至于莫森后来离开自己的住所,在原作里则是因为听到邻里街坊聊天时提到可能会有警察上门调查,所以提前跑了,而不是电影里那样直接在屋子里杀死曹昊苏琪并烧掉房子,毁尸灭迹。 我个人是觉得这段原作里的逻辑比较通顺,影片的改编显得曹昊和苏琪太蠢了,特别是苏琪,紧急时刻撕不开胶带真是看得人急死。 虽然明白这里可以体现苏琪能说出杀死莫森,根本上却仍然是个面对打杀之事毫无经验的普通人,只不过比其他人养尊处优了那么一点而已,突出苏琪跳不出正常人的范畴并加重对莫森“异常”的刻画,但果然还是很想吐槽……这送人头送得也太明显了! (打字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吃了个饭,感觉又有了新的想法,再补充一些) 现在冷静想想,上面提到的那段并非没有优点。电影里莫森虐杀苏琪和田刚邱雪床戏的平行剪辑确实张力极强,各种对照非常讽刺,这是原作文字没有的亮点。如果说是为了铺垫这段镜头才改编成曹昊苏琪亲自动手袭击莫森,嗯,好吧,也不是不能接受。 少许的人物降智换一个电影经典画面,非但不亏,简直就是血赚。这么一看,贺导和编剧考虑的东西显然比我们观众想的更多,那我还是服气的。 最后写点结束语吧,《白昼之雨》瑕不掩瑜,别看我从头到尾都在聊苏琪和曹昊,其实也是因为莫森一角的塑造和演员秦绝的演绎有多强大家都看得出来,已经不必特意点出来分析夸赞了。 总之,这部电影和秦绝能拿“四特”大奖,相信每个从电影院走出来的观众都明白原因。 再次祝贺《白昼之雨》获奖!期待下一部享誉国际的龙洲作品! …… 《旁观,自我保护OR共犯?》 诸位影迷朋友,见字如面。 许久没有完整观看过暗黑致郁系作品了,倘若没记错,《白昼之雨》还是近两年来的第一部。 在敲下这篇文章之前,我与夫人进行了一场颇为激烈的辩论,我们在彼此意想不到的地方产生了分歧,争执的重点在于结局的性质。 夫人与方木泉老师的想法不谋而合,认为《白昼之雨》的结尾是和解、救赎,田刚和邱雪回归平凡生活,莫森失去记忆,为罪行付出代价的同时也获得新生。 我却悲观地觉得事情并未得到解决,因为致使“一切结束”的关键因素是车祸,多么偷懒的设计,它突兀、强行,像上帝之手一般直接抹去莫森的罪恶。 的确,莫森伏法了,可这又说明什么呢?校园霸凌没有得到遏制,一个何冶遭到报复,还有许许多多个“何冶”存在于校园中。一个田刚体会到了旁观者酿成的恶果,但还有更多的“田刚”依然沉默着,在一起又一起校园暴力事件中做冷漠的看客。 所以,我坚定认为《白昼之雨》是一部暗黑致郁系电影,是绝对的BE。 执拗过后,我试着思考一个更“圆满”的结局,可想来想去都觉得电影残酷无情,它的开始已是莫森校园时代的结束,人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能影响莫森人生轨迹的节点已然全部过去,没有任何拯救的可能。 于是徒留一声长叹,我无力地脑补出一个爽文走向,即从莫森第一次被何冶欺负开始,田刚或其他哪位同学就勇敢地站出来,站到莫森那边,坚定地对校园霸凌说“不”。 可惜,这样的理想化故事,终究只能存在于想象中。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田刚没有袖手旁观”,“如果当时还有人支持莫森”,因为根据调查显示,在面对高压的情况下,个体得到的社会支持(含家人、朋友)越多,他或她的自我价值感越高,心理承受力越强。 说穿了,这是一种共感效应。 举个例子,你搬新家后发现邻居非常吵闹,影响了你的休息,你因此生气又难过,对家人/朋友倾诉自己的苦恼。 而这时,假如他们的反应是“没什么吧,是不是你太矫情/太敏感了?”、“忍一忍就好了,人在外哪有不受苦的”,可想而知,你一定会更加委屈,因为你非但没有获得想要的精神支持,反而被在乎的人进一步打压。 但假如,他们的反应是心疼你,为你打抱不平,甚至比你还要积极地想去找邻居或物业理论,那么这个时候,你的心情首先会好受很多,其次你对邻居的承受力和包容心也会增强,因为你已经得到了需要的支持,来自亲人或友人的精神能量弥补了一部分你遭受的精神创伤。 同样的道理放在校园霸凌事件里,亦是如此。 我相信但凡当时还有一个人站在莫森这边,他走上极端道路的可能性都会大大减少。 [内容追加:说起来,这也是我很可惜的地方,因为紫衣妓女明明可以是这个人,但她出现得太晚了,无力回天,这束温柔的紫色光芒最终只能被莫森压在心底。] 那么这时候,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田刚。 他的冷眼旁观,他的背叛,都使他成为一片极其有分量的雪花,最终造成莫森人格的幻灭和崩塌。 如果那时田刚能够陪在莫森身旁,哪怕不提供实质性的帮助,只是嘴上说两句关心的话,给予莫森一点关怀,兴许事情都会有所转机。 但,到目前为止,我对田刚的态度都是遗憾,而不是谴责。 因为在电影里,田刚有一句话让我记忆犹新。 他告诉邱雪,他曾经偷偷恳求过何冶,希望何冶不要再欺负莫森。然而何冶对此的回复是: “不欺负他难道欺负你吗?” 于是田刚无话可说,默认了何冶对莫森的霸凌行为,并且选择从众、随大流,和其他同学一样默默远离了莫森。 太多太多的观众对此感到愤慨,我在观看电影时的第一感觉却是悲凉。 何冶的反问十分致命,对田刚而言,他的所作所为未尝不是一种自保。 尽管他的自保,是通过推莫森进火坑换来的。 是自我保护,亦是共犯、帮凶。 我们愤怒,但愤怒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情况非常普遍。说直白一些,倘若我们遇到了类似的事,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像田刚一样保持沉默。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谁也不想摊上大麻烦。 [内容补充:感谢@热爱电影的小韩的评论,今年上半年电影短片《空碑》里同样有过被警监求助的学生不想惹事,于是销毁举报证据,假装事情不存在,间接导致真正的罪犯逃逸在外,无辜男孩(秦绝饰演)顶罪入狱的情节。当时很多观众都对短片中的学生一角报以强烈谴责,乃至牵连到演员本人,如今历史再度重演。] 只能说,如果世界上有大把大把热心勇敢的人,那么“见义勇为”就不会成为突出事迹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的心情更加沉重。 因为不论是谴责还是呼吁,所能起到的作用都很微弱。旁观者,看客,他们的范围异常广大,直接涉事的田刚在旁观,班上的其他同学在旁观,那老师呢?隔壁班的同学呢?校长呢?从自家孩子口中随意听到某某学生被欺负的其他家长呢? 要说旁观,太多人都在旁观。 那么我们究竟该对谁追责? 就如同网络暴力一样,要追究,根本追究不到具体的哪一个人。 然而所有人的发言和举动叠加起来,对于莫森这样的当事人便是山崩。 我感到非常,非常,非常的无力。 很抱歉这篇文章没有给诸位提供有价值的信息,甚至没能传播“正能量”。然而,现实有时就是这般沉重复杂,无从下手。 我知道我此时此刻的文字读起来十分苍白,但即便如此,我也想发出一点微弱的呼声——与其说是呼吁,不如说是个人的奢望——希望相关法律能更加完善,希望校方和家长能及时介入,希望宣传教育能更加到位,希望能有更多旁观者不再单单做一个看客,能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为陷入困境的被欺凌者献出一点帮助。 希望,世界上不再有校园霸凌。 …… 《活着吧,用我们自己的人生哲学——以王大力为例谈谈心态调节》 开头先承认我是标题党哈哈哈哈哈,这篇评论的内容没那么学术哈,我只是想在标题煞有介事地装一下而已#狗头 进入正题。都说《白昼之雨》的精华全在后半段,前面非常无聊,嘿,你还别说,我就是那个觉得前半段观感还不错的邪门观众。 王大力这人怪有意思,通常国产电影里的喜剧角色都会设置一个反转,告诉你这个喜剧角色的内核是悲剧,这个人也有苦闷的时候,也有崩溃的时候,表达出苦中作乐,强颜欢笑的那股讽刺味。 但王大力不一样,他比较突出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搞笑和荒诞从一而终。由于前后没有反转,反而显得非常纯粹,简单来说就是人设不崩。 整部电影看下来,感想是这里面每个人身上都有让人讨厌的点,唯独王大力是个让观众还算接受良好的角色。 喜欢他吧,倒也没太大必要;痛恨他吧,感觉太较真了,不至于;代入他吧,跟现实太割裂,代不进去。 这么综合下来,观众反倒能比较客观地看待王大力这个人,用相对轻松的心态来享受他的搞笑画面。凡是有王大力的戏份,大家都不会心情沉重,也没有良心负担。 仔细想想还挺奇妙。 王大力有他自己的活法,虽然生活水平就那样,自己的前途事业也是一眼能望到底,但他却活得比田刚要坦荡快活得多。 在开场,王大力说了好几句“名言”,都是那种乍一听好像在唬人,认真一想还真蛮透彻的话。 比如“明知道自己是虫子却还想保留自尊,这样的家伙最容易感到痛苦”,“要么就站着,要么就趴着,不上不下的跪趴又难受又没尊严”等等,原话我记不清了,但意思差不多就是这样。 光看文字的话,会觉得王大力说的东西有点刺耳,有点极端,好像在嘲讽。然而看过电影的都知道,他的态度其实是非常坦然的,完全是种“想开了”的状态。 我感觉这样的心态特别难得。 我们大多数人活在世上都会焦虑,为什么焦虑,因为欲求不满呗。这里的“欲”有很多种,食欲啊,物欲啊,那方面的欲望啊,等等。 欲望很多,然而自己并没有足够的钱和能力去达成,但又控制不住欲望,结果就是总不知足,总在贪婪,想要更多,于是永远永远都不满足,活得完全不快乐。 比较起来,真不如向王大力学习。 接受现实不代表躺平摆烂,它也可以是换种态度面对现有的人生,并从中寻找生活的意义。 对了,翻了翻评论区,貌似王大力阴谋论很盛行啊,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奇怪节奏。 我个人是觉得根本没必要把王大力这个人想得很复杂,他有人物弧光,但不多,逻辑也很好理解。 从头到尾看下来,王大力喜欢邱雪,发现邱雪喜欢自己的同事田刚,于是心态崩了,翘班在家苦酒入喉.jpg还买了把电锯吓唬人,后面被田刚劝回来,再后来田刚向他坦白和邱雪已经交往的事实,心态再次崩溃。 但就算是这样,遇到莫森的时候王大力第一反应还是要给这个给小雪姑娘造成困扰的跟踪狂一点教训,让他不要再纠缠邱雪,然后就这么被莫森一枪爆蛋,心态恢复最初的佛系,在无果的爱情和友情里选择后者,真心祝福田刚和邱雪能好好地过日子。 有人说王大力电锯那段很恐怖,我感觉那里纯粹是搞笑桥段。 或者再认真分析一下,如果王大力真的恨死田刚了,他也完全可以把田刚干掉,但他并没有。他只是搞了把电锯放在家里,然后自己也窝在家里酗酒摆烂,这就能说明他想“干掉田刚”也只是想想,不会真的去下这个手,充其量就是吓唬一下田刚罢了。 至于后面在医院对田刚说自己后悔和他绝交,我想应该也不是某些观众推测的那样,“如果没绝交就能告诉莫森田刚的住址,逃过一劫”,就我个人的观感来看,我仍然认为王大力是真的在可惜因为邱雪而断掉了和田刚的友谊。 毕竟他自己估计也知道邱雪不太可能跟他在一起,虽然和田刚交往也挺让人意外的,但这是邱雪自己的选择,两厢情愿的事情,尊重祝福没什么不好。 能想通这点,也说明王大力越来越通透。怎么说呢,如果说前面是“想开了”,后面就有股“看淡了”的感觉。想想也是,任谁遇到莫森那种怪人,还直接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恐怕都会像王大力一样觉得“算了,就算一直以来的人生目标破灭了,起码现在还活着,就知足吧”。 最后随手送上一张表情包,祝大家早日想开,减少焦虑~ [王大力面部特写:平平淡淡才是真.jpg] 7700+,有人写爽了我不说是谁。和4.26的3300+一起共1w1+,除4.26和4.30(今天)的更新外,额外补了4.22,4.23,4.24的份。 这几天外出散心+取材+调节状态,本就飘忽不定的更新更加抽象了(……),总之厚着脸皮提前感谢大家的包容和体谅(你礼貌吗)。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影评潮(下) …… 【氵】只有我一个人接受不了《白昼之雨》吗??? 说真的完全不懂这部电影到底怎么评到奖的,秦绝也是,“莫森”这个角色根本没有任何高光,全程又坏又low,更恐怖的是我去看的那场里面不知道是不是被秦绝粉丝入侵了,电影放映到结尾周围一片哭声,说莫森好可怜。 可怜???Excuse me???你要不要看看莫森到底干了啥啊?那些无辜路人不可怜吗?下班回去发现妻子被奸杀自己也被当场杀死的社畜不可怜吗?居然会说莫森可怜我是没想到的。 秦绝的演技也稀烂,表情太狰狞了,整个就是一个五官乱飞的状态,看的时候感觉跟《非雁》里的男主是两个人,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妆造,还是说《非雁》的化妆师太能救了,才导致有了神颜和丑八怪这么大的反差效果? 反正,真的很讨厌洗白莫森的脑残粉。同情莫森和心疼莫森的人我一律觉得不正常。 [补充]分享一个最迷惑的,我说你们粉丝能不能说点人话。合着我不喜欢莫森就是“我没品味”是吧?呵呵那这样的品味我还真不想要呢。还有那些强行解释说我没看懂电影的,行吧,就你们阅读理解能力强,我等凡人不配#大拇指#大拇指 【就是个电影而已,那么较真干嘛-_-||】 【emmm没有恶意,就是想说您或许可以看一下方木泉老师的影评】 【楼主说得对,我也感觉同情莫森很莫名其妙,结尾煽情纯属俗套桥段】 【什么叫同情心疼莫森的人不正常,有没有可能是楼主你不正常#挖鼻】 【可能有点跑题但是,秦绝是演员不是偶像,拍戏需要面部狰狞,他演出来了,这也能成为喷点么……?顺便这里是现在的素颜生图和《白昼之雨》时期的素颜直播截图,他当时为了形象更符合莫森特地减脂,瘦身,追求肤色病态白,非常敬业,楼主不喜欢莫森可以理解,但这么说演员也没太大必要……[图片.jpg][图片.jpg]】 【嘻嘻不懂莫森涩点的人有难了,永别了你个没品的东西#呲牙笑#呲牙笑#呲牙笑】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国际名导沉寂多年再出山,人家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高低也给个面子是不是。顺便,不都说秦绝是贺栩亲孙子么#滑稽,这谁知道,万一真是亲生的呢?给亲孙子捞个影帝没毛病吧?#滑稽】 【楼主没有问题,是别人有问题。现在有一点“内涵”的作品都会被大吹特吹。】 【有点尴尬了,我不抨击个人审美,但那是“四特”大奖啊,含金量不用多说,这点总不需要质疑吧……(我纯路人,建议不要动不动就给普通观众扣粉丝帽子)】 【维纳佐拉是出了名的越猎奇越小众越好得奖,只能说贺导选赛道选得很好,不然他为什么不把《白昼之雨》投到倪乐卜、康诺电影节还有A洲学院奖?而且听说这届维纳佐拉影帝竞争力很一般,秦绝大概就是有点实力加上有点运气达成的结果呗,没啥好说的】 【恕我冒昧,从楼主的发言来看,确实能感觉出你没太看懂这部电影(也希望你稳定情绪,我们平和讨论交流)。想说的有点长,放在楼中楼了。】 【[回复]《白昼之雨》结尾的剧情旨在“人性分割”,莫森曾经是一个温良的少年,和,莫森是一个强奸犯杀人狂,这二者并不冲突。导演将这两点从这个人物身上单独分离开来,所以观众们既恐惧莫森的可怕,觉得他是变态,又对莫森曾失去又因车祸而回归的善良本性感到同情和怜悯,这都是正常的,也体现了导演和编剧的叙事能力。】 【[回复]我想大多数人都不会因为莫森末尾的片段而忽略他犯罪的事实吧?在这方面,还是建议楼主不要以偏概全。】 【嗯我的理解是这样的,结局给观众展现出来的是“假如莫森没有遭受过校园暴力,他会是什么样子”,所以前面莫森越变态,越和后面流泪形成反差,用同一个人天使和魔鬼的两面对比表达出校园霸凌的恐怖】 【附议,我在结局泪目就是因为直接感受到那些美好的曾经都回不去了,当年的善良莫森已经被毁成了这个模样,所以很可惜很心疼,我也没想洗白莫森啊,楼主好偏激】 【好笑哦,看看评论区就知道秦绝粉丝又来洗地了】 【有没有可能人家秦绝有自己亲自建的粉丝社区,真在无脑夸的都圈地自萌,你们现在扫射的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路人观众比如我#擦汗】 【其实我也觉得《白昼之雨》不怎么样,每年被校园霸凌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你莫森成为连环杀人犯了?建议多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挠头)其实我看的时候以为田刚是男主,王大力是男二,莫森出来的时候一整个大困惑,结果莫森居然是主角嘛。。。?我见识少,反派主角还蛮新颖的,嗯嗯就这样吧】 【为什么某瓣的日常灌水区里也能看到《白昼之雨》,救命。(没有说它不好的意思,但是我看的时候真的反胃想吐,尤其是结尾,眼睁睁看着一个以前那么温和的人变得这么暴力恐怖,我接受不了,很后悔买了这张电影票)】 【咋说呢,我能懂楼主。我看的那场旁边坐着两个不知道多大的女生,还穿着校服,全程只要莫森一出来她们就叽叽喳喳说“好帅”“好酷”,霸凌片段就“不要欺负他呜呜”,结尾也是“啊啊好可怜”,很闹心,希望有的粉丝滤镜别太离谱】 【可我就是觉得莫森很可爱很可怜诶(对手指)茶发白肤的疯批杀人狂谁能不爱呢(对手指)声音也哑甜哑甜的,小细腿看得我直接就是一个吸溜,流眼泪也很美腻,楼主管天管地爹味冲天,我苏我自己正主的角色怎么你了呢#可怜巴巴#可怜巴巴#可怜巴巴】 【……我记得秦绝粉丝以前还挺正常的,不晓得最近怎么这么魔怔。By the way《白昼之雨》的分级真的合理吗?才R15,反正我是不想让我初三的孩子看这个】 【秦绝啊,感觉这人也就到这了吧。刚拿了影帝,转头就去演割韭菜的偶像剧,这是一点都不爱惜羽毛啊,吃相太难看。我认可他的演技,但对他这个人没好感】 【别吧,他《心影链接》也在好好演,怎么就不爱惜羽毛了呢……[视频链接:这么高质量的群战打戏你跟我说是偶像剧?!]】 【[回复]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想说明一下,秦绝接《心影链接》的时候《白昼之雨》还没上映,也没入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他接这部戏是因为没演过剧想试一试,增加经验,并非您说的“刚拿影帝转头就去割韭菜”#鞠躬】 【[回复·回复]啊对对对对嗯嗯嗯好好好粉丝别来回复我了我谢谢你】 【不针对评论区,只针对楼主的发言。即使是变态杀人狂也有人性闪光的部分,我们难道没有为这部分感到感动的权利么?】 【笑了,好人做一件坏事就是坏人,比如邱雪,反之坏人做一件好事就成了好人,比如莫森。】 【莫森滥杀无辜这件事没有人包庇,没有人原谅,也没有人洗白(指正常观众,不包括演员粉丝),我憎恨莫森的犯罪行为,我也同情理解他被霸凌到人格扭曲,这是两码事。】 【看到楼主在纠结颜值,可《白昼之雨》又不是偶像商业电影,好看不好看很重要吗?我反而觉得秦绝的表演很有张力,杀人时的狰狞很真实,结尾笑容天真却流下眼泪也十分触动人心】 【是啊,不就是这样的演技才显得这部电影很恐怖吗。。。楼主要是想看帅气打戏不如来看看《心影链接》,虽然剧情有点高血压但秦绝那个角色在里面挺帅的。。。马上就要更新第三集了。。。(目移】 【笑死了啊前面卿卿见缝插针卖安利hhhhh】 【说实话我从小到大也被欺负了很久,指责莫森的那几位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了,《白昼之雨》里的霸凌剧情看得我直打哆嗦,要是你被那么过分地欺负了,指不定变得比莫森还恐怖】 【说点别的,看到《白昼之雨》能引发这么大的讨论,我莫名觉得很欣慰(?)最初还以为大家都会因为它获奖所以评价一边倒,现在看到像楼主这样的观众提出质疑,虽然我不认同,但是看到这样的现象还挺高兴的。文娱作品需要这样的交流环境!】 【《白昼之雨》只负责讲故事,没有半点说教,一切都交给观众自己感受,评论区有不同的意见和看法,说明贺导在这点上做得很好】 【莫森这个角色,我不同情他。这部片子看完了唯一的感觉就是人遭受的恶意最后都会反噬给整个社会,莫森只是其中非常极端的个例罢了。我上班上得怨气连天有时候也恨不得闹出点什么恶性新闻。总之希望人跟人之间能多点善意,别特么相互为难了,欺凌更是该天打雷劈】 【这片子看完感觉很俗,校园霸凌的主题已经老掉牙了吧,还拿出来宣传。哦,《白昼之雨》甚至没宣传,还藏着掖着呢,不是很懂】 【+1,如果莫森就是反社会人格的无差别杀人狂,感觉逼格还高点,看着也爽。非要加个校园暴力是想干嘛啊,太俗了】 【那个,没看到有人提,我还是浅浅说几句吧。为免打扰,详见楼中楼。】 【[回复]先摆立场,本人是卿卿(秦绝粉丝),大家看到的心疼发言,不一定是在洗白莫森,也有可能是在心疼秦绝这个演员……因为他拍戏的时候真的很苦很苦,他又是个浸入派演员,演莫森演得整个人都很抑郁,状态特别差,当初差点就走不出来这个角色。具体可以看看这个[视频链接:路过拍下了在倪省街头唱歌的男孩,原来这个年纪也能这么痛苦吗?]】 【感觉楼主和评论里的各位说的都有道理。我是觉得哈,反派之所以是反派,除了那些先天恶童以外,那肯定都是有原因的嘛。《白昼之雨》把这个原因给拍出来了,补充了人物逻辑,就还挺合理的】 【无所谓,反正我认为比起心疼莫森,不如去心疼那些惨死在他手里的无辜路人】 【唉,上面还是没明白。这个重点不是“谁跟谁比”……苦难哪能比较呢。】 【所有聊到《白昼之雨》的帖子回复里都是一群懂哥#吃瓜】 【我寻思也没人不心疼那些无辜路人啊,只是因为莫森是主角所以聊得多了点吧】 【千言万语不如一句校园暴力该死】 【[回复·回复]卧槽原来这里面的人是秦绝啊?!这首歌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呢,但它不是老桑唱的吗?】 【[回复·回复]我记得男声版是老桑,女声版好像是孔燕宁唱的?还是余雪琪来着?忘了】 【[回复·回复]秦绝是原唱啊……当时直播作曲写词的,结果视频传开了,他不想闹太大就低调地开放了歌曲版权,谁都能唱。只是因为老桑和孔燕宁翻唱得快,知名度又高,才被大家误以为是原唱。】 【[回复·回复]啊?】 【[回复·回复]我草,看了一眼《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制作信息,编曲里真有秦绝】 【[回复·回复]啊???】 【对不起我收回之前的评论,呃,嗯,能唱出《僕》这首歌的人都不会太坏……秦绝没啥毛病……#双手合十#双手合十#双手合十】 【?看到楼主说的话刚想冲进来辩论,翻到最新评论别把我笑死】 【好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绝哥的人跟他的电影跟他的歌真是各火各的!!】 【这首歌这么合适为什么不做《白昼之雨》的主题曲!】 …… “有考虑过现场演唱《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吗?不,没考虑过。” 与此同时,秦绝对着A级官方刊物《百年光影》的首席记者许丛柏摇了摇头。 今天十月九号,拍完《心影链接》第四集的她腾出半天时间,接受之前预定好的官媒采访。 4100+,除今天(5.4)的更新外,额外补了4.25的份。 接下来的几天继续边更边补,字数不会少。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拒绝“拉票” “可惜。”许丛柏真情实感地叹道,“能讲讲不愿意演唱的原因么?” 秦绝略作沉思。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觉得这首歌本身与《白昼之雨》的调性并不搭。” 她露出追忆的神色,“这是个有点长的故事。当时贺导和穆编临时更改结局,加入莫森笑着落泪的情节,而我……说来惭愧,我那时不会哭。” “是生理意义上的不会流眼泪,哭不出来。”秦绝补充道,“我自幼接受的教育充满刻板印象,类似‘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此后的一些人生经历也导致我对流泪的阈值很高。不说主观上的情绪感染,连客观、物理上受刺激而形成的生理性泪水都非常少,已经产生了‘流泪抗性’和‘流泪惰性’。久而久之,就变得对‘哭泣’这项生理功能非常陌生。” 许丛柏安静聆听,他在采访前做了大量的功课,也看过秦绝那段时期的直播,但第三方视角远远不如秦绝本人的讲述来得更加清晰直观。 “当我得知我要迎来一场哭戏的时候,我很茫然,因为不会嘛,最基本的‘哭’都做不到,要表演导演需要的‘角色哭’就更难了。” 秦绝笑道,“于是我用了各种办法,请教圈内前辈——其实就是岑易岑大哥——钻研经典哭戏片段,嗯比如阮紫雁老师演绎的流泪名场面,试图模仿学习,但还是不起效。” “最后,在和家里人……我是说我的粉丝,在和他们直播交流的过程里,我发现,这不是演不演得出来哭戏的问题,是我自身的情感就很压抑,我得先解决自己的问题。” 许丛柏一边在脑内回忆看过的直播片段,一边将其与秦绝此刻诉说的内容相比对,时不时轻轻点头。 “粉丝……我家里人帮了我很大的忙。他们跟我连麦分享自己的经历、想法,因为是即时的声音,比我自己观看视频和文字要更来得真切,触动也更深刻。” 秦绝不经意间放慢语速,嗓音轻柔,娓娓道来。 “我像一个线上树洞,聆听着也触碰着他们的感情。那份感情是非常柔软的,柔软,细腻,鲜活,真实,几乎每一个当时在直播间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强烈的共鸣,包括我。” 她顿了顿,“就这样,我听着听着,逐渐有感而发,想到了《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这首歌,想把它拿出来,用音乐做一个唤醒情感的引子。” 秦绝刻意计较着用词,并未使用“作曲”、“创造”这类词汇。 许丛柏颔首,但没有忘记正题,既是接话也是询问: “就我所知,你当时是在十字路口演唱的这首歌。而那个十字路口,正是拍摄的外景之一,是莫森遭受最激烈的一次霸凌的场景。” “是的。”秦绝应道,“对角色的高度浸入,一度影响到了我自己。作为演员的我和作为角色的莫森彼此缠绕交融,不分你我。我需要一场情绪的释放,以此找回流泪的本能,打开演绎哭戏的大门,而莫森同样需要一场对自身被霸凌经历的和解,才能在车祸失忆后,从迷乱疯魔的壳子里逃脱,展露他曾经温柔美好的本性。我们殊途同归。” “这就是我选择回到那个十字路口的理由。” “你成功了。”许丛柏道。 “对,我成功了。” “可成功不是恰恰说明你的这首歌很好地完成了它的使命么?” 许丛柏接着问道,“据我了解,《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方言原版、汉语填词翻唱版、男声版、女声版,等等,都在各处引起了广泛的大众共鸣,足以说明它‘拯救’的不仅仅是莫森和你,还有普罗听众。” “《白昼之雨》揭露校园霸凌的残酷,结尾展现莫森曾有过的纯真善良,在这点上与《僕》这首歌阐释的‘压抑绝望后尚有一丝希望的微光’不谋而合。为什么你会认为它不符合《白昼之雨》的调性?” 秦绝沉默两秒,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因为……我不想给莫森‘拉票’。” 她换了个坐姿,继续道:“《白昼之雨》从头至尾都是客观叙事,即便是人物回忆,也少有第一视角的自白。这是主创团队的独到之处,只展现,不评判,让每一位观众都有他们自己独特的感悟和解读。” “大家看到的莫森杀人,莫森被欺凌,莫森脑内有精神分裂般的声音等等,在影片中都是一种客观存在,从来不是说莫森自己去表达什么……‘我很痛苦’、‘我很可怜’、‘我憎恨这个世界’。 “而《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则完全相反,它的主语就是‘我’,歌词通篇都是非常鲜明的自我独白,表达内心想法。 “这是不行的。我不是说歌曲不行,是它与《白昼之雨》联系起来是不行的。 “特别是考虑到这首歌的传唱度和影响力,我觉得,如果把它正式放到台面上,让它和《白昼之雨》,和莫森这个角色产生紧密的关联,那就是真的在借助场外力量为莫森洗白了。” 秦绝神情认真:“莫森犯下滔天罪行,理应受到严惩,付出代价。我没有说教的意思,也不想去扭转、控制观众们的想法,但我希望大家对于莫森这个人能够客观看待,不能让整体风向变成‘莫森犯罪也是情有可原’、‘他是有苦衷的’。” 许丛柏深深点头。 秦绝略微停顿,用含着歉意的视线瞥了眼茶几上的录音装置,旋即去看许丛柏,轻声道: “……恕我冒昧,许老师,能否拜托您在采访正文里适当地缩减一下刚才我们谈到的内容?” 许丛柏先是一愣,接着笑道: “你是希望我有关这首歌的部分全都不写吧?” 秦绝哑然,然后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 “对。”她坦言,“歌曲已经开放了版权,是人民大众共同享有的音乐作品,我不希望大家提到它的时候会想到我。” 许丛柏诧异地眨眨眼。 “闻所未闻。”他饶有兴味地盯着秦绝的脸,“你说你不想为莫森拉票,不想干扰《白昼之雨》的主题和观众倾向,这我能理解。但直接与歌曲本身撇清关系,这可真是……大手笔。” 《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知名度到目前为止广到什么程度,简单来说,一个龙国年度十大金曲是板上钉钉的事。秦绝竟然能主动切割到这种地步,已经不能用“低调”和“藏拙”来形容,简直是傻。 “……毕竟我是饰演莫森的演员,这首歌第一次出现在大众视野内,也是在《白昼之雨》拍摄期间。”秦绝苦笑着解释道,“任何直接关联的热度都能让观众产生联想,进而下意识地移情,这样不好。” 更别提,歌曲来自平行世界的地球,是属于原创者的财富,她只是一个在编曲上略尽绵薄之力的搬运工,当初情绪、气氛、心境恰好烘托到那,能与卿卿们和围观路人们一同感受《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蕴含的音乐魅力和精神能量,对她而言已是莫大的幸事,再据为己有、邀名求利就不礼貌了。 这点自知之明秦绝一直都有。 “此外,我的主业是演员。我希望大家听到秦绝这个名字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演员,而不是歌手、音乐人这些身份。”秦绝继续说。 “不能本末倒置,是这样?”许丛柏道。 秦绝认真点头。 许丛柏蓦地笑开。 采访到现在,秦绝给他的感觉都非常成熟沉稳,甚至有点老气横秋,不过这时候,他却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的可爱了。 “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做演员没有成就,反而在搞音乐上小有所成,以至于演员的光芒被遮盖,这才叫本末倒置。”许丛柏闲聊似的笑着说道,“可事实已经证明,你在演戏和音乐上都有着不容小觑的才华——饶是如此,你也还是顾虑成这样吗?” 甚至思考得这么严肃,这么煞有介事,自带一股偏执的孩子气。 许丛柏望向秦绝的目光愈发柔和。 他喜欢这个年轻演员。 27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零七章 秦绝罕见地流露出无奈又憋闷的神色:“……您就当我做事极端吧。” 她说着,倒也确实把许丛柏的话听进了心里,一时有些感慨。 矫枉过正,这是自己重生后不知不觉诞生的毛病之一。 正如陆医生提醒过的,她明明热爱音乐,但自从那次不慎在直播里公开唱出《I just wanna run》并被卿卿们误会是原创,她就特别注意着这方面,要么让想唱的歌曲先“过一遍明路”,比如找煌乐团和乔思琳合作,拉秦一科技当幌子,要么干脆压抑这份爱好,已有许久没在家里弹琴唱歌。 只不过,由于两方存在信息差,许丛柏说的情况又是另一种了。 眼看着这位坐在自己对面的首席记者面露慈爱,脸上写满“我懂,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为人处事是这样的”,秦绝哭笑不得: “谢谢许老师。只是树大招风总归不好,我现在刚刚从‘影’转向‘影视’,再‘影视歌’三栖未免太高调了。” 她眨眨眼,转移话题,“正因为人还年轻,资历尚浅,才要避免被捧杀,免得江郎才尽啊。” 许丛柏大笑摇头。 “哎呀,你可真是……”他咂吧一下嘴,“行,很清醒,很难得。” 秦绝笑而不语。 访谈继续,许丛柏娴熟地把控着对话节奏,少许的犀利问题也因他的态度和措辞而显得温和易答,并不咄咄逼人,整个过程中,秦绝没有感受到任何言语上的压迫和负担。 一番对谈下来,两人皆有收获,采访工作圆满结束。 简单寒暄后,秦绝在演播厅门口挥别许丛柏,乘车返程。 有赖于智能汽车卓越的路程规划,一行人很快抵达民宿,负责今日妆造的宋芷涵半路已经下车,扈长铗有事要办,张明留在楼下上网课,秦绝进门落锁,不自觉地先往书房走,走到一半停住脚步,意识到她今天貌似,大概,可能,还挺闲。 抬头看了眼时钟,傍晚五点零五分。 “……”秦绝站在空荡荡的客厅沉思,几秒钟后,她一转琴室。 摸!开摸! 大摸特摸! 清脆流畅的琴音在指尖流淌,秦绝闭着眼睛随心而弹,脑内浮现出夜晚的维纳佐拉,耳畔回荡起运河的潺潺水声,教堂的钟声,和那晚吉他、电子琴与手风琴的即兴合奏。 她渐渐弯起唇角。 乐声还在响,在仅有一人的琴室内持续甚久,直到手机弹出一声自家APP特有的提示音,秦绝才懒洋洋地作了个音乐小结收尾,带着餍足的神情唤醒手机屏幕。 消息来自森染出品的工作应用,原来是张明半小时前来送晚餐,听到琴声便没来打扰,于是将饭菜放进保温箱里打卡上报,交给程序判断并在合适的时间提醒秦绝记得吃饭。 随手点击“收到”,秦绝伸着懒腰从琴凳上起来,颇为悠闲地钻进厨房。 她进食保持着以往的习惯,安静且迅速,一粒米都不剩,吃完时间刚好晚上七点半。 秦绝收拾一次性餐盒的手略微停顿。 今晚《心影链接》第三集播出,原本按照她的习惯,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书房里开播闲聊,等着八点和卿卿们一起看剧。 沉默在餐桌旁蔓延。 少顷,秦绝将垃圾袋交给墙边的清洁机器人,洗洗手又走回了琴房。 ……摆了! 想一个人呆着就是想一个人呆着,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绝抱着吉他陷进小沙发里。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琴弦,到底还是掏出手机点进“秦绝的家”,发了条动态告诉卿卿们今天晚上没有直播,让她们自己先看。 【前排!!】 【我是第一嘛?!】 【火速赶来和小狼贴贴】 【呜呜呜竟然不开播,魔王大人快出来!(敲门)(大力敲门)】 【收到收到收到】 【啊怎么会这样,今天好不容易提前写完作业了#大哭】 【呜哇最近是不是太忙了啊,抱住绝哥】 【秦老师好好休息。】 【渣男!(bushi】 【想问问是以后都没有直播追剧了吗qwq】 动态才发出没过两秒,底下便有许多回复。秦绝的视线在询问是否太忙的那条评论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手指按动虚拟键盘。 【还好,不忙,只是需要一些个人空间。】 接着,正要按在“发送”上的大拇指停在屏幕上方。 秦绝删掉这行字,退出动态页面。 “没有解释的义务,没有事事汇报的必要。”她自言自语。 指尖划过家里的各个板块,身体先于意识点进话题区。 …… 【《白昼之雨》相关】不知道可不可以说,希望秦老师以后别演这样的角色了 先为自己的煞风景和剧透道歉,我知道这个帖子可能在狂欢氛围里有点格格不入,但是实在忍不住,就当我在发牢骚吧。(估计也没人看,很快就会沉下去) 我是昨天去看的《白昼之雨》,心情很复杂,我能理解秦老师为什么能靠莫森这个角色获得“海明珠”奖影帝,但是真的,莫森太low了,太low了,low到恶心,简直就是不忍直视。 好崩溃,我一点儿也不想看秦老师演这种low人,不知道大家能不能懂,反派可以坏可以暴力可以十恶不赦,但是不能low好不好!! 秦老师明明有那么多美强惨角色,比如琴和秦飞燕,这些不也都出圈了吗,为什么偏偏是莫森啊!为什么啊?! 而且演员角色会直接影响他的公众形象,我简直不敢想这样秦老师要怎么接代言接杂志,啊啊啊啊好崩溃,现在根本就是想安利都安利不出口,跟同学说我正主拿影帝了,人家说这么棒那他演的是什么角色?我要怎么跟她说秦老师演了一个曾经被校园霸凌过的强奸杀人犯…… 好崩溃好崩溃好崩溃!!! 秦老师算我求求你了,从现在开始认真挑一挑剧本和角色可以吗?真别演这种了,有一个莫森拿奖已经足够了吧,别演得多了搞得路人角色上升演员,觉得你也是那种人(没开玩笑,我真的看到有好多人这么说) 我就是玻璃心就是接受不了喜欢的演员被骂啊啊啊啊尤其是这种情况!!QAQ 干什么要因为演的角色而受委屈,完全不划算好吗,之前《FROZEN》里演渣男就被骂过一阵了,秦老师你真的人别太好了行不行,你是蓝组组长结果把高光都让给林柔和苏酥,自己作配不说还演的是坏人渣男,你是大好人我承认我也佩服,但是实在对不起你的卿卿我就是这么小心眼,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难受死了,翻来覆去打了好多字也还是感觉想说的都没说出来,以我们秦老师的演技演什么不能得影帝,怎么就是莫森呢?为什么就是莫森呢??? 睡不着,好痛苦,描述不出自己的心情,我很爱很爱秦绝这个演员,一点儿也不想脱粉,但现在真的好折磨,救命啊。 ——From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秦小狼 啊这…… 还是先抱抱你,我觉得正常人都会把角色和演员独立看待吧,还是不要太担心了。 真的很难受的话就先歇歇?绝哥演莫森很辛苦的呀,付出那么多,私心觉得这么说有点不尊重他的表演成果_(:з」∠)_ ——From白日梦 我没素质我先说,你就是煞风景#微笑 谢谢,黑名单又丰富了 ——From AAA苏打饼干专业打孔 怎么还有这种角度,给我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边建议不要教绝哥做事(委婉)他心里有数 ——From青藤超级喜欢秦绝 姐妹我懂你,我也很崩溃,真的想不通怎么会这样,我之前还以为莫森像琴一样是那种受害者被迫抗争的角色,没想到会是这种德性…… 根本同情不起来,甚至有点后悔去看《白昼之雨》 一想到这个角色是燕君大人演的我就痛苦面具了 ——From来点蛋卷 不是吧不是吧莫森那么香,get不到莫森的都有难了!!!#抓狂#抓狂#抓狂 就是要这一口啊!不觉得被折辱到崩坏扭曲的莫森很涩吗?以恶意回报恶意的反社会杀人魔辣么帅,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From和我一起私奔逃亡流浪荒岛 唉,有点无奈…… 莫森哪有楼主你说得那么不堪,特别是最后失忆笑着流泪的那段,说明他这个人恶鬼外表下还是有一颗善良纯洁的心,很难不心疼他 要不还是多看两遍大家的影评吧,或者蹲一下演老师的长评,她说还在修改中,等物料再丰富一些,定完稿之后就会发的 ——From没有人能拒绝秦封 倒也不必,虽然我是卿卿,但我觉得魔鬼外表天使心这种说法滤镜太深了,很咯噔,有点往强行洗白的方向靠拢 有一点楼主说的很对,莫森就是又坏又low,然而这不影响他是个很丰满的角色,我只能说楼主自己接受不了可以避开不要看,让秦绝以后别演多少是有点管太宽了哈 而且对外形象这种事,现在《心影链接》正在热播,论观看人数也是知道“惊宸”的人比知道莫森的人更多吧,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再说了,我们秦老师是会被一个角色就定型的人吗? ——From Sunshine懒意 …… 秦绝粗略扫过话题帖的内容,欲言又止。 这还真是,未曾设想的思路。 她又仔细看了一遍, 这次感到些许荒谬好笑,反倒没有以往的担忧和无奈。 剧组已经杀青,电影已经上映,正如回复里说的,对待事业秦绝自己心里有数,倘若这位卿卿确实因为接受不了她演了这样的角色而脱粉,那她也问心无愧,平静接受这份好聚好散的结果。 点击退出,秦绝刷新了两遍话题区,果然不出预料,因着《心影链接》第三集和刚刚那条动态的缘故,家里的聊天重点已然转移,总的来说还算风平浪静。 四处看了看,秦绝自觉情绪平稳,再次回到动态页面。 【哈喽哈喽,在吗在吗?您的物料小助手提醒您,去维纳佐拉之前拍的艺术写真还没发!快端上来罢!#敲碗】 一条高赞回复映入秦绝眼帘,她微微一怔,旋即恍然失笑。 “差点忘了。” 秦绝笑着摇摇头,在底下回了个“你先别急.jpg”,接着给森染知会了一声。 当晚,一套由叙事摄影师左清溪亲自操刀的个人写真在秦绝工作室官V发布,共计九张图片,引发热转。 与此同时,同一套妆造拍摄的更多照片在“秦绝的家”公开。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某公司会议室。 “好哦亲爱的,我知道,OK再联系。” 周栖彤端着职业笑容送别甲方,一直到坐回自己工位上才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打工人疲惫且无语的叹息。 打开电脑,飞讯弹窗带来部门主管新的指令:【小周,李总提到的那个表记得下班之前交上去】 周栖彤撇撇嘴,回复:【嗯嗯,收到】 随即将聊天窗口叉掉,一转画风,春风满面地打开浏览器的无痕模式,搜索桃李网,登录账号,点进《心影链接》官方播放页面,选择第三集,操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哼,其实那个表格她昨天就做完了,但太早交上去肯定又有新的任务派下来,哪能像现在这样美滋滋地带薪摸鱼。 什么叫真正的职场老油条啊!.jpg 周栖彤嘴角勾起舒坦的笑意,左右也是无意义的加班,倒不如蹭一蹭公司的网速和超清显示器欣赏她宝宝的美颜。 戴好无线耳机,点击播放键,罗凌饰演的廖京臣出现在眼前,周栖彤既欢欣又怜爱,感觉上班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不错,剧组妆造在线,哇这一集的服装也很好看,啧怎么又到女主和网游part了,赶紧跳过,哦哦哦新的家居服! 周栖彤从罗凌出道时就是他的亲妈粉,可以说是看着他一步步走到今天,爱得狂热且无私。不论是偶像时期还是现在的影视转型期,周栖彤都随时跟进罗凌的每一次代言,每一部作品,不留余力地提供支持。 和那些希望罗凌早日回归舞台的唱跳粉,以及每天操心罗凌圈内地位的事业粉不一样,周栖彤心态平和,不吵不闹,整个人非常佛系,并不在乎罗凌参演的作品质量,反正在她眼里自家孩子的表现永远都是最好的,只要罗凌健康平安,遵纪守法,能一直在娱乐圈里散发光芒,她作为一个妈妈粉就已经很满足了。 《心影链接》第三集还在播放,看着看着,周栖彤怜爱的目光有些凝滞。 她上扬的唇角不自觉拉平,叹了口气,还是将画面暂停,自己起身去茶水间冲了杯热咖啡。 廖京臣这个角色啊,真的是…… 大家都来自龙洲家庭,周栖彤很难不对罗凌扮演的廖京臣感同身受。 她的原生家庭严格来说还算好的,父母当年也支持她去外地上大学、找工作,不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那些大多数人都经历过的催相亲催结婚催生孩子也轮到了她的头上,每天打开私人飞讯便是来自父母的唠叨,除了惯常的问候,基本都是劝她趁早回老家找个对象,免得“爹妈一把年纪了还抱不上孙子”。 周栖彤能理解,也清楚母亲催生并非出于自私,而是真心希望能在自己手脚还利索的时候帮着女儿带一带孩子。但,这份爱和期待还是太过沉重,沉重得让周栖彤倍感痛苦。 “唉,真难啊。” 周栖彤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嘀咕,她这个情况都折磨成这样,何况情节更严重的廖京臣呢? 眼睁睁看着廖京臣翻找出更多被父亲控制的“证据”,周栖彤越来越心疼,五官皱成一团。 “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宝。” 她一脸不忍直视,“这样的家庭还不得把人逼疯啊。” 又兀自嘟囔:“更不想结婚生孩子了,我可没信心做一个好家长……” 屏幕里廖京臣打扮的罗凌呆愣愣地站着,看在周栖彤眼里自带美强惨滤镜,一个几秒的特写镜头也能脑补出许多虐心内心戏。 是啊,被亲生父亲操控到这般地步,他廖京臣还能说是一个独立完整的人吗? 周栖彤难受得红了眼圈,她简直没办法想象如果她得知自己的学校、自己的公司甚至自己的上司都是爸妈偷偷安排的会是怎样的感受。 不要这么虐啊!!放过我崽!!! 周栖彤提着心追剧,看廖京臣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抓起游戏眼镜,将它戴在脸上。 酷炫的特效和转场的亮光接连而至,一般这个时候周栖彤都会手动拖拽进度条,跳过没有罗凌的部分,但现在她难得看进去了,情绪被剧情带着走,丝毫没想起来按空格暂停。 象征着游戏角色上线的白光包裹着颀长的深色身影,镜头切换,身形娇小的“茸茸”惊喜扭头,眼眸灿亮。 “师父!……” 她下意识迈开脚步向这边奔来。 站在樱花树下的他被她迎上。 鬼使神差,毫无征兆,“惊宸”一只手按在兽骨碎面。 现实里的廖京臣戴上游戏眼镜堕入虚拟。 网游里的“惊宸”摘下面具显露“真容”。 周栖彤像对面的“茸茸”一样,在这瞬间下意识屏住呼吸,怔怔望着。 那双眼睛,“惊宸”,廖京臣,秦绝的眼睛,宛如两颗布满裂痕的玻璃珠,徘徊在绝望的边缘,只消一点力道就能将它轻易击碎。 全服第一杀神,暴戾凶狠的黑山羊,“魔王”……所有张扬的恶名都在此刻消弭于无形,站在这儿的只是廖京臣,他衣着仍旧体面,神情却像刚从瓢泼大雨里逃窜出来一般狼狈至极。 他没有哭,没有笑,脸上甚至谈不上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可甫一对上视线,周栖彤只觉自己撞进深邃幽暗的井,井里抱膝坐着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孩。 前奏渐渐响起,画面定格。从头至尾,这个特写镜头没有任何台词,却胜过千言万语。哪怕几秒后视频内容彻底转为片尾曲,周栖彤眼前仍浮现着那双支离破碎的眼睛。 脸颊一阵凉意,她眨眨眼,恍然惊觉自己竟然悄无声息地流下了眼泪。 “哎呦。” 周栖彤带着鼻音低呼,连忙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 那份透过屏幕传达出的钻心痛楚依旧停留在她的心口,一扎一扎的疼,但又不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反而有股酸胀感,一定要形容的话,反倒像是“满足”。 欣赏到了好东西,痛但享受的满足。 周栖彤很久没有在工位上这么窘迫过,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遮掩住泪痕,控制好情绪,没再像方才那样泪眼盈盈。 所幸她工位比较偏,附近加班的同事又在她摸鱼追剧期间陆陆续续走了不少,没有人发现她的窘态。 “啧。” 那个眼神后劲太大,周栖彤心绪复杂地挥了挥鼠标,半晌还是心虚地探头望了望周围,然后缩着脑袋连续按了几下键盘←键,让画面再次停留在“惊宸”揭面转头望过来的那一刹那。 “呜啊……” 和之前看罗凌/廖京臣受苦时紧皱五官不同,周栖彤几乎是呲牙咧嘴地发出一声小小的悲鸣。 受不了受不了,这个眼神实在是太……太虐了! 想了半天发现根本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语句去形容,周栖彤不由得感到一阵挫败。 就算她从不在乎偶像剧的质量和剧情,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衔接在廖京臣登录游戏后的“惊宸”眼神戏,直接把廖京臣现实里所有的情绪稳稳接住,然后以更强烈又内敛的方式释放,从画面到前后情节发展都狠狠戳心。 质疑自己的廖京臣,在网游里找到了那个独一无二,没有任何场外因素的干扰和控制,只因为“他是他”而对他笑、黏着他的姜榕。 周栖彤含泪嗑到。 。顶点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毛衣,渔网,苹果 回味了一会儿,周栖彤习惯性打开V博。 大多数人都会在自己的情感因为某个人某件事有了波动时,试图寻找持有相同意见的发言,以此获得共鸣,周栖彤也没能免俗,想要看看V博上是怎么夸“惊宸”这段眼神戏的。 然而打开V博在首页看了一圈,她并没瞧见几条相关的评论。 “……哦对。” 周栖彤这才意识到“惊宸”是秦绝演的, 不是罗凌,她首页关注的尽是罗凌的官V、个人站和大粉,纯度百分百那种,自然不会发有关秦绝的内容。 “秦绝……秦绝……” 周栖彤嘟囔着,在搜索栏里输入这个名字。 下方最先跳出的两个用户分别是“秦绝ZaydeChin工作室”和“秦绝_账号已弃用”,周栖彤毫不犹豫地给第一个点了关注,然后略作犹豫, 也关注了第二个账号。 虽然标注着已弃用, 但毕竟是正主本人嘛,总会想要关注一下的。 周栖彤依次点进两个账号的主页,已放置不用的那个号最新一条V博停留在半年前,此外就是一些V博直播回放的视频,电影《囚笼》的部分物料转发,再往前是素人时期写的读书笔记、音乐笔记等,看得出来的确不怎么营业。 再去看个人工作室,还未来得及向下翻看,周栖彤就被一组图片吸引住了目光。 静态图的张力和动态图不一样,因为画面定格不变,所以更有扑面而来的冲击感。九宫格预览略缩图尚且如此,点开大图之后,周栖彤更是震撼。 第一张是侧身照,秦绝穿着毛茸茸的驼色粗线毛衣,后背盖着渔网式的披风, 黑发湿漉漉的, 说不上是慵懒还是潦草, 她侧脸贴在黑色木椅的椅面, 脸颊因此被挤出一点软嘟嘟的形状, 配合着脸上无辜迷茫的神情,乍一看有种小动物的错觉。 好像一只主人去上班了还没回来,自己呆在家里百无聊赖的寂寞小狗。 周栖彤被萌得“呜”了一声,下意识伸手放大图片想看更多细节,却倏地留意到在照片的阴影处,秦绝的手腕正在淌血,而那只手腕被渔网披风的一角牢牢地绑在了其中一条椅子腿上。 等待主人归来的小狗,变成了一条被囚禁,被死死拴住的狗。 周栖彤心里霎时一咯噔。 发觉了这个细节后再看秦绝的表情,一股无形的恐怖油然而生。 她表现得越人畜无害,越显得覆盖在身上的那张网异常可怕。 就像……具象化的“爱”。 明明包裹着你,却又将你束缚在原地,无法挣脱。 周栖彤原本激动的心情转为沉默,她滑动屏幕去看第二张。 相同的服饰,妆造,这次秦绝坐在椅子上,像个好奇宝宝似的抓起渔网, 不知道是在研究还是单纯地玩耍,光线依旧暖融融的,色调很治愈,但往下一看,她的两条腿似在开心地晃荡,可其中一只裸露出的脚踝却与上一张图里的手腕一样,被渔网在椅子腿上绑了个死结。 光是顶光,照射下来惹得秦绝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孩,然而阴暗处的渔网静悄悄地在椅子后绕了一大圈,照片里的秦绝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正觉得新奇好玩的东西,竟是黑暗中绑缚她的本源。 噫…… 周栖彤皱起脸,这是什么恶魔圈养高塔小王子的剧情,香是很香,但是有点毛骨悚然。 手指向右滑,第三张,秦绝蜷缩在椅子里,手腕和脚踝都被绑着,她却闭着眼睛,主动把渔网当成被子裹在自己身上,睡颜恬然安静。 如果没有前两张的铺垫,单看这张图,还真有些岁月静好的错觉。 周栖彤忍不住戴上痛苦面具,虽然毫不相干,但她总觉得,倘若自己听父母的话回老家结婚,就会变成这张照片里的样子。 习惯了被约束,乃至接受这一切,自发地感到安逸和幸福。 再继续看第四张图。这张没有捆绑元素,渔网只是盖在秦绝身上,她软洋洋地瘫在黑椅子里,椅背不高,她整个头向后仰倒,凌乱刘海遮掩住表情,只有脖颈和喉结露出来,图片不再是暖色调,整体氛围有些阴冷,充满时尚硬照常有的不明觉厉氛围感。 已经学聪明了的周栖彤直接去找细节,果不其然,与驼色毛衣、黑椅子、蓝色牛仔裤对比强烈的,是秦绝手腕处汩汩滴落的殷红。 仿佛被击倒一般,彻底放弃挣扎,自寻解脱。 周栖彤几乎能从静态的图片里瞧见鲜血一点一点向下滴打的动态过程。 她满脸复杂地滑向下一张。 “嘶!” 猝然出现的面部大特写吓了周栖彤一跳,跟前几张半身和全身照不同,这张正面超清图爆发力极强,秦绝下颔微仰,眉眼分明皱着,眼尾却有目眦欲裂的既视感,五官精准控制到每个细枝末节,微表情堪称恐怖。 眼底卧蚕处略微青黑的妆面自带颓靡,似皱似瞪的眼睛和嘴边咧开的笑容爆开几近癫狂的畅快。秦绝单手握枪,头顶有一颗不晓得是即将掉在头顶,还是刚从头颅上方弹起些许距离的苹果,手腕上凝固的深色血迹,手枪的红木握把,鲜艳的红苹果和炸裂开来的汁水,三种颜色层层递进,与秦绝疯狂而激情的神色相互衬托。 已然说不清是“帅”,是“疯”,还是“可怕”。 噗通、噗通、噗通—— 周栖彤心脏急速跳动,她仿佛在看一场酣畅淋漓的自杀,极具设计感的拍摄角度令人分辨不出那把枪对准的究竟是秦绝的太阳穴还是她头顶的苹果,亦或者,苹果本身就是她性命的象征? 和前一张的认命截然相反,这张写真犹如压迫到极致的复仇,明明是自我了断,却满是爽快和疏狂,肆无忌惮,肆意妄为,说不出的热烈愉悦,与其说是解脱,不如说是自愿奔往灿烂的天国。 实在是……帅得太过分了! 周栖彤半晌才回过神来,找回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长按点击查看原图,然后狠狠保存。 她粉的罗凌一向温柔乖巧,哪怕在舞台上也是以俊帅为主,少有酷炫狂野的一面,更何况眼前这等疯魔程度。 怪不得最近都在说什么“疯批美人”,之前自己还get不到,觉得太夸张,原来真正的疯批美人是这种感觉啊! 周栖彤大感震撼,并诚实地对着秦绝的这张照片咽了咽口水。 好能打的颜值,好狂放的姿态。 印象中少有人能拍出这样写真照,大多明星要么顾忌形象,不敢用脸,要么十分悬浮,只是表面凹一下姿势和表情,假装疯一疯,远远不如秦绝这样疯得美观且大胆,直达艺术层次。 周栖彤接着翻看图片,第六张,第七张……越看越上头,最终把九张原图全部存进手机才舒爽地吐了口气。 “好会拍哦!” 她发自内心地感慨,“咦,居然是不久前发的……哦!” 周栖彤感觉自己懂了,这组高质量写真图隐喻多多,与《心影链接》里廖京臣遭受的困境和内心的挣扎不谋而合,真是好合适好高大上的宣传营销! 爱了爱了! 她给这条V博点了个赞,又去看评论。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疯好喜欢!!!(尖叫)】 【太会拍了救命,爽得我天灵盖都麻了】 【左手袖子挽起来以后露出的小臂线条真是太优越了……好看到泪目……】 【手腕和脚踝都好细哦,太涩了】 【顺序分布得好好啊,前三张是暖色调,后三张是冷色调,中间三张左边和右边以不同角度分别暗示“被害者”和“加害者”,正中央就是枪杀苹果那一张,情绪超级饱满!帅呆了!】 嗯嗯?什么什么? 周栖彤连忙点开第六张,也就是中间最右边那张图。 “……原来如此!” 这张图里秦绝的姿势未变,都是坐在椅子上仰头,只是拍摄角度不同,刚刚周栖彤看完苹果那张写真还处在激动余韵里,只以为是运营偷懒,便没细看。 现在仔细一品,她才注意到伴随着视角的变化,秦绝仿若割腕般的滴血细节在这张图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毛衣侧腰处晕染开来的暗红色血迹,和刻意掩在萌萌袖里沾着一点殷红的指尖。 再细看,秦绝的表情也有细微变化,和相似的那张相比,她唇角似乎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就好像在说: “你以为……受伤的真是我吗?” 噫!!! 周栖彤胳膊鼓起一层鸡皮疙瘩,这也太会了吧,立场反转,被操控束缚的可怜巴巴小狗一转白切黑,顿时中间那张射杀苹果的超大特写更有味道了! 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满含期待地继续下翻评论,想要看到更多的细节解读,特别是与《心影链接》廖京臣有关的分析。 【左清溪不愧是叙事摄影师,这套图绝了】 【不得不复读那句经典指导语了,“给我一个被海浪拍倒的感觉!”#狗头】 【任何人没去家里看这段写真拍摄花絮我都会很难过的!(震声)】 【衬衫匕首群花那套图什么时候发啊啊啊啊啊啊】 【以渔网比喻来势汹汹的恶意/无处不在却倍感窒息的爱意,或迷惘或天真或痛苦的表情展现出主人公复杂的心路历程,这组图不论是单看还是连起来都很有故事,艺术性非常浓郁,秦绝的表现力也很厉害】 【初次看以为是网络暴力,再看觉得是家庭以爱之名的绑缚,仔细一想这果然还是校园暴力吧,特别是第二张,毫不设防还很感兴趣地研究着渔网,殊不知自己被渔网捆住,给我的感觉和莫森被骗喝下那杯掺了料的饮料那一幕是一样的,莫森当时以为自己接收到了善意,实则却被何冶等人的恶意和田刚的漠视迫害到失声】 【附议,第三张裹着渔网睡觉很吓人啊,好像莫森明知道田刚对自己被欺凌冷眼旁观,但还是拿他当好朋友,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越想越痛】 【第四五六张完全可以代入莫森被欺压到极点然后反杀的那段情节!那个温柔善良的莫森已经彻底死去了,被何冶和不堪重负的他自己给“杀死”了,之后的莫森就是转为加害者的莫森!】 【对对,我也觉得苹果暗示的是生命、人格和灵魂,射杀的设计真是又酷又悲哀,以为是解脱,实则坠入魔鬼的深渊】 【其实中间那三张也能理解成不同结局吧,就像方木泉老师的影评里说的那样,莫森如果没有复仇,说不定就会选择终结自己的生命,割腕什么的……真是悲哀的if线啊】 【从第一张看到第九张,简直像在看静态微电影,爽爆。原本还没理解到深意,看完评论区才明白,怪不得第七八九张色调一个比一个阴森,氛围也越来越吓人】 【没错,到第九张的时候,渔网已经不再是主人公的负累,而成为了他肆意伤害别人的武器。卧槽谁懂啊,那个抻开渔网仿佛要捂住别人(镜头)的嘴的动作真的恐怖,网格缝隙后面秦绝直勾勾的眼神也超级恐怖,完全就是正常人到疯子的转变】 【除了第五张我果然还是最喜欢第八张,把渔网攥到眼前然后盯着它笑……太会设计了,饶有兴趣的眼神和怎么看怎么不正常的疯笑,要的就是这个味道啊啊啊啊啊啊】 【牛逼,左清溪真的有一手的。没记错的话《熔炉》也有一组主题照片是他拍的吧?也是既能当成独立写真看,又能结合影片得出深层的解读】 【太莫森了啊啊啊……就喜欢这种没有电影里那么low却又有角色气质的主题写真!!!我圆梦了谢谢绝哥你真是赛博活菩萨(我在胡言乱语什么)】 ……? 周栖彤看得兴奋且迷茫,热评里的内容她基本看过了一遍,再往下都是花花绿绿的粉丝话术控评,但找来找去,只有寥寥几条提到《心影链接》,还是粉丝自发地在刷#秦绝“惊宸”眼神戏太炸裂了#的热搜词条。 难道世人皆醉我独醒了? 不是,你们就没一个人觉得这套写真图和廖京臣联系特别密切吗? 为什么都在刷莫森? 莫森是谁? 一连串的疑问涌进周栖彤的脑袋,她狐疑又费解地拢了拢耳边的头发。 飞讯的提示音突兀响起,吓得她打了个激灵。 切进去一看,是部门主管在催促交表。 周栖彤心口陡然腾起一股从狂欢中被强行拽回现实的颓败感,但也没太沮丧,只是晃晃鼠标唤醒已经自动息屏的显示器,找出早已做好的表格发给领导。 顺便不忘摆好样子拍几张同时包含工作成果和当前时间的照片发飞讯朋友圈,以此显示自己勤勤恳恳加班到这个点,非常辛苦。 成熟的员工,一定要记得见缝插针地展现自己的努力,提醒老板自己为公司拼过命流过汗,是个值得加薪的大活人。 做完这一切的周栖彤检查了一遍电脑,确保没有留下任何摸鱼痕迹,才开始收拾东西,打卡下班。 她住在离公司不远的员工宿舍,地段虽然谈不上市中心,附近设施却也五脏俱全,普遍的吃喝娱乐都有。 “哦哦,原来是另一个角色,《白昼之雨》……咦,居然还获奖了,我靠,‘海明珠’影帝!” 边走在路上边看手机的周栖彤时而发出惊呼。 她从未了解过秦绝这名演员,哪怕之前秦绝和景兴河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作为罗凌亲妈粉,不控评、不做数据、只管真金白银掏钱的她也把专注自家发挥到了极致,从未关注过这些与罗凌无关的信息。 以至于现在随手一搜,越看越是惊讶。 路边传来哭声。 周栖彤抬头,看见一对穿着情侣装的男女并肩走在马路对面,其中女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边的男朋友正努力安慰她。 “哎呀,只是电影嘛……”他笨拙道。 “你不懂!莫森他真的——”女孩攥着纸巾哽咽道,“你上学的时候,没被欺负过,你,根本不懂,这种感觉到底……” 她的话屡次被抽噎打断,最后又回到最初的哭声。 男生手足无措地搂住自己的女朋友,把肩膀给她靠着。 隔着一条马路,周栖彤嘀咕道:“莫森……” 再一看,原来这对情侣身后不远处就有一家电影院,他们是从那里出来的。 一个从未有过的想法,伴随着“惊宸”盈满破碎感的眼神和秦绝工作室官V那组写真照片,浮现在周栖彤的脑海。 她有点不自在地活动着脚踝。 看电影啊……没有罗凌参演的电影,好像已经有很久很久没看过了。 总觉得没必要。 她上班工作那么辛苦,又被家里唠叨着催婚,唯一的精神慰藉就是自家宝贝。追罗凌的时间久了,现在要给其他明星花钱,总有种微妙的背叛感。 就算不是背叛,也感觉在浪费支付点,那些钱本该花在买罗凌代言的产品上的。 可是……秦绝挺帅的诶……演技也不错…… 那对情侣已然走远,周栖彤依旧别扭地停在原地。 哎呀,不行不行,果然还是迈不过去这道槛! 她可是罗凌单推人,当然要省下一切非生活费的开销,留着支持自家小崽,不然也太罪恶了吧! 周栖彤开始原地转圈。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放在以往,罗凌以外的人她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要怪就怪秦绝那个眼神戏太惊艳! ……感觉这么说更罪恶了啊啊啊啊啊! 周栖彤苦着脸,她眼里的罗凌是全世界最最最厉害的爱豆,但事实对比过于残酷,她不得不承认同一个廖京臣,秦绝的表演确实比罗凌要强那么……一点。 也,也很正常吧!毕竟秦绝是热乎乎的“海明珠”影帝,自家宝宝刚转型没多久(虽然也快两年了),总会像秦绝一样有好成绩的,罗凌未来可期! ……我刚刚好像在拉踩我宝,怎么会这样。 周栖彤如遭雷击。 她崩溃地捂了捂额头,许是意识到自己在街边路人的眼里举止怪异,她收敛动作,手上诚实地从V博切到线上购票网站。 “好便宜啊。” 周栖彤不自觉嘟囔着,她每次支持罗凌的电影,都会特意去那些顶级配置的全国连锁电影院,这也是一种粉丝财力的体现,以明明白白的销售额告诉院线,多给罗凌的商业电影排场次肯定不亏。 不过现在,周栖彤只是随手搜了搜附近那家平平无奇的电影院里《白昼之雨》的票价,然后被价格惊到。 反正……也就一两杯咖啡钱而已……看了就看了……? 说起来,我上次看非商业电影是什么时候来着? 貌似是大学时期,为了学分随意选了一门电影鉴赏课,当时选修课老师在课上放了两部免费的文艺老电影…… 周栖彤胡思乱想间,手机屏幕已经一路点到了选座支付的页面。 “哎呀,我就随便看看。明天还要上班呢……” 她回过神,口是心非地嘀咕了两句,还是在线上付了款。 “出票提醒”的短信很快出现,周栖彤做贼心虚地捋了捋头发,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人行道,往那家电影院赶去了。 5700+,和5.7的2400+一起共8000+,除5.7和5.8的更新外,额外补了4.28和4.29的份。 又是长章节,爽到。顺便这章本来想取名为“当场爬墙”的,周栖彤女士您有什么头绪吗?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罗凌(二合一) 次日。 对自家亲妈粉将要多出一个新墙头毫无所觉的罗凌此时坐在保姆车里,两只手乖巧地搭在膝盖上,看似状态如常,唯有食指像打点计时器似的规律抬起又落下,将他的紧张暴露无遗。 合组! 终于合组了! 罗凌暗暗用舌头抵了抵腮帮,以免自己露出过于雀跃的神情。 “凌凌,累了吧?到剧组还有一段时间呢,要不要先眯一会儿?” 为了避免anti(黑粉)有机可趁,罗凌的生活助理都由谢贞亲自安排,且顾及到粉丝心情,四个助理都是男性。这时说话的便是其中一个体型与语气反差极强的壮汉。 罗凌眨眨眼,他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没休息好的真实原因是昨晚反复看了很多次秦绝最后的揭面眼神戏,遂娴熟地露出腼腆笑容: “嗯好,麻烦亮哥拿一下我的眼罩。” 陈亮“哎”了一声,在名牌包包里小心地翻了翻,随后掏出一个印有可爱卡通图案的真丝遮光眼罩,上面的Q版小人是德斯蒂妮乐园新出的角色,罗凌最近和这个IP有联名代言。 面对陈亮递过来的全新眼罩,罗凌习以为常,什么都没说,只是噙着笑意接过,戴好,然后伸手顺了顺后脑勺的头发,让它们不至于凌乱炸毛,等这一切都做好,他才微微歪头靠着座椅头枕,阖眼假寐。 浅浅的相机快门声响起,坐在副驾驶的另一名壮汉一手举起补光灯,一手举起手机,变换了几个角度拍摄罗凌的“睡颜”。 明亮的灯光直接照射在罗凌脸上,比起功能性更注重美观和联名设计的遮光眼罩形同虚设。眼睑漾起一层刺目红色,罗凌神情纹丝未动,没有闪躲,没有皱眉,嘴边淡淡的笑意依旧自然。 咔嚓、咔嚓、咔嚓—— 副驾驶的摄录助理很快拍完,将手机交给后排梳着小辫子的男人。 这位矮矮瘦瘦的助理兼职罗凌的社媒运营,拿到手机后便选出几张图,熟练打开修图软件,放大图片、点掉细微的痘印、P掉因睡眠不足而有些明显的唇弧,接着整体磨皮、调色、添加柔光滤镜。 没过多久,新鲜的三张物料便出现在罗凌最新一条V博里,配文: 【对不起,温柔灿烂的晨光,请原谅我小小地偷个懒。[太阳][吐舌][可爱]】 一条V博如水坝开闸,粉丝洪水般涌入,官方后援会率先转发,个人社区和话题词条一点不落。 @罗凌后援会官博V:#罗凌德斯蒂妮布比熊BubbyBear首位全球联名#△罗凌社区,温暖的阳光,毛茸茸的布比熊,和@罗凌V一起度过治愈满满的早晨吧~#打call#打call 个人应援站紧随其后。 @罗凌Rolfe极光站:#罗凌说心疼廖京臣#△罗凌社区,嘘,让我看看是谁家的小哥哥@罗凌V在去剧组的路上偷偷睡着啦?#偷瞄#偷瞄#亲亲#亲亲 @IceCream永爱罗凌站:#罗凌_侧颜#△罗凌社区,看看小冰发现了什么?一只超帅超可爱的校园男神在小憩!哎呀,那还能怎么办呢?只好原谅你啦=w=#罗凌_国民校草# @罗凌龙洲应援站联盟:#罗凌廖京臣虐哭我了#△罗凌社区,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小少年,乖,睡吧,祝你永远都有香甜的美梦,祝你在梦里张开翅膀自由自在地飞#拥抱 粉丝们纷纷抢占前排。 @毕生心愿是希望罗凌无忧无虑:温柔的晨光温柔的你,一瞬间全世界都被照亮啦 @甜甜的冰激凌永远爱罗凌:太辛苦了,勇于挑战211《心影链接》的凌凌哥哥就是最棒的!!!一定要注意身体多多休息哦!!! @凌宝在我被窝里:明明昨晚才见过面,可还是超级想你,宝贝好帅呀,一定要万事顺利~!#捧花 @这辈子亲不到罗凌我是不会闭眼的:[拿在手里的全新未拆封眼罩.jpg][戴眼罩歪头自拍照.jpg]老公老公老公呜呜呜呜呜我抢到了同款限量联名眼罩,我们现在也是一起睡过的关系了!#流泪#流泪#流泪 …… 国度在狂欢,狂欢与国王无关。 罗凌静静闭着眼,他曾经在这样繁忙的间隙里无所适从,焦虑得无法安眠,但现在心态已经今非昔比,没有睡不着,只有不想睡。 那样慑人心魄的眼神戏,自己有能演出来的一天吗……? 近景扭头,手摘面具,眼睛特写。 秦绝那段精彩戏码宛若一张点开就会自动开启无限循环的gif动态图,在罗凌眼前反复重播。 一想到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能见到缔造那份表演奇迹的演员本人,他既艳羡又期待。 车子突地颤了一下,方才一直沉默开车的第四名助理兼司机嘴巴仍紧闭着,但鼻间的呼吸显著变重。 “快点甩掉。”陈亮把声音放得很轻,不去打扰正在休息的罗凌。 司机重重点了点下巴,情绪虽有些烦躁,操控方向盘的手却非常沉稳,透着一股身经百战的老练。 罗凌仍然安稳地坐在后排,私生追车,类似的事他每十次私人行程里会遇到五六次,早已见惯不惊,心情谈不上悲喜,仅剩麻木。 他向旁边伸出手,声音很轻,像梦里的呢喃:“亮哥,口香糖。” “好好。” 陈亮迅速反应,掏出一盒撕掉外包装的口香糖放到罗凌手上。 “毛毯。”罗凌接着道。 陈亮立即拿出薄薄的空调毯,任劳任怨地披在罗凌的上半身。 保姆车里坐着四个保姆。 车辆因为司机狂打方向盘而有些摇晃,罗凌缩在毯子里,他只在这种时候晕车,一边头晕恶心一边浑身发冷,或许是那场因私生而起的车祸饱含恶意地给他留下了这两个诅咒吧,总之,切实摸索过的许多方法里,只有嚼口香糖勉强管用。 有私自改装过的保姆车爆发出与低调外表截然相反的性能和速度,在路上驰骋。 罗凌沉默地裹紧薄毯,他当然也可以自己去拿糖和空调毯,完全可以,他毕竟是个心智发育完善、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不是巨大襁褓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婴孩,但他得娇气,必须娇气,不然身边的四个助理就会落得“照顾不周”、“偷懒摸鱼”的罪名,被数落、扣薪或开除。 作为被娇生惯养的当事人,罗凌必须给他们找点事做,配合他们完成日常工作。经纪人谢贞常常说的一句话是“让下属有用武之地的领导才是好领导”,罗凌懂事地变得娇贵。 急速行驶的保姆车渐渐回归平稳,罗凌冰凉的手脚开始回暖。 很久之前他会在这一刻暗自庆幸“不错,又捱过了一次”,现在则已经没有所谓,仿佛无事发生。 一行人抵达城际特快的出发站,罗凌昨天在距离京城很近的城市跑通告,今早不需要做空中飞人。 停车,陈亮收好空调毯、口香糖盒和遮光眼罩,小辫子助理给罗凌递上美瞳盒,帮他整理发型,罗凌本人则戴好渔夫帽和口罩,拿起贴有防窥屏膜的手机。 他想戴耳机,听音乐或单纯隔绝噪音,但大家都知道“罗凌”是一个随时随地会听粉丝说话的暖心偶像,“罗凌”是不会在公共场合戴耳机的,所以他一如既往地忍住了。 下车,两个壮汉助理兼保镖一左一右护着罗凌,还没出停车场,他就与熟悉的长枪大炮对上眼神。 啊,是粉丝。 虽然不知道(或只能装不知道)她们究竟是怎么拿到自己的个人身份信息并随时查阅行程、不论城际特快还是高铁还是飞机都及时出现的,但和追车追酒店的私生比起来,她们足够友好,所以也能算进粉丝的范畴。 “罗凌”一贯对粉丝温柔。 于是罗凌迎向那群或熟悉或陌生的人,他们女性居多,其中不乏男人——罗凌对自己在“行程代拍市场”里的身价非常清楚——他一视同仁,偶尔直面他们的镜头,偶尔朝他们点头,任由他们跟着自己,包围自己,聚集成乌泱泱的一大群人一起向前走,当陈亮和另一个壮汉助理时不时伸手抵挡或推开他们时,他还会略带歉意地看过去。 已经分不清是善意还是熟练了。 “宝贝辛苦啦,一定多休息哦。” “新剧超级好看,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 “哥哥加油,哥哥今天太帅啦~” “小宝还记得我是谁嘛?” 零零碎碎的言语从前后左右传来,罗凌一句一句轻轻地应。 “好。我知道。谢谢。记得呀。” 他看向右边眼熟的成熟女性和她举起的手机,“涟涟姐好久不见。” “叫妈咪!”涟涟逗他。 罗凌就笑,笑得轻轻的,柔柔的,很乖很乖。 涟涟从他还没出道,才进公司时就一直支持着他,寄信,寄礼物,投票,打榜,买专辑,买代言,做数据,追线下。 确实是很熟悉的一张脸。 罗凌于是在心里对自己道: “我是被爱着的,能被人这样爱着还是很幸福的吧。” 他眼眸弯成好看的弧线,被许许多多拥挤的镜头多角度全方位录入。 进站的路就在这样被动的幸福感里不断延长,很是过了一会儿才得以脱身。 罗凌被两名壮汉助理护着走进VIP候车室——他没有表现出明显松了口气的模样,“罗凌”怎么会讨厌粉丝呢,众所周知粉丝从来只会带来幸福的困扰——在进门前,他转头向那群人挥了挥手,很友善,很有礼数,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明星架子。 随后罗凌转身,走了一段距离,等门口渐渐不再围着那么多人的时候才在屏风后面落座。 又过了十几分钟,他道:“亮哥,我想去洗手间。” 陈亮和另一位壮汉顿时严肃正经地挺起胸膛:“走吧。” 他们跟在罗凌身后,是两位恪尽职守的保镖,也像两名羁押囚犯的狱警。罗凌被陪同着走进男洗手间,首先掠过最外围的那排站便器,直接来到有间隔的里间。 “等下。”陈亮对罗凌道。 罗凌点头,习以为常地扭头看风景,他一般都会在这时候自找乐趣地数卫生间天花板有多少块瓷砖。 在罗凌数数的时候,陈亮和另一名助理掏出手机和折叠镜,一人一排,蹲下,通过厕所格子最下面的那道缝隙,挨个扫视每一个隔间有没有人藏在里面,排除任何带着录音笔、相机或凶器蹲守罗凌的可能。 很快,他们确认完毕,陈亮对罗凌道: “可以了,去上厕所吧。” 第一次见识到这幅煞有介事的情景时罗凌在拼命忍笑,后来他真的险些吃到这方面的教训,因此变得像现在这样,陈亮严肃,他也严肃,陈亮说“可以了”,他也点点头,安静无声地走进其中一个隔间,解决生理问题。 自己在如厕的时候,门外有两个保镖在守门。 说不出来尴尬、好笑和荒谬哪一个占比更多,又或者,它们全都半斤八两。 但人的底线很灵活,可以被塑造,被影响,被改变。久而久之,罗凌习惯了,接受了,他总归是个公众人物,连身份证都被无数站姐偷拍过了,难道捍卫自己独自尿尿的声音能让他多出几分尊严吗? 并不会。 谢贞只会语重心长地让他“不要这么不懂事”。 经纪人是为自己好的,她的担心,她的指点,都建立在太多的历史经验教训上,因此极有道理和意义。罗凌清楚这一点。 冲水声响起,他重新扣好腰带,从隔间走出,在两个助理的保护下洗手,离开,回到座位,在候车过程中时而隔着玻璃和或远或近的粉丝打招呼。 体感上的时间又过了很久。 终于,终于,罗凌上车了,城际特快不负其名,他再次回到京城,被粉丝簇拥着出站,弯腰钻进另一辆接驳车,等那群人被车远远落在后面时,他想起今天有一件自己很期待的事。 《心影链接》A组和B组合组了。 他可以见到秦绝。 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但更出色、更真实、更自由的演员。 多么令人向往。 4000+,5.9和5.10的更新二合一。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合组(二合一) 《心影链接》这部211网剧大成本大制作,直到正式合组的这一天,秦绝才得知原来由总导演孔钧带领的A组并不常在京城影视基地,而是在十几公里外剧方斥巨资包下的某私立大学分校区进行实景拍摄。 保姆车驶进片场,沿途看见的尽是忙碌人群。合组这事可大可小,对临时招来的小工来说无非是换个地方接着干活,但对于那些有固定合同特别是技术工种的工作人员而言,A、B两组合并涉及到的变数太多,无疑需要仔细考量,认真对待。 短短一段路程,除了那些行色匆匆的搬运工,秦绝透过车窗还瞧见不少三五成群的小团体,里面的人或是握手寒暄,或是卑微赔笑,或是递烟攀谈,剧组众生百态,不外如是。 不久后,保姆车开进停车位,姓李的第二副导几乎是一路小跑来到车门旁边迎接秦绝下车。 怎么来得这么早! 李副导心里有苦难言,他是负责秦绝的接待不假,但没想到这位影帝过分积极,他半小时前还自以为妥帖地联系那位叫森染的经纪人,询问秦绝打算上午几点到,届时好在片场附近的餐厅里为她接风,结果后面的谄媚发言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对面告知“已经在路上了”,打得他这叫一个措手不及,连忙紧赶慢赶地过来接人。 “呵呵,秦老师早上好啊!这么早,真是太敬业了……”李副导堆出热情洋溢的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秦绝礼貌地笑了笑:“早,麻烦您了。” “嗐,哪的事儿!”李副导笑呵呵的,“秦老师早饭吃过了吗?要不要再来点什么——” “谢谢,在车上吃过了。”秦绝顺势转移话题,“您呢?我来的路上看到大家都在忙,怪辛苦的。” “哎,哎,老李我也吃过了,总组这边不瞒您说,盒饭那是发得量大管饱,还营养均衡。” 李副导惯会顺杆爬,“正好说到这了,秦老师您看,要不我带您参观一下片场?” 秦绝欣然应允。 她其实有些迷惑,因为这片校区一看便知是专门为罗凌和李静鱼拍校园戏准备的,自己和唐糯的网游戏份跟这种现代布景八竿子打不着,不晓得到时开拍是回到京城影视基地的摄影棚,还是在这里另做打算。 “呃,秦老师您这……” 李副导瞧了眼从驾驶位下来但两手空空的扈长铗,欲言又止,迎上秦绝疑惑的眼神后又打着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您不介意的话咱们就走着?” 虽说十月上旬的阳光并不强烈,但明星么,保养护肤都自有一套学问,外出没个打遮阳伞挡紫外线的助理简直不科学。 这位秦老师就这样大大咧咧地下了车,还真是……朴素。 李副导面上堆笑心里腹诽,嘴里不忘多提醒一句:“对了,您助理怎么安排?一起还是……?” “噢,他们还在路上。”秦绝方才意识到李副导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究竟是因为什么,“我和执行经纪先来看看。” “原来是这么回事。”李副导恍然的样子有些浮夸,“确实,早上正适合散步。” 两人且走且聊,扈长铗沉默地跟随在秦绝侧后方。李副导有意讨好,秦绝也没拒绝他的套近乎,闲聊间从他嘴里听到不少情报。 有些是预料之中,比如今天上午整个剧组都在为合组的事情忙活,各个部门的人员增减、转岗和管理等问题已足够令人头大,经费资源的分配与调整更是耗费精神,按照目前这个进度,恐怕要折腾到下午三四点才能开始拍戏。 有些则是意料之外,比如原本以为能跟过来A组的执行导演孙广山被总导演孔钧轻飘飘一句话派到了负责配角和群演的C组,跟他一起被分过去的还有摄像导演、摄像师和灯光组的部分员工。 道具组倒是相对稳定,除去极个别人因浑水摸鱼被裁,剩下的组员都稳定地转移到了这边,包括秦绝熟悉的那个军事迷道具师,他们现在隶属于《心影链接》总组的道具二组。 服装和化妆自不必提,他们本就是A组的原配置,当初只是因着罗凌和李静鱼都自带妆造团队才自动降格去了B组,现在也跟着B组一起回来,依旧对秦绝和唐糯两位演员负责。 兜兜转转,李副导带秦绝穿过操场旁的树林,来到一栋建筑前。 “哦?原来如此。”秦绝了然。 眼前的装潢布置显然是剧中廖家的别墅,原来这部分不是实景,而是剧组专门搭建的摄影棚。 推门首先见到的是宽敞明亮的大厅,不远处有标志性的螺旋楼梯,但抬头一看就会发现顶棚没有天花板,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样的打光灯。廖鸿靖的书房和廖京臣的卧室皆是单独布景,分别被设置在厅堂的左右两侧,拍摄转场非常方便。 此时摄影棚内还能依稀看到打扫的身影,这类剧组特意布置的场景大多金贵,且因为内里设施复杂,道具精细,剧方都更倾向于雇用小工维护卫生,免得扫地机器人达不到他们想要的清洁需求。 见里面有人在忙,秦绝婉拒了李副导“进去看看”的邀请,两人步行拐过廖宅,一个颇为气派的摄影棚映入眼帘。 秦绝微一挑眉:“绿幕棚啊,怪不得。” 平心而论,网游部分利用绿幕抠图再加入后期特效是个不错的主意,实际上,昨晚播放的第三集末尾的那棵樱花树就是半道具半特效,拍摄时秦绝旁边只有一棵光秃秃的树干,至于飘舞的樱花花瓣,则是工作人员站在折叠梯上一把一把往下扬,又被场边鼓风机吹起来的。 唯美了,但没完全唯美,剩下的全靠自己脑补。 思及至此,秦绝略显尴尬地抽了抽嘴角,她当时一个眼神戏磨到晚十点,整个B组准备的樱花花瓣都被扬了个一干二净,可谓相当败家,其他方面,灯光摄影这些被反复折腾的姑且不论,负责撒花瓣和看管鼓风机的小工也有中途换人,拍摄间隙和收工时的清扫工作同样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只能说,幸好福利发到位了。 秦绝回忆的这功夫,李副导在旁偷偷瞄她的神色,见她神情有点异样,顿时担心起这位影帝是不是在嫌弃绿幕不够上档次,会不会心里对剧组有意见,遂赔着笑解释道: “是这样,前几天组里开了个会,说之前棚里的实景建筑风格有点旧了,正好要合组,就干脆决定把这部分全都外包给秦一科技。秦科的技术那是没的说,感觉质感比实景还要好。” 秦绝回神,点点头道:“秦科的后期确实不错,效率也高。” 她不了解《心影链接》剧方给后期特效准备了多少经费,要是能全部让秦一科技代劳,或许那时候也不必折腾工作人员撒一天花瓣。 不过这么想多少有些傲慢,即便秦一科技的技术力摆在那,要制作特效也需要相应的人员,和剧组小工的手动操作比起来无非是费脑力和费体力的区别,各有各的优劣。 “对对对,毕竟是秦一科技嘛。”李副导接话,“秦老师您看那儿,那里就是新的化妆间。” 秦绝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入眼即是一排漂亮雅致的房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旅游景点里的民宿。 “……挺好的。” 虽然看起来就差把“有钱没地方花”写在门上了。 李副导心里先入为主,成功会错意,赶忙笑道:“地方是偏了点,但是离棚近,而且您别看屋子不大,里面的设施都是顶好顶好的。” 屋子不大? 秦绝诧然之余腾起微妙的无奈:“您误会,我觉得各方面都很好。” 她扯了一下嘴角,状似调侃,“我刚刚还在想,这是不是有点太奢侈了?” “哎呀,这才哪到哪。”李副导见她还有心“开玩笑”,顿时眉开眼笑道,“影视剧的产出不都全靠您这些演员老师吗,绝对的重量级核心人员!待遇好是应该的,应该的。” 熟悉的心累悄然蔓延,秦绝笑了笑,不再说话。 给主创团队应有的待遇和福利,没问题,但这股演员就是究极人上人的感觉,果然她还是不适应。 秦绝面色如常地随李副导走进化妆间,屋内果然又是眼熟的布置,鲜花果盘一应俱全,冰箱保温箱应有尽有,像是五星级度假酒店。 手机震动声响起,李副导歉意地打了声招呼:“不好意思秦老师,您先歇着,我出去接个电话。” “您忙。”秦绝跟他对着客气,顺便用眼神示意扈长铗给张明等人发个定位,先让他们熟悉一下路线。 半晌,李副导去而复返,开口先笑: “瞧我这记性,刚才聊得太开心忘记说了,今天中午孔导请大家在附近的‘十里飘香’饭店聚餐,秦老师您看……” “多谢,我到时候自己直接去吧。”秦绝接下这个话头。 “好嘞。”李副导任务完成,满面笑容,“不巧我这边还有事,那就……” “您忙着,这一大早的也耽误您不少时间了。”秦绝客客气气地应着,“回头见。” “哎呦,分内之事,谈什么耽误不耽误的。秦老师回头见。” 你来我往的寒暄总算走到尾声,目送李副导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秦绝缓缓收敛表情,抬手揉了揉额角。 她感觉自己像那个假笑男孩表情包。 没必要的演技增加了。 “秦队,张明他们在赶来的路上。”扈长铗报告道。 “嗯。”秦绝颔首,“换了新环境,让他们说话做事多留点心,这边的人际圈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 一个剧组相当于一个小社会,合组以后,B组的执行导演孙广山和摄像导演等人纷纷调职,没了这几位,秦绝身边能直接沟通的对象变得更少,可以说是对这边的拍摄环境一无所知,不论是势力结构还是人际关系都要重新建立。 “明白。”扈长铗应声,又道,“有关总导演孔钧的资料已经整理好了。” “讲。”坐在化妆桌前的秦绝挺起上半身。 类似的情报她刚才有询问过李副导,只可惜那位第二副导明显没在《心影链接》的主创团队核心里,对孔钧的个人性情、讲戏思路和拍摄风格根本不知情,全程回答得都很含糊,对秦绝拍戏毫无帮助。 扈长铗先提了几部孔钧执导的作品,秦绝听着听着,自觉这位导演有点像电视剧界的蒋舒明,对青春纯爱题材尤为拿手,想来实力上无需担心。 然而与蒋舒明不同的是,孔钧是个标准的“半提线木偶式”商业偶像剧导演,深谙热门市场,善于拿捏番位戏份的比重,说得不好听点便是资方和演员方指哪打哪,李静鱼第一集里的高血压戏份就出自他的手笔。 曾有人如此评价过孔钧:“明明有做小清新风格TOP1的实力,却非要时不时给观众塞点屎。” 你说他不强吧,拍东西确实有一手,你说他厉害吧,有的瑕疵是真垃圾。 属于是一款经典的既要口碑又要挣钱的商业导演。 秦绝无声叹息。 “……我得换个思路。”她抱起双臂,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在胳膊上。 在B组,孙广山姑且还会采纳秦绝的意见,就算有怨言,也能拖着一整个剧组任由秦绝和唐糯反复磨戏,但如今换到了总组,情况不同以往,秦绝再想插手就要困难得多。 别的不说,单就她自顾自给剧组全体上下发福利,以此“要挟”大家加班干活的这种事,放到总组铁定是行不通的。 因为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这是对“剧组演员地位”的挑衅,会让旁人觉得秦绝手伸得太长,隐约有想凌驾于男主演罗凌之上的趋势。 尽管秦绝真没那点意思,她的初衷只是想把这条戏拍好。 “难呐。” 秦绝幽幽出声。 难道真要“摆咖位”不成?可这样不就反倒落入了这个圈子惯常的阶级套路么? 出神思索之际,秦绝敏锐地捕捉到一连串的脚步声。 人数多,足音重,很陌生,不是张明和宋芷涵,不过倒也没有恶意。 “咳,打扰了……!|ω`)” 化妆间的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进来。 秦绝抬眸,眼睛眨了眨。 罗凌? 4100+,5.12(昨天)和5.13(今天)的份。 5.11是本周单休,无更新←这个通知忘记在作话写了,下次一定注意。 罗凌:探头探脑.jpg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八百个心眼 与那双深棕色的眼眸对上视线,罗凌蓦地有些紧张。 呜啊,气场好强,和初次见面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他在频繁眨眼间胡思乱想,明明我站着,秦老师坐着,被俯视的那个却仿佛是我…… 虽然这么想好像不太礼貌,不过,这就是获奖的力量吗? 踏踏实实的重量级奖项,给人的底气和自信果然不一般啊。 罗凌并不晓得他的脑补逐渐走上偏离的道路,事情真相说起来很简单,无非是当初聚餐那时候秦绝深知自我定位,不想抢罗凌的风头也不愿意凑社交热闹,因此刻意收敛了存在感,这会儿屋子里仅有她和扈长铗等2.5个人(探头的罗凌算半个),没有故意遮掩的必要,罗凌现在看到的其实是她私底下真正的日常状态。 “早上好,有事?”秦绝开口。 她没有读心术,猜不到罗凌心里飞快闪过的念头,只是从外表观察到这孩子有点局促,遂没管那么多,友善地起身接话。 “啊,没有没有。” 罗凌差点后退半步,忙止住动作笑道,“嗯……就是想来打个招呼。” 严格来说他比秦绝还高一点,然而气势这东西着实玄学,秦绝从椅子上起来的那瞬间,罗凌自觉往下矮了一截。 秦老师不凶,真的不凶,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腿软。 这小孩怎么怂了吧唧的。 秦绝狐疑地把眼前的罗凌和以前的何畅放在一起画了个等号,含着笑向后侧了侧头: “那进来坐?” “嗯嗯,好!” 罗凌振奋之迅速,好像一条只要有骨头就快乐撒欢的活力小狗,他带着腼腆又不失兴奋的笑容溜进化妆间,成功从0.5个人升级到完整的一个。 秦绝随口道:“门外那三位不进来坐吗?” “哦,没事的。他们……” 罗凌先是一愣,接着话说到一半突兀停住,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像一对齿轮快要擦出火星。 秦老师怎么知道外面有三个他的助理?! 我刚刚暗搓搓探头的时候门缝开得太大了?没有吧,我记得没有啊…… “嗯?”秦绝疑惑。 这小家伙上次瞧着还挺机灵,怎么今天总是发呆。 “呃,没、没事。外面的是我助理,嗯,也是保镖来着。公司有规定不让他们跟着我进房间……这样。” 罗凌一边磕磕巴巴地解释,一边在心里把“秦老师不凶”五个字划掉,替换成“好像是有点吓人”。 “噢。” 罗凌自己都这么说了,秦绝也不勉强,随手把自己刚刚坐的椅子往他那边拎了拎,自己又接过扈长铗搬来的另一张座椅,自然坐下。 “谢谢秦老师。” 罗凌低声道谢,落座后双手在膝盖上拘谨地搓了又搓。 和预想的情况差别略大啊……怎么办…… 罗凌悄咪咪抬眼看了看墙上时钟,上午九点半,他原以为自己打好了足够多的提前量,可以先抵达片场,弄弄妆发,调整心情和状态,等秦绝过来的时候再去迎接她,然后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搭上话。 然而没想到的是,秦绝来得不能说早,简直像昨晚就住在这里似的,分分钟一个闪现,罗凌在接驳车上得知“李副导已经接到秦绝”时好一阵窒息,满脑子都在循环“坏了迟到了”。 这下客场作战+真人气场太强,优势完全不在我方啊! 罗凌坐在秦绝侧对面堪比坐牢,脑筋急转,拼命思考开场白。 秦绝突然乐了。 罗凌被突如其来的轻笑声吓了一跳,正襟危坐去看秦绝的脸色。 “在我这儿控场挺难的吧?”秦绝笑呵呵的,慈爱得甚至有些宠溺。 “啊……呃……”罗凌宕机了。 “你刚才的表情要是能用在戏里的话,感觉成片效果会更好点。” 秦绝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在罗凌还未反应过来前又道,“喝点什么?” 罗凌花了两秒找回脑子,露出半是故意半是真心的窘迫神色,用可怜巴巴的语气小声抱怨道: “秦老师……这本来是我进门以后想说的话来着。” 问个好,主动提出请奶茶,在等饮品的间隙里聊聊天之类的。原本是罗凌构思好的Plan B。 秦绝又是一声笑。 “行,那你请吧,我随便。” 她放过这可怜孩子,爽快地承了这份情。 罗凌再次光速支棱起来,活力小狗重出江湖,边掏手机边笑盈盈地问起秦绝的口味,平时是喜欢茶还是咖啡,口轻还是口重,对奶茶的小料有无偏好等等。 秦绝全程慈爱.jpg,配合地顺着罗凌身经百战的搭讪套路往下聊,哄孩子的模样同时散发出父爱和母爱的光辉。 这是她和罗凌的第二次面对面接触,上次聚餐人太多,两人除了握手以外基本没有过其他对话,这次倒是难得,罗凌主动前来打招呼,秦绝也抱着和他交流的想法请他进门,抛却开头这点小插曲不提,氛围总体上非常友好。 来来回回地聊了一会儿吃的喝的这些安全话题,罗凌摸摸鼻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诚实道: “谢谢秦老师惯着我。” 若是秦绝真想让他尴尬,大可不必陪他聊这么久,还把话题主导权交到他这边。 这已经是一种默认的示好,传达着“我可以跟你交朋友”的善意信息。 “你也是真会说话。”秦绝的笑声有些懒散。 要是换成李副导或是其余什么人,恐怕这时候的谄媚用语就会是极为常见的“哎呦,真是多谢您给我这个面子”,可罗凌使用的却是“惯着他”这种说法,自诩小辈,拉近关系,服软,卖萌,顺便撒个娇,一看这家伙就是逢年过节小孩堆里嘴最甜,最会讨巧,红包也拿得最多的那个鬼灵精。 听出秦绝笑意里看破不说破的纵容,罗凌“嘿嘿”一笑,乖顺,但也狡黠。 “……” 安静坐在化妆间深处认真处理工作,只偶尔听几句秦绝和罗凌谈话内容的扈长铗面色一抽。 这俩人,你来我往加起来八百个心眼。 嗨呀,逗快乐小柴真开心啊,怎么回事呢 我们秦绝,出走半生,归来仍然在开动物园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引导式教学(5.15) 秦绝将罗凌的神情尽收眼底,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事不过三,再有两回我就不吃这套了。”她道,“跟我交往没什么忌讳和准则,你当自己在照镜子就好。” 倒不是说罗凌“道行太浅”,只是秦绝虽然年事已高,却也不至于真的被小辈哄得五迷三道,忘乎所以,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对他们无底线地包容溺爱。 “好的,我记住了。” 罗凌浅浅咳嗽一声,抿出一个乖巧真诚的笑容。 他左脸有个酒窝,笑起来很减龄,像老师最喜欢的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然后好学生单刀直入地发问:“对了,秦哥之前点评我的那句话,可以再仔细讲讲吗?” 秦绝瞥了罗凌一眼。 小伙子挺上道,有这份眼力劲儿,不怪他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 “你指的是把表情用在戏里会更好的那一句?”秦绝简单重复,“倒是没什么,一定要说的话,那会儿你眼里的情绪更多更浓,透过微表情能读出这个人在紧张、不安、飞快思考,不像《心影链接》里廖京臣的某些片段那样看着木呆呆的。” 罗凌赧然:“嗯……” “那么,两个问题。”秦绝继续道,“第一,你觉得你刚进门时的表现适用于代入剧里哪些场合?第二,为什么相同的神情现实里做得出来,对着镜头做不出来?” “Emmm……” 罗凌额角见汗。 他是想跟秦绝打好关系请教演技没错,但在他的规划里,光是“不熟→熟悉→圈内朋友→可以客观点评自己的好友→能够教导自己的良师益友”的整个关系演变过程就已经很长,是个需要日积月累逐渐刷好感的大工程,没想到秦绝全程不按套路出牌,在话说开以后起手从A跳到Z,习惯了娱乐圈弯弯绕绕的罗凌再次被直球迎面创懵。 这就好比……考博之前暗搓搓地找心仪导师套磁,本想着前几封邮件先客套寒暄几句留个好印象,结果对面直接一个视频电话打过来,猝不及防变成线上面试。 窘迫程度堪比裸奔上考场。 罗凌吭哧半天,依然没能给出像样的回应。 “不用立刻回答。”秦绝声如天籁,让他霎时间松了口气,“……反正急着提升演技的不是我。” “呃呜!”罗凌好不容易把心放回肚子里,马上又被秦绝后一句似笑非笑的揶揄再次迎头痛击。 “哥——” 他真情演绎那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哭丧着脸求饶。 “开玩笑的。”秦绝耸了耸肩。 罗凌心下稍安,哭笑不得地看向眼前这位只比自己大一岁却迷之恶趣味的影帝老师。 秦绝接着说:“我也急着提升演技。” 罗凌:“……啊?” 秦绝:“很急,所以你剧本带没带?给我看一眼。” 罗凌:“啊?” 秦绝每个短句都在罗凌意想不到的地方漂移过弯,他上一秒还以为秦绝在故意逗他然后安慰他,结果事实很快证明是他自作多情,原来人家的“开玩笑”指的是另一个意思。 秦绝已经伸出了一只手:“剧本。” “啊,哦,呃……稍等!” 罗凌还真带了,虽说他预想中的发展是自己破冰成功,跟秦绝有说有笑,接着再在适当的时机拿出剧本,水到渠成地聊起表演相关的话题……也罢,现在秦绝主动要看剧本,未尝不是一种歪打正着。 恰好敲门声传来,前不久点的饮品在这时送到,罗凌一脸获救的模样起身去迎。 为保安全,他的饮食都由助理转交,也正方便他在接奶茶的时候顺便问门外助理要来了包里的剧本。 秦绝无声注视着罗凌明明不算很忙但迷之焦头烂额的身影。 是毋庸置疑的顶流,却没有顶流常有的傲慢和优越感,虽然年纪轻轻就圆滑得跟老油条似的,不过也能理解,总的来说心性还不错。 罗凌一手奶茶一手剧本,重新走进化妆间,很上道地把剧本和其中一杯饮料先递给秦绝。 他不知道秦绝也暗暗舒了口气。 特么的,总算摸到廖京臣部分的剧本了! 前四集拍得她跟拆盲盒一样,前因后果全靠自己照着原著瞎蒙,偏偏《心影链接》剧版魔改得太严重,有些东西在原作里压根找不到,演戏不能点对点地精准表演,对秦绝这样的演员来说实属折磨。 屋里只有“唰唰”翻页声。 罗凌看了一眼那杯只被秦绝敷衍地插了根吸管就放在桌上再没动过的奶茶,感觉它孤零零的,跟自己一样。 要不要说话呢……说话要说什么呢……秦老师看得好专注…… 罗凌低眉顺眼地吸溜他自己那杯水果茶。 说来好笑,这家奶茶品牌在剧里有赞助,罗凌手里的水果茶跟《心影链接》第二集里出现的那杯是同款,剧里的姜榕和廖京臣很嫌弃,罗凌自己倒是还蛮喜欢喝。 当时剧本里没写具体的饮品,孔导让他们随意发挥,罗凌于是满足了一下私心,这是他为数不多能凭借自身喜好做决定的时刻。 算是种福利。 秦绝用最短时间翻完第五集和第六集的内容,顺带回顾了一遍前四集的剧本,过程中时不时蹙起眉头。 不晓得编剧或导演怎么想的,哪怕罗凌是男主演,他拿到的剧本也是一坨稀烂,校园部分和网游部分之间半点衔接都没有,所有的断点都止于一句轻飘飘的“戴上游戏眼镜”。 尤其是第四集,按理来说,这一集发生在第三集感情戏重大突破之后,由于网游的特殊性,“茸茸”的存在让“惊宸”感受到他并非完全是父亲的提线木偶,看着非常亲近自己的“茸茸”,“惊宸”的被需要感得到满足,在自我质疑中愈发破碎的人格也得到了适度的修补。 尽管“惊宸”还未发觉,但他确实已经对“茸茸”产生了些许微妙的感情。 喜欢?爱?都难说。唯一能确认的是,她是他难得的心安。 然而,承接这部分剧情的廖京臣在摘下游戏眼镜后依旧苦大仇深,剧本中也没有任何关于他心境变化的描述,秦绝通篇看完,感想是仿佛剧本没写网游这一part,廖京臣的世界也就真的不存在网游里发生过的那些事一样,割裂得难以言喻。 秦绝从剧本里抬起头,不说话,目光深邃地盯着罗凌的脸。 “……?”罗凌被她看得后背发毛。 半晌,秦绝叹了口气。 她刚才在认真考虑有没有可能“远程操控”罗凌去插手剧情的更改,然后放弃了。 毕竟这事说好听点叫幕后推动,说难听点叫利用,甭管结果如何,这个假他人之手达成目的的行为都有点缺德。 “谢谢,给。” 秦绝把剧本回递给罗凌,“台词量大,背着累不累?” “哎?还好。”罗凌笑了笑。 “廖鸿靖在书房里对廖京臣说‘你可以参演戏剧社的年度舞台剧’之后,廖京臣的第一句台词是什么?”秦绝问。 “……”罗凌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躲开与秦绝对视的眼神,视线移到她的眉梢,又移到墙上的装饰画,飘忽几次后才道: “第一句台词是……‘真的吗?’” 秦绝没有吊他胃口,微一颔首:“对。” “呼。”罗凌紧绷的肩膀慢慢地松懈下来。 秦老师的考验真是防不胜防,好恐怖。 ……但仔细一想还有点小刺激。 罗凌心虚地埋头喝水果茶。怎么回事,我明明不是抖M。他不由自主地想到。 “我们之前谈论过的你的那个表情。”秦绝居然在这时候call back,“用在这句‘真的吗?’后面就很合适。” “什么?”罗凌一愣。 一小块柠檬残片贴在他嘴唇上,他发现后尴尬而迅速地舔进嘴里,脸颊有些发烫。 “第四集里廖京臣得知自己将不会在京樾大学继续读大四,而是离开这里出国留学。”秦绝没去理会,娴熟地讲起前情提要,“换而言之,大三这一年的舞台剧,是廖京臣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实现他表演梦的机会。” 罗凌点头。不知是哪个关键词触到了他的心事,他眼里某些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 秦绝装作没有发觉,无视这一细节接着道:“因此,廖京臣不想再拖下去,终于鼓起勇气,试图说服家里,特别是说服他的父亲廖鸿靖,让他允许自己参演。” 非常清晰客观的概括。罗凌再次点头。 “廖京臣变着花样努力了很久,廖鸿靖总算松口,廖京臣再怎么说也只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我是说在剧版《心影链接》里——所以他第一反应是惊喜和兴奋,一句‘真的吗?’脱口而出。” 罗凌若有所思地点头。 “但廖鸿靖是什么样的人呢,他又对廖京臣做过些什么呢?”秦绝的语气逐渐变得谆谆教导。 罗凌起初还在拧眉思索,过了一会儿面露恍然,连带着显露出一种解对数学大题的亢奋: “廖鸿靖善于操控廖京臣,他有‘前科’,所以廖京臣在惊讶开心过后应该警惕!警惕这是不是他父亲的试探,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并且……并且他还要担心自己刚才不小心说出的真心话是不是说错了,如果真的说错了要怎么补救!” 3000+;秦绝,永远年轻,永远在带孩子。 千色/不是灰/晚风:(对罗凌怒目而视) 奇怪的师徒修罗场增加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一波三折 秦绝略微扬了扬眉稍:“是这样。” 沉稳冷静的回应让罗凌意识到自己的激动,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重新回到乖乖仔的状态,不过眼睛依然亮晶晶的。 “人物的心理变化,剧本里不会写得那么细。” 秦绝指了指罗凌拿在手里的剧本,“这种时候就需要演员去思考,补足这个角色思维和行为上的逻辑链,然后通过神态、动作等将它演绎出来。” 罗凌缓慢地点着头,他其实知道秦绝说的并非什么稀罕的诀窍,但这几句想一想就能理解的东西却从未有人教过他,也从未有人指着剧本里的某一段具体情节引导他往这方面琢磨。 秦绝继续道:“诚然这些细节不见得都会被拍进镜头,即便被拍,也不一定是划重点的特写,能被观众轻而易举地发现,但它的存在是必要的。” 她顿了顿,“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全方位地伪装‘比’时不时装一下‘更加滴水不漏,也更能令人相信你展现出来的都是真的。” 罗凌的面色有一瞬间变得窘促而难堪,他像冷不丁被针扎到了指尖似的,下意识挟裹着些许愠怒迎上秦绝的眼睛,然后发现那双深棕色的眼眸里既无调侃,也无恶意,只有无边无际的平静和冷漠。 “你当自己在照镜子就好”……前不久秦绝的话回荡在脑海,罗凌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睑。 “不好意思。”他温声道,似在为自己刚刚应激般的反应做解释,“有一段时间没听过这类风格的表达了。” “嗯。”秦绝不置可否。 直白的表述往往听着刺耳,有时候仅仅只是客观地阐述事实,就有人自动自觉地对号入座,自顾自地被冒犯,然后起手一招“你在这讽刺谁呢?!”,一场由个人情绪引发的争辩于是开战。 罗凌常年生活在虚与委蛇的环境里,不论是听还是说,都已被“委婉”二字浸透——或者更直接点说,已经腌入味了——以至于他连出言解释都说的是“有一段时间没听过这类风格的表达”,而不是“你说话好直接,伤到我了”,突出一个体体面面,且拐弯抹角。 “回到之前的讨论。我们已经给问题一提供了一个解,那么,问题二。” 秦绝现在才是在揶揄,“还记得问题二是什么吗?” 罗凌满含感激地看了看她(谢天谢地,刚才的尴尬氛围被秦老师自然地跳过了,话题回归正轨):“记得。相同的表情在现实里做得出来,面对镜头却没办法很好地展现……” “代入感。或者说,对代入感的敏锐度。” 秦绝此时说的理论来自《娱乐实习生》的四位评委之一、国民影后阮紫雁,“还是以《心影链接》为例,我印象里你有一些表现得非常自然的片段。” 她说了几个准确的时间点,罗凌眨眼的频率再次变快,羞窘的红晕漫上脸颊。 秦绝反应两秒:“你自己没看正片?” “……”罗凌说不出话,仿佛一个被抽背课文但大脑空空的小学生,可怜归可怜,却也没那么值得同情。 这次秦绝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间或夹杂着一点失望。 “我个人认为这是演员的必修课。”她淡淡道,“自己不看自己演的东西,回头你怎么复盘?不复盘,哪来的进步?” 考试考完尚且会有错题集,罗凌居然演完了不看,这点秦绝是真没想到。 “……对不起。”罗凌的手又在搓膝盖。 他想要辩解,比如日程太满,太忙了,状态有不好的时候,没有类似的习惯,等等等等,然而他也很清楚这些都是在强行找理由,根本原因说出来赤裸且丑陋,就是他单纯没想过要做这件事。 “感觉你在装模作样想演好戏。”秦绝终于想起那杯被遗忘许久的奶茶,“我以为常识性的东西不用交代。” 这是一句重话,毕竟秦绝不是罗凌正式的教师,本不应该如此批评,但她确实有点不悦,因为最早就演技发问的是罗凌,也是他自己主动表露出了想要探讨演戏的意愿。 自愿上战场,却没提前磨刀,这是说不过去的。 罗凌咬着嘴唇没出声,几秒后倏地开始闷头翻剧本,没多久后停在其中一页。 “秦老师刚才说的是这里么?” 他把剧本倒转180度然后向前递,秦绝垂眸瞄了一眼,是廖京臣面对王总的那段情节。 “嗯,这段看得出来是你的舒适区。”她道,同时弯了弯唇角。 到底是历练过的,要是罗凌方才直接羞愤欲死,起身告辞,那以后也不必有什么交流了。 能自己想办法破局,很清醒。 “我试着理解一下您说的‘对代入感的敏感度’……嗯,比如这里,我在拍戏的时候明显感受到演得很顺手,因为类似的场面经历过许多次,有现成的范例可以借用。”罗凌字斟句酌,“但是刚才关于廖京臣那句‘真的吗?’之后的演绎,放在以前,我确实想不到可以把自己在生活中紧张不安、思考对策的状态代入进那段戏里……这是不是就是您说的敏感度不同呢。” 他悄悄抬眼打量秦绝的神情,发现后者面无表情,遂硬着头皮往下讲: “之前偶然听过一句话,大概是,‘生活处处有素材’。我,咳,虽然这么说有些那个……我目前为止的人生经历也算得上比较丰富,明明有很多积累的素材,却在演戏的时候不能及时对应,这应该算是‘有输入,但做不到有效输出’……这样? “换句话说,我对代入感的敏感度太低了,只有在很多元素都对得上,既视感非常强的时候——比如王总那场戏——才能熟练地调用素材。换到别的场景,脑子就会锈住,只会遵循导演的安排硬演,没有细节。 “而造成这个问题的原因应该是……嗯……我平时不会钻研角色的心理变化,没有思考他说话做事时的逻辑……” 罗凌逐渐说不下去,再接着说,他就要不断车轱辘话重复秦绝教过的内容了。 秦绝放下奶茶,用总体而言偏向赞赏的口吻道: “可以,有悟性。” 罗凌第N次原地满血复活,目光炯炯地看向她。 “我问个事。”秦绝道,“考虑到涉及你的个人利益,如果你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罗凌微微迟疑了下:“好的,您说?” “以上那些内容,孔钧在讲戏的时候有告诉过你吗?” “……” 罗凌没有回答,但不回答也是一种答案。 “好吧,我知道了。”秦绝叹了口气,转身走进化妆间深处,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扔给罗凌。 里面是《心影链接》前两集有关廖京臣部分的点评,是当时直播reaction时先打的草稿,后来她有空的时候又整理的。 至于昨晚才播出的第三集,秦绝看了,也记了,只是还没来得及归纳总结。 罗凌的呼吸在翻开笔记本后足足停滞了三秒。 “秦ge……秦、秦老师……” 又到了熟悉的对面无语凝噎环节,《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上何畅的真情实感历历在目,秦绝不耐烦地摆摆手:“自己回去看,看完照葫芦画瓢复盘第三集和以后的剧集,没问题吧?” “啊,没问题!”罗凌赶紧点头。 “第五集不要拖我后腿。”秦绝满脸冷淡。 “嗯……” 罗凌讷讷应声,手指在笔记本封皮上来回摩挲。 一面实打实地给他准备“教程”,一面又用这样的姿态故作嫌弃,秦老师他…… 罗凌没在圈子里见过这样的人。 过分耀眼炙热的真诚,令他难以招架,心底蓦然腾起一股没由来的愧疚。 “回去吧,你那几位助理都在外面等半天了。”秦绝低头看手机,“中午有聚餐,你是不是得先鼓捣一下妆造?” “呃,是。”罗凌老实地回答,随后才下意识瞥了眼化妆镜,腾出一只手轻轻拨了拨刘海。 从进门到现在,谈话节奏一变再变,几乎每一句都蕴含着很大的信息量,且都是干货,与他以往经历的商业应酬全然不同,搞得他竟然全程都没怎么在意自己的外表。 放在这之前,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是明显的偶像失格。 “那……谢谢秦老师,待会儿见。” 罗凌的声音稍微有点颤,不是慌张,而是包含的感情太多,惊讶,感激,喜悦,歉疚,还有对后面日子的期待……他好像已有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情绪塞满的感觉了。 虽说描述起来有点怪异,但,特别像在“认真地活着”。 “嗯。”秦绝随口应道,在罗凌快走到化妆间门口的时候又叫住他,“对了。” “我在!”罗凌立即转过身。 “一个私人请求。”屋内深处的秦绝站着未动,“在你方便的情况下,对唐糯好点儿。” 罗凌愣了愣。 “我明白了。”他认真道,“我会的。” 说着,罗凌小心地把笔记本揣进外套内袋,伸手护了护,之后才从里面打开化妆间的门。 开门的那一刹那,他脸上无比熟练地露出柔软乖顺的笑容,仿佛在刚才那段时间里,他和秦绝聊了聊天气、美食、旅游地点和其他趣闻轶事。 “秦哥~回头看我消息!” 罗凌笑盈盈地挥了挥手机。 语气活泼得像在约游戏双排。 ……秦绝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这时才有些心疼他。 “好啊。”她笑着应了,“回去的路上小心点,注意安全。” “嗯嗯!” 罗凌眯着眼睛笑,点头的模样是快乐小狗。 他在助理的拥簇和看护下走远,上车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是一排精致的化妆间,相似的建筑他见过很多。 却唯独只有这一个,像小孩子的秘密基地。 是私密,正经,认真,真实,鲜活,自由的代名词。 是他才刚离开又想回去的理想乡。 3300+,和5.15的份一起共6300+,除5.15和5.16的更新外,额外补了5.1的份。 还差5.2和5.3的两更。 ------------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临时意外与勾心斗角(二合一) 罗凌离去没多久,得到通知的张明和宋芷涵等人赶来化妆间。 “中午有剧组聚餐,简单拾掇一下就行。”秦绝道。 “懂啦。”宋芷涵点点头。 曾几何时她和沈珍珍为秦绝设计日常妆容的时候还要顾忌着别太抢风头,煞费苦心将整体颜值维持在“出众”和“低调”之间,现在终于没了顾虑,化起妆来这叫一个得心应手。 爽到! 宋芷涵半点没有早起赶工的痛苦,看着神采奕奕,距离直白地把“心情超好”四个字表现在脸上就差一步舒爽哼歌。 秦绝没忍住笑了一声:“怎么了,这么开心?” 宋芷涵煞有介事道:“因为感受到了不用暴殄天物的快乐!” 她老板,拥有很伟大的一张脸! 施梦闻言在旁边哧哧地笑,秦绝茫然地抬了抬眼,不是很懂她们小姑娘的脑回路。 “还差最后一点……好,完成。” 宋芷涵收回化妆刷,满意地点点脑袋。 秦绝看向镜子,面露沉吟之色。 “是不是没有看出区别?”宋芷涵主动问。 “确实。”秦绝道。她以为经过这么多次的妆造“历练”,自己能对妆前妆后的差别更敏锐一些。 “那就对了!”宋芷涵竖起大拇指。 秦绝:? “这次的妆面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告诉别人,秦老板你化妆了。”宋芷涵神情狡黠。 化了,但是不多,但还是帅,说明什么呢? 说明本来就很帅! “……?”秦绝怔了半秒才体会到其中“内涵”,哭笑不得地应道,“行行行。” 她起身接过施梦递来的衣服,仍是没忍住出声吐槽:“既然追求这么个效果,直接素面朝天多方便。” “那多不好。”宋芷涵笑嘻嘻的,“总得意思意思化两笔以示尊重嘛。” 谁知道所谓的“圈子规矩”会不会让别人觉得我们老板素颜出席是在挑衅或者在凡尔赛,既是如此,那就陪你们装一装,走个表面形式咯。 听出宋芷涵写作尊重社交礼仪读作明目张胆敷衍的暗搓搓炫耀意味,秦绝老人摇头.gif,抱着服装走进里侧的换衣室。 自从接了“小疯子”弗兰迪塞过来的古着代言,她就再没缺过衣服穿,服装师展欣的工作也从购置衣服逐渐转移到从庞大的现有衣服堆里挑选出合适的搭配。 一脱一穿,用时不长,等秦绝走出换衣室,她的手机恰好嗡嗡震了两声。 拿起来一看,是罗凌。这家伙最后道别时说的那句看他消息倒真不是装装样子,此时秦绝在飞讯上收到的一段文字就来自于他的私人号,内容很长,不是表达感谢的真情小作文,而是对《心影链接》剧组主创人员的详细介绍。 性情、忌讳、嗜好、势力,甚至把柄,一应俱全。 秦绝眯了眯眼。 这份情报用娱乐圈的标准来看极具价值,不知要通过多少次酒桌应酬和各路人脉才汇总得到,俨然是一份大礼。 “到底是‘老人’啊。”秦绝悠悠叹道。 罗凌年纪不大,在圈内的资历却够长,秦绝送他一份演技指导,他没有等价回报的东西,于是发挥个人优势,回赠了一份人情。 油滑得令人舒适又心酸。 张明没听懂秦绝在说什么,疑惑地“嗯?”了一声,秦绝摇摇头表示没事,让他们在化妆间内室休息,自己和扈长铗动身赴宴。 “十里飘香”饭店是这片校区周边为数不多的豪华餐厅,位置相当好找,秦绝这次多留了个心眼,车开到停车场的时候没急着下,她到目前为止都没看见过唐糯,决定先发个消息等等,待会儿跟她一起上楼。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眼看快到正午十二点,自家兔兔的消息姗姗来迟,秦绝看了一眼就蹙起眉头。 不是人为事故,纯属航班意外。唐糯今早的那班飞机晚点太久,临时改签找不到合适的班次——也不是找不到,是经纪人在唐糯本人表示“可以坐经济舱”时仍然坚持要让她坐头等舱,没有头等舱就不买,最后导致他们一行人在机场等了几个小时才成功登机,目前刚落地不久,还要几十分钟才能抵达片场。 秦绝呲了呲后槽牙,有那么一瞬间脑内闪过“猪队友”三个字,但很快止住这份不悦。因为平心而论,经纪人选择头等舱确有安全方面的考虑,即便唐糯在国内人气算不得顶流,公众人物也总得规避被认出的影响,以免造成混乱,间接破坏公共秩序。 只不过,上次聚餐唐糯就迟到过,有过前科总是容易加深旁人心里的负面印象,经纪人的应急处理能力同样一般,传出去换个说法又是经典的“明星耍大牌”等新闻,秦绝无奈地仰了仰脑袋。 “阿染,帮他们规划一下路线。”她道,“顺便也给我自己提个醒,以后有行程的时候,再多留出一些赶路的余量。” “已经在做啦!”森染应道。 间隔几秒又说:“唔?看来不需要担心了……” “怎么?”秦绝低头。 手机被自家闺女远程操纵着显示出一则新鲜的娱乐新闻,头图很模糊,依稀看得出是一男一女站在路边,两人面对着面,手牵着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情态。 再看标题,《劲爆!清冷小花李静鱼密会神秘男子,是地下男友还是风月情人?》 秦绝:“……” 她扯扯嘴角,再次点开那张像素低到令人怀疑网速的头图。 “这哪里看起来像李静鱼。” 相似的要素无非是身形、发型和着装风格这三点,可李静鱼本人秦绝是见过的,她的骨骼走势和照片里的女子完全不同,两者的差别宛如平面模特和某宝卖家秀,光是一个站姿就能清晰分辨出是略有相像但实则相差巨大的两个人。 一眼假瓜。 “阿爸要查吗?”手机右上角的Q版小蛇举起尾巴尖挠了挠脑袋,“虽然不用查也能猜到大概……不过起码不用担心兔兔迟到的事啦,李静鱼和罗凌的团队都在紧急公关,一时半会来不了的,现在抵达‘十里飘香’饭店的主要演员只有阿爸一个耶。” “啊这。”秦绝自觉槽多无口,“等等,这事和罗凌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李静鱼和罗凌在炒CP呀。”森染的尾巴扭成一个爱心形状,“好多粉丝都快要当真了,这时候李静鱼被曝绯闻,罗凌那一方肯定要和李静鱼他们及时沟通。” “……” 好复杂的娱乐圈,不是很想懂。 “好吧,那真相是?”反正没什么事,秦绝随口问道。 森染百无聊赖地开吃赛博零食,口齿不清道:“始作俑者还是姚淑妍,她和李静鱼是‘对家’,原本《心影链接》刚播出的时候姚淑妍的团队就准备了这些虚构的黑料,不过那时候,唔,阿爸你懂的,所以他们避开风头,到现在才把消息放出来。” 秦绝地铁老人看手机.jpg 合着她跟景兴河那点事还耽误姚淑妍给李静鱼下绊子了。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秦绝叹息。 “嗷,说到这个,姚淑妍的团队还因为这件事生过气,想偷偷欺负我们来着,不过他们好菜哦,十五个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我。”森染把零食袋子一收,“已经被我干掉惹!哼!叉个腰!” 秦绝哑然失笑:“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森染说了个日期,然后“嘶嘶”吐着舌头道:“他们这群人好没新意,来来回回就是那几招,又菜又无聊,搞得我都忘记告诉阿爸你了……” 秦绝笑着摇摇头。 她试图捋了捋那位姚淑妍小姐对自己的恨意,感想是在这个圈子里还真容易被恨得莫名其妙。 金梅奖颁奖典礼的时候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后来因为碍到了她对李静鱼动手,于是又被迁怒一波。 不太理解,也无所谓。 给唐糯回了几条消息告诉她别急,秦绝又找出李副导的联系方式,随意编了个拙劣的借口告诉他自己临时有点事,可能会晚到。 电话那端的李副导依然是热情洋溢的口吻: “哎呦,没事没事,还麻烦您特意说一声,真的是……” 又压低声音,语气谄媚,“秦老师做人做事真是太贴心了,没让我们难做,回头真得好好谢谢您。” 秦绝:“……” 不,我只是想等唐糯一起来着。 然而李副导显然把她打电话的举动和意图理解成“为了不让李静鱼和罗凌难堪,于是干脆通过大家一起迟到的方式给这顿聚餐解围”,翻来覆去谢了好几次,秦绝全程打着哈哈,终于在几分钟后靠着“嗯啊哦”大法顺利结束通话。 放下手机后她瞥了眼后视镜,看见一双失去高光的死鱼眼。 仿佛一款社交能量槽被清空的人生模拟器主角。 “报告~导演他们已经在休息室喝茶了。”森染道。 “嗯。” 若是秦绝有心,其实可以利用这个其余演员都不在的机会和《心影链接》主创人员单独聊聊,加上手里还有罗凌给的实用情报,要想套近乎、拓展人脉,不说难如登天,简直是轻而易举。 不过,她懒。 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森染闲聊了一会儿,呆在车里的秦绝由于实在太闲,干脆再次闭眼坠入影视空间,给自己找点事做。 约莫二十分钟后,秦绝被扈长铗唤醒,说是罗凌等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上楼。 “好。” 秦绝抬手揉揉刘海,换了个姿势坐着,继续等。 又过七八分钟,唐糯的保姆车开进停车场,秦绝开门下车。 “来了?” “来啦!”唐糯鼻尖上还沾着点糖粉,秦绝伸手抹掉。 “这次回国,通告接了那么多么?”秦绝边问边侧过脸去看后面的经纪人。 “唔,还好?”唐糯歪歪头。 “那下次换个稳定点的航空公司吧。”瞥见经纪人微妙的脸色,秦绝漫不经心道。 “好哦!” “来的路上都吃什么了?” “我想想,果仁蜜饼,巧克力慕斯,还有……” 被秦绝指派给唐糯的生活助理赵雯雯迷茫地跟在这两人身后,看着这对洋溢着慈爱和谐泡泡的背影,莫名幻视老父亲接闺女放学。 秦绝和唐糯边聊边往“十里飘香”饭店的正门走,早在门口等着的李副导眼神相当不错,离着十几米就笑呵呵地迎上来,一路把她们带上二楼包间,半途还不忘扔给自家关系户赵雯雯一个眼神,示意她“你看秦老师的助理张明都没跟来,你跟来了可得机灵着点”,赵雯雯也小心地点点头。 “秦老师!” 一进门,迎面感受到的温度差不可谓不强,上个月的聚餐里秦绝还是主动伸手的那个,现在则是总导演孔钧含着笑意向她伸出手来。 “孔导好,李编好,……” 秦绝一一握手点头,余光留意着罗凌和李静鱼。前者瞧着没什么异样,乖模乖样地眯着眼笑,后者则强打精神,精致的妆容遮掩不住疲态。 “秦老师,糯糯。”李静鱼扯着嘴角笑了笑,“好久不见。” 倘若没有中午突如其来的抹黑爆料,她这时肯定要稍微阴阳怪气两句再次迟到的唐糯。不过,考虑到秦绝和唐糯同时出现,并且自己当下真的没心情,李静鱼到底还是笑一下算了。 “凌儿啊,怎么不打招呼呢?”摄像导演还cue了下罗凌。 罗凌“嘿嘿”一笑,顺手把桌面上的开胃零食往唐糯的方向一递,用行动代替语言,随后才看向秦绝,特别亲近地叫了声:“秦哥!” 秦绝一脸好笑,从那碗小零食里挑出一颗水果糖轻飘飘扔向罗凌,后者捂着脑门“哎呦”一声,秦绝无语: “演偏了,我丢的方向不是那。” 罗凌“噗哧”乐出声,另一只手举起那颗糖晃了晃,随后剥开糖纸,把水果糖塞到嘴里。 秦绝无奈摇头,弯腰落座。 ??? 在场众人满脸诧异,场面静了两秒才响起捧场的笑声,曾在上一次聚餐里给秦绝递烟被拒的王川峰左右看看,主动挑起话题: “怎么回事,你们两位帅哥这么熟呢?有没有什么私交小故事让我们也听听?” 4000+,5.17和5.18的更新二合一。 秦绝,从娱乐圈的腥风血雨和勾心斗角里路过.jpg ------------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罗凌笑着把话接过,左一句“之前就聊得来”,右一句“今天上午我跟秦哥还凑在一块拼单奶茶呢”,内容半真半假,仔细一听毫无实料,但透露出的信息是两人关系挺好。 总导演孔钧和第一副导等人都乐呵呵的,罗凌的话听在他们耳朵里,传达出的讯息则是:秦绝我已经搞定了,不会出现争番撕戏份的冲突,你们放心。 不怪谢贞专宠罗凌。孔钧边笑边想,年少成名的人在这圈子里其实不少,但懂事贴心的实在不多。 就像现在,秦绝摇身一变影帝归来,背后还有贺栩,但凡那位插手撑腰,他们导演和编剧又要多出许多工作,这些不仅仅体现在具体的拍戏上,还有明里暗里的“男主角之争”,片场氛围都是小事,场外动作和资源分配才是磨人的硬仗。 搞影视的最怕什么?演员内斗。现在罗凌提前一步跟秦绝成了朋友,一场战争还没开始便已消弭于无形,明白其中关窍的都忍不住感慨罗凌是真会办事,难怪他这般年纪就荣登龙国顶流。 一问一答间,罗凌品出孔钧几人笑容里暗藏的赞赏,他弯了弯唇,不多解释。 饭局应酬,本就各怀鬼胎。 每个人都会优先考虑他们自己的利益,每个人都会优先从他们自己的立场出发,这太正常不过。罗凌也是这样的人,他明白自己展示到这里已经够了,让孔钧他们停留在浮于表面的人际往来里没什么不好——所有人,哪怕谢贞和他的四位助理,都没必要知道他想和秦绝成为好友的心是认真的。 聪明的小孩会把最喜爱的玩具藏起来。 罗凌温和笑着,聊着,在觥筹交错间悄悄看向秦绝。 他依然得到一个平静的眼神,不是无奈和纵容,只是一种读懂了他在做什么的,友善的理解和接受。 好吧,这也足够了。在饭桌上如鱼得水的罗凌这么想着,他向来擅长的讨好手段在秦绝那里不适用,所以他兴高采烈地做出“妥协”,尊重并遵循她的处事条款,用真诚换真诚。 虽然会被拿捏,被控场,被迫离开舒适区,失去安全感,但这种久违的相处模式却让罗凌感受到,假如它能一直持续下去,他收获的这份情谊会比他至今拥有的任何“社会人脉”都更坚定持久。 秦绝感到一阵熟悉。 她在末世里见过许多“罗凌”,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敞开身心被环境改变。 善良的人变得狡诈,愚笨的人变得精明,迟钝的人变得多疑,然后这群人里的大部分被环境、苦难和经验彻头彻尾地浸透,小部分人撬开裹满泥浆的硬壳之后,还能看见一小颗缩在深处的真心。 把那一小点米粒大的真心挖出来,是件颇有成就感的事情。 七军师偶尔会有这样的恶趣味,是否付诸实行取决于当时的心情和整体的局面,秦绝懒得这么做,但遇到罗凌这样主动送上门的,她也稍微体会到了一些七军师的心情。 这顿饭在参与者各怀心思的情况下圆满地完成了它被赋予的社交任务,结束之时,第一副导依着惯例问道: “怎么样,大家都吃好喝好了吗?要不要再续一摊?” 身陷绯闻的李静鱼自觉被王川峰早些时候说的那句“私交小故事”影射,直到现在都耿耿于怀,情绪不爽,遂挤出假笑以身体不适婉拒; &n唐糯吃得心满意足,只觉精力无从发泄,没有继续胡吃海塞的意愿; 罗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秦绝,端着无可挑剔的乖巧笑容表示自己怎样都行; 最终全体目光移向坐在总导演孔钧和摄像导演之间的“海明珠”影帝,影帝沉吟两秒然后道: “不了吧,话说什么时候开始拍戏?” 罗凌当即内心起立并大声鼓掌,面上则妥帖地出言捧哏,于是一刻钟后,身体不适的李静鱼回酒店休息,孔钧等人消食醒酒,散着步走回片场,罗凌痛失和秦绝乘坐一辆车的机会,眼睁睁看她和唐糯共享天伦之乐,自己在保姆车后排捧着笔记本黯然神伤。 下午三点半,合组后的《心影链接》剧组总算捡回正事。 化妆间里的秦绝顿觉空气清新不少,原b组现回归a组的化妆师们看起来也很高兴,一个边上妆边时不时和她聊两句,另一个拿着山羊面具开着老生常谈的玩笑,半是替她开心,半是带着点小心思的奉承。 第三集结尾“惊宸”摘下黑山羊兽面,对“茸茸”露出游戏角色的外貌后,秦绝便无需像拍摄前两集那样出镜必戴面具,在偶像剧里能“有效露脸”,不论是出于演员的表演展示角度,还是出于明星吸粉的热度角度,都无疑是件值得祝贺的事情。 “哎呀,戴不戴面具都好帅,各有各的帅,同一集里能看见两种形态的‘惊宸’实在太爽啦。” 给山羊面具做清洁维护的那位化妆师笑嘻嘻地聊天,“秦老师觉得呢,戴面具和不戴哪个更帅?” 秦绝反应不大,只是淡淡笑道:“都好,主要看剧情需要。” 她回来路上抽空看了眼家里,虽说《白昼之雨》公映首周还没过,在众卿卿的讨论主题里是绝对的大头,但话题区里为《心影链接》第三集发癫嚎叫的也不少。没记错的话,这里面卿卿们喊得最多的是“终于揭面具了等死我了!”,秦绝对此表示理解,她尊重这样的良性发疯。 不过那些发表“我魔王大人露脸把其他人全部秒了让你们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颜霸艳压!”等拉踩引战言论的就另当别论,秦绝一眼扫过时通常当做没看见,或者动动手点个踩。 不知不觉过了将近一小时,不戴面具的小缺点在此体现出来,以往秦绝上妆时只需要着重关注眼妆及颧骨附近即可,不用全副武“妆”,现在要露出整张脸,做妆造的时间也随之延长。 “你们今天是不是放假来着,突然被叫过来加班有加班费吗。”秦绝在化妆间隙低声笑道。 给她修饰眉眼的化妆师笑了一下:“没有,原本通知的就是今天下午可能动工。” “这样啊。” 秦绝随口应声,心道果然如此,孔钧就没打算掐着表效率开工,如果自己没提,或许合组第一天会在与片场八竿子打不着的聚餐和聚餐续摊里度过。 可a、b两组合并涉及的人员调动很大,今日若是不磨合,等次日开拍又要耗费几小时乃至大半天去整合调度,秦绝不由得感到费解,一个响应211政策的网剧剧组真有那么充裕的拍摄时间么? 更别提粗剪、精剪和后期特效这些又要费很大的功夫,再算上给演员团队审核的步骤,工期更是紧张。 秦绝的疑问没多久便得到解答,她换好戏服走进摄影棚,罗凌也在,孔钧手里提着喇叭,摄像导演亲自掌镜,真正的拍戏过程迅速得不可思议。 一言以蔽之,孔钧在认认真真地摆烂。 ------------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总组拍戏初体验 平心而论,孔钧很勤劳,也很有才华,他手边的速写本里画着流畅的分镜图,落实到拍摄中更是快速果决,每一个机位都能拍出恰到好处的唯美效果,完全不像B组(现C组)的执行导演孙广山那样需要多次调试才能敲定最终方案。 然而这样运镜成熟、打光上等的孔钧,却对演员的演技毫无要求。 最荒谬的一次,是秦绝以为还在预先顺走位的阶段,孔钧就已经远远地喊了声“卡”,并表示“这条过了”。 过了? 你拍了什么东西就过了? 秦绝匪夷所思地去看监视器的回放(因为有罗凌跟着,所以并没人阻止她),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镜头里的她和罗凌的确帅气好看。 甭管演员情绪有没有到位,角色心境有没有恰当展现,反正确实是好看。 秦绝一时无言。 这就是孔钧的实力,他像一位网红餐厅高价聘请的主厨,名头响亮,证书繁多,手底下的菜肴不论是诞生速度还是精致程度都数一数二,唯独味道不怎么样。 好像在干实事,又好像完全没干。 罗凌余光瞥见秦绝阴晴不定的脸色,噙着笑意去和孔钧搭话: “孔导,刚拍的这几个片段剧本里好像没有,到时候打算用在哪呀?” 孔钧笑道: “片头曲嘛。‘惊宸’都露脸了,片头曲里再戴着面具多不合适。” 说着举起速写本给罗凌和秦绝看,“昨天我跟老刘商量了下,廖京臣和‘惊宸’不是一体两面吗,这儿就设计了一个你们面对面擦肩而过,然后错身背对的镜头。” 又道:“咱们后期做得快,第四集播出的时候片头曲就能替换成这个新版的,以后要是不出意外,正好每播出三集给片头片尾换点新内容,粉丝见了也开心。” 他说起这事时是一副谈论彩蛋的口吻,带点玩笑,带点亲昵,放在一般的剧组里,或者放在不甚了解这门行当的业余表演者的眼里,这样的巧思及执行力足以体现这位导演的匠心与认真。 唯独秦绝有点高血压。 “这样啊,真是可惜,早知道再演好点,刚才状态还没提起来呢。”她皮笑肉不笑。 “啧啧。”孔钧伸出食指虚空点了点她,“小秦老师就会谦虚!” 旁边的摄像导演跟着笑:“可不是,我看刚刚那遍发挥得就相当好啊!” 秦绝笑不出来。 说实话她有些明白罗凌为什么会是那样一个装模作样想认真演戏的状态了,每天净被人这么捧着,走两步就叫敬业,低个头就叫入戏,用力闭一闭眼睛就叫神演技,时间久了谁都容易把自己当个厉害得不得了的人物。 在彻底黑脸之前,秦绝抬手勾着罗凌的肩膀把他揽到一边,两人背对着孔钧等人稍微走远。 “你不会真以为你刚才演得挺好吧?”她音量压低到仅有他们两人听得见,嘴唇几乎没动,但吐字非常清晰。 “……”罗凌的脸和声音仿佛不在同一个次元,他面上朝秦绝挤挤眼,嘴里轻声说的是: “组里的整体氛围是这样的,节奏特别快,基本都是一条过。” “不论好坏?”秦绝学他的模样假笑。 “嗯。”罗凌点头。 “你现在这特务接头似的演技要是能用在戏里该多好。”秦绝继续气音出声,“好好的表情管理不用在正地方,就这么浪费是吧?” 罗凌差点没绷住,以一个憋笑破功又强忍回去的扭曲神情点了点下巴。 “所以老师救救我呀——”他趁机撒娇。 秦绝面色一抽,伸手拍了拍罗凌肩膀。 “回头聊。” 说罢伸手往后一指,示意:你去搞定。 罗凌上道地眨眨眼睛,转身回到孔钧几人身旁。 “怎么啦?”在座的都是人精,秦绝众目睽睽之下跟罗凌“讲小话”,现在罗凌又主动过来,孔钧一眼便知他有话想说。 罗凌笑得眼睛眯起来,道:“秦哥刚才问我说,组里是不是都是这种夸夸群的氛围。大家都太会夸,给他弄得不好意思了。” 孔钧和摄像导演一愣,齐齐笑出声。 “哎呀,我们小秦老师还怪可爱的。”孔钧乐道。 “嗯嗯,秦哥不是很喜欢别人当面夸他,会害羞主要是。”罗凌点点头。 “我说呢,怪不得刚才瞧他表情不太对劲,好像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摄像导演笑道。 “是呀,秦哥有点社恐在身上的,而且刚合组,跟大家还没混熟,他不好意思自己讲。”罗凌笑眯眯地说。 凭借过人耳力将这段话听得一清二楚的秦绝:“……” 彳亍。 罗小柴你是会混淆视听的。 有这等临场应变能力和顶级圆场话术,以后就算退圈了,随便干点幕后公关之类的工作也能大赚特赚,舆论节奏头子非你莫属。 罗凌巧妙解释过后,孔钧和摄像导演等人很配合地没再奉上那些赞美之词,在娱乐圈里混,识趣是一项必备的技能,何况某种程度上不动多余的嘴皮能给自己省下好些气力,因此不想听夸虽是秦绝的“个人癖好”,却同样给别人行了方便,称得上两全其美。 至于那些表面应和,心里腹诽“拍马屁都不让,真难伺候”的,秦绝就算从他们脸上看出来也懒得理会,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同在剧组工作的这段时间里面子上过得去就行,犯不着多给眼神。 接下来的拍摄工作依旧是血压局,诚如罗凌所言,孔钧拍戏的节奏非常快,整体态度主打的就是一个顾表不顾里,这般紧锣密鼓赶工的氛围使得秦绝想张口都无从插话,实时血压数值在安全线上下反复横跳。 又过几条,秦绝摸索出特别对策,即直接把导演和摄像全部当成自动干活的公式化工具人,不讨论,不沟通,抱着每一条都是最后一条的心态去演戏,片场是单机游戏现场,要拍的戏码是需要突破的固定关卡,只要站在演区,不论孔钧这个NPC有没有说“开拍”,秦绝都把状态保持在百分百,自己理解,自己判断,自己挑战,自己闯关。 难以想象在有如此庞大的剧组机器存在的情况下,演员还要孤军奋战到这种地步。 很离谱。 当初哪怕是在B组,执行导演孙广山也会讲一讲戏,而在孔钧这里,该顺的走位都有替身提前顺过了,该背的台词亦有助理在旁拿着剧本做人肉小抄,要不是罗凌自己“争气”,纵使助理陈亮念一句,他跟着重复一句,到时候让后期剪辑拼接成顺畅的画面,孔钧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甚至司空见惯。 在孔钧看来,演员最大的价值体现在剧外——有无数粉丝愿意为他们买单,让作品回本,让制片方赚钱,让导演有饭吃——既然价值已经在外面发挥得满满当当,那在剧内,在剧组里,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苛求他们呢? 人家能靠包装,靠人设,靠脸赚钱,那是人家的本事。 至于剧,交给自己这些人忙活就行了,演员演成什么样都没关系,他们负责吸金挣钱,自己负责拍戏剪片,赛道都不一样,哪有可比性。 “哎呀哎呀,这么长的台词都背得一字不差,太努力了,我们小凌真是从开机辛苦到现在……” 罗凌演完一段,孔钧像个得知自家一年级小孩刚从奥数竞赛里出来的老家长,表情满是惊喜和赞赏,仔细看还掺着几分心疼。 若非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旁人兴许还以为他演技精湛,当下在用行为艺术巧妙反讽。 一群人拥到罗凌周围,有录像的,有拍照的,有给他擦汗补妆扇风的,俨然一副“演员竭尽全力完成表演,因过分敬业被在场工作人员齐声盛赞”的光鲜景象。 坐在旁边看剧本的秦绝面无表情。 不说挑刺指点,也不说平静接受,但凡孔钧表露出半点欣慰,她都不会这么想笑。 这般说辞,这幅做派,很明显在孔钧心里“演员背台词”这件事从根本上就不存在,他甚至不觉得“罗凌好好背台词”是一件值得肯定的事(虽说这点基本素养本来也没什么好肯定的),只认为他做了额外的付出,像公司老板主动无薪加班似的,多么令人惊讶。 被联合豢养的小狗欢快地窜出包围圈,在秦绝旁边坐下。 只有不断碾蹭着地面的脚尖暴露出他的羞耻。 秦绝笑容灿烂:“尴尬不?” “……”罗凌笑容灿烂,“哥,我快尴尬死了。” 新鲜的“四特”国际影帝在旁观摩,而自己因为背了一小段120字左右的台词就被聚众尬夸,罗凌现在还能维持表情管理,全靠他这几年锻炼出来的厚脸皮。 秦绝笑容灿烂:“第二个短句断句断错了,第三个短句的多音字念得不对,氛围的‘氛’是一声不是四声,倒数第二句吸气声太重,咬字做作,最后一句的气音处理弄巧成拙,口齿不清。你唱歌不是很正常吗怎么一到说台词这么拉胯,哦你用配音啊,那没事了。” 罗凌笑容灿烂:“哥你杀了我吧。” 秦绝脸笑僵了,她敛起笑容,漫不经心道: “你那个站在斜对角的寸头助理刚才拍了不少张,隔天我是不是能看见什么‘罗凌的台词影帝听了都说好’之类的词条?” 罗凌窘迫地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 “不会的。”他低声说,“还没到营销的时候,一般第四集播出后的第三四天对外公开合组的消息,然后才会放出聚餐合照和演员的片场剧照,开卖演员‘同事情’,顺带宣扬一下剧组轻松友善积极向上的氛围。” 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廖京臣和‘惊宸’两个角色还是分离状态,这样的标题会让我们两方的粉丝都觉得对方在吸血蹭热度,引起掐架,顺带影响京榕CP和凌鱼RPS的宣传,即使我的团队这么做,鱼鱼姐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想了想,又双叒叕道:“……而且秦老师您想的词条有点太土了,一般运营部不这么说。” 秦绝:“你还挺实诚呗。” 罗凌:“……嗯。” 秦绝不知从哪摸出一颗橘子味硬糖,随手递给罗凌。 罗凌懵懵接过,真情演绎不知道自己做啥了突然被主人奖励的迷茫小狗。 秦绝:“本来留给唐糯的,没想到今晚李静鱼不来她也不用来,再揣我怀里该化了。” 罗凌:“……噢。” 秦绝:“也借花献佛,鼓励你继续在我这讲真话。” 罗凌:“!” 秦绝对罗凌瞬间亮起的眼眸不予理睬,话锋一转:“看你拍戏我得收精神损失费,你自己心里有点数。” 罗凌并不存在的小狗耳朵缓缓塌了下去:“……明白。” 秦绝抬了抬下巴:“那边灯光调好了。” 罗凌顺着她的示意转过头去:“啊,那我——” “站桩去吧。”秦绝小幅度地摆摆手,“我现在不是很想用‘演戏’这个词。” “……呜。” 罗凌带着一身被鞭笞过的、正向的屈辱和痛苦跟秦绝道了个别,然后起身迈步往演区那边走。 从下午三点半开始动工,到傍晚五点半正式开机的拍摄工作就这样持续到了当晚九点一刻。高情商:孔钧灵活调动场次;低情商:孔钧把戏份裁得稀碎。秦绝和罗凌在这一晚完成了许多单人镜头,有些知道会用在哪一处剧情,有些全看后期剪辑时塞到哪,等孔钧宣布今日收工,秦绝浑身上下默默溢散出一股看遍世间沧桑的麻木。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在剧组拍戏,要提防的是导演。 她吸了口气,用那套“自助闯关大冒险”的思路给自己洗脑,撑着最后一点营业假笑混过结尾的寒暄环节,过程中不忘再次回绝两位副导演提出的“小秦老师要不搬来附近的酒店吧”这一邀请。 每天打一套社交组合拳已经够累了,秦绝不想出门吃个夜宵万一碰见剧组哪个谁还要跟他/她虚与委蛇好几回合。 下班就是下班,下班之后不接受任何公司团建和同事交际,望周知。 合组的第一个夜晚伴着微妙的疲累安静度过,次日清晨,秦绝照旧坐在车里,在赶赴片场的途中听扈长铗汇报今天的制片表,这关系到她即将拍摄哪些戏份。 独角戏,和唐糯的对手戏一,和唐糯的对手戏二……还行,能rua到兔兔有助于维持她的精神状态。 秦绝在脑内一一对应剧本和原著,偶尔分神开小差,缓和因高度警惕而紧绷的神经。 面对孔钧这样十次里有八次无脑一条过的导演,她必须严防死守,无懈可击,才能让他没有机会在她这里摆烂。 “秦队,到了。”扈长铗的声音传来。 秦绝略一颔首,弯腰下车,走进化妆间。 熟悉的香薰花卉,熟悉的冰箱保温箱,多出来的报刊置物架。 路过的秦绝停下脚步,伸手从储物柜旁的架子上取下一本薄厚适当的电影杂志。 《迷影人》。 4300+,除今天(5.21)外,额外补了5.2的更新,目前只剩下5.3的更新待补。 黄油奶酪欠债和还债的一生。(划掉)何尝不是一种起点作者的调休(划掉) ------------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迷影人》(上) 杂志封面使用的是《白昼之雨》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首映时的第二版海报,其中莫森的脸部大特写占据三分之二的版面,他直视镜头,目光阴森而凝重,伸出的右手似要冲破纸页,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和油漆似的艳粉色边框则作为隔断,分别将神情似愧疚似躲闪的田刚、面露恐慌的邱雪和哭丧着脸的王大力分隔成大大小小的画面。 杂志刊物的总标题《迷影人》竖立在左侧,两行内文标题恰如其分地融进警戒线中,既和谐又保有存在感,一眼即见。 《白昼之雨》 《秦绝:从试镜中脱颖而出》 效率不错。 秦绝若有所思。 她记得《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距离现在不过一周之久,那位名叫方天航的记者需要时间撰稿修稿不提,杂志本身的审核、印刷和物流运输等方面同样要耗时长,走流程,没想到《迷影人》的实体刊来得如此之快。 翻了翻内页,秦绝了然。原来这是特别先行刊,内容与网络公开的电子版完全一致,但因数量稀少、附赠签名特典等原因拥有额外的收藏价值。 能在《心影链接》剧组里第一时间看到它,想来也是一种剧方向主要演员示好的手段。 这么做既彰显剧组对演员的重视和支持,又为演员之间的社交牵线搭桥,提供便利。别的不说,倘若罗凌今天过来拜访,他完全可以拿秦绝的新杂志为话题展开闲聊,而假如秦绝有意交好,也可以顺势签个名,将杂志转赠给罗凌,一段中规中矩的人情往来就这么成了。 “呀,秦老师上新杂了,方便我们看看么?” 想什么来什么,性格活泼爱说话的那位跟组化妆师笑盈盈地挑起话头。 秦绝颔首:“严格来说都是剧组财产,你们随意。” 非必要的三两句闲谈过后,她坐到化妆镜前,从妆造部分开始新一天的拍摄工作。 …… 《秦绝:从试镜中脱颖而出》 秦绝是谁?为何贺栩偏偏挑中了他?——类似的疑问在《白昼之雨》公布卡司阵容后层出不穷,尽管秦绝以一尊“海明珠”奖杯向大众证实了贺栩选择电影男主角的眼光,但抛开结果不谈,秦绝当初究竟凭借什么荣获贺栩青眼,顺利出演莫森一角,此中详细依旧鲜为人知。 聚焦本篇报道,为您揭秘秦绝如何“一步登天”。 【偶然?必然?一路走来,步步皆是铺垫】 秦绝于去年年底通过电影《囚笼》正式出道,彼时的他,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演员。 十九岁,非科班,刚入行,未签约。这般看来,似乎他身上唯一的优势是还年轻,有可培养的潜力和发展的可能。 ——然而,真是如此吗? “秦绝就是我理想中的‘少年赤那’。”《囚笼》导演蒋舒明曾言,“他神乎其神的动作戏足以在这部电影里弥补甚至覆盖他在其他演技上的短板。我认为秦绝是一个非常值得挖掘的演员。” 事实证明蒋舒明所言非虚。在第73届金梅奖颁奖典礼中,《囚笼》一连斩获五项大奖,而初出茅庐的秦绝亦因这部电影获得“最佳动作设计奖”,其对动作戏的把控水准可见一斑。 其后,“精研众影”评阅陈列馆公布《囚笼》评分,由主创团队与研影馆评审联合推荐的“特别感谢”一栏里,秦绝的名字赫然在列。 “秦绝所饰演的‘少年赤那’对‘赤那’这个人物的前期塑造有着巨大的影响,他精湛的演绎极大地压缩了要立住赤那这一角色所需的篇幅,使我能用更广阔的空间去描绘成年后赤那的经历与转变,这对整部电影的剧情节奏至关重要。”《囚笼》导演蒋舒明语。 “我认为秦绝至少撑起了《囚笼》百分之三十的票房。”来自金星影评人方木泉。 众所周知,蒋舒明本硕皆就读于京城传媒大学,是诸多新晋导演里较为幸运的一个,还未毕业便师从贺栩。数年后,本已宣布息影、潜心教学的贺栩重新出山,为新作《白昼之雨》(具体信息当时仍在保密状态)广招演员,层层筛选,蒋舒明听闻男主角有擅长动作戏的要求,于是一则为老师分忧,二则见猎心喜,将自己因缘巧合发掘到的年轻演员秦绝推荐给贺栩。 秦绝的《白昼之雨》试镜名额由此得来。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 罗凌翻过一页,脸上虽然因着在上妆和习惯性表情管理的缘故,没有明显的神情变化,但心底十分坦诚地吃了一惊。 占据这页的不是记者方天航的文字,而是密密麻麻的图片。 有的背景在剧组,秦绝或是盘腿坐在角落地面,耳朵里塞着耳机,膝盖上搭着笔记本,埋头阅读;或是站在人群稍微靠前的位置,听蒋舒明捏着卷了边的剧本说着什么。 有的背景在私人书房,正面镜头下,秦绝或是翻阅书籍,或是伏案书写,或是捧着保温杯含笑说话。 所有图片按照时间线清晰排列,每一张或每几张底下都有相对应的标注: “秦绝在《囚笼》剧组边做杂工边向蒋舒明‘偷师’” “秦绝阅读《白昼之雨》原著(封面特意包过书皮,信息未暴露)” “秦绝体型逐渐消瘦全过程” “秦绝皮肤转为病态苍白全过程” 除简短的标注外,亦有说明性的字幕: “直播回应弹幕【可你现在也没有很白】:‘是,所以试镜之前我都不打算出门了。防晒那么麻烦,紫外线这东西,不出门立减百分百。’” “直播回应弹幕【你也太宅了,三餐都叫外卖啊?】:‘没有,我节食很久了,每天一餐蔬菜沙拉。’” “直播回应弹幕【那你的减肥效果也太好了吧!】:‘因为我睡得少,不然肌肉很难消下去。’” 以图片为主的文稿另辟蹊径,比起报道简直像某些狗仔队的“爆料瓜条”,整体看下来信息虽密,却异常清晰,随便扫一眼就能理解叙述者表达的是什么。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罗凌回看分标题,在心里默默复述这句话。 看过下面大量的照片以后再回头读这行字,他的心情更加复杂。 首先是敬佩。 这是当然的,只要不瞎都能看出秦绝为《白昼之雨》为莫森做出了多少努力,那会儿甚至只是一个试镜,还没有正式开拍,她就已全力以赴,在内钻研表演、分析角色,在外改变形貌体重,全身心都扑在这上面,身影踏实而坚定,熠熠发光。 其次是羞惭。 罗凌从偶像转型为演员已有几年,他也为角色准备过,却不是秦绝这样的准备,而是去揣摩制片方的需求、推测导演的喜好,他很努力,努力地讨人欢喜,让那些掌握着影视资源和剧组片场的实权者喜欢他的合作态度,肯定他所代表的商业价值,然后……把男主角交给他。 道路完全不一样。 罗凌在两种情绪的交织与冲击下控制不住地思维发散,他不敢说自己做的一定就是错的,大家各有各的办法和渠道去达成自己的理想,评判对错这种基于各自立场的行为往往太过主观,没有意义。 只不过,罗凌确实清楚地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秦绝的努力看起来比他的努力快乐得多。 谁比谁累,不好说,但谁比谁快乐,很明显。 于是第三种情绪出现了,罗凌不免陷入哲学的深思,他忍不住地去思考是否“什么样的因结什么样的果”,秦绝为之努力的是作品和角色,所以她成为了一位兢兢业业的、有着真材实料的实力派演员,“海明珠”影帝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和最坚实的褒奖。 相反,自己诞生自商业,游走在商业,服务于商业,最后……理想也就变得虚无缥缈,从金钱、流量和利益开始,也从金钱、流量和利益结束,流过手边的只有虚幻的银行卡上的数字,和网络里放眼望去分不清谁是谁的统一的话术赞美,即便用力去抓,也抓不到任何一点实质性的,有重量、有分量、有成就感的收获。 “凌凌,凌凌?” 化妆师温柔的嗓音唤回罗凌的思绪,他险些打了个激灵,随即控制住这份本能反应,熟练地露出浅笑,用一双无辜可怜的狗狗眼抬眸望去。 “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他轻声解释。 “没事啦。”化妆师一早便跟在罗凌的团队里,看他的目光像看亲儿子,“好啦,稍微抬一下头,嗯嗯,对,乖……” 要抬头,那就不方便继续看《迷影人》里关于秦绝的那篇报道。“罗凌”一向举止优雅,把杂志刊物举到面前的动作太过幼稚粗鲁,他不会做也不该做。 罗凌遂心绪放空,一如既往装成一个布偶娃娃,软绵绵的,任人打扮,随时都允许别人掏出他内里的棉花换个新的芯子,再重新塞回去缝好,然后假装自己生来就是那样。 他突然有点累。 坏了,教育出现大问题。罗凌下意识地自己调侃自己,小孩是不能吃到糖的,尝到甜头以后,他还怎么愿意吃苦呢? 给他糖的那个人的脸蓦地出现在他脑海。 连同她变化的表情,眼神,和说过的话。 “对代入感的敏锐度”…… 一行又一行字浮现在罗凌眼前,有些是秦绝的言语,有些是笔记本上的字迹。 自暴自弃的平稳呼吸在这时小小地乱了一下。 罗凌的视线落在天花板的瓷砖上,他脑内刮起一场不为人知的风暴,对,秦老师说得没错,他想着,我明明有那么多生活素材,它们明明有用。 渐渐的,罗凌心底的破罐子自动贴上了几块胶带,连带着他摆烂的心情一起,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如常,充满热烈的活力。 累,烦躁,被束缚,悲哀,想苦笑,想要发疯,没力气,想逃,但又本能性依赖,被动享受,窃喜,自我嫌恶。 一连串的关键词伴随着实时的心理状态飘荡在罗凌脑海,他面对它们,阅读它们,然后去品尝,分析,接受。 他开始用破罐子装星星。 3400+,5.22和5.23的更新二合一。嗯,字数没到4k,明天补,主要是我喜欢现在这个断章。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迷影人》(下) …… 为了使外貌更加符合莫森这个角色,秦绝节食减肌,足不出户。然而,光有这些并不足够,外形条件仅仅是《白昼之雨》总导演贺栩所考虑的其中一环。真正帮助秦绝试镜成功的,除了他优秀到匪夷所思的动作戏外,还有他对角色的深刻理解,以及将人物内核与其个人演技完美结合的处理。 此外,灵活的应变能力和对细节的关注亦是秦绝顺利被贺栩选中的关键因素。 【宽松的名额,严格的选角】 去年十一月末,包括秦绝在内的二十一名演员来到《白昼之雨》男主角的试镜现场。 二十一名,惊人的数字,饶是从海选开始层层筛选,也很难令人相信进入“总决赛”的居然有二十余人之多。 试镜名单详见下表: (※括号内为试镜时期年龄;代表作的选取截止自试镜当日) 一号,蓝予祥(18),代表作:《新月情缘》阮星洲等 二号,陆文龙(25),代表作:《今日离港狂奔》汤伟洋,《狂魔》陈雨轩等 …… 五号,谷剑飞(27),代表作:《刀影十三郎》霍星宸,《狼群往事》天漠,《归航》王溢等 …… 十一号,刘哲(22),代表作:《追捕》吴泽源,《烈火狂龙》魏明等 …… 十八号,晁颖(31),代表作:《红妆人间》白林,《情相狱》池青阳,《血色街头》陈龙等 十九号,秦绝(19),代表作:《囚笼》少年赤那 …… 在诸多竞争莫森一角的候选人中,秦绝的代表作连“等”字都写不出来,异常寒酸。 “当时他的资料只有半页纸。不夸张,真的只有半页,基本没什么参考价值。”来自《白昼之雨》副导演汤廷。 然而,纵观《白昼之雨》莫森选角试镜名单,不难看出导演贺栩在年龄、外形、演艺履历等方面并未设置过多限制,任何他认为有潜力出演莫森、值得现场考察的演员,都拥有一个宝贵的试镜名额。 “挑演员的门道那可海了去了,有的挑最有经验的,有的挑演技最强的,有的挑身材相貌气质跟角色最像的,等等,当导演的都有各自的习惯。我?我不管这些,我什么都不看,就看合适不合适。”《白昼之雨》导演贺栩道,“只要合适,你别管像不像,会不会演,(他)光站那儿就是我要的那个人。” 颇为抽象的选角原则令演员们摸不着头脑,而在试镜当天,《白昼之雨》主创团队更是列下重重考验。 其一,进门严苛如艺考。 每一位演员在走进试镜现场前,都必须被官方派发的湿巾抹脸检验,以证明他们全素颜出镜。 其二,试镜过程全公开。 不同于导演等坐在屋内,演员们坐在门外,按照叫号依次进门的传统试镜模式,《白昼之雨》的试镜是公开制,二十一名演员齐聚一堂,台上坐着导演贺栩、副导演汤廷和编剧穆思思,台下坐着演员们自己或他人的随同团队,且全程有摄像师多机位录像,有导播实时切镜。 这一设置直接打破以往演员与导演直接对话的秘密空间,无疑为演员们增添了更多压力。 其三,临场公布的考题。 在试镜之前,没有任何一位竞选演员知晓导演贺栩将提出怎样的要求和问题。“十分钟准备,演一下莫森。”这就是贺栩当时唯一的指示。 寥寥数语,范围宽泛,指向性并不明确,俨然是一道难题。 那么,在面临三重考验的情况下,秦绝到底通过怎样惊艳的表现,一举成为最佳优等生? 【演的不是剧本,是角色】 …… 秦绝在演区忙着拍摄,跟组化妆师们得了空闲,凑在一起翻看《迷影人》杂志。 “哎呦我天呢。”一人禁不住低呼出声,“这哪个记者胆子这么大啊,竟然把试镜名单都放出来了……方天航?没听说过。” “不是吧,蓝予祥居然在,还是一号,他上个月刚塌……” “嘘!”率先出声的那位化妆师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都是璨华的,你不要命啦?” 被提醒的化妆师撇撇嘴,就算蓝予祥和剧组男主演罗凌都是璨华娱乐的又怎么样?当初有《白昼之雨》这样好的资源,蓝予祥不还是没抓住,说白了就是人不行,既没实力又没人品,难怪随随便便就塌了。 “陆文龙,唔,好像有印象,你跟过他的组吗?” “记不清了,他好像是童星出道吧?” “对对,圈龄挺深,不过貌似一直不温不火的。”化妆师咽下后半句话,心道果然大导演就是大导演,她可不觉得像陆文龙这样流量少得可怜的演员能拿到这种层次的资源,唯一的可能就是如报道所说,贺栩是真的在尽量给演员机会。 “噗,夏承钰和代一,好好奇他俩有没有在试镜现场打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你好缺德,话说他俩在公司里是真互相看不顺眼吗?” “是啊!哇你是不知道,我之前跟组的时候,发现夏承钰手机里存了好多代一的丑图黑图……” 话题转向圈内八卦,不一会儿又回归正题。“明烨还是太把自己家的‘九猎’当回事了。”那位主动爆料的化妆师啧啧感叹,“贺导的电影,代一怎么敢去试镜的呀,还跟同公司的演员夏承钰撞到一块,噫。再说了,代一又不是演员出家,在团里的名气也一般,要是推一推彭喻我还能理解,他那么皇……” “行啦别说了,继续看。哇谷剑飞老师,我在《归航》那个组呆过,还给他上过妆呢。” “咦,他不是演电视剧的吗?” “没错,反派专业户嘛,你看代表作里写的这三个剧他都演的反派。” “是哦,印象里谷剑飞挺厉害的,怎么落选了呢,难道是因为观众对这张反派脸太熟悉了?” “不清楚……” “哇啊啊啊,刘哲!” “你是他的粉吗这么激动?我记得最近他都没几个通稿了,也不晓得为什么。” “不是呀,刘哲和秦老师私交很好的!这你都不知道?呜哇,原来这时候他们就认识了,还是抢同一个角色的竞争关系,这叫什么,不打不相识吗?” “十五号许威强,呃,不认识,感觉好小透明,这次试镜还真,嗯,海纳百川……” “哈哈哈哈哈突然高情商。” “妈耶晁颖!” “老牌演员啊,很多经典作品,可惜的就是没演过几次主角,不过他好像沪京港三大电影节都陪跑过,实力是肯定有的……” 且看且聊,两位化妆师声音渐弱,不是偷闲摸鱼被人发现,而是因为她们逐渐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问题。 试镜《白昼之雨》男主角莫森的虽有蓝予祥和夏承钰这种浑水摸鱼的流量小生,却也不乏谷剑飞和晁颖这样的实力派,哪怕是论年轻论新面孔,都还有刘哲等人在同一个赛道竞争,这种情况下,秦绝二话不说靠一个试镜杀出重围,这得……多可怕? 方才还在嘟嘟囔囔的化妆师闭上嘴巴,她和身旁那位化妆师不一样,没有切身体会过秦绝的演技,是以在这篇报道出来之前,她也觉得秦绝运势好好,毕竟贺栩那样的国际名导,什么样的演员调教不出来? 然而没想到,把秦绝推上神坛的《白昼之雨》当初光是试镜就这般竞争激烈,困难重重,绝不是网上营销号一句“多亏演了个《囚笼》,全靠蒋舒明走后门推荐”能概括出来的。 她走神的这一会儿,另一位拿着《迷影人》的化妆师已经翻到下一页,没看几行就将手里的杂志放下,掏出手机。 “怎么啦?”开小差的化妆师吓了一跳,还以为外面来人了。 “呃……”正用手机扫码的化妆师自觉表达障碍,“我不好说,你自己看。” 满头问号的化妆师依言低头,这一页和先前的页面有些相似,都是大量的图片辅以文字说明。她细细扫视,意识到这是秦绝公开试镜时的录像截图,右下角另有一个二维码和一行小字: 《白昼之雨》莫森试镜全过程独家授权《迷影人》,扫码观看秦绝精彩演绎! 化妆师恍然大悟,再回头瞧印在纸上的图片,觉得确实得看影音版。 恰巧旁边的同事已经扫码结束,一个在线视频伴着加载完毕的进度条弹出。 “让我康康……!”化妆师凑过去,两个脑袋挨到一起看秦绝的试镜。 倘若她们俩之中有人一周前参加过《白昼之雨》的定档发布会,必然能一眼认出这个视频正是汤廷在方天航提问过后爽快放映的公开完整版,并且相比之下还多了点内容,把秦绝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道具血,又主动伸手要水表示“这血太稠,一看就是假的,我兑点水调一下”等前期筹备的小片段也放了进去。 两位化妆师起先还因为这个小插曲“噗哧”笑出声,后来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浅,最终更是彻底消失不见。 半晌,视频播放结束。 率先扫码的那只化妆师心有余悸地捧着手机,一时间提不起勇气和力气把已经黑屏的在线网页退掉,兀自怔怔出神。 凑到她旁边蹭视频看的另一只化妆师则沉默半晌,小心翼翼地伸手把摊开在桌面的《迷影人》杂志合上,然后恭恭敬敬地将它重新在报刊置物架上放好,放完还不忘用手背顺了顺边角。 怎么说呢。 好能演,好会演,好吓人。 不敢动不敢动。 3100+。化妆师们:敬畏.jpg ------------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请通过秦绝了解秦绝。” 这期《迷影人》的电子版毫不意外掀起一阵风波。 《白昼之雨》全国公映已有五六天,不论是因各种缘由想要第一时间目睹“金狮奖”作品风采的影迷,还是因为公事、私事和个人兴致等推迟到休息日再去观影的普通观众,都已基本将《白昼之雨》看过一遍,虽然有关电影本身的分析、讨论和争执仍在继续,但令人眼前一亮的新观点已经不多,大众视线正是从影片转向演员的时候。 《迷影人》编辑部抓住机会,这篇揭秘秦绝试镜过程的报道刚刚好好切中网友的好奇心,一经公布便引发热转。 网民或惊讶或赞叹,除必要宣传外已经几乎不在公共视野内活跃的刘哲也在这时突然出现,点赞转发了《迷影人》官方发布的试镜视频。 【好怀念,第一次遇到十九就被他震撼了个大的,我们相互之间刘十一秦十九的绰号也由此得来,真是宝贵的回忆。】 刘哲在评论里特地附上一篇稍长的图片文字。 【当时参与试镜的有很多演员,有些人演绎莫森的杀人爆发桥段(比如我),有些人给面试官展示莫森的自我独白,大家的表现各有千秋,但唯独十九表演的是莫森从受害者到加害者转变的过程。这段剧本里没有,原作里也没有,却特别自然合理,可以说莫森这个角色的逻辑完整性都在这样一段小小的试镜里了。哪怕过去了大半年,我也仍然佩服十九对角色的揣摩,他真的,太擅长拿捏角色的‘魂’,这样一位出色的演员,能达到今日这般成就,我毫不意外。好兄弟,共勉!#大拇指】 当初在《白昼之雨》试镜里排号第二的陆文龙跟着转发刘哲的V博,语气感慨: 【无实物表演的表现力已是顶级,更难得的是精准逼真的动作下,每个细节都展现了莫森的角色内核……我输得心服口服,也感谢贺导在点评时不吝赐教,指出我的骄傲自大,秦绝是一位前途无量的演员,很荣幸能这么一段跟他竞争同一个角色的经历,希望他能越来越好,共勉!】 陆文龙此举似是打开了开关,当初参加过《白昼之雨》男主角试镜的演员们,包括目前被锤得透透的塌房艺人蓝予祥和当时被贺栩一语否定就起身走人的九号,都像约好了似的接连转发《迷影人》这条V博。 【谷老五报到!哈哈,这段公开试镜着实难忘啊,我至今忘不了秦绝在表演前就注意到了发的道具血不够真实的问题,主动举手示意并及时调整血浆颜色,太专业了,太细心了,给我好好上了一课。另外我也要诚恳感谢贺导的批评指正,我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深刻反省,不知道有没有将反省的成果落实到作品中,如果大家有空能看一看我的转型作《宽江往事》就太感谢了,期待各位的点评!】 【#打call#打call,难以想象去年居然在现场观摩到了秦老师的超神表演,简直佩服得不能再佩服!由衷感谢贺导的教导,真的字字珠玑,每时每刻都鞭策着我更努力地对待演员这份事业!#鞠躬#鞠躬】 他们说的内容大差不差,先夸秦绝,然后感谢贺栩,有心机的再给自己抬一抬咖,摇身一变就成了“我当年也是跟‘海明珠’影帝同台竞技过的,只是秦绝太强,没办法,只好落选了”,顿时履历里又有了含金量极高的一笔。 这些声音被森染一一捕捉,不过由于实在无趣,所以也只是随便跟自家阿爸提了一嘴。 秦绝对此一笑置之。 方天航公布试镜名单的行为确实很大胆,《迷影人》这期杂志引发热议也不单单是因为公开了秦绝的试镜全过程,还因为它给各路媒体和营销号们提供了他们最喜爱的拉踩噱头。 曾经那些热衷于拿秦绝踩景兴河的人,如今也像嗅到了羊肉的狼一样纷纷涌来,拿秦绝踩晁颖,踩刘哲,踩夏承钰等等,抢到阅读量就是赚到。 是以,陆文龙等人现在转发V博,也是一种转黑为红的对策。说直白点,与其让营销号蹭秦绝这波热度,不如他们自己先蹭。 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管这群昔日的竞争者们是含着几分真心还是紧着蹭流量,他们的评价和夸赞都多多少少给了秦绝正反馈。来自圈内人的肯定让秦绝的风评无形间更上一层楼,先前因强硬管束粉丝、直播回应质疑而迷之形成的“国际影帝高冷排外”等负面观感大幅减少,只是一个下午,便引得更多视线瞩目《迷影人》这两条最新发布的秦绝试镜相关V博。 有人关注重点内容,感慨秦绝这一路的历程颇为戏剧,从《囚笼》到《白昼之雨》的衔接既有股水到渠成的自然感,也有几分传奇风味。 亦有人对着视频赞叹不已,挑起秦绝身上自演员出道就经久不衰的话题:这家伙的武戏究竟能有多恐怖? 历史是个圈,卿卿们眼睁睁看着这群感兴趣的路人从《白昼之雨》的试镜视频转到《囚笼》打戏剪辑与分析,接着跑到《非雁》的轻功合集,再点进《谁是侦凶》里秦封的无实物跨性别演绎CUT,期间看遍“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等UP主的投稿无数,最终回到《心影链接》第一集爆火出圈的“惊宸”网游群战。 然后没过几天,存在于每一片互联网土地上的战力党逐渐彰显出存在感,持“秦绝武戏更厉害”和“秦绝文戏更厉害”观点的两波人开展辩论。前一派掏出《囚笼》、《白昼之雨》、《非雁》;后一派列举《空碑》、《熔炉》、《心影链接》第三集。主打的就是一个左右互搏,吵得可谓真情实感,异常沉浸。 “好家伙听说过电子斗蛐蛐,没听说过我自己跟我自己打的。”围观路人啧啧称奇,“可见当代网友是真的闲……算了,总比乱七八糟的键政辩经强,你们继续。” “一点儿都不严谨,《白昼之雨》和《非雁》哪个不是既有哭戏眼神戏又有各种风格的打戏?你们真要比,起码把秦绝的文戏武戏各占多少时长这些数据摆出来吧?”懂哥王中王如是发言,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民高声支持。 于是这帮打架的纷纷冲进“秦绝的家”资源区着手整理。 “好同情噢。”资深卿卿做作抹泪,“我们小狼出道一年就有这么多淹死人的物料,大家伙儿找论据真是辛苦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我现在代表大熊猫过来打你!”话题区嬉笑阵阵。 家里已经关闭了用户注册,这些以游客身份点进来的人并未打扰到卿卿们,反倒是众卿每天喜闻乐见,更有好事者实时追踪辩论现场,统计今天秦绝又涨了几个辩着辩着就入坑了的男粉。 实力和作品是永恒的圈粉利器,其影响力远远凌驾于虚浮的营销和华而不实的通稿。 时至今日,在“金珠奖”影帝、开撕景兴河、公开“切割”粉丝等事件后,外界以秦绝为中心的舆论环境总算从屡起波澜回归到以往的清浅涟漪,真正对秦绝产生兴趣的人,不管最后有没有粉上,也终于撇开那些功名浮华,道听途说,从最踏实的作品和为作品切实付出的努力开始认识这位演员。 算是应了老粉许敬伊曾说过的话: “请通过秦绝了解秦绝。” 2500+,昨天(5.25)单休。 另:明天不出意外的话,会开始更新《白昼之雨》采访,这部分内容依照惯例,将放到物料分卷。 起点这边的快捷章节指路是607章(《非雁》主题摄影作品)之前。 再次重复,物料分卷内的章节仅做正文的补充内容,看不看都行,不影响阅读正文故事,大家酌情订阅就好。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煎熬(5.27) 又过一日,老牌电影杂志《百年光影》发行十月刊。 龙国的文娱刊物亦有分级之说,最高一级为S级,背靠“龙国电影协会”、“龙国电视剧协会”等文学艺术联合组织,是官方中的官方,轻易不下场,多以年刊形式发售;其次是A级,例如《百年光影》,属于权威但不过分严肃,相对接地气的官刊;再次便是B级,如《先锋电影》、《影评人》和《妙影荟萃》等,它们不是官刊,但具有较高的知名度和社会认可度,类似“大众评委”,其态度和评价对官方评奖有一定的影响。 《百年光影》不比《迷影人》,要第一时间拿到它的实体刊并不容易,《心影链接》剧组权衡利弊,没有大费周章借此向秦绝继续示好,反倒是罗凌不知哪来的人脉,在拍戏间隙笑眼盈盈地捧着本新刊过来找秦绝要签名。 秦绝接过罗凌自备的签字笔,留意到杂志边角微微发皱,有翻阅过的迹象,于是没说什么,签了。 “怎么?”她瞥见罗凌欲言又止。 被提问的那人一愣,笑了笑:“我看完之后有些感想……不过,感觉我想的都太浅薄了,净是些基础的东西,讨论的价值不大,也没什么特地说出来的必要……” 秦绝不予置评。“那等你深层思考以后再聊。” “嗯嗯!”罗凌弯起眼睛。 他在片场是大忙人,很快又被孔钧叫走,挥挥手打声招呼就转了身。秦绝望着罗凌的背影,没由来的感到些许欣慰——这家伙最近几场戏似乎抓到了窍门,和之前相比进步很明显。 如果说以往是在用螺丝刀强行怼进去开锁,现在起码好好地用钥匙了。 且不说这把锁究竟能不能打开,至少思路是对的。 当然,罗凌距离秦绝这种铁丝发卡信用卡等流氓式开锁的境界还很遥远,他自己也清楚这事,因此非常珍惜在剧组的时光,不放过任何一次和秦绝贴贴的机会,仿佛那个心机小狗,不管有没有投喂,总之先在腿边转悠着,时不时睁着无辜的眼睛扒拉一下裤脚,但凡有点零食掉落就是意外之喜。 “拿的什么?” 当下罗凌应付完孔钧的彩虹屁,抱着杂志回到休息点,一个不算意外的人抱臂等在那,视线首先落在他怀里的《百年光影》。 “哦,找秦哥要了个to签。”罗凌笑得自然且乖巧,“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来人是谢贞,一手把他捧红的经纪人,璨华娱乐乃至娱乐圈内数一数二的金牌经纪。 “今天事情少,来这儿看看你。”谢贞笑盈盈的,“走,到车里歇着去。” “好。” 罗凌立刻明白谢贞有话想交代他。 两人一前一后钻进保姆车,兼职司机的那位壮汉助理见状,很有眼色地假装接电话离开了驾驶席。 “可以啊,就知道你的小脑袋瓜最灵活。”谢贞用赞赏的目光瞧了瞧罗凌和他手里的杂志,接着扭头看向绿幕摄影棚的方向,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提点罗凌,“跟秦绝搞好关系,绝对不会吃亏。” 罗凌眼神闪了闪,娴熟挂上浅笑:“肯定的呀,秦哥人很好的。” 谢贞转回头,疼爱地抚了抚罗凌的刘海。 “真懂事。”她道。 罗凌眯眼微笑。 “第五集那场重头戏拍没拍呢?”谢贞知道情况,只是习惯性确认一句。 “还没。”罗凌嘴上老老实实地答,说话间抬眼观察谢贞的神色。 “嗯……”谢贞沉吟。 她先前得知秦绝“海明珠”影帝获奖的时候也狠狠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年轻演员的事业成就竟然能像坐了火箭似的短时间内窜那么快,不免更加懊恼当时没能在《娱乐实习生》的招聘环节签下秦绝,随即转念一想又有些窃喜,毕竟秦绝背后有贺栩,签约璨华娱乐的可能性本就不大,如此一来,当时临场变通,找秦绝和罗凌共演廖京臣的决策反倒十分英明。 得不到就交好,有交好就有合作,有合作就有的赚。 “你在跟秦绝请教演技吗?”谢贞脑子转得快,没思考几秒便开口问道。 罗凌缓缓地眨了眨眼:“是啊。” “不错,多学点儿,对你转型有好处。” “嗯,我明白。” 罗凌知道谢贞没说出来的后半句是“跟着影帝学表演的这个正向热点也很适合营销”。 “我想想……这样吧,等拍那场戏的时候我多叫陈亮他们干点活。”谢贞想了一下道,“凌凌你在片场跟着秦绝好好学,多学,多问。” 罗凌搭在杂志边沿的手指收紧了。 多干点活的意思是多拍物料,多拍物料代表的是多营销。 两个长得好看、年纪相仿、人设定位不同、在同一部偶像剧里演同一个角色不同的两面的男艺人,还能营销什么呢。 “姐。”他垂眼避开与谢贞的对视,保持着笑容道,“这么做……行吗?” 谢贞“噗哧”乐了,伸手点点罗凌的鼻尖:“怎么啦,我们全世界最贴心可爱的小罗凌还有担心别人不喜欢你的时候?” 明明不是一回事。 罗凌从谢贞的笑容和眼神里同时读出鼓励与警告,他脸上的笑容不自觉扩大,流露出自然的温驯。 “还是会担心的嘛。”罗凌摆出撒娇姿态,“秦哥他蛮特殊的,不是我想就能——” “哎呀~相信你自己。”谢贞笑吟吟地出言打断,不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 不算漫长但足够煎熬的两秒对视过去,罗凌腼腆低头。 “……嗯,好的。” 谢贞欣慰地点了点下巴,视线因此又落到《百年光影》上,像被提醒了一般:“喏,现在拍个照?” “这么早?”罗凌笑着反问,手上没动。 “来点铺垫呗?”谢贞歪歪脑袋。 “不要。”罗凌的语气几乎能用俏皮形容,他把杂志收进随身携带的双肩包,有意让印着“十月刊”的那部分露出似有若无的一角,然后眨了眨其中一只眼睛,“姐,这你得听我哒。” 谢贞露出一副“哎呦搞不懂你们小年轻的把戏”的夸张神情,眼神却够满意: “好好好,你比我会,听你的。” 罗凌笑得有点想吐,赶紧用下一个话题带过去:“对了,那我能看秦哥的物料吗?他做《心影》前两集reaction的时候提到我了呢,还不少。” “看呀,随你,都听你的。”谢贞重复道,脸上的宠溺不似作伪。 “好。”罗凌笑着应道。 有谢贞的指示,这下他确实可以当着陈亮或者其他哪个助理的面下载“秦绝的家”APP了。 又聊了几句,谢贞还有工作,没过一会儿便离开保姆车赶去与剧方及品牌合作商对接,下车时不忘招招手让助理过来及时照看罗凌。 “姐路上当心,嗯嗯,好你先忙。” 罗凌点着头,目送谢贞利落地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远。 他倏地有些反胃,然后因为生理上的不适而条件反射地先露出笑容,就像有的人在泪目时会不好意思地伸手挡在嘴边,假装自己没在哭,只是困了打哈欠而已。 “看你俩,亲得像亲姐弟一样。”跟过来的陈亮看着罗凌弯起的唇角打趣道,“见到贞姐这么开心。” “是啊。”罗凌一如既往地笑着,他最擅长的就是笑了。 糟糕,还是想吐。 类似的事情已经经历过那么多次了,怎么现在的抵抗力反而变弱了呢。 冷静,控制住,素材,都是表演素材。 笔记里怎么写的来着?当事人视角,表演者视角,上帝视角……共情而不过分沉浸,理解但随时准备抽离……不难受,不难受,都是素材,好好感受一下,记住现在的心情和生理反应,只要哪天能活学活用,赚了的就是我…… 罗凌不断地在心里重复,半晌,他用力做了个深呼吸,表露出来的是元气满满的振奋模样。 “呼,陈哥我们回片场吧。” 罗凌弯着眼睛笑,又是一只活力小狗。 2600+,一不留神又过零点了。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白昼之雨》镜头语言 京城传媒大学,戏剧影视学院。 “青盐啊,回头想几个跟《白昼之雨》有关的题目报给我,试卷大题,他们本科生考试用。” “好的。”正整理书本笔记的谢青盐看了眼桌面上的日历日程本,“我明后天发给您。” “嗯。”导师随意一点头,又突然想起点事,叫住自己的学生,“哎对,你上次是问我《说影》新刊到没到吗?是《说影》还是《百年》来着,反正这会儿该到的都到了,你去图书室报刊栏看一眼。” “嗯好,正要去呢。”谢青盐莞尔。 “读完写一份心得给我看看。” “没问题。” 谢青盐,全网统一ID“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京传硕士研究生,专业戏剧与影视学,研二。 近水楼台先得月,当无数同担还瘫在话题区哀嚎“为什么我订的《百年光影》十月刊还没到货”的时候,专业对口的谢青盐已经在自家学院专用的图书室里做好了借阅登记,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缀着Q版秦绝挂件的钥匙串摇晃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谢青盐一手抱书一手开门,气质沉稳依旧,只是平静的神情里少见地流露出几分雀跃。 室友还留在图书馆奋战论文,谢青盐放下笔记本和《百年光影》,先去冲了杯咖啡才坐到书桌前,起手打开电脑,从标签页点进某瓣官网,熟练搜索《白昼之雨》。 【急急急急急,研影怎么还没开分?保守赌一个85+】 【[回复]看出来楼主很保守了,我盲猜开分至少90,谁同意谁反对?】 【[回复]本来想说盲猜一个研影MVA是秦绝,后来一想板上钉钉的事谁猜这个啊,是我弱智了,告辞】* 【秦绝的试镜视频看得我浑身鸟肌,仿佛在看莫森前传,牛的】 【[回复]大家都活在蓝星为什么只有他身上没有重力……那些动作真是人能做出来的吗?确定不是威亚或者特效??(我知道不是我就表达一下惊讶别杠我杠就你对)】 【[回复]虽然有点缺德但是我从背景板里截了很多张汤廷的表情包,有需要的可私我,我发你一份[真是活见鬼了.jpg][你特么在逗我?.jpg][你小子!.jpg]】 【影评and分析帖大汇总,都是干货,速来】 【[回复]近期看到的一篇镜头语言解析,个人感觉写得比较新颖,可看。[链接]】 【[回复·回复]看了,说得很中肯,还有一篇我觉得也不错[链接]】 视线掠过一行行水帖,谢青盐点开汇总楼的两条链接,吸收新内容。 …… 《稳定发挥,不失突破,平实中的新变化——聊聊贺栩的拍摄风格》 先放屁股,本人多年贺栩影迷,当年老爷子息影没给我哭完了,今年终于又能看到贺导的作品,非常感动。 记得当初有谁说过,拍纪实的导演有很多,能把“纪录片”和“电影”两种观感融合得天衣无缝的还得是贺栩。 很绝妙,纵观老爷子以往的作品,仔细一分析基本全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镜头,像切视角、过肩镜这些,感觉随便拉过来一个编导系的学生都会,偏偏贺栩拍出来的东西就有浓烈的现实主义叙事味,用最土的技巧讲最真实的故事,既朴素又艺术,表达最深刻的内涵。 先前也去看了《囚笼》,蒋舒明到底是跟着贺栩学过的,比如王梓倩深受毒品之害的那段,先用黑暗铺垫氛围,再在开灯的一瞬间猛地来个特写,这种用镜头做“白描”的拍摄手法明显带有贺栩的影子,水到渠成的视觉冲击,很精彩,不过跟师父相比还是落了下乘,细究起来终究是有点刻意。 在这里举三个《白昼之雨》的例子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第一个是被大家广泛称赞的平行剪辑。这边莫森虐杀苏琪,那边田刚和邱雪办事,交错的镜头下相似的动作、神情、声音,既表达着截然相反的内容,又表达着高度统一的主题——“原始欲望”,对比得直白而赤裸,调动感官体验的同时还隐隐透露出犀利辛辣的讽刺,的确是相当精湛的处理。 不过这里我想说的是细节,虽然很少有人提及,但我相信只要我提到“莫森殴打苏琪,苏琪在疼痛、恐惧和绝望等应激反应下直接失禁”这段,不会有观众看完《白昼之雨》却完全没有印象。 因为镜头是有拍到的,就是尿液淅淅沥沥滴下来的那个半特写不特写的镜头,很短暂,晃了一下迅速切到近景和中景,近景里苏琪狼狈地往前爬,牛仔裤裆部一片水痕。 这就是贺栩比起蒋舒明的高明之处,老爷子没有特地去放大、强调,跟你说“苏琪吓尿了”,但他会用镜头告诉你:这儿有这么个细节。 然后细节就融进整个画面里,构图很和谐,形成自然而然的冲击。 再然后所有的细节堆叠起来,就会让观众觉得好真,好可怕,毛骨悚然。 第二个也是这一块的内容,不过是在苏琪被莫森击倒虐杀之前。 当时莫森成功反杀曹昊,半张脸被溅上鲜血,他扭过头看苏琪,苏琪僵硬在原地不敢动。 屋子里很阴暗,贺导没有给莫森的脸怼一个大特写,而是镜头里虚化了苏琪的背影,从她的视角拍摄莫森昏暗环境里移动的眼白。 这个眼白太特么吓人了,我艹。 感觉一般情况下,导演面对这种情节,都会面部特写接眼部特写,拍演员的瞳仁移动,表达“我的眼睛锁定你了”。但贺栩就没这么做,他不拍眼仁,拍眼白,那一小点浅色在晦暗不明的室内异常显眼,而且不是特写,只是一个普通的中近景,镜头里莫森和苏琪有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冲击力又真实又超乎寻常。 不是“锁定你了”,而是“盯上你了”。这段乍一看,会因为眼白相对鲜明的颜色而感到怪异恐怖,仔细一想,又能意识到眼白移动直接等于莫森的眼睛在动,反应过来潜层表达的是“我,在,看,着,你”。 这种第一反应+第二反应的叠加冲击,再加上还有刚刚目睹自己未婚夫被反杀的前提,不怪苏琪吓得动不了,换我我也肯定傻在那。 (顺便夸一下秦绝的眼神戏nb,哈哈,没忍住跑了个题) 以及没记错的话,全片有两处类似的处理。一个是这里,另一个是后面莫森在田刚家里等邱雪回来。黑暗里缓缓移动的眼白,当你注意到眼白的下一秒,你才后知后觉自己与杀人魔对上了眼神。 好会拍,好有味道。 第三个则是跟第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是莫森反杀巡警那里。 也是一个令人印象非常深刻的片段,瘦弱的莫森整个人都压在巡警身上,硬是隔着厚重的警服把厨刀往里捅,他太瘦了,只能借助体重,因为在拼命用力,所以屁股都撅起来,腿也往上踹,只有脚尖还勉强踮地,几乎就是倒栽葱的姿势,又丑陋又真实。 而加剧了这份真实感的还有什么呢,没错,是镜头。 那个近景镜头拉得有点远,差不多一个长方形横竖画两条线,从左到右从上往下数分成ABCD四部分,莫森撅屁股捅人只在B那一块。 俯视的角度也不大,基本是比平视稍微高点的角度,说得好笑点就是仿佛你坐在玄关(注意是坐着),然后看几米外莫森在客厅一角杀人,他杀人的画面只占据你视野的一个角落。 该给特写的地方没特写,这种“反直觉”的镜头设计真是妙啊。 说到这个,我要接着说一个自己的新发现。 莫森杀巡警这里,我起初以为这是一个经典的“偷窥视角”,即观众是扒着门缝往里偷看的那个人,是凶杀案的目击者,所以更觉自己看到的真实而刺激。 然而后来又想了想,我觉得不对,这不是偷窥,而是一种类似于“监控”的视角。 就家里养猫养狗的同志可以想一下你们平时放在客厅里的宠物监视器,视角很矮,拍人拍不到脸,只能拍到腿的那种。 莫森的那个镜头给我的就是这种感觉。 “监控视角”实在是太冰冷了,我们坐在屏幕外头,冷眼旁观不远处莫森使尽浑身力气捅死巡警。 难怪其他影评里会说“简直像在看犯罪实录”,就我个人的观感而言,确实如此。 这一段不论是莫森撅屁股往下怼厨刀的动作,还是冷冰冰的监控视角镜头,都营造出了这份感觉,很像平时刷V博看某某地方的社会新闻,监控录像里一个固定镜头拍摄到某人被殴打/辱骂/抢东西的过程之类的,就是这样的既视感。 还有接下来莫森杀死巡警后站起来喘气的画面,我记得那是仰视角度,很地狱,这个仰视角的顶点也只比巡警尸体所处的高度稍微高一点点,刚好徘徊在“在死去的巡警视角去看莫森”和“用普通的仰视镜头去拍莫森”之间,单就这点小差别也能看出老爷子拿捏机位拿捏得炉火纯青。 再就是《白昼之雨》给我惊喜的地方。或许是受到原作的影响,贺导这次跟以往相比多了不少荒诞风味。比如最开头王大力被一双穿着皮鞋的脚当成擦鞋垫,以及小公园经典搞笑桥段,王大力和邱雪各自惨叫/尖叫,田刚左右为难等等,这种“浮于现实之上但又没浮太远”的风格,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的新尝试,反正我看下来觉得还挺不错。 只不过比较微妙的是苏琪那一小段记忆闪回,我觉得那里太突兀,而且高速闪现+女人尖叫的处理过于常规恐怖片,不像贺栩的手笔,后来看了这位朋友的影评[链接:《随手记,聊点原作相关(以苏琪为主)》],感觉不排除后期删减的嫌疑,只能说不适合的地方还是有的,就事论事,不至于败笔,但确实有点怪。 至于校园霸凌部分泔水那里不拍具体内容,用连续的大远景给观众自发想象的空间,和回忆杀中田刚基本处在半明半暗的背景板里,以及最最后面的蒙太奇回忆杀,哇,这些吹的人太多了,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再浪费篇幅去夸,实在是有目共睹的出彩。 其实说实话,结尾惊艳到我的不仅仅是镜头本身,主要还是因为老爷子以前很少用这种拍摄手法(看完相关采访,果然临时改了结局就是不一样啊),看似毫无关联,仿佛幻灯片般的画面拼接,娓娓道出那些还未被校园暴力毁掉的美好,属实眼泪大杀器。 隔壁有一篇影评专门分析了每个意象对应的是什么,虽然作者说都是主观臆测,但我感觉推测得很有道理,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评论区有指路。 最后欢迎大家畅聊《白昼之雨》的镜头语言,不止镜头机位,打光、收音、BGM这些也都值得细品,期待更多的分享与交流。 *MVA,Most Valuable Actor,最有价值演员 本章3600+,和5.27的2600+一起共6200+,除5.27和5.28的更新外,额外补了5.3的更新。 (终于不欠债了,流下感动的泪水) 以及,这段影评原本之前就打算写,但之前发生什么大家也知道,所以挪到了现在。(风头过了,一些黄油奶酪试探着伸出脑袋.jpg) 总之希望不要被屏蔽。先祈祷一下。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留白、切镜与三段式节奏 【终于被我翻到一篇说镜头语言的,真不错】 【确实诶……我以为自己看过电影以后只记得那段平行剪辑和最后的莫森流眼泪,但看这篇影评的时候发现作者提到的部分我居然都有印象】 【《白昼之雨》还是太致郁了,本人承受力比较强,对那些杀人场面倒没觉得什么,唯独对莫森被蒙骗喝“饮料”和被强迫喝泔水的那两段是真的反胃。这大概就是镜头语言里的“留白”吧,贺导没拍,但我这种想象力丰富的人就会自动脑补莫森趴在地上舔那些东西或者被何冶抓着强行往嘴里灌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啊楼上能不能把你的回复折叠一下求求你#抓狂】 【完了我已经开始犯恶心了(闭眼)重金收购一双没看过二楼回复的眼睛】 【啊这,评论不提我还以为留白处理是为了过审呢,果然大脑才是最恐怖的东西。。。】 【《白昼之雨》里的中景和远景都很有深意,上面提到的那段就是其中之一。那里镜头离得非常远,只能看到模糊的三个人影,操场空荡荡的,背景里还有教学楼和食堂,如果不是知道前因后果,我或许只会觉得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校园空镜……唉,这样一说更凄惨了,平凡场景里隐藏着地狱图画】 【我也来分享几句拙见,说错勿怪。这篇影评最后提到回忆杀里的田刚总是处在明暗之间,我想说其实片中还有另一种处理手法,就在莫森从校医室出来,田刚跟他一起走出校门的那一段。(具体见楼中楼)】 【[回复]当时田刚对自己旁观的行为感到心虚和愧疚,装模作样向莫森道歉,得到谅解后,田刚就放下心,兴高采烈地跟莫森聊起别的。此处的打光很有门道,田刚虽然面对莫森,但他背对着夕阳,把本该照耀着莫森的阳光都挡住了,反倒让莫森处在阴影里。】 【[回复]而莫森对田刚明知何冶调制“饮料”却当没看见的事毫不知情,还拿田刚当好朋友,并轻易地原谅了他,觉得他很好。这种对比结合着画面真的是……】 【[回复·回复]我吐血,好痛啊这,你以为朋友是真朋友,结果他自己美滋滋被阳光照着,实际把你的光给挡了】 【[回复·回复]学到了#惊讶,原来还有这种隐喻】 【我的看法和影评老哥不一样,我记得《白昼之雨》里面还是有很多特写的吧?特别是莫森杀人跟那些人较劲的时候,他脸憋得通红或者呲牙用力的画面我记忆犹新】 【对对我也觉得,秦绝他是真敢拍啊,侧面说明他的脸是原装的#滑稽,整过容的可不敢五官乱飞成这样#滑稽】 【其实……莫森脸不用力的时候还是挺帅的……(捂脸,我真不是粉丝,只能说秦绝底子确实好】 【今天又去刷了一遍《白昼之雨》,才发现BGM很少,基本都是自然收音,果然真实感是各方面细节加在一起的效果。】 【平行剪辑时的低音钢琴还有末尾的抒情纯音乐,我有印象的音乐好像就这两段】 【话说大家有没有发现老爷子这次很喜欢突然切镜头?】 【是吗?我记得有同景切换(同一个惊讶表情,田刚从和王大力对话切到坐在咖啡厅)、先声后画(先出音效或者台词再切画面)、柔和过渡(邱雪做梦醒来/田刚的眼睛特写转为曹昊的车灯)和角色视角(苏琪/邱雪低头查看,镜头随之移动)等等,这些都是常用手法,并不突然哇】 【楼上上说的是不是平行剪辑结束之后的那一小段?就是莫森把烧着的报纸团扔出去,下一秒切成田刚扔的纸巾团砸到垃圾桶边缘那里。我觉得这个小衔接特别巧妙】 【不不不,你们误会了,我说的是给人感觉很“突兀”的镜头。我想想啊,就曹昊开车自首(还是去杀莫森?)的途中,真的很突然,切到了莫森对着何冶尸体那啥啥的画面,当时吓我一跳。还有莫森被曹昊压着,画面抖得不行的时候,冷不丁给了莫森的脸一个特写。都蛮吓人的。】 【哦哦原来是这里……那我懂了,可能突兀也是有意为之吧。别的不说,前有田刚邱雪第一次上本垒,后有莫森雨夜对尸体那什么……这个对比一下子把画面从香艳拉到低俗,虽然看得人很不适,但的确会拍,观众的心理和影片节奏都把握得很好】 【隔空回复,提到画面过渡我还想说一说邱雪的part,她先是坐在书桌前被流言蜚语包围,然后站起来的一瞬间周围环境就从教室变换到了酒吧门口,这个特效(?)做得非常流畅,要表达的内容也很好理解,跟最开头王大力冷幽默那里一样很有漫画感】 【对对对】 【作者还真没谦虚错,通篇都是主观臆想,你说马路空镜头是田刚和莫森平时的放学回家路我还能接受,到底是怎么看出来长椅上的一小束野花象征已经死去的紫衣妓女的?】 【?楼上是不是回复错帖子了】 【嗐一看就是从这里跳转到隔壁然后评论的时候不小心又卡回来了】 【看上面提到剧情节奏,我也隔空回复一下,《白昼之雨》里有一处“三段式节奏”,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惊悚情节拍摄手法,建议初出茅庐的导演们好好学一学。不占页面,详见楼中楼↓】 【[回复]莫森在田刚家里等待邱雪回来的这部分,由三处转折组成。通俗来说,就是“你以为要到了,但还没到,你刚放松警惕,反而到了”。】 【[回复]具体表现为:1.邱雪上楼梯、开门。这时候观众以为会迎来“开门杀”,都警惕着下一秒邱雪像之前那个卫生巾白领一样,在进门的瞬间被莫森按住,然而,并没有,邱雪平安地进了屋,大家松了口气。】 【[回复]然后2.邱雪往地上放东西,不经意一个转头,整个人的表情就僵住了。这时观众又提起一口气,再度警惕,提心吊胆的,生怕下个镜头就是莫森站在邱雪面前。结果呢?又没有,原来邱雪看到的是厨房窗户,大家再次松了口气。】 【[回复]最后3.画面停顿半秒,观众后知后觉意识到真正让邱雪怔愣害怕的不是窗户外面不存在的人影,而是玻璃碎了。碎裂的缺口暗示着很有可能莫森已经闯入了这间屋子。所以在这时,反应过来的邱雪赶紧站起来转过身,观众刚放下的心也再再次悬起。】 【[回复]此刻,镜头同样没有采用经典的“怼脸杀”,没有猝然让莫森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与这篇影评里提到的相一致,该给特写的时候反而没特写,在紧张感拉满的这几秒里,镜头对准屋内,背景里有一颗脸色苍白的脑袋缓缓探出,莫森终于现身,恐惧和压迫感飙升到极致。】 【[回复]至此,观众一直等待的“另一只靴子”方才落地,接着还没等喘口气,情绪立刻又被莫森追击邱雪的情节拉入到新的紧张中。】 【[回复]简单总结:第一次吊胃口→预期落空,虚惊一场→第二次吊胃口→预期再次落空→第三次来真章,节奏略微放缓,给观众反应的时间,然后彻底回收铺垫,满足预期。】 【[回复]回顾整个过程,不难发现这部分的节奏把握相当老练,张弛有度,悬念始终在线,却又不会让观众因为长时间的警惕、紧张和期待没能得到及时反馈而情绪疲软。】 【[回复]要不然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套操作贺导信手拈来,给人一种朴实无华的错觉,实际换作别的导演,还真不一定能把控得如此精妙。好了我吹完了,不好意思一个人叠了这么多楼中楼,溜了溜了。】 【[回复·回复]一把子震撼住……这就是高手在民间吗,大佬受我一拜!#鞠躬】 【[回复·回复]等等,我说怎么ID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居然是那位分析色调和道具的老师?!】 【[回复·回复]什么什么,有无链接让我看看??】 2700+,好消息:这几章还算安全;坏消息:《百年光影》的物料卡文卡三天了(吐魂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白昼之雨》道具设计(5.30) …… 《那些真实而丑陋的玩意儿,构成我们的现实生活》 这些天阅读了许多老师撰写的影评,忘了在哪一篇里看到这样一句话:“《白昼之雨》这部电影里的角色塑造都太真实,真实得非常丑陋。”我深以为然。 邱雪出于“找一个老实人过日子”的经典目的倾心于田刚,田刚得知邱雪性经历丰富后的态度转变,曹昊被苏琪教唆杀了莫森回归日常生活等等,都体现出这部影片里复杂而真实的人性。 用另一段我觉得很中肯的评论来描述的话,便是: “这里面每个角色都有一两个让我不喜欢他/她的理由,真是现实到让人反感啊。就像我和我最好的朋友身上都有对方至今完全无法理解的小缺点,能处这么多年全靠相互包容和必要时刻睁眼瞎or直接失忆。嗐,这大概就是人性吧。” 话糙理不糙,没错,这就是人啊(笑)。 而除了人物本身,《白昼之雨》里亦有很多让人既认可又不适的情节表现。 戏剧演出和现实生活终归是有壁的,好比我们会在剧本里写一个人很坏,杀人放火,作奸犯科,但不会刻意拍摄他随地大小便和吐痰的特写画面,又好比我们能写出一个喜剧角色上厕所发现没带纸的哀嚎剧情,但一般不会写他闹肚子蹲坑窜稀。 上面是一段有味道的描写,对吧(笑)。所以大家应该能理解,为什么影视戏剧作品里都会规避“这种情节”,首先没必要,其次不符合应有的美学。 但《白昼之雨》打破了这项不成文的规则。 莫森被不正常的精神折磨着,烦躁地在地铁口发疯,路过的白领看到以后随口和电话那端的朋友讲了几句碎嘴(非贬低侮辱性语言,只是说了“有个奇怪的人”这样的话),便因此被莫森盯上,一路尾随直至持刀闯进家门。 随之而来的那段强暴未遂情节极其令人不适,然而不适的点不仅仅是强暴行为本身,还有莫森在撕扯白领衣物时,被扒下来的内裤上黏着的带血的卫生巾。 我仍然记得大屏幕放映到这段的时候,底下的观众席全都静了。 说句颇为冒犯的话,强奸戏码在戏剧中经常承担着重要作用,它是一种相对常见的,表达“某某因此性情大变”、“某某遭受严重伤害”或单纯以刺激性场面给观众提供冲击的处理手段。 因此,这类含有“性”的桥段通常会有两种表述方法,第一种是一带而过,交代“事情发生后的结果”,第二种是展现少量过程,制造感官冲击,调动观看者兴奋或反感的情绪。 再说得直白点,就是大家以为自己即将接收到的是虚构的、演绎出来的、创作者带有铺垫等目的表述出来的、强暴这项“情节信息”,而“信息”只要灌输和接受就够了,它旨在让观众“知情”,知道有这么个事儿发生,仅此而已。 然而《白昼之雨》不同。 它赤裸裸地展示出了卫生巾,甚至正在使用中的带血卫生巾。 再说一句冒犯的类比,这就像男女主角有了孩子,大家想看的或预计能看到的是女主角辛苦生下孩子,成为幸福的母亲,或因此难产离世,推动接下来的剧情,但很少有人会想看女主角鲜血淋漓的生产过程,也没多少人想看刀口、羊水和妊娠纹。 因为戏剧表达是理想化的,它本身与现实和真实相冲突。 也正是因为如此,《白昼之雨》将现实存在着的“不美”的细节展露出来时,才会给人以强烈的真实刺激。 毕竟基本不会有人——再冒犯一句,哪怕你看的某些小电影都不这么拍——会知道、了解、预想到,在强暴的过程中,受害者会来月经。 所以莫森那一脸扫兴是如此的、如此的真实而丑陋。 一条黏血的卫生巾,改变了本该作为“剧情信息”的强暴戏码的性质,将其承担的戏剧色彩尽数剥离,也使得观众接收到的东西从“情节需要的虚构信息”变成了“违反道德法律的真实案件”,而后者往往是令人不舒服并避之不及的。 《白昼之雨》里着实有太多这样出其不意,仔细一想又真实到很俗、很土、很丑的设计。 譬如莫森与巡警的搏斗过程中,巡警用力掰着莫森的手,让他手里的厨刀被甩飞出去,掉在地面。而莫森则在两人一起摔倒之后,直接四肢着地,宛若野兽一般爬着去捡他的作案凶器。 真是……很少见这么不忍直视的打戏(褒义)。 太丑,太low,也因此更加现实。因为现实就是这样,有很多一点儿也不美、不帅的东西。 再譬如,莫森反杀的关键:筷子。 曹昊和苏琪登门之前,莫森还在吃盒饭。饭菜有荤腥,并且荤菜里有鱼肉,所以莫森使用的一次性筷子是“尖头筷”,这种筷子的顶端比常见的圆头筷要尖锐很多,是专门为吃鱼挑刺设计的,有些店家打包外卖时就会根据客人点的菜式换成相应的筷子。这是绝大多数观众都没注意到的前提。 之后,曹昊与莫森厮打,茶几因此被带翻,黏糊糊的饭菜撒得到处都是,筷子也狼狈地滚落在附近,一片狼藉。 再然后,曹昊用铁锹死死地压制住莫森,莫森余光瞥见筷子,他的判别方式非常野兽化,朴实直接,“只要是尖的就是武器”,就像厨刀,就像筷子。 是以,莫森一把抓起筷子,用它扎进了曹昊的侧脸。 别的不说,曹昊的脸颊肉被筷子深深地刺进去的特写,实在看得人呲牙咧嘴,一瞬间幻视诸如剔牙时牙签扎到牙龈、往上拉拉锁卡到下巴、脚的小拇指撞到柜脚、刮胡子但拿着刀片的手一滑、放下二郎腿时被电脑桌底下的金属键盘抽屉边缘剌出血口,等等等等。 相当真实的生活之痛……是吧。 其实换做别的影视作品,这里莫森急中生智用的至少会是一支笔、一支发簪什么的,没有特别的理由,只是因为它们更“戏剧”一点,或者说直接点,显得更有逼格。 但《白昼之雨》反其道而行之,随处可见的筷子,成了莫森反杀的利器。 类似的“武器”还有跳*。在前置剧情里,它只是田刚买的一款成人小道具,作用是为表现“田刚早期还拘谨腼腆,后面知道女友性经历丰富便有了这些恶俗的花花肠子”这一剧情。 结果没想到,在最后莫森与田刚来回撕扯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居然也成了一个随手拿来的“武器”。田刚用它的绳子勒住莫森的那个画面,实在是非常的……荒谬,我都说不上来当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可能是流汗黄豆吧。 那么紧张刺激的互搏场面,冷不丁出现跳*,并且田刚还在异常认真地用这玩意儿跟莫森拼命,真是意想不到的call back,实在让人汗颜。 又应了那句话,现实就是这样,狗血,荒诞,丑陋,可笑。 2300+,发出来了吧? ------------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昏黄与惨绿(5.31) [内容追加:今天刷某瓣的时候看见一条很新的切入点,大意是说《白昼之雨》用拍日常的色调来拍恐怖片,我想了想,觉得非也,但懒得再开一篇新长评了,索性塞到这篇里,不感兴趣的瓣友们可自由跳过↓] 说起色调,《白昼之雨》在我看来有三种大方向的色调:日常自然光、回忆杀常见柔光和莫森专属的“恐怖片打光”。 前两种在市面上的影视作品里屡见不鲜,想必大家已经非常熟悉了,在这里我捡一点个人觉得有趣的地方讲一讲。 田刚和莫森在饭馆吃饭的那段,两人的色彩和表现出的气场是相反的。 按理来说,田刚穿的是亮色(忘了是绿色外套还是青色外套了),这样的颜色在街边小店里比较显眼,比较突出,会引导观众的视线往田刚身上走。 而莫森穿的是暗色,他黑色(还是灰色来着)的格纹衬衫是最常见的款式,看上去很不起眼,要不是有那一头比较浅的头发,以及他本身白到吓人的肤色,莫森在视觉上整体就是一个灰扑扑的状态,很符合他社会loser的气质。 放在其他常见的作品里,穿着亮色系衣服的人,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都是主角。这个很好理解,更能引起注意=占据主导位=戏份多且重要=主角,一般的逻辑大抵如此。特别是有多人出现的场景,许多服装造型师都会采取主角穿亮色,其他人相对朴素的对比方法,无形中暗示观众“这位是主角,多关注他/她”。 而《白昼之雨》则利用服装的色彩差异(和演员的演技,笑)勾勒出了一幅“看起来是主角”和“实际上是主角”的两个人对谈的画面。 现在好多电影和剧不是很喜欢搞“双男主”么,照着这种思路去想,田刚和莫森何尝不是一种双男主? 你别说,用上这种名词,似乎《白昼之雨》一下子就时髦起来了。 好了不扯题外话,总之,这里视觉上更鲜明的田刚屡屡被莫森说的话噎住,只能窘迫地端起杯子喝酒,并到处张望,试图掩饰尴尬,而与其相反的loser莫森,却因为浓重的阴郁气场在气势上将软弱且怂的老好人田刚压倒,形成微妙的戏剧冲突。 这段是《白昼之雨》里比较不错的文戏。演员何畅把田刚那个困窘的“度”演绎得很恰当,至于秦绝的演技,让我一个偶尔写写剧本的业余电影爱好者来谈就太班门弄斧了,此处偷懒不提(笑)。 说说莫森专属的“恐怖片打光”吧,我在看电影的时候就有注意到,贺导采用了两种颜色作为主基调来塑造氛围。一种是黄,一种是绿。 黄是昏黄,像年限已久的老灯泡,只支撑着一点微弱的暖光,大多时候都非常黯淡。 绿是惨绿,似乎与黑暗融合得不分你我,但又在纯粹的暗色调里格格不入,有着奇怪而诡异的存在感。 我对色调和打光研究不多,私以为昏黄对标的是田刚和邱雪他们温馨的日常色泽,这一对小情侣谈恋爱和办事时的光线都很自然舒服,总体是温暖里偶尔带点暧昧的暖色系。然而换到莫森和女白领,莫森和职员等场景,画面虽然也是橙色和黄色,却多多少少有点昏暗,很明显是氛围上的暗示。 至于惨绿,这个实在太经典了,雨夜的小树林,整片都是这种幽静又瘆人的惨绿色,绿得发黑。说起复仇何冶这里,我印象深刻的是曹昊的手电筒光,当时画面很暗,只有重重的雨声,曹昊举着的手电筒光非常亮,黄得发白的光线像舞台聚光灯似的一路照在莫森的身上,镜头切过去,莫森仿佛一只诡谲的白皮怪物,看得我心跳一度停了两秒。 好巧不巧的是,莫森尾随女白领的片段,屏幕里也是这种阴恻恻的绿色。 明明地铁口的光不是这种颜色,听说贺导拍摄时用的还是自然光,真不晓得是怎么拍出来的。 尤其是这段后面,莫森持刀把白领按在墙上,白领家里的门开着一条缝,楼道灯是偏黄的,门内却因为白领还没来得及开玄关的灯,因此呈现出一种和雨夜小树林相差无几的暗绿色,特别阴森,是多来几次会给观众形成认知反射的程度。 所以果然,后面邱雪搬到田刚住处,夜晚回家上楼梯的那一会儿,我周围的观众都纷纷倒吸一口气,觉得“出现这种昏暗绿色”=“莫森要作案了”。 话说这里的惊悚节奏也相当好,值得研究学习,可惜我补内容补到这有点困了,有空再说哈。 [内容追加:节奏这段写到隔壁影评的评论里了,人懒见谅。] 最后随便写一写《白昼之雨》里的回忆杀常见柔光,贺导的水平在这,况且柔光滤镜谁都会用,所以不说有多好,全看导演用得巧不巧,只要用得巧妙合适,呈现出的效果都不错。 不论是邱雪的个人回忆,还是田刚回味高中时代,亦或是最末尾的蒙太奇演出,都在柔光的加持下各有各的风味。 顺带一提……田刚的回忆杀滤镜基本都是柔和白光,而莫森视角的回忆杀(校园霸凌部分),则基本是偏向绿色,包括在教室里被当成活靶子和在室外的泔水片段,主色调都是一种空悠悠的绿色,说亮不亮,也没有绿色惯常给人的清新和生命力的感觉,就是很空幽的诡异,甚至有点灵异,像做噩梦似的。 不知这是否也隐喻着莫森的精神世界。 okk,这篇算不得有多专业的长评到此为止,其中涵盖的各种胡言乱语还请您见谅。总而言之,祝贺《白昼之雨》在国际电影节获得佳绩,希望龙国电影越来越好。 …… 谢青盐的电脑屏幕一分为二,左边是某瓣影评页面,右边是自建的文本文档,她且看且摘抄,神情认真。 等看到倒数第二句“莫森的精神世界”时,谢青盐调出标有“秦绝—莫森(拍摄时期)”和“秦绝—莫森(官方物料)”的两个文件夹,在极其大量的图片中一张张翻看,看图里秦绝的眼睛。 她观察得非常专注,以至于面容瞧着有些冷漠。不过当大概看过一遍后,她脸上的冷淡表情有所变化,多出一些感慨和心疼。 抿了口温度尚可的咖啡,谢青盐翻开秦绝同款小笔记本,在纸上写出几个值得关注的要点。 做完这些前期准备后,她才郑重其事地翻开《百年光影》,隔着纸面与文字,去听秦绝本人的见解和答案。 2200+。本来这章和上一章是二合一来着,为保安全还是拆章发了。好急,好想快点吹绝哥。 ------------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上) 薄厚均匀的纸页承载着与其重量毫不相符的信息量,谢青盐一边阅读,一边思考,一边回忆,等翻到最后一页,确认这篇采访的内容到此为止时,她的第一反应不是疑问得以解答的恍然,也并非看完详实物料的餍足,而是无法言说的无奈。 “有人学坏了,我不说是谁。”谢青盐盯着杂志内页的秦绝单人图悄声嘀咕,“头一次见到这样避重就轻的演员。” 平心而论,《百年光影》首席记者许丛柏的笔力相当出色,秦绝的回答亦在兼具趣味与深度的同时不失真诚,饶是对这本杂志和这位演员不感兴趣的读者偶然翻到这篇人物专访,也会觉得内容读了不亏。 然而,唯有谢青盐这些真正了解秦绝,又陪她一路走来的卿卿们才看得出来——这家伙没说实话。 你小子,拍戏的辛苦,你是真一点不提啊。 谢青盐作为卿卿的那部分在气恼,其实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提,只是,这回答的风格太秦绝了,经典“能吃的苦都不叫苦”,“分内的事哪还分苦不苦”,她喜欢的演员就是这样对自己苛刻冷淡到难以言喻,文内所有与拍戏相关的自述,秦绝的口吻都堪称冷漠,更像是用上帝视角去剖析当时的心境、状态,丝毫不管这么冰冷的叙述结合着事情本身会给真心在乎她、心疼她的人隔空造成多少暴击。 但生气归生气,谢青盐又不得不承认,她作为普通观众的那部分,着实被秦绝的态度和做派深深吸引,发自内心地对这位演员的人格魅力抱以欣赏,由衷地敬佩她的品格。 “……疯子。” 少顷,谢青盐的复杂心绪化为一句轻飘飘的抱怨。她叹了口气,点开题头是“浅析秦绝‘浸入派’式演技——以《白昼之雨》为例”的分析草稿,看了半天,最终删掉了这行字,重新打出一行主观意味极强,情感色彩浓烈的新标题。 《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 …… 常有同好找我,问我能不能写一篇“秦绝入坑指南”或者“带你认识秦绝”这样的文章,好方便她们拿出去向路人卖安利。 但实际上只要亲身落笔(敲键盘),一定会明白那种感觉,那种不知道从哪下手,不知道该怎样全面而详细地介绍秦绝的迷茫,以及想来想去都觉得还差点什么,写着写着就摆了的释然。 以至于每一次,我删删改改,兜兜转转,最后也只能说: “秦绝,他是一位演员。” 想了解更多,那就请你去看他的作品,再多,就请看拍摄花絮,日常录播,等等。 因为深入了解之后,你会发现要描述秦绝很难,他没有所谓的“人设”,不会固定地遵循某些逻辑或某些人的预想来说话、做事,他是活生生的复杂的人,他的状态、情绪、实力在变化,他面对不同的事有不同的原则和准则。 说他帅气?是,也不是,因为不论是《白昼之雨》里的莫森还是小品《父与子》里的中年父亲,都并非客观意义上的好看。但凡他接一个或肥胖或貌丑的角色,我毫不怀疑我能很快看见一个完全不帅甚至“惨不忍睹”的秦绝。 说他敬业?是,确实是,可敬业的标准是什么?在有些人眼里,准时抵达片场、记住台词、真人出镜拍戏,就已是敬业。这么算下来,出演角色必有亲笔分析思考整理的角色小传、不顾身体健康为戏疯狂减脂减肌、两周时间手语从入门到精通、演聋哑人硬生生把嗓子喊成大白嗓以至差点失声、长时间吊着威亚做空中飞人、一两天之内真发漂成全白又染回来、拍坠崖戏不用替身脸朝下反复跳水,这样的秦绝的敬业,又是哪种敬业? 说他宠粉?是,自出道至今没收过粉丝一个支付点,线下接机送机自费包车接送粉丝来回,自己掏钱给粉丝办游戏中心会员年卡,不愿意粉丝生态圈被外界不必要的撕逼掐架打扰于是亲自动手做网站做APP,各项功能一应俱全,连粉丝写CP同人文怎么打tag怎么避雷、印周边怎么算版权和授权都提供明确规章,但迄今为止杜绝任何粉丝指导,坚决抵制粉丝刷数据催通告,严禁粉丝私自建站集资跟机追线下,但凡粉丝指指点点表达不满直接翻白眼开怼? 说他性格好,会照顾人?这就又要提到标准了,怎么叫“会照顾人”?是随手给别人递一瓶水,还是在片场幕后默默做全能砖头,上到镜头机位摄像下到动作表演指导,大到统筹剧组、外谈合作、内领团队,小到自费筹备防暑物资、平时和小工一起收拾器材、杀青后请全剧组吃饭按摩休息,总之能帮上忙出到力的绝不含糊? 那说他多才全能总可以了吧?文戏武戏、伪性变声、机位打光、方言外语、唱歌跳舞、作词作曲编曲、钢琴吉他架子鼓、编程序敲代码组装无人机,他都会,甚至精通,但是很好笑,人家本人不承认的,本人唯一认证的职业只有做演员,夸他两句他说你别闹,这叫什么全能,辱全能了,不要吹得天花乱坠。 所以秦绝真的很复杂,光靠三言两语根本没办法向一个完全不知情的路人介绍他,也没办法快速建立起他真实、鲜活、立体的形象。 毕竟,秦绝身上没有标签。 你可以草率地通过一些营销号式描述,在心里描绘出一个“颜值高”、“有实力”、“老父亲”的印象,但这些显然不足以概括秦绝这个人。 哪怕我接下来要说的,也仅仅是我所理解到的、秦绝的其中一部分。 我心目中的秦绝是个老顽固。 你很少在他这个年龄段看到他这样的人:做事稳重,气质老成,性格偏执,脾气貌似很好,实则很臭很轴。 上一个我遇到的这样的人,是我爷爷。 我家那位老人家收藏癖好极重,特别是邮票和纪念币,伸手碰一下或说他两句,他立刻跟你吹胡子瞪眼,无他,钟爱而已。 秦绝也是,你跟他聊表演,他能和你从白天聊到黑,你试图劝导他演戏别那么拼命,他反手一个“您哪位?”,“我乐意”,“你管得着吗?”三连。 这人就这样,招人喜欢,也招人生气。 他有很多双标的地方,包括但不限于他关心爱护粉丝,但粉丝心疼他,他说没必要,或者他状态差的时候眼巴巴地回家找粉丝贴贴,却又不许粉丝伤心难过,安慰他的话也得少说,只要陪着他就行,要么就是他在外面出点什么事,受委屈了被坑了被误会了,粉丝急得要死,他说你先别急,稍安勿躁,当初说好了有事让我先来,你们老实呆着别操这个心。 这男的有时候就挺烦人的。 不知道哪来的大男子主义,把咬牙硬扛当成自己男子汉的勋章。 (划掉)嫂子你看他!(划掉) 所以这边追星不建议追秦绝。 最好最舒服的是只做他的影迷,有作品就看,没作品就等着下一部作品官宣上映,反正他亲口保证过希望能做到在大家观看他的作品时“不会觉得值不回票价或浪费时间”,这句话到目前为止已经经过了重重检验,值得一信。 那么,说回《白昼之雨》。 首先恭喜秦绝老师获得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奖,成为三十年以来第一位龙洲“海明珠”影帝。你的实力有口皆碑,你的成就众望所归,期待你未来的作品。 其次,《白昼之雨》仍在上映中,目前暂无完整片源,本文所有分析皆依赖于作者观影时的个人记录以及某瓣、V博等平台的大众影评,不排除错漏情况,请辩证看待,切勿尽信。 另,本文以影片的剧情发展为主轴,着重关注角色莫森及其演员秦绝在戏里戏外的经历,间或夹杂轶事趣闻,篇幅较长,含视频、图片,请您酌情阅读。 【·剧抛脸·】 莫森的第一次出场,是在邱雪工作的咖啡厅室外。 比面部特写更早出现的是手部特写。那是一只瘦得脱形的手,手心手背都很薄,看不见多少肉,骨节和血管明显凸出,十分狰狞,尽管皮肤颜色都白得过分,莫森却没有诸多作品里白化病人那种空灵淡雅的美,唯有病态,不健康,非正常。 紧接着,真正意义上的出镜。杂乱而紧皱着的眉毛,消瘦到颧骨突出的脸颊,两道深深的唇弧。 《白昼之雨》的妆造水准无须赘述,不过在妆造之前,秦绝本人是这样的。 这是《囚笼》剧照[图片.jpg],小麦色皮肤,浓眉凤眼,身材偏瘦但还算匀称。 这是去年11月初到11月下旬的V博录播截图[图片1.jpg][图片2.jpg][图片3.jpg],《白昼之雨》的角色试镜在去年11月27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你能明显看出秦绝的个人形貌从“少年赤那”转向“莫森”,而这仅仅是为试镜做准备。 这是《白昼之雨》定妆照[图片.jpg],眼球凸肿,黑眼圈,四肢细得宛如初中生,塌肩驼背,气色和气质都与之前截然相反,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人。 再随意放一些拍摄时间在《白昼之雨》后的作品截图。从左到右依次是《加班的一日》、《父与子》、《空碑》、《熔炉》、《非雁》、《谁是侦凶》、《FROZEN》和《心影链接》。 [并列长图.jpg] “要演的角色不一样,我当然也要不一样,演员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节选自秦绝《百年光影》。 秦绝是剧抛脸。 即便用最严格的标准去判定,他也毫无疑问是一位拥有剧抛脸的演员。 态度上,他有觉悟;气质上,他有演技;外形上,他有近乎病态的毅力。 这三点要素,少了任何一个都不行。 而且,现阶段没有任何一种医美、药物、健身、节食手段能让一个人在二十天左右从[V博录播截图.jpg]变成[《白昼之雨》定妆照.jpg]。 一个结论显而易见:秦绝为达目的,采用的做法非常极端。 鉴于他在电影杀青后迅速调养好了身体,此处我不多评。我只能说,希望各位演员老师们不要采取每天一顿蔬菜沙拉、除此之外只喝水、强行熬夜耗心神以及更不为人知的方式方法减肥瘦身。 虽然我非常清楚,秦绝应该是不会听的。 他连贺导的话都不听。 [文字引用:《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现场,秦绝自述在拍戏期间硬撑状态,遭贺栩指责“这样是在损害你的职业寿命”,对此秦绝表示,他下次还敢。——《影视周报》] 事后也没有好好反省。(3月初《白昼之雨》杀青,6月初《熔炉》拍摄) [视频引用:《熔炉》拍摄花絮秦绝大白嗓试音+《熔炉》正片法庭表演片段+《熔炉》点评环节秦绝下意识打手语及举起话筒但发不出声.flv] 常言道不疯魔,不成活,或许正是这样对角色、对表演极致到不被人理解的追求,才让秦绝将莫森一角演绎得如此鲜活完满。作为路人,震撼且敬佩;作为影迷,感谢加欣赏;作为粉丝,骄傲并叹息。 【·声音与台词·】 “我觉得演员要有自我奉献精神。在表演的时候,你的一切都是角色的。你的身体、情绪、声音……所有的所有,都不属于你自己。”——节选自秦绝《百年光影》。 秦绝拥有许多既实用又吸引眼球的技能,但每每总是藏着掖着,只有在演戏时才会出其不意地展示出来,比如,切换声线。 严谨点说,“声线”或者“嗓音”并非固定,人的音色取决于他或她发声的部位和共鸣的腔体,只要掌握技巧,大多数人都能让自己的声音变高变低。 然而,像秦绝这样音域过分广阔且能够善加利用的演员仍是少数。 迄今为止,秦绝的所有作品,皆由他原声出镜。 条件允许的作品,皆是现场收录原声,条件不允许的作品,秦绝亦会自己后期配音。 《白昼之雨》原作中有提及到“(莫森)讲话的声音低哑中含着股甜味儿”。秦绝在电影里最大程度上还原了这种嗓音,不论在拍戏期间,还是在准备试镜的那段时间里,他都保持着这一声线。 不只是莫森,《父与子》里父亲的粗犷男声,《空碑》里秦弟弟的少年音,《熔炉》里聋哑少年琴的嘶哑大白嗓,《谁是侦凶》里秦封的磁性男低音甚至跨性别演绎时的标准女声,秦绝如他所言,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角色,包括声音。 [视频引用:震撼!这声音居然是他本人发出来的?!|秦绝声线合集|持续更新中.flv] 以及“声台行表”四项演员基本功里同样重要的台词。 [视频引用:秦绝练习台词念白|日常录播切片.flv] “台词也是这样的,要先开嗓,锻炼声带、舌头、口腔这些,首先让硬件不拖后腿,让自己口齿清晰,接着才能去锻炼软性实力,也就是赋予感情,添加合适的顿点、气口。”——节选自秦绝《RayE/妙影荟萃》。 “当时剧本围读,他(秦绝)随身带着三个笔记本,黑色的是莫森的人物小传,蓝色的标着台词的韵脚、语调、气口,还有角色对应的感情和心态……。”——节选自王茗《镜头追踪》采访。 秦绝在《囚笼》里饰演的少年赤那并无台词,但在《白昼之雨》中,以莫森与田刚的饭馆对谈为例,他对声音和台词的拿捏足够专业,不仅感情到位,吐字清晰,细节之处亦不遗漏。 譬如莫森一直在抽烟,很少喝水,所以秦绝的嗓音在低哑的基础上灵活地变得更哑,且有断断续续的干涩感,将角色演绎得愈发真实。 再如雨夜小树林的回忆杀,少年莫森唆使曹昊击打何冶,当时他平静的口吻,因兴奋而骤然拔高的尾音,又在怂恿时下落的轻柔的语气,乃至看到曹昊畏畏缩缩,于是失去耐心的烦躁咒骂,无不体现出秦绝对台词的精湛掌控。在情绪饱满的同时,节奏和张力也处理得极为优秀。 至于莫森行凶杀人时的粗重喘息、费力咽口水的动静,以及发疯状态下的高声嘶吼,考虑到秦绝当时还是一位以浸入式演技为主的演员,此处便不从台词技巧的角度来分析鉴赏。 【·浸入派·】 [文字引用:对于自己的男主角出道作,彼时表演经验甚少的秦绝表示,当时要顺利演出莫森,他只能不断催眠自己“你就是莫森”。——《电影时评》] 浸入式演技,用秦绝本人的话说,是“非科班”、“野路子”。 “我是半路出家,从一开始接触到的就是‘本色出演’,接着第二个角色(莫森)的人生经历和我本人又有许多相似之处,可以说是水到渠成地成为了一个‘浸入派’演员。” “我的做法是让自己完全与角色共情,有相似的地方,我就让角色覆盖自己,有截然不同的地方,我就把自己的人格丢掉,让我彻底成为他。在这种‘完全浸入’的情况下,我和角色是一体的,就像‘被附身’一样,所以下意识的一些思维、行为,其实都是角色做出来的。演戏中的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做这件事。” ——节选自秦绝《RayE/妙影荟萃》。 秦绝总说他这套法子是在取巧。他说得没错,《白昼之雨》里有许多匪夷所思,仔细一想却又情理之中的细节。 其中之一,是莫森在厨房里给曹昊打电话,叫他过来一起帮忙杀掉田刚的片段。当时,莫森歪头夹着电话,腾出手去擦厨刀,从动作幅度来看,他擦得并不认真细致,也没有太过敷衍,真正让我留意到这里的还是一个小细节:莫森抓着抹布的那只手会时不时停顿一下,明明擦拭已经停止,他的手指却似乎还在动。 我起初想不明白,还以为这是在表现他焦虑、烦躁,因此有这种多动症似的表现。后来自己做饭拿起菜刀,我才意识到,原来这个小动作是在用指甲抠刀面。 是油点、菜末或者什么别的污渍,因为主人没有精心呵护刀具,所以黏在刀刃表面,等到下次要用的时候才发现。莫森那时就是在拿指甲把它们剐蹭掉。 我不认为贺导在讲戏的时候会具体落实到这样的细枝末节。 所以我大胆推测,这或许就是秦绝说的,是角色“附身”演员后自发做出的事。 类似的桥段,还有那段被其他影评反复提及的“莫森持刀把刚回家的职员杀死后,面不改色地重新坐回餐桌前吃面”。 “看秦绝表演,能看到不少惊喜,也能看到不少惊吓。当他处于沉浸状态,即我们俗称的入戏状态时,他的许多举动都是剧本里从来没安排过的。其中有一场就是,拍的杀人戏,杀完人了,秦绝拿着刀往回走,走到厨房里自己给自己找吃的,开始煮面。很突然,当时谁也没想到他冷不丁会这么做。喊‘卡’之后我问他怎么想的,是出于什么考虑加的这段戏,结果他比我们这些坐在监视器后面的人还茫然,只是跟我说:‘因为当时饿了。饿了,所以要吃饭。’” ——节选自贺栩《百年光影》。 这段不管是看贺导的文字描述,还是回忆影片中的情节画面,都让人毛骨悚然。 同时它也证明了,要点评《白昼之雨》里秦绝的演技其实很难,因为他的所做所演,有很大一部分都只能用“浑然天成”来形容,是一种即兴,一种自然而然、玄之又玄的“感觉”,而非带有明确目的性的演绎。 听上去的确神奇,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不用怎么努力就能进入那种“顺其自然的境界”,并呈现出精彩的表演。 可正如经典名句所言,“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沉浸式演技固然有其优异之处,但不得不说,这种入戏方法非常极端,许多浸入派演员终其一生都活在角色的影子里,被角色的人生经历笼罩,被角色的三观和情绪左右,以至于失去自我,不断承受煎熬和折磨。 ……事实上,秦绝在饰演莫森,拍摄《白昼之雨》的那段时间里,也绝对谈不上状态正常。 6100+,昨晚爆字数没写完,干脆直接6.1~6.3更新三合一。(结果还是没吹完) 明天6.4单休,正文无更新,去更物料。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中) 【疯子·其一】 2月15日,秦绝深夜V博直播。这是他自除夕之后,《白昼之雨》进组的第一次直播,也是他最后一次V博直播。 直播刚刚开始,就能发现秦绝的状态与之前相差甚大,有明显的异常。 素颜,脸色差,黑眼圈,眼睛无神,情绪低落,声音轻到只剩气音。他信任粉丝,因此并未遮掩这满脸的疲态,具体详见视频。 [视频引用:02.15秦绝V博直播前期片段|慎补|“抱歉啊,现在就是很丧。不想说话,也不想动。”.flv] 不慎凑巧的是,就在前两日,*身穿莫森戏服*的秦绝在拍戏间隙,因随时随地都*处于入戏状态*,而神情恹恹地*站在路边抽烟*,这一幕*被路人拍下*,随后被某营销号大肆利用。 彼时《囚笼》下映没多久,该营销号为博流量,在文中发表“看看少年赤那,抽烟才是真男人”等故意引战言论,恶意拉踩秦绝与另一位艺人,并附有秦绝路边抽烟图,成功引起路人反感,且直接导致粉丝争吵。 秦绝本因拍戏备受煎熬,想要与粉丝聊天唠家常恢复状态,却在这一连环原因下,被涌入直播间的不明真相只反感公众人物吸烟的路人、恶意乐子人和部分不理智粉丝弹幕辱骂,*网暴长达七小时*。 [视频引用:02.15深夜23:30至02.16早7:30|秦绝V博直播全程含弹幕|慎补.flv] [截图:视频总时长9:24:33.jpg] ※解释:秦绝没有选择下播是因为,他顶着弹幕网暴熬夜七八个小时,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自己开发了新的粉丝社区。 此后,秦绝退用V博。 这是当时出现在营销号文章里的路透图。[图片.jpg] 放到现在,我想应该不会有人指摘“《囚笼》少年赤那的演员秦绝不顾公众形象,在外吸烟”,因为单看这张图,几乎就是可以作为《白昼之雨》剧照的程度——图里的人,和电影里的莫森,没什么两样。 ========== 顺带补充一段秦绝对吸烟的看法,非特意澄清洗白,请您自由心证: “提醒下大家,吸烟对身体不好,不会抽的不要学,会抽的能戒早戒。[弹幕:你抽烟吗?]以前不懂事的时候学过。瘾不重,但也不是什么好事,现在把pocky当戒烟棒用。目前在努力的角色也是会吸烟的,顺便复习下姿势,如果真的要拍吸烟部分,到时也会真吸的,总之不要学我。” ——节选自去年12月初秦绝V博直播,长图为证。(此时《白昼之雨》男主角试镜结束,但还未正式定角。) [录播视频截图:秦绝叼pocky及字幕拼接.jpg] 以及秦绝与粉丝的问答截图(已隐去提问者昵称,图中回答为秦绝本人所写): Q:小狼小狼!所以那个抽烟的图片是怎么回事呢?说在拍戏但是没看到剧组其他成员哇,求详细!(ps.抽烟好帅哦诶嘿嘿 A:2.14晚是在拍戏,当时导演和摄像团队正在转移,走出很远,我进入状态,原地呆了一会儿,抽烟时被拍了。另:帅归帅,吸烟有害健康,不要学。 ========== 回归正题,本文对秦绝V博直播间的“后天意外”不予置评,只着重探讨秦绝在拍戏时的整体状态。 目前尚不知2月13日至2月15日这几天里《白昼之雨》剧组在拍摄哪些桥段,但莫森的戏份都有什么,影片已经上映,想来看过电影的观众都心知肚明。 [录播视频截图:02.16早,助理:“导演说拍摄场次调整,今明两天让你好好休息。”秦绝:“……还真怕我西斯特附体啊。”.jpg] ※西斯特:西斯特·格兰杰,A国演员,在电影《无声的罪恶》里饰演罪大恶极的杀人犯约翰·多斯。杀青后,他入戏太深,不堪忍受良心谴责,以约翰·多斯的口吻留下了一封忏悔遗书,在家中自杀身亡。 “秦绝……我是既怕他演不好,又怕他演好。莫森这个角色带来的精神压力和道德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节选自贺栩《百年光影》。 “当时不只是演员,我们的压力也很大。有一段时间我看见秦绝就心惊肉跳,特别害怕他一个想不开就出事了。”——节选自汤廷《迷影人》幕后小采访。 [文字引用:《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上,秦绝称莫森这一角色的三观和行事作风与他本人有极大冲突,表演效果越是出色,他的良心越会因为入戏而倍感折磨。——《第一现场》] “要说没有负面影响是不可能的。我拍《白昼之雨》的时候不怎么会演戏,只能用土方法,做彻头彻尾的浸入派。要想演好,我得让莫森压制我,覆盖我,让我彻底成为他。这对我来说是个‘天平问题’。当莫森的那一端砝码更重、托盘压到底,演戏其实没事,因为那时我等于莫森,我就是他,不存在冲突。” “比较怕的是那种……我的良心它突然复苏,它拼命挣扎,不想被莫森的部分压住。那时候是最难熬的,你自己的意志在反抗,你的道德和良心像一颗石头底下的幼苗,一直不停地往上顶,就搞得整个人会被撕裂成两部分,莫森的部分和秦绝的部分在互相打(笑)。” ——节选自秦绝《百年光影》。 拍戏期间具体采用了哪些方式来调整情绪和状态,秦绝对此只字未提,仅用一句比喻草草带过。 “为了更好的成绩,也会采取一些强制措施,就像上课犯困的时候会掐一下胳膊让自己清醒。我觉得这样‘逼自己一把试试看’的情况哪里都有,正常的努力而已,没什么好说的。”——节选自秦绝《百年光影》。 《白昼之雨》上映后,他这样说,《白昼之雨》上映前,他也早早在为数不多的采访中给出过自己的看法。 “……完全浸入到含有强烈悲剧色彩的角色里,我的心情和状态就会变差。现在基本上是能控制得比之前好了,但要是生理上有些影响,比如饮食和睡眠,就可能会陷入疲惫。不过有时候也会故意追求这种效果,以便更好地融入角色(笑)。……[省略]……我没觉得有什么,演员为戏奉献是应该的。只要死不了就折腾呗,拍出的戏是好的就行。” ——节选自秦绝《RayE/妙影荟萃》。 他轻描淡写地将经历整理成经验,略去其中经受的苦难,亲身践行着他说过的话: “因为我是演员。作品是演员最好的成绩单。” 6.5的更新。 ------------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下) 这样奉行“作品至上”原则的秦绝可能没有想到,他会被身边的共演同事“背刺”。 “秦老师付出的努力是我们远远比不了的,就比如说,声音吧,有一场戏是莫森被恶作剧,差点失声,当时拍那段的时候,也不知道秦老师做了什么,他的声音特别哑,非常虚弱,听上去就很疼,有点吓到我了。……[省略]……和秦老师一起拍戏是真的会觉得,如果你不努力,你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他。” ——节选自何畅《银幕巨献》采访。 “在《白昼之雨》的片场没有人能不害怕秦老师。一个是他演得好,再一个就是他太拼了,真的太拼了,看得人害怕。我们食堂泔水的那场戏,道具组准备的是真的剩饭剩菜,汤汤水水的,都馊了,味道非常冲,拍戏的时候离(演员)特别近,我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去忍受(那个味道)才把那几条拍完,但秦老师的(心理预期)跟我不是一个级别,我记得非常清楚,他当时看着那几桶泔水,很冷静地问导演:‘要喝多少?’” ——节选自高木龙《镜头追踪》采访。 “秦哥戏里戏外都是莫森,当时我在教室外面见到他,我紧张得快吐了,就……这可是贺导钦定的男主演,多大的腕啊,结果没想到打完招呼,秦哥特别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有点哆嗦,看起来比我还紧张,低着头很小声地回了我一句:‘您好’。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反应过来,我在他眼里是何冶,他在怕我,但那时候我们甚至才第一次见面。” ——节选自尤广诚(何冶演员)《影视周报》采访。 “利益相关,匿了。我愿称秦绝为片场自虐第一人。他有时候想脱离角色但脱不出来,自己掐自己都是轻的,大部分时间压根就是疯子。服气是服气,就是跟了两周多的组差点没被他吓死,头一回遇到把自己折腾进医院的演员。” “我也利益相关,匿名保平安。秦绝拍莫森当街自*那段戏的时候我在场,导演喊完‘卡’秦绝就侧过身吐了。[补充]对不起好像没吐,是干呕,我离得远没看那么清楚,但反正感觉很痛苦是真的。” “前面都匿了我也匿。一句话对暗号:莫森反杀曹昊和甄楚楚的那场夜戏。发生了什么懂的都懂,太突然也太吓人了,我回去做了一周的噩梦。” ——某瓣帖子《白昼之雨幕后相关汇总(瓜不保真,真假自辩)》。 诸如此类的爆料,还有很多,非常多。 多到让人很想扯着秦绝的领子问一句:到底什么在你眼里才算苦? 究竟是怎样的演员,能说出“只要死不了就折腾呗,拍出的戏是好的就行”。 我姑且也算是搞文学艺术的,我能理解这股疯魔劲儿,但我不太想理解。 甚至我现在有些庆幸,庆幸《白昼之雨》虽然这几天才上映,但它的杀青时间是在半年前,这半年里秦绝用更多的作品证明了他还好好的,他还能接着折腾,有足够的时间、精力和热忱去继续为他喜爱的表演事业付出。 但,一想到他是怎样走出莫森这个角色的,我就又忍不住开始难过。 你好,朋友,来听听《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这首歌吧。 【疯子·其二】 倘若有空在电影院门口蹲守,随机抓十个拿着《白昼之雨》票根的路人问他们“关于莫森你最有印象的是哪个片段”,保守估计能有半数以上的人回答:“我记得最后他哭了。” 秦绝几次破圈都是因为他的哭戏。 最早是《空碑》,被林父收养的秦弟弟暗恋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为了给她治病,自愿替人坐牢。他知道将有五年十年见不到她,所以恶作剧一般将红校服盖在她的头顶,幼稚地给自己一场脑补中的婚礼,离开前在日记里一笔一画地写下“5月21日,13点12至13点14分,她是我的新娘”。 他写完高兴地大笑,笑着笑着变成了哭,哭得怪异难听。 当时没多少人认识秦绝这个演员,但依旧有许多路人转发这段哭戏并留言:“他演得真好。” 再之后,是《熔炉》,福利院院长伙同律师与法官,在法庭上颠倒黑白,堂而皇之地欺压这群饱受凌辱的未成年聋哑人,秦绝所饰演的聋哑少年琴是孩子们信任依赖的大哥,他拼命抗争却仍被恶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数次落泪之中,有委屈,也有不屈。 该片段再次得到大量转发,甚至带动社会舆论,为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弱势群体强烈发声。 现在,《白昼之雨》,莫森一场笑眼落泪,高光中的高光,有太多人肯定、赞扬,表示“看了这段戏就不难理解为什么秦绝是影帝”,却只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秦绝在此之前,完全不会演哭戏。 一个以哭戏闻名的演员,在今年二三月份拍摄他主演的第一部电影时,还一点儿都不会哭。 “说来惭愧,我那时不会哭,是生理意义上的不会流眼泪,哭不出来。……[省略]……这不是演不演得出来哭戏的问题,是我自身的情感就很压抑。……[省略]……确实,演莫森这样的角色,也很难不压抑(笑)。” “当时我跟岑哥(岑易)打电话,他问我这场哭戏是什么样的,我说它很干净,这里有个小孩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出口的话,他非常开心,所以他在笑,但他的身体知道一切都太晚了,已经回不去了,所以非常难过,就不知不觉地哭了。” “很矛盾的戏,因为他(莫森)最后的笑和哭都很纯粹,很纯粹,并且同时存在,这个要求顿时就把难度提得很高。……[省略]……话是这么说,在拍摄完那些激烈的强暴、杀人、被霸凌的戏码过后再去找这样的感觉,非常非常的难。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偏移到‘我真该死’,而不是‘找回曾经的我’。” ——节选自秦绝《百年光影》。 2月25日,秦绝在自己的粉丝社区里直播练习哭戏,但始终不得要领,后来,直播变成和粉丝连麦交流,在那天,他听着大家的故事,感受大家的情绪,写出一首名为《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的歌,并拜托副导演汤廷让他回到拍摄莫森当众受辱的那个十字路口。 [录播视频截图1:秦绝静静听粉丝说话.jpg] [录播视频截图2:秦绝抱着吉他写歌.gif] [录播视频截图3:秦绝开着直播睡觉.gif] (顺便一提,这里他只睡了四个半小时,详见截图3右下角时间变化) 次日,即2月26日,秦绝上午拍戏,下午抵达十字路口。 一杆立式麦克风,一个音箱,一把吉他,组成了一次名为突击路演,实为自我和解的演出。 [视频引用:02.25秦绝倪省街头演唱《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flv] 由于全天都开着直播(拍戏时会断流,拍完戏会重新打开直播间),粉丝们得以窥见秦绝沉浸式扮演莫森时的状态。如诸多爆料中说的那样,他戏里戏外皆是莫森。 玩个游戏吗?下图是直播时的秦绝和《白昼之雨》预告片里的莫森,被路人拍摄的吸烟图也混在里面,来看看你是否能分得清戏里戏外? [录播视频截图及其余物料截图拼接.jpg] 在这篇影评分析发布之前,我找没看过《白昼之雨》的国内外朋友们观察这张图,他们给我的回复大差不差:“图里这个人好阴沉/太丧了/死气沉沉的/不像好人/不想跟他对视。” 所有人都默认图里只有一个阴郁的人,没有人认得出这是一个演员和他的角色。 所以当秦绝缓缓走到立麦前开始演唱的时候,我也分不清站在那的到底是他,还是莫森。 这或许就是浸入派演员吧,演员与角色相互交融,不分彼此。 也是直到《白昼之雨》上映,粉丝们才明白为什么秦绝当时要选择这样一个十字路口。 同样的路口,同样都是众目睽睽之下,莫森被强迫着对妓女自渎,人格和尊严在巨大的羞耻和侮辱下支离破碎;秦绝抱着吉他唱歌,歌里绝望满溢,却有一丝丝希望破土发芽,引得无数围观群众共鸣,同他一起眼眶泛红,乃至潸然泪下。 “我没想到秦绝能自己解决这个问题。你要知道很多时候演员和角色存在天然冲突。如何平衡自己和角色,是每个浸入派演员都要面对的艰难问题,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就只剩下‘演得差’和‘走不出’两种极端。” “但秦绝做到了,另辟蹊径,他相当于自己去给角色做创伤修复,对,那种覆盖式的治疗。这种方式很激烈,而且很危险, 你想象一下你身体里有两个人格在谈判,那万一谈不拢怎么办?谈不拢会不会打起来?会打到什么程度?他(秦绝)已经因为这事进过一次医院了,所以我当时看得心惊胆战,幸好,幸好他做到了,我为他骄傲。” ——节选自贺栩《百年光影》。 别出心裁的“覆盖式治疗”,让莫森与当年被霸凌的阴影和解,也让自己学会了流眼泪。 秦绝,他真是一个疯狂的、冒险的、执拗的天才。 无数次你搜寻他的事迹,都会忍不住感叹:怎么会有人为了演戏做到这种地步? 但这就是秦绝。 他把角色当真的,把故事当真的,所以他演得出真的。 你好,再次介绍一下,这位是秦绝。 他是一位演员,也是我爱的戏疯子。 3200+,6.6的更新。过零点了,但是我写爽了。(鞠躬退场)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一篇写尽,洋洋洒洒万余字,谢青盐叹了口气。 她甚少有这样感性压倒理性,主观大于客观的时候,此时敲下最后一个句号,感到畅快淋漓的同时也有些微妙的羞耻,仿佛她刚才写的不是一篇以秦绝为主的含有介绍、考据及分析性质的长文,而是自己作为卿卿激动上头的发癫小作文。 “要不再改改……?” 谢青盐回看文章,边看边嘀咕。 这一看,又叫她发现许多遗漏之处。比如秦绝在《百年光影》的采访里以道具为例,详细地提到了她当时是如何跟在贺栩身边学习,学习中有什么启发和感悟,获得了怎样的学习成果;再比如,秦绝本人对莫森,对校园霸凌主题,对影视行业乃至文娱界的看法;又或者,秦绝关于“演员出演负面角色并获奖”这件事的观点,以及发生在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上的粉丝小故事等等…… “我就知道!” 谢青盐一阵泄气,写秦绝是这样的,因为能写的太多,反而很难做到面面俱到。 更何况,在很多方面她已经被秦绝拉高了标准,像演员有思考有见地,时刻保持谦卑的品质,随时随地热心好学,给予粉丝积极影响这些事,入坑时间稍长的卿卿们都对此相当习惯,以至于呈默认态度——秦绝就是这样啊,感觉没必要特意单拿出来夸,多大点事儿,大惊小怪的。 想到这,谢青盐哭笑不得。 “算了,不纠结这个。写得不全也没关系,反复挖矿是入坑秦绝不得不品的一环~”她悠然自语,语气里罕见地有些幸灾乐祸。 收好杂志等待睡前重刷,谢青盐检查错字语法,略作修改后点击上传,将名为《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的这篇长文同步发表在“秦绝的家”和某瓣《白昼之雨》讨论区。 【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蹲到了,含泪开啃】 【我:(什么东西)(好长先马克)(嗯?演老师?!)(立刻翻回来)】 【笑死,快拆掉我的监控摄像头!】 【呜呜呜最前面写了有《百年光影》的剧透……完了我开始纠结要不要继续看了,为什么我订的杂志还没发货#宽面条泪】 【震惊,内容还没看,但演老师竟然有这么接地气(?)的时候(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说老师平时好冷静好理性好大佬,猝不及防的反差)】 【开头我就一把子共鸣住了。太真实了谁懂啊,安利秦绝根本安利不完,我嘴笨每次只会跟朋友说“反正秦绝他就是特别厉害特别好”】 【演老师我的互联网嘴替#双手合十,求问这篇能转载么?】 【才看完前半段……啊啊啊啊嫂子你看他!!!(震声)】 【我哥是个驴脾气还有谁不知道吗()说真的《白昼之雨》看得我满脸痛苦面具,那些杀人强暴的加害者片段先不提,莫森被霸凌的受害者戏份光看就受不了了,哥当时拍戏是个什么精神状态我想都不敢想……】 【没忍住先去翻了二三月份的录播视频,怎么有人拍戏累成那样还能开直播有说有笑地组装无人机啊!我真服了你了秦绝#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疯子……唉,好疯,但是我好爱,我真是一辈子逃不出美强惨(心虚的眼神.jpg】 【题外话,演老师这篇乍一看还以为是那种锤人的瓜条,时间线考据真的也太强了吧#笑哭】 【看到中间好突然地又被《熔炉》捅了一刀……我考古到这都没敢看啊……呃啊……】 【“作为粉丝,骄傲并叹息”这句话说得真好。感觉只有真正的卿卿才能写出来这样又欣慰又心疼的心情。秦老师火了之后,有太多把“粉秦绝”当成时尚单品的人,动不动就炫耀秦绝有多厉害有多敬业,很无奈】 【上面卿卿好骂】 【就还是那句老话嘛,别人只关心你飞得远不远,只有真正在乎伱的人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 【家里也有很多“卿卿”总喜欢把绝哥的苦难当成她们秀优越的资本,这是可以说的吗?#微笑】 【算啦,不要在演老师这里吵架,遇事不决拉黑完事】 【顺着演老师的考据又挨个回顾了一遍……我们秦绝,真棒啊】 【入坑晚了,现在还有人出《RayE》杂吗,《妙影荟萃》我也想收】 【[回复]宝,小狼上的这两本杂是合作刊,就是说虽然有两家杂志,但到手的只有合起来的一本。另外你是真的来得有点晚,小狼的杂外面已经炒疯了,我昨天还在某二手市场看到价格翻六倍的,你真心想收的话还是量力而行别吃high价】 【秦老板好牛……能发现这种表演细节的演老师也好牛……这个家里难道只剩我一个废物了吗!(震)】 【浸入派演员好奇妙啊,想到之前,忘了在哪看到的,说是外国表演专业的第一堂课不讲理论,只让大家坐下来围成一圈冥想,和角色沟通,请他们“上身”。当时还觉得有点诡异的好笑,现在再看,这可能就是浸入派的一环?】 【啊啊啊啊啊啊看到最后一次V博直播的那段了,不敢再往下看了怎么办,真的好虐,虐得受不了,每次看到这个都很后悔为什么没更早遇到燕君大人,为什么那么艰难的时刻我没有陪在他身边。。。】 【现在入坑也不晚啦,没事的】 【好稚嫩啊半年前的秦老师……(等等,居然只过了半年)】 【还好吧,稚嫩不稚嫩的,其实他一直没变,当初和现在一样老父亲(狗头】 【评论区一路翻下来,感觉卿卿们都被演老师这篇长评刀傻了,所以很努力地在聊别的,是我的错觉吗?】 【……】 【你闭嘴!(爆哭)】 【呜呜呜呜呜人艰不拆啊姐妹!!!】 【嗨呀好想骂xyt和他家nt粉丝……呃啊啊啊忍住忍住,绝哥说了不要在他家里ky,我忍!】 【感谢演老师,抢先看到《百年光影》的采访内容了。唉,真的有点生气,秦小狼你讲你拍戏很痛苦的时候怎么还笑啊!别笑了!看见那个括弧笑真想给你一拳!!】 【看完了。秦绝,一款既让我慕强又让我怜弱的宝藏级美强惨影帝……(喃喃)】 【啊啊啊啊啊啊好会说,能不能开班教教我#大哭#大哭#大哭】 【怎么说呢,心情有点复杂,确实咱哥是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其实我想说他有时候都不把他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怪吓人的还……)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回复]今天收到《百年光影》的人表示,光是序言我就破防了。拍一段给大家看,不想剧透的不要点图。我真觉得秦老师的世界跟我们这些普通人?正常人?的世界是不一样的。他就是不一样。[照片:“活着多好啊。”“五感俱在,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精神稳定……人能做到这四点已经是天大的不容易。”.jpg]】 【沉默了,谁能get到我看高木龙那段采访的冲击。。。】 【懂,完全能懂,秦绝你特么是疯子吧(闭眼)】 【一边看长评一边翻录播,原来他拍戏还把自己作进医院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僕》之前还是之后???真就一点风声不露啊秦小狼!说好的不瞒着家里人呢?!你你你你你!】 【演老师:看我把这些都整理出来让卿卿们跟我一起生气(烟)】 【我现在有一种很想脱坑又想把自己埋死在坑底的心情,好痛苦,就很难不心疼他啊,但是他又不需要你的心疼,就很气很难过很想跑,可是他真的好好,很难不爱上,就又跑不了,啊啊啊啊果真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吗!(我在说些什么东西啊)】 【能懂,能懂……(语死早啥也不会说,光在这复读了)】 【当初朗狼在十字路口唱《僕》那会儿我在直播间里听着,当时还以为地点没什么特殊的,只是找了个人多的地方搞路演,没想到实际对应的是莫森那样的情景,唉……你真是……唉,罢了,说不出话。】 【好恍惚,我刚才还在重刷《心影链接》第三集,冷不丁看到演老师发的《白昼之雨》相关,这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好迷茫又好痛】 【好啦好啦,大家还是想开点!戏都拍完了,奖也拿到了,咱们秦老师一切都好!】 【嗯嗯,要向前看,过去虽然有苦有泪,我们还是要注重当下和未来~】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对,顺便想调节心情就去某瓣看路人吹秦绝,超爽(狠狠点头!)】 【可能有点ky,我之前的确因为绝哥演偶像剧有点那什么,觉得他事业方向偏移巴拉巴拉的,不过看完《白昼之雨》还有这些物料以后,我突然觉得他在偶像剧里歇一会儿也没关系,真的应该歇一会儿……】 【(叹气)是这样没错,但倘若我掏出《心影链接》第一集群战打戏和第三集揭面具眼神戏高光,阁下又该如何应对?.jpg】 【……。】 【呃啊!!!!】 【我真麻了,秦绝你要不出去旅旅游上个休闲综艺吧,怎么有你这种演偶像剧也在演技进步的戏疯子啊!!!#抓狂#抓狂#抓狂】 3100+ (本章完) ------------ 不确定,再看看 好像复阳了 持续头疼+畏光 总之先恢复一阵 照旧更新后补,不少字数 ------------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罗凌偷偷摸摸地退出谢青盐这篇长文的阅读页面,离开“秦绝的家”,之后不忘检查自己的后台和桌面,确认没有留下任何有关这个APP的痕迹。 他的手机最近卸掉了防窥膜,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钢化膜,被偷拍扒隐私的风险直线上升。 但这是一些常规操作:出色的经纪人会操控媒体拍到自己想让他们拍到的东西,“意外”永远可以被人为制造,正如在红毯上摔倒走光的女星,某艺人流传在外的聊天记录,以及罗凌不知何时会被曝光的手机桌面——谢贞要他把壁纸换成秦绝的杂志图,罗凌糊弄了过去,现在用的是更加隐晦的剧本照片,台词旁的注释是秦绝的字迹。 营销即是如此,每一丝细节都是一枚鹅卵石,层层铺路。而罗凌正在做的,则是尽量将这些石头换成更融于环境的颜色,让它们成为模棱两可的散碎图案而非一方通行的直通道路。 有谢贞和公司在,他能也仅能做到这了。 罗凌掩去眼里的晦暗,在助理的护送下往摄影棚赶去。 所处的环境不同,听到的、看到的、关心的自然也有不同。这两天,秦绝的卿卿们谈论着《白昼之雨》和《百年光影》,李静鱼的粉丝因为莫须有的绯闻曝光在V博吵得昏天黑地,但在当事人这里,不论秦绝、李静鱼还是罗凌,都还在如常进行《心影链接》的拍摄。 度过初期风波后,网剧后期有了更多的余裕处理剪辑、滤镜和特效,整个剧组的进度忙中有序。秦绝想好好演戏,罗凌想演出好戏,谢贞想宣传他们两个在剧组里的“好戏”,于是第五集重中之重的戏码被拖到今天,给足了演员和其余好事者足够的时间来准备。 罗凌心情有些沉重。 一方面是公事上的责任:他真的很想把这场重要的戏演好;另一方面是私事上的愧疚:他到现在也没敢跟秦绝说自己的经纪人想把“惊宸”和廖京臣搞在一起,甚至推动演员真人卖腐。 圈子里的这点捞钱事与秦老师何干。 罗凌兀自气闷,然而他的收入是粉丝掏的腰包,让粉丝掏腰包的是他的经纪人谢贞。人就是这样,被拿捏住了经济来源,也就失去了相应的话语权。罗凌是被豢养着的商品,是既得利益者,他没资格说“不”。 所以这几天罗凌变得更忙,一部分时间完成不得不面对的社交任务,一部分时间拿来翻看剧本、笔记,干点实事,再剩下的那点时间,他在努力思考怎么把秦绝从中摘出去。 这件事颇为讽刺——罗凌不擅长也没做过编剧,但像他这样的流量明星,捏起人设却一捏一个准。 他把自己设定成憧憬秦绝且爱而不得的卑微小少年,他太懂了,也太会了,以至于谢贞得知之后非常满意,说粉丝就好这口弯恋直,哪怕罗凌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异性恋,只要cp粉抱着这样的滤镜,就会被不断虐粉然后入坑,从此狠狠怜爱他并给他大把大把花钱。 谢贞当然不曾说得这么直白,可罗凌听得懂其中意味,这番经过包装过的言语自然也就没有损失掉任何一点刺耳的成分。 他不由得扯了扯嘴角,抿出一个笑容:“姐,我和鱼鱼姐还有合作呢。” “这有什么。”谢贞莞尔。 罗凌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两手都要抓,BG官配和BL邪教的钱都要挣。 顺便还能鼓动一下唯粉和cp粉,cp粉和cp粉之间的斗争,继续炒一炒热度……类似的事罗凌在这个圈子里见过不少,偶尔也经历过,不论是怎样的CP,这番炒作和引战的手段都大体相近,没新意,却有利益。 届时谢贞会做幕后操盘手,通过种种操作告诉粉丝们:想看到你爱看的,就比你对家花更多的钱。 今天喊#秦凌#的声音更响亮,明天物料里秦绝和罗凌的片场双人照就多发一张。 今天刷#凌鱼#的人更多,明天V博或哪个平台里罗凌和李静鱼的互动就多出一条。 这就是一笔拍卖,虽然它包装得华丽而晦涩。 我是商品。罗凌再次在心里重复道,但秦老师不是,也不可以是。 他略显庆幸谢贞通过了他“暗恋无果”的提案,因为这代表着秦绝什么都不用做,秦绝只是无辜(或倒霉)地被他——被“罗凌”——“喜欢上了”,这就很好。 罗凌不想给秦绝添麻烦,也不想给她造成困扰。 尽管当谢贞出手的时候,困扰实际上就已经造成了。 罗凌只不过是在给自己强行挽尊,试图忽略客观结果,以获得些许良心上的安慰。他清楚这一点,也因此无力而难熬。 这样难熬的罗凌抵达了摄影棚,这里不是他平日拍戏的地方,是专属于秦绝和唐糯的绿幕棚。 罗凌以“我是为了卖腐”的借口掩盖住“我想在旁观摩秦绝演戏”的真心,很顺利地获得了谢贞和助理陈亮的许可,每次都抽空跑过来。 片场的秦绝散发着迥异于常人的光辉。 今天十月十四号,谢天谢地,话事人不是孔钧,是A组一位较为擅长拍摄武打戏的执行导演,掌镜的摄像师则是王川峰。 或许是李副导说过什么,或许是秦绝第一集群战打戏的成果摆在那,又或许只是想占便宜,免费的武术指导不用白不用,总之,A组的执行导演和王川峰没有秉持孔钧式“只要好看其余什么都行”宛若游戏速通的拍摄风格,而是选择找秦绝讨论这部分该如何设计。 秦绝乐得如此,甚至松了口气。 她不在乎他们的目的,戏能好就好。 更何况,这场打戏的后半段是唐糯的高光,就算没人来找,秦绝也要给自家兔兔帮一把手。 “分成四队?可以。你们的战术思路不能都一个样。” 罗凌靠近的时候便听见秦绝咬字凝实的指示,“一队打控制,一队打强杀,一队刺杀,最后一队算后备军,不,不是全医疗,后备军的意思是除医疗外还要留点其他职业,前面人死了后面随时补上。” 说到这里秦绝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罗凌,略一点头,用眼神示意他随便坐。 “我多问两句。”她转过脸接着说,“第五集的特效制作是什么时候?对接的人是谁?” 秦绝说话语速略快,加上她刚刚已经迅速完成了和罗凌打招呼的社交步骤,执行导演和王川峰这时只能被她的话题带着走,无暇抽身去迎接罗凌,一场冗长且无聊的寒暄无形间消失。 这倒不是秦绝在体贴罗凌,只是因为她现在在说正事,正事不该被中途打断,况且要是在场的人都去关注罗凌,话题再接上可不容易。 “特效制作啊,杀青了立马就做。”执行导演边思索边道,“十六号到……二十二号之间吧,都在做的。” “嗯。”秦绝想到他们还有给演员团队提交审核的环节,没说什么,“对接的人呢?” “这个……” “王文衍老师。”罗凌插话,“他们负责得蛮多的,也包括和秦一科技对接。” 他的抢答还没完,屁股没坐热就从陈亮搬来的椅子上抬起,笑眯眯地加入秦绝和王川峰等人的对话。 “秦哥有什么事找王老师?说不定我能帮得上忙。”罗凌当即开始挺胸抬头摇尾巴。 秦绝看了他一眼,也没客气:“希望到时候特效制作能按着我给的PDF来。上次群战有点偷懒,有些战斗逻辑不是很顺畅。” 很显然,秦一科技是不会划水的,大家都明白秦绝这话说的是剧方对接流程有问题。 “嗯嗯,之前没合组,沟通方面难度确实大。”罗凌十分自如地把秦绝这两句有些直白冒犯的话给圆了过去,顺便将话题绕回来,“这次的打戏要怎么安排哇?” “这场戏的前置剧情是什么?”秦绝反问他。 罗凌猝不及防又被点名提问,好在他这些日子功课没落下,方才在路上也有复习,遂张口即来: “校园舞会过后,‘惊宸’和‘茸茸’感情升温,在游戏里的联络更加频繁……就真情演绎大型网游公路片之暧昧时期小情侣嘛,但在现实里,廖京臣还在努力让父亲松口,允许他参演舞台剧,所以他这里的心境应该是——” “剧情。”秦绝打断。 “咳!” 罗凌脸上浮现尴尬的红晕,他飞快检讨了一下自己因为认真做了作业于是忍不住跟老师炫耀结果不慎翻车的得意心态,重回剧情脉络。 “这一天,廖京臣在游戏里和‘茸茸’继续做寻找神明的任务链,过程中两人被一伙有备而来的玩家袭击,‘惊宸’和‘茸茸’相互配合,进行反击,然而打到一半的时候,现实里的廖京臣突然被齐皖摇晃着脱离游戏……” “由于不是正常下线,所以‘惊宸’还在游戏里,只是失去了意识,像是突发晕倒。”秦绝接道。 “是的,‘茸茸’吓了一跳,立刻改变策略,一边保护‘惊宸’,一边想办法从敌人的围攻里逃跑。”罗凌说,“与此同时,现实里的廖京臣被父亲叫到书房,他非常担心‘茸茸’,想尽快结束对话,却又不能被父亲看出问题,于是又担心又焦急又要隐忍……啊,跑题了。” 他止住话头。 “没事。”秦绝随口接了一句,再度转向王川峰等人,“目前暂定的策略是先控制再强杀,争取一波带走,刺杀队溜边补刀。也就是说最早出镜、率先动手的是控制队,但离我和唐糯最近的是强杀队,这边走位和机位的话我建议……” 罗凌在旁静静听着,这几天相处下来,他逐渐发现秦绝对外表现出的气质总体偏向沉静温和,存在感并不高,仿佛刻意低调,但一旦严肃起来讨论正事,她身上散发的气场就会自然而然地回到先前罗凌私底下单独找她时第一眼看到的那样,冷静,自信,笃定,举手投足间尽是威严,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对她说出的话和发出的指令十分信服。 哎,就好帅啊。 罗凌听着听着开始走神,随即被忽然抬手的秦绝吓得一惊,再回神,原来秦绝不是见他开小差要伸手敲他脑壳,而是她要带着群演进演区实地踩点。 “凌凌,伱坐着。”陈亮招呼道。 罗凌应了一声,目送秦绝走进武行演员堆里。她在那群人之中明明不是最高的,却异常引人注目,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坐在旁边的罗凌也是,看得专注认真,眼都不眨。 秦绝虽然在讲解、安排,但话并不密集,更多的是辅以行动说明。A组的群演比起当初B组的宋有平等人水平更上一个台阶,也更有拍摄经验,排练用时很短,且这段群战虽同为多人打戏,难度和复杂程度却不比第一集,重点还是放在后面的追逐战上,是以,等秦绝拉着唐糯一起连走位带喂招试过三四次后,整支队伍已经成形,一招一式像模像样。 “哇哦……” 罗凌全神贯注地看着,间或喃喃出声,用语气词排解一下心中的震撼。 他知道陈亮和其他助理可能已经趁机拍了许多照片,回头加个滤镜就能变成#罗凌沦陷了#或者#罗凌看秦绝的眼神不算清白#,可此时他不想去管。 能旁观这样精彩的演绎本身就是一件幸事,用两个词形容无非就是“精彩,爱看”,只是这个圈子总喜欢把人的每一点细节无限放大然后予以各种暧昧的解读,跳开这份规则来看,就会发现怪可笑的,没什么意思。 罗凌难得多出几分惫懒,只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演区里,看秦绝和唐糯精彩绝伦的配合,看秦绝突兀瘫倒——大多流量演员做“倒下”这个动作时都慢悠悠软趴趴的,生怕别人接不住,也怕自己磕碰、挡脸,但秦绝不一样,她的“断线”相当真实,没有预兆,没有前摇,只是那么一瞬间,身体就仿佛木偶被割断操控线一般,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倒得如此迅速果决,要不是排练时秦绝已经展示过,恐怕执行导演和群演他们还真以为发生了片场事故。 罗凌一边暗暗赞叹,一边在脑内把自己那部分情节与当前看到的表演相对应。 原本反击情势一片大好,可自己竟然临时掉线,只留“茸茸”一人应对那么多袭击者。她那么娇气,不经吓,爱哭,还怕疼,以往都像跟屁虫似的黏在他身边,这次却极其突然地失去了一直保护她的师父。没有“惊宸”在身边,她能撑得住吗? 罗凌低头看剧本,一行行台词逐渐在眼里虚化,模糊,像蒙着一层白雾,为沉思提供温床。 廖京臣冷不丁被齐皖晃出游戏的时候,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4300+,6.8和6.9的份。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非自愿入戏 没过多久,几条打戏一一通过,演员中场休息,道具组的成员和剧组小工一起更换布景,为接下来紧追不放的戏份做准备。 唐糯不出预料又演嗨了,这时下了戏也精力充沛地绕着秦绝哒哒哒转圈,看得场边的罗凌莫名有点羡慕。 同样都是《心影链接》的主要演员,同样都是“小辈”,秦老师明显更宠唐糯一些……呃,我这是在比什么。 罗凌不自在又不甘心地眨眨眼睛。 他看见秦绝拖着一只唐糯挂件向这边走来,赶紧露出乖巧笑脸起身迎接,像以往的任何一次那样把“瞧,这是艺人之间再常见不过的轻松闲聊”这一幕演给外人看,实际的心思则都放在正经事上,等待着秦绝张口出声。 “这时候现实里的廖京臣已经被迫放下游戏眼镜,去见他父亲了。” 秦绝往演区方向偏了偏头,她刚刚完成的最后一条戏就是“惊宸”猝然掉线,游戏角色的身体失去控制。 罗凌点头:“接下来要拍的戏和我晚上的戏是完全同步的……” “你代入得怎么样?”秦绝问。 “什么?”罗凌一愣,“我,呃,代入得还行,应该。” 他语气略有忐忑,把自己刚刚分析的关于廖京臣的心理变化以及他该有怎样的神情和反应给秦绝说了一遍,秦绝全程未发一言,听得很耐心,扒拉着她的唐糯看看她又看看罗凌,眼睛眨巴眨巴,也安安静静地做兔兔挂件。 “……大概是这样?”罗凌最后不太确定地做结语。 “那你就不应该呆在这了。”秦绝道。 “?”罗凌怔愣住。 秦绝光看他的微表情就知道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又在疯狂揣摩这句话的深意,一秒钟能飘过八百个没卵用的胡思乱想,她伸手rua了把唐糯,再次扭头看向演区那边,小幅度地扬了扬下巴。 “你都掉线了,怎么会知道后面网游里发生了什么事?”秦绝说得理所当然。 “我……”罗凌猛然恍悟,“是哦。” 从熟络以来不知第多少次被秦绝一针见血地指出自己疏忽的地方,他脸颊发烫,嗫嚅道: “我是在想,现在观摩的话,等会儿轮到我演的时候,我就能想象出——” “要的就是想象。” 秦绝不客气地截下罗凌的话头,“话题又绕回来了,我之前说过廖京臣和‘惊宸’是一个人,我们要相互把对方的表演吸收、代入,对吧?” “嗯。”罗凌乖乖点头。 “你的代入还是太表面,浅尝辄止,自以为自己代进去了,其实并没有。” 秦绝过于直白的点评听得罗凌脸颊上的热度蔓延到耳根,“比如接下来这部分,你坐在场边看‘茸茸’拖着不省人事的‘惊宸’来回逃窜,你这是处于什么视角?” “呃……”罗凌卡壳。 “第三方视角,旁观视角。”秦绝自问自答,“可你是当事人啊,当事人已经掉线了,不在这了,他哪来的旁观视角?” “嗯就是,我可以尝试把第三方视角看到的东西给转化成第一视角——” “路走歪了小伙子。”秦绝的口气逐渐恨铁不成钢,“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路人眼里的‘茸茸’,和廖京臣眼里的‘茸茸’,你觉得一样吗?” “诶?”罗凌茫然。 “你自己刚才都说了,现实里的廖京臣会非常担心‘茸茸’,因为她平时表现得娇娇软软的,怕疼又爱哭……但旁观者眼中的‘茸茸’,是一个遇到意外虽然担惊受怕,但仍然果断切换战术,护着队友继续行动的高级玩家。” 秦绝又问了一遍,“这一样吗?” “噢……”罗凌才从牛角尖里钻出来,“所以我不能用旁观视角观察到的东西,来做廖京臣视角的想象素材……” 他只是想偏了方向,不是傻,开窍过后立刻懂了秦绝真正指点他的地方: “哦、我明白了!就像情人眼里出西施,廖京臣看‘茸茸’有他自己的滤镜……!” 总算想到点子上了。秦绝欣慰地揉了揉手边软乎乎的兔头,在唐糯“唔!”的抗议声里低头朝她轻轻一笑。 “《心影链接》前几集补了么?”秦绝给唐糯整理了下额侧的刘海,又问。 “嗯嗯嗯。”罗凌虚空以头抢地。 “父母看孩子永远是孩子,老师看学生永远是学生。同理,对于廖京臣这样的全服第一高手而言,不论‘茸茸’后来在他的指导下成长得有多迅速,他眼里的她还是会停留在那个最初的萌新时期。” 秦绝精准地说出了第几集几分几秒,“当时,‘茸茸’的无敌光环失效,被副本里的训练怪血虐,惨得不行,廖京臣被强制召唤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副惨状。” 罗凌的思绪紧跟着秦绝的叙述,也回到了《心影链接》第二集的片段。 唐糯精湛的表演浮现在眼前,他不自觉皱起眉,少见地露出一点很不偶像的苦相。 那是一个有道德有基本善恶观的正常人在看到某些惨象时自然而然会有的反应。 秦绝将罗凌既像心疼又像幻痛的神情变化收入眼底,目光多了一丝满意,口吻悠然: “那么,在被迫失联,只留‘茸茸’一人面对七八个敌人,而自己束手无策,甚至连实时情况都无法得知的这段时间里,廖京臣会想象出怎样的画面?” 罗凌没出声,但表情愈发凝重。 “我们接下来要拍的,是发生在‘茸茸’身上的既定事实。客观事实会扼制想象力,特别是在主体对想象的人或事物有着浓厚滤镜的情况下。” 秦绝循循善诱,“你知道得越多,你的想象越具体,脑海里的场景反而不会变得特别恐怖,也不会恐怖到让你自己提心吊胆,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她身边。” 罗凌沉默地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抬起脑袋,缓慢地、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记住,要脚踏实地地代入。”秦绝不再多言,“我们是同一个人,有时或许没必要分得太清。” 想在片场观摩学习的,是演员罗凌,不是角色廖京臣。 演员想上进的心是好的,只不过有时越是使劲儿,可能就越偏离角色。 及时扳正自己也是重要的必修课。 “好的,谢谢秦老师。” 罗凌细细咀嚼着他领悟到的知识点,没过一会儿剧组的工作人员面带犹豫朝他们这边挪蹭,几乎把“有事要说但不敢打扰演员明星”几个字写在脸上,他注意到,也贴心地笑了笑,主动提出告辞,把绿幕摄影棚留给秦绝和唐糯两位主角。 不用罗凌招呼,呆在不远处的陈亮等人就主动小跑了过来。 “我们回去吧。”罗凌道,“不打扰他们拍戏了。” 陈亮瞄了一眼转到手腕内侧的手表,罗凌一早就说过要来绿幕棚这边串门,谢贞于是跟制片和导演打过招呼,把今天他的戏都安排到了夜场,是以,此时时间还很充裕,哪怕罗凌回化妆室先做妆造也能剩下无所事事的两三个小时。 “是累了吗凌凌?”陈亮问,言下之意是你不再多看会儿? 罗凌摇摇头:“接下来是秦老师和糯糯的戏了呀,和我关系不大。” 陈亮其实没听懂,照这么个说法,之前的戏不也是光那两个人和群演在忙活,都跟罗凌没关系?他想了想,把罗凌的话解释成“秦绝和唐糯形影不离,我再呆下去显得碍事,还是趁早回去比较好”。 “行,我们回化妆室歇着。”既然正主发话,陈亮便呵呵笑着应道。 摄影棚和妆造间都在一片地方,离得不远,三人很快回到温度适宜的房间。 罗凌躺在躺椅上翻剧本,助理们凑在一起检查方才拍到的同框物料。说实话,后面那些拍得并不满意,原因是他们想拍秦绝和罗凌面对面热切交谈,然而唐糯就在秦绝身边,除非拍摄角度刁钻,否则总有镜头能把她收进取景框内,两个年轻帅哥的养眼画面由此变成一对父女和一个邻居家小哥在小区街道闲聊,暧昧氛围全无。 沉浸在思索中的罗凌偶然分出心神,就听陈亮以外的助理在旁边悄声嘀咕: “啧,还挺能防的。” 在助理的世界里,秦绝随身携带唐糯的这手操作叫做不动声色拒绝卖腐。 罗凌的嘴角向上翘了翘,又马上压下去,回到平时浅浅的乖顺的弧度。 太把营销当回事了,秦哥根本懒得想你们脑子里这些弯弯绕绕……唔,刚才的我貌似也是,聊演戏聊着聊着就忘我了,把这些有的没的全都抛在脑后不去想…… 这个念头让罗凌蓦地有股在大人眼皮底下成功做了某些不合规矩的“坏事”的感觉,爽快,舒畅,止不住地窃喜。 他再次控制好唇角,整整心神去琢磨自己的戏。 秦绝不止一次划过重点——不论是当面还是通过那本珍贵的笔记——她说,她和罗凌应当互通你我,共同塑造廖京臣这个角色。 这几日罗凌的拼命努力,不仅仅是为了演好廖京臣,也是在追赶她。 《心影链接》第五集,“惊宸”与廖京臣不再割裂成独立的个体,剧情在网游和现实中来回切换,没有半点喘息的空间。 虽然是同一个人,虽然本质上没有对话和互动,但对罗凌而言,这段不是对手戏,胜似对手戏。 绝对不能接不住戏。 不能拖秦老师的后腿。 想到这罗凌有点痛苦地吸了吸气,马上就被陈亮柔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 罗凌顿了一下,罕见地收回温和笑容,坐直上半身对陈亮正色道,“陈哥,待会儿我拍戏的时候,从开始到结束,不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别靠近。” 助理们变了脸色。 罗凌的心里在打鼓,他克制住这股萦绕在心脏周围的退缩,继续学着秦绝那副正经的、冷静的、严肃的模样交代道: “这场戏很难,我想好好演。戏里的角色在挣扎,痛苦,到时我看起来应该也差不多。所以你们不用急着过来,我怕我出戏。” 演戏中的演员不需要呵护。 更不能被宠爱。 这是罗凌看完秦绝那期《百年光影》和谢青盐那篇长文后的感想,他也正在付诸实践。 从明星到演员的第一步,拒绝做温室里的花朵。 “我身边有秦哥……秦老师就够了。”罗凌再次强调。 秦绝拍戏罗凌会看,罗凌拍戏秦绝同样会站在演区附近。“尤其到了这个阶段,漏掉一点都会让‘惊宸’和廖京臣之间的衔接不自然。”她经常这么说,也答应过罗凌在拍这场戏的时候会引导他入戏。 罗凌嘴上不说,心里是将第五集的重头戏当做入学考试来看待的。 似乎只有他在这里通过了,他才有资格做秦绝的学生。 “咚咚”心跳依稀响在耳边。 罗凌强作镇定,保持着认真神态,等待陈亮的回复。 出乎意料的,陈亮露出了罗凌非常熟悉的上道的笑容,那是一种“一切尽在不言中”、“我明白,我都懂”的圆滑笑容,因为太懂了,反而显得有些油腻。 “好的,到时候我们都站得远一点。”陈亮笑道,“放心吧凌凌,在你身边的肯定只有秦老师一个。” 罗凌吊在嗓子眼的心脏倏地坠落。 路过了胸腔,一路沉进胃里。 他在郑重表态,述说自己的抱负,恳请他们的理解与配合。 但陈亮理所当然地认为他要演的那场戏在戏外,是被戏折磨的流量小鲜肉在出戏那刻迎上宠溺影帝的戏码。 罗凌在说:“我想认真拍戏,希望你们也认真对待。” 陈亮在听:“我要开始卖了,你们懂点事让开空间。” 那股强烈的反胃感再次涌上来,海啸似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罗凌喃喃,然后他下意识的反驳停下了。 他娴熟浅笑,这是一个聪明人与另一个聪明人三言两语对上电波后会有的笑容,它体面,含蓄,内敛,无声胜有声。 “对,就是这样,所以麻烦陈哥你们了。” 罗凌痛快地说。 他感受到自己的胃在翻涌。 从身体到意识,再到盘桓在眼前咽喉的晕眩和窒息,从未有哪一刻,罗凌如现在这般与廖京臣深深共情。 4100+,6.10和6.11的更新。 ------------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第五集拍摄(上) 夜戏开拍时间很晚,左右都是棚拍无外景,把时间安排到下午或傍晚也未尝不可,但谢贞给了话,孔钧便识相地顺从投资方和演员团队的要求,对内的理由是“全组资源都给到绿幕棚,倾力为秦绝和唐糯的群战打戏服务”,对外也能说得漂亮,比如“罗凌敬业拍戏到凌晨三四点”、“《心影链接》剧组偷偷内卷熬大夜惊艳所有人”。 深夜十点,奢华精美的廖宅布景附近挤满了密密麻麻的工作人员,调灯的调灯,递水的递水。罗凌还没到,他那么大的腕儿按着规矩该晚来一些,有时太过积极在这圈子里会被看笑话,因为显得“廉价”,很多人比如孔钧都觉得只有名气没水花的演员才会准时准点来到片场,毕竟他们没资格摆谱。 侯春源即是其中一个没资格摆谱的配角演员,他二十年前小火过一阵,上过经典电视剧,拿过几项含金量不高不低的奖,现在年近五十,再想出演热门角色纯属奢望,因此像许多“大龄”同行一样,他成了一位黄金配角,每天扮演的不是这个年轻人的上司,就是那个年轻人的父亲。 “小鲜肉”对“老戏骨”,对仗还挺工整。侯春源有时会这样嘀咕两句,很难说是在得意还是在自嘲,或者二者兼而有之。 一少一老,一主一配,类似的组合在各大剧组屡见不鲜,他早已习惯。上了年纪的人大多都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侯春源也不例外,他沉默寡言,只有在接到戏、签好合同的当晚,他才会在吃饭前直白地对着饭碗祈祷一句:“希望这次搭戏的小年轻能性格好些。” 国内涉及到家庭和亲子关系的戏码,总离不开分歧、说教和吵架。侯春源演得疲,但戏就放在那儿,要演必须得好好演。可有的年轻明星容易“入戏”,哪怕是演假戏也说不得,你在戏里给他冷眼,他在戏外甩你脸色,侯春源每每心中叫苦,默默地也就咽了。 这么算下来,《心影链接》可以说是他近几年接到的好戏。角色廖鸿靖复杂而立体,有东西可挖,演员罗凌性情温和,虽然除了拍戏以外见不着几次,但总归是个不找事的,侯春源心里很感激。 “摄影组再快点!十一点了!” 不远处有人在喊话,等了一个小时的侯春源掏出小镜子检查妆容和状态,还好,年轻时熬过,老了也常熬,他还撑得住这场不知何时开始的夜戏。 侯春源摸出一块润喉糖含在嘴里,这个口味最苦,也最清凉,一贴舌尖,再困都能瞬间清醒。 他偶尔戏称中老年演员有适合他们自己的咖啡因。 “侯老师。” 声音传来,侯春源寡淡的脸上浮现出由衷的喜色,立刻转过脸去。 同样的称呼剧组的工作人员也叫过,然而“老师”二字只是圈里的常用客套话,把它当真才是傻。不过唯有一个人,当她这样叫出口的时候,侯春源能听得出那份尊敬,也因此倍感受宠若惊。 “来啦?”侯春源笑呵呵地招呼道。 秦绝含笑点头。 “您累吗?”她说着把装有小面包、酸奶、香蕉和一小瓶矿泉水的塑料袋递给侯春源,“不累咱们对一会儿?” “呦。”侯春源乐了,揶揄道,“贿赂我呐?” “交学费。”秦绝一点儿都不恼,拖了个小板凳在侯春源旁边坐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剧本,聊角色,等侯春源垫完肚子,秦绝把垃圾袋一收,从小板凳上起来,下一秒台词就成了真话,在这儿一站一坐的是廖鸿靖和廖京臣。 一段戏过完,侯春源摇头:“差点儿,还差点儿。” “我也觉得。”秦绝道,“再来一遍?” 于是第二遍无缝开始。 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忙着,没人注意这边,即便瞧见了也不在乎,顶多瞅两眼看个新鲜。 最初有人望见这一幕的时候,目光不由透出一股鄙夷,想的是秦绝这位国际影帝怎么还喜欢跟这种一抓一大把的中年演员聊天,真够怪的;当然也有人眼含艳羡,嫉妒侯春源能搭上秦绝这辆车,指不定哪天就凭借这条人脉飞黄腾达。 不过见得多了,眼看着侯春源的日子和秦绝的态度还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也就懒得理会,匆匆瞥过一眼便不去管。 “哎,这回可以。”侯春源眯了眯眼脱离角色,回味一番后轻轻点头。 秦绝亦是颔首。 远处突地一阵喧哗。“他来了。”秦绝活动了下肩颈,“侯老师您先歇着,我估计还得一会儿。” 她说罢走向罗凌那边,被罗凌热情欢迎。 谈话对象一息一变,旁人看着这位影帝的背影,再看看人群之外的侯春源和人群中心的罗凌,莫名生出几分“这秦绝真是三教九流皆不拒,皇帝乞丐都聊得来”的奇异错觉。 秦绝不管,秦绝只想跟没被圈子尊卑规矩腌入味的正常人聊点正经事。 要是《心影链接》的小工能像《白昼之雨》的小工那样不“怕”她,她也早白天黑夜混在剧组里跟他们一起蹲墙角吃盒饭去了。 可惜出了名,面孔被人认熟了,稍一靠近只能看见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脸,这就挺没意思。 “哥!”罗凌的高昂情绪只持续了几秒,“我有点难受。” “角色情绪上的?”秦绝问道。 说真的,看罗凌被各种助理和工作人员层层包围的样子,别说入戏不入戏,单说他物理上透不过气都讲得通。 “……嗯。” 罗凌自然不可能承认他物理上同样很窒息,做明星都要忍受这些,他这样的顶流更是,于是含含糊糊地应了。 “找个地方坐着聊会儿。”秦绝道。 罗凌紧跟着点头,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陈亮,后者识趣地把一干工作人员挡开,身体力行地给罗凌和秦绝创造出独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然后自己一行人躲得远远的举起手机。 “我觉得我还是那个毛病。”远离人群后,罗凌摘下口罩主动开口,“我的情绪有了,素材也有,但就是……就是好像跟角色没关系,融不进去。” “看得出来。”秦绝的话听上去有些敷衍,但动作并不是,她伸出手,罗凌愣了一下,然后也伸出右手握住她的。 “嘶、……” 痛感火速蔓延,罗凌既没想到秦绝会攥得这么用力,也没想到她手劲居然大到这般程度,一瞬间连表情管理都差点没绷住。 “你心里有一份发自内心的热爱。”秦绝冷声开口。 与右手传来的痛感相比,她的声音像炙热火焰里的一团冰,几乎是从第一个吐字开始就攫住了罗凌全部的注意力,让他把所有心思都放在理解她的话上,无暇分出心神思索那些人情世故和社交措辞。 好似在用生物本能的疼痛反射,去挤压乃至覆盖后天被社会磨练出的圆滑反应。 “重复我的话。”秦绝命令。 罗凌还是太脆了,如果对面的是程铮,秦绝会直接掐他脖子,而不是象征性的浅握一下手。 “你……我,我心里有一份发自内心的热爱。”罗凌勉强调出一点理智换成正确的人称。 “它是什么?”秦绝问。 “它是什……”罗凌险些重复这句话,随即意识到这是个问句。 手上的痛感在奋力思考回答的这一会儿似乎有了渐弱的错觉,罗凌拧着眉头: “它是,表演。是演戏。我想演戏。我想当演员。” 他低声吐出一个接一个的短句,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在回忆,他的眼神逐渐迷蒙。 是这样的,没错,是这样的,当初想加入娱乐圈,也只是单纯地喜欢表演,想做一名演员。 但是贞姐说,这么好的皮相不先选秀太浪费了,她还说,没有粉丝基础的小演员根本接不到好的剧本资源,就算进剧组也都是些一言难尽的戏,所以还是要先积累粉丝,磨刀不误砍柴工…… 然后?然后就快五年了…… 罗凌一阵恍惚。 “我想当演员。”他喃喃,眼睛看向秦绝,但焦点是虚的,像在望着曾经的自己。 “你小时候被爸爸妈妈带着进了国家大剧院。”秦绝的嗓音不复寒冷,清晰,但异常轻柔。 “什么?我没有……” 罗凌想要反驳,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父母只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早年他们在外摆摊,后来渐渐有了积蓄,早餐车成了早点铺,再过几年又成了小超市,直到自己被璨华娱乐的星探相中送到谢贞面前,那个女人花了一笔数额巨大的钱将他父母送去了国外,然后从头到尾将他包装得高端而体面。 他很快成为一对商务精英的儿子,简历里的个人资料白纸黑字地写着“罗凌”自幼生活在海外,接受贵族绅士教育,初中毕业后因为怀揣着偶像梦又难抵对故土的憧憬,于是做出了从小到大最叛逆的决定:回到龙国,签约璨华娱乐,选秀出道。 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他并没有。 “真的没有么?你再想想?”秦绝的声音轻烟般飘进罗凌的耳朵,“你是廖鸿靖的儿子,他对你寄予厚望,即便你当时才五六岁,他也希望你能耳濡目染,拥有良好的艺术情操。” 罗凌再次恍惚。 廖鸿靖的儿子……对,我是……廖鸿靖的儿子廖京臣…… “呵呵,但现实也一样戏剧。你父亲只想让你拥有一些上流人士必备的优秀品位和鉴赏能力,却没想到那几次频繁的出入剧院,让你小小的、稚嫩的心灵,从此拥有了对登上舞台的憧憬。” 罗凌浑然不觉秦绝的手已经暗暗松了力道,他在这一刹那突兀地反握住了她的手,用很强烈的力道,似在以动作表露内心涌起的滔天巨浪。 “对,我想站在舞台上。”罗凌接着秦绝的话往下说,“我想被聚光灯照着,被那么多双观众的眼睛看着,我想做出精彩的表演,我想要所有人都为我送上掌声和喝彩……” “起初你只是渴望着被关注、被肯定、被赞扬。”秦绝无缝衔接,引导得相当自然,“可后来越是了解表演,你越是被它的魅力所吸引……廖京臣,这是为什么呢?你难道,活得很不像自己,所以更渴求跳进别人的人生?” 罗凌的瞳仁猛地颤了颤。 “……是的。”他的眼眸短暂聚焦,又再度涣散,“我活得,我太累了,我不想这么累,每天装成别人喜欢的样子,做乖宝宝,做最优秀的学生,我要优雅,要上流,要体面,我简直不像个活人。要是我能拥有完全不同的人生就好了,哪怕一小会儿也可以……好想喘气……我只是想,喘口气……” 刚刚还攥紧秦绝的那只手又松开了,挂在秦绝的手上无助地颤抖。 秦绝唰地将它攥紧,非常紧,紧到罗凌哆嗦了一下,面部肌肉剧烈抖动。 “你不能!”秦绝抬高了音调。 她的音量依然很小,可骤然瞪起的双眼和咬字极重的言语宛若长鞭上的尖刺,让疼痛更加鲜血淋漓。 “十三岁,你说‘表演真有趣’,你在搜索引擎里打出‘怎么样才能做演员’。十五岁,你说你想加入表演社,你妈妈很惊讶,你立刻改了口,然后呆在那些你不感兴趣的社团里练习英语口语、下棋、写诗和排版文学报纸。 “十七岁,你说你想去艺考,你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你,你姐赶紧捂住你的嘴说‘这话可别让父亲听到’,你犯了倔劲儿,居然就这么直接冲进父亲的书房——你甚至没有敲门——然后问他你可不可以走艺考这条路,当时你父亲是什么表情来着?我忘了,你还记得吗? “啊~啊,不管他,总之,我们都晓得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顿不怒自威的批评,你就承担不起你爸爸眼睛里失望的分量。你又变乖了,你老老实实地背书、做题,你考上了一个好大学,京樾大学,非常优秀,你是廖家最出色的孩子,父母以你为傲——” “别说了……!”这下罗凌的嘴唇也打起了颤。 秦绝丝毫不停,用一种咏叹调的口吻娓娓道来:“京樾大学,多好的综合大学,它有你梦寐以求的艺术学院,有你渴望学习的一切课程,它甚至有你一直心心念念的机会和舞台——哎,你一定知道戏剧社吧?” “瞧瞧我在说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戏剧社的招新每每总是最高调的,是的,它的成员各有特色,但最亮眼的永远都是俊男靓女,像你这样英俊的小伙子,正适合去那种地方,你的相貌你的口才你的态度你的学习能力,哦,能让你越众而出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太多太多了,你清楚只要你加入了他们,你一定会成为那些出挑的成员里最最出挑的那一个。” “但,”秦绝话锋一转,“你的志愿不是自己填写的,你连见到它的资格都没有。你学金融,你在远得要死的商学院,你进了学生会进了外联部,你甚至破格当上了部长。” “那年你十八岁,你对自己说错过一年不要紧。” “然后大二了,你在行政楼和教学楼来回打转,像一头拉磨的驴,你忙着处理校长助理的职务,忙着带领同学们做大学生创新创业项目,你明明收到了齐皖的邀请,可那天你太忙了,大礼堂的舞台上演着戏剧社筹备了一年的剧目,你就在大礼堂的后台,却看不到一点儿,哪怕连台词都听不连贯——你还要随时接打电话呢。” 秦绝发出一声比起遗憾,更似嘲讽的叹息。 “现在你大三了,上学期已经过了一半,你假惺惺地给戏剧社准备的新剧本写点评和感想,用最忸怩的小姑娘都说不出的拐弯抹角的话去试探他们的选角。你的勇气和胆量没有一丁点儿的进步,它们被压得死死的,仿佛被印章夯实了的一团软趴趴的烂泥——印章上刻着廖鸿靖的名字。” 罗凌没再出声制止秦绝的风凉话,他全程死死咬着嘴唇,似是在以此抵抗胃酸上涌的不适。 “唉,然后这时候你认识了一个人。她和你活在两个世界,你们一点儿也不相像,你早先是不愿意被这样的人侵犯个人世界的,你讨厌那样,可事与愿违,有些强制的东西让你们走在一起,你不得不面对……” 罗凌不知不觉弓起了脊背,双眼紧闭。 他太难受了,出于自救的本能,他心里的一小块地方正猛烈地叫喊着“醒醒!你是罗凌不是廖京臣!”,但秦绝的这番话把那点喊声拉扯得更响亮更密集,以至于罗凌快要听不清它们究竟在说什么。 这时候你认识了一个人…… “茸茸”,还是,秦绝? 她和你活在两个世界,你们一点儿也不相像…… 流量明星和实力演员本就不一样…… 你早先是不愿意被这样的人侵犯个人世界的,可有些强制的东西让你们走在一起,你不得不面对…… 是《心影链接》这部剧让我们有了交集…… “渐渐地,你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这个人,她怎么能轻易看破你的伪装,直接触碰到你的内心?” 看破伪装,触碰内心…… “同时她活得又那么简单直接,一就是一,二就是二,喜欢就是喜欢,难过就是难过,害怕就是害怕,开心就是开心。天知道你有多久没能这样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感受了,哈哈,或者说,你现在还有这项功能吗?你做不到像她那样有话直说,你甚至不敢面对内心真正的自己……” 活得那么简单直接,能够直白坦率地说出想说的话…… “你被她吸引了,真糟糕,人一旦遇到了自己理想中的那个人,从此就再也割舍不掉那个形象。特别是在你发现你周围的一切都是你父亲规划好的‘舞台’,太多的演员戴着面具围着你,他们都是虚假的演员,只有你是真实的小丑之后。你环顾左右,只有她,只有她一个,她那么特殊,唯有她毫不功利,不是为了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她甚至反哺给了你更多……” 理想中的人……独一无二,毫不功利……反哺更多…… “你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你们愈发交心,愈发亲密,你明白这样的日子明明不会也不该持续太久,可这种感觉太好了,于是忍不住贪心起来,自欺欺人,觉得这份美妙的幸福还能更久一些……直到。” 那只不知不觉丧失了存在感的手再次握紧。 罗凌猛地睁开眼睛,眼里是种被刺伤了的惊恐和抗拒。 “直到这天,一只手摇晃着你的肩膀,摘掉了你的眼镜,把你从这场美好的梦里拖了出来。齐皖告诉你,你父亲在等你。” 秦绝的声音越来越低,迫使罗凌必须集中百分之三百的注意力去听她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字。 “你突然想起来了,明年你要出国留学,大三这一年是你最后一次登上戏剧社舞台的机会。你也的确拾起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勇气,用你那迂回的、委婉的方式来试探父亲的态度。你们正在进行拉锯战,一点儿都马虎不得。此时他在找你,毫无疑问,这将是又一场没有硝烟的严峻战争。 “你必须去,不去不行。你浑浑噩噩地走在路上,脑子里还是她的模样。在这一刻你的理想和你的另一位理想都不属于你,你控制不了,你无从插手,无从帮助,无从知情,你眼前晃过了太多惨烈的画面,往常看着好笑又可爱的抹泪嚎哭在这时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你知道她现在无助到了极点,而这份无助是你和你的突兀离开造成的,你再次扔下了她,让她孤零零的,你甚至没办法补救哪怕一点点。 “更糟糕的是,你要来到书房了。 “你是了解你父亲的,那个男人拥有疯狂而偏执的掌控欲,他好爱你,爱得你透不过气。你脑海里浮现出那些‘虚假演员’的脸,张言,陈一娜,校长,王叔,还有很多很多,他们都是他安排好的NPC,陪你做任务,陪你过家家,这里面只有你和她才是真正的活生生的玩家——假如除你之外的那位玩家被你父亲发现了,又会怎么样? “你感觉到你的手指尖开始打哆嗦,你的嘴唇也在飞快地变干,水分就像你的信心,先前还算丰沛,此时却逃得脚不沾地。你难以想象如果廖鸿靖发现你在偷偷打游戏,在网游里有了自己的朋友、同伴甚至,甚至暗恋的对象的话,他会做些什么。 “比她浑身是血倒在地上,惨兮兮的、连抽噎都发不出来的更可怕的画面出现了。 “你承受的煎熬就这样又多出一重,然后,注意,然后你在短短的十几秒里意识到你得藏好,必须藏得天衣无缝,才能让你那老鹰一般的父亲移开他锐利的目光,才能保护好她和你的理想——尽管她这会儿也正处于极端的危机之中,她那么、那么的需要你在她身旁。 “说实话,你有点想吐。 “但你不能这么做,你要露出妥帖得体的笑容,你要冷静地、镇定地走进书房,和椅子上的男人展开一段面带笑意的对话。你们相互试探,或攻击或防守,仿若在打一场事关生死的乒乓球。乒,乓,乒,乓…… “对面人似乎讶异于你的沉稳,又欣慰于你的成长。他隐隐约约松了口,竟然开始主动找你聊起戏剧社的事。老天爷,你有多久没遇到过如此直截了当的机会了?可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你的左耳是父亲含着笑意的问句,你的右耳是她的啜泣和哭声,人居然会陷入这种两难的抉择,你要爆炸了,你疯了一样地想飞回她身边,可这是不可能的事,于是你强压着焦急、担忧、心痛、愤怒、烦躁等一串又一串情绪,控制住你想要呕吐的胃和好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扼住的喉咙,你继续与面前的男人交谈,天晓得你颤动不止的手已经在他看不见的桌下绷出了青筋—— “你到底还是做到了,真是一如既往的优秀。 “面对他的陷阱,你灵巧地用另一些话术掩盖,你一向精于此道,用虚假的目的隐藏真实的目的。你对他说离开校园之前你需要一场精彩的表演来维持住自己的曝光度,这也是一种无形的基于人气的威望,对日后你归来再与校友合作有极大的助力——一场公开的、盛大的年度戏剧表演无疑是个绝佳的谈资。 “你尽可能将这件事描述得功利,即使它实际上纯粹极了,纯粹到只是‘你喜欢,你想做’,但大人不爱听这种话,他们爱听那些有用处的、有意义的东西,这会让他们觉得你是高瞻远瞩的,并没有在无的放矢,像个小孩似的耍着任性又幼稚的脾气。 “你的方法起效了,大人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松动的迹象,这无疑是个很好的预兆,可你高兴不起来,近在咫尺远在天边的地方还有一个最特别最干净你最在乎的小姑娘在受苦,你不知道她挨了多少打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泪,你无比清楚她平时擦破一点皮都忍不住泪汪汪的,那样柔软的小家伙该被呵护着坚守后方而不是直面前线,你知道,你都知道—— “你心里的不耐烦越来越重,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需要你,快回去救她,你心急如焚,简直怀疑自己再呆在这座吃人的书房里会忍不住变成一只蛮横暴躁的西方龙并猛然拍打翅膀喷出一团火,快点儿吧,你心焦又心慌,终于,终于!你脱身了,可你还得假装无事发生,用从容礼貌的步伐缓慢地离开这片该死的地界。你在走廊上也不能快步行走,因为智者永远不能袒露他的软肋,来之不易的胜仗绝不可以毁于一点小小的可疑的端倪。 “就这样你走下楼梯,穿过层层人群,回到原本的地点。谢天谢地你的眼镜还在那,它好端端地在椅子上放着,指示灯还闪着光。你此时才开始控制不住发抖的双手,你用尽全力,动作几乎可以说是异常狼狈地把它们戴上,然后——” 话语戛然而止,秦绝松开了手。 这只手反手一扳,将近乎精神涣散的罗凌调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在他后背轻轻地推了一把。 “来吧,迈开步子,像刚才去书房那样。” 秦绝跟在罗凌旁边,犹如一位技艺绝伦的木偶大师,带着她脸色惨白满头冷汗的木偶在周遭人群惊惧交加的注视下走进演区。 孔钧愣住了。 “这——” “跟组化妆师在哪?快点补妆。”秦绝斩钉截铁地说道,“罗凌今晚不舒服,快点拍完他好休息。” 又用那种圈内人都懂的口吻补充一句:“太敬业了这孩子。” 孔钧顿时觉得自己懂了一切,秒秒钟露出上道的神情:“明白明白。” 接着抄起大喇叭:“各部门就位!快点就位!” 这场戏由几组镜头构成,饰演廖鸿靖的侯春源听从指挥坐进书房,饰演齐皖的演员同样早早等在一楼,看见罗凌和秦绝同时进来的时候他也各方面地惊了一下,实在是秦绝给人的既视感如同一个领着“作品”大摇大摆展览示众的变态调教师。 然后这个怎么看怎么不像好人的家伙一路指引着罗凌坐下,戴好眼镜。 “等等,最后一句话。”秦绝对齐皖演员知会道。 “嗯嗯嗯,您请,您请……”演员局促且害怕地往后退了两步。 秦绝遂神态自如地俯下身,一只手“啪”地按在罗凌肩膀上,用力捏了捏,然后才拿方才开启对话的那副冰冷的口吻道: “噩梦还没结束,廖京臣,现在你要走马灯了。” 罗凌嘴里迸出一声细微的崩溃的动静,但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仿佛这是这具身体里仅剩的一点“罗凌”的意志在回应秦绝的嘱咐……或者说吩咐? 交代完一切的秦绝,深藏功与名地离开了房间。 留下齐皖演员一后背的冷汗。 “各部门!!各部门!!!”孔钧的吼声唤回这位可怜演员的注意力。 他赶紧小幅度地甩了甩头,退出门外,站到之前就已踩好的初始位置点,收拾心情等待开拍。 “准备!” 孔钧的手高高举起,“三!二!一!……Action!” 8100+,6.12,6.13,6.14和6.15的更新。 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这段不适合断章,再写点。好感觉这段可以(一抬头)woc怎么八千了? ------------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第五集拍摄(下) 秦绝没有离得太近。 她默默退到了人群外围,耳朵分辨着演区里侯春源与罗凌你来我往的对话以及孔钧时不时的“卡”,手上反复翻动着简装册子的某几页,这是她自己打印装订出的《心影链接》原作。 魔改归魔改,编剧倒是没有把剧本变成纯粹的原创,随着廖京臣和姜榕现实和网游里的接触越发深入,改编剧与原作的情节也愈发趋同,今天拍摄的这场重头戏就是原作的经典桥段之一,是书粉高呼过无数次的名场面。 有如此庞大的观众呼声,资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秀情怀和刷好感的好机会。而既然资方明确表示这段得拍得出彩,演员得有高光,总导演孔钧自然也不敢怠慢。 改编作品就这点好,优秀的地方有原作者现成的作业可以抄,秦绝看过孔钧的分镜本,质量之高哪怕是蒋舒明过来也要点点头赞一声漂亮,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会拍毁——只要演员够给力,这场戏就烂不了。 侯春源是老戏骨,可以放心,罗凌的状态同样在短时间内被秦绝以颇为极端的法子提了起来,不说有多惊艳,但跟前几集的表现相比,起码质变是有的,秦绝在场外淡然而自信地等待最终拍摄成果。 她不认为罗凌会有心理问题,这小家伙的耐受力比想象中要强得多。而且一定要说的话,秦绝刚才所做的一切并非单纯地引导罗凌进入角色,她其实还在帮助他寻找舒适区。 别说罗凌,任何一个有三五年工作经验的职场人都应该有过心里不断复读“tmd好烦好恶心好生气”但表面仍然堆出温和笑容应对难搞客户的经历。既然罗凌在廖京臣面对王总那段能充分发挥舒适区效应,把圆滑老道的“小大人”演得如此得心应手,那么秦绝相信这里他也一定有充分的素材可供输出。 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在镜头前复刻一遍,并不算太难。 唯一要注意的是,复刻的时候他得记着自己是廖京臣,不是罗凌。 秦绝承认她有夹带私货的部分,譬如“廖京臣父母在他小时候带他去国家大剧院”这几句,实际上这是原作的人物背景设定,《心影链接》的剧本里压根没写,可以勉强算作“课外内容”。 然而,没写本身就很有问题。 原著因为开篇即带“娱乐圈”的子tag,不论是影帝廖京臣和新人演员姜榕都诞生在设置好的环境下,哪怕作者不加“廖京臣幼时偶然对表演产生兴趣”和“姜榕最初其实是为了尽快给家里挣钱才选择的进娱乐圈发展”这些前情提要,读者也会默认这是在娱乐圈背景发生的故事,男女主角是相关职业再正常不过。 可改编成剧之后,最不该偷懒的地方编剧反而偷了懒。娱乐圈的大框架魔改成了大学校园,姜榕对表演无感,最早是被室友甘晓瑜拉着进的戏剧社,这还堪堪说得过去,廖京臣则没有半点前因,直接切到书桌抽屉特写镜头,用历年笔迹讲述他是多么的想上台演戏却屡屡被阻,看着惨是惨,却始终没有说明他到底为什么对表演这么执着。 简直莫名其妙,属于是直接把“反正廖京臣就是喜欢演戏想当演员”的这个设定怼到了观众脸上。态度突出一个: 你就说你接不接受吧,不接受别看,既然看了我们就默认你接受了哈。逻辑?别细究逻辑,我们是不会给你解释的,那么较真干嘛?真没必要。 秦绝兀自高血压,但优秀的职业素养使得她不想让认真看剧的观众也跟着高血压,所以就算她动不了剧本,她也要把这些构成角色心路历程的基础信息灌到另一位演员罗凌的脑子里。 甭管最后能不能表达出来、传达给观众,至少撬开罗凌脑壳往里塞原作设定的这个举动会让秦绝获得一些总比没有好的心理安慰。 反正又没坏处。秦绝知道罗凌根本没看过原著。这小孩功课实在落下太多,能补点是点。 一面留心着演区的动静,一面将这段戏码与原作剧情相互对应印证,时间在秦绝的一心二用里飞快流逝,转眼已是凌晨三点。 余光瞥见侯春源从人堆里走出来,秦绝收好手里的东西,心知最艰难的那几条戏这是过了。 “侯老师辛苦了,快回去休息吧。” 秦绝说着朝某个方向扬扬手,侯春源到底也是重要配角,剧方的生活制片有配一个生活助理给他,秦绝帮着把助理叫了过来,让他带侯春源乘车回去。 既然跟廖鸿靖的对手戏已经全部结束,那剩下要拍的只有…… 秦绝抬腿走近演区,今晚不知是不是罗凌有过吩咐,场边没有他的助理拥成一团时刻待命,地方比以往宽敞许多,倒是给了秦绝随意进出的空间。 “嗯?很棒的长镜头。” 秦绝淡淡笑了一下,掌镜的摄像师此时在拍廖京臣从书房里快步走出、回到原处的那段戏,厚重的斯坦尼康设备自带安全感,罗凌的表现同样不错,遮住上半张脸能看到温和假笑,遮住下半张脸能看到一双蕴着烦躁和焦急的眼睛。 “卡!”孔钧一声令下,摄像师顿了几秒,快速退后,在边上卸装备。其他人则在执行导演的指挥下小幅度地转移阵地,两台固定机位迅速架起,或许是即将拍摄最后一场戏的缘故,弥漫在工作人员间的气氛少见的有点振奋。 与这股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坐在椅子上的罗凌,他很安静,眼睑垂着,没去看任何人,任由跟组化妆师补妆。 “好了吗?各部门准备!”孔钧忙活到现在嗓子也哑了不少,没举喇叭的另一只手此时拎着罐能量饮料。 秦绝提起精神。 罗凌当前要拍的这条是她那边还没拍的部分,内容是“廖京臣急忙重新戴好眼镜回归网游,一会儿后游戏眼镜突然电量耗尽,自动变形,从他脸上脱落。廖京臣脱离游戏,接住变回了手环的游戏启动器,另只手捂住整张脸,止不住地剧烈呼吸”。 这只是现实part,加上秦绝的网游part,整体呈现或者说观众到时看到的就会是: 廖京臣戴好眼镜,“惊宸”断线重连,千钧一发之际英雄救美顺带一个大杀招清场,接着“茸茸”扭过头,看到她脸上表情的那一霎,情绪压抑到极致的廖京臣被彻底击溃,他俯身想去吻她,然而在两人嘴唇相触的前一秒,廖京臣的游戏眼镜电量清零,当即关机。 第二次意外像一把枷锁,铐住了廖京臣的失控,唤回了他的理智,也同时让他再次被种种情绪塞满。 多年养成的习惯令廖京臣忍不住反省、谴责自己竟然行动先于理性,做出了如此反常的举动,但与此同时,他那歉疚的、懊悔的、羞恼的、怯懦的心情和“嗵嗵”直跳的心脏又无比清晰地提醒着他一个事实: 他真的动心了。 罗凌现在要多演的,就是廖京臣被迫退出游戏后动心的这一小段剧情。 按理来说,这里他的确需要看完秦绝的表演,因为“惊宸”激动揽过“茸茸”倾身欲吻的那段和他要演的这段一前一后是接着的,而且接得相当紧密,但从剧组的场次安排出发,相同的妆造相同的布景相同的机位,就算是不要脸的孔钧都不能把这场戏拆得更稀碎——要知道工作人员也是会有怨气的。 因此,此时只能靠罗凌自己想象,然后把廖京臣从戴眼镜到眼镜掉下来的整个过程当成完整不中断的一段戏,从头到尾直接演完。 这样操作其实看似为难罗凌,其实占到了便宜,毕竟秦绝在旁边看着,罗凌接不上的地方有她这位影帝来兜底。 她和唐糯不比罗凌、李静鱼两位主要演员,她们的戏份和通告相对较少,所以剧组排场更自由,更何况没拍的这段戏里扮演其余玩家的群演已经都被“惊宸”干掉了,到时只给她俩折腾就行,拍几个特写和近景镜头很容易,届时发挥绿幕棚的优势,自由地调一调后期打光,一段高潮感情戏即可顺利诞生。 心念流转间,取景框里的罗凌胸膛猛烈起伏,这段孔钧下午去罗凌化妆室讲戏的时候有说过,让他只管伸手捂住脸用力喘气就行,但罗凌今晚的表现饶是孔钧都能看出来非同一般,此时此刻瞧着罗凌(亦或是廖京臣)捂在脸上的手突地像脱力一般向下垂落,孔钧犹豫一秒,还是没有喊“卡”。 秦绝抬了抬眼,唇角微微翘起一点惊喜与欣慰兼具的弧度。 罗凌自己主动加了段戏,很短,镜头里的廖京臣放下了手,他的头半向后仰着,望向天花板的眼眸怔怔出神,挟裹着强烈的执念,又因这份无法达成的执念而感到哀伤和痛苦,这些复杂的感情最终像个融化了的色块堆一样,只剩下大片大片的迷惘。 廖京臣的双眼逐渐聚焦,挣扎与悲楚将迷惘取而代之,显得他孤立无援,异常无助。 他眉头略微拧着,在头颅从后仰到向前低垂的过程里,他慢慢地、无可奈何地闭上了眼睛。 “……卡!” 孔钧恍然回神,下达指令。 摄像师后撤,原本这时候会有罗凌的助理急不可耐地冲上去把他迎出演区,但这次陈亮他们在附近查无此人,反倒搞得场面有些尴尬。 罗凌没让这份尴尬持续太久,他睁开眼,像做了场噩梦似的,先把手环道具放到茶几上,然后撑着椅背站起身来,全程动作并不快,透着明显的疲惫,不过总的来看还算正常。 孔钧心下一松,赶紧喊人给罗凌腾出往外走的路。罗凌有点慢半拍地抬起脑袋环顾了一周,视线掠过秦绝两次才落到这个站在场边的身影,他轻轻地舒了口气,迈步朝她走去。 一步,两步,半分钟后罗凌和秦绝之间的距离缩短到一两米,彼此间已经能够听清对方讲话。罗凌露出疲累但开心的笑容,张了张口,正想说点什么,稍微做作地谦虚两句或坦诚地求一下夸,然而心情的转变直接拧松了那根紧绷的弦,仿佛被启动了崩溃开关似的,他脚下骤然失去气力,还在走着路就踉跄了一下,狼狈地向前跪倒。 啪! 秦绝的右手攥住了罗凌的胳膊,近乎是用拖的,单凭这一处使力便将他整个人稳稳地固定住了。 夜场戏棚里要开灯打光,温度挺高,秦绝的长袖卷到了手肘。罗凌透过缭乱的刘海,首先瞧见的就是她一截迸出青筋的紧实的小臂。 罗凌是独生子,没有兄长,但这瞬间他被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紧紧包裹,秦绝真的如同一位宽厚勇武的大哥,会教他,带领他,保护他。 “秦哥……” 罗凌小声叫了一句,声音虚弱,“哥”字的尾音还没落下,他整个人倏地一蜷,一只手胡乱撑在地面,哆嗦着侧过头干呕。 秦绝叹口气,很是熟门熟路地递上矿泉水和纸巾,不忘先把瓶盖给罗凌拧开。 正在不远处收工的剧组人员被他们这里的突发状况吓了个半死,好在陈亮等人及时地从某个角落窜出来将他们挡在人墙之外,并表示“都离远点,免得空气稀薄凌凌更不舒服”。 罗凌金贵着,璨华娱乐不会舍得他伤到一根头发丝儿。秦绝毫不意外陈亮他们的应急处理专业且迅速,她关注着罗凌的情况,途中瞥了眼其中一位助理胸前别着的反光的微型摄像头,皱皱眉没说什么。 “咳、咳咳!呼……” 罗凌喝了点水,用纸巾擦掉唇边的涎液,蓦地有股起死回生的感觉。 “爽吗?”秦绝慢悠悠地问。 罗凌张张嘴,低头笑了。 “真累。”他语气有点娇气,“但是真爽,难怪会上瘾。” 演戏,好棒! 好喜欢演戏! 秦绝对上那双好似盛着星星的眸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状态恢复得真快,这就又开始摇尾巴了。 “对了,秦哥,我——” 罗凌欢快出声,说到一半看见秦绝的眼睛被他再熟悉不过的反光晃了一下,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扬起的嘴角也僵在那个弧度。 “嗯。”秦绝随意地哼出个音,表示她在听。 “……”大量被抛却脑后的记忆重新占据罗凌的脑海,将他来之不易的纯粹的快乐全部挤占,他的眼神缩了缩,没去回头看不远处陈亮或其他三人的镜头,他太熟悉机位角度,几乎能猜到在他们的相机里他和秦绝是怎样的双人同框画面。 “没,没什么。” 罗凌眸光闪烁,不敢再与秦绝对视,讷讷地撇开了目光。 又过一秒,仿若戴好面具一般,他抿出乖觉的、礼貌的微笑——就像刚才演区里的廖京臣那样——用客气的、恰到好处的、不生疏亦不亲近的语气浅笑着道: “今晚真的谢谢秦老师了,我以前从没想到自己能演成这样。” 秦绝盯着他。 “嗯,再接再厉。”她这样说,“不早了,都尽快休息吧。” 说罢起身,起身前并未扶罗凌一把。 “好的,秦老师也是,明天见。” 罗凌噙着笑,边回应边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抬手拨了拨鬓边发,轻轻拍打戏服上的灰尘,虽然形容略显窘迫,动作却非常优雅,像不慎落入贫民窟的贵公子,举手投足尽是矜持的、与平民迥然不同的高雅气质。 秦绝静静看他演。 “那我先回去了,秦老师路上注意安全,晚安。”过了一会儿,将自己打理得差不多的罗凌妥帖作结。 “嗯。”秦绝不咸不淡地应。 他们就此作别,罗凌回妆造间换衣服,秦绝乘车返回住处。 “阿爸,怎么啦?”接她的是智能汽车,控制智能汽车的是森染。 秦绝呵笑了一声。 “没什么。”她有些懒散地向后靠在椅背上,“就感觉挺没意思的。” 隔了一会儿又道:“罢了。环境如此,人各有命。” “唔……?”森染发出疑惑的动静,倒也没再追问。 智能汽车驶向远方,车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4700+,6.16和6.17的更新。 现在的绝哥:环境如此,人各有命。 以后的绝哥:我特么掀了你这个破棋盘。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这个晚上罗凌不太好过。 绵软的床垫接住了他所有的陷落,体感上貌似很舒适,躺着躺着却觉得躯干四肢悉数嵌进软塌塌的凹陷之中,没有被明晃晃的绳子绑缚,但仍像溺水般动弹不得。 罗凌做了一个噩梦,梦里他坐在办公桌对面,老板椅上的人体型变了又变,脸看不清,唯有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词句蒙着巨大的混响,模模糊糊听不清楚。 紧接着,正在发言的人停下了,他抬手做了个手势,浑浊的泥沙便像雨水似的从半空淅淅沥沥地掉下,掉在掌握着话语权的上位者的身后两侧,黏腻着聚集成堆,渐渐凝成几个人高马大的壮实身影。 他们随即大步向梦里的罗凌走来,罗凌想要站起,想要呐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只是做完才发觉都是徒劳——高大的、如有实质的泥影一把将他推回座位,另一个影子的手臂伸出来,宽大的手掌在罗凌惊恐的注视下覆盖住了他的口鼻。 喘不过气。 罗凌在梦中窒息,在窒息中跌入更深层的梦境。 这次他似乎刚从时空转换门里走出,他变回一只小萝卜头,皮肤没像现在那么白,仅是正常的肤色,他咧着嘴笑,门牙缺了一点,他的手脚都肉肉的,既不是小胖墩也不是小豆芽,只是正常的、健康的、营养还算良好的小男孩的身材。 几可乱真的触觉提醒着他,他不曾含着金钥匙,也绝非一个能用“粉雕玉琢”来形容的可爱雪团子。 他只是普普通通的孩子里的一个。 这时,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空旷的大厅蓦地变成阴暗的蛇窝。那群泥泞的人影再次出现了,罗凌撒腿就跑,他们紧随其后,穷追不舍,然后淹没他、覆盖他。 他们的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漆黑的面具,一个又一个,闪着金光的,刻着笑脸的……这些面具争先恐后地爬上他的脸,在他脸上叠加,越来越厚,越来越厚。 罗凌猝然惊醒。 …… 隔天上午秦绝返回片场,高投资的大型剧组缺什么都不会缺人力资源,是以,哪怕孔钧昨晚拍罗凌的大夜戏拍到凌晨三四点,带得一群工作人员睡到现在还没起,《心影链接》剧组里也有执行导演及另一批人及时接班,顺顺利利地将秦绝和唐糯最后剩的那点第五集戏份全部拍完。 “秦老师辛苦啦。”离开前化妆师笑盈盈地祝贺道,“恭喜电影获得好成绩~!” 秦绝笑笑点头:“谢谢。” 化妆师提起这个的原因跟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没关系,纯粹是因为今天十月十五号,距《白昼之雨》全国公映已过一周,龙国文化艺术官媒之一,权威中的权威,“精研众影”电子评阅陈列馆在今日开分了。 秦绝对此心态坦然,一整个上午手机压根没解锁根没解锁过,心思尽在拍戏上,倒是家里的卿卿们宛若考生家长蹲等出分,一个个还没到九点便守着研影陈列馆的官方主页疯狂刷新,话题区帖子层层盖楼,那阵仗搞得仿佛晚看一秒点评和分数就会跑似的,有点好笑的可爱。 同样紧张万分的还有某瓣和知名问答软件“秉笔直书”上关注着《白昼之雨》的观众,以及依然热衷于让秦绝自己打自己的斗蛐蛐战力党网民。 这部分人的成分比较复杂,所持的观点和意见亦是五花八门。 有些人片面地发挥所谓的“民族自豪感”,拒绝认可国外给出的奖项,觉得《白昼之雨》能获得“金狮奖”纯属是贺栩投机取巧选对了赛道,这种小众电影正对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的胃口,因此才被捧上高位,放到国内肯定不会有那么高的“政治正确”待遇; 有些人恰好与之相反,认为《白昼之雨》代表龙洲电影时隔多年斩获“四特”大奖,无疑给了海外文娱一记重击,成功向全世界宣告古老而神秘的东方巨龙已然结束假寐,重新屹立于蓝星之巅。《白昼之雨》既已在外扬名,回到国内当然不会遭到冷落,不然岂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说出去多难看。 除却这两大主流看法,另有一些人分别从自己的角度出发,他们狂热推崇四个特级国际电影节,抱有的念头是“都国外了,人家奖项的含金量能差么?”,然后由此得出结论——要是研影给的分低于预期,那正说明我国在文艺作品上的审美发展还远远不如a洲和eu联邦,还有很长的追赶之路要走。 接着这类人又被第四批人反驳:省省你那外国的月亮就是圆的想法吧,还搁这崇洋媚外呢!不过我也感觉研影至少得给点面子,否则显得龙国看不上奥奈利亚国似的,有损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 而像方木泉、许丛柏这些新闻影评相关从业者,以及韩忠等多年影迷,则属于清流中的清流,他们不摆立场、不争吵、不站队,单纯只是期待《白昼之雨》作为一部电影作品会得到怎样的官方评价与评分。 此外,比起《白昼之雨》这部电影本身的争议,有关秦绝个人的论战要少得多。毕竟演技摆在那,说得难听点,就算是矮个堆里拔高个,秦绝的名字写在“最有价值演员”一栏也是毋庸置疑的事。 你可以不喜欢《白昼之雨》,可以憎恶莫森,觉得这个人物真恶心,但要是说这部影片里还有别的演员比秦绝演得更好,哪怕是对《白昼之雨》完全没兴趣的路人走过路过都得评价一句: “骗哥们可以,别把自己也骗了,咱们这边还是不建议睁眼说瞎话。” 至于那些眼巴巴等着评分出来以后好为爱发电将全文翻译到外网,狠狠吹一波“我们龙洲影帝多牛啤”的观众,鉴于他们中的一些人瞧着比真正的卿卿还像卿卿,此处暂且不予置评。 时间回到上午九点整,或闲或忙里偷闲的人们赛博涌进研影陈列馆,一时间,有些呼声响在嘴边,有些呼声憋在心里。 “这么高?!” “这么低?!” ------------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白昼之雨》开分 页面排版如旧,电影海报置放在左侧,右侧是名称和剧情简介。 点击作品名,即可展开影片的基本信息。 【《白昼之雨》】 【类型:恋爱、恐怖、犯罪】 【出品公司:文和娱乐】 【导演:贺栩】 【编剧:穆思思】 【制片人:陆浅山】 【主演:秦绝】 【片长:105分钟】 【对白语言:汉语】 【电影分级:R15+】 …… 这些众所周知的内容被匆匆略过,一部分急性子的人径直滑动到最低端,查看《白昼之雨》的综合分数,但更多的人选择首先阅读研影陈列馆给出的一句话简评: 痛心变态成长,警惕同态复仇。 仅仅十二字,却让看过方木泉影评的观众都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露出一副揪心神情。 不愧是龙国官媒,永远都是这样字字珠玑。 再往下看,字数稍长的评语如是写道: 缺乏联结,所以虚无;缺乏关爱,所以庸碌。只教不育,所以走入歧途;多方缺位,所以深陷末路。因为缺少给予与接受情感的能力,所以误将快感当情感;因为缺少爱与呵护,所以受害者成为受害者,加害者成为加害者。《白昼之雨》,深刻揭露现代人的前半生。每一个社会个体,都在渴求爱与联系。 一百余字的点评看得人微微愣神,不论是专业影评家还是普通电影观众都以为研影陈列馆多多少少会提及《白昼之雨》表露出的校园霸凌主题,结果没想到官媒的切入点更广也更透彻,短短几行字蕴藏着与字数截然相反的庞大信息量,要想理解其中深意,恐怕得静下心来好好地细品一番。 认真者如方木泉和谢青盐等,此时已放下对影片评分的好奇,转而专心致志地琢磨评语。凑热闹的群众则不忘初心,视线匆匆一扫,手指便按向评阅栏下的子项目。 【剧本:75】 【角色:95】 【摄影:90】 【音乐:65】 【造型:75】 【视觉效果:85】 【听觉效果:85】 “……啊?” 急急忙忙看到这的人纷纷傻眼。 “精研众影”电子评阅陈列馆的评分是“5+2”模式。“剧本”自不必提,指的是故事情节和人物塑造,“角色”则更多关注演员演技,“摄影”和“音乐”两项,前者指机位镜头,后者包含电影主题曲、概念主题曲、宣传主题曲以及片内插曲等原创配乐。至于“造型”,这同样是个大项,服化道皆在其中。 值得说道的是视听效果。“视觉效果”这项比较抽象,取景、布景、灯光、剪辑、后期特效等都可算到这一项里,而“听觉效果”不同于“音乐”,对标的是对白和音效这类“声音”,该项主要针对电影的音效剪辑和混音效果。 之所以叫人惊讶,是因为《白昼之雨》的小分堪称参差不齐。 比如,剧本是中等略上的75分,角色却飚到95,这是何意啊?是在暗示秦绝凭一己之力靠神之演技强势带飞整部电影吗? 再比如,摄影明明有90分,视觉效果的分数却不升反降,这又是从何说起? 再再比如,音乐只是仅仅及格,可听觉效果居然有85,硬是超出音乐二十分,同样都是听个响,二者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 一路看到此处,资深影迷已经能一边迷惑一边大致算出《白昼之雨》的综合得分。虽说研影陈列馆采用的是去高除低的平均分算法,不过除了上面的“5+2”小分之外,电影的社会反响、首周票房等也会在一定程度上计入评分,并不是把上面七项分数简单相加再除以七就能得出最终结果。 此外,尽管官媒不会公布分数加权细则,但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白昼之雨》有“金狮奖”和“金珠奖”两尊重量级大奖,“四特”级别奖项的数值权重一定不会低,在现有分数上再加个十分、二十分什么的,绝对不稀奇。 抱着这个想法的人接着往下看,马上就被隔空噎住。 【综合分数:91】 Emmm…… 全国各地关心着《白昼之雨》评分的观众再次齐刷刷地换上一张便秘脸。 这个分,你说它高吧,确实高,印象里上一次在90分上下徘徊的龙国影片还是三年前官方出资拍摄的教育类电影《大梁山》,其次便是去年88分的政治电影《红钟》。 然而不知为什么,看着《白昼之雨》的91分,总觉得多出来的那个1怪膈应的,你就不能四舍五入一下变成95吗? 许多人开始在脑内胡搅蛮缠。 “可恶!怎么有点不甘心呢。”为《白昼之雨》写过影评的那位贺栩老粉暗暗嘀咕,“好吧,91分也已经相当高了,三年来的头一遭……不行还是有点介意……” 他嘟嘟囔囔地截了个图,随即指尖下滑。 有预料之外,自然也有意料之中。 【最有价值演员:秦绝】 “令人钦佩的敬业,超乎寻常的热忱。与痛苦相对称的清澈,与绝望相均衡的坚韧*。秦绝,新生代惊才绝艳的青年表演艺术家,祝你在未来的演艺生涯中继续取得圆满成功。” “啧啧,太会说了,夸得好!”贺栩老粉连连点头,手指特地在“继续”两个字上按了按。 多细节的词儿啊,想想也是,秦绝凭借《白昼之雨》男主角莫森一角摘得“海明珠”桂冠,确实称得上圆满成功。 哎,希望这位演员能继续圆满成功下去吧! 贺栩老粉一时之间有些感慨。他对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节奏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觉得我们龙国有优秀的作品和优秀的演员得奖了,这就是好事。 有啥可辩的,好就是好! 这么想着,他咂咂嘴想切到飞讯,把刚才的分数截图发个朋友圈。但在页面被切走之前,他感觉自己好像眼花了一下,下意识“嗯?”了一声停下手。 “这是什……啊?” 贺栩老粉定睛一看,原来他没有眼花,“最有价值演员”下面的“特别感谢”一栏里,赫然也写着秦绝的名字。 理由简短有力,像贺栩的手笔: 【没有秦绝就没有这部电影。以上。】 *引用自勒内·夏尔《筛分机》 ------------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全网霸凌秦绝” 研影的官方定音解决了一些关于《白昼之雨》的争议,同时带来了新的辩论话题素材。 【好久没看见这么大的分差了】 【其实仔细一想还是合理的。《白昼之雨》三人组和莫森的剧情割裂严重,往好了说是正常人与异类的对比,往坏了说就是有强行拼接的嫌疑,前者是90分水平,后者勉强及格,研影馆折中一下来个75分我毫不意外】 【突出一个中庸是吧】 【附议楼上上,我也觉得不难理解。这么说吧,莫森那个角色,换一个演员来演能有最后的超强催泪效果吗?剧本75角色95的打分很中肯。】 【音乐那栏感觉给得太高。《白昼之雨》基本都是自然环境收音,根本没有几首曲子】 【不啊???我最纳闷的就是音乐这栏了。合着秦绝那首《僕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白唱了呗?】 【楼上清醒一点。。。那是秦绝自己的歌,严格来说跟《白昼之雨》电影官方是没关系的。。。没记错的话官V也从来没用这首歌宣传过】 【咦,不懂就问,那首歌和秦绝有什么关系?】 【来人啊,上科普!】 【来了来了[视频链接:《白昼之雨》拍摄期间秦绝街头演唱片段][专栏链接: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后面那个字多,晕字的听歌就好】 【今天闲着没事查了查研影视觉效果那一项的评分细则,破案了,视效没有摄影的分高估计是因为《白昼之雨》到底只是现代都市片,没什么酷炫的后期特效】 【讲真的,一个现代背景的电影视效分能有85已经高得不得了了,四月份上映的仙侠电影《玲珑传》视效也才80分】 【+1,个人感觉是莫森杀人的片段还有平行剪辑那段在提分。PS.不是粉,但贺导说这部片子都靠秦绝我很认可,《白昼之雨》几乎所有看点全在秦绝身上了】 【无法反驳】 【确实,这电影没了秦绝是真不行】 【按照这个思路,造型75分估计也是局限于题材背景,没啥好说的,认可研影馆的看法】 【看来看去果然还是摄影小分完美符合预期,老爷子最拉胯的时候这项都没低于80分,乐。】 【这可是两度摘得金狮奖的国际名导,你以为跟你闹呢#滑稽】 【刚刚看到小采访,研影官方说《白昼之雨》听效分高的原因是评审官们一致欣赏贺导在收音和配乐上的留白】 【合情合理】 【由此可见做减法的重要性】 【分享一点有的没的:秦绝已经连续两次登上特别感谢了,从去年到现在他一共参演了两部电影,两部都是特别感谢,这是否也算一种荣誉蝉联。】 【……?秦绝居然只参演了两部电影?为什么我印象中他作品还蛮多的#问号#问号】 【笑死,我们《娱乐实习生》的含金量!(真的很好看,没看的快去补——)】 【标题无关,倒个垃圾。[以下内容已折叠,请点击展开查看]我真tm服了,快递怎么能慢成这样啊,早知道加点钱换秦一物流了,《百年光影》现在都没到我手这合理吗?】 【这很河里.jpg拍拍楼上的大兄弟,我的快递也卡在半路呢,大家都一样】 【为什么不能学学《迷影人》发电子刊】 【嗨呀老牌官杂,正常的啦】 【听说《百年光影》的销量爆了,还在紧急补货。你别说,平时没觉得秦绝粉丝体量有多大,这么一看购买力倒是不弱,不说一线水准,起码也够小一线水平吧】 【别小看我们影迷好吗!追星是啥真不熟,但“海明珠”影帝的采访我必拥有一份(狗头叼玫瑰】 【???前面的,就是你在跟我抢杂志是罢!#怒】 【提到《百年光影》,不得不说从秦绝的采访里能看出他对角色和剧本的理解很有见地。我看今天很多观众朋友都在说研影馆的评语太深奥了看不太懂,也有质疑“‘缺少爱与呵护,所以受害者成为受害者’这句倒是能明白,可加害者凭什么被洗白?”的,有这类疑惑的朋友,我觉得你或许可以看看秦绝的采访,不想剧透,内容放楼中楼了。】 【[回复]《百年光影》里秦绝有一段说得非常深刻:“如果何冶能在足够的爱和关怀下长大,他就不会追求欺负别人而得来的快感。往往正是这种缺爱、不被关注、不被尊重的小孩,才更想要以极端的方式从他人身上汲取自己所需的存在感。”】 【[回复]此外秦绝还说,他很开心能看到大家关注校园霸凌现象,只是目前为止的大多数人(很惭愧,也包括我)似乎都更习惯从被欺凌者的角度分析问题,比如他们本身性格比较懦弱,或者老师家长没能及时参与调解之类的,却很少有人去关注“为什么霸凌者会成为霸凌者”,“霸凌者的成因是什么”。】 【[回复]我想了想感觉的确是这样。《白昼之雨》在莫森身上展现了从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转变,这是我们都看到的,但同时我们又会默认何冶在里面起到的是“剧情工具人”的作用,就会想着“是他欺负莫森所以莫森变态黑化了”,可实际上,何冶为什么会成为霸凌者也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回复]做个不恰当的类比,现在大家经常呼吁“比起禁止女儿夜晚出门以防止被侵害,不如先约束好儿子让他不要去强暴别人”,这个道理放在校园霸凌里我认为也同样适用。就像秦绝说的,一个不缺爱、三观正常、家教良好的人通常没有通过暴力行为获得精神快感的必要。保护受害者当然没错,可要是能从源头遏制住霸凌行为岂不更好?】 【[回复·回复]确实,确实……你和秦绝都好会讲,学到了……】 【[回复]有道理,不止莫森和何冶,田刚也是,如果他接受的教育和耳濡目染的家庭环境能给予他足够的爱和勇气,我想他当年肯定不会对莫森袖手旁观】 【[回复]啧,秦绝好清醒,他这个年纪能这么冷静全面地看待问题真挺难得的。唉楼中楼看得我也想买一本《百年光影》了,感觉干货很多的样子】 【[回复·回复]可以买,买了真不亏。秦绝的采访虽少但精,我记得他以前也上过一本杂志来着,内容同样很充实,就是名字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我去搜一搜】 【[回复]我靠原来还有这样的思路,这么一看研影馆的评语果然是next level啊,里面每句话都能对应得上电影里的人#大惊#大惊】 【[回复·回复]没错,特别是最后一句,“每一个社会个体,都在渴求爱与联系”,不说电影开头空虚迷茫的田刚和想谈恋爱的王大力,就连莫森和何冶也是这样的,只是他们的方式不正常,人毕竟是社交性动物,需要和这个世界拥有联系,需要朋友亲人爱人,需要存在感……】 【看完楼中楼,心想楼上你怕不是特意来某瓣评论区底下给《百年光影》带货的吧(开玩笑的),现在我也想去买一本了,有没有人给我一个网购链接?】 上映一周,《白昼之雨》原本略有下降的讨论度因着研影陈列馆的评分再度回升,谢青盐的影评和其他影迷的剧透亦是引得诸多观众对秦绝这一期《百年光影》产生兴趣,接连跑去官方网店下单。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腾出时间阅读以文字采访为主的电影杂志,与“《白昼之雨》研影开分”同一时间进入大众视野的,还有一个竖屏拼接短视频。 常玩社交软件喵影音的用户对这种视频很熟悉,它最早的形式是reaction,比如A发了一条视频,B录制自己对该条视频的实时反应,然后将A的原视频放在左侧,自己的reaction放在右侧或右下角,由此导出一条新的视频,发布在平台上。 后来有人开发出了新的玩法,变成“A说一句,B在旁边捧哏一句/杠一句”的搞笑拼接模式,再后来大家从视频内容入手,从接话变成接头/接四肢,比如A出镜一颗头,B出镜身体,拼在一起上演另类“双簧”等等。 这种隔空套娃传到音乐区之后,又有人上演隔空合作,A弹琴B唱歌C吉他D贝斯等等等等,视频里的人越来越多,观众也瞧着有趣。 紧接着更多网红从中获得灵感,“隔空拼接共演”也开始了。 这类视频操作起来非常容易,技术含量低点的,先放某某演员在某电影或某电视剧里的单人片段,再放自己或含泪或微笑或歇斯底里的表演片段,两者前后剪辑到一起,就产生了该博主与该演员合作演戏的效果。 当下火起来的正是这样一条短视频。 起因是几天前《迷影人》公开了秦绝试镜《白昼之雨》时的视频,在视频里,秦绝恰好做的是一段无实物表演,既没有道具,也没有对手演员,在善于把握机会的人眼里,这无疑是一段绝佳的视频素材。 人称“四马哥”的“72线龙套演员马骉”就抓住了这个热点,他确实在剧组跑过几年龙套,演技不错,只是膀大腰圆的形象注定不能成为主演,于是在几年前趁着风口当上了整活网红,平时拍拍视频,搞搞怪,一来二去也在喵影音上积累了近千万粉丝。 《坏了!原来当初霸凌秦绝的竟然是……》 极具噱头的标题,点进短视频一看,原来是一个经典的拼接共演。在视频里,马骉扮演的正是那个“看不见的霸凌者”,他在视频右侧,面朝左边拳打脚踢,时不时还吼两句台词,而视频左侧放的正是秦绝的试镜片段,一左一右情节接得刚刚好好,特别是里面马骉揪着领子把秦绝提得差点双脚离地的画面,拼接得这叫一个丝滑。 因为秦绝演得好,所以显得和她搭戏的马骉也演得有滋有味。 再加上拼接短视频自带的整活趣味性和网红马骉本人的粉丝量,这个视频刚发出来立刻就火了。 火了,马上就有人跟风。 第二个视频立即诞生,这位跟风者演技很烂,但架不住他会画画,在短视频里,他用粗糙的简笔画线条把秦绝当时“被按进洗水池”的那个不存在的洗水池给补充了出来。 涂鸦似的笔画很假,不过要的就是这份假,越假越有趣,于是这条视频也火了。 跟风的用户越来越多。 相关的视频投稿也越来越多。 然后不知道从谁那传出来了一个词条,#全网霸凌秦绝#,大家一看词条,再点进词条看整活视频,顿时嘎嘎乐。 【太惨了!!秦绝做错了什么!#笑喷#笑喷】 【看来看去还得是四马哥,其他博主的拼接都太敷衍了】 【秦绝好会演,牛逼】 【当时爷在《白昼之雨》的试镜现场看到过这段表演,秦绝和对手演员的配合非常精彩,只可惜后来《迷影人》只放出了秦绝的CUT,没能看到完整的表演十分遗憾,感谢四马哥放出了完整的试镜片段,让爷可以重温,爷非常感动#玫瑰#玫瑰】 【笑不活了,又到了爷最爱看的删减环节】 【。。。真觉得很尊重人吗?四马哥要不还是真去四个马得了#黄豆流汗】 【我看你要不去四个马得了#黄豆流汗,你咋不去问秦绝当时为啥要演这么一段呢?管天管地你管人家拉屎放屁#黄豆流汗】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有新的视频了,大家速去![跳转链接]】 【四马哥偷懒呐!怎么不把被秦绝反杀的画面放出来?#滑稽】 【就是就是!兄弟们谁拍了反杀踹我一下,想看】 【秦绝:想看去看《白昼之雨》,在喵影音里瞅啥】 【乐死】 【真会演啊!!!秦绝你是这个#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呜呜姐妹们谁懂啊@德斯蒂妮东北分妮,妮姐这条演得好像霸道御姐调教可怜小奶狗!甜死我了都给我看!!秦绝怎么跟谁都有CP感呜呜呜呜呜好好磕!!】 4000+,除今天(6.23)外补了6.18的更新。 ------------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我秦绝有爱人了,玩笑自重。” 这件事传到秦绝耳朵里的时候已是次日下午,家里一边因为今晚将要播出《心影链接》第四集狂喜乱舞,一边因为“全网霸凌秦绝”的词条和曲解本意的改编吵得昏天黑地。 秦绝刚点进家里就被话题区反复上涌的帖子糊了一脸。 仔细看了看,她对最初那条“万恶之源”的短视频倒没觉得有什么,马骉能成为大网红并非偶然,他虽然蹭热点、追流量,但高质量整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得出来的,起码在那条视频里,秦绝能看出他的演技和努力。 至于卿卿们生气的点主要有两个,一是跟风从众的人太多,本该被严肃对待的校园霸凌话题惨遭娱乐化,显得秦绝辛苦演的电影一朝失去意义;二是当她们去那些刻意搞怪的视频底下提出这一点的时候,反而会被人以“煞风景”为由不客气地反驳回来。 更有甚者,网上还有些乐子人故意想看她们这些秦绝粉丝破防,于是变本加厉地折腾那段试镜视频,鬼畜、P鬼图等等,但凡有人觉得不适,他们反倒嘻嘻哈哈地说“你急了你急了”。 就为着这事,家里已有许多卿卿被气哭,不知念叨过多少次的“到底能不能建个反黑站啊真受不了了”等话题也被再度提及。 除了这部分以外,还有一小撮卿卿被“德斯蒂妮东北分妮”带头搞出来的改编调教剧情恶心到,只是被恶心的人有很多,爱看的人也有很多,于是又一个新的争论点出现。 要不是秦绝在家里发了条动态说今晚直播看《心影链接》第三集和第四集,恐怕整个话题区还会像刚从兜里掏出来的耳机线似的,被各种吵架缠成一团,乱七八糟解也解不开。 【好好好,还以为不会有reaction了呢,原来是连看两集!】 【啊真的不是及时出来回应么……突然很难过是怎么回事,明明跟秦老师没关系但每次家里一乱还是得他出来平息事端(所以我说你们能不能去外面吵啊啊啊啊骑脸正主烦死了!!)】 【。。。你以为你括号里的不算在吵么=。=】 【真正的佛系卿卿:啊?咋了?又发生什么事了?(捧瓜茫然.jpg】 【啊啊啊啊啊阿绝哥哥!!(飞扑)(中途刹车)(整理衣襟)(掏出玫瑰叼在嘴里)(魅力一笑)帅哥你好,今晚约吗?】 【收到,等着直播】 【小狼有没有看演老师的长评呀,以前的都有回复来着~(不是要你一定回复的意思,只是随口问一问,比心(`)】 【能不能建官方反黑站能不能建官方反黑站能不能建官方反黑站能不能建官方反黑站能不能建官方反黑站】 【温馨小贴士:觉得一个个手动拉黑太累怎么办,请点击用户中心-设置-观看模式-屏蔽除自己外的任何用户发言√】 【又可以看秦老板复盘了好耶!唔唔最近两天家里有点闹希望你不要不开心……总之两小时之后见啦!立刻先去把作业都搞定诶嘿w】 动态底下的评论数量肉眼可见地持续增长,与最早期相比可谓声势浩大。 时间快进到晚六点半,秦绝调试设备,打开直播间。 早已遵守在门外的卿卿们只见画面由黑转暗再转成淡淡的肉色,紧接着是一片清晰的掌纹。 【晚上好——】 【急急急】 【啊哈哈哈哈有些秦小狼又在玩镜头】 【喜欢这个手掌慢慢离开摄像头的过程www】 【好久不见!(?)】 【想你啦抱一个先】 【这是什么?帅哥,看一眼】 弹幕纷飞,秦绝一手撑脸,另一只手从镜头前收回来,随意摸起一支速写笔在指间旋转。 静静地看了会儿,她垂眼浅笑:“晚上好。” 一条条弹幕热烈地回应着这句问候,至少在刚刚开启直播的这几分钟里,没有见到任何破坏气氛的发言。 “我这个提前量是不是打得有点太多了。”秦绝笑道,“第四集是晚八点对吧?” 【哪里多!!】 【还可以再多点——】 【还要看第三集呢,算下来一点也不多呀】 【可恶,你以前很黏着我们的!你变心了!(bushi)】 【剧又不会跑,不着急的,先聊聊天好不好~】 “嗯,我也这么想。”秦绝念出这条弹幕,“这个点儿都吃了吗?没吃的记得吃晚饭。” 【吃了吃了】 【刚吃完早餐的时差党无所畏惧!】 【秦老师晚上吃的什么?】 “嗯……忘了。”秦绝试图回忆,回忆失败,“明子买什么我吃什么,好像是盖浇饭吧,当时在看剧本,没注意往嘴里塞的什么。” 【?不愧是你】 【很符合我对戏疯子的想象】 【吃饭的时候专注点啊你这人!!!】 “对了,说个事。” 秦绝知道她直播间里还蹲着别人,“秦绝的家”三十四万注册用户,两万八在线观看人数,以游客模式窥屏的更是只多不少,要说里面都是路人粉,没有各大营销号,基本属于无稽之谈。 “这两天火了一个词条是吧?我看提问区里好多我卿都在问我的看法,还有问要不要采取措施的。” 看直播的卿卿们十有八九心里咯噔一声。 【啊啊啊啊啊哥你别看……】 【唉就知道要来了,你说吧,我听你的】 “我今天下午看了一下马骉老师的视频。”秦绝不疾不徐地说,“我觉得拍得挺好的,很用心,演技也很好。” “不知道后来家里的卿卿们有没有看过《娱乐实习生》,我在第六轮评老方他们那组的时候说过一个事儿,就是你想拍动作戏的话,难度是很高的。 “当时那段是星梁和苏酥的对手戏,嗯,《为难》里的家暴戏。拍打戏很少有真打,不可能说全程都是真动手嘛,所以两个演员之间怎么接,怎么接得自然,怎么接得毫无破绽,这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像马骉老师拍的那个视频,不要看它短,实际上技术含量真的不低,因为我的试镜片段是死的,这意味着他不能和他的对手演员——也就是我——去做一个沟通,去商量着说我们这段该怎么演。他没有这个条件,就只能改变他自己来配合我,在这种限制下还能把视频拍得很丝滑,我觉得肯定要费一番功夫。” 突如其来的干货让直播间的弹幕变得稀薄,原本等着秦绝开口“军训”的卿卿们也愣了。 “回到之前的话题啊。”秦绝神情不变,“你们问我什么看法,我的看法就是……我很荣幸。” “就,咳,说句不好听的,假如我演得不好,或者我的表演片段没那么有趣,没那么有梗,那也不会有人愿意花费他的时间和精力来做这些视频。你们觉得是不是这个道理。” 秦绝笑了笑。 【呃,倒也是啦……】 【_(:з」∠)_】 【你甚至尊称他老师,你真的,我哭死】 【。。。心情复杂】 【有点高血压,只能说哥你人别太好了】 “我个人还是蛮喜欢看到这种‘二创’的。” 秦绝放下速写笔,两只手竖起来弯了弯食指和中指,手动比引号,“马骉老师的视频可以说是《白昼之雨》的二创吧,或者说是我本人,秦绝的二次创作。还有另一位我记得,叫‘拿笔修船’应该是,他是用绘画的方式把试镜视频里的道具给画了出来,这也很有意思。” “无实物表演不仅考验演员,也考验观众的想象力。这两位视频创作者首先能理解我表演的内容,其次他们帮我做了一个转化,把表演里原本需要想象的东西具现化了,这个的确是很让人开心的一件事。就……虽然这么说有点怪吧,有种教科书和教辅教材的感觉。” 秦绝说着笑了一下,摇摇头,“不行,听起来还是太自大了,反正,嗯,你们懂那个意思就行。” 【啊,懂懂懂】 【这么说的话确实是有帮助】 【其实就是能让人更好地理解视频里的剧情】 “对的。”秦绝颔首,“帮助别人理解,辅助别人解读,挺好的。” 【呃呃呃不是想杠但那些故意解读错的又怎么说呢有些人的那个蹭热度的心思别太明显了我说】 “这个问题我下午也想了想。”秦绝毫不回避,“考虑后的结果是,很难界定。” “就你想啊,迄今为止,我的二次创作、衍生剪辑视频里,有多少误解向?” 秦绝一个问题把卿卿们问住了。 【不清楚总数,但我记得我剪了14个(心虚地移开眼神.jpg(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小声BB】“璃雨嘀嗒”的弹幕飘过。 “看见你了。”秦绝不客气地念出这条弹幕,“《单身男人与猫》第二部什么时候上映啊璃雨老师?” 【草,笑死了啊!!】 【你怎么也在看啊啊啊啊啊】 【突然爆笑……璃雨老师我的剪辑大手子我的超人——!】 “喏,所以我觉得,真要细究就很难啊。” 秦绝拉回话题,“总不能说你喜欢的误解向就是优质二创,太太会剪,你不喜欢的误解向就是曲解本意,胡搞乱搞吧?” 看着【……】【呃】【好吧】等弹幕在弹幕池里跳动,秦绝心里暗叹。 “德斯蒂妮东北分妮”的视频她看了,说实话,确实不舒服。 变更了试镜视频的剧情本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主要也是这位网红演得挺烂的,在制作视频的层面上明显没有马骉用心,图的是个噱头。 但仔细一想,干这事的自家卿卿里也有不少。不说现在还没完整片源的《白昼之雨》,就说《熔炉》,琴在法庭上哭的片段,甚至杀死其他聋哑小孩后兀自喘息的画面,在璃雨嘀嗒等剪辑太太的手里也可以变成水仙CP向、色气舔屏向的热门素材。 误解向视频顾名思义,就是用现有的素材辅以精妙的后期混剪,产出截然不同的内容。 是以,真要批判这种事,那就只能一竿子打死。 这是秦绝不愿意看到的。 类似“一刀切”的举措她目前为止也干过好几回了,比如《FROZEN》时期的新卿卿锁权限,再比如前段时间家里关闭注册。 这些还可以说是时局如此,无奈之举,但现在只是一些二创视频而已,这点小事很没必要。 就算加上“只有卿卿可以被允许这么做”等限制条件,那明天“德斯蒂妮东北分妮”等网红立刻宣布我粉上秦绝了,我也是卿卿,又要怎么办呢? 没法管,只能忍着。 人一旦火了,总有各式各样蹭热度的。 但这也不意味着秦绝就要来者不拒,一概接受。 “尊重二次创作的权利和自由,不过我还是想强调一点。” 给卿卿们留了一两分钟发弹幕表达情绪的空档之后,秦绝轻轻嗤笑了一声道: “我秦绝有爱人了,玩笑自重。” 3600+,今天(6.25)的份。继续写。 ------------ 第一千一百三十八章 直播神回应 弹幕稍微空了一瞬。 随即是一轮井喷。 【草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尼玛笑死我了,好骂!】 【绝哥:别蹭,哥有对象,你蹭nm呢(黄豆微笑.jpg】 【好突然的官方狗粮,嗝】 【隔空点名是吧啊啊啊啊啊好好笑不愧是你!!】 【真的会被笑到……笑得好崩溃……】 【现在可以开麦是吧那我开麦了:有些女网红别蹭我哥了你以为你谁啊!人家好好的试镜视频被你拿来搞擦边你恶不恶心啊!】 【很难不爱秦老师现在的冷漠脸,好S好帅……】 【早就想说了,有些视频别太离谱,狼嫂不骂我来骂(__ˇωˇ)某网红别搁那倒贴了,故意艹CP热度给自己引流真以为大家都看不出来啊,有些嗑CP嗑得欢的也自重行吗?】 【就是,这年头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跟我哥拉郎了是罢,我都不说官配,飞燕丹青和归雁苏苏哪个不比这香,吃点好的吧您,还在家里舞CP你是真不挑啊(翻白眼】 弹幕条条飞过,秦绝淡定开口控场:“然后说一下大家都很关注的问题。作为梗源视频里的当事人,我确实觉得最近两天的热门视频有不妥的地方。” “在开直播之前,我还看到网上有人说‘全网霸凌秦绝’这个词条是我故意营销的。”说到这秦绝顿了顿,无奈地叹了口气,“咱俩里面指定有一个人有问题,我觉得不是我,你觉得呢?” 【呃啊】 【说这话的人不是蠢就是坏……】 “《白昼之雨》提及了校园霸凌的危害,《白昼之雨》试镜视频演绎了一名普通学生因为被霸凌而转变为加害者的过程。首先我尊重二次创作,其次我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娱乐化的主题。” 秦绝手里的笔在指间转了一圈,“所以,最起码的,我不希望再看到‘霸凌’这个词以开玩笑的口吻出现在热搜词条里。这不合适,也不应该。” 她停顿几秒。 “我觉得‘全网霸凌秦绝’这几个字可以改成‘和秦绝共演’,‘和秦绝隔空合作’,或者‘今天你和秦绝搭戏了吗?’,等等。 “什么都行,但不要把霸凌、欺负这样的字眼放上去。对于那些真正经受过校园暴力,或任何形式霸凌的人而言,这些字词非常刺眼。 “并且,这些词语本身所代表的伤害和所描述的恶劣行径,本是客观的。越是玩笑对待,它们的这份客观性越会被消减。现在我们用这些词来开玩笑,给大家心里留下轻松搞笑的印象,那以后我们想严肃讨论霸凌事件的时候,又该用什么词去描述它呢?” 秦绝说话的嗓音非常平和,表情也是。 “我不觉得我有强制改变的权力。说起来这个词条到底是从哪兴起的,我也不晓得。只能说,这是一个我个人的观点和愿望吧,我很欢迎广大网友跟我一起隔空拍视频,很欢迎各种各样的二次创作,只是希望大家在发视频的时候换个词条,换个tag,不要用现在这个就好了。” 她笑叹一声。 “也希望能有好心人帮我转达一下。”说着秦绝偏了偏头,既是暗示卿卿们也是暗示那些蛰伏在直播间的营销号,“以上这段话开放授权,在保留原意的前提下可以自由转载。” 【收到收到收到】 【好哦】 【哎好清醒好会说……真的会因为正直的三观,成熟的态度和清晰的表达一次又一次地喜欢上你……】 “说完这个,再说点别的。”秦绝捋了下头发,“上面那些是从比较宏观的视角看待问题吧,接下来这些是真的从个人角度出发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我希望你们都没有——就是你无意间被人按上了一个并不符合你,你也不想要的标签,甚至这个标签是对你不利的、带有侮辱性质的。你不想要它,你很抗拒,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认可了这个标签,而且因为这个标签逐渐改变了对你的印象。” 秦绝等了一小会儿弹幕的反馈,“有过,是吗?我很抱歉,我很抱歉听到你肯定的回答,有过当然不是什么好事。” “嗯我想说的就是——当这样的印象形成了,就会有越来越多其实并不了解你的人,被你身上的标签引导着,自以为很了解你,然后觉得‘反正你都这样了,那我怎么怎么样也没关系吧?’ “这就好比,第一个人说你的头很好摸,第十个人说你的头很好摸,这事传开了以后,任何你刚认识的人或者压根不认识的人看到你了,都直接伸手摸一把你的脑袋。 “等到那个时候,也就没人去追究你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被人摸头。大家只会觉得,‘哎这个人我认识,听说他/她的头很好摸,那我也摸一下’。” 弹幕渐渐沉默了。 秦绝举的例子相对温和,但看着直播的卿卿们,特别是那些有过类似经历的卿卿们,都明白真正的负面标签远不止于此。 比如“胖子”,“肥婆”,“猪”。有时只是因为不常运动,多了点赘肉,有时只是因为脸盘比较大,显得肉多,就被人如此称呼,然后叫法渐渐传开,自己“胖”的“事实”广为人知,以至于路上遇到了一个根本不熟的亲戚也要被说: “你什么时候减肥啊?是该减减了。” 很烦吗?真的很烦。 直播间里静静流淌着秦绝的声音:“我刚刚说的‘全网霸凌秦绝’就是基于这样的想法,作为当事人,我肯定不希望自己给别人留下一种好欺负的印象,所以我提出了拒绝。” “不然到时候大家都觉得,哇全网都在霸凌秦绝,那我也欺负一下。” “好像我就真该被欺负似的。” 秦绝笑了笑。 “这可不行。我得在这种事情发生之前把它杜绝掉。” “可以说我这叫未雨绸缪,也可以说我这是反应过激。但无论如何,我觉得当事人该有这样的权利,说拒绝的权利,说‘不’的权利——该不会有人觉得我不算当事人吧?我大名可还在那个词条里呢。” 她半开玩笑半带警告地看了眼镜头,像是透过它在看众多乐子人和营销号。 【呜,什么时候我也能像小狼这么刚就好了】 【好帅啊哥哥!!!#泪流满面#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怎么能这么云淡风轻地把这些话说出来……好厉害……】 【肯定是未雨绸缪啊!!等到事态真的糟糕了再去矫正想想都累!秦老师做得对!】 【温和但不失血性,绝哥真汉子】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词条里提醒一下,如果还有人发玩梗视频的话就建议他们换个词条,不要用现在这个了(语气还是要礼貌一点哦卿卿们)】 【既然哥你都这么刚了那能不能说说那些黑子啊,真的烦死了一天到晚P鬼图丑图,不知道从哪惹了这么多乐子人】 【反黑站反黑站反黑站反黑站反黑站】 “嗯?哦这个啊。” 所有的事情里秦绝反倒对这个最无感,“我觉得不要理会就好了。” 她甚至笑了一下:“其实有的时候想想还挺奇妙的,明明这个演员你不喜欢,但是你仍然愿意为了他浪费自己的时间,去PS、做视频、造谣,就感觉……怕不是我的深柜吧。” 【?】 【草草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妈呀这是可以说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别太爱了哥们。”秦绝郑重其事地看了眼镜头,“你们爱得挺沉重的。” 【草啊!!!】 【笑吐了救……】 【在卧室憋得五官扭曲啊啊啊啊啊】 “就是说,硬要这么爱,也行吧。”秦绝一脸坦然,“但是假如你因为把时间精力投入到我身上而错失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比如考试没考过,学校没考上,面试被刷,找不到对象等等,我不是很希望你把这口锅扣在我头上。” 【你别说了啊啊啊啊我笑得好崩溃……】 【为什么要用这么真诚的脸说这些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救命】 “脑补了一下感觉怪恐怖的,你说万一哪天有个年轻小伙子来找我,既生气又委屈地跟我喊‘啊秦绝都怪你!都是因为我每天忙着黑你所以我考试三门挂科被迫延毕还直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秦绝你干的真不是人事!’……不是我说,这多少有点病娇了,你嫂子最离谱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离谱。” 秦绝继续认真地说。 【特么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狼嫂:?】 【关嫂子什么事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快别说了我面膜要笑飞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受不了了】 【笑死了啊】 【所以真的就一点都不用管了么,反黑站啊反黑站,阿绝哥哥看看我#可怜巴巴#泪流满面】 “不用管吧,不然越管越来劲,我跟许老师聊的时候——哦,我说的是《百年光影》的许丛柏老师——我们聊到何冶的时候也说过这个,一个人如果能够从周围的环境里得到他想要的关注度和存在感,获得他需要的爱与呵护,那么他很少会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只满足精神需求的事。” 秦绝耸了耸肩,“现实生活充实的人都在忙着学习,工作,社交,有兴趣爱好的人也都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打游戏,拼模型,做手工什么的。” “说得直白一些,乐意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黑别人、骂别人这种事上面的,都是他们本身的现实生活和精神世界比较空虚。再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太闲了呗。有事干的人基本不会这么做,因为人家有事干。” 说着秦绝自己吐槽了一句,“这什么废话文学。” 【笑死】 【呃突然有点中枪了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关注黑子的我也是太闲了(确实很闲orz)】 【看到前面卿卿的弹幕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说一句放在现在会被挂的话:非要争着抢着做数据的新粉也是有点太闲了哈(。)】 【我缺德我先说,坐等那帮乐子人破防然后变本加厉黑绝哥三百条(狗头】 【真的好缺德哈哈哈哈哈怎么这样】 “哎~无所谓了,说不定黑着黑着就黑出感情来了,以后的事哪说得准。” 秦绝老神在在地拿起杯子看了看,随口道,“万一哪天我再有新电影,他们为了黑出逻辑黑出风采主动去支持一张电影票呢,谁说深柜不是爱。” 【你不要再说深柜这个词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脸笑麻了给我】 “得了,说这么多嘴巴干了,去泡杯茶。” 秦绝拿着杯子起身走远。 【???】 【又放置play是吧!】 【怎么说走就走】 【嘴巴干了不要紧,我亲一口就不干了(*/ω\*)】 【狼嫂is watching you(指】 【这场直播我愿称之为神回……太好笑了……我要永久珍藏……】 【好强大的心理素质,可是你可以我不行啊啊啊啊啊啊啊】 【+1,有些人的鬼畜视频是真的在网暴的程度……看了会做噩梦的那种啊……】 【哎所以别看!别看就完事了!】 【管他干啥,他们达成了黑绝哥的KPI之后绝哥的“海明珠”影帝是会被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官方收回去还是咋地(狗头叼玫瑰】 【前面说话好损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老师好会说话能不能教教我求你了】 卿卿们的弹幕一条接一条,厨房里的秦绝悠哉烧水。 她不是很在乎外面那群乐子人,有些人是饱含恶意的黑,有些人是觉得有趣于是玩梗,有些人是边玩梗边黑,但那又怎么样?挨个发律师函么? 乐子人眼里只有乐子,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反抗,都能被他们拿来当做新的梗。 所以最好的回击就是不回击。 更何况人民群众又不傻,龙洲二十亿人口哪能全是乐子人,真有那种做得很过火的,看到的路人心里自然有所评判,沉默的大多数只是对外沉默而已,内心都会有杆秤。 秦绝行得端做得正,没招谁没惹谁,根本不用担心。 况且以她的人生经历和心理素质,哪怕是有人把她自己被P得口鼻歪斜、断手断脚、浑身是血、原地爆炸的视频怼到她脸上,她也能面不改色地看完然后说一句特效不错。 这种事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事。 倒不如说安抚卿卿们才更麻烦点。 不过,自家卿卿大多都是没经历过极端环境的普通人,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和秦绝不一样,对此秦绝非常理解,也认为必要且及时地安抚他们是她应该肩负的责任。 懒洋洋地带着茶杯回到书房,秦绝看了看弹幕,又瞥了眼时间。 “差不多该开始看剧了。” 她吹吹茶杯。 【好好好】 【来了来了】 【是谁为了和魔王大人一起看新鲜的《心影链接》所以一直都忍着没看第三集!是我!】 【一口气两集也挺好的,看得更爽~】 【据说第四集有特别浪漫的画面呜呜呜期待好久了】 秦绝点开《心影链接》的官方播放页面,接着将画面缩放到不会被版权规制的大小,拖放到直播间的右下角。 “数秒了各位,准备好。”她提醒道。 常看直播的卿卿们自是熟练地分屏双开,在自家小狼的倒计时声音里精准地点击播放《心影链接》第三集。 屏幕亮起,热茶的烟雾袅袅上升,秦绝习惯性摊开笔记本。 第三集开始了。 4500+,和6.25的3600+一起共8100+,除6.25的更新外,额外补了6.19,6.20和6.24的份。今天(6.26)依旧有更新。 由于这两章弹幕量较多,且其中为了氛围渲染有一些重复性弹幕(大量的“啊啊啊”和“哈哈哈”),所以6.26的更新会额外添加一些字数。 ------------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心影链接》(3-1) 首先呈现在屏幕中的是一段前情提要,借着回顾的名义将前两集的糖点汇总重播。 戏剧社面试地点外姜榕和廖京臣的首次对话,夜晚仓库边上的壁咚,一杯奶茶见证的间接接吻……俊男美女的同框着实养眼,若不细究前后剧情,单看画面的确会让人情不自禁地露出姨母笑,期待他们的感情进展。 《心影链接》的节奏安排得不错,第一集初识,第二集结交,第三集进入相知阶段。在这集开头,剧情照旧是一段现实与网游相交杂的日常,姜榕多出一段意外的纠葛,与男二邬兴阳展开故事支线,廖京臣则依旧忙于诸多事务,间或通过一点暗搓搓的手段与戏剧社搭上关系。 “……啊,主席!” 办公室里穿着身T恤长裤的男大学生一抬头瞧见廖京臣进门,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腼腆又有些雀跃地打了声招呼。 “太客气了明新,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叫我廖哥。”廖京臣笑了笑。 罗明新俨然一副迷弟状态,忙不迭傻笑道:“好的好的,廖哥!廖哥有什么事吗?呃,是不是我上午交的那个表格——” “没有,你帮忙整理的文件很好,条理清晰。” 廖京臣路过时拍拍他的肩膀,“我来这里是为了做个小采访。” “采访?”罗明新迟疑了一下,伸手指指自己,“我?” “嗯。”廖京臣示意他坐下,随后自己也在对面落座,“今年加入学生会的这批大一新生里,你能力出色,态度也很积极,一般这样的学弟学妹我们都想多了解了解,争取多给你们一些培养锻炼的机会。” “哦哦……”罗明新受宠若惊地坐直了上半身。 廖京臣垂眼,手上摊开记事本,按动圆珠笔,再抬起眼睑时架势和表情都很正经,正经得仿佛这些话不是他刚刚随口杜撰出来蒙骗罗明新的。 “我记得你是桂省人。”廖京臣温声开口。 “啊,对。”罗明新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家离得挺远的……” “高考辛苦了,也庆幸京樾大学没有错过你这样优秀的学生。”廖京臣一句话直接戳中罗明新的内心。 放在普通社畜身上,这番明显的话术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对于生活在象牙塔里,特别是才刚步入大学校园的新生罗明新而言,廖京臣此时简直就是他的知心人。 偏远省份的孩子想考到京樾大学,那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可真正拿着录取通知书走进校门,与班上的同学认识之后,又不免会心生失落。 因为相比之下,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得到的教育资源实在太充足了,自己辛苦练习却仍有口音的外语在他们的成长环境里不值一提,自己没有任何业余爱好,他们却又会唱歌又会弹琴,遥望初高中六年时光,当时的自己还在教室里读书做题,他们却已经在参加各种竞赛、夏令营,在诸多舞台上散发光芒。 罗明新是他们省的状元,然而到了京樾大学以后,他这位状元郎就像一滴不起眼的水,迅速在汪洋大海里消失。 来到高校才发现,身边卓越的人有那么那么多。 而这群卓越的人里最最卓越的那一个,现在居然对他说“庆幸京樾大学没有错过你这样优秀的学生”。 罗明新的眼眶一下子热了。 “我没……咳,谢谢廖哥,谢谢你。” 他局促地低下头道谢,嘴边是抑制不住的笑容,傻傻的,当真是表情都写在脸上。 廖京臣眸光闪动。 对比如此鲜明,罗明新越是真诚,越显得他满肚子坏水,虚伪得可悲。 他扯出一点学长的温厚笑容,装作没看到罗明新情绪上头的窘迫,继续道: “我这边看到你除学生会以外还报名了戏剧社和器乐队,可以聊聊这个吗?” “呃,嗯……” 罗明新有点紧张地抬起脑袋,“可以。哦!廖哥你听我解释,我的重心还是想放在学生会这边的,就是,就是觉得大一还是应该多接触一些社团……开拓自己的眼界……我不会因为器乐队和戏剧社耽误这边的事情的!” 他笨拙地说了一大串,说完忐忑地去看廖京臣的脸色,然后发现对面这位他憧憬的前辈始终噙着淡淡的笑,非常耐心地听他讲话。 罗明新提起的心顿时放下了一些,更觉亲近。 “放宽心,我又不是来查岗的。” 廖京臣含着笑意,稍微拖长了一点语调,像哄孩子似的,半开玩笑道,“冷知识:只有在面试新人的时候,学长学姐才喜欢问你们‘是我们部门更重要还是别的部门更重要’这样的送命题。” 罗明新“噗哧”笑出声,伸手挠挠头。 “我个人觉得挺好的,大学跟高中不一样,特别是大一这一年,什么都是新奇的,时间够,精力够,有足够的试错成本,你能主动接触感兴趣的东西,这是好事。” 廖京臣语气温和。 罗明新“嗯嗯”点头。 “你们专业的杜佳思同学,我没记错的话,他报了国旗护卫队和新媒体社团。这么看来明新你是对文化艺术类的更感兴趣一点?”廖京臣接着问。 “啊,对的。”罗明新舔舔嘴唇,有点担心廖京臣觉得他“不务正业”,“主要是……我还蛮喜欢听歌的,然后也喜欢乐器,虽然自己啥也不会……呃,所以就想着看看能不能学一学,好歹入个门。” 廖京臣轻轻点头:“那戏剧社是?” 罗明新没有注意到谈及戏剧社时廖京臣眼里的神采明显变得更亮,上半身也略微前倾,显得有点急切,他有点害羞地挠挠脸颊: “戏剧社其实是……学长学姐们来寝室敲门宣传的时候,说……感觉我外形条件挺好,身高也可以,然后也跟我说了戏剧社有很多机会,可以上台锻炼自己,增加自信心,而且有演出的话,也,也好找对象之类的……” 廖京臣唇边的笑意淡了一些,有那么一刹那,他眼里闪过名为“嫉妒”的情绪,但很快的,这丝妒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意。 他重新露出热络的笑容:“没错,戏剧社是有很多登台表演的机会。” “嗯嗯。”罗明新连忙应声。 “器乐队那边,我记得他们会安排专业的教师教声乐和乐器,虽然内容比较浅显,但打打基础肯定够了,你应该也知道排课表。”廖京臣轻易瞧出罗明新比起戏剧社更看重器乐队,于是不疾不徐地绕开核心目的,缓缓展开他准备好的网。 “嗯对,知道的。” “不要觉得老师们很高冷,像远哥,佘远,教吉他的那位,他就很好说话,也喜欢带学生,有什么问题你加他飞讯直接问。” 廖京臣提点道,“愿意腾出时间去器乐队指导的老师都不怎么忙,要是你感兴趣的乐器课刚好排在当天晚上的最后一节,你可以拉着他们要求‘拖堂’一会儿,多学点理论知识,或者纠正一下手型、指法什么的,比你自己闷头练习更好。” “啊……哦哦哦,好的!”罗明新恍然。 “然后戏剧社这边的话……”廖京臣慢条斯理地进入正题,“他们每学期都会准备一部舞台剧,正好今年在考虑启用新剧本、新演员,我觉得你可以去报名试试。” “诶?”罗明新睁大眼睛,“这能行吗?我什么都不会——” 廖京臣摇头:“戏剧社其实适合的就是你这种情况。因为今年换了新剧,大家都是从头练习,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没有谁比谁更有先天优势。” 后半句“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让罗明新的神情有了明显的松动。 “它的好处在于,这是一件长期的事情,你不可能一次排练就全部完成,肯定是每次整体进度推进一些,你的进步也比上次多一些。” 廖京臣的模样诚恳得不得了,“大一这个阶段很容易浮躁,你估计也感觉得到,你一进入校门,就特别想逼着自己赶紧做点什么,或者说‘做出’一点什么,很想立刻拥有可观的成绩。” “你就当我倚老卖老吧——作为一个过来人,我知道这样的状态会很危险,你越着急,就越焦虑,到时候哪怕有一点挫折出现,你可能都会备受打击。所以我觉得,你其实可以在积极进取的同时,找点长期的、稳中有进的东西,来磨一磨你的心性。” 罗明新肃然起敬。 “你说得对廖哥,我最近也总觉得自己特静不下心……哎,就那种,忙起来不知道在忙啥,但是不忙又感觉自己浪费时间,亏了,可是仔细一看,好像自己也没干成什么事儿……” “正常的,大家都一样。”廖京臣一脸感同身受。 “唉!我不是想学乐器么,我确实想学吉他来着,但……就生活费也不是很多,没有自己的吉他,基本都是在琴房练,不过每次都是练上一会儿就要拿起手机看消息,寝室里啊,班里啊,社团里啊,各种事还蛮多的,社交也难,哎……” 罗明新开始对着廖京臣掏心掏肺,后者噙笑听着,偶尔提一点切实可行的建议。 谈话声渐弱,镜头切远。 【有点看困了是怎么回事……】 【hhhh才刚开头呢】 【没有秦老板出场,提不起兴趣也是正常的啦(x)】 【没看懂,廖京臣这里到底是在?】 【没看懂+1,我本来以为廖京臣是想培养一个像他一样热爱表演的新生,belike“我被束缚做不到了但我愿意帮助你登上舞台”,结果这么看着也不像啊……】 【完全不在乎剧情的我一直在看屏幕里的小狼(﹃)】 【啊哈哈哈哈哈我也,真的好帅】 【就是说但凡我有秦老师做笔记一半的认真我都不会只考那点分(心虚的眼神.jpg】 【网游部分怎么还没到——】 【这一段罗凌像商场的人形立牌,微笑焊在脸上动都不动,太僵硬了】 【呃啊,前面卿卿别带大名啊。。。】 【不要在家里提其他演员啦……】 【对不起】 【我觉得演得还好啊?批皮黑不要来家里挑事】 【双厨心情复杂,凌凌演技还会进步的,何况这是“秦绝的家”,还是注意点吧】 【好啦好啦不要再说了好担心吵起来otz看剧看剧!(或者看帅帅的秦老师!)】 【邬兴阳和罗明新都很帅耶,女配也都美美的,《心影链接》剧组审美在线】 【女主和男二这是要有感情戏了吗】 直播间的弹幕稀薄了许多,秦绝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注意力还是放在剧上。 她之前私下已有看过第三集,拍这集的时候《心影链接》A、B两组还没合组,罗凌的演技跟前两集相比没有显著变化,甚至在对手演员的衬托下显得更烂了一些,少有的亮点也基本依赖机位和灯光。 不知导演孔钧(或者璨华娱乐)是不是又在夹带私货,这段剧情和罗明新这个人皆是原创不提,时长也长得有些超过,很多台词都能看出有跟没有毫无区别,初次看时感觉不深,现在二刷,秦绝蓦地怀疑起这段在故意灌水。 水时间,或者水戏份。 罗明新的扮演者她不认识,但有件事很残忍,那就是这个演员的演技超出罗凌一截。 把他俩放在一起,那股“一个靠演技,一个靠打光”的既视感十分强烈。 《心影链接》不是专门为罗凌打造的剧么,怎么突然给男二(男三?)如此优待。秦绝微微蹙眉。 算了,不管。 不去理会这些弯弯绕绕,秦绝继续看剧。 这段剧情她在看了罗凌的剧本后才明白是怎样的设置:廖京臣想要竞争戏剧社的男主角,却苦于没有合适的理由研读剧本、训练演技,于是只能找一个明面上的幌子,假借“帮助学弟排练”的借口骗过廖鸿靖。 罗明新就是这个幌子。 严格来说,这段情节不怎么讨喜,利用的意味太浓。不过偶像剧的观众大多都会跟着主角的视角和三观走,加上有罗凌的粉丝支持着,总的来说恶评看不见几条,为数不多的吐槽也都集中在E站影视区。 4000+,6.26和6.27二合一。感觉还是没手感,继续写。 ------------ 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你不信神?” 在这之中,唯有原作的配角粉在角落里无奈叹气,表示他们心心念念的宋昭就这么无了,实在可惜。 宋昭在《心影链接》原著里是影帝廖京臣的强劲对手之一。 原著中,影帝廖京臣出道没几年便发现父亲廖鸿靖在幕后为他铺路,操纵他的一切,巨大的打击和自我质疑席卷了他,面对家里展览柜内的一尊尊奖杯,他分不清究竟这是自己切实做出的成就还是父亲的背后运作。 屡屡抗争,屡屡失败,廖京臣最后只得接受现实,无奈地戴上假面具,扮演娱乐圈里商业价值最高、最为温文尔雅的绅士,做不给廖家蒙羞的、最完美的小儿子。 如果不是遇见姜榕,廖京臣或许会沿袭着这条虚伪的道路,直至结束他的一生。 “里世界”的相遇改变了这个男人,茸茸近乎无理取闹的善意撬开他的心房,使他死灰般的内心再次燃起一点星火。 廖京臣再次想要认真演戏,不是顺从家族的意愿,提线木偶般被叫去哪个剧组就去哪个剧组,而是演他想演的戏,表达他想表达的东西,为他热爱的表演事业和文化艺术献身。 圈内有位名导撰写了一份非常冒险的剧本。 那是一部绝对不会叫座的文艺片,没有半点商业价值,但内核深邃,廖京臣第一次看到梗概时就被它深深吸引。 电影主角是个残疾人,先天性大脑麻痹夺走了他对身体的支配权,他自小瘫痪,没有行动能力和语言能力,唯一如正常人般灵活自如的只有一只右脚。* 主角因此饱受歧视,连亲生父亲都差点放弃他,然而在母亲和兄弟姐妹的照料下,主角并未因缺陷失意、绝望,反而散发出无比坚毅的光芒,只有一只脚能动,那就用它写字、作画。小小的阁楼见证着主角日复一日的艰苦练习,当他用脚趾夹着粉笔,丑陋地在地板上蹭动,终于写出一行完整的“妈妈生日快乐,我爱你”的时候,全家人都为之动容,父亲更是流着眼泪骄傲地将他抱起,大声向他道歉并呐喊道:“我的儿子是个天才!” 就这样,主角在家人的爱和支持下长大,他卓越的智商和美商渐渐展露出来,他成为了一名画家,却在追梦途中被唯利是图的商人以他的残疾做噱头,画展当天,许多人好奇的不是他的画而是他,他像一个稀奇的动物似的坐在轮椅上被围观,这让他深受刺激,当场发疯。 女主角就在此刻出现在了他的人生当中。她是一名聋人,还瞎了一只眼,她的世界悄然无声,并不完整,但男主角的画色泽鲜亮绚烂,如同具现化的希望与爱,在她接受治疗的过程中给予了她莫大的精神支撑。她很感谢这位画家,一直保持着与他的书信联络,如果画展当天没有出意外,偷偷来到展厅的她本想当面向他表达她的感激。 剧本在这里戛然而止。 因着业内不成文的规定,即便是影帝廖京臣也只能窥得故事的一半。 他喜欢这部电影,敬佩身残志坚的男主角,并对剧情发展和影片结局倍感期待。 但这样的剧本,不用想就知道拍摄中会吃多少苦。 廖京臣试图和家里为他安排的经纪人提出自己想要出演这个角色,经纪人当然没有同意。“我的好少爷,你知道你从头到脚有多少代言吗?蹭破一点皮都是莫大的损失啊!”经纪人惶恐地哀求道,可哀求中却是说不出的强硬。 廖京臣想要苦笑,或是暴躁,不过话到嘴边就变成了他最擅长——被迫擅长——的委婉说辞: “敬业是我的人设,小周,我是谁?我是圈里最经典的美强惨影帝廖京臣。距离我上一次出演文艺片已经很久了,这时候来一部电影固粉正合适。” 全是狗屁。廖京臣那张温和的面皮下在暴躁谩骂,他完全不想从这种角度做解读,可他们只听这个。 “好吧,那我争取一下。” 姓周的经纪人犹豫着松了口,“不过少爷,这部片子据说宋昭也盯着呢,我们真的吃力不讨好。” 廖京臣反倒露出笑容。 “我正想打败他一次试试看。”他轻声说。 宋昭多年影帝陪跑,被媒体誉为“最倒霉的实力派演员”,而每每将影帝奖杯从他怀里夺走的,十次有八次都是廖京臣。 曾几何时,廖京臣真心认为是他的演技比宋昭更强,是他的努力比宋昭更被评审团认可。 但在得知自己的父亲稳居幕后操控棋局后,以往那些自大全都成了打在他脸上的一个又一个巴掌。 假如没有廖鸿靖出手,那些奖杯是不是都属于宋昭? 廖京臣耿耿于怀。 经纪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介意这个,明明他已经赢了宋昭那么多次,不差这一回。 唯有廖京臣知道这不一样。 在《心影链接》原著中,廖京臣和宋昭的演技对决是不得不品的一环,同时宋昭和姜榕的支线亦惹得书粉既愤怒又心痒。 在剧情上,宋昭是重要男配角;在感情戏上,这家伙游走于廖京臣和姜榕之间,将一个恶劣浪子的形象发挥到极致。宋昭不爱姜榕,只是心里有股执念,想要抢走属于廖京臣的东西,但他永远都不会想到还存在着“里世界”这样一个奇幻空间,臣榕自有他们的小天地,也仅有他们了解真正的彼此。 在廖京臣被家里安排着和另一位女星炒CP时,宋昭趁机对姜榕出手,可姜榕从头到尾都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她认定了一个惊宸,从此也只要他。误以为强势姜榕吃温柔小奶狗这款的宋昭屡次三番绿茶失败,自以为擅长揣度人心的他夹在真正的灵魂伴侣之间,每次试图猜测臣榕间的电波却全都阅读理解偏离,自动被二人结界排开。 这部分剧情可以说是原作后期不可或缺的搞笑环节,看得人又尬又爽。 “看《心影链接》改编剧看不到臣榕联手暴打宋昭还有什么意思!!!” 这是来自宋昭粉的呐喊。 一看就是亲粉丝。 在原著里,廖京臣因在“里世界”自杀就此失忆,成为廖鸿靖百分百的傀儡。宋昭也总算没有被廖家的势力压制,得以出演那部主角是残疾人的文艺片。 然而没想到的是,他这些年处处执着于推翻潜规则、打倒廖京臣,反而失去了那份热爱表演的本心,演技愈发匠气,没有灵魂。最终,那一届的颁奖典礼上影帝获得者并非廖京臣,但宋昭也依旧陪跑。 事实似乎印证了什么。 典礼过后宋昭一个人呆在黑漆漆的酒店房间里沉默了很久,然后他打电话给蜕变过后温柔又强大、正坚决而拼命地想把廖京臣从泥潭拉回来的姜榕: “你不是想让曾经那个廖京臣回来吗?这次我没有条件,你说吧,要我做什么。” “反派”男二由此转为正面角色,本还在见缝插针“抢”姜榕的宋昭成了这位女王大人的小弟,最后他堂堂正正地与廖京臣比了一场试镜,输得心服口服,且心甘情愿地在两人的婚礼上当了一把恶趣味的司仪,闹洞房失败时再次被两人联手欺负得很惨,是廖京臣和姜榕多年以后上访谈节目也会笑着提起的一个特殊的圈内好友。 结果很可惜,剧版《心影链接》目前为止似乎并不打算让这位高人气配角出场,宋昭疑似被拆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姜榕那边的学长邬兴阳,另一个便是廖京臣这边的罗明新。 说是拆,其实也只是融了一些剧情戏份,与宋昭性格人设差不多的角色在剧版《心影链接》并不存在。 “书里那部重量级文艺电影都能魔改成戏剧社年末舞台剧,我为什么还不顺从编剧呢。”书粉如是幽幽道。 【我真的救,邬兴阳这个角色比起宋昭有一股非常微妙的愚蠢……】 看过原著的卿卿们此时也在弹幕里发出吐槽。 《心影链接》剧版第三集,廖京臣成功诱导罗明新报名舞台剧男主角,并抽出时间帮他也帮自己练习台词和表演,而姜榕则被邬兴阳找上,原来对方意外发现自己以前和姜榕他们家认识,在了解到姜榕家里的困境后,邬兴阳以找她求助的名义,自以为体贴地为姜榕母亲提供了一份工作。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因为邬兴阳对姜榕一见钟情。 莫名其妙且毫无铺垫的设置,反正姜榕就是很好看,反正新生入校那一天邬兴阳就是喜欢上她了。 ……这段情节秦绝第一次看第三集时就有点绷不住,现在二刷依然需要注意表情管理。 【好无语啊,原作这里宋昭是故意的,他想拿捏姜榕,可邬兴阳这是在做什么。。。】 【我觉得还好吧?不就是单纯地想给暗恋的女孩子一点帮助吗?】 【有个问题我一直想说,原著榕宝为了挣快钱进娱乐圈,剧版的姜榕一直强调她要好好学习将来补贴家里,这个逻辑本身就有毛病好吧……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家里是不是真的困难……】 【整个大框架魔改是这样的,仔细一想全是漏洞压根圆不上】 【邬兴阳这是想让姜榕报名舞台剧女主角吗?为什么?】 【呃,因为他报名了男主角,所以想和姜榕搭戏……吧……?】 【很难说哪里奇怪,但就是emmm说不出来的弱智(_ゝ`)】 与配角有关的戏份打消了卿卿们发弹幕的热情,直到网游部分出现,弹幕池才有所回温。 尽管现实part充斥着想当然的气息,但负责把“里世界”魔改成网游的那位编剧还挺负责,细节设计处有许多巧思。 譬如“茸茸”萌新时期胡乱做的跑图任务,其实是一条隐藏任务链的开端。这些任务随处可见,但由于内容普通,奖励稀薄,玩家们都以为这是游戏公司做来充数的,少数尝试探索的玩家也因为没有“爱者”等特殊身份错失开启任务链的机会,于是才被“茸茸”误打误撞捡了个正着。 那次“惊宸”暴怒下线以后,姜榕怂唧唧地查询论坛,才发现这居然是《心影链接》网游里一个极其特殊的大型隐藏任务链,接到任务的玩家要与绑定的同伴一起寻找心影世界里的神明。 没有人知道神明究竟是谁,是怎样的存在,也没有人能明确说出这条任务链的最终奖励。不过论坛一直有传言,面见“神”的玩家可以实现他们最本真的愿望,有人推测这是可以直接对话游戏公司的意思,也有人在此基础上猜得异常夸张,觉得哪怕要房要车都行,因为这条任务链太苛刻了,完成者值得这样的褒奖。 “……结果完全没说怎么放弃任务啊。” 姜榕痛苦地垂下脑袋。 想想也是嘛,这样珍贵稀有的任务链,一般都不会有玩家想要弃置的吧。 但师父很生气耶…… 她哼哼唧唧地把头埋进枕头里,吐出一口气,还是摸出游戏眼镜戴上。 上线,点开好友列表,“惊宸”显示当前离线中,冲进私信里道歉滑跪。 尽管前后剧情站在廖京臣的角度来看很高血压,但泪流满面的兔头还是让大部分卿卿们看得笑出了声。 好惨,再看一眼。 呜呜嘤嘤的“茸茸”突地发现“惊宸”的头像亮了起来,她原本婆娑的泪眼霎时睁大。 ! 师父上线了! 山羊兽骨面具出现在画面中,深色长外套随风而舞,直播间里的弹幕终于像刚开播那样条条上涌,倒是秦绝面容正经,比观看之前片段时更要严肃一些。 “这段没沟通好。”她叹息。 其实这是第二集剧本里的内容,原本按照顺序应该放到第二集靠后,剧情前后是“‘惊宸’愤怒下线,几天后臭着脸出现,对‘茸茸’既厌烦却又没办法,然后被‘茸茸’可怜巴巴又小心翼翼地哄着,最终松口和她聊了一点关于任务链的内容”。 但第二集播出的时候,秦绝并没看到这段,当时还小小地惊讶了一下,以为被剪掉了,等看到第三集才知道应该是剧方觉得廖京臣和姜榕的间接接吻更适合做断点,因此“惊宸”和“茸茸”的这段对话暂且搁置,被后期插入到了第三集。 【啊啊啊啊啊你闭嘴!不要挑自己的刺!(怒搓狼头.gif】 【还不摘面具急死我了】 【靠着树冷淡不耐烦的样子好帅呜呜呜,魔王大人我是您的狗啊……!】 【现在的人怎么回事,上网都不知道矜持一点,不说了,我的项圈哪去了,有谁看到了吗?】 【笑死】 【女主被放置了好久哦。。。】 【活该,谁让她强行绑定廖京臣还搁那茶言茶语】 【哎呀好啦好啦……唐糯不是挺可爱的嘛,其实我每次看到她就气不起来了_(:з」∠)_】 【唔这段剧情感觉改编得还行。原作里是惊宸觉得茸茸吸引心影的体质很好用,带上她方便他不爽的时候拔刀开鲨(笑死,不要把兔兔当嘲讽娃娃啊你这人!),茸茸想寻神就随便她了。剧里看这个情况是“惊宸”觉得任务链途中游戏公司必然会安排阵营对撞任务,鼓励玩家PVP,反正他玩这个游戏就是为了砍人发泄,那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条认真讨论剧情的弹幕被秦绝念了出来,她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只是可惜了,早知道要放在这里,当时应该收着点。” 后期剪辑的顺序很重要,就像营销号爆料一样,不同的表达方式和言语倾向能轻而易举地颠倒是非。“惊宸”和“茸茸”这段放到第三集,俨然变成了“廖京臣生闷气不上线,姜榕被单方面冷战,好不容易廖京臣因为罗明新那边的进展心情好了一些,于是愿意上线和‘茸茸’交流”,和拍摄时表达的出入很大。 秦绝只能庆幸她那时用了阮紫雁传授的“圆滑”表演法,虽不精准,但泛用性较强,哪怕剪辑顺序改变也能接得上,不至于脱节出戏。 “唔……师父。” 林荫密布的偏僻小路旁,“茸茸”坐在草地上绞着手指,试图把她从论坛上看来的有关于任务链的内容说得更有趣一些,“……你,你有没有觉得还蛮有意思的?”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妄想从那张黑山羊面具里窥见一点“惊宸”的情绪变化。 “惊宸”没有第一时间理她,他面前展开许多块大大小小的光屏,上面是论坛和游戏资料,其中有不少提到了“任务正反撞车”一类的内容,比较经典的即是一队人领取了守护货物的任务,就必然会有另一队人接到夺取货物的任务,届时两队人马在指定地点喊打喊杀,诞生出许多游戏特有的爱恨情仇。 熟悉游戏的老玩家都知道这是游戏公司故意的,毕竟PVP才是亘古不变的赚钱之道。嗜杀成性的“惊宸”更是心如明镜,对强行绑定的设置不忿之余,他也勉强给自己找到一点好消息。 唐刀在黑山羊手里转出凌厉的弧线。 “可以。”“惊宸”这时才出声给“茸茸”一点淡漠的回应,“你寻神,我杀人。” 说着已然起身向传送点走去。 “呃呜。”这句话蕴含的暴戾和杀意太浓,“茸茸”打了个激灵,缩缩脖子从地上爬起来,迈开小短腿跟在师父身后。 “其实,唔,这个游戏的心理测试还蛮准的耶,所以我觉得,找到那位神明大人之后,说不定真的可以实现什么最本真的愿望呢。” “茸茸”啪嗒啪嗒小跑在“惊宸”身边,“师父有什么愿望吗?喜欢的东西之类的?想成为怎样的人之类的?发掘真实的自己之类的?” 黑山羊未置一词。 周遭仅有风声和脚步声。 方才还像小雀鸟般叽叽喳喳的“茸茸”倏地停下了吵闹,传送点近在咫尺,她止住脚步,望着“惊宸”沉默的背影。 象征着传送启动的光芒柔和地溢散开来,“茸茸”垂眸,迈步将剩下这点距离走完,站到“惊宸”身边。 她没有看他,只是盯着脚下的传送阵。 “你不信神?”她轻声问。 光华盛放,包裹住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在附近景色变换的前一秒,“茸茸”听见一声冷淡的呢喃。 “……没必要。” 5400+,字数比想象中超得多。 *电影剧本改自《我的左脚》,吉姆·谢里丹执导,丹尼尔·戴-刘易斯主演。 ------------ 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心影链接》(3-2) 秦绝还算舒爽地呼出一口气。 这两句台词是原著内容,第二集的剧本里没有,不过当时在B组拍摄的时候她想办法塞了进去,能还原一点是一点。 弥补谈不上,但总归是份安慰——秦绝自己就喜欢看二创,也见识过诸如璃雨滴答等剪刀手的实力,网上对剧失望的书粉一抓一大把,点评两句还要被演员粉丝强行捂嘴,秦绝看在眼里,因此偶尔会像个卧底似的,想着至少给他们提供一些可供剪辑拼接的素材。 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她认为这一小段对话很关键,实属点睛之笔。 原著中的“里世界”让廖京臣和姜榕得以释放最真实的情绪,所以惊宸虽然暴躁凶戾,却也直白坦率,不会像现实那样满嘴尽是挑不出错的玲珑说辞。 而茸茸恰好又是一个感知敏锐的姑娘,在现实里她为了保持强势蛮横的人设,不得不把这些敏感和共情的特质藏在深处,唯有在“里世界”中,她不遮不掩,将善意、信任和在乎完全释放,几乎条件反射般对惊宸的情绪变化予以发觉和回应。 正如此处,姜榕初入娱乐圈,在圈内摸爬滚打,苦归苦,她心底依然相信爱、童话和希望,向往那位神秘的神明,廖京臣则截然相反,他蜷缩在名为家族的深渊里,被绝望缠绕着,已经不觉得自己能逃出生天,哪怕是神仙来了也没用。 “你不信神?”“……没必要。” 两句对白,七个字,姜榕和廖京臣的人格色彩跃然纸上,同时这个问句的出现,又能直接体现出姜榕软糯性情里真正细腻温柔的地方,这是只有认真看书的原作读者才了解的人物小高光之一。 或许编剧觉得累赘,或许剧方认为要捧男主(罗凌)就必须削弱女主高光,总之剧本里没有这段对话。 秦绝闷声干大事,到底是把这两句私货给塞进来了。 别说,还挺有成就感的。 她余光瞥见那些【啊啊啊啊书粉落泪了】、【榕宝我的榕宝——】、【给编剧加鸡腿!】的弹幕,弯了弯嘴角。 剧情继续,“惊宸”和“茸茸”的网游片段在前半集里承担着调解氛围的作用,一个负责时髦值和安全感,一个负责卖萌撒娇,很是为白开水似的校园部分增彩。 视频底端的播放进度条一点点向前挪,讲完了戏剧社又给即将到来的舞会做铺垫。 “哇啊,好正式,光看邀请函我就已经在打怵了怎么办……”甘晓瑜在寝室里扶额呻吟,“对了榕榕,你有礼服吗?” “嗯?没有。” 和室友熟络起来的姜榕没像先前那样高冷寡言,她边整理桌面边应道,“这是什么,一定要去么?” “倒不是强制要求,不过……不去感觉不太好吧。” 甘晓瑜把邀请函展开给姜榕看,“喏,只有综合成绩在前十的学生才有舞会的入场资格诶,虽然我也觉得这样的‘精英社交活动’有点那个啦,但再怎么说也是机会嘛!多认识几个新朋友不是挺好的?” 姜榕单手托腮:“你这么兴奋,真的不是因为江友贺也在受邀名单里?” “……哎呀!”甘晓瑜脸颊发烧,“才不是呢,你不要转移话题!” 她扑过来,搂住姜榕左摇右晃:“一起嘛,就当陪我,没有你在旁边我心里没底——” 姜榕脸上挂着淡淡的宠溺的笑,被甘晓瑜抱着摇摇晃晃。 “好吧——”她学着她的口吻拖长音,又道,“先说好,我不打算把勤工俭学的钱花在买礼服上。” “那肯定的,谁要买一套还不知道平时能穿几次的贵衣服哦!”甘晓瑜十分赞同,“不过我觉得学校应该会考虑到这种情况的……” 她“吧”字还未落下,自己的手机就和姜榕的手机同时响起消息提示音。 “齐皖社长。” 姜榕拿起手机,解锁,飞讯页面里名为“戏剧社表演部”的群聊里弹出齐皖艾特全体成员的消息。 “好诶,社长也在我们道具组的群里发了。”甘晓瑜逐字逐句地念道,“受邀参加假面舞会的成员可以联系@陈一娜,免费租用戏剧社的礼服,请持有邀请函的同学尽快私信你们人美心善的娜娜学姐……” “万一心仪的漂亮衣服被别人挑走,我们概不负责……噗,社长怎么一如既往的又靠谱又不靠谱的样子,而且又在暗搓搓秀恩爱!” 甘晓瑜边说边“噼里啪啦”地按动屏幕,“好了,我把我们俩的名字都报给学姐了!” 姜榕习惯了她的积极热心,点点头道了声谢。 “你真是!” 甘晓瑜作势要揪姜榕的脸,被姜榕茫然但敏捷地躲开,又好气又好笑,“这么见外,讨不讨厌!” 说着戏精附体,扶着爬梯一脸沉痛:“寒~叶~飘~逸~洒满我滴脸——榕榕叛逆伤痛我滴心——” 姜榕无奈捂脸。 “你讲的话像是冰锥刺入我心底,晓瑜真的很受伤——”甘晓瑜声情并茂。 “好了好了……”姜榕哭笑不得地拉住她,顿了一下才道,“抱歉,我就是这种捂不热的硬石头。” 甘晓瑜讶异地眨眨眼睛,随即双手环胸“嗯——”了一声。 “尊重,理解。”她说一个词点一下头,“但是我不信!” 姜榕:“……” “总有一天我会抄起大喇叭告诉全世界:我们榕榕人可好了!”甘晓瑜气势雄浑,“她看似高岭之花,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嗷!” 姜榕收起敲她脑壳的手。 “造谣会挨打。” 甘晓瑜鼓起脸:“你看你又这样!明明很细心很善良还很在乎闺蜜……” “没有。” “我们每次去吃水果捞的时候你都会把西瓜尖尖留给我!” “没有。” “你打工挣的钱有三分之一都捐出去了!我偷看到电子荣誉证书了!” “没有。还有偷看不要喊得这么理直气壮。” 姜榕淡定地掠过叉着腰跟她辩论的甘晓瑜,一边反驳一边爬进上铺。 “啊啊啊可恶——” 甘晓瑜站在底下无能狂怒,“哼!我要挑一条超级好看的礼服裙给你穿!” 躲在遮光帘后面的姜榕已经憋笑得有点五官变形,她揉了揉脸,故意折腾出一些翻身盖被的动静: “我睡觉了。” 甘晓瑜气鼓鼓地走回自己的地盘:“哼,晚安!” 姜榕一个人蜷在被窝里,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笑着笑着,她用力抿住嘴唇,伸出一条手臂挡住了眼睛。 ------------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心影链接》(3-3) 【不想承认但是。。。有点被可爱到了。。。】 【这个世界离了女孩子还能转?硬撑罢了!#流泪#拳头】 【别管廖京臣了,榕宝和小鱼快点在一起吧(xxx】 【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橘势大好】 【这段在原著里就超可爱的!!!】 【是我了,一张嘴硬得火葬场都烧不化,稍微被闺蜜真情实感地夸两句就开始头皮发麻想跑,但心里又会偷着乐,然后又觉得我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的好闺蜜,大半夜一想到这茬就忍不住自己猫被窝里哭】 【啊啊啊啊啊拆掉摄像头……】 【呜呜这里怎么没有特写,想看榕榕小哭包,反差萌真的好可爱】 【没特写是因为有人演不出来吧#滑稽】 【还好吧,用手挡住眼睛也很正常……?考虑到现实里姜榕就是这样别扭的性子,我没觉得有问题啊】 【嗨呀别理前面那个了,感觉是故意披皮尬黑挑事的】 卿卿们的看法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观众的观感,犀利如秦绝自然能发现这里孔钧又在投机取巧,像之前罗凌用湿巾盖住上半张脸,用“留白”表达内心痛苦一样,同样的手臂遮眼睛可以让看剧的人自动脑补姜榕眼眶泛红,是个逻辑上说得通,画面不突兀,还能让演员蒙混过关的好办法。 总的来说,这样处理无功无过,看剧打发时间的观众不会深究,就结果来看可以称得上“合格”。 像极了期末周能过就行,多考一分都不考的摆烂大学生。 秦绝在心里暗暗摇头。 第三集如常播放,一般情况下,秦绝不会在廖京臣和“惊宸”没出现的片段按暂停,不过想什么来什么,空镜由黑夜过渡到翌日白天,被甘晓瑜拉着去戏剧社挑礼服的姜榕果不其然又与廖京臣相遇。 不仅充分说明了什么叫无巧不成书,还展示了万分经典的“试衣间门帘拉开,男主抬眸望见女主盛装出现,一眼万年”。 秦绝咳嗽一声。 这段情节其实除了过于老套以外没什么问题,只是她老人家有点遭不住这种年轻小情侣的暧昧桥段。 【?我看错了吗,秦老师怎么还不好意思起来了www】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些老父亲Belike:受不了你们年轻人.jpg】 【别的不说,李静鱼好看是真好看】 【哥你要不戴个口罩吧,你现在好像那个撞见人家谈恋爱的尴尬路人】 【乐死了,前面卿卿夺笋呐】 【绝哥:刚说完我有爱人了你们是一点不记得啊,谁没个对象咋的(恼】 “……” 秦绝无语地瞅了眼镜头,再次引来弹幕一片缺德的笑声。 话回剧情,继男主被女主惊艳过后,“男二出现,对女主的美貌惊为天人,并且当着男主的面和女主搭话”这一戏码也紧跟着上演。 由于太过约定俗成,反而中规中矩,没什么槽点。 秦绝不想鸡蛋里挑骨头,这里廖京臣对姜榕的印象仅仅止于“那个有些特别,偶尔强势敏锐得令人难以招架的戏剧社新成员”,所以当弹幕偶尔表示【有点怪,没演出吃醋内味儿】的时候,秦绝反倒觉得还好。 硬要说的话,罗凌的表演只差了一点“不自在”。 不至于到吃醋的程度,但还未萌动却已不知不觉存在的小心思可以有。倘若罗凌有心(且实力足够),可以将“廖京臣看见邬兴阳与姜榕交谈,心里莫名有些异样”的感觉给演绎出来。 眼睛盯着屏幕,手在小本子上盲记了两笔,秦绝接着往下二刷。 因为挑选礼服而出风头的姜榕不出意外再度引得室友万柠心里不平衡,无人的角落里,万柠嫉妒得咬牙切齿,可以预见下一集里这位标准的恶毒女配肯定要做出一些坏事坑害女主角。 【唉,我作为书粉真心已经很包容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说剧版《心影链接》把姜榕的形象塑造得好片面,感觉和那些反正就是超级无敌爆炸好看颜值天花板靠脸打一切的言情女主没区别,榕榕原著真不是这样的啊_(:з」∠)_】 【没看过原作,but这个剧情搞得让人忍不住共情万柠,姜榕太无辜反倒显得她有点白莲。。。】 【还没到魔王大人出场,好无聊,我们来版聊吧(bushi)好奇这段对应的是原著哪里?】 【呃,这很难讲】 【原著里万柠这个人物很饱满,她家庭条件啊入圈契机啊都和姜榕类似,区别是姜榕被亲人爱着+自己会咬牙硬撑,而万柠缺爱+总是被嫌弃+心里全是怨恨,所以万柠一直是有野心但心境又撑不起这份野心,一到大场合就不可避免地小家子气】 【接上。礼服这里原著有个相似的情节,万柠和姜榕都是第一次走红毯,万柠的礼服裙很大牌,首饰也很多,但她在车里望见那么多镜头的时候就害怕了,从下车开始到走上红毯一直不自觉地缩肩驼背,经纪人特地找品牌商给她配的项链也没能好好展示出来】 【反观姜榕只是代言了一个二流轻奢,她心里同样慌得要死,但到底是挺住了,走红毯落落大方,不是人靠衣装而是本身气质出众,只能说万柠输得不冤,姜榕那股狠劲儿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在惊宸离开她之前姜榕从来都没有在外人面前露过怯】 【糟糕发出去才发现好像剧透了(抱头乱窜)大家别看上条弹幕!】 【没事没事,主要是我也没看懂(?)】 【笑死,确实我也没看懂】 【无所谓,什么邬兴阳万柠都是官配CP的僚机罢了!我不在乎!(狗头叼玫瑰】 【哇啊啊啊啊啊啊要来了】 【原本盯着秦老板昏昏欲睡的我:唰一下从床上坐起】 【好好好,正片开始】 姜榕被万柠暗搓搓嫉恨的同时,廖京臣亦是面临危机。 彼时他还不敢泄露心思,生怕廖鸿靖发现他的目的,可偏偏墨菲定律在此刻灵验,廖鸿靖状似无意地给他安排了新的历练任务。 这份任务不仅仅是廖京臣素日最烦的社交地狱,还因为与校外有关,极大地占用了他和罗明新一起读剧本的时间。 那已经是廖京臣为数不多的快乐了——由于“茸茸”的存在,网游现在并不是他舒缓情绪的第一首选——然而父亲总是如此,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他,用接连不断的行动彰显他对他的器重,然后将他压迫到极限,容不得一点纯粹的愉悦和轻松。 廖京臣笑着低头,领了这份旁人艳羡不来的差事。 ……尽管这样有点缺德,但卿卿们一看到廖京臣又在现实里憋屈压抑,立刻就心知肚明接下来要到网游部分了。 果然不出所料,熟悉的手环变形为游戏眼镜,熟悉的白幕转场,熟悉的紫黑色长外套和山羊面具。 魔王“惊宸”,立于荒原之中。 这个月写了七万二,希望下个月能超过这个数。 ------------ 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心影链接》(3-4) 突兀绽放的白光惊扰了这片地界的原住民,它们压低身体,脊背弓起警惕的弧度,交错的獠牙间吐出“呜噜噜”的低吼声。 一条,又一条。 兽爪踏地,精壮的狼群渐渐逼近不远处身形颀长的不速之客,庞大的数量带来如有实质的压迫感。 空气大约寂静了两秒,原本吹动着衣摆的风亦在此刻悄然停歇。 “嗷呜——” 狼王BOSS仰天长嗥,群狼纷纷响应,既是进攻的信号,也是最后一次对陌生人的警告。 包围圈里的黑山羊置若罔闻,只是站在那儿,像是在等什么人。 最终通牒已下,“嗖嗖”风声似将腥臭的野兽气息一并挟裹而来,密集的狼群已然蓄力,条条兽影宛如利箭,朝着唯一的目标凌空飞扑。 寒光乍起。 虽是凛冽的冷光,却散发着比凶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煞气,一刀挥出,百鬼恸鸣,冲得最远的狼爪还未触及到那片紫黑色的衣角,它的主人便已四分五裂,化作光辉碎片,顷刻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刀光涤荡,不出三秒,荒原依旧是那片荒原,空旷,萧瑟,万物寂灭。 “惊宸”收刀入鞘,动作自然得像方才无事发生。 然而在光屏展开,屏幕上显示出与“茸茸”的对话框的时候,这位沉默的强者一改淡漠做派,山羊面具下传来一声不耐的咂舌。 仿佛感受到了他的不悦,一圈琉璃似的光华在不远处盛放,很快露出小小一只身影。 “呼……呼……” 双手捧着传送水晶的“茸茸”紧张地喘着气,小心翼翼地睁开其中一只眼睛,然后睁开另一只,确定传送完成才骤然松了口气,伸手擦擦额头上的汗滴。 “师父——” 她揣好水晶,挥着手跑向“惊宸”,期间被地面凸起的石头绊了一下,好不容易稳下来的仪态再次变得焦头烂额。 “呼啊……师父,那个,副本道具,给你。” “茸茸”一手拄膝平复呼吸,另一只手不忘虚空掏掏,掏出一个包裹递给“惊宸”。 “呼。那个主城好远哦!我一个小时前就上线了,结果居然跑腿到现在……麟角城的城主喜欢的青玉花汁要去天石城的郊外采花,然后去找住在红轮湾旁边的天水公园里的花圃主人帮忙磨成花粉,之后还要去四岭山半山腰的小木屋里求梅小姐用蟾月泉水调成香甜可口的花汁……呜哇!” “茸茸”四仰八叉地瘫倒在地,哭丧着脸道,“我要撤回我之前的话,跑腿好讨厌喔……” “准备进副本。” 旁边那只黑山羊自动屏蔽她喋喋不休的抱怨,语气冷淡且不容置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并非一条任务链上的同伴,而是随机组队的野排队友。 “啊、好的!” 即便“惊宸”的反应相当不近人情,“茸茸”也没有露出半点生气的神色。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刚才还噘嘴不满的小脸迅速转为严肃认真,其中夹杂着少许忐忑。 “惊宸”拆开包裹,将那一小把作为副本开启道具的种子往荒原一撒。 圆溜溜的种子落地生根,犹如神迹般极快地抽枝发芽,迎风生长。不多时,两人面前已然出现一条小路,路的两旁皆是巨大花丛,硕大的花骨朵美艳危险,一摇一摆间似要盛开,择人欲噬。 “茸茸”仰头望着它们,既惊艳又恐惧地咽了咽口水。 “走。” 还没等她收回视线,“惊宸”不由分说地拽住她有点肉肉的胳膊,朝着花路深处直奔而去。 …… 【看呆了】 【好强的特效……】 【秦科大的学生都能厉害成这样吗,明明大家都是本科生怎么你是大佬我就是菜鸡】 【草,编剧肯定玩网游,这个麻烦得要死的跑图任务我光听就PTSD了】 【廖京臣你小子!不想跑腿全让茸茸来是吧!(指)】 【异议!全服第一杀神给你当打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反指】 【不行这个地狱三头花好掉san】 【巨物恐惧症的我难受得呲牙咧嘴】 【你们怎么还能抽空发弹幕我要吓死了啊啊啊啊】 炫目的特效不要钱一般洒满屏幕,画面中的“惊宸”在根根庞大的枝条里飞快闪现,时不时的一刀仿佛砍的不是花枝而是爆浆牛丸,他行动敏捷倒是不怕,看剧的观众却有种强烈的被爆发的汁液喷了一脸的错觉,看得又爽又痛苦。 而比观众们更狼狈的是“茸茸”,她并非战斗人员,负责的是抓紧一切空档给“惊宸”上buff(增益效果)顺便回血,这份听起来轻松的工作在此时显然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她已经尽力在躲闪,可经验终究不足,到最后几乎只凭借着本能反应来回走位,生动诠释什么叫手忙脚乱。 “……啊!” 一根粗壮的枝条角度刁钻地向“茸茸”袭来,她惊呼一声就地翻滚,堪堪将这次袭击躲过。 然而转头再看,这居然是BOSS设定好的假动作,那根尖锐的枝条未能得手,竟然从“惊宸”的视觉死角处发动攻击。 “小心!” “茸茸”神情陡然一紧,不管不顾地发动疾行,从条条花枝里窜出。 她终究晚了半步。 “惊宸”被那根枝条刺中肩膀,自半空中翻卷坠落。虽然他立即稳住了身体,踩着另一条粗重的枝杈再度腾空而起,可“茸茸”视野里漂浮着的同队信息中,“惊宸”的血条霎时肉眼可见地下去了一截,连带着一个名叫“穿刺”的debuff(负面状态)出现在血槽和技能槽下方。 “师父!!!” “茸茸”惊得破音,想也没想张弓搭箭,她和“惊宸”搭伙后一直用的是“射击”+“医疗”的专精组合,此刻直接读条一个瞬发的大回复术,散发着治愈绿光的箭矢急速飞向“惊宸”,在即将射中的前一秒爆开莹润绿雨。 ……赶上了! “茸茸”才惊喜了一瞬,还未来得及把心放回肚子里,就听“惊宸”恼怒地大吼一声: “蠢货!” 吃点东西,继续写。 ------------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小跑的脚步与头上的井字符 “哎?!” “茸茸”一愣,随即猛然意识到问题所在。 BOSS的仇恨乱了! 仇恨,又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的‘怪’感受到的威胁值”。比如A和B一起下副本,A的的伤害更高,打得怪物更痛,怪物就会专注反杀A,不会理会B,用游戏术语来说,便是此时怪的仇恨在A身上。 因此,下副本时常有固定套路,即皮糙肉厚的坦克玩家(T)使用拉仇恨的技能让BOSS专注打自己,输出玩家(DPS)在旁攻击,治疗玩家(奶)主要留心坦克玩家的血量,偶尔给被BOSS范围技能波及到的输出玩家回一口血。 在刷副本的过程中,高攻低防的DPS通常要控制好技能,免得伤害太高从T手里抢走仇恨,导致局面混乱甚至崩盘。 在《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里,副本仇恨机制的计算相当传统,怪物甚至不会根据自己的受击伤害来决定仇恨,而是默认“某个瞬间某玩家的输出最大,TA的仇恨优先级就最高”。 而治疗玩家没办法攻击,他/她的输出数值本身就等于奶量大小,所以当“惊宸”受伤、输出出现细微中断的时候,“茸茸”一个大回复术下去,“惊宸”原本拉好的仇恨立时不稳! 唰! 副本里一共就两个人,BOSS当即放弃“惊宸”,攻击目标锁定在“茸茸”身上。没有任何喘息的空间,锐利的花枝仿若蛇群翻涌,齐齐朝着“茸茸”刺去。 “退后!” 一声怒喝,“惊宸”气急败坏地从半空飞出,深色的身影与绿褐色的花枝对比鲜明,一者在攻一者在救,在短短两秒的时间内进行着险象环生的赛跑。 他终究也晚了半步。 噗……! 是利器扎穿柔软肉身的钝响。 要害部位有命中和暴击加成,那一瞬“茸茸”甚至没能发出痛呼,她娇小的身躯被两三条花枝包裹缠绕,又被另一根枝条正面捅穿,没有慢镜头没有近景,连眼眸中的错愕和眼角的泪花都只闪了半秒—— 仅仅是一霎的功夫,“茸茸”碎成星星点点的白光,像细小的玻璃碴散在空气里,一晃眼就不见了。 “靠!” 这句台词没有字幕,但“惊宸”骂了出来。 副本一共就两个玩家,失去了奶妈的他危机直线上升,更何况这是全服唯一一条隐藏任务链,其难度不言而喻,在不讲理的数值碾压和悬殊的体型差距下,“惊宸”的挣扎终究没能起效,不多时亦是葬身花海。 总共没多长时间的副本战看得观众一头冷汗,可导演却像在赶时间似的,不等大家吁口气就切至那片荒原。 暴怒的黑山羊大步流星地走向徘徊在副本门口惶然无助的小家伙,一只手几乎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 “找死吗?!” 廖京臣怫然大怒,“实时输出面板会不会看?!小复活多少奶量你不知道?!左上角的队友血槽显示被你吃了?才掉了百分之二十的血用得着这个技能?!” “小复活”学名叫做“圣光疗愈”,也就是“茸茸”刚才使用的瞬发大回复术。它奶量高、代价大,通常情况下只有丝血吊命时才会作为救急大招掏出来用。 “嗯QAQ……” 劈头盖脸的责骂让“茸茸”委屈又难受地缩了缩脖子,本就泪光盈盈的眼睛这时已经水汪汪的。 她嗫嚅着想解释,但“惊宸”俨然气狠了,她从来都没听他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 “你知不知道那东西的攻击力有多少!八万七!你多少血?!四万六!你是第一天进游戏吗?任务链副本有装备修正都忘了?!你这破烂身板能挨住BOSS几下?!” “让退后不退后,傻在那了?听话都不会?耳朵聋了?!” 压抑的情绪一旦开闸就很难轻易停下,现实里温文尔雅的廖京臣哪怕是在游戏里也是能动手就不动口,从未有过如此暴跳如雷,骂得不歇气的时候。 “茸茸”一开始还缩着脑袋哭唧唧地挨骂,听着听着,她被泪水泡得通红的眼眸突然迷惑地眨了眨,宛若小兔子竖起两只耳朵。 哎?(ω*)?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那个,师父……” “茸茸”带着鼻音软软出声,一双眼眶泛红的大眼睛转来转去。 她歪歪脑袋,试探地问道: “你在关心我?” “……!” 正暴躁输出的“惊宸”险些被这句话噎死,他一把将“茸茸”丢下去,甩开衣摆转身就走。 “哎!” “茸茸”连忙跟上。“惊宸”腿又长,步子又大,走得还快,她得一路小跑才勉强追到他身边。 “真哒,你是不是在关心我!” 小矮个带点婴儿肥的脸上仍有泪痕,可眼睛却亮晶晶的,方才那点委屈全都成了开心得不得了的惊喜。 “……我没有!” “惊宸”又羞又恼,烦得想死,脚下加快步伐。 “你有嘛!真的有!” “没有!” “我是因为担心你才放错技能的,是我不对啦……但是你好像也在担心我诶!” “不是!” “明明就是!师父你虽然平时凶凶的,没想到人还是蛮好的嘛!” “闭嘴!” 黑山羊在前面大步走,白兔子在后面一路追。 刚刚好似疾风暴雨的氛围倏地转晴,画面甚至有些好笑和可爱。 “茸茸”跟在“惊宸”身旁,叽叽喳喳纠缠不休,那张筛网一如既往地存在于她小小的身体里,恶意和不快全都漏过去,从不在心里留下芥蒂,反倒是晦涩的、一丁点儿的善意全被她精准捕捉,并为之百倍欣喜。 【?我打在输入框里的“廖京臣你好凶”还没发出去呢怎么你俩突然开始打情骂俏起来了……?】 【草好好笑,有些魔王表面是杀神大佬其实是个暴娇啊啊啊啊啊啊啊o(*≧▽≦)ツ┏━┓】 【说实话我要是女主我肯定委屈死了,“茸茸”脾气也太好了吧】 【有没有搞错,放错技能坑了“惊宸”的是她好吧】 【担心是人之常情啊!我觉得比起之前的愚蠢操作好多了,而且一个副本而已本来就没必要骂那么狠啊,再怎么说都只是个游戏,至于气成那样嘛?】 【廖京臣好惨,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但是对不起我笑得好大声哈哈哈哈哈哈)】 【呜,我们榕宝,一款超绝治愈的安慰犬……】 【“茸茸”Belike:呜呜呜呜呜我错了QwQ→嗯?OAO?→师父好像在关心我!☆ω☆!】 【虽然好老套但是感觉男主真的压抑太久了,刚才那波估计是迁怒了女主(我也觉得这点事没必要那么上纲上线),而且结合后面的台词,你确实在关心她吧hhhh】 【有些人看到的“惊宸”:超凶,动不动就开骂;实际上的“惊宸”:不怕死啊?你那小身板能抗几下?!(嘴臭但担心.jpg)】 【什么暴躁男友,笑出声】 【真的很好笑啊这里“惊宸”真想离开为什么不传送或者直接下线,怎么人家追着你你就让她一直追啊www】 【(Д)<他心乱了!】 【(Д)<喜报,他超爱!】 【这个画面简直能看见“惊宸”头顶的井字符,好气啊但又没什么办法!.jpg】 【最搞笑的难道不是刚才甘晓瑜和姜榕也有类似的对话吗哈哈哈哈哈哈姜榕你咋回事,现实里我别扭得要死,网游里我直球出击是吧!!】 【破案了,这部剧的箭头链子是江友贺→甘晓瑜→姜榕→←廖京臣】 【别笑死我……】 【这俩人有点般配在身上的,几十年后火葬场里剩下一双嘴】 【乐死,都嘴硬是吧】 弹幕刷得飞起,秦绝看了两眼,忍不住跟着露出笑容。 在《心影链接》原作中,作者始终在表达的其中一条观点便是“对外伪装的自己也是自我的一部分”。 廖京臣总是默认那个温和绅士的廖家小儿子是他不得不装出来的假象,真正的自己则如“惊宸”那样冷漠凶残,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良好的教养、清晰的思维、为人处事上的周到细心以及本性中的温柔和善良等等,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不只是家长完美教育的产物,而是已深深地刻进廖京臣的骨血,构成了他一部分的真我。 这样的廖京臣,又在机缘巧合下被“茸茸”敏锐洞悉。 Everything happens for a reason,万事皆有因,早在“茸茸”清晰认识到自己心意之前,率先动心的,是此时仍在羞愤的“惊宸”。 2800+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一夕坍塌 弹幕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廖京臣心乱了。 他将那些繁乱的思绪全部归结为对“茸茸”拖后腿的愤怒和恼火,本能地抗拒着她毫不掩饰的开心和热切。 什么叫“你人还是蛮好的”?他不好,一点儿也不,那些斯文礼貌温良优雅都是他装出来的!是一张枯燥到极点的画皮! 与其说是被“茸茸”扰动了心弦,不如说是她的评价令廖京臣的自我认知产生了裂隙,他在这些碰撞中无所适从,向来精明的大脑乱成一团,心跳亦不受控。 噗通、噗通…… 廖京臣时隔多日再次愤然下线,他摘下游戏眼镜的速度很快,像在逃避什么。 讽刺的是,在余光瞥见书桌桌面上的文件册的时候,原本烦躁的廖京臣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那是廖鸿靖交给他的任务,就在登录《心影链接》网游之前,它还是他心情压抑的罪魁祸首。 现在却反倒成了他心烦意乱时的一棵救命稻草。 “……” 廖京臣沉着脸“啧”了一声,不知是不满还是悲凉。 他将变形后的游戏手环收进抽屉里,伸手翻开那份资料。 像好龙却怕龙的叶公,自暴自弃地转头扎进了并不舒适的“舒适区”。 …… 几天后。 姜榕缩在上铺,并未启动的游戏手环挂在她白皙圆润的指尖,她抱着膝盖,半晌“duang”的一声垂下脑袋。 呜啊……又被放置了…… 师父他,原来是这么容易害羞的人吗! 姜榕默默摸出手机,点进论坛。 《求问,我在游戏里有一个超级好超级厉害的师父,但是他貌似很别扭,前几天我夸了他两句结果把他夸下线了,直到今天都没上线,怎么办》 1L:又到了我最喜欢的情缘趣事,插眼 2L: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么不经夸吗 3L:呃,楼主想多了吧,可能人家现实里突然有事,鸽几天也没什么。 4L:首先鉴定为演的,你们都师徒了居然没有现实里的联系方式? 5L:【楼主】[回复4L]真的没有,因为师父他是很高冷只喜欢默默做事帮我的类型,所以我一直没敢问他的飞讯QwQ 6L:根据我的经验,一般这种帖子最后都只会变成“谢谢大家我们在一起了”#滑稽 7L:有点好嗑 8L:楼主是不是情商太低,说不定你师父觉得你在阴阳怪气他 9L:描述得太笼统了,没有具体情况和前因后果,我不好说 10L:你和你师父认识多久了?想开点,万一他暗恋你,被你夸得不好意思了呢 11L:自闭点,万一他烦你很久了,正好趁这次想跟你掰了呢 12L:《心影》好像不显示最后一次登录是什么时候吧,也许你俩上线时间错开了 13L: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害羞了所以开始躲人吗,怪可爱的 14L:楼主是萌妹吗,爆个照先? 由于是游戏无关的日常水帖,关注的论坛用户寥寥无几,评论本就没有几条,有用的回帖更是不多。姜榕来回看了看,再次无力地把脑袋埋进膝盖。 唉,总之还是上线看看师父在不在,给他发点消息吧…… 这么想着,姜榕戴好游戏眼镜,上号《心影链接》。 【茸茸】:师——父—— 【茸茸】:还在忙吗?昨天你也没有上线…… 【茸茸】:还是我太菜又惹你不开心了……?呜,我已经把仇恨机制再次恶补过了,下次一定不会拖后腿的! 【茸茸】:可以不要讨厌我吗qwq 【茸茸】:……说起来昨天跑图的时候路过了一片好漂亮的樱花林哦!!给你看我拍的照片![截图1.jpg][截图2.jpg][截图3.jpg] 【茸茸】:你看第三张图,我觉得那棵树最好看啦,尤其是起风的时候,粉粉的樱花随风摇曳,特别特别美! 【茸茸】:哦对,地点在这里![坐标分享] 【茸茸】:呜,那我先去做任务了,提前说晚安,等你回来—— 聊天界面慢慢模糊,过渡成唯美梦幻的樱花林。 夜半时分,“惊宸”沉默地站在那棵最大最惹眼的樱花树下,忽有狂风吹过,卷起漫天飞舞的樱花,也卷起他犹如军礼服般笔挺典雅的衣袂。 附近无人,唯有风声,“惊宸”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影消失在下线的白光中。 …… 现实里的廖京臣发狠地投进工作中。 他忙得团团转,像某一页漫画里的主角,从一个场景格子跑到另一个场景格子,脚步从不停歇。 镜头的衔接和剪辑非常出色,更衬得廖京臣仿佛在走秀,走一场需要戴上面具、时刻换装的真人秀。 “会长!” 额头见汗的陈一娜看见廖京臣进门,焦急的神色顿时有所减缓,“我的天呢,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我现在得去找王老师,这边拜托你了可以吗?” 她说话的同时已经风风火火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在这种事上廖京臣几乎从未拒绝过,他向来如此,只要一句“拜托你了”、“帮个忙吧”,温柔稳重又能力出众的他就一定会应下,并把它做得完美无缺。 所有人都敬佩他,所有人都信任他,所有人都依赖他。 “嗯,去忙吧,路上小心。” 果然不出陈一娜所料,她伟大的学生会主席廖京臣欣然应允,再没有人比他更像一个靠谱而令人安心的领袖。 “嗯嗯嗯,交给你了!廖门!” 陈一娜冲出门之前不忘在忙乱中虔诚地双手合十。 廖京臣无奈地笑了笑。 廖门…… 他在大家心里的印象,终究只会落在这个特殊的姓氏上。 短短数秒,陈一娜已然夺门而去,廖京臣迈着快速但沉稳的步伐走向老板椅,准备接手陈一娜的工作。 办公桌上的台式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做到一半的表格。 廖京臣握住鼠标,正要拉回滚动条去看表格的题头,就听见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叮咚”一声。 是手机提示音。 “嗯?” 廖京臣侧过脸,不远处桌面上的长方形屏幕随着这声提示音亮起,是陈一娜把手机落在这了。 不过好在陈一娜要找的王老师今天全天都在学校里,只是跑个腿的功夫,她应该一会儿就会回来。 廖京臣于是摇摇头,手伸向手机,想先帮她收好。 然后他的动作顿在半空。 原来那声“叮咚”是消息横幅的提示音。 更确切地说,是收付款软件特有的转账提示音。 廖京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转账】廖*靖先生向你转账20000支付点 【备注】不错,继续做他的好朋友和好下属吧。 ------------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救我。”(二合一) 廖京臣脑袋嗡的一声。 陈一娜的手机很快自动熄屏,他下意识滑动指尖唤醒屏幕,那条转账信息不是眼花,消息横幅依然混在诸多APP的广告通知里,甚是刺眼。 廖京臣的手指再一动,手机浮现出锁屏密码盘。 【触控ID或输入密码】 从小接受的教育并不允许廖京臣窥探他人的隐私,但他现在顾不得了,拇指快速按动数字九宫格。 陈一娜的生日? 不对。 她男朋友齐皖的生日? 也不对。 他们交往的纪念日? 手机打开了。 廖京臣点击那条转账提示,跳转到陈一娜的收付款应用。 …… 【Ena陈】:叔叔好,会长最近一切都好,他给外联部拉了个大项目,全程跟进社团联合会举行的游园活动,主笔起草了三份学术竞赛和校园公益活动的策划案,上周四参加学校委员会的时候还提出了两条关于改善贫困学生福利和学习环境的建议,校长特别认可,贫困生们听说以后也都非常感谢他。 【廖】:廖转账给你[10000]支付点 【廖】:很好,辛苦了。 【Ena陈】:没有没有,能跟在会长身边向他学习我也很开心!叔叔太客气了#玫瑰 【廖】:琐事上你们要及时替他分担。 【Ena陈】:明白!会长是决定大方向的好领导#大拇指 【廖】:下周继续。 【Ena陈】:好的#鞠躬 …… 【Ena陈】:叔叔好,这周各项活动如期进展,会长不愧是会长,一直都非常稳健,做事有条不紊还能兼顾学业,今天特等奖学金已经开始发放了,他说到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直接走众筹渠道捐给学校创新创业活动就好#泪流满面#大拇指 【廖】:廖转账给你[8888]支付点 【廖】:可以,他应该拥有这份责任感。 …… 【Ena陈】:叔叔好,这次汇报没什么要紧事,不过会长好像有点累……我跟张言商量了一下把他的工作“瓜分”掉了,也有劝他多注意休息#担心 【廖】:廖转账给你[8888]支付点 【廖】:下次利用团建活动或小礼物表达关心即可,不必完全帮他承担工作。 【Ena陈】:#鞠躬#鞠躬#鞠躬,好的好的,我不会再自作主张了! …… 【Ena陈】:叔叔好,会长昨天提出了“繁星”计划,提倡学生会管理层深入学生群体,通过采访调查及时发掘潜力人才并帮助他们找到适合的舞台,争取让每一个学生的天赋都不浪费,成长多元化。这份提案给了我们很大启发#玫瑰 …… 【Ena陈】:叔叔好,“繁星”计划通过了,会长自己也身体力行和大一新生罗明新结对,带他更好地融入京樾大学#鼓掌#鼓掌 …… 【Ena陈】:叔叔好,会长这两天脸色有点点差,我们在学生会例会结束的时候给他准备了小蛋糕惊喜,不过会长貌似更喜欢大家送的手写信#笑哭,总之能治愈到他真是太好了!#乖巧 …… 一周接一周,一行接一行,右边是事无巨细的例行汇报,左边是真金白银的转账信息。 廖京臣动作机械地退出应用,清除后台痕迹。 陈一娜和廖鸿靖只通过收付款软件自带的聊天框对话,难怪他从未在飞讯或其他地方发现端倪。 作为一个好朋友,一位好会长,廖京臣仍然把陈一娜的手机收进了抽屉,然后集中精神处理她未完成的表格。 没过多久,陈一娜气喘吁吁地推开门。 “还好赶上了!”她露出疲惫的笑容,边走过来边道,“会长我的救命稻草——” 廖京臣笑着摇头,起身把座位让给陈一娜。 “你看一下表格,还差一个最终收尾。对了,你之前出去没带手机,给你收在抽屉里了。” “哇啊,你是神吧……” 陈一娜习惯性地发出感叹。 没办法,廖京臣优秀体贴的事迹实在太多太多,多到让他们逐渐麻木。 “戏剧社那边还好吗?”廖京臣像是随口关怀般问道。 “嗯嗯!”陈一娜边校对表格边应答,“会长你是什么神级教练,那个新人,罗明新,进步好恐怖!” “不过我们台柱子的实力也不是盖的,啊,我不是在质疑会长你哦——” “我知道。”廖京臣笑道,“台柱子说的是邬兴阳吗?” “对呀。”陈一娜从表格里抬起脑袋,“哇,你别说,邬兴阳和另一个新生站在一起还挺配的,你应该知道是哪个,戏剧社今年新来的大美女姜榕!她巨好看,太适合上台了,要不是齐皖坚持,我简直想直接把女主角让给她!” “不行。”廖京臣不假思索道。 “?”陈一娜愣住。 “哦,我是说,新生的实力还是未知数,虽说要给机会,但也不能太草率。”廖京臣临时找补。 “噢噢……那肯定的啦,我就随口一说!”陈一娜点点头,“最后还是会通过内部选拔决定的,大家公平竞争嘛。” “嗯。”廖京臣又给陈一娜交代了些其他事情,像任何一个平平无奇的下午,从容优雅地处理好一切事情后稳步离开。 但只是拐过转角,那双皮鞋的步伐就变得杂乱而急促,充满了巨大的不安。 私家车的车轮取代纤尘不染的皮鞋,直到司机打开车门,廖京臣带着他和他的心事走进廖宅。 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没有表情,他垂着眼,脱外套时不忘关怀住家的保姆阿姨,同时从她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老爷和夫人现在还在外面,少爷先回房间休息吧。” 廖京臣噙着浅笑颔首,用十分钟的时间粉饰他的举止,接着从卧室走出,往廖鸿靖的书房行去。 “少爷?” 透过保姆阿姨疑惑的神情,廖京臣似乎能看到一张漂浮着的聊天页面。 他笑了笑,笑容很假。 “我去找本书。”廖京臣说。 怎么?难道廖家的小儿子,没有去书房挑书的资格? 保姆没说什么,她只是出于习惯关心了一句,虽然这不妨碍她不自觉地抖了抖肩膀。 少爷似乎不太开心。 即便是住家保姆,也很难把“廖京臣”和“脾气差”联系到一起。 她只觉得或许他今天心情欠佳。 廖京臣拉开那扇门,独自走进无人的书房。 他表情紧绷,这是第一次他看见这片“领土”没有它的主人,一种侵略的快感充满了他,这份快感又很快被那股即将迎来真相的期待和恐惧淹没。 廖京臣坐在那张王座上——他从未设想过自己还有这一天——这张座椅谈不上有多舒适,甚至比不过他自己那张昂贵的人体工学椅,可它是一种权威,坐上去本身就代表着挑衅和反抗。 启动电脑。 密码比想象中还要简单,简单得令人作呕。 廖京臣于是打开了这台以他的生日为开机密码的机密电脑,看到了以他为中心的培养计划,窥见了他从娘胎出来至今事无巨细的成长记录,撞进了一张名为“父亲的爱”的网。 他发现廖鸿靖真的好爱他。 爱得那么诚恳,深切,周全。 以至于这些聊天记录半点儿都不锋利,不会像一把尖刀扎进他的心脏。 它们更像一件外套,宽大,厚重,温暖,但没有任何纽扣和拉链,不存在任何脱掉的可能,只能穿着,无时无刻地穿着,感受那份关怀带来的闷热,到最后浑身是汗,头晕目眩,被一阵阵的窒息击垮。 廖鸿靖翻着同学录一个个做背调,在众多已然成家立业的老同学中精挑细选出一个,确保他们是生活条件优渥、父母人品贵重、孩童年龄适当的三口之家,然后他主动靠近他们,生意合作上慨然让利,日常琐事上处处关照,他和他的老同学在多年之后成了至交好友,他的妻子和老同学的妻子迅速发展出邻家闺蜜情。 他的儿子和老同学的儿子也因此自然而然地玩在了一起。 时光荏苒,岁月流转,两个小男孩一同长大,进了同一所大学,老同学的孩子和他的孩子不在同一条赛道上竞争,但那孩子的女友是他孩子的得力部下。 又或者说,正因为那个女孩与他儿子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才被扶持着坐上了他儿子副手的位置。 这样“幸运”的人当然不止一个。 同届学生,下届学弟,任课教师,学院主任,院长,校长,“偶然”回校追忆学生时代的成功校友,校外的项目经理,公司老总,集团分部负责人…… 京樾大学的学生会主席廖京臣有着太多传奇事迹。 其中最出名的是他下课回宿舍的路上被参观者求助,带路之后才发现原来参观者是相差五届的学长。学长创业成功,荣归母校,第一笔资金回馈因为廖京臣的小小善举而落在了他的头上。那是外联部闻所未闻的高额赞助。 彼时廖京臣受宠若惊,怀着羞涩和激动的心情慎之又慎地准备了礼物与感谢信,遥寄给已然回到公司本部的学长。 现在他得知那份礼物和书信都躺在他父亲的抽屉里。 看痕迹,想来已经躺了不少年月。 礼品盒上面甚至贴着一张无痕便签,是廖鸿靖虬结有力的字迹: 你抓住了机会,我为你骄傲。 上帝把机遇送到被考验者的手上,然后注视着事态发展,露出欣慰的微笑。 那么慈爱,那么怜悯,那么高高在上。 【一场偶遇很不错,你觉得呢?】 【哈哈,过誉了,犬子还有很多成长的空间。】 【你方便的话可以将礼物重新寄回给我吗?真是见笑了,我昨天还嘲笑他母亲留着他第一次上台领奖时穿的衣服,今天就也多了类似的收集癖好。】 【希望校长先生能多多磨炼他。】 【他压力太大了?嗯,你们找个团建的借口带他出去放松一下吧。钱不是问题。】 【无妨,我很高兴他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同龄朋友。】 【那孩子需要锻炼,老王你适当拒绝他几次好了,别让他太骄傲。】 【刘先生,你上次恳求我的事当然没问题。说起来,我的小儿子近日正好需要一份实习工作,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不,他不需要那种额外对待,他需要这一种,比如面试当天,老总最难缠的行政助理突然心血来潮,秘密顶替了其中一位HR的位置……】 【适当的苛待和恰到好处的幸运。刘先生,我相信你能把握好这当中的尺度。】 鼠标按键响了又响,鼠标滚轮动了又动。 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和转账信息犹如摆脱不掉的蜂群,每一只蜂的尾刺都沁着爱的蜜糖。 画面里只有廖京臣坐在座椅上的背影。 他沉默地清除痕迹,沉默地将抽屉里的东西复原,他离开这张王座,临出门前甚至没有忘记带出一本毫无破绽的书。 考虑得那么细密,那么周全。 就如同他父亲一样。 廖京臣魂不守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他轻轻放下那本书,没有坐下,只是站着。 他依然仪表堂堂,面无表情的模样也像在思考一些重大的、关键的业务往来。 “我是谁?” 唯有心音艰涩响起。 此刻浮现的议题早在八百年前就已出现——当游戏里的NPC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被玩家操控的NPC,会发生什么事?当里的角色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被作者构建出的虚假人物,TA会怎么想? 廖京臣不知道。廖京臣有点想笑。 但他笑不出来,只是呆站在那。 廖鸿靖塑造了他的一切。 他的父亲提供基因,提供家教,提供衣食住行,提供社会关系,他好爱他,他付出钱付出时间付出人情,想尽一切办法让他成长得尽善尽美。 可假如他的所有都来自于廖鸿靖, 那他是谁? 就现在,把这副身体鲜血淋漓地剖开,剖出所谓的“廖京臣”的灵魂丢到不起眼的角落,然后随便抓一个不知从哪来又要往哪去的灵魂塞进这具躯壳当中,那么“它”是否也可以是“廖京臣”? 反正廖鸿靖已经负责了一切不是吗? 换一个芯子也是完全可以的不是吗? 没有煽情的音乐,没有冲击性的近景,只有廖京臣静静站在桌前。 窗外的光线忽明忽暗。 阴影仿佛一根漫画分镜线,时而留在廖京臣的眉梢,时而留在廖京臣的嘴角。 这个年轻俊秀的男人正在碎裂。 似解说又似诘问的心音持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画面陡然由极静转向极动。 廖京臣的手急切地拉开抽屉,在一堆戏剧表演的笔记和便签里抓出一枚手环。 它变成眼镜,压着那些细碎的被忽视的刘海,覆盖住廖京臣的上半张脸。 白光漫过。 正抱膝坐在地上的“茸茸”瞥见那抹绽放的光华,霎时惊喜地睁大了双眸,毫不犹豫转身奔去。 “师父!” 风乍起,吹动满树樱花。 “茸茸”蓦然止步,屏住呼吸。 她怔怔地仰着脸,发丝随风飘动。咫尺之外,黑山羊揭下兽面,樱瓣纷然飘落,划过颓败颤动的眼睑,搅动两汪破碎的眸光。 残阳喋血,静水惊雷。此时充盈在那双眼睛里的,是撕裂的苦楚,空洞的迷惘,全然袒露的脆弱,以及一点极其细微的,对“活着”的祈求。 “惊宸”与“茸茸”对上视线。 他没有出声。 只有一双眼睛在说: “救我。” 4400+,7.4和7.5的更新。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心影链接》第三集到此为止。 虽然这一集已经是上周更新的内容,但坚持等着和秦绝一起直播看的卿卿也不少,再加上那些“早有准备”的二刷卿卿们,直播间一时被各式各样的观剧感想填满。 【啊啊啊啊就是这个眼神!谁能不心疼!你告诉我谁能不心疼!!】 【明明已经在各种剪辑视频里反复看了这个镜头好多遍,结果还是给我看哭了……】 【唉家长的掌控欲和安排欲真是永恒的议题,廖鸿靖为了廖京臣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很难说他不爱这个儿子,可这样的爱又是那么恐怖,一想到有个人在背后默默规划着你人生的每一步,你的性格、为人处事、成就等等都是他缔造的,我就毛骨悚然】 【第三集确实不一样,我真心不喜欢这剧刚开头的剧情,根本就是强行把“惊宸”和“茸茸”绑到一起,而且“茸茸”的人设那时候还不怎么讨喜。但看了第三集之后,的确会庆幸还好有“茸茸”死缠烂打,跟廖京臣产生了联系,如果没有她,廖京臣今天恐怕会彻底崩溃吧】 【附议,也不失为一种先抑后扬,姑且把这部剧看成低开高走的剧好了(虽然第一集那个打戏根本算不了“低开”,笑)】 【罗凌部分的光影处理很有美感,应该是在特意留白吧,秦老师衔接得好好,一个眼神把整段剧情推到最高潮,我现在眼泪哗哗的】 【可惜绝哥不营销啊!!第三集的揭面具眼神戏都出圈疯了,结果一搜词条不是廖京臣就是“惊宸”,感觉被占便宜了这是能说的吗(。)】 【跟着小狼又看了一遍第三集,突然觉得还有一个很悲哀的地方,廖京臣能记住陈一娜和齐皖的生日,甚至他们俩的纪念日,说明他对他的朋友非常上心,可他的朋友却……】 【原著里齐皖跟喜欢的姑娘表白的时候廖京臣还给他们当僚机来着,啊不过剧的顺序和的顺序不一样,还是忽略我这条吧】 【现在看来剧有一个好处是把影帝廖京臣的过去拍了出来,书我记得是姜榕视角比较多,一开始廖京臣出场就已经是默认被父亲和家族控制的状态,这些前尘旧事都是通过后面回忆杀来交代的】 【到了第三集终于有廖京臣=惊宸,姜榕=茸茸的感觉了,说来惭愧,之前我都是把他们当成四个人看的。。。】 【虐死我了呜呜呜呜】 【摘面具好好看啊完全就是名场面,我拿给坚决不看剧的书粉朋友看,她们都承认这里是真的好看】 【再次感叹,哥的眼神戏好像更上一层楼了】 【这里有戏疯子啊!.jpg】 【破碎感绝了,这种乍一看感觉他在哭仔细一看又没有再看又觉得比哭还痛苦的眼神到底是怎么演出来的#泪流满面】 【宝,加个标点符号好吗(狗头】 【真的诶,每次看我都以为“惊宸”眼圈红了,但放大看就完全没有……难道是因为眼里的血丝给了我这种错觉?】 【已经有书粉剪辑大手开始操刀用剧的片段还原原著了,我今天看了一个预告视频,woc相当会剪】 【第三集好像带火了一个话题叫#你被家长管过吗#】 &nb bsp; 【对的,我有印象。不过我觉得这个选题不太好……廖鸿靖这种在幕后操控一切的家长还挺少见的,一般的父母都是直接打骂管教吧……反正那个话题点进去又变成家长和孩子的对立,光在吵了,没几个人在讨论】 【真的有不少父母觉得廖父用心良苦根本没错,然后觉得廖京臣反应过激啥的】 【卿卿们看完第三集一定要看那个秦绝眼神戏混剪视频啊!琴、秦飞燕、秦61还有惊宸四种迷茫挣扎绝望的眼神剪在一起我的天,看得我头皮发麻!!】 【对对对,而且最绝的是每双眼睛里的内容都不一样啊啊啊啊哥哥你真的好会演——】 【剧抛脸的恐怖,我现在看一眼直播间也觉得直播间的这人和剧里的“惊宸”完全不一样,顶多就只是长得像而已,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像,这就是演员吗】 【好治愈啊“茸茸”,但凡换个人,可能早在开头或者这集被“惊宸”骂的时候就跟他掰了吧,“茸茸”脾气好好,包容心强还对别人的情绪反应那么敏锐……而且长得也好可爱,呜呜呜】 【+1,看到第三集会强烈感觉到男女主之所以是男女主,就是因为他们对彼此是最特别的,换了其他任何人都不行】 【我一直想说这才是偶像剧的奥义啊!!!就是要这种独一无二我只要你的feel!!】 【话说托卡还是头铁,e站影视区里只有他《心影链接》出一集他就吐槽一集,我以前还挺喜欢听他暴躁输出的,这几次听着听着感觉很怪,他明显避开秦老师和唐糯,演得好的一点不提,就专盯着不好的地方疯狂扩大,有点没意思了说实话】 【确实,我选择看老六了,他之前恰商单昧着良心夸烂剧有点招人烦,最近倒是感觉变化很明显,点评客观中肯,优缺点都说一说,蛮全面的(不过数据的确没有以前好,好唏嘘啊……)】 【时间刚刚好!!第四集上线了!!!】 【快快快,我好急我好急我好急】 秦绝喝茶静观弹幕刷过一轮又一轮,这时才笑道:“别急,稍等两分钟,我整理一下笔记。” 她说完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勾勾画画。 《心影链接》第三集末尾罗凌的那部分,可以说是经典的演技不行打光来凑,将扬长避短发挥到了极致。 说得高情商一些,甚至还能包装成“现实part持续留白铺垫,网游part集中情感爆发”,博一个匠心独具的名头。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假如把那段放给不明白前因后果的路人看,路人多半会疑惑地想: “道理我都懂,但这人的正脸呢?” 这就好比有些本身骨相和颜值并不优越的艺人,团队非要另辟蹊径将他们包装成“氛围感”帅哥/美女,然后借此混淆视听,大肆鼓吹盛世美颜一样。 真要按着这个标准来,那真正气质出众的氛围美人又该怎么算?同理替换到表演和拍摄中,一个台词不行、扛不住特写微表情,于是只能背影/手部特写+配音解说+镜头灯光的演出画面,真遇到那些演技声光样样出众的作品,还不是照样会被吊打得体无完肤。 糊弄一时可以,总不能糊弄一辈子。 默默写下几个可替换的表演方案,秦绝翻过一页,点开《心影链接》第四集。 ------------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章 《心影链接》(4-1) 似乎是充分考虑到那些看完第三集焦急等待一周的观众们的心情,第四集甫一开头就来了个大的。 只见金碧辉煌的礼堂中,姜榕拖着长长的晚礼服裙在众人的目光下惊艳亮相。她的裙摆前短后长,边缘呈现出不规则的撕裂痕迹,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一部分布料洇湿变色,但这点缺损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美丽,在注意到不正常的礼服裙之前,大家都被她修长笔直的双腿吸引,接着视线便一路往上,深深震惊于她光彩照人的容颜。 镜头不算突兀地切给面容阴沉的万柠,她咬牙切齿,眼神既艳羡又嫉恨,间或闪过几分不死心的算计。 画面略微定格,片头曲响起,告知观众这是第四集的“精华预览”。 家里的卿卿们还好,同一时间蹲等第四集上线的李静鱼粉丝光是看到开头就激动不已,这一会儿已有大量截图在V博等地流传,配着早有准备的#李静鱼姜榕舞会造型绝了#词条引起疯转,真正实现三分钟内蹿升热搜。 【好漂亮!!】 【服化道确实给力啊】 【确实,处处散发着“剧组有钱”的气息】 【高成本大制作还是挺爽的】 【我已经猜到这集是什么剧情了……】 弹幕三三两两地飘过,秦绝时不时看一眼,和大家一起等待片头曲放完。 她有剧本在手,自然对第四集的剧情心知肚明,这集虽然情节老套,但导演孔钧在拍摄上没掉链子,李静鱼又是模特出身,应对这种走秀般的大场面得心应手,最终呈现出的效果相当不错。 姜榕也总算有了原著里那股“老娘天下第一”的美艳气势。 不多时,正片开始,依然是熟悉的校园日常和配角支线,节奏略显温吞,不过有精华片段在先,看剧的人都晓得精彩在后头,一个个耐着性子等待大招,期待值也在这个过程中不断积累。 在“茸茸”面前摘下山羊面具的廖京臣似乎获得了一定的精神力量,现实里依然面色如常地处理事务,帮助罗明新锻炼演技,偶尔听他的羡慕或抱怨,然后温声开口: “加油吧,你已经突破自我考上京樾大学了,何愁没有实力和机遇登上舞台呢?” 姜榕在图书馆做笔记时微微出神,意识到的时候笔下已经画出一只潦草的山羊头,她赶紧欲盖弥彰地翻到下一页,却又忍不住回想起“惊宸”揭面的那一幕,心声悄然呢喃: “好想知道,师父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抱着篮球的邬兴阳从图书馆楼下走过,抬头望向窗边窈窕的身影,正发呆时,与他要好的男生笑嘻嘻地撞他肩膀: “喂,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表白啊?光暗恋这可不行!” 万柠偷偷联系了另外两个女生,三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商量着要如何在假面舞会上搞小动作: “也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只是一个教训,教训懂吗?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占尽风头?” 视频进度条缓缓向前移动,没过多久便爬过三分之一。 这一日,从实习公司打卡离开的廖京臣应邀来到校长办公室,猛然得知自己大四将要出国留学。 “什么?” 廖京臣罕见地低呼出声,“吴校长,您这是——” “咦?”校长反倒比他更惊讶,“相关手续已经处理好了,你父亲没有告诉你吗?” 窗外陡然炸响一声惊雷。 廖京臣的脸色阴晴不定。 他吸了口气:“没有,只是……我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学校的效率总能超出我的预料。” 说着,廖京臣重新露出笑容。 校长不疑有他,乐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是该多往外走走。”校长用长辈常见的慈爱口吻道,“换一个环境,多一次历练,以后都是宝贵的经验财富。” 又笑道:“海文泽大学是最注重培养学生领导力和社会责任感的顶级精英私立高校,就连我们学校也仅有一个推荐名额,你父亲真是对你器重得很呐。” “您说的是。”廖京臣低下头。 “好了,快回家去吧。”校长含着笑意。在他看来,没有人比廖京臣更幸福了。 廖京臣噙笑颔首,离开办公室带上门的那一刻,他另只手里的资料边角立即被攥出一团皱褶。 熟悉的绝望和窒息之下,一股强烈的紧迫感萦绕在他心头。 …… “师父?”某座主城内,“茸茸”犹豫着看向“惊宸”,“你……又要下线啦?” “嗯。” 虽然脸上已经没了兽骨面具,但黑山羊依旧寡言。 不过相较之前,他眼里的暴戾没再那么浓郁,偶尔对上“茸茸”的视线时,那双凌厉又好看的眼睛还会下意识撇开一点。 “唔,好吧。”“茸茸”乖乖地点了点脑袋,“我会记得把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跑腿任务都做完的!哦,还有……” 她顿住,腮帮慢慢鼓起,目光游移不定。 “惊宸”没有说下线就下线,而是看向她。 这位嗜杀的魔王似乎多出不少耐心。 “……没、没什么!正好过几天我也有点事情,嗯,就是二十六号那天,不出意外的话晚上应该也不能上线了。” “茸茸”堆起笑容,说这话时圆溜溜的眼睛不自觉往城外瞟了瞟。 那是一个稀有的副本入口,他们刚刚才从那里出来。 有“惊宸”在,战斗结果毫无悬念,加上【寻心·寻神】的任务链只要求他们通关一次副本即可,所以两人速战速决,没过多久就又回到了主城。 只是……论坛上说这个副本会掉装备,还是一套很好看的小裙子…… “茸茸”背在后面的手搅弄着布料,一双眼睛心虚地眨了又眨。 算了算了,姜榕你在任性什么呢!副本的次数本来就有限,装备的掉率又不高,就算掉落也都是掉散件,还不知道要刷多久才能刷出一整套,单纯为了好看去执念一套属性不怎么样的装备也太幼稚了! 哎呀,真是的,都怪晓瑜最近一直在念叨校园舞会和礼服裙的事情,搞得自己总是忍不住在意…… 唉,为什么和师父之间没有现实的联系方式呢,要是有飞讯,至少那天晚上穿裙子的时候还能拍张照发个朋友圈什么的,说不定,说不定他就看到了呢。 ……啊啊啊别想了!现实里的姜榕那么大一只!那么!那么大一只!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别说面基了,就算是放照片也会见光死的吧……! “茸茸”两秒之内变换了无数小表情,最终抬头迎上“惊宸”的眼神,尴尬地笑道: “呃,就……就这样,我就是,也说一下,自己最近的,安排。” 她越说越小声,音量又倏地增大。 “嗯没事了师父你不是很着急么你快下线吧!拜拜!下次见!晚安!(ω)” “……” “惊宸”看着挺胸抬头一脸“我真没事.jpg”的“茸茸”,俊脸闪过一丝微妙。 他貌似想说点什么,但在开口之前又收回了这个念头,很快伴随着绽放的白光原地消失,没了踪影。 2300+ ------------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心影链接》(4-2) 时值深夜,廖京臣伸手轻触书桌上的台历,那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日程,这个月如此,下个月亦是,几乎没有明显的空隙。 廖京臣翻过几页,指尖在戏剧社舞台剧演出的那一日停了停。 没有时间了。 如果大三这一年不能登台,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实现他的理想。 眼前浮现出廖鸿靖制订的“培养计划”,廖京臣表情凝重。 他再次看了日历一眼,重新将它翻回到当前的月份。 一个鲜红的圆圈将26号圈住,提醒着廖京臣这是很重要的一天。 校园舞会,同时洋溢着青春和社会气息的社交场,他不想舒适的舒适区。 在学校里广受追捧的廖京臣深深体会过被不断搭话且邀请共舞的滋味,他揉了揉额角,默默将台历转了180度,让它背对自己。 等等,26号。 廖京臣一怔。 “茸茸”写满小心思的脸微风一样吹过他的脑海,浓郁的灵感的芳香袭进他的理智。 ……会这么巧吗? 廖京臣把台历扒拉回来,鲜艳的红圈唤起他更多的回忆,二十六日,假面舞会,在戏剧社试礼服的姜榕,那晚仓库外面甘晓瑜随口称呼的“榕榕”。 灵感犹如一根火柴,点燃惊疑的蜡烛,一个离谱的念头烟雾般涌上来。 姜榕的脸和“茸茸”的脸交替闪烁,除了名字谐音和26号这个时间点以外,似乎寻不到一丝一毫的关联。 是吗?不是吗? 夜色吞没廖京臣垂眸沉思的侧影,画面柔和过渡至姜榕的遮光帘内。 她侧躺着,外形不算起眼的游戏手环静静呆在她纤细的手腕上。 屏幕斜切成两半,书桌前的廖京臣,被窝里的姜榕,同时闭眼叹了口气。 一夜难眠。 …… 四十八小时翕忽而逝,星期五当天,甘晓瑜兴奋不已,拉着姜榕反复聊起舞会的话题。 “我到现在还是只会最简单的舞步怎么办?呃啊,要是踩到舞伴的脚就尴尬了!” 姜榕脸上并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任由甘晓瑜在旁碎碎念。 “吃完午饭我陪你练一会儿?”她随口道。 甘晓瑜霎时来了精神:“好耶!” 姜榕无奈而宠溺地笑了笑,就在这时,她察觉到一丝异样,下意识转头看去。 层层人潮之外的廖京臣收回视线,神情自然地继续着自己的路程,仿佛无事发生。 “怎么啦?”甘晓瑜问。 “……没事。”姜榕摇摇头,“看错了。” 她没再深究,与甘晓瑜一同顺着人流往食堂走去。 【急死我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掉马】 【名字和游戏ID都那么明显了,这跟脱掉马甲裸奔有什么区别(bushi)你俩快点在三次元相认啊!】 【没办法,性格反差太大嘛】 【美女贴贴好诶,爱看,再来点】 【经典榕宝跳男步hhhhh】 【廖京臣这个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听得我好累,你们社会上流人士都是这样的吗#汗】 【不懂就问,为什么不能明说?亲子之间沟通很重要啊,而且廖京臣已经发现了廖鸿靖背后那点事,换我我已经撕破脸大吵一架了,把不爽表现出来很难吗?】 【不要说得这么轻飘飘吧,我觉得廖京臣有点像被PUA了的状态,很多时候家长又爱你又要以爱之名膈应你就是很没办法啊,一旦有反抗的想法自己首先就会很愧疚,觉得自己不懂事什么的。。。】 【回前前面,其实说过的,廖京臣上大学之前提起艺考和想演戏的事不是被一口回绝了嘛,所以现在才想委婉取胜(虽然我也觉得这样胜算不大就是了)】 【有点无聊……这集的网游趴这么少吗?】 【没看过原作盲猜剧情:姜榕现实里受欺负,裙子被毁,很伤心地登录游戏找安慰,然后“惊宸”就送了她那套她想要的好看装备】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懂撒糖剧情的】 【好套路,简直典中典,但是好吧,我是土狗我爱看】 卿卿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直播间版聊,第四集的剧情稳步发展,一边是廖京臣终于正视内心,从被动接受安排转为试探着跟廖鸿靖讨价还价,另一边则是姜榕和甘晓瑜练习舞步,万柠伺机而动。 终于,日落月升,傍晚来临,姜榕和甘晓瑜排在叽叽喳喳的学生队伍里,等着两两一队进去换戏剧社无偿提供的晚礼服。 不远处的大礼堂内更是忙碌,来来往往的志愿者们在学长学姐的指挥下检查装潢布置,时不时搬挪桌椅,或是补足墙面装饰。 廖京臣不在其中,他跟在吴校长身旁,和其余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们热烈攀谈。 “真是少年英才啊!”一位打着斑点领带的中年老板感叹,“京臣多大了?” “您谬赞了。”廖京臣浅笑着回答,“我今年二十岁。” “嘶,真年轻!” “我二十岁那会儿还在工地搬砖呢。” “现在的后辈真是了不得。” 没有任何营养的客套话一句接一句钻进廖京臣的耳朵,他笑着点头,尽力迎合,表现出应有的自尊和谦卑。 “二十岁,及冠之年,不错不错。” 嘈杂的吹捧声里,那位询问廖京臣年龄的老板摸着下巴若有所思,“我家里有个女儿,刚过完生日,今年二十一。可惜这丫头被我惯坏了,性格躁得很,一点儿也不稳重,跟你比可差远了。” 这话明贬实宠,怎么接都不对,廖京臣只是笑笑,重复道:“您谬赞了。” “哎,说起来,她今天也在京樾大学。”老板笑道,“常年呆在国外野惯了,说是没见过国内大学的派对是什么样,非要跟着过来,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今晚学校的各个岔路都安排了指路员或指示牌,令爱又有丰富的海外生活经验,想来不会迷路。”廖京臣中规中矩地搭话。 老板“嗯”了一声,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愈发满意。 廖京臣保持着嘴角的弧度,装作没看到他挑女婿的目光。 比社交地狱更令人憎恶的姻亲危机突兀出现,廖京臣在心底冷笑,他蓦然有点恶意地想到齐皖,那家伙的家世出身与他相仿,可至少在谈恋爱这方面还拥有自由。 手表上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廖京臣渐渐累了。 “怎么,接下来的聚餐没有这孩子?”有老板问。 “嗐,人家年轻人当然有自己的派对了,跟我们这群上了年纪的凑在一块算什么事。”另一人调侃。 “哈哈哈哈,是这个理儿。” 一唱一和间,廖京臣得以从这群成功人士里逃脱,他脸上还习惯性地维持着礼貌的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的他就像一块电量濒临耗干的电池,越是笑,灵魂越是死气沉沉。 “廖神!”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齐皖大大咧咧地揽住廖京臣的肩膀,“看把你忙的,要不要我讲两个剧本笑话给你提提神?” 廖京臣笑了一下,没说话,隔一会儿才道:“戏剧社那边怎么样了,今晚忙么?” “哦~亲爱的廖神,你可真是太爱我了,你的关怀宛若冬日之火——” 戏剧社社长齐皖夸张地做出一个抬手咏唱的姿势,然后才道,“放心吧,保证你的追随者们一个个都体体面面漂漂亮亮的,绝对不会给学校蒙羞。” 廖京臣瞥他一眼。 齐皖笑嘻嘻地回望过来,搂着廖京臣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这样哥们,开心点儿,你还有事情要做呢。” 他朝他眨眨眼睛,“知道你不喜欢,不过咱们这类人一辈子都离不开这点东西,还不如试着享受一下,你觉得呢?” 廖京臣还是笑了笑。 “嗯。”他轻轻应着,手底下悄然从西装袖口里勾出一枚手环。 2500+ ------------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毛茸茸公主的舞鞋是魔王的羊蹄 不久前,戏剧社外。 万柠的阴暗谋划悄然展开。长长的队伍里,先是有一个排在靠前位置的女生假装接到电话,然后震惊又为难地看了看后面:“可是马上就要排到我了呀……啊,没事,我想到办法了!” 这个女生拼命向后挥手,不断喊起甘晓瑜的名字,后者懵了一瞬才隔着遥远的距离勉强认出这是某部门的学姐。 “咦,什么情况?”甘晓瑜茫然地回应她,“我跟她只是认识,说熟也不算太熟……” “晓瑜晓瑜!”学姐喊得着急,貌似也没想着用手机联络,无奈甘晓瑜只好迷茫地离开队伍,走过去问她怎么了。 “我这里突然有点事,很急,我跟你换位置好不好?” 学姐诚恳地抓住她的手,“你看,再过两三个人就到我了,但是我现在离开到时候回来又要从末尾开始排……所以拜托你跟我换一下可以吗?” “啊?”甘晓瑜听得一阵迷糊,难道换了位置就不用重新排队了么?还是说学姐的意思是把位置从前面换到后面,到时候返回队伍更容易让其他同学接受? 可是,还是感觉哪里有点怪怪的啊! “学姐我——” “就这么说定了谢谢你超级感谢!回头我请你吃饭!” 学姐却没等甘晓瑜提出异议,直接让出自己的位置,把她推进了队伍中。 “哎……” 甘晓瑜懵逼地看着学姐“哒哒哒”跑远,“这到底是干嘛呀……” “能早点进去换衣服还不好?”排在她身后的女生随口道。 “嗐,也是啦。”甘晓瑜哭笑不得,“不好意思哦。” “没事没事,反正我前面本来就排着一个人,换谁都一样。”后面的女生倒是摆摆手,对此并无异议。 甘晓瑜连连道谢,不忘拿起手机给姜榕发消息。 【呜呜好突然,话说榕榕要不你先来我这个位置换衣服,然后我替学姐去排队?】她飞快打字。 【没关系,排到前面不是挺好的吗。】姜榕回复,【队伍已经变动过一次了,再折腾也不好,你放心排队吧。】 甘晓瑜发了两个哭哭的表情:【好吧!!那我早点换完衣服来找你!】 她不知道这是她今晚与姜榕的最后联络。几分钟后,队伍里的甘晓瑜从第三排变成了第一排,和另一队的姑娘一起被戏剧社的学姐们招呼进了室内。再然后,便有人说着“裙子没有兜,随身物品和换下来的衣服先在这里寄存哦”,轻而易举地将甘晓瑜还没来得及锁屏的手机夺走。 姜榕的手机响了两声。 【啊啊啊榕榕对不起,这边的学姐说要尽快上校园摆渡车去大礼堂,问了一下说出口不让等人,呜呜我先过去了可以吗?】 语气和表情包都模仿得恰到好处,姜榕并未察觉到异样,打字回了句:【好,我们到时在大礼堂会合吧。】 又问道:【刚刚和你交换位置的学姐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甘晓瑜”回复道:【她走得好着急,完全没说!要是很久还没来榕榕你就先进去吧,我在礼堂门口等你!!】 【好。】 说是这么说,但对外总是一副冷冰冰模样的姜榕从来不缺善心和同理心,她惦记着这件事,哪怕快要轮到自己也主动把早点进去的机会让给下一个人,免得那位学姐回来以后找不到甘晓瑜的室友在哪。 然而学姐一去不复返,甘晓瑜也没再回复消息,不知不觉戏剧社外只剩下姜榕一个人,她叹了口气走进室内,迎面遇到不甚熟悉的部门学姐。 “怎么来这么晚啊,都没衣服啦!” 学姐有点不耐烦地咂了咂嘴,“算了,我再给你找找!” 说着一头扎进更里面的仓库房间。 姜榕张张嘴,虽说她事出有因,但晚到是事实,面对这种自己不占理的情况,她并不笨拙的嘴皮子往往派不上用场。 “唉,只有一套了,你看看能不能穿吧。” 学姐摇着头从里间走出,看了看姜榕道,“你应该是那个大一的学妹,叫什么来着……姜蓉?感觉也不像有什么坏心眼,喏,钥匙在这了,你去里面看看衣服,想穿就穿,不想穿就随你吧,我还有事呢,你离开之前记得把门锁好就行。” “好的,麻烦学姐了,不好意思。” 姜榕利落点头。 这么干脆倒是让学姐多看了她一眼,不过急着下班的心还是促使着学姐尽快走出了门——这个举动有逃避的意味在,毕竟屋子里那套剩下的衣服的确不好看,她担心被姜榕赖上。退一万步,哪怕姜榕不挑,她帮着她穿衣服也麻烦得要死,当然是趁早溜掉比较好。 姜榕推开里间的门,路过一堆空荡荡的衣柜衣架和假人模特,又进了一扇门才发现学姐说的最后一套衣服。 “……”她郁闷失语。 镜头自下而上给到特写,眼前这套礼服并非修身时髦的晚礼服,而是一套极其夸张的古典宫廷风蓬蓬裙,看裙摆撑起来的弧度,显然里面还有厚重的裙撑,穿上去还不知道会有多臃肿。 除此之外,这套超大裙子的色彩也鲜艳华丽得过头,几乎从头到脚写满了“浮夸”二字。 很明显,它适合出现的地方是戏剧舞台,而不是一个假面校园舞会。 “明明那天试礼服的时候已经登记过了……” 姜榕的心声委屈到了极点,她本人则没什么神情变化,仿佛全身力气都用在了表情管理上。 记忆闪回到不久之前,那时试穿礼服的姜榕从拉开的衣帘后面款款走出,旁边有甘晓瑜兴奋拍照,对面是廖京臣惊艳失神。 一个充满恶意的柔和过渡在此刻插入,画面切换,一模一样的礼服出现在万柠身上,她夺走了本属于姜榕的东西,昂着头骄傲得像只开屏孔雀。 “齐皖学长!”万柠眼尖地发现了一身正装路过的齐皖,矜持地咳嗽两声才努力风情款款地走过去捏着嗓子问,“学长,请问你有看到廖学长吗?” 齐皖露出一副“啊又是这个问题不过我已经非常习惯了”的表情,无比熟练地回答道: “他啊,之前说要去洗手间打个电话,估计现在还忙着呢。” “噢……”万柠难免失望。 “没事哈,马上就会回来的。”齐皖不是很走心地安慰一句。 提到“洗手间”这个字眼是他故意的,毕竟这群学妹们再怎么狂热也不至于追人追到盥洗室去,更何况齐皖也没说错,廖京臣的确进了二楼卫生间就没出来过,他怀疑这家伙又在悲催充电中——用自己女朋友的话说,廖神看似很e,但总感觉他是个i人。 话说i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来着。 唉,也罢,哥们只能帮你到这了。目送万柠走远,齐皖默默摇了摇头。 戏剧社仓库内。 姜榕将长发拢到前面,抱膝坐在地上团成一团。 没有外人在,也没有甘晓瑜在,只有自己一人的空间加剧了孤独和无力感,面前那套一言难尽的衣服更是雪上加霜。 倒也不是非要去今晚的舞会……如果不是想着或许哪天可以把照片发给“惊宸”看,她其实真的不在乎这场社交活动…… 倒也不是非要穿预定好的衣服……只是当时试得开心,也在登记表上好好地写下了自己的学号和姓名,却没想到会被这样一场意外打乱安排…… 姜榕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只一点,然后失败了。 心声在苦笑,她摸出手机,发给甘晓瑜的消息依然没有回复。 姜榕恹恹地垂下手。 “要不还是回去背单词吧……” 她喃喃道,余光在这时留意到随自己方才动作而滑下来的手环。 略微犹豫一瞬,姜榕按动开关,戴上了游戏眼镜。 …… 睁开眼,空荡荡的仓库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静谧的森林。 “茸茸”模样的姜榕深深吸了口气,经过全息模拟的林间微风挟裹着湿润的气息,宁静而温和,她感觉好多了。 习惯性唤出好友列表,“惊宸”的头像灰着,并未在线。 “真的很忙耶……”姜榕嘟囔着,不过没有非常失落,她张开双臂在密林里跑了几步,又转了个圈,然后向后仰倒在罕有足迹的土地。 孤独在此刻被赋予了新的含义:它可以是寂寞无助,也可以是远离喧嚣的沉静。 “好!满血复活!” 姜榕大喊一声,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沿着任务面板的指路往更深处行走。 “宵烛之湖……三棵生长在湖畔的荧光草……哇!” 她念叨着采集要求,边走边伸手拨开垂下的枝条与叶片,前方视野陡然开阔,她震撼地睁圆了眼睛。 眼前的湖水清澈见底,折射着幽幽的银白辉光,仿佛一块巨大的琉璃宝石镶嵌于林地。干净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姜榕近乎露出一种感动的神情,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走至湖边。 月色如水,少女静坐在湖畔,分明是活生生的玩家,却在这时恰如其分地融进周遭景色,呈现出宛若游戏CG的质感。 镜头拉远,一张大全景展开,画面唯美得好似超清动态壁纸。 有人突地打破了这片寂静。 传送道具特有的光华在距离姜榕仅有几米的位置倏然盛放,夜风吹动衣摆,泛黄染血的羊角犹如一位不速之客,率先释放出格格不入的存在感。 姜榕惊喜出声:“师父!” 方才她眼里还盛满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但“惊宸”出现以后,这双眼眸中便仅有他的身影。 戴着兽面的廖京臣没有出声,只是走上前来,走到坐着的“茸茸”身边。 清风吹皱湖水,时有虫鸣,安静的气氛里渐渐漾开一点忧郁的气息。 姜榕眨了眨眼睛。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廖京臣垂在另一侧的手蓦然攥紧,又缓缓松开。 太多次,他站在豪华高雅的宴会厅里,与盛装打扮的精英名流们酒杯交错,笑语盈盈。热烈的社交氛围像吃人的怪物似的拼命汲取着他的精力,他疲惫不堪,不喜欢,不享受,也不快乐,但即便是他最亲近的发小也只会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说: “别这样,开心点儿。” “不要难过了”、“想开一点”、“别想这些了”、“总要面对的嘛”……廖京臣听过无数遍这样的话,它们是毋庸置疑的暖色调,蕴含着发言者并不作伪的善意和关切,但, 否定他人的感受从不是一种正确的安慰方式。 从来都不是。 这些言语的尽头嵌着廖京臣最熟悉的“期望”,他们【关心】他,【希望】他快点好起来,【要求】他恢复状态,做一个健康、快活、情绪正常的人。 而陷进情绪低谷的廖京臣已经不能也不想承担这份隐含着要求的期待。 湖边的小小身影没有得到回应,面露担心。 “还好吗?”她往“惊宸”的方向凑近了一些。 紧绷着的锁链断裂就在一瞬间,当所有人都充满好意地请求他快点好起来的时候,她会问他:“怎么了,还好吗?” 毫无价值的废话。 但废话本身就有它的意义。 廖京臣摘下面具,山羊兽骨消失在他掌心。他蹲下,蹲在茫然且担忧的“茸茸”面前,两道系统光屏展开,一道是他的储物界面,另一道是“茸茸”眼前自动弹出的申请交易窗口。 “……?” 姜榕愣愣地点下【同意交易】。 交易页面的格子里出现一个接一个的装备,衣服,项链,护腕,指环…… 图标很熟悉,姜榕愣了两秒才意识到这是她想要的那套副本稀有掉落装。 添加物品的音效戛然而止。 廖京臣光屏储物格的最底层里还有一枚图标,看轮廓是双短靴。 他表情未变,伸手点了【完成交易】。 对面的姜榕看见“惊宸”的交易窗格已经锁定,也跟着点下【完成交易】。 她有些讶异,有些欣喜,但这些情绪都被浓浓的忧虑遮盖住。比起心心念念的小裙子,她更担心“惊宸”。 “换上。”被她担心的那个男人说。 姜榕没听过他这么轻的声音,内容虽是一贯言简意赅的命令句,却因为略微低哑的嗓音而显得有些……可怜。 她点开个人装备栏,首先点击【整套更换】,然后被系统提示着“您选择的装备非套装”,这才意识到“惊宸”交易过来的装备里少了一双鞋。 呜啊,果然,那个坑爹的掉率…… 姜榕立刻反应过来,淡淡的心虚和歉疚浮现在她脸上,随即变换成几分羞赧与心疼。 她拖动装备散件,依次换好。 “惊宸”依然半蹲着,看向她。 姜榕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视野里出现一双赤裸的双脚,她窘迫地往后缩了缩。 啊啊啊忘记换回原来的靴子了—— 唰。 轻响打断姜榕的心音,“惊宸”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借着巧劲向上一拉。 “啊、……” 姜榕猝不及防被大力拽起,她好像在向上跳,又好像在向下跌倒,与此同时,“惊宸”站起身来。 莹润可爱的脚趾踩在黑山羊的军靴。 慌乱的手臂顺着惯性搭在他的手肘。 时光的流速赫然减缓,姜榕怔怔望向“惊宸”,他放在她肩膀的那只手此时轻轻攥着她的手腕,而另一只手妥帖而有力地揽在了她的腰间。 连同那双赤足一起,他牢牢支撑着她全部的重量。 一步,两步。 廖京臣环抱着“茸茸”,森林的虫鸣是大自然的鼓点,他迈开步伐,轻柔地,优雅地。 夜晚的风势倏然变大,湖畔野草簌簌作响。 第一点荧光出现,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第四点…… 宵烛之湖,萤火虫的居所。 星星点点的光亮随风向上飘浮,轻灵,绚烂,如梦似幻。 他们在漫天流萤中翩然起舞。 4600+,7.9和7.10的更新二合一。 ------------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今夜止戈(7.11) 【哇啊……】 【好浪漫呜呜呜狠狠嗑到了!!!】 【没错,我看偶像剧就是为了看到这样的画面#双手合十】 【廖京臣你个lyb啊啊啊啊干嘛不给人家穿鞋!!】 【笑死了,我们廖神耍点心机怎么了嘛!】 【我从听到改编消息的那一刻起就在期待经典老流氓场面,好的果然没失望(狗头叼玫瑰】 【真的好套路,但是我真的好吃这一口。。。】 【疯狂截图】 【萤火虫森林过于罗曼蒂克了呜呜我的少女心#可怜巴巴#泪流满面】 【“茸茸”像个洋娃娃一样被“惊宸”抱在怀里,可爱T^T】 【体型差,永远的萌点】 【不断往回拖动进度条ing】 【悄咪咪代入梦一下……】 【势均力敌(?好像不能这么说)的演技真舒服,廖京臣被社交折腾得心力交瘁,但疲惫中还是一脸正经毫无破绽地耍小心思(有流氓啊!),“茸茸”的误解好好笑,不要上当啊我的榕宝!不论如何能在流萤里有一场秘密舞会真是太好了www】 【被狠狠戳中了,共情力是一种非常非常宝贵的品质……】 【怎么回事,廖京臣你莫不是足控(盯】 【突然有点好笑,原著的影帝臣比姜榕大不少,迫真老流氓(划掉),年上感拿捏得死死的,但改编成剧之后两人的年龄差缩短,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校草臣是心机绿茶小狗的即视感啊啊啊啊啊啊】 【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jpg】 【那么我能否看到原作影帝廖京臣单膝下跪捧着姜榕小腿给她系礼服鞋绑带的名场面……求求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高跟鞋踩膝盖+鞋尖挑领带是我一生的XP……(虔诚】 【噫!!原著都写了啥啊!想去看了】 【快去看!里的姜榕超辣,越到后面越女王,两个人之间的性张力看得我嘶哈嘶哈(叠甲:剧也很好,没有拉踩的意思)】 【谁知道这里的BGM是什么哇,好听耶】 【有点像片头曲的抒情变种版】 【只有我觉得万柠的搞事很低级吗,她在自己的计划里一直偷偷摸摸躲在幕后,结果却直接抢走了姜榕要穿的晚礼服,这也太明显了?】 【嗨呀配角而已,不用管那么多啦(。】 【咦,这是怎么了】 弹幕与剧集播放之间有几秒的时间差,这句话出现在直播间的时候,画面已然有所变化。 镜头呈现出一个明显的窥探视角,紧接着一道显然不属于廖京臣或姜榕的光屏在正中间展开,是两个人在实时对话。 【前面啥情况,野生BOSS?】:A B:【情侣玩家吧】 【无所谓,劫一下先!】:A B:【行】 B:【上】 突兀出现且心生歹念的两个路人玩家看得观众“噫”了一声,要么战术后仰,要么提前笑出了声。 好家伙,这是真能找死啊! 那位二话不说就要打劫的玩家A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觉,他与同伴达成一致后立刻收起光屏,抄起武器便矮身冲刺,一路借着野蛮生长的草丛隐藏身形,寻找合适的偷袭方位。 舒缓浪漫的背景音乐还在继续,廖京臣微微低阖的眼睑抬了抬,眼里陡然闪过一丝冷光。 他并未特别做出什么对应,只是敛起眼眸,再度沉浸在与“茸茸”的共舞中。 前进,后退,跨步,旋转……姜榕的裙摆荡开优雅的圆弧,她仰着脑袋,时而与“惊宸”视线相交,时而因着无言的暧昧而下意识羞涩地移开目光,唇角抿起浅浅的弧度。 一颗阴暗的光球悄然打破唯美的萤火虫群,朝着两人袭去。 廖京臣脚下舞步转为收式,揽在“茸茸”腰间的手向怀里一带。 他俯身,她后仰,临时起意的华尔兹于此刻定格。 饱含恶意的光球就这样落了空,尴尬地消弭在空气里,甚至没有在这场双人舞中暂做陪衬的资格。 “啊?” 玩家A被这手操作弄得一愣。 躲开了?这就躲开了?他猫在树后面猥琐地搓了半天的控制技能直接白给? 【靠,什么狗屎运!】:A B:【等一下】 B:【那个男的的装备有点眼熟】 又过两秒,同伴B发了第三条消息,然而那句话有点长,感叹号打得也多,玩家A于是匆匆扫过一眼并没细看。 【不打控了,直接上!】:A 镜头晃过同伴B匪夷所思堪比表情包的脸部特写,机位再一转,A已然冲了出去。 姜榕只觉视野一阵旋转。 “诶……?” 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舞蹈结束的余韵中,反应有些迟钝地发出一点轻轻的动静。 滋啦!咚! 一声坠地闷响,画面倏地切至远景,俯视角度下,廖京臣仰躺在地面,小小一只“茸茸”侧着趴在他身上,表情仍残留着些许懵懂。 旁边的树干上留下一小片被闪电击中的焦痕。 “又没中?!” 玩家A瞪圆眼睛,然而还没等他怀疑人生,不远处的廖京臣没有搂着“茸茸”的那只手一翻一转,许久不见的左轮手枪骤然爆出一团灼目火光。 “啊!” 脚踝顿时传来剧烈的痛感,玩家A整个人失去平衡,狼狈地翻滚着消失在了茂密的草丛后。 光屏被下意识唤出,一行信息明晃晃地显示在他眼前。 B:【坏了别去他今天没戴山羊面具但这身衣服绝对是魔王!!!!】 玩家A:“……” 我艹,刚才怎么没仔细看消息! 同伴B小心翼翼地出现在他旁边,伸手扶着他坐起来,掌心涌出治愈绿光。 “真是他?……妈呀真的是!” 玩家A不死心地眯着眼睛往那边看,就见“惊宸”脸上已经出现了那副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兽骨碎面,两只染血羊角过于标志性,只看一眼,自己的小心肝就忍不住颤了颤。 “可是,他,居然没杀我?” 玩家A心悸之余不免有些疑惑。 玩这个全息网游的谁不知道魔王冷酷无情,从来都没手软过? 主动挑衅竟然能被他放过一马?难道我今天才是走狗屎运的那个? 玩家A这下是真的在怀疑人生了。 “行了快撤,捡回一条命偷着乐吧。”同伴B半拖半扶地小声催促他。 玩家A呆呆地点了点头,离开前仍然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 被小小惊扰了的宵烛湖畔,黑山羊揽着白兔子躺在柔软潮湿的草地上,仰脸望着飘飞的萤火虫,安静得不像那位传说中的魔王。 如果不是左轮枪口还指着不速之客离去的方向,方才的冲突仿佛从未发生。 “真是见鬼……” 嘟囔一句,玩家A带着死里逃生的庆幸灰溜溜地逃走了。 湖边。 姜榕后知后觉地抬起脸(虽然就动作而言更像是在“惊宸”胸口蹭了蹭),“刚才有人来了?”她迷茫地眨眨眼睛。 战斗结束得太快,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周遭便已恢复了先前的幽静。 “嗯。” 廖京臣应声,脸上的面具再次静悄悄地消失,露出稍显凌乱的鬓发和一双宁和的眼睛。 他慢慢合上眼,呼吸平稳,心跳也是。 一舞尽,人在怀,今夜止戈。 2300+,有人外出取材,下了火车才发现定时更新设置失败没发出去,我不说是谁。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心影链接》(4-3) 不多时,一阵模模糊糊的声音在“惊宸”太阳穴附近响起。 “喂,喂——你人呢,快七点了——” 常在寝室里玩游戏的姜榕立即意识到这是来自于外界的声响,是“惊宸”那边有人在现实里喊他,声音传进了游戏眼镜,又传到了游戏中。 《心影链接》网游在这方面的隐私保护做得很好,如果不是被抱……咳,如果不是离得这么近,姜榕知道自己是不会听到这点动静的。 “师父。”她小声提醒道,“你的朋友好像在叫你?” “啧。” 廖京臣不满咂舌,搂在姜榕肩背的那只手向上移,用力揉了两把她的脑袋。 “唔!(≥△*)” “还有事,下了。” 廖京臣嗓音低哑缱绻,身影被白光覆盖之前不忘伸手托一把“茸茸”,让她不至于在自己下线后栽倒在草地上。 “哎,好哦。” 话音未落,“惊宸”在身下消失,姜榕顺势坐到了地面,双手抱头眨巴眨巴眼睛。 感觉……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好突然。 她盯着方才“惊宸”躺过的地方发呆,半晌,脸颊浮现两坨云朵般的酡红。 “呜——” 怎么回事,心里乱糟糟的…… 像一小壶水烧开了似的,“茸茸”发出一阵赧然的小动静,抱着脑袋的两只手向下捂住脸,没多久也跟着退出了游戏。 …… 【可恶好可爱(此处有一声我被萌得死去活来的悲鸣!)】 【最后一个特写镜头看得我满脸姨母笑啊啊啊啊太动漫了谁懂,那种女主后知后觉到刚才很暧昧,然后满脸通红头顶喷出热气,两只眼睛变成蚊香一样的晕乎乎的画面!】 【好会描述!!就是这样!!!】 【唐糯的嘤嘤呜呜好可爱哈哈哈哈哈哈】 【纯爱小情侣最棒——】 【居然不知不觉把剧情看进去了。。。我本来只是在欣赏绝哥的cut,现在却有点期待现实里会怎么发展了。。。】 【确实哎,俺也一样】 【当我以为第三集封神的时候,第四集告诉我还能更神……!】 【那两个路过的玩家好降智,哪有随随便便冲上去就打劫的。不过让“惊宸”狠狠装到了,我选择原谅编剧(x)】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般路过被秀恩爱的凄惨玩家罢了.jpg还是姑且怜爱一下】 【因为在和“茸茸”跳舞所以没有杀人的黑山羊好苏啊……完全被苏到了……】 【我觉得这个情节是在表达廖京臣的转变吧。一开始他现实不顺心就来游戏里杀人,发泄内心的阴暗和暴戾,但现在杀人的优先级却放到了和姜榕跳舞后面,这是不是说明他温柔平和的一面被姜榕挖掘出来了?又或者说,姜榕对他来说已经是比暴力泄愤更能治愈他内心创伤的存在了?】 【好有道理!】 【呜哇姐妹好会嗑……真的是从第一集到现在明显感觉出“茸茸”对“惊宸”越来越重要】 【从“她(萌新)需要他(大佬)”,到,“他(廖京臣)离不开她(姜榕)”】 【呜呜呜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会说,哭了】 【唉齐皖来了,看见他就心情复杂】 【感觉剧又删掉了一部分剧情,原著里有提到廖京臣在得知他父亲背地搞事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都特别崩溃,也怀疑过齐皖,但他最终还是只调查了身边除齐皖以外的所有人,没去求证齐皖是不是也偷偷收了廖鸿靖的钱。】 【是的,他怕自己真的查出来会彻底受不了,所以不敢面对真相,就这么自欺欺人认为齐皖一定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唉,到最后也没说齐皖到底有没有被廖京臣他爸收买,我好在意啊】 【呃啊我希望齐皖是好人吧不然廖京臣也太惨了】 【倒也不是说好人不好人啦……感觉廖京臣身边这群朋友也挺复杂的,唉,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弹幕讨论之际,站在盥洗室外围的齐皖已经成功将廖京臣叫了出来,接下来的情节与众人想象的一致,被“茸茸”治愈过的廖京臣情绪比之前稳定许多,他重新戴好校园男神的面具,出现在舞会会场,面带微笑举杯致辞。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廖京臣并未主动邀舞或欣然接受姑娘们的邀约,相反,他刻意寻找像罗明新那样在这种场合颇为局促的男生,去往他们身边并开始交谈。 一旦有女孩走上前表露出想要邀请廖京臣跳舞的意愿,他便顺势做牵线人,把共舞的差事移花接木到学弟身上,让自己从中脱身。 千锤百炼过的话术应付还未走出象牙塔的大学生们绰绰有余,廖京臣这招效果不错,舞会前半程已经送走了一对又一对。 “以后不该叫你廖神,该叫廖月老了。” 齐皖揽着陈一娜优美旋转到廖京臣身边,嬉笑着调侃道。 廖京臣不理会他的揶揄:“我出去透口气。” 齐皖“嗯嗯”点头。 镜头随着廖京臣的脚步向前移动,很快又跃过了他,像空间穿梭般定格在大礼堂外面的喷泉池旁边。 哒、哒。 脚步声缓慢但有力,画面推进,是姜榕。 她竟然穿上了那件浮夸臃肿的礼服,不过到底有颜值和身材撑着,她现在顶多像一个大号版的洋娃娃,而不是她认为的幼稚蛋糕塔。 机位再切,阴影里的万柠气恼地用力眨着眼睛,她此时没有注意到姜榕,而是沉浸在方才的“事故”中。 回忆滤镜出现,自以为优雅矜持的万柠走向廖京臣,后者颇有涵养地向她颔首致意,等待她开口。可是在与廖京臣对上视线的那一瞬间,万柠打好的腹稿全都成了无用功,她紧张得头晕,结结巴巴地出声,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等她意识回笼,廖京臣已经离开了这里,而她甚至想不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舞会的志愿者告诉她,廖京臣以为她不舒服,所以友好地替她叫了他们来询问帮忙。 得知前因后果的万柠立即尴尬地逃出了大礼堂。 她想回去,想当面感谢廖京臣的善举,然后顺便解开刚才的误会,自然而然地再次邀请他一起跳舞。 然而她豆腐渣般脆弱的勇气和自信并不允许。 她只能愤怒且卑微地躲进阴暗的角落,随即因为这个举动而更加恼火,在脑子里痛斥懦弱的自己,骂自己像只老鼠,永远都上不得台面。 这时候的万柠总算发现了姜榕。 想不发现都难——那么大一坨华丽的玩意儿杵在那实在太显眼了,滑稽得要命。 万柠并不知道戏剧社仓库里最后剩下的是这套衣服,她惊讶地张大嘴巴,接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诧异转变为无声的大笑。 “我的老天爷……哈哈哈哈……” 万柠笑得直抹眼泪,她像被姜榕拯救一样——谁说挽尊不算拯救呢?——她开怀大笑,笑容里有说不出的胜利和得意,强烈的成就感宛若具有成瘾性的烟叶,燃烧着涌进她的天灵盖,她爽翻了,快感在这一刻远胜过一切,包括理智。 “姜榕!!” 万柠故意叫得很大声,她脸上堆着虚伪的关心,三两步冲过去,“姜榕你穿的是什么呀!!” 太蠢了,又蠢又茶,可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狠狠嘲笑那个总是踩她一头的高岭之花。 被裹在繁重礼服裙里的姜榕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没有回应这句话。 “万柠,你看到晓瑜了吗?”她镇定而认真地问。 万柠身上的晚礼服明晃晃地怼在眼前,姜榕不是瞎子,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自己预定的那套,但她不在乎了,她有师父送的装备(虽然少了双鞋),今晚就算整个蓝星的高奢品牌排着队站在她面前等她挑选,她也不会看上其中任何一件。 她已经拥有最好的了。 之所以心平气和地穿上戏剧社仓库里的这套宫廷蓬蓬裙,是因为校园舞会理应被尊重,T恤和牛仔裤太不礼貌。 之所以要费劲地抱着厚重的裙摆一步步来到大礼堂,是因为甘晓瑜还在这里,她要找到她,或者等她,像之前约定好的那样在舞会结束后一起回去换衣服,一起回宿舍。 “晓瑜?唔,不知道啊?” 万柠做作地摇了摇头,“我没看到她,可能在里面吧,你去找找?” 去吧,进去吧,让大家都看看你穿着什么超级好笑的东西! 姜榕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 “好,我去找找她。” 她淡定地应声,费力地拢起宽大的裙边,用与这份重量相称的步伐缓慢且平稳地往前走,一步,两步。 “哧——” 太乐了,万柠的笑声从牙缝里飘出来,姜榕现在像一头摇摇晃晃的巨熊,她笑得眉毛要打结。 可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她眼睁睁看着姜榕用龟速往前挪,那个过于“丰腴”的身影很丑,一点儿也不好看,可姜榕走得那么坚定,坚定得像高贵的王室成员在走红毯。 万柠的笑容僵在脸上,上扬的嘴角慢慢掉了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不害怕别人的眼神?! 看啊,周围的人都在打量她,嘲笑她,她们的嬉笑声和议论声自己都听得到了,她不可能听不见! 姜榕,你为什么不怕? 你在丢脸啊! 等到明天,不,不用明天,今晚就会传遍整个京樾大学,然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姜榕在众目睽睽之下社死了!他们以后看到你就会笑你,你到哪里都逃不开那种轻视和取笑的目光! 你为什么——你凭什么——不怕呢?! 万柠的五官愈发扭曲,盛满了难以置信,在这份堪称惊恐的表情之后,又有一丝无法描述的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计划明明那么完美,她赶走了她的朋友,抢走了她的晚礼服,甚至得到了意外之喜——这套滑稽得叫人匪夷所思的丑衣服——可为什么? 为什么…… 她还是比姜榕更像一个败者? 为什么,到头来…… 好像只有她是那个真正的小丑? 万柠眼眶颤动,她气得仿佛在痉挛,张大的鼻孔丑陋不已,她死死盯着姜榕的背影,特意打好腮红的苹果肌几乎凝成了两块冻肉,她不懂,她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姜榕!”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行动,万柠想也没想地快步走上前(要赶上慢吞吞的姜榕并不难),然后从侧后方抓住了她的衣袖, 整个人撞了上去! 镜头在此刻骤然放慢。 被“蛋糕塔”包得结结实实的姜榕完全承受不住这样的力量冲击,她失去平衡,整具身体向后栽倒,一屁股坐进了喷泉水池。 池水四溅。 巨大的水花浸透了姜榕的裙摆,与此同时,万柠狼狈地摔倒在地。 疼痛唤回她的理智,她看向被裙撑牢牢卡在喷泉池里的姜榕,这时才感受到一种猛烈的震撼。 不,不,太明显了,大家都看到我撞她了! 万柠赶忙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踩着细高跟鞋往姜榕那边走去。 “我本来想扶你一下的!哎呦……” 她焦急辩解,拼命在路人眼里留下好印象,她的确成功了,因为喷泉水池这里离大礼堂门口还有一段距离,尽管被这出闹剧吸引的人有很多,但刚才仔细注意到她们谈话的人很少。 姜榕只是面无表情地、淡淡地看着万柠。 “榕榕,来,我扶你起来——” 万柠继续扮演着她的好室友角色,紧接着真正的好室友终于来了,甘晓瑜的一声“榕榕!!!”划破夜空,姜榕转过脸去,看见她高高抱起碍事的裙边,全然不在乎走光不走光的重要问题,拼了命地向自己跑来。 两只高跟鞋被甩飞在甘晓瑜身后。 戏剧性十足,画面感十足,简直就像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 姜榕望着甘晓瑜,脸上突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呼!呼啊……哈……榕榕!我手机在换衣服的时候被学姐放进收纳袋了然后她们又说快点上摆渡车咳咳咳——” 呼吸不畅的甘晓瑜被自己的一连串快速发言呛到,“我联系不到你又不知道能不能提前离场江友贺的手机也没电了借不了咳咳咳……总之就是找你好久了总算找到了!!” “你怎么弄成这样啦!” 甘晓瑜说着就弯下腰去攥住姜榕的手臂,努力把闺蜜“救出水海”。 过程里她甚至没看万柠一眼。 没意识到万柠在旁边,也没发现万柠穿的是姜榕预定的礼服。 姜榕像一只巨大的华美的胡萝卜被甘晓瑜拔了出来,她借着她提供的力道站直身体,吸过水的裙摆重得难以言喻,水滴连成无数条线,连绵不绝地从她裙边往下滴,她此时比身后的喷泉更像喷泉。 “哇啊,这要怎么搞!”甘晓瑜担忧得呲牙咧嘴。 姜榕却笑了笑。 她没看万柠,但转变的态度和毫不犹豫的实际行动打响了对这位罪魁祸首予以抗争的第一枪。 “晓瑜,就现在,你能帮我找一把剪刀吗?” 4300+,7.12和7.13的更新二合一。 ------------ 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心影链接》(4-4) 姜榕话音未落,一声鼓点敲下,转场没有半点拖沓,直接切到几个快速剪辑拼接的特写镜头。 “咔嚓”声与布料撕裂的“呲啦”声不绝于耳,一只手,姜榕的手,拿着锋利的剪刀来回穿梭,繁复的裙摆犹如理发师手底下的发丝,一片片向下掉落。 拍摄视角重新回到廖京臣这边。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华美的灯光与结伴跳舞的人群在他身后渐渐模糊,宛如虚幻泡影。 哒、哒。 高跟鞋踏在大理石砖面的声响无比清晰,廖京臣循声望去,神情不由得一怔。 片头曲之前的精彩预览在此收束,姜榕盛装出场,镇定、冷静、从容地路过廖京臣,迈进大礼堂,像姗姗来迟的主人翁,亦如悬念氛围抬到最高才大轴出席的舞台剧女主角。 她高昂着头,唇边勾着淡淡的笑容,浑然不惧,勇气为她施妆,勾勒出她独有的、矜贵冷艳的气场。 时间流淌得很慢,这一刻,在舞池旋转的男男女女不约而同地停下了动作,他们望向姜榕,和场边的那些人一样,不自觉地就将全部的注意力和视线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各式各样的假面完全掩盖不住众人眼底的惊艳,一道道眼神如有实质地制造出聚光灯般的效果,更显得姜榕骄矜典雅,雍容华贵。 还未走近人群,却仿佛已经站在了人群中央。 原本已经走出场外的廖京臣顿了顿,脚步一转,回到大礼堂。 众目睽睽下,姜榕淡定走向等在入口处的志愿者侍应生。 “你好。”她微笑着说,“请问是在这里领取面具吗?” 今晚在这里做志愿者的邬兴阳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如梦初醒,连忙一边应声一边取出精致的西式假面。 “谢谢。”姜榕稳稳地接了过来,噙笑点头。 她低头戴好面具,方才全脸示人并未让她的新造型黯然失色,反倒增添了几分神秘的魅力,让大家既遗憾又好奇。 因为这点插曲而中断的校内西洋乐团默契地恢复了演奏,优美的旋律再次充盈在大礼堂之中。 一些停下舞步的年轻男女也恍然惊觉他们看热闹看得太久,于是磕磕绊绊地再次跳起交谊舞。 镜头拉近,姜榕保持着笑容,与惹眼的外表不同,她低调地走向场边,非常贴心地不再抢夺舞池的风头。 但,实际上…… “救命好尴尬!!刚才情绪上头跟万柠置气现在想想简直就是毫无必要啊我又没有舞伴就算站在旁边也太突出了呜呜呜呜……” 哭唧唧的心声和逐渐僵硬的嘴角将姜榕的内心想法彻底暴露出来,她硬撑着这副高不可攀的华贵姿态继续走,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局促窘迫。 对此一无所知的廖京臣笑了一下,摇摇头,他看够了,只觉得“不愧是姜榕能做出来的事”。 她适合被万众瞩目,也配得上这份荣光,他看得出来她很享受,和被迫堆满笑容的他全然不同。 廖京臣有一点微妙的羡慕,也有一丝微妙的自卑。他低下头,再次移向出口,想要趁大家都还或多或少关注着姜榕的时候悄然离开。 这时,变故再生。 跟随姜榕回到大礼堂的万柠恨恨咬着牙,假装自己一脚踩空撞上路过的侍应生志愿者,这位志愿者还举着托盘,为了保护摇摇欲坠的酒杯,她下意识向外迈出几步试图找回平衡,而这又导致了连锁效应:她一脚踩上姜榕在地面拖得长长的裙摆。 “啊、!” 一声短促的轻呼,正在走路的姜榕猝不及防,上身被拽得向后仰,脚步打滑。 万柠趁机躲到柱子后面置身事外,带着满脸的解气和期待等着姜榕在这么多人面前狠狠摔个屁股墩。 可惜这不是一本女配重生复仇史,命运并不站在万柠这边。 绮丽的衣裙荡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弧线,姜榕跌跌撞撞,可不自觉伸出的双臂也像在跳舞一般,优雅得不可方物。 哒哒、哒哒哒。 局外人看不出姜榕本人的焦急,他们只看到她旋转着,旋转着,仿佛要跌倒却每每在千钧一发之际稳住身形,就这样迈着稍有怪异但不算太突兀的步伐朝着某个方向行去—— 啪。 姜榕的手掌终于撑在了墙面上,她长出一口气。 没摔就好,没摔就……啊? 她睁开刚才因为害怕而紧闭的双眼,然后这双眼睛错愕地睁得更大。 一个戴着银色假面的人,被自己,壁咚了。 明显是个男的。 明显有些熟悉。 明显是…… 廖京臣。 …… 【是谁在狂笑!!是我!!】 【好尬但是又好好笑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 【一股浓浓的古早言情味儿扑面而来#捂脸笑哭】 【套路太典了,救命】 【主打的就是一个不会超出观众预期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过网游part的踩脚跳舞还是很新颖的!】 【好的,果然是女主既尴尬又强撑开口邀请男主跳舞,然后男主迫于别人视线的压力也接受了】 【尬甜尬甜的】 【笑死我了好合适的形容词】 【我有了一个新思路,像我这种不care感情戏的人,完全可以当个乐子观众追《心影链接》这部剧,看看这一集是廖京臣气急败坏还是姜榕当众社死……】 【没个十年小言偶像剧观看经验都写不出来这剧情(看向编剧.jpg】 【……等等,姜榕受委屈后华丽亮相,廖京臣匆匆低头离开,别告诉我原来这里改编的是姜榕拍杂志的那一段?】 【啊???】 【看到前面卿卿的弹幕,书粉人都傻了,这也拆得太稀碎了吧?书里那段他俩甚至现实中都还没认识呢,刚刚在“里世界”初遇】 【我也不确定啦但是多少有点像……没事,这段有很多原作即视感,可能是个融合大杂烩也说不定……】 【难道我已经习惯了这部剧的风格?我居然觉得这集正经不错,没有很尬,剧情也很好(怀疑人生的眼神.jpg)】 【草刚说完就开始尬了,齐皖和陈一娜的对话尬得我直抠脚】 看到这条弹幕的秦绝同样没忍住,往旁边侧了侧眼神。 原著里的姜榕是不慎被别人推倒后划伤手臂,于是将错就错,忍着剧痛去拍杂志写真,玫瑰的艳红与血液的嫣红相辅相成,自带高级感和冲击感,因此收获了不小的反响。而当时从社交地狱中逃脱、偶然路过的廖京臣,则是被姜榕昂首挺胸的强大气场震慑,心里对这位尚不知姓名的新人有了初步印象。 编剧将书里这个情节拿过来编写了校园舞会的剧情,姜榕的受伤替换成落水,应对方法从强忍疼痛变成当场剪裙子修改造型,这就出现了一个明显的bug: 礼服裙又不是姜榕的个人财产,她凭什么这么做? 依旧是不带脑子会觉得这段“大女主”反击很爽,带上脑子就不禁“emmm……”的处理。 编剧不是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继续安排了另一段剧情来修补合理性。 那就是让齐皖主动提出“她改裙子真的不要紧么?”,再让陈一娜回答: “完全没问题!你都不知道这套衣服在仓库里吃灰了多久,它风格太突出,根本放不进舞台剧,没想到姜榕把它改得这么时髦,你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然后齐皖沉思并颔首:“也是,变废为宝挺好的。” 于是姜榕剪布料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秦绝在心里无言望天。 光环开得太大,难怪姜榕女主角的形象立不住。 要知道事物都是明暗两面相对应,写一个坚毅勇敢的人,就要写TA吃苦受累,经历挫折,从而体现TA的艰辛,以及TA面对艰辛展现的珍贵品格。 然而《心影链接》摘除了这部分,导致姜榕一路顺风顺水,为数不多的受委屈也是被万柠这样的恶毒女配陷害,以至于显得人物非常悬浮,基本全靠甘晓瑜和邬兴阳等人的口述烘托,也就是强行尬吹。 显然,罗凌的团队比李静鱼的团队更会“虐粉”。 廖京臣在剧里处处憋屈,处处被压制,反倒将大部分槽点消除,颇为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个非常吸粉的“美强惨”角色。 而现实里的姜榕和饰演她的李静鱼在惨烈对比下,就成了E站影视区吐槽up主们的活靶子,期期都有槽点,次次都有骂声。 秦绝有那么一两秒思考起要不要和李静鱼聊聊。 只是从她对唐糯的态度就看得出来,她并不在乎姜榕这个角色,只是需要《心影链接》这部剧。 可惜。 秦绝眨眨眼收回思绪,注意力重新放到第四集上。 画面里,廖京臣和姜榕在精致大气的水晶吊灯下翩然共舞,两人都挂着社交笑容,然而实际上都在走神。 姜榕还在想方才游戏里与“惊宸”跳舞的事,忍不住拿自家师父的行事作风和眼前的廖京臣做对比,得出的结论是怎么可能。 廖京臣则因为屡屡被姜榕踩脚皱起眉头,发现她之前应该都在跳男步,然后心道果然强势的姜榕是这种画风,和他心悦的娇软细腻的“茸茸”一点儿也不一样。 正确答案近在咫尺,两人却齐刷刷地拐向错误分析,简直要把观众急死。 【你们俩!!!】 【榕宝跳男步是因为她之前在陪小鱼练习啊啊啊啊廖京臣你智商不要突然下线!!】 【我急急急急急】 【他们俩跳舞跳得这么僵硬真的好好笑,仿佛那种表面营业的虚假情侣】 【廖京臣:微笑.jpg;姜榕:微笑.jpg】 【好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本来没笑的,但一想到刚才网游里的流萤共舞突然一下子就笑喷了】 【!!!】 【晓瑜的感情戏,好!!!】 【好甜,甜死我了——】 临近结尾,弹幕突地一阵激动。 原来是默默注视着廖京臣和姜榕跳舞,一脸姨母笑的甘晓瑜逐渐识趣地退出了会场,在这时,满头大汗的江友贺跑过来,把自己充好电的手机放到她手上,气喘吁吁地说: “给!你不是联系不上姜榕很着急吗,现在手机能用了——” 甘晓瑜愣住,眨眨眼睛,笑了。 “不用啦!我还以为你当时跑走是要干什么呢……”她低头,不知为什么笑容就是停不下来,于是又满怀感动地抬头,“嗯,那个,谢谢你。” 江友贺挠挠脑袋:“没事,我这不是也没帮上什么忙嘛……哎?你怎么光着脚?” 甘晓瑜有点懵地往下看,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往姜榕那里狂奔的时候把高跟鞋甩飞了。 “呃,没有没有,我,呃……”她不知从哪里开始解释。 “会着凉吧。” 江友贺没注意到甘晓瑜忙乱的神色,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倏地伸手,将甘晓瑜打横抱了起来。 “这样就碰不到地面了!”他一脸的“你看我多机灵”,邀功般看向傻呆呆的甘晓瑜。 “………………?” 甘晓瑜躺在他怀里,大脑宕机。 镜头穿过江友贺的肩头,跃过这对将成未成的小情侣预备役,接着推向大礼堂内。 廖京臣向前倾,姜榕向后仰,轻快的舞曲迎来尾声,一舞定格。 这个夜晚,情思如潮生。 3700+,7.14和7.15的更新二合一。依旧是剩点字数明天补,断章优先。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后盾 片尾曲响起,第四集到此结束,整部《心影链接》网剧的进度走完了前三分之一。 作为211新政策下的剧集,这部改编作品在节奏上的把控相当出彩。比起同期上线的那几部拖拖拉拉、一更更四集可信息量却没多少、观众开着倍速播放低头干别的再抬头依然接得上剧情的网剧,每集都有新进展的《心影链接》在质量上的确可以称得上一句“当期制霸”。 戏外,璨华娱乐的烧钱营销亦是不拖后腿,光是秦绝和自家卿卿随意闲聊的这一会儿,有关第四集的各种热搜和通稿便已铺天盖地,等到秦绝下播后打开E站的时候,首页更是被直接推送了廖京臣×姜榕的CP向二创剪辑,点开一看竟然有第四集里现实和网游两段共舞的片段,素材之新鲜,简直是追着剧的屁股在剪。 当然,仔细一想就能明白,这是剧方提前安排好的宣传手段。 不过大部分路人都不了解也不会深究一个超清视频从下载素材到整理素材再到剪辑、渲染和导出总共需要多长时间,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心影链接》全网爆火,官配CP甜到爆炸”的印象已然留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哪怕只是匆匆扫过一眼,印象不深,但看得多了,总会产生一定的效果。 秦绝突发奇想在搜索栏里输入了自己的名字,旋即讶然。 “惊宸”一角的热度居然比自己之前的所有角色都高…… 她记得很久之前在E站搜“秦绝”最先跳出来的是《父与子》的小品,这部作品的播放量一骑绝尘,其次则是璃雨滴答等人的剪辑,因为呈现的皆是演技精华和角色高光片段,且时间不超过三分半钟,符合路人的观看习惯,所以点击量同样不俗。 后来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开奖,《白昼之雨》上映,诸多影评纷沓而至,秦绝下意识以为莫森的视频会和自己关联得更多一些,没想到自搜过后,前十个视频都是《心影链接》相关,且个个热门,最少的播放量也有几十万。 这意味着,相较起《娱乐实习生》里的其他作品,秦绝在大众眼里的代表作和代表角色除《白昼之雨》莫森以外,更有可能是《心影链接》里的“惊宸”。 有点意外,不过造成这样的原因倒是不难推断,仔细想想也很合理。 其一是秦绝本就习惯在拍摄结束后与角色及时分割开来,尊重角色的独立性,是以认识琴、秦封和汉斯等人的观众不见得知道他们都是秦绝演的,也就莫森与“海明珠”奖挂钩,这才使得秦绝作为演员的存在感居高不下; 其二是《心影链接》实在是一片过分适合提升演员热度的土壤,偶像剧,当红流量主演,国际影帝影后加盟,大厂出品,纵然璨华娱乐主推的是罗凌,秦绝是被捎带着的那个,然而光是这点宣传边角料就让她人气飙升,生平第一次出现演员和角色讨论度持平,甚至前者大于后者的情形。 这还是在秦绝目前为止没接任何戏外宣传活动的情况下。 “怪不得偶像剧如此抢手。” 秦绝悠悠叹道。 “是哦,《白昼之雨》的奖项和口碑加上《心影链接》的商业价值和公众知名度,阿爸现在的人气已经达到准一线,要是增加曝光指数和商业代言的数量,很快就能比肩一线明星。” 音箱里传来森染的声音,“需要我打印一份《艺人秦绝十月数据分析报告》吗?” 秦绝诚恳道:“别,听这个名字我已经在抗拒了。” 又问:“这里面有哪些值得特别注意的部分?” “大体有三个。”森染回答,“一、戏约数量明显增多;二、商业邀约数量持续走高;三、外界平台粉丝数量涨幅巨大,同时‘进家门上户口’的需求暴涨。” 秦绝若有所思。 “火了”带来的好处非常明显,时至今日,她收到了许多剧组邀请,有些是邀试镜,有些直接开口希望她担任男主角,基数摆在这,不说剧本随便挑,至少也拥有了更多的选项。 只不过,森染一直都有一套固定的背景调查和筛选流程,过不了她那关的不用秦绝出面,森染直接就婉拒掉了,相当省事。这般综合评估下,最终交到秦绝手上的剧本还有三个,这是诸多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演员十分羡慕的数量。 因着心思都扑在《心影链接》上,且剧方大多只给了故事梗概和角色设定,所以秦绝还未抽出时间细看。 正巧有空,干脆今天一并看看。 “商业邀约的具体情况是?”秦绝边打开邮箱下载剧本资料,边继续问道。 “四项综艺、三个大代言和六个小代言。”森染说着报出几个名字,“综艺这边大部分与《心影链接》剧方安排的宣传活动撞档期,剩下的都是以刷脸为目的,不符合阿爸的作风,已经拒了。” “嗯。”秦绝点点头。 森染的语气变得有点失望,也有点愤慨:“代言那边,大代言个个有瓜,小代言也是风波不断,筛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良心品牌。” 她这里的大代言通常指的是国际或国内知名品牌,以奢侈品、护肤彩妆、汽车、数码产品以及普及度极广的食品、饮品、日用品居多,小代言则代指知名度略逊或国民度不高的品牌产品,如按摩仪、轻奢服装、饰品等等。 左右都是一心二用,秦绝随口道:“都是什么瓜?避个雷先。” 森染:“提供女士珠宝和手表定制的高奢品牌克罗珊朵(Crescendo)管理层被爆出对龙洲发表歧视言论,随后查证出该品牌既要又要,看不起龙洲地区却还惦记这边的庞大市场。” 秦绝:“它没了,下一个。” 森染:“以科学滋润肌肤和有机成分为主打的护肤品品牌光彩婳颜(LuminaSkyn)去年被发现产品虚假包装,且成分含有微量有害元素,这件事曝光后迅速被压了下去,不过互联网上还有实锤的痕迹。” 秦绝:“拒得好,下一个。” 森染:“专注于先进音频设备和耳机的创新品牌EonX,人菜瘾大,照抄秦一科技两年前淘汰的智能耳机设计,换皮上市,然后故作谦虚姿态对外营销他们是秦科低配版,虽然确实获取到了一部分路人的好感,但同时也被秦科老粉锤得体无完肤。” 秦绝:“……” 秦绝:“也罢,尊重祝福。” 她边听边摇头,不忘顺便整理一份避雷名单发到娱习一班的内部群里,叫林柔他们都留点心,免得哪天被公司或者合作方坑了。 一路听下去,小代言不像前面三位重量级,却也是各有各的无语,唯有一个叫“超动力”的运动饮料品牌在森染严苛的挑选下杀出重围。 “它是新兴品牌,野心很大。一般的运动饮料都会集中在某个特定的类型下进行设计、研究和推广,但‘超动力’专门针对健身人群,从运动前提神消疲的功能饮料,到运动中补充水分和矿物质的低渗或等渗饮料,再到运动后补充碳水化合物的高渗饮料,直接准备了一整套产品。” 森染报出信息,“‘超动力’上到老板下到管理层都没有昧良心的奸商前科,运动饮料的质量也可以保证,不过他们把钱都花在了产品上,在请代言这方面的预算很少,投到我们这里是来碰运气的。” 秦绝点点头。 “唔,阿爸你怎么看?”森染知道秦绝对商业合作没什么兴趣,一向能推就推。 “先了解一下他们的最终定价,如果在平价的范围内,就纳入考虑。”秦绝想了想道。 “好的。” 森染略微停顿,“阿爸是因为卿卿们吗?” “对。”秦绝说着瞧了眼家里话题区,“感觉他们最近越来越容易饿了。” 物料也填不饱,而且似乎积攒了许多精力,始终释放不出来,整天憋得慌。 有技能的卿卿选择画画写文剪视频,靠二次创作宣泄激情,没有这些技能和爱好的卿卿们水帖聊天看物料还算让人省心,那些在外面做不知所谓的数据和揪着由头到处跟别人吵架的,才是闲得令秦绝发愁。 实在不行,最近就接几个质量过硬的代言,给想表达喜爱和支持的卿卿们一点物理发泄的渠道,秦绝这边好好筛着合作方,也好让她们花钱买到真东西,免得成为盲目刷销量的韭菜冤大头。 “对了,刚才说的第三点,外面大约有多少人想进‘秦绝的家’?”秦绝问。 “非常多。”森染在电脑屏幕上展示出几张图片,上面是秦绝个人工作室官V的私信页面,能看到不少粉丝每天锲而不舍地往工作室账号发消息。 有的是【QAQ求求了请问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开放注册呢!!我可以付费啊啊啊啊!!】; 也有的是【开门啊!!让我进家门啊!!(敲门)(拍门)(探头探脑)(指甲抠门缝)】; 还有一些是连前期了解都没做,完全不知道秦绝自己是老板,于是在私信里辱骂公司不会办事耽误秦绝事业上升期的。其言语和态度过激程度,饶是森染酌情拉黑了一个又一个账号,她们也有不知哪来的新小号过来继续私信开喷。 对于最后一种,秦绝的反应是:你要不要看看这个账号为什么叫秦绝工作室? “阿爸,考虑重新开放注册权限么?”森染收起图片。 秦绝思索片刻,摇摇头。 她当前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既想尊重最初的承诺,给家里的卿卿们一个风平浪静的避风港,又不想辜负外面那些真心入坑的卿卿。 然而人多必然对应口杂,和谐年代不像末世,可以用简单粗暴的武装力量震慑并收拢人心,继而建立规则,《心影链接》播出之后,过来的许多新粉丝都是老追星人了,有时她们自己不觉得,也会无形中将外面饭圈那一套带进家里,不知不觉便搞得话题区戾气飙升,好像一天天上网就是为了来撕逼吵架的,秦绝光是想想就头疼。 “这样吧,目前注册通道先关着。”她叹口气,“等《心影链接》第八……不,第十集播出……算了,等它全部播完的时候再缓慢开放,顺便设立一些小门槛,比如必须在整点的那一分钟内才能注册之类的。” “明白。”森染秒懂。 时间能洗刷掉数量可观的浮粉,秦绝的角色“惊宸”会在第八集彻底下线,她的戏份也随之结束,不过第八集是最后的个人高光,若是在那时开放注册,观众正是上头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混进来多少不理智的新粉,细算下来确实不如等《心影链接》网剧彻底完结时更好。 第十二集播出时距离第八集已过了一个月,那些走过路过看见好看的随便粉一粉、谁红就粉谁的粉丝估计也该爬墙了。 “说起来,阿爸要不要入驻其他平台?” “嗯?” “给外面那些进不了家门的卿卿们一点安慰。”森染解释道,“有些粉丝并不是在执念进不进家里的事,她们是不满足追秦绝仅有V博一个获取物料的平台。” “家里不是有游客模式么。” 虽然有些喜欢搞二创的卿卿将她们的产出设置为了“游客模式不可见”,但总的来说,游客能观看的内容还是蛮多的。 “是参与感啦。”森染吐了吐蛇信,“只能看着,不能评论回复、参加讨论,也不能转载,总会有介意的粉丝觉得自己‘被排外’。如果多入驻几个平台,分散式发物料,或许可以缓解一些。” 秦绝表示理解。 “但我屡教不改也不是一两天了,所以pass。”她淡定给出答案。 蓝星的公共平台普遍自带付费渠道,当初秦绝正是因为不想被V博直播间的强制打赏功能束缚,才亲手建立起一个私密性质的“秦绝的家”,现在反过来入驻平台,等于把一部分的控制权再次交了出去,她不想这样。 娱乐圈的普遍现象是明星想尽办法从粉丝身上榨钱,部分粉丝为明星花了钱,所以情感投入得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没有边界感,觉得自己有权利对他们的事业安排指手画脚。 秦绝正是因为严格遵守着“演一个角色,挣一份片酬,交一部作品”的交易原则,将“观众认可作品于是消费”和“粉丝追星自愿打钱”清晰分割,不接受任何卿卿直截了当对她本人的转账,所以才能理直气壮且毫无道德负担地当她想当的演员,而不是为了名利地位艹人设媚粉。 想到人设,秦绝眼前再次浮现出罗凌的脸。 接着她又想到一点别的,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消息: 【下次发弹幕留点心】 罗凌几乎秒回:【已经在反省了,对不起】 有赖于实名认证和森染的贴心提示,秦绝现实里认识的人在家里发言时都会带着只有她才能看到的独特标识,邬盎、刘哲、袁萧和方友文等等皆是如此,罗凌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没想到这小孩还挺诚实,真的拿自己的身份信息注册进了“秦绝的家”,不晓得他是怎么躲过经纪人和助理的。 秦绝点到即止,正要把手机放下,就见屏幕顶端弹出飞讯消息。 看着看着,她突地笑出声。 …… 知名短视频平台喵影音上,一条新的明星投稿登上热门。 是丁鸣谦。 他拍摄的方式和@72线龙套演员马骉大体相似,都是利用拼接视频跨时空完成和秦绝的合作表演。 只不过,不同于马骉拍的霸凌莫森,丁鸣谦拍的内容是《娱乐实习生》第六轮《谁是侦凶》先导片里秦封现场还原凶杀过程的那一段,tag打的是#今天你和秦绝共演了吗#。 他这手素材找得堪称绝妙,曾几何时,秦封分别饰演凶手陶静和被害人萧章轨,当场来了两段无实物表演,换句话说,不论共演的人想演女角色还是男角色,都能找到对应的片段。 丁鸣谦正是截取了秦封跨性别演陶静的part,自己演萧章轨,与“陶静”相互配合,将一段渣男起杀心反被无意杀害的戏码演绎得完整且出彩。 “这家伙!” 这个视频被丁鸣谦一脸自豪地转到了娱习一班的飞讯群里,给秦绝看笑了。 接着又是一个视频。 这次是苏酥,她同样选择的是《谁是侦凶》先导片,只是自己出演陶静,和扮演萧章轨的秦封隔空合演。 再然后,罗含章、林柔、于青、聂星梁…… #今天你和秦绝共演了吗#标签下的视频投稿越来越多,个个精湛有趣,拍摄素材就这么从《白昼之雨》的试镜选段过渡到了《谁是侦凶》,再随机过渡到《非雁》、《空碑》…… “刘折口!!你还是不是个人!!!” 邬盎在群里怒吼。 那个把素材拐到《空碑》的罪魁祸首正是低调已久的刘哲,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将当初那段镜头外的“林父”和镜头里的“秦弟弟”对话那段掏了出来。 刘哲的演技比起当初第三轮方友文找的那位群演自然是高出不止两个层次,他的惺惺作态和秦绝的震惊痛苦放在一块,画面的冲击感和虐心程度比原片更甚。 眼看着天真无辜的秦弟弟再次被穷凶极恶的虐杀犯蒙骗坐牢,一时间娱习一班的群里义愤填膺。 然后从刘哲骂到了方友文,最后通向标准结局: 骂袁萧。 【气死我了,黑芝麻汤圆你人呢?!给我出来!@查无此人】何佳逸跟着邬盎怒骂。 【别骂了别骂了,他在《熔炉》剧组忙得人都要废了】这是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的方友文。 【@全体成员,看看这个怎么样?[视频链接]】美术师王江元也带着视频出现。 【厉害!】道具师乔远苏在摸鱼间隙加入群聊,【都是手绘?】 王江元发的视频又回归了《白昼之雨》的试镜过程,但他用精细得过分的笔触完美还原了视频里秦绝所处的场景,包括但不限于人挤人的教室、被碰到地面的文具盒,以及后面的放学路、公厕隔间和洗水池等等。 和那位用简笔画描绘场景的@拿笔修船比起来,王江元完全是降维打击,硬是把试镜这段做出了足以上映的后期特效。 【牛哇老王!】道具师冯雨之啧啧点赞。 【那什么……开会呢……】曲楠哀怨冒泡。 他们《谁是侦凶》节目筹备组今天也在忙工作,天知道他刚刚还在和祝溪商量布景,一转头就发现何佳逸冯雨之邬盎几个人全都在埋头看手机。 【#敲脑袋#敲脑袋#敲脑袋,声援班长优先!你也快去点赞!快点!】何佳逸无情艾特曲楠,上来就是一通赛博砸头。 “算了,我自己来。” 小会议室里,何佳逸前脚发(xiu)消(en)息(ai),后脚就不客气地拿起曲楠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唤醒解锁一气呵成,然后点进喵影音,给丁鸣谦他们的视频点赞收藏转发。 曲楠在旁没脾气地呵呵笑。 祝溪:“……” 啧。 谁还没个对象怎么的。 接着也默默掏出自己的手机,先给苏酥点赞收藏转发,然后再点其他同学的视频。 不忘私聊秦绝一句:【老板,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 遥远京城的秦绝心道你小子这么身在曲营心在秦曲楠他知道吗,随后笑笑,没有单独回复祝溪,而是在娱习一班的群里发了句: 【谢了,回头请大家吃饭】 【客气什么!】聂星梁今天看来挺闲。 【哈哈哈哈班长哪的话,应该的】摄像师倪文台跟着说。 【你这人,刚刚还在群里分享无良品牌避雷列表,这会儿反倒开始谢我们了,大家看看这是谁的问题?】詹长清毫不客气。 秦绝既感动又无奈,笑着发了个【啊对对对】。 【绝哥不要自恋,明明是我们在蹭影帝的热度,和你有什么关系#滑稽】罗含章开始耍宝。 【“才、才不是为了帮你呢!”罗含章的脸颊泛起羞恼的红晕,眼睛忽闪忽闪,端的是一幅娇俏可人的好风景。】何佳逸立即跟上。 罗含章:【???】 罗含章:【麦艾斯!!麦艾斯!!!】 林柔:【噗】 录音师杨冬:【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服装师丛宁安:【大家体谅一下,何编最近一直在凹谁侦的剧本,精神状态有那么一点点的……】 化妆师刘宸:【傲娇已经过时了.jpg】 在罗含章打头,何佳逸歪楼的情况下,“娱习一班狗狗祟祟闲聊群”水群水出了新方向,秦绝哭笑不得地看了一会儿,再放下手机时,她的眼神和脸上的笑容依然蕴着暖融融的温度。 电脑屏幕里的剧本梗概一行行向上移,秦绝看得认真,脊背笔挺,心无旁骛。 她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必要再去担心“全网霸凌秦绝”的不良节奏了——有那样一群人,她的同学,她的同伴,纷纷在关键时机伸出援手,以上带下扭转风向。 远行者身有后盾,所以不惧,无忧。 他们都是远行者。 他们都是彼此的后盾。 6400+,7.16,7.17和7.18三合一。长章爽耶。 ------------ 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次日,词条#今天你和秦绝共演了吗#在诸多演员的推动下火速登顶喵影音热搜第一条。 用户都是从众的,若是跟他们细讲滥用“霸凌”一词的危害,大多数人只觉得这是喋喋不休的说教,并不想听,甚至还有可能产生逆反心理,偏要继续玩“全网霸凌秦绝”的梗,哪怕是秦绝本人亲自呼吁也没什么用。 所以,想要快速高效地解决这件事,“转移注意力”和“带节奏”才是最优选择。 现在丁鸣谦等人带头发起新词条,明星艺人亲自下场的宣传力不容小觑,那些追赶热点的网红自然不会放过,一番操作下,整件事就变成了一个简简单单的“梗的进化”,传达出的意思是: 嘿!拿《白昼之雨》试镜片段玩霸凌梗的已经落伍啦,现在的新梗是和秦绝共演,大家快来加入吧! 素材可选择的范围更广,能蹭到的明星也更多,获取的流量也显而易见地翻了几番,马骉和@德斯蒂妮东北分妮等头部网红欣然转向新战场,由此带动更多平台用户的参与和打卡,彻底形成“明星-网红-群众”由上到下的宣传效应。 秦绝的名声得以正向发展,丁鸣谦和苏酥等演员帮到了忙也“蹭”到了热度,《娱乐实习生》的作品单品顺势翻红,跟风的网红收获了关注度和钱,凑热闹的群众获得了消磨时间的快乐。 多方共赢。 办公室里的柳华珺观察着舆论走势,一阵叹服。 “这下真是帮忙都赶不上‘首功’了。”她笑盈盈地自言自语。 要知道,即使是拼接视频,从拍摄到后期也需要一定时间来完成,娱习一班的丁鸣谦他们能在秦绝表态的两小时后迅速集中发布新的短视频投稿,显然是一早就关注到了“全网霸凌秦绝”的负面影响,且认真做好了下场援助的准备,只等着秦绝的一句话。 柳华珺原本还想着像上次秦绝遇上景兴河那一回,悄悄动用杨柳娱乐的公关部门帮着扭转大众风向,让情势有利于秦绝,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她再出手。 “……不行,总得做点什么。” 想了想,柳华珺还是自掏腰包叫得力的下属去喵影音官方那打点一下,让霸凌词条彻底消失,原词条下的内容无缝转到新词条里。 处理好这件事之后,她松了口气,莫名感到一阵“陛下能臣太多,上阵都轮不着自己,只能主动找点活干以表忠心”的迷之悲催…… 柳华珺哭笑不得地揉揉额角,把这点想法扔到脑后,依着原计划拨通秦绝的手机号码。 …… “又要约歌?”秦绝诧异。 柳华珺简明扼要地解释一番,她才明白是自己误解,需要新歌的并非两个偶像团,而是岑易。 “原来如此,先恭喜柳姐夫再次登上春晚舞台。” 秦绝笑道,她对这两口子向来喜欢分开称呼,纵使岑易是牛气哄哄的金梅奖影帝,在她和柳华珺的通话里也依然只是一声平淡又家常的姐夫。 柳华珺在电话那端笑。 去年岑易受邀参加春节联欢晚会,在全国人民面前演唱秦绝赠给他的《少年》,今年春晚名单草拟出来了,柳华珺干脆贯彻传统,坦坦荡荡地再来秦绝这薅走一首歌。 当然,一码归一码,费用是少不了的。 “合家欢这个要求看着简单,细一想难度还挺高。”秦绝沉吟,“能不能再详细点?不然我这个中间人也没法明确转达给玩音乐的那 音乐的那些大佬们。” 她这里倒是有符合的歌曲,但甲方说得太宽泛,怎么从众多良曲里挑到合适的也是个技术活。 柳华珺自动自觉将秦绝说的大佬们理解成秦一科技文化宣传部,也不去纠结,思索片刻道: “不如,亲情向?温馨风格,演唱难度不要太大,歌词浅显易懂,旋律朗朗上口,兴致来了在ktv里立刻就能唱一唱的那种。” “亲情向?或者亲子主题?”秦绝沉思。 她依稀记得岑易今年参加了一部很受欢迎的聊崽综艺,现在一提起岑易,十个里有九个都会想到“那个演戏敬业为人随和的影帝奶爸”,他在春晚献唱一首亲子主题的歌再合适不过。 柳华珺表述清晰,温馨大众ktv向的歌曲基本可以理解为三个要素: 音域窄,不存在唱不上去或低不下来的情况; 不炫技,毫无技巧的大白嗓也能唱,单人唱和多人唱都适合; 编曲可以复杂,但主旋律重复多,跟着哼两遍就会了,好学又好记。 有主旨,有详细条件,秦绝选歌顿时轻松不少,剩下就是扒谱编曲的事了,不费脑也不费时。 “没问题柳姐,我两周之内发你邮箱。”她应下这份差事。 说是差事,不过是朋友之间的帮忙,举手之劳。 “好!”柳华珺笑意更深,“另外还有一件事,这事儿我是来传话的。” “偶像团的事?”秦绝从她闲适的语气里推测出正确答案。 “是呀,首场演唱会的日期定了,定在12月6号。” 柳华珺将“不是灰”和“千色”的小心思娓娓道来,“一共九个孩子,12和6加起来是双九,6号也是他们和你初次见面的日子。” 秦绝失笑。 “有心了,然后呢?”她笑问。 “我把演唱会周边设计的工作交给了他们自己,小家伙们完成得不错,不过还是希望能和你聊聊,给把把关——我看他们就是想你了。” 柳华珺步入正题,“你看看这几天什么时候有空?今天他们在外地有舞台演出,明天早上赶回京城。” “稍等。” 秦绝还在片场等着执行导演调灯光,听到这转头用眼神示意扈长铗上前。 “我最近三天的安排?”她掩下手机问。 “明天18号录制综艺《逃出生天》,预计傍晚六点结束,后天正常拍摄,大后天上午粉丝探班,下午代言商谈。” 这些都是跟《心影链接》剧方签合同时谈好的宣传活动。 秦绝颔首,扶正手机对柳华珺道:“明天晚上吧,正好我不在剧组。” 这周开拍《心影链接》第六集,“惊宸”的戏份不重,她的拍戏任务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时间很充裕。 “好,晚六点怎么样,一起吃个饭?”柳华珺问。 “没事,时间不要紧,让他们在训练基地等我。”秦绝笑道。 “明白了。”柳华珺了然应声。 她没走浪费时间且无意义的寒暄环节,得到答复后说了声“那不打扰你了”便结束了通话。 秦绝将手机交给助理张明保管,坐回同样等着执行导演搞定开工的唐糯旁边,继续监督她做作业。 ------------ 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火花or花火?(7.20) 鲁省,岛城,西海岸。 印有“秋日麦浪音乐节”七个字的巨大横幅被风吹得呼呼作响,迎来一波又一波兴奋的欢呼和前来打卡的人群。 这些人有的做游客打扮;有的身穿统一订购的应援t恤,灯牌手幅一应俱全;也有的衣着鲜亮,主色调明显,乍看上去只是一个个毫无联系、撞了衣服颜色的热情路人,但等她们聚成一团时,一片彩虹般的人海色带轰然展开,磅礴又壮观。 “这是哪家的粉丝?这么多人!”围观者纷纷震惊。 “红橙蓝绿紫……‘千色’是吧?”懂行人士数了数色彩种类,“没错,五人五色,肯定是他们没跑了。” 又啧啧感叹道:“是真的火啊,看看这人气!” “不对啊,你看那边。”旁边有人挠头,“还有黄、白、粉……咦,红色的好多。” 懂行人士大笑:“混一块了么不是!ungrey跟‘千色’一个公司的师姐师弟团,粉丝关系好着呢。” “哪里好了,一点都不好。”真正的行内粉丝悠然路过,“等着瞧,十月丝竹榜我们怒姐必爆杀那五个小老弟!” 顿了顿,这位壮汉在自诩为懂行人士和其他路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下继续说道: “顺带一提,什么黄啊白啊的,那是金色和银色。祁队的代表色是银,菲菲是金,红色人多是因为ungrey楼岚和‘千色’梁毅轩的代表色都是这个颜色。” 壮汉粉丝一番输出之后淡定离去,留下一个鲜艳且装逼的背影。 半懂行人士张了张嘴:“好么,ungrey的粉丝画风真是……不同寻常。” 看看人家身上的肌肉块,感觉一只手能打两个我。 这样的猛男,居然也追女团? 听这口气还是铁杆粉? “但是道理我都懂,他为什么穿了件那么粉嫩的上衣?”边上的人茫然喃喃。 半懂行人士摸出手机搜了搜百科,沉默两秒: “……破案了,因为他主推姜卿娥。” 话音未落,就见走出了一段距离的粉衣服壮汉三步并做两步,激动地排进长长的队伍里,等着领取粉丝太太自制的应援周边。 好有冲击力的画面。 半懂行人士和路人面面相觑,不知怎的,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对ungrey的敬畏。 还不知道被人敬畏了的“不是灰”四人正在赶往后台休息室。 一条秘密通道,两辆保姆车。 消息灵通的“焰火”和“千色花”们已经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有秩序地分成了两拨,站在警戒线外翘首期盼。 “啊啊啊啊来了来了!!”第一声尖叫打破迷之紧张的氛围,空气顿时变得炽热,高高举起的手幅和荧光棒向着远方狂热挥舞。 保姆车远远行驶而来,随身携带望远镜的机智粉丝第一时间捕捉最明显的驾驶席。 果然不出所料,一边是梁毅轩,一边是楼岚。 “我靠好帅呜呜呜呜!!!” “谁家艺人自己开车到现场啊!没错就是我家的!!” “被帅晕了,轩子哥和岚哥都是一款我老公——!” 各种因激动而含糊不清的呐喊声里,一身低调黑色的伍培丽强装镇定,眼睛一边假模假样地看风景,一边时不时往保姆车的方向瞄。 怎么了,大学新生趁着课少出来当一下旅游特种兵怎么了!鲁省岛城都是随便扔骰子选的,跟什么秋日麦浪音乐节毫无关系! “啊啊啊啊呜呜呜呜呜老公你怎么好像又黑了……” 旁边倏地响起一声格格不入的悲鸣,引起一阵大爆笑。 “损不损呢这位红推!!” “小麦色皮肤怎么你了!” “快说清楚你推的是二姐 是二姐还是三哥!” “澄清一下,她不是我们千色花!(`ヮ′)σ” “澄清一下,她是千色花,不是我们焰火!σ`?′)” “都别澄清了,我是九人团推啊啊啊啊啊啊——”悲鸣那位一手举起一个团的无料应援扇。 “笑死!!(`ヮ′)σ`?′)???)σ”周围又是一片狂笑声。 什么意思,都别吵了,大家都黑是吧! 嬉笑声不绝于耳,伍培丽憋笑憋得辛苦,终于没忍住,也跟着笑出了声。 她趁机往楼岚那边望了望,什么嘛,也没有黑得很过分啊! 明明是挡风玻璃上贴了黑膜的锅! 要说楼岚和梁毅轩这两个人也是缘分,应援色一致,肤色也相差无几,给人的第一印象一个硬汉一个酷姐,还都是团里的“父亲角色”担当,携家带口固定司机位,此外还有节目效果爆棚的最强身高差,和同为队长、身高也如出一辙的祁霜和时晏一样,九人里最高的梁毅轩和九人里最矮的楼岚亦是双团推津津乐道的话题之一。 这两个团不得了,随便拿出谁跟谁都好有梗! 九人36对cp,加上左右位就是72对cp,想怎么嗑怎么嗑! “哇啊啊啊看到其他几个了!!!” 又一波尖叫涌起,伍培丽他们站在夹道欢迎的队伍末尾看不真切,还有闲暇揶揄逗乐,前排的人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远处人影,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求问副驾驶是谁!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好像看见了?!” “前线战报!都是经典组合!” “等一下等一下,新粉求问经典组合是谁跟谁啊……?” 这位新入坑粉丝还未听到科普,就见保姆车在几十米外稳稳停下,驾驶席的车门打开。 楼岚和梁毅轩两人干脆利落地钻出,随后副驾驶和后排车门紧跟着推开,ungrey那边一人一门,姜卿娥从副驾驶车门后显出身形,“千色”这边于蓝低头下车,后排同方向的杨继晗紧随其后。 “团爸团妈感情好稳定!”一个戴着红蓝手环的小姑娘用力呐喊,“轩蓝是真的——!” “夏淞我真服了你了,怎么会有人坐在后排下车之后还转身等在车门口旁边伸手给竹马挡风挡光防撞头啊你是时晏的管家吗这又是什么py我简直不懂你们的把戏……”这是另一位举着望远镜的cp粉的高速神言。 “救命笑死了,看来上周的仇还在!”团粉的重点则在别的地方,“怎么走得这叫一个井水不犯河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色”和“不是灰”的首张专辑都在9月9日发行,上周10月9号首月销量结算,“千色”延续首周成绩,一路笑到最后,“不是灰”位居第二。 尽管9月31日(实际上是10月1日凌晨四点)截止的“九月丝竹总榜”上,“不是灰”屈居首位,但没满一个月就是没满一个月,师姐们不搞这点小花招,坦坦然然地承认这次没比过师弟团,并燃起斗志等着下一次的比拼。 可惜两个偶像团活动方向有所偏差,“不是灰”走国外路线,去的综艺和舞台与“千色”的很少重合,加上“千色”前些时日又有点小风波,这次秋日麦浪音乐节还是他们和彼此第一次在外公开相遇。 此时此刻,两个团各自成军,中间像隔了道三八线似的,往这边走来的脚步都是个顶个的气势汹汹,偶尔转头的对视更是一路火花带闪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水火不容的对家。 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也的确没毛病。 虚假的对家:与自家正主人设、定位、风格、人气相似,具有竞争关系的另一名偶像(x) 真正的对家:每周用实力和成绩毫不留情地相互battle,争夺琴房练舞室使用权的同公司师姐/师弟团(√) “焰火们燥起来!!不能输给他们千色花!!!”眼看着势如水火的两家正主越走越近,ungrey的粉丝高声呐喊。 “千色花都给我冲!!现在就是一决ao的时候!!!”“千色”的粉丝不甘示弱,应援声浪陡然翻倍。 ------------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秋日麦浪音乐节(二合一)) 粉丝们如此热情,声势之浩大,让十几米外的“不是灰”和“千色”都不约而同地震了震。 怎么感觉比我们自己单独演出时的应援还要疯狂?! 这难道就是……竞争的力量? 丝竹榜上看不见的硝烟如今在线下可视化,不论是姑娘们还是小伙子们都自发地感受到了一股压力,随后压力又转换为更强的士气。 支持我们的粉丝尚且如此,这次对上“千色”/ungrey,必须要拿出百分之三百的努力去表演! 多亏了秦绝一手促成的良性竞争,“不是灰”和“千色”两团永远都在比上限,他们的支持者和追随者亦是上行下效。 在线上,还在上学的焰火和千色花们每天比着背单词、晒成绩单,参加工作的焰火和千色花们则比公益、比二创,比自己今天又成功安利了多少路人。 在线下,也很少有人顾着辱骂、攻击“对家”,把心思花在吵架斗殴骗无料毁周边上,反而一个比一个激情洋溢,只是纯粹地想让己方的尖叫盖过对方,给自家爱豆狠狠长脸。 既是相互竞争,也是相互鼓励,更是相互陪伴。 不是没人把视线放在其他团体上,比如“九猎”和“晴澜”,但入坑时间越久,了解越深,就会发自内心且完全没在凡尔赛地觉得…… 他们真的不配啊! 比得上我团吗?一点儿都比不上! 别看远方了家人们,还是看看近处的师姐/师弟团吧。 这个靠谱不说,竞争力和威胁也更大,打起来有意思多了。 话回当前,随着“不是灰”和“千色”的身影由远及近,愈发清晰,甬道两边站在最前头的粉丝反倒没了声音,放眼望去都在以手捂嘴,一个个热泪盈眶。 真的好好看啊…… 杨柳娱乐或许有一万种让我不满的地方,但他们家的星探眼光真是没得说! 说起追线下看真人和隔着屏幕看美图的最大区别,毫无疑问便是气质。 那种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感觉,很难被照片或视频模拟出来。 更何况“不是灰”和“千色”与其他偶像团堪称有壁的是他们的生命力,在这里,看不到虚浮的脚步,不耐烦的神情,强撑的营业微笑,也看不到驼背,探颈,妆容或墨镜下拼命遮掩的颓靡气色和黑眼圈,取而代之的是挺拔的脊背,明朗的笑容,神采奕奕的眼睛。 “不是灰”和“千色”仿佛每时每刻都在亲身展示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偶像: 永远坚定不移地向着梦想进发,永远活力满满,朝气蓬勃。 “终于,见到了……!” 生平头一回在现实里看到爱豆的粉丝已经潸然泪下。 靠后的地方却仍鼎沸,在极致的喜悦和感动下迸发出更加强烈的喊声。 前排粉丝如梦方醒,顶着泪眼再次振臂高呼。 还要盖过对面的尖叫声呢!偷偷抹眼泪太丢脸了!我还能接着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千色!千色!” “\五人五色,千声溢彩!/” “不是灰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为余烬,亦可狂燃!/” 即便是唯粉和cp粉,这个时候也都率先呼喊团的名字。 以团体为单位的对决,所激发的是超乎寻常的集体荣誉感。 在粉丝眼中,愈发靠近的“不是灰”和“千色”俨然如同两军阵营的元帅,只等着他们阵前助威,随后激昂开战。 “啊啊啊啊啊大佬出街!!我焯这是想帅死谁啊……千色!!不是灰!!!” 双团推不掺和这场“旷世战役”,只管大声欢呼,叫到哪个名字是哪个,整个一个青蛙狂喜乱舞.gif 不得不说,团的优势就在于此,四人和五人在视觉上自带压迫感,“不是灰”和“千色”又个个人帅腿长,配上两方粉丝的尖叫、中间泾渭分明的“空气墙”以及每个人冷峻的面容和彼此对视时犀利的眼神,场面一度白热化,似乎吸进去的氧气都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然后…… 画风突变,九个小偶像齐刷刷地露出明媚笑容,还隔着五米就打破空气墙,自动自觉地混在了一块,开心又感激地朝粉丝用力挥手,走几步便是一个远超九十度的大鞠躬。 千色花:? 焰火:? 等一下,说好的针锋相对呢? “啊啊啊啊啊啊啊笑不活了,不愧是你们!从来饭撒(fan service)优先!!”双团推们最先反应过来,笑得眼泪飚飞。 救命,怎么这么好笑! 粉丝们belike: 正主到了,都给我拿出实力来,好好让对面看看! 正主们belike: 粉丝在那呢,她们最重要,咱俩打架的事先放放! 意识到这一点后,尖叫和爆笑瞬间此起彼伏,千色花和焰火们哭笑不得地回应自家爱豆的挥手。 受不了了,我们小九画风真的很清奇…… “辛苦啦!” “大家辛苦了,待会见~” “还是要保护嗓子哦。” “小心不要缺氧啦!” “好吵。” 夹杂在队友轻柔关切里的“抱怨”来自夏淞,但他才对着眼前这位无辜粉丝说完这两个字,手里就不知从哪变出了一小瓶矿泉水轻轻扔到了她手里。 “……?” 以为被当面嫌弃,整个人还懵着的粉丝呆愣愣地感受着掌心的重量,她所在的那一小片也寂静了两秒。 旋即被其他粉丝无比羡慕的尖叫包围。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接到这瓶矿泉水的甚至是ungrey的粉,她这时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乱喊乱蹦,“你们师弟团这么会的吗?!!” “呜呜呜习惯就好他全身上下嘴最硬……”旁边的千色花馋哭了。 “可恶我的钱包不够我双坑但是我啊啊啊啊啊啊!”这只焰火抱着矿泉水瓶脑子一团乱,眼前不断浮现出方才夏淞唇角淡淡勾起,眉头微皱,似埋怨又似关心的神情。 再看去,他已经和其他八个人一起走出了一段距离,只能见到一个时不时优雅躬身的背影。 类似的事在短短几分钟里一直在发生。 邢羽菲帮“千色”的粉丝捡起不慎掉在地面的手幅,于蓝接过“不是灰”粉丝递来的手写信转交给祁霜,某位千色花因为后面的人往前挤而险些摔倒,被楼岚一把扶住,一位粉衣服焰火举着的手机由于太紧张忘记按下录制,杨继晗发现后笑嘻嘻地拿了过来,凑到姜卿娥旁边一起自拍了两张再将手机还了回去…… 粉丝想象中的肃杀画面:我们小千/怒姐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粉丝实际上遇到的画面:原来草是我自己。 “完了,要叛变了。”有人喃喃。 “坏了,要多出一个坑了!”有人悲鸣。 都说师姐师弟团一个比一个能打能圈粉,怎么合体之后杀伤力呈几何级增大啊! 这谁能顶得住! 我来之前哪想过这场面! 总之一句话,战争还没开始,但双团推已经是赢家中的赢家。 不过堪堪百米的一段路,已然惹得许多粉丝神思恍惚,纷纷感觉自己的脑子在飘,晕乎乎的,意识里只剩下“呜呜呜他/她好好看”和“呜呜呜呜她/他人真好”。 不多时,“不是灰”和“千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离开前祁霜和时晏还特地嘱咐了下,让大家有序离开,小心踩踏事故。 焰火和千色花们乖乖点头,成群结队地走了。 自家正主至今没出官方应援t恤,所以大家默契地搞一身代表色穿搭,也就是俗称的“颜表立”,这会儿功夫,金银粉红橙蓝绿紫多彩缤纷,就像刚才祁霜他们一样,混在一块,远看近看都不分你我,根本就是一家。 工作人员们也收好黄黑相间的警戒线,有的一路小跑追着“不是灰”和“千色”进到休息室,有的先打电话给柳华珺汇报工作。 这些都是自己人。 “我觉得这个模式可以安排成固 排成固定流程了。”与此同时,“千色”的休息室内,时晏思索着道。 不同的演出场地,当地的安保质量也不尽相同,是以“千色”和“不是灰”跑舞台时,柳华珺都会特别安排自家经受过训练的工作人员维护秩序,确保从时晏等人露面到走进后台的这段路程里偶像和粉丝们能拥有双向的安全温馨体验。 “附议,而且大家已经逐渐习惯了这样的抽选制度,出道演唱会的时候应该也更容易接受。”祁霜颔首。 自从“千色”和“不是灰”正式出道,杨柳娱乐花大价钱外包给秦一科技的会员app也正式上了线,不再是简简单单的网页版,许多新功能也一并出现,譬如今天的迎接活动,就是抽选制的试行之一。 在秋日麦浪音乐节官方指定售票平台购买了门票的粉丝可以在演出当天点进app,在“接送活动抽选”页面填写自己的电子票号。该抽选会在偶像团抵达的前一小时停止报名,并随机选出幸运粉丝,给出排队号码。 结果公布后,app会立即开启内置的定位服务,粉丝可以跟随导航来到特定位置,在自家工作人员热情礼貌的指引下按号排到警戒线两侧,激动等待爱豆的出现。 柳华珺认真听取秦绝的意见,“不是灰”和“千色”上下飞机都走vip通道,最大限度限制私生跟机和粉丝自发接送机,全力维持应有的距离感,打造“云上之人”,同时,在会员app里开放演出场地附近的接送活动,把“追私下”无缝转换成“表演前夕的见面”,营造必要的惊喜和期待,为舞台预热。 由于是自己家的会员应用,所以柳华珺可以充分把控全局,大到控制抽选总数量,最多只在警戒线外叠三排,预防人多拥挤和后排粉丝视线被挡;小到调取后台数据,让九个孩子每人到场的粉丝量保持一致,一碗水端平。 尽管这种大包大揽的行事风格让公司支出颇多,也削减了许多可捞的油水,但相应的,“不是灰”和“千色”粉丝社区的氛围远比其他偶像团体和谐,极其利于可持续发展,因此柳华珺并不后悔,反倒觉得很值当。 “出道演唱会啊……”休息室里,邢羽菲轻声重复祁霜的话。 “哎呀,怎么还有两个月,已经彻底等不及了!”杨继晗兴奋抬手,掌心被于蓝握住。 “挑染的头发还没干呢。”于蓝把他乱晃的爪子放下。 杨继晗原本就是个急性子,最近又躁起来了,情绪一有剧烈波动就喜欢撸自己脑袋。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去打招呼吧。”时晏看了看表。 “嗯。” “走吧。” 其余几人接连起身。 老师教过的礼仪他们都牢牢记得,不论在哪里都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和礼貌。 嘉宾、制作人、艺术总监、舞台经理、音响工程师……祁霜等人一一拜访过去,态度温和而真诚,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任谁瞧了都挑不出错。 想当初还未正式出道的那会儿,如此做派还会被人不解,遭人轻视,可现在他们声名鹊起,反倒没人敢怠慢。 甚至有几次遇到在圈内混迹已久,但因作品小众或其余原因至今不温不火的业内前辈,敲门问好时,对方反而会因为他们的礼貌受宠若惊。这般滋味很难用言语描述,有时几个孩子会忍不住在私底下低声感慨。 “队长!” 祁霜和时晏同时转头:“在。” 旋即看到是“不是灰”的执行经纪谢皖秋,时晏了然,招呼着四个队友回到他们的休息室。 “秋姐,什么事?”祁霜问。 谢皖秋轻松一笑:“说通了!你们要的舞台效果,官方同意了,跟拍摄像师到时安排在这个位置,我拍了照片,来看看。” “好耶!”姜卿娥眼睛立刻亮了。 “注意嗓子。”邢羽菲捏捏她,“还等着你唱开场呢。” “距离有点远。”楼岚皱眉。 “可以理解,为了安全考虑。”祁霜伸手放大谢皖秋的手机照片,“到时我们在这里停下。” “没问题!”姜卿娥握紧拳头。 昨天彩排的时候“装备”还没到位,真是超级可惜,今天终于赶上了! 她等这个帅气的出场等了好久!和杨继晗等出道演唱会一样急!……唔,好吧,还是杨继晗更急一点,毕竟出道演唱会更重要。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候场。” 祁霜说着勾起笑容,“都藏好一点,别让人发现我们不在休息室了。” “在车里化妆?”邢羽菲无比自然地接道。 “在车里化妆。”祁霜点头。 说干就干,四人换上准备好的“游客日常服”,在谢皖秋和生活助理的掩护下悄咪咪地离开了音乐节的后台。 排队等待检票入场的粉丝并未留意到这群鬼鬼祟祟的人影,数小时后,秋日麦浪音乐节正式开始,凉爽微腥的海风将乐声吹远,海滩上尽是随旋律而舞动的人群。 “呼,有点蹦累了,什么时候能到我们怒姐哇?”脸上黏着ungrey贴纸的粉丝抬手擦了擦汗。 音乐节从来有利有弊,好处是嘉宾超多,每人都有四五首歌的表演时间,可以从下午嗨到晚上,看个爽,不过坏处也是嘉宾太多,像这样的拼盘演出,前期只能耐心观看并不感兴趣的节目,必须得等上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期待的正主。 “我瞅一眼节目单……啊,好像下一个就是!不对不对,是下下个!” 跟她一起来的亲友嗓音有点哑,作为高素质的焰火,她们在其他嘉宾登场时也给予了热情的支持。 “好好好,我先歇口气,呃。” 发问的那位正要拧开矿泉水瓶,突然想起来这是夏淞亲手给的,一时间有点不舍。 “看看你这副骑在墙头要跳不跳的样子!”亲友笑嘻嘻地拍她肩膀,“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只爱姐姐,现在还不是被小帅哥迷住了?” “嗨呀!!”抱着矿泉水瓶的这位恼羞成怒,“咳咳咳……不行我确实得喝,刚刚喊得太卖力了。” 她珍惜地给小水瓶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才小心地拧开,抿了一小小口。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呀~”亲友继续逗她。 “……还真的是。”喝水的这位把矿泉水瓶递过来,“里面好像换了运动饮料?电解质水?” “咦,这么贴心的吗。”亲友也尝了一口,“真的耶,甜丝丝的!” 想了想又道:“你别说,杨柳娱乐虽然总喜欢画饼,不过对艺人还真是蛮上心的哦。” “是哦,怒姐她们累归累,但都是在认真练歌练舞,上的节目和舞台也很高质量,还没听说公司有苛待她们。” “啊,台上有人了。”两人的嘀嘀咕咕都是趁着表演间隙才出的声,此时见下一位嘉宾已经上台,亲友便止住了讲话,不去影响周围的观众。 这位独立艺人走的是抒情路线,唱功还不错,两位焰火安静听歌,偶尔举起音乐节的一次性应援棒左右挥动。 只不过,既然是户外现场,果然还是更期待一些炸场子的演出啊! “来了来了……!” 眼看着那位音乐人背起吉他鞠躬下场,手握矿泉水瓶的这只焰火登时兴奋max。 这时,大屏幕轰然爆开一团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场下尖叫骤响,气氛热烈。 一个个字母在飓风般的火焰里浮现,无数名观众跟着齐声呼喊。 “u!” “n!” “g!” “r!” “e!” “y!” ungrey! 熊熊烈焰似被牢牢锁进了这六个字母中,在无尽的呐喊声援里激情燃烧。 然而,众人无比期盼着的身影却并未在舞台上出现。 “……诶?” 呼喊的焰火们有点发懵。 “等一下,那是什么声音?”位置靠后的焰火惊讶扭头。 听到了奇怪动静的不只他一个,消息很快传开,嗡嗡私语的人群逐渐安静,大家都四处寻找着声源。 声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哎?我没听错吧?这好像是……” “没错,真的是——” 摩托车的引擎轰鸣声! ------------ 第一千一百五十八章 《POWER》 烟尘弥漫,沙粒四溅,四辆造型嚣张的重机车毫不留情地碾过沙滩,金黄沙砾在黑红色的车影后远远荡开,画面说不出的凌厉凶猛,看得人呼吸一滞。 摩托车头盔为“不是灰”的面容平添一层神秘,但颜色各异的发丝在风中狂舞,辨识度极高。 近了,更近了!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浓浓的烧胎的烟雾味和汽油特有的气息席卷而来,四人四车疾驰而行,窈窕的身段纷纷向前压低,趴伏在充斥着暴力美学的重机车上,爆发出猎豹般独特的残忍与优雅。 焰火与千色花的反应无需多提,此时即便是路人也震惊地张大了嘴巴,心跳全然不受控。 “看大屏幕!”有谁慌乱大喊。 一路跟拍的专车将这四只雌豹的狂野身影清晰转达到数米高的银屏中,到处都是惊叫,有人瞠目结舌,喃喃着自己也听不清的胡言乱语,也有人飚出国骂,被帅得浑身暴汗,鸡皮疙瘩骤起。 “What the hell!《The Scaly Man》!!” (我草!《鳞人》!!) 一个曾在沪城ISCA区亲眼见证“不是灰”路演崛起的外国焰火完全失去了理智,一连串的嚎叫堪比临时返祖。 重型摩托车! 看过《鳞人》的观众根本不可能忘记电影里怒鳞党首领“瑞”的鳞甲、火焰和重机车,而“不是灰”与《鳞人》渊源甚深,本身又与烈焰相伴相生,此时竟然连重机车的元素也一并复刻,对这位外国粉丝来说怎是一个双厨狂喜! “太帅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多的焰火则被眼前的情景刺激得头晕目眩,半点有意义的词句都吐不出来,只顾着狂喊乱叫。 谁能想到!一个户外沙滩音乐节!有一个偶像女团!骑着摩托车出场! 轰然作响的发动机一如丛林凶兽的低吼,远是晴空碧海,近是夕阳沙滩,可越是这般岁月静好,越显得驰骋的摩托车是那么壮观而震撼,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速度与力量的统治感。 细算下来仅有半分钟的车程在观众眼里无比漫长,极致的惊叹中,众人脑内自发套上种种酷炫的滤镜,甚至在那四道车影边缘自动描绘出艳丽蛮横的明火。 UNGREY即火焰本身! 哧—— 即将抵达接应处之前,由祁霜打头,四辆摩托车接连发出暴力的刹车声,疯狂摆动的车尾令人更觉惊险刺激,以至于音乐声响起都无人发觉。 鼓点干脆清爽,节奏感极强,本在队伍最末端的姜卿娥在车队齐刷刷调了个头之后接替祁霜成了中心位,长腿一迈,头盔一甩,长发荡开的同时手上已然从工作人员处接过了麦克风。 没有任何预警,姜卿娥微微屈膝下蹲,即刻唱道: “Hold up,no you didn't bow,bow!” (等一下,你还没有向我低头鞠躬) “I ain't the girl to walk behind you around town!” (我可不是那种跟在你身后走街串巷的花痴姑娘) “Just 'cause you're ownin',ownin',whoop,penthouse!*” (即便你拥有顶层豪华套房) “That don't mean I'm ever gonna take it lying down,baby.” (那也不意味着我就会乖乖上当,宝贝) UNGREY经典姜卿娥开团,开嗓即炸场! 极为豪迈的高音刚开了个头就将场内听众炸懵,有的人的思维还停留在“卧槽刚下车拿起麦克风就开唱?!”,转眼间已被姜卿娥的歌声提着领子唤回注意力,陷入更深的震惊之中。 然而,表演已经彻底开始,不论众人有没有做好准备,他们都已经被“不是灰”强硬地薅上了这辆极速狂飙的摩托,没有任何心生退意的余地。 “Oh I'm a machine when I do it.” (我认真做事时就像机器一样不知疲倦) “I'll be catching fire,gasoline when I do it.” (届时我将非常惹火,活力无限) 一头金发的邢羽菲在唱这两句时堪称俏皮,好似美艳的富家小姐翘着二郎腿眯眼俯视,足够的资本使她倨傲而自信,唇齿间吐出的每个单词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Just 'cause you're ownin',ownin',whoop,penthouse!” (即便你拥有顶层豪华套房) “That don't mean I'm ever gonna take it lying down,baby.” (那也不意味着我就会乖乖上当,宝贝) 紧接着,姜卿娥高音再起,两句重复的歌词既是强调也是警告。 歌曲画风气场转变之快,观众仿佛一个可怜巴巴的白领男瘫倒在四位气质各异的美女面前,刚刚才被邢羽菲笑眯眯地逗弄过,又立刻被姜卿娥迎面往胸口猛踹一脚。 好,好刺激! M属性大爆发了! 炸裂的开场,分不清究竟是副歌还是主乐段但一刻不停歇的旋律,粉丝和即将入坑的粉丝们不管是耳朵还是视线都牢牢地被“不是灰”牵着走,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停靠着摩托车的沙地,犹如奢华秀场的模特一般气势凛然地走上舞台。 “You're the man——But I got,I got,I got the power——” (你的确是那位真命天子,但我掌控着,掌控着,掌控着权力) “You make rain——But I'll make it,I'll make it,I'll make it shower——” (纵使你呼风唤雨,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淋浴) 眨眼间,祁霜已然重回C位,厚实的唱腔听得人头皮发麻,配合着大屏幕出现的歌词及翻译更是霸气无朋。 这般声压,这般气场,单单是站在场下就觉得肾上腺素飙升,身体先于意识发出兴奋地叫喊。 祁霜尾音未落之时,邢羽菲一个旋转来到队伍前端,熟悉UNGREY的粉丝立即意识到此时台上四人的站位已经做好了齐舞的准备。 “You should know,I'm the one who's in control.” (你早该明白,真正的控制权在我) “I'll let you come take the wheel,as long as you don't forget——” (我会偶尔让你做主,但你可别忘了) 真声假声的转换天衣无缝,邢羽菲拖起长长的高音,祁霜和姜卿娥的手动垫音则直截了当地给人一种音调不断拔高的错觉。 就在众人以为她们要继续炫技或再高一层的时候,歌声和乐声陡然消失。 “Who got the POWER!” (谁才是掌权者) 祁霜经由实时特效的超低音在绝对的寂静中响起,下一秒,劲爽电音强势钻入耳膜,经典的dance break再现,“不是灰”四人激昂齐舞。 “太对了太对了,就是这个味道啊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看见《POWER》的舞台了!!” “我去,伴舞是什么时候上台的,都没注意!” 终于回过味来的焰火们含泪打call,UNGREY出道专辑和《鳞人》紧密相关,所以跟“千色”分成大众版、男团版和乐队版不同,“不是灰”这边被粉丝按照风格分成了电影燃曲、霸气拽姐和洗脑女团三种类别。 《POWER》就是“霸气拽姐”里的一首新歌,广受粉丝特别是国外粉丝的欢迎。 只是不知道是要配合《鳞人》宣传还是有意藏着掖着,UNGREY四人在外打歌通常都选《NEXUS》那些燃曲,焰火们一直无缘得见《POWER》的live演出,直到今天才惊喜圆梦。 “等等,好像有哪不对!” 到底还是有人在诸多目眩神迷的同好里罕见地保持了清醒,激动地指出重点,“编曲变了!” 和专辑里的不一样! 然而真正把他的话听进去的人实在太少,大家都不受控制地盯着台上飒爽凛然的“不是灰”四人,充分享受她们锐利如刀锋,又充满力量感的群舞。 靠近右侧的观众席倏地惊起一片小范围的尖叫。 “我靠啊啊啊啊啊夏淞!夏淞!他在打碟!!!” 眼尖的千色花险些晕过去,她不常听《POWER》这首歌,对刚才有人喊的“编曲变了”也没什么反应,然而当视线捕捉到躲在舞台边缘,面前是DJ台,头上罩着耳机,跟随音乐慵懒舞动的夏淞的时候,她这才明白“编曲变了”真正意味着什么! 就知道你们两团同台一定会搞事!! “救命,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似是听到了台下几近破音的呐喊,恰好两个八拍已过,夏淞手一翻举起话筒,另只手指向“不是灰”四人,很不符合他风格地大喊一声: “HOLD ON——!” (等一下!) 乐声再停,正好结束舞蹈动作的UNGREY短暂定格,随后其他三人和伴舞或散开或下蹲,空隙里露出楼岚拽里拽气的脸: “My turn.” (轮到我了) 她英气的眉毛一挑,霎时一串rap伴随着更加激烈的劲舞流泻而出: “I make this look easy,tick tick boom like gasoline-y.” (我让一切看起来毫不费力,如同火上浇油般掀起热潮) “Yeah they call me Lamborghini,'cause I know just what I'm worth.” (没错,他们尊称我兰博基尼,因为老娘我完全当得起) “Z-Z-Zero to hundred,b-b-body make' em stutter.” (从零数到一百,我火辣的身材依然让他们目瞪口呆) “Start my engine,push the button,'Cause I'm gon' be coming first.” (启动我的引擎,按下我的按钮,因为此刻我要先发制人) 短短十二秒,楼岚连唱带跳,舞蹈的力道与rap的音准和咬字皆不受影响,完全是目不暇接的视听盛宴。 邢羽菲金发飞扬,梅开二度,跟姜卿娥、祁霜一同将主歌段落复唱。 连偶尔的喷气声都一并收录在内的全开麦演唱更添真实,那股鲜活的“我就站在现场!”的感觉点燃观众无尽的激情,场内气氛愈发狂热,镜头偶有晃过观众席,拍到的都是一张张面色红润宛如酣醉的脸。 “牛啤,垫音都自己唱?!这什么业务能力!” 其他嘉宾的粉丝一边跟着挥动荧光棒一边大为震撼,按理来说这种唱跳舞台不都是半开麦,气口跟不上的地方放垫音衔接吗? “没有问题啊,她们是女团!”声浪太大,旁边的焰火不得不扯着嗓子大声回应。 “对啊,就是女团所以才……” 别家粉丝说着说着突然顿住,才明白“不是灰”粉丝提起女团的真正意思是: 正因为是女团,人多,所以其中一个人在唱的时候,还有其他队友开口帮她垫音伴唱啊! 而不是自己理解的“因为是偶像女团,所以不该有这种程度的业务能力”! 女团,重点在团。 而一个团体意味着互助、协作,不会孤军奋战。 别家粉丝想到这点醍醐灌顶,甚至没忍住在挥汗如雨的热烈场子里打了个激灵。 他印象里的女团,基本等于“一群女的”,人是很多,因此大家轮流唱一两句,或者几人合唱。 毕竟人多,歌词不够分,感兴趣的人也是为了一次性多看几个美女跳舞,谁认真听歌啊? 听歌去听专业的独立歌手不好吗?只有一个人,整首歌想怎么唱就怎么唱,从来不会因为谁的part多少而抢破头。 可在“不是灰”这里,人多不是竞争,不是僧多肉少,而是现场垫音、和声,共同缔造绝佳的表演效果。 ……这本该是“团队”真正需要做,也确实能做到的事。 恍惚间,“不是灰”再临dance break,这次“千色”的夏淞和他的DJ台已经不知不觉间消失在台上,这段伴奏是《POWER》原版。 编曲不同,舞蹈也跟着有了颠覆性的变化,重回最初版本! 现场的粉丝可是初见,是以“不是灰”这份回归原版对他们来说又是一版全新的齐舞,惊喜不言而喻。 我宣布没来现场的都输麻了! “这是纯炫技啊!” 饶是看过彩排,此时站在场边的艺术总监也禁不住呲了呲牙。 这是她和“不是灰”第二次合作,外界谈起这个走国际风的女团,大多都说她们的歌曲风格靠近EU联邦和A洲那边,这话确实不错,但说得太表面,只有真正多听“不是灰”的人才知道,她们作品里最明显的标志是主乐段部分的编曲很浅! 很浅,意味着伴奏音量低,乐器配器不复杂,以烘托气氛为主。 换而言之,乐声给人声打辅助! 只有歌力真心强劲的歌手才能这么玩,才敢这么玩! 而这样的歌者EA地区多,所以才导致编曲风格形成典型,才导致有很多人说UNGREY的曲风有外国既视感。 此外,这里要注意的是,主歌编曲浅并不是说让歌手每时每刻都达到近乎清唱的效果,而是在为高潮铺路。 这首《POWER》就是经典例子,在迎来dance break之前,原本音量很低的伴奏在邢羽菲唱最后那句主歌的短短几秒内骤然渐强,仿佛一辆飚驰的摩托车飞越断崖,在短暂的滞空后,压着祁霜一句“Who got the POWER”的尾音重重落地! 主乐段伴奏声音小,是为了展示唱功; 高潮伴奏声音巨大且不唱歌,是强制观众不去分心听歌词,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她们的舞蹈上! 歌曲和表演者本身从头到尾配合得相得益彰,台下众人无一例外都被带着走,这不是炫技还能是什么?! 艺术总监“嘶”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而这时,“不是灰”已然完成第二段齐舞,掀起惊涛骇浪的海面重归平静,姜卿娥的歌声越众而出,清亮,空灵,却又丝毫不显虚弱绵软: “Don't be fooled,I got you wrapped up in the arms of an animal.” (别傻了,我将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你无法挣脱我的利爪) 邢羽菲紧随其后,踮起脚尖向前迈步,用最仙气飘飘的姿态设下最不设防的陷阱: “Got you thinking that I'm all inncoent,but wait 'till I get you home.” (你以为我单纯得不得了,但当你被我带回家后) 祁霜横跨一步,图穷匕见: “If you don't baby you should know,I'm the one who's in control——” (你才会发现你早该明白,操控全局的人是我) 饱满丝滑的转音震得观众耳膜嗡嗡作响,后方的楼岚利落转身,几句重复洗脑的“Motorbike(摩托车)”回扣她们惊险刺激的出场,同时自然而然地引回主旋律。 鼓点再起,多人和声,堪比清唱的合唱蓦然有股被车轮迎面碾压的错觉: “You're the man——But I got,I got,I got the power——” (你的确是那位真命天子,但我掌控着,掌控着,掌控着权力) “You make rain——”(“Rain——”) (纵使你呼风唤雨) “But I'll make it,I'll make it,I'll make it shower——”(“I'll make it shower——”) (对我而言也不过是,不过是,不过是淋浴) “You should know,I'm the one who's in control.”(“I'm in control now.”) (你早该明白,真正的控制权在我) “I'll let you come take the wheel,as long as you don't forget——”(As long as you DON'T FORGET——) (我会偶尔让你做主,但你可别忘了) 倘若是单独一位歌手在台上演唱,要做到这样的和声叠加效果只能依靠伴奏里自带的垫音。 而演唱的麦克风的音量与伴奏的音量是两回事,要想做出恰到好处的听觉效果,只能依赖于演出前和音响工程师的沟通,或者音响工程师本身很给力。 但UNGREY不同,正如先前那位焰火所说,她们是一个团队,一个整体,不会让任何一位成员独自战斗。 现场唱出的和声将人数优势发挥到极致,使得这首《POWER》愈发丰满,歌声通过音响设备清晰地传进观众的耳朵,复杂的听觉体验甚是爽快,酣畅淋漓。 随着祁霜放飞自我的飙高音+多段转音,“不是灰”四人边唱边向舞台前方走去,或是与台下粉丝挥手互动,或是笑容灿烂,昂首高歌。 “爽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 “岚哥看我这边!!” 追过露天跑场演出的老粉看见她们走上前,顿时仿佛进入了战斗二阶段似的,一个个心领神会,高举双手等待名副其实的“饭洒”。 十月份的西海岸,正是秋高气爽之时,却因为UNGREY的一首歌在短短四分钟里燃到爆炸,光是站在场内都心跳过速,汗流浃背。 “Oh——Cause I got,I got,I got the power——” (因我掌控着,掌控着,掌控着权力) 又是一个自带拖尾的强高音,歌声将落,祁霜捏着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瓶,向着场下观众席用力一甩!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氛围立时更加炽热,水滴的温凉激起一片生理刺激,像掉进火炉的冰球般释放出爽快的烟雾。 情绪狂嗨,快感加倍! 10.17秋日麦浪音乐节,UNGREY一曲炸场! 5300+,爽到。 本章BGM:Little Mix - Power 词曲: Dano Omelio/Camille Purcell/James Abrahart 部分填词及翻译:黄油奶酪 更多信息及配音详见本章说。 *歌词有部分改动。penthouse n.顶层豪华公寓;阁楼套房 (本章完) ------------ 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远古伏笔 舞台上的歌声与场下的欢呼汇聚成滚滚音浪,穿透后台的走廊和墙壁,听得“千色”热血沸腾。 梁毅轩虚空抓鼓槌,踩着“不是灰”下一首歌的鼓点敲起空气架子鼓。 实在是憋得慌。 祁霜她们因着跑场演出的缘故,许多歌曲都已提前解禁,有时兴致上来了,临时报送表演曲目或者当场阿卡贝拉都完全没问题。但“千色”不一样,他们出道到现在的流程都很标准,还有许许多多的作品压箱底,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再慢慢释出。 明明练得纯熟却不能展示,简直百爪挠心,痒得不得了。 如若不然,这群半大小伙子也不会每天都盼望着出道演唱会快点来,狠狠发泄一下压抑许久的兴奋和激情。 “回来啦?”时晏突然抬头,说话的时机与夏淞开门的瞬间完美重合。 杨继晗歪歪脑袋,至今还是不懂为什么他能捕捉到存在感那么低的夏淞的脚步声。 “还在生气?”于蓝笑容温和,递上一瓶水。 夏淞接过,没喝,顺手交给时晏,唯有下巴点了点,算是回应于蓝的疑问。 “一会儿上台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梁毅轩知道夏淞在气什么,肚子里也憋着火。 这个“他们”指的不是UNGREY,而是近期别有用心的黑子。 或许是“千色”在丝竹榜的成绩太高调,又或许是“不是灰”有很大一部分粉丝在外网,那群人的手伸不过去,总之,国内这些竞争公司又把矛头对准了“千色”。 大事不搞,但暗搓搓的小手段层出不穷,苍蝇似的招人烦。 最开始是一条营销号标题: 《震惊,“千色”队长时晏深夜与某女子同乘一辆车,头碰头举止亲密!》 杨柳娱乐无语澄清:您好,那是时晏的队友于蓝…… 然后又一条标题: 《“千色”梁毅轩酒店房间遗留发绳和发簪,疑似演出期间招J约P!》 杨柳娱乐无语澄清:您好,那是梁毅轩队友夏淞的东西,助理已经回去取了…… 紧接着第三波莫须有的罪名也跟着出现: 《“千色”杨继晗机场男友力爆发,不畏视线伸手护女友!》 杨柳娱乐翻着白眼发公告:您好,首先照片里是错位拍摄,其次那位女性是他们的总经纪人柳华珺…… 由于造谣得太弱智,千色花们看了都嘎嘎乐,很长一段时间都把这些莫名其妙的“黑料”当笑话看。 再之后,又一篇通稿袭来,截取时晏曾经在“意外直播”里说过的“我们不靠贩卖男友人设吸引粉丝”,利用春秋笔法大书特书,转头就变成“‘千色’向国内所有偶像艺人开炮,直播开骂毫不掩饰”,接着站在追星粉丝的立场上痛心疾首,说他们明明靠粉丝养着,却又当又立,偶像失格。 字里行间不忘把曾经的“抄袭”事件再翻出来嘲讽一圈,将好好的事实写成: 昔日“千色”被爆抄袭,全靠粉丝支持才渡过难关,谁曾想他们竟把粉丝当韭菜,丝竹榜榜首的人品和艺德就这? 这一招隐藏在前面无厘头的绯闻谣言里,冷不丁一出,着实给“千色”造成了较大影响。 然而还没等杨柳娱乐出面应对,千色花里的大粉就先茫然发问: “不是吧?喊老公老婆只是我叫着开心,平时我都拿他们当弟弟看,才十七八岁的小偶像谁会真情实感地梦啊?你们营销号能别把粉丝口嗨当枪使吗,谁跟你一伙的,我同意了吗?” 随即以陈映为代表的摇滚乐迷,以及孙元凯那样的普通听歌群众也自觉被地图炮到,一个接一个地扣问号反驳: “没事吧你们,你看我算‘千色’粉丝吗?我特么就一听歌的,他们歌不错,我买一张专辑怎么了,这也要被扣饭圈帽子?” “就是啊,我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还把几个小屁孩当男友?你们这黑得就离谱。” “围观了一下真是笑死,‘千色’几首热门曲摆在那,确实是作品好才火起来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卖男友人设,咋,还不让时晏实话实说了?” “路人,本来只是单纯听歌,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事,现在能用实力说话不卖人设的明星不多了,就冲这个我也挺‘千色’!” 能被饭圈事动摇的,基本也都是饭圈人。被那篇为粉丝叫屈的通稿带节奏,莫名就破防了的,也只有那些被饭圈思维洗脑太久的粉丝和各有私心的毒唯。 可“千色”庞大的路人盘切切实实地存在着,有的人介意被代表、被地图炮,于是出来反驳两句,大部分人则根本不在乎这些偶像和粉丝的事,该听歌还是听歌,“千色”顶多被负面舆论缠了几天,实际的风评和销量成绩并没有多大改变。 幕后抹黑的人跳不开饭圈运营的思路,再次被“深度与广度”的区别迎头痛击。 这波节奏过去之后,那帮竞争公司消停了几天,结果没过多久,又一条针对性打击出现: 《“千色”全开麦人设翻车,表演现场假唱实锤!》 写这篇通稿的人心思不可谓不歹毒,首先从实力上否定“千色”,其次利用抄袭事件称他们的作品和成绩来路不干净,最后不忘用“不是灰”拉踩一下,表示“师姐团有真材实料却被公司恶意冷藏,后来看成绩起来了才被放出,而‘千色’亲儿子待遇一路顺风顺水,杨柳娱乐重男轻女属实绝了”。 短短几百字的文章带出四处节奏,粉丝和路人粉理智辩驳反被打成“无脑护”,加上里面还有反串搅浑水的,一来二去看得人血压噌噌往上窜。 柳华珺反其道而行之,当即召起一批水军,用一眼假的话术跟着诋毁“千色”,然后再让另一批人拆穿,比如: “我是焰火,师弟团真不行,唱功加起来不如祁队livehouse的个唱,销量更不用说,都是粉丝刷起来的,跟我姐比差远了#抠鼻” 【?老铁别太荒谬,披皮反串的功力再练练吧,这也太明显了】 【呃,刚才在别的地方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话[截图],合着你们复制粘贴是一点儿不改啊】 【1级小号,初始头像,主页都是骂“千色”的,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事情真相是啥不用我多说了吧#摊手】 类似的事情多了,最后就连吃瓜路人也自认为摸出了门道,摇头下场: “嗐,这一看就是水军嘛,龙国好不容易出了个又能唱跳又能乐队的男子组合,肯定有人觉得蛋糕被杨柳娱乐动了呗,黑得这么低端,实在看不下去了,已举报!” “我是乐子人,懒得站队,但是某某公司搞的这些事是真弱智,不会以为没了‘千色’就会有人听你们那些偶像的歌吧。。。” 虽然这些热心路人只抵达了柳华珺谋划的第二层,但他们理解到的也确实是真相,是以这场舆论战的天平再次向“千色”倾斜。 作为当事团,时晏他们在外面吵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就给柳华珺打了电话,通话那端的柳华珺既是欣慰又是怜爱: “别多想,你们好好训练,认真准备舞台就行,这些是大人的事儿,交给我吧。” 又道:“咱们清者自清,不怕的。” 时晏很懂事,乖乖应声。 但心里清楚不论是自己还是队友都忍着一股火。 一炮打响节奏的那篇文章他们看过,“抄袭”的事很早就已澄清解决,和“不是灰”的资源争夺论以及重男轻女论更是无稽之谈,唯有第一项让“千色”众人耿耿于怀。 什么意思,说我们不是全开麦? 说我们假唱? 你看不起谁呢!!! “黑通稿里面附的‘实锤’视频好离谱,那次舞台是节目方的问题,伴奏音量、挂耳麦和手麦的音量没有调好,所以于蓝和继晗唱歌的音量正常,我、夏淞和轩哥的音量很小。” 那会儿时晏坐在训练基地里的练舞室叹气,“就因为这,有人就说声音小的才说明是真唱,于蓝和继晗是假唱,也有人说只有于蓝和继晗唱得好,其他三个唱功不行,所以声音才听不见。” “然后……然后还有一些千色花,她们是好心,可是她们理解错了,在评论里辩解说唱成这样是因为那天有人状态不好,打歌打多了有一次发挥不佳也很正常。 “还有的花花说当时她在现场,没听出哪里不对,一定是发通稿的人后期调了视频来抹黑……呃啊,倒不如说她这样反倒有点强行洗白的意思了。” 时晏伸手扶额:“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听他软乎乎抱怨的邢羽菲伸手捏了两下他的脸: “跟你们同期的其他艺人呢?” 时晏露出“我不方便说但是你懂”的表情。 邢羽菲秒懂。 其他偶像团是一如既往的半开麦+超大垫音,反正都是被音乐声和垫音盖过去,麦克风的音量设置反而对他们没什么影响,显得他们的表演非常稳定。 “那团以外的人呢?歌手什么的。” “他们也受到了影响。”时晏如实回答,“当时我还在后台听见刘老师抱怨今天麦克不行,必须得唱得很大声,对嗓子很不友好。” “唔……”邢羽菲思索片刻,“这样的话,我猜柳姐已经在办了。” 果然如她所说,柳华珺很快派人举证手麦音量有异常,且因为涉及到了其他艺人,有许多友好的歌手粉丝也来帮“千色”说话,直言“当时我追的XX唱歌声音也很小,‘千色’根本不是个例,明明就是调音的问题”。 只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不管怎样就是想喷“千色”的人闭眼张口就是一顿输出,甚至有人追根溯源到了他们的初舞台,说得煞有介事,什么“我有认识的人在乐舞秀后台”、“‘千色’当时就是假唱”、“他们还蓄意把其他偶像团的麦克风给调了,导致当时现场只有他们唱得出声音”巴拉巴拉…… 这条虚假爆料发酵的时候,“千色”正好又在乐舞秀打歌,以尬聊闻名的主持人邹杰讲起他们上一次来还是初次登台,顺带展开话题。 “那时候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邹杰问。 这也是一个经典的万金油问题了,不论是规规矩矩地回答“第一次上台演出很紧张很激动”,还是另辟蹊径地讲一些成员们的后台笑话都很合适。 然后时晏想也没想,非常诚实:“结尾pose的时候于蓝好漂亮啊,有一瞬间动心了。” 观众席发出一阵尖叫和爆笑。 “怎么又来!!” “定番,定番,我已经不惊讶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队长每次必提这件事。” “尤其这还是第二次来乐舞秀,节奏老师一张口我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笑死,时晏对初舞台的全部印象:于蓝好漂亮。” “上节目要说,接采访要说,后台花絮里还要说,小地鼠你就那么爱吗!” 嘻嘻哈哈的粉丝聊天声里,邹杰顺势cue到于蓝,用的是十分老土的方式:“原来如此,时晏印象深刻的是于蓝,那于蓝你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情吗?” 于蓝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坐在他后面的夏淞瞬间警觉。 于蓝:“说这个可能有点揭老底的感觉……不过我其实觉得还蛮可爱的。” 另一位主持人若韵笑着接话:“哦?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于蓝不好意思地答道:“就是,我们初舞台的时候,我和小队长有一句合唱。” 时晏在旁眨巴眼睛,跟着回忆。 确实,当时于蓝还在后台问他“第一次登台要不要留点纪念”,然后特意把合唱的那句歌词改了几个字。 于蓝接着笑道:“不知道是不是小队长太兴奋,他正式表演的时候好像是忘词了,临时改成了别的。当时我就觉得好可爱啊。” 时晏:? 时晏:“诶?等一下,不是你——” 于蓝无比自然地立刻改口:“啊,对,不好意思,是我唱错了。” 时晏:??? 于蓝轻咳一声,依然是那副腼腆模样,慢吞吞地做总结: “总之,就是这样的小插曲……虽然唱的歌词没对上,但也是非常特别的回忆,印象很深刻。” 时晏既茫然又好笑,一脸受不了地轻敲于蓝一拳。 干嘛呢你这家伙!为什么突然“污蔑”我! 于蓝也没躲,一脸无辜地看向时晏,脸上是忍笑又没太忍住的表情,很快趁着邹杰采访后排杨继晗的时候扭过脸去低头偷笑。 时晏更迷惑了,习惯性地在底下悄悄捉于蓝的手,气鼓鼓地在他掌心画了个问号。 于蓝只眨眼不说话,笑而不语。 台下粉丝却已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密集的糖点和信息量里捋出一条“真相”。 “咦,初舞台好像确实有一句两个人唱的不一样诶!” “对对我也记得!初舞台的视频当时反复循环了好多遍,好像于蓝唱的是专辑里的词,时晏唱的是别的?” “没错!我印象也很深,于蓝唱的是‘请紧紧牵我的手’,时晏唱的是‘请和我十指紧扣’。” “啊?什么情况,当时我还以为是设计,搞半天原来是小队长唱错词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还有这样的幕后故事啊!!好好笑!!!” “坏了,这下全国人民都知道时晏初舞台忘词现改了,手动滑稽。” “好羞耻哈哈哈哈哈哈给队长一点面子好不好啦!” “忘词临时改编好强hhhh没事晏晏我们不介意的!我们真没有笑你!噗哧!” “小队长刚刚的羞愤表情太好玩了,摄影师给点力,我一定要在播出时看到这段!” “时晏:‘你怎么说出来了?!’于蓝:‘啊我的错我的错,是我唱错了。’” “于蓝你别太宠了,把锅揽给自己是吧!o(*≧▽≦)ツ┏━┓” “又是锤肩膀又是偷偷拉手,我真的救命,现在小情侣谈恋爱都不背人了是吗?” 兴奋又强行压抑住的窃窃私语声里,突然有一位不嗑CP的团粉千色花恍然惊觉: “对诶!时晏唱错词,如果是假唱怎么可能会现场唱错词?!如果不是全开麦,临时现编词的时晏怎么可能和于蓝唱歌的音量一模一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观众席陡然掀起议论的热潮。 场控连忙控制住躁动的粉丝,这之后,“千色”如常表演,时晏高八度和声,杨继晗临时转调,梁毅轩改变B-BOX鼓点,一首歌下来全是花式炫技,明显是在用实际行动无声对谣言宣战。 而现场的粉丝在离场后又第一时间将于蓝被采访时爆料的幕后小故事发上了V博,更多千色花立即回头去翻初舞台视频。 时晏的“错词”唱得异常清晰,异常响亮,甚至有乐舞秀的后期字幕佐证。 这也恰恰证明了他们全开麦的含金量! 再往后看, 初舞台之后的演出都没再发生这种合唱歌词对不上的情况,更加说明于蓝说的是真的。 阴差阳错的一次“失误”,致使“千色”假唱的流言不攻自破。 粉丝津津乐道,路人吃瓜也甚是觉得奇妙又有趣。这件事迅速传开,因为其中的趣味性,传播程度比那些抹黑的通稿还要广。 传到最后,即使是对娱乐圈没兴趣的人都知道有人背地里想搞“千色”,造谣他们假唱,结果没想到“千色”队长初次登台时太紧张唱错了歌词,伏笔一埋埋千里,隔着几个月成了证明他们全开麦真唱的强有力证据。 那一晚,尚不知会如何发展的五人回到酒店。 后知后觉回过味来的时晏盛赞自家队友以唱错的借口抛出全开麦事实的巧妙澄清,夏淞则趁他去洗澡的时候双手抱臂冷冷盯着于蓝。 “一早就算计好了?”他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于蓝只是眨着眼睛,笑容温软,满脸无辜。 ------------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悬崖勒马与小惩大诫 当初在后台看见于蓝主动拉着时晏嘀嘀咕咕的那一会儿,夏淞就条件反射般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这家伙挖的坑会在今天填上。 平心而论,于蓝这一手很巧妙,可以说是浑不费力地带回了节奏,几句话省下一大笔公关费用,也成功转移了千色花的注意力,让她们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可是于蓝先把原因推给时晏,然后又主动揽锅,这样时晏无论怎么辩解粉丝都会自动理解成“哈哈哈哈小队长又在嘴硬”、“在撒娇啊,好可爱”、“于蓝真的好宠哦”,导致时晏面对一众“哎呀我懂”的千色花和路人,只能把这个“小失误”认在自己头上,甚至作为一个知名梗恒久流传下去,而始作俑者于蓝却全身而退,还能落一个很宠溺很会做事的好名声。 时晏本人不介意。 但夏淞很不爽。 非常不爽。 不爽的夏淞从那天起持续不爽到了秋日麦浪音乐节彩排前三天。 只不过他平时对于蓝的态度就那样,所以其他人反倒没觉出什么异常,处于风暴中心而不自知的时晏更是一整个迷茫.jpg,还以为夏淞仍然对外界那些黑通稿心存芥蒂,只好用贴贴的方式试图把他炸起来的毛给捋顺。 于蓝对此毫无反应,然后他平静的姿态让夏淞更火大了。 从夏淞口中了解到事情始末的邢羽菲轻咳掩笑: “老四,你现在好像那个时晏毒唯。” 夏淞面无表情地检查出道演唱会舞台设计图。 “听你说的,蓝蓝一进酒店房间就给小九道歉了,小九自己都不介意,你也没必要不开心啦。而且虽然是‘冤枉’,但也有很多话题点嘛,等几年之后再提起这件事,又有一件反转的趣事,还挺好玩的。”邢羽菲宽慰道。 夏淞看她一眼。 “假如你队里有他那个类型的人,推锅给祁霜,自己什么事没有,好风评还都给他捞尽了,你怎么想?” “呜哇,你这怨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大啊。”邢羽菲假模假样地发出感叹,“我么?我想了一下,也觉得很不爽。” 然后露出灿烂笑脸,无情捅刀:“幸好UNGREY里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夏淞:“……” 他没好气地“呵”了一声。 “哎呀~我觉得你的思想有问题。”邢羽菲翘起二郎腿,笑容甜美,“这整件事情,对‘千色’没有一丝一毫地损害,反而大有助力,蓝蓝是真心希望整个团能发展得平平稳稳。” 夏淞换了个坐姿,但还是拧着脖颈,面无表情。 “换做是我,我也会选择在预出道的时候留点证据,以防万一。毕竟世事难料,多做准备没什么不好。就像医疗箱,平时放在那吃灰,真有意外一下子就用上了。 “所以,就算是为了那瞬间的急救,特意买个医疗箱放着,也是有意义的。 “用不上当然是好事,可要的不就是‘万一有用’的可能性嘛。” 邢羽菲摊手。 又叹道:“虽然我确实想不到这一层,论心思缜密,于蓝在我们九个里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我不是气这个。”夏淞视线盯着笔记本电脑。 邢羽菲“噗哧”笑了: “所以你归根结底,介意的还是于蓝推锅给时晏咯?” 她笑盈盈地把手肘拄在桌面上,“那问题不就又回来了嘛。嗯?怎么说?时晏的毒唯先生?” 夏淞:“啧。” 邢羽菲不再逗他:“这件事,如果你心里‘千色’大于时晏,你把团的利益放在最优先,那它充其量就是个心结,时间过去总会慢慢解开的——喏,两个当事人都没把这当回事,说白了只有你一个旁观者在怄气。” 然后顿了顿,又道: “但如果你心里时晏大于‘千色’……夏淞,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 夏淞没有说话。 “外面的风风雨雨都扛过来了,如今却有内部瓦解的征兆,这算什么事?” 邢羽菲开玩笑似的说出这一句,夏淞表情松动,终于转过头直视她的眼眸。 和弯起的唇角不同,那双眼睛里没有笑意。 夏淞垂下眼睑。 “……我不是。”他低声道,“不至于的。” 只是单纯地看于蓝不爽,在怄气而已。 是很严重,但也没有严重到不得了的地步。 “!”夏淞倏地一僵,因为邢羽菲突然绕过桌面扑了过来,非常亲昵地抱住了他。 “你干什么?”他蓦然嗅到一阵好闻的茉莉花香。 “所谓毒唯呢,就是因为她们没办法从自身的家庭环境里学到如何正常地、有边界感地、有尊重地爱与被爱,所以在喜欢偶像的时候,她们也自作多情地忽视偶像本人的感受,以己度人,总是认为自己爱的人受了天大的委屈,而自己攻击令他受委屈的队友,就是在保护他,是一种深切的爱的体现。” 邢羽菲虚虚环着夏淞的脖颈,双手搁在他靠着的椅子背上,神情认真: “夏淞,你有在乎的兄弟姐妹,你有正常的亲密关系,你不是那样的人——你知道你不是。” “……” 短暂的沉默后,夏淞闭上眼睛,向后仰头。 “嗯。”他轻轻应声。 然后伸出手拍了拍邢羽菲的后背,这是一个友好又亲近的回抱。 “听说过那句话吗?” “什么?” “如果你恨队友胜过爱自推,那你也不见得是真的爱他。” “……” 夏淞满脸无奈,像只泄了气的猫咪气球似的懒洋洋道,“行了,如果我有一个亲生妹妹,才不会让她骑在我身上反复教育我该怎么正确追星。” 邢羽菲笑嘻嘻的:“是吗?我不信。” 夏淞“呵”了一声,脸上是种埋怨又带点感激的别扭神情。 复数的脚步声从拐角传来。 扭过头去,只见祁霜和时晏站在玻璃墙外,表情怪异。 邢羽菲:“哦豁。” 夏淞:“……” 闺蜜谈话到此结束,两人当即分开,急匆匆地冲出门,各找各的队长解释清楚。 “所以你后来想通了吗?”秋日麦浪音乐节彩排时,邢羽菲问。 “还行吧。”夏淞懒散回应。 于是时间快进到音乐节当天,梁毅轩敲着空气鼓,他知道夏淞在气什么,握了握拳道: “一会儿上台好好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夏淞心想不,你不知道,但仍然点了点头。 他这些天逐渐梳理出一条逻辑链,把矛头对准外面那些刻意抹黑“千色”的黑子是对的,因为如果没有他们在外搞事,“千色”就不会横遭骂名,如果“千色”没有横遭骂名,于蓝就不会把当初的后手挖出来用于澄清,如果于蓝没有为了团做出应对,时晏就不会被扣上他自己不介意但夏淞很介意的唱错词的锅。 综上所述,气于蓝不如气那群挑事黑。 正想着,外头传来敲门声,是执行经纪郑思梅过来确认妆造。 “还有七分钟。”她提醒道。 “不是灰”的表演后面紧跟着就是“千色”,她们的《POWER》刚刚唱完,接下来还有两首歌。 “呼,走吧!” 时晏从沙发里跳起来,这可是第一次跟姐姐妹妹们在外同台,竞争归竞争,他心情超好。 “走走走。”杨继晗也拉着梁毅轩站起身,走动间活动着筋骨,偶尔玩两下popping的经典动作唤醒状态。 夏淞等在最后,今天用蓝丝带绑了个高马尾的队友从他身旁经过。 “还在生气?”于蓝又问了一遍。 他和梁毅轩不一样,他知道夏淞实际上在气什么。倒不如说,最了解事情原委的就是他了。 夏淞还是先前那副反应,冷淡地点了点下巴。 于蓝眨眨眼,轻声问: “那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我呢?” 又说:“不过因为和你没有直接关系,所以我是不会向你道歉的哦。” 他很真诚,以至于看起来有点挑衅——尽管夏淞能感觉到他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这张无辜又乖顺的脸,光是看着就没由来的火大。 夏淞的视线落在于蓝绑头发的丝带上,又落在他的演出服。 眼前这人这次依旧沿袭团内服装“传统”,像杨继晗经常穿无袖一样,于蓝的衣服总是带点镂空,初舞台的时候是露背,这次是露腰。 于蓝:“……?” “再不去后台通道就来不及了。”他提醒道。 夏淞不说话,突然抬手粗暴地抽开了于蓝的发带,瀑布似的长发翻卷着向下散开,于蓝诧异扭头,夏淞没拽蓝丝带的那只手伸进他演出服的镂空,虎口贴上微凉的皮肤,毫不留情地用力掐了一把。 “嘶!” 于蓝险些蹦起来,满脸通红且难以置信地看向夏淞,发丝凌乱而狼狈,是罕有的慌乱模样。 夏淞一下子舒坦了。 他收回手,悠然离开休息室,途中将那根蓝丝带草草绕在手腕上,加快步伐追赶时晏他们的身影。 “快快,不能给舞台监督老师添麻烦。” 时晏正好在回头找他们俩,见夏淞赶了过来就立刻抓住他的手,“……诶?” 发带的触感滑溜溜的,时晏一愣,目光透过一脸淡定的夏淞,看到他身后长发散开,低着头匆匆走来的于蓝。 “怎么了?”时晏下意识问。 夏淞微笑:“没事。” 又说:“不信你问他。” 时晏于是茫然地看向于蓝,后者脸上全是异样,但迎上时晏询问的眼神,以及时晏此时看不到的、夏淞意味深长的神情,于蓝眸光闪烁,轻咳一声道: “……没事。” “噢。”时晏摸不着头脑,懵懵应声,不过舞台要紧,他没再细究,招呼着夏淞和于蓝赶快就位。 五人很快在台阶旁站定,户外音乐节的舞台出于安全性和稳定性的考虑,不像室内有升降装置,是以,“千色”一会儿要在灯光和干冰烟雾的掩护下分成两组,从舞台两侧的台阶快速上台。 “她们今天状态真不赖。”离得近,就更能听见“不是灰”的歌声,梁毅轩一边称赞一边斗志昂扬,“一会儿我们也不能输。” “嗯。……呜!” 时晏、夏淞和杨继晗在另一组,和梁毅轩站在一块的是于蓝,这时工作人员正在帮他固定小黑盒(无线接收器)。 “咋啦?”梁毅轩听到了于蓝那声动静。 “没事没事。对不起,麻烦您继续……”于蓝的后半句是对工作人员说的,“嗯,对,被凉到了一下,不是您的问题,嗯嗯,实在不好意思,谢谢。” 于蓝少有这么急促的语速,梁毅轩皱皱眉,等工作人员离开后凑上去道: “怎么了,你昨晚没抹药膏?” 他们为出道演唱会准备的“那件装备”使用难度太大,就算已经上了手,要精通也很不容易,摔下来和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 但身为偶像,台下不叫苦、台前不卖惨是基本原则,所以遇到有演出的时候,大家都会提前处理身上的伤口和淤青,有条件的就在训练基地里泡药浴,来不及的就提前擦药膏。 于蓝心知梁毅轩产生了误会,可“夏淞好像把我腰掐红了”这种事怎么说都很奇怪,他只能扯出笑容佯装自然道: “没事,确实是被凉了一下。” 梁毅轩不疑有他:“那就好,吓我一跳。” 又关心道:“你今天这衣服是有点碍事,要不把小黑盒的位置调一调?” “嗯。” 于蓝也是这么想的,他伸手移了移装有无线接收器的小包,想把夏淞掐过的地方挡住。 “…………” 以往没觉得,现在怎么感觉这个接收器包的表面这么粗糙,磨得好痒,又痒又有一点点疼…… 于蓝自知理亏,倒也没有对夏淞生出什么不满,只是惨兮兮地忍着,把声音咽下去。 呼,舞台重要,不能影响演出。 他拼命转移注意力。好在从秦绝和程铮手底下成功存活至今的都个个意志坚定,虽然腰间的不适有点困扰,但于蓝还勉强应付得来。 倒不如说,真正影响心态的不是皮肉疼痛,而是它的制造者夏淞…… 于蓝有苦难言。 他默念歌词,念着念着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顿时心里安定了许多。 …… “再来一次,我们是——” 祁霜将麦克风对准台下。 “UNGREY!!!”观众们的呐喊响彻云霄。 “谢谢大家!”“非常感谢——” 连续唱跳三首但脸不红气不喘的“不是灰”四人大声回应,时而蹦蹦跳跳地用力挥手,时而认认真真地弯腰鞠躬。 “那么,接下来请欣赏!” 耳返里传来指示音,邢羽菲掐着时间点举起手臂。 一声宛若时空穿梭的音效从四面八方传来,全场灯光瞬间暗下,与此同时,大片大片的烟雾自舞台地面漂浮而起,唯有离得近的观众才能隐约瞧见“不是灰”还在台上,只是似乎背对着场下,不知在做些什么。 音乐由弱渐强,千色花们光听前半秒就反应过来这是自家爱豆的《DON"》,声浪骤然增大,尖叫震天响。 冷色调的光束高高投下,却没有照射出人影,更像在模拟清泠泠的月光。 舞台深处,“不是灰”缓缓转身,面容藏进阴影,四重不同的音调相互交杂,低吟着相同的词句: “” (源自恐惧的颤栗或许会在夜里来袭) “Justletitgo,you"llbefine.” (随它去吧,你会没事的) “Momentsofsadnessmightbringyoudown.” (悲伤的时刻也许会令你沮丧) “Remembertheword...” (记住这句话……) 层层推进的旋律陡然爆开玻璃碎裂的巨响,下一秒,女声与男声同时响起,不同的内容交叠在一处,迷雾般混沌而模糊的神秘氛围霎时被狠狠撕开! “!”/“START!” (停下!)/(开始!) 灯光大亮,“千色”五人一个滑铲冲到舞台最前端,同一时间,“不是灰”身上的演出服齐刷刷变成整齐的黑色背心长裤。 一如既往的强劲舞蹈闯进观众的眼帘,人数优势直接反馈到视觉效果,近乎蛮横地引爆全场。 “爽啊!!!” “帅爆了啊啊啊啊啊啊!!” 气氛激燃,人声鼎沸,不少观众下意识呐喊嘶吼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UNGREY在给“千色”伴舞!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逃出生天》录制(上) “我宣布昨天秋日麦浪音乐节没在现场的人已经跟我不在一个世界了!谁懂啊,谁懂啊,真的超级炸裂!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描述,甚至视频都传达不出来那种感觉!! “师姐团出场就把我震撼晕了,我在最边上的位置,眼睁睁看着她们骑着巨帅的摩托车从我身边呼啸而过,哇塞,帅得我窒息,那车,那漂移,那跨在车上的大长腿,嘶溜!什么是当场圈粉啊,这就是啊!! “我又忍不住说为什么我没被抽到接送活动名额的事了……果然人的运气是守恒的呜呜呜呜,我也想被夏淞递矿泉水—— “咳咳不说这种悲催的事,回到演出,昨晚真是惊喜多多,师姐团太强了导致我全程都迷迷糊糊的,一整个被帅晕了的状态,然后印象最深的来了,师姐团唱《power》的时候,夏淞有短暂出现了一下下,看样子是在打碟,就是dj的那种!那种!你们懂吧! “完全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技能好嘛!而且据懂行的姐妹说不是做做样子的,是真的现场rex!哇‘千色’这个团到底还能给我带来多少惊喜…… “不过说到惊喜,最惊喜的还是师姐团给我们小千伴舞!!是《don”t u》那首歌!我天呢,感觉台上有九个大帅哥,各有各的帅,简直看花眼,我除了拼命尖叫就是一副痴呆状看着舞台,从来没见过那么棒的视觉盛宴,呜哇,我已经在疯狂脑补他们九个人一起合作唱跳了,杨柳娱乐能不能赶紧给我画个饼,求求了,孩子真的很需要! “而且他们凑在一起好有趣哦!大家都知道我们千色花跟隔壁焰火‘攀比’之风已久哈,没想到正主也在比啊!舞台和销量什么的我就不说了,没想到他们连饭撒也在比啊啊啊啊啊—— “大家这两天可以多刷一刷repo,我真的,到底是谁想出来的当天抽选啊!听那些在警戒线边上的姐妹说,这两个团比着饭撒,甚至在粉丝面前‘争宠’,妈耶,你能想象吗?往常都是卑微追星,喊破嗓子哥哥都不一定回头看一眼,这是头一回看见你爱豆那么热情那么主动简直就是乐颠颠地往你这边跑啊!! “很恐怖!!太幸福了反而有点让人害怕!!! “我想想还有什么,哦对,跟我拼一间酒店的幸运同好还说,送他们上车的时候有人问怎么师姐团给小千伴舞啊,然后那个很飒的师姐——对不起应该是队长但我不是焰火所以名字没记住——师姐团的队长就特别坦坦荡荡地说因为九月榜单没打过啊,当初说好了哪边输哪边去伴舞。 “受不了了,你们两个团真的好卷! “但是最好笑的是小千那边被问到为什么师姐们是全团出动,‘千色’这边只有夏淞一个,小队长就说什么,好像是友好互访来着,超可爱,大概就是师姐团愿赌服输来伴舞,‘千色’这边派出夏淞回礼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怎么那么多小故事啊你们! “啊啊啊啊突然想到还有一个点忘记说了,能分享的地方太多差点没想起来!还是夏淞啊!夏淞在《don”t u》的时候疯到我震惊!rap部分他唱了两句之后直接把麦克风从嘴边拿开了老远,然后另一只手往前一指,表情超级冷漠超级s,感觉差不多有三秒吧,整整三秒他什么都没唱,然后音响里也没有rap的声音,只有伴奏声。 “能懂我意思吧!对!就是在用行动表示‘我不唱当然没声了’,才不是假唱!! “我靠当时吓死我了我都以为要演出事故了,结果三秒之后,夏淞唰一下把麦克风拉回来,rap直接接上,节奏一点都没有错,还唱得又疯又狠,咬字超凶!甚至听在场的外语大佬说他还改了词! “哇哦,讲真,看得出来不只是我们被最近那些乱七八糟的黑子搞得很烦,正主也一样很有情绪!但是他们选择在舞台上堂堂正正地反击,就很帅! “说到这个,好想看看有没有姐妹做个混剪啊,标题就叫《‘千色’展示全开麦的100种方法》! “哦对——我又忘了一个事,还是《don”t u》,这也是听拼酒店的姐妹回忆起来的,我简直了,看演出光顾着嗨,一回来就失忆。就是哦,这个应该是于蓝,还是小队长来着,有点分不清。 “不是说人分不清!是之前初舞台小队长不是唱错词了嘛,就那句合唱,结果这次,于!蓝!也!唱!错!了! “啊啊啊啊啊我真的笑不活了,怎么说呢,感觉是故意的,就像那种‘听到没?全开麦了哦,唱的不一样哦,你仔细听听再造谣哦’,什么叫无声嘲讽啊我笑死…… “也有人说是小队长又唱错了,主要是他俩的和声合唱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哦,我认识的橙推和蓝推有时候都分不出来。 “但是总之,昨晚表演时的那句合唱明显唱的不一样,这个是可以肯定的!!真的是在花式开麦了,突然觉得这样玩也好棒喔,我今天还看到有人说夏淞不尊重舞台什么的,还好啦!对于我们当时在现场的观众来说,这就是独一无二的回忆嘛! “真的多看几次线下就能感觉到一成不变很无聊,反而那些有瑕疵、有意外或者像夏淞和于蓝那样就是故意设计的表演才能体现出现场的特殊性!每一场现场演出都有区别,所以每一场都有新的惊喜和期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哇,讲得我口干舌燥的,好啦就说这么多吧,更详细的我也要好好想想再来分享,同好们记得点个赞呦啾咪!” 兴奋得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平台自带的结尾bg渐渐消失,秦绝摘下耳机笑了笑,既有“孩子长大了,能抗事了”的欣慰,也有“这一个个真够皮的,真是胆子大了”的哭笑不得。 不再关注粉丝的repo,她继续回看“不是灰”和“千色”私下的训练视频,结合深度体检报告判断小萝卜头们当前的实力。 得出的结果自然喜人,秦绝怀疑程铮跟她一样太久没有亲自带兵,手痒心痒,于是趁着这个机会狠狠过了把瘾。 看这半年来的报告,知道的是在培养唱跳偶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特种部队在秘密集训。 秦绝但笑不语。 “秦队,两分钟后抵达目的地。”坐在驾驶席的扈长铗出声提醒。 “收到。”秦绝颔首,将手里的平板关机放好。 今天要录制的《逃出生天》是一档实景互动解谜节目,没有复杂的背景剧情和人物设定,主题是“嘉宾们不慎被困,需要通过机智的头脑和默契的团队合作完成种种考验,逃出生天”。 说得直白一些,就是闯关大冒险。 类似的综艺国内有很多,《逃出生天》之所以能成为人气靠前的那一档,主要有两点原因。一是它没有常驻班底,除主持人以外的嘉宾皆是一期一换,很有新鲜感;二是它每期固定的两个挑战环节分别是鬼屋和极限运动,看点十足,广受观众欢迎。 原本按照秦绝的性情,她不会接受《逃出生天》这类节目的邀请,但这次是《心影链接》剧方安排好的宣传,主要演员都要参加,秦绝也就抱着带孩子春游的心态陪唐糯一起出来玩,顺便还能给家里嗷嗷待哺的卿卿们投喂一点新物料。 不知不觉间,保姆车稳稳停下,坐在后排的张明轻轻叫醒打瞌睡的沈珍珍,两人拿好化妆包和航空箱,随扈长铗和秦绝一同下了车。 “嗷呜——” 唐糯饿兔扑食,隔着老远冲过来,一脑袋撞到秦绝身上。 “这么早?吃饭了吗?”秦绝从怀里薅出一个兔头。 “嗯!雯雯姐买了糖饼和豆浆!”唐糯摸摸肚子,“但是装小蛋糕和奶茶的那个胃还空着!” 秦绝好笑地揉揉她:“行,进去吃。” 有机会真该让自家兔兔跟姜卿娥见个面,她俩一定很有共同话题。 沿途向路过的工作人员点头致意,秦绝先去跟节目导演和主持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带着唐糯来到休息室。 没过一会儿,罗凌在外敲门,他每次都会主动过来问好。 “罗明新?”秦绝瞥见他身后的人影。 “嗯嗯,秦老师好,我叫廖恩泽!” 在剧里饰演罗明新的演员廖恩泽闻言连忙出声,激动中带着拘谨。 “你好。”秦绝笑笑,跟他握了握手。 说来冒犯,她还以为今天的综艺嘉宾只有她、唐糯、罗凌和李静鱼四个,没想到廖恩泽也在。 只是……他为什么会在? 余光瞥见罗凌脸上那副营业假笑,秦绝心知这里面又有猫腻,遂并不多言,例行公事般寒暄了几句,将两人送走。 没过多久,不大不小的喧哗声传来,李静鱼也带着团队到了拍摄地。 嘉宾全员到齐,节目导演联系各部门准备开工,灯光师和摄像师各就各位,艺人们在休息室里上妆、做造型,顺带听自己的执行经纪人说流程。 在《逃出生天》的粗糙设定里,主持人翟东源是一个叫做“z先生”的神秘人,他每天(每期)干的事情就是开启传送门,把无辜的艺人(嘉宾)绑架过来陪他玩游戏。 所以秦绝还要录一个《逃出生天》祖传的节目开头,内容是演员秦绝正在剧组拍戏,突然一阵头晕,再醒来时人已经到了陌生的房间,这时,电视屏幕突然亮起,z先生桀桀笑着说:“逃吧!我在终点等你!” 前半段昨天已经在剧组随手录了,这会儿只需要完成后半段,剩下的交给节目组后期即可。 “秦绝老师,您看绑在这里行么?” 工作人员给秦绝固定好领夹麦克风和无线接收器,“一会儿可以侧躺着,避免硌到。” “没事,麻烦了。”秦绝点点头。 出于演员拍戏的迷之严谨,她现在穿的衣服和昨天下了戏之后穿的是同一套,黑外套,白衬衫,下面是直筒裤和高帮马丁靴,唯一有点区别的是今天在衬衫的左右上臂处各加了一圈皮革袖箍,搭扣是古铜色,装饰意义大于实用意义,单纯为了好看,顺便给小疯子弗兰迪的古着产业打个软广。 确认收音设备一切正常后,秦绝往床上一倒,闭上眼睛。 “好,准备开拍——” 导演示意摄像师上前。 微微皱眉,眼睑轻颤,数秒后唰地睁开双眼,茫然,警惕,缓慢撑起身,下床,四处查看,察觉到身后有异,回头看到电视。 没什么技术含量,秦绝也不想给自己加戏,一条即过。 “ok!可以打开信封了。”站在摄像机死角的工作人员出言提示,秦绝照做。 《逃出生天》的录制也在此刻正式开始。 第一个小考验是离开当前的房间。 信封里的钥匙是混淆项,秦绝走过去试了两下就确信锁眼和钥匙齿肯定对不上,于是动手搜查房间,用钥匙打开抽屉,再用抽屉里的密码解开了推拉窗旁边的密码锁。 拉开窗户,撑身一跳,落地。 “嗯?” 秦绝在窗外走廊里和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哦哦,没事,您继续。”工作人员如梦初醒,伸手示意。 好快! 这也太快了! 不是应该先用钥匙开门,左戳戳右戳戳折腾半天发现这样貌似行不通,于是转换思路,绕了好几圈才注意到密码锁,然后翻箱倒柜,找出密码,最后看着窗户犹豫质疑,纠结半天再利用道具慢慢爬出去吗? “多长时间?” 秦绝身影消失在拐角后,工作人员悄声问同事。 掐着秒表的同事沉默了一下:“从打开信封开始算,17秒。” 工作人员:“……” 虽然第一个考验真的很简单,房间里只有墙壁电视、落地大花瓶、推拉窗和自带抽屉的书桌,但也不至于快得这么离谱吧?! 17秒?他们做测试的时候光是爬上窗户就不止这个数! 因为推拉窗还是有点高度的,要想上去,就需要从角落里的落地大花瓶后面找出小折叠梯,打开它,确认放得稳当,然后踩着它爬上窗框。 工作人员等在这里也是为了帮助嘉宾安全下来,顺便拍一个比较帅气的落地镜头。 等等。 工作人员仿佛被闪电劈中,猛地扭头看向推拉窗。 秦绝他……好像……就是直接跳下来的啊?! 还能这样逃课?!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逃出生天》录制(中) 走廊的尽头又是一个房间,推开门,是间休息室。 屋子里是主持人翟东源。 秦绝:? 翟东源笑呵呵地站起来迎接她:“太强了,来,快过来歇歇。” 秦绝倏地意识到问题,哑然失笑。 “坏了,会不会很没有节目效果?”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问。 “不会啊,这不是很精彩嘛。”翟东源笑道。 两人喝茶闲聊,秦绝向翟东源确认了一下,了解到五位嘉宾实际上并不是同一时间开始解谜,先进来的只有她、罗凌和廖恩泽,李静鱼和唐糯此时还在化妆。 按照原有的流程,应该是先入场的三位嘉宾都完成第一个小考验,齐聚在这间休息室里,在主持人翟东源的引导和帮助下协商一会儿,看看谁进哪扇门。 这里没有摄像机,协商的过程也不会播出,到时候剪辑出来就是嘉宾成功逃出第一个房间,在走廊里前进,然后推开尽头的门,直接来到第二个考验的场所。 只不过秦绝这边进度太快,才导致她进门时懵了一懵。 “咳,小秦老师啊,正好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商量……” 翟东源压低声音。 “您说。”秦绝分辨出他没有恶意。 翟东源如此这般地讲了几句。 他说得很委婉,大意是这期节目的男嘉宾本来只有秦绝和罗凌,但廖恩泽出于某种原因临时加了进来,导致他们设置的关卡不太好分。 秦绝应声,抬头看向对面的两扇门。 一扇红色一扇蓝色,门上花纹相互呼应,不难猜出节目组设计的是合作关卡。估计在原计划里,她要和罗凌一人一边,两人共享线索,相互帮忙,才能成功进入下一关。 然而多了个廖恩泽,三人二门,显然要从一一分组变成一二分组。 翟东源说的也是这件事,他含蓄地暗示秦绝到时候一个人进门,让罗凌和廖恩泽在一组。 “我没问题。”秦绝点头。 她本就是陪兔兔过来玩玩,并不在乎自己的镜头量,也不想掺和罗凌那边的弯弯绕绕。 翟东源松了口气,秦绝这么配合,反而让他准备的一肚子话术和节目组提供的让利方案都没派上用场。 “谢谢小秦老师了。”他跟秦绝握了握手,对这位宽和的年轻影帝更添好感。 “举手之劳。”秦绝笑笑,“我也想麻烦您照顾着点唐糯,不用特别关照,别委屈她就行。” 翟东源有些诧异地看了秦绝一眼,像是没想到她和唐糯的关系这么亲厚。 “小事,小事,举手之劳。”他也这么说道。 综艺节目里有许多门道,比如同样都是喝混合饮料挑战,有的明星拿到的饮料味道就很温和,有的就难以下咽,再比如后期剪辑,深谙此道的人完全可以通过调换顺序、删减素材等方式扭曲事实,把某明星的公众形象引导到他想要的方向。 秦绝说的“别委屈唐糯就行”,听在翟东源耳朵里基本等于“后期正常剪,不要故意恶剪,录节目的过程里也别太为难她”。 这的确是小事,跟节目导演知会一声就好。 顷刻之间,两人轻松谈拢,氛围更加友好闲适。 约莫过了三四分钟,罗凌和廖恩泽先后出现,翟东源依照定好的剧本讲背景、走流程,秦绝也言出必行,主动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进门。 “好啊,那我跟罗凌哥一起?” 廖恩泽嘴上说得热切,表情倒没有任何意外,不晓得是他早就知道安排,还是从他的角度来看,无论跟谁一组都稳赚不亏。 罗凌又是营业笑容:“好呀,我们一起加油吧!” 温柔,和善,好说话。 人设非常稳定,毫无破绽。 这间休息室里没有摄像机,但罗凌镜头之外的演技比镜头之内的更自然。 “翟老师,能给点提示么?我猜红门和蓝门里的要求侧重点不一样?” 已经走到两扇门中间的秦绝转头问。 翟东源完全不卖关子,直言道:“对的,蓝门里面智力挑战比较多,主要是解谜。红门那边比较偏向体能挑战。” 说话间还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ok.”秦绝二话不说迈向红门。 翟东源的暗示很到位,就差没把“解谜部分是节目组打算重点拍摄的艺人高光”这句话挤成三排写脸上了,领会意图的秦绝自动自觉当绿叶,省事且划水。 罗凌在心里叹气,他手上也有剧本,确实是秦绝走红他走蓝。 只是,如果半路没有杀出来廖恩泽这个程咬金,今天这档综艺的第二环节就会是罗凌动脑、秦绝动手,两人隔空合作解决难题,且不同的分工恰好与《心影链接》里廖京臣和“惊宸”的特质相对应,从各方面来讲都是一波很合适的宣传。 平心而论,抛开故意卖腐的安排不提,罗凌本来也很期待和秦绝一起协作闯关,这是单纯的孺慕之情,他想跟自己又敬又爱的秦老师一起玩。 然而讽刺的是,罗凌的经纪人谢贞能盯上秦绝,廖恩泽的经纪人也能盯上罗凌。 腐人者,人恒腐之。 昨天罗凌还巴巴地贴着秦绝卖cp,今天他就也被廖恩泽巴巴地贴上来了。 现世报不过如此。 目送秦绝的身影消失在红门后,罗凌有点无奈,有点失落,也有点庆幸,有点想骂自己活该。 “我们走吧。”他笑着对廖恩泽说。 廖恩泽跟他对着演:“嗯嗯,待会儿全靠你了,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在一片表面和谐实则尬演的氛围里走进蓝门,《逃出生天》的第二重考验随之开始。 …… 秦绝在墙边站定。 不出所料,红门和蓝门通往的是同一个大厅,大厅中间有一堵高墙隔绝两方视线,只能靠口头喊话来传递线索。 墙对面传来声音,先是开门声,然后是罗凌的说话声。 “哇,这又是哪?”他遵照“离开第一个房间后就进入了蓝门”的设定往下演,“好蓝的地方……咦,我是应该从这边的门出去是吗?” 秦绝耐心地等他把独角戏演完,然后看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师示意“我要接戏了”,这才自然地露出疑惑脸: “罗凌?” “啊,秦哥!”罗凌声音惊喜。 “你在哪?我们应该挺近的,但是我看不到你。”秦绝跟他飙戏。 “对,我也看不到你。” 罗凌假模假样地四处找了一圈再走到墙边,“喂?哈喽——” “你在墙那边?”秦绝敲敲间隔墙。 “看来是这样了!”罗凌开始cue流程,“我这边是一个蓝房子,哪里都是蓝色的,只有一扇门是普通的酒店门,棕色的,但是刚刚试了一下发现把手拧不开。” “差不多,我这边是红色的。”秦绝颔首。 “哦哦,我看到了。”罗凌仰着脑袋。 墙的最上方有一道手掌那么高的缝隙,从那里能看见一点秦绝那边的红色背景。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我们得一起找线索才能把门打开?”罗凌“恍然大悟”地伸手摸摸墙面。 “你说得对。”秦绝给他捧哏。 这时廖恩泽应当是在外面收到了指令,急匆匆地推门冲了进来。 “啊!哎?罗凌哥你怎么在这?” 他演技确实比罗凌强不少,有一种恰到好处的综艺式的浮夸。 “小泽?”罗凌惊喜道,“太好了,我正愁着呢,你就出现来帮我了。就是呢,现在的情况是这样……” “嗯嗯,哦!”廖恩泽边听边点头。 秦绝淡定地听这两个小家伙在墙对面演,等罗凌cue到自己时再跟廖恩泽演一出“镜头前的初次见面”。 “诶,那我们这是,蓝房子两个人,红房子两个人这样?”廖恩泽用无辜的语气明知故问。 “应该是吧,但是到现在为止好像对面只有秦哥在。”他装,罗凌也跟着装。 “我也不清楚,要不等等看?” 秦绝有种陪小孩过家家的荒谬感。 她喜欢演戏,但不喜欢演“秦绝”。 “那我们先找找线索吧!边找边等?”罗凌继续cue流程。 “好。” 把控谈话节奏可以营造出“这个人很靠谱,很有领导力”的观感,对此心知肚明的秦绝接着给罗凌当捧哏,将自己这里的情况简单叙述了一遍。 “好的好的,我们这边是,呃……” 廖恩泽不动声色地抢过罗凌的话头,磕磕巴巴地说起蓝门房间里的布置。 他说话的同时,秦绝已经离开间隔墙,拿起a4大小的任务卡。 “这是一项对身体力量和稳定性的巨大挑战。你需要以小臂和脚尖为桥梁,展示你的毅力和耐力,记住,坚持就是胜利。” 秦绝念出卡纸上的内容,低头看了眼印有z标的瑜伽垫。 “就是平板支撑呗。”她放下任务卡。 说干就干,秦绝倾身俯卧,绷紧核心肌群,这时廖恩泽的描述才说到最后两句。 秦绝念任务卡的声音很平静,廖恩泽在对面为了综艺效果有意抬高嗓门,以至于完全没听到她在讲话,更不知道她已然开始了行动。 “……呃,就是,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密码箱,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 廖恩泽终于说完了。 “密码几位数字?”秦绝平心静气地问。 “呃……”廖恩泽急忙扭头往那边走。 “六位!”罗凌报出信息。 “461382。”秦绝说。 “哎?”罗凌一愣,“哦哦,秦哥你那边有写是吗?” 已经平板支撑了两分多钟的秦绝看着瑜伽垫前方地板上被投影出的数字: “对。” 蓝门那边的两个人立刻去拨密码盘。 “哇!” “开了!” 秦绝静静听他们俩炒热气氛,等罗凌说完密码箱里的纸都写了什么之后,她才面色如常地从地上起来,顺手把瑜伽垫卷了卷,放到旁边收好。 “o、p、s和t是么?” “对,是把报纸里面的字母剪下来然后贴在纸上的,没有明显的横排或者竖排,感觉是在提示我们要把字母组合起来。”罗凌装模作样地分析,“是(停止)?好像不太对,post(邮件)?” 像《逃出生天》这样的综艺,他都会在录制之前拿到正确答案。 罗凌聪不聪明无所谓,大家看到的“罗凌”是聪明的就够了。 秦绝不知道罗凌是开卷考试,也不知道他为了演得像,先说出了两个错误选项。 “没找到相关的东西。”她目光巡视自己这边的布置,和罗凌他们比起来,这里堪称家徒四壁,没有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屋子里只有地上的任务卡、瑜伽垫和另一面墙上的信封。 信封是红色的,很有迷惑性,几乎和墙纸融为一体,虽然秦绝进门时一眼就发现了,但出风头没必要。 这毕竟是真人秀,不是真的游戏,在节目效果面前,卡关只是小问题。 “难道其实是拼音?缩写?”廖恩泽沉思。 “嗯……”罗凌故作沉思。 他们俩开始讨论,各种提出假设又各种推翻,秦绝跟摄像师确认过眼神,知道自己这段肯定不播,于是在房间里来回散步,时不时通过画外音的方式参与一下,具体的表现形式是罗凌问“秦哥你那边有看到xx吗?”然后秦绝如实回答“没有”。 “啊,我明白了!”差不多拖够了素材,罗凌抛出正解,“不是,也不是post,也不是spot(斑点),是top(顶部)!” “可是还有个s呢?”廖恩泽接话。 他是真的疑惑,他经纪人的能量只够他加入《逃出生天》这档综艺,并不能像罗凌一样手拿剧本开天眼。 “这个s的字体和其他三个字母不一样,你看。”罗凌解释。 “哦哦……”廖恩泽露出《心影链接》里罗明新经常对廖京臣做出的崇拜神情。 “高处是吧?我看到了。我这边墙上有一个信封。” 听到他俩终于搞定了关键词,秦绝望向信封,把它和墙纸同色的事说了说。 “怪不得!”罗凌和廖恩泽连连应声。 “秦哥,信里写了什么?”廖恩泽见缝插针地问。 “稍等。” 秦绝没跟他们具体说墙上的信封离地面多高,她退后几步,助跑,起跳,拿着信封落地。 蹲在摄影师旁边正要写字提示的工作人员:“……” 不是啊!这里的解法是把卷好的瑜伽垫竖着抱起来往墙上扫一扫,信封会被扫下来的! 工作人员蓦然生出一股围观牛嚼牡丹的悲愤。 好不讲理的闯关……真就突出一个以力破巧,力大砖飞…… “里面没有信纸,只有一个小遥控器,遥控器上是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 对工作人员复杂心情一无所知的秦绝看了看手里的小玩意儿,语出惊人,“中间这堵墙上面有缝,要不我扔过去给你们看看?” “啊?”廖恩泽愣住。 “不要逗我们玩啦。”罗凌笑着把话接了,“哥你直接按下去试试?” “确定?” “嗯嗯。” 秦绝于是拇指一压,小遥控器发出“滴”的一声,旋即对面传来罗凌和廖恩泽二人的惊呼。 “怎么了?” “墙上出现了一行字。”罗凌跟着投影念了一遍,“好像是个谜语……” “交给你们了。”秦绝立刻开摆。 罗凌失笑,揉了揉脸继续投入到新一轮的头脑风暴中。 秦绝靠着墙坐下,听他和廖恩泽叽叽咕咕。 新的谜题不算很难,除了经典的拆字、组合字以外还融了个谐音梗,最后解出来是“土味情话”。 “呜哇,救命。”廖恩泽搓脸,“不要正大光明地玩尬的啊——” 久经沙场的罗凌很淡定:“秦哥。” “嗯?”秦绝突然被cue。 “我在找一匹马。” 秦绝:“啊?” 罗凌深情道:“你的飞讯号码。” 秦绝:“………………” 她一脸痛苦面具,终于奉献了今天以来的第一个颜艺。 工作人员憋不住的笑声在角落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秦哥。”罗凌又道,“你今天特别讨厌。” 他继续深情:“讨人喜欢和百看不厌。” “我受不了了。”秦绝呲溜一下从地上蹿起来快步冲向进来时的那扇蓝门。 墙那边传来廖恩泽崩溃的“啊啊啊啊啊”和罗凌实在绷不下去的笑声,平板支撑持续了五分钟都仍然面色如常的秦绝此时一脸虚脱,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 “要不是有墙挡着,我能现在把你按地上揍一顿。” 然后吸了口气转过头:“刚才那句不要播。” 工作人员憋笑憋得脸通红,默默比出一个ok。 回头就放花絮里。她心想。 “哇啊!” 啼笑皆非的氛围里,廖恩泽和罗凌再次被突如其来的音效吓了一跳。 是中间那堵墙,原来它是一块“夹心饼干”,在罗凌说完两句土味情话之后,它分别朝向红房间和蓝房间的“外壳”就缩进了地面,露出新的墙壁。 “哦?”秦绝挑眉。 她手还放在蓝门的把手上,这时才从夺门而逃.jpg的姿态中脱离,表情多出了一点兴味盎然。 “攀岩?” 如秦绝所言,红门这边的间隔墙此时成了一块室内攀岩墙,墙面上有很多模拟岩石表面的凸起和凹陷,粗略看去难度相当低,都不够秦绝热身的,但有土味情话“珠玉在前”,秦绝觉得眼前这玩意儿正常多了。 “什么?”罗凌他们发出疑问。 “你们那边不是?”秦绝大致描述了一下。 “不是,我们这里是一个……呃……”廖恩泽有些词穷。 “一个有很多灯光的墙。”罗凌接道,“就是那种,很多led灯密密麻麻排在一起的……哦!” 他刚刚被墙壁的突兀变化一打岔,忘了背好的剧本,现在反应过来,说话立刻变得流利: “想起来了,这是一个点阵墙,可以通过控制led灯的亮和不亮创造出不同的图案。” “嗯,看得出来。” 和罗凌对上信息后,秦绝立即意识到了这个机关的用意在哪。 她这边的攀岩墙上除去那些不规则的凹凸以外,还有很多方方正正的凸起,她随手按了一个,廖恩泽立刻道:“有灯亮了!” 又喃喃着:“可是应该用灯拼一个什么呢?……啊!!” 他和罗凌异口同声:“s!” 之前那个字体不一样的字母s! “说啥呢,让我听听。”秦绝敲敲墙。 “是这样的,秦哥你想象一下计算器屏幕里的那种数字……” “嗯,七段数码管字体,然后?” 过于专业的名词让罗凌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就是要拼成一个s。” “长得跟数字5差不多!”廖恩泽插话。 “懂了。” 秦绝脚下一跳,整个人瞬间上墙。 工作人员差点吓得一激灵,这时候也顾不上写字提示,直接出声打断道:“秦老师,秦老师!还没绑威亚……呢……” 说话间秦绝已经拍亮了十几处led灯。 甚至爬至最高处,胳膊从攀岩墙上方的缝隙里伸了过去,懒洋洋地朝罗凌他们挥了挥。 工作人员:“……” 魂都被吓飞了!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逃出生天》录制(下) 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工作人员做了两个深呼吸,欲言又止地看着秦绝根据罗凌和廖恩泽的指示不断爬上爬下,拍亮或拍灭对应的led灯。 心情很复杂。 有点怀疑人生。 《逃出生天》虽然对外宣传的关键词是“新颖”和“挑战”,但主要的看点和普遍的综艺节目没有差别,都是要么拍嘉宾受苦,要么拍嘉宾高光。 受苦是笑点,比如平板支撑,这里的机关要至少坚持一分钟才能解锁投影的数字密码,一般情况下,嘉宾大概十五秒就会发出悲鸣,然后墙那边的队友隔空鼓励他,或者故意逗他,于是嘉宾崩溃哀嚎,拍出来的画面痛苦又搞笑,看得观众嘎嘎乐。 高光则是燃点,比如被谜题难住,长久思考未果,突然的灵光一现,让观众觉得“哇,很帅!”,再比如攀岩这里,蓝方焦急地描述位置,红方挣扎着照做,两边艰难沟通,过程非常励志,看得屏幕前的观众也不自觉捏着一把劲为他们加油,随后在终于完成通关目标的那瞬间感受到强烈的共鸣,和明星们一起鼓掌欢呼。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是秦绝根本不按套路出牌啊!! 工作人员眼角抽搐。 你这样的操作放在无限流快穿里都会被读者骂作者给的金手指太大了!完全是无脑爽!没有任何代入感! 暗暗吐槽的这会儿功夫,蓝房间那边的led墙上已经拼出了一个“s”,但周遭平静,并没有解锁下一个考验的迹象。 “咦?哥你等一下,我再看看。”罗凌拉着廖恩泽检查图案还差哪里。 “嗯。” 秦绝也不催,整个人就那么挂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很淡定,甚至看起来挺悠哉。 有她在,罗凌和廖恩泽毫无紧迫感,这研究一下,那研究一下,笑笑聊聊,宛如小学生春游。 工作人员:“……” 累了。 真该加一个倒计时的。 不对,这个环节本来就有倒计时,只不过目前为止闯关的进度比他们预估的快了不止一星半点,距离广播倒计时响起的时间还有好久。 工作人员看了看表,又看了看因为等得太无聊已经开始在攀岩墙最凸的那块地方玩引体向上的秦绝,心头默默冒出一行标题:《重生之逃生游戏里被大佬专宠的我一路躺赢》。 “哦哦找到了!唔,秦哥你在中间靠右……不对你那边是靠左……对,中间靠左的地方选一个灯按一下。”罗凌出声。 “好。” 秦绝扣在抓握物上的双手陡然一松,工作人员心脏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接着就见她半跳半荡地往罗凌描述的位置飞了过去,不只是稳,简直就是无重力。 “这个?”秦绝随手按下。 “好哦,我看到位置了,这样的话应该是……把刚刚那个按掉,然后按一下右上方的。” 秦绝的声音和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没有气喘吁吁,也没有在爬墙过程中发出任何“咚咚咚”的撞墙动静,以至于罗凌对墙那边的“险情”毫无所觉。 工作人员一脸麻木。 “还有上面,不是这个,是再上面一点的——” 又折腾了几分钟,秦绝按亮最后一盏灯,整间大厅仿佛突然停电一般,“唰”地失去了所有光亮。 “哇啊啊啊啊啊啊!!”罗凌和廖恩泽叫得秦绝腾出一只手掏了掏耳朵。 “嗯?” 这时,余光瞥见某处异动,秦绝转过脸,看到黑暗中有一道绿色的激光在出口的那扇门上描绘出一个箭头的形状。 “啊,看那!”罗凌他们也发现了。 箭头停留了大约五秒,随后灯光恢复,箭头消失,仿佛方才的场景只是一场虚幻而短暂的梦境。 “我这里是一个向下的箭头。”秦绝道。 刚才“停电”的时候,她已经摸着记忆里的抓握物轻松落地。 “诶?我们这边的箭头是向上的!”廖恩泽惊讶。 “总之先一起开门试试?”罗凌提议。 秦绝遂走到门口,两边数着“一二三”压下把手。 “啊,果然不行。”廖恩泽用力推了推门。 “为什么箭头一个向上一个向下呢……”罗凌作思考状,实际是在回忆剧本,“唔,我有个想法。” “什么?”廖恩泽接话。 “有没有可能是方向?”罗凌比划着,“向上的是往外推,向下的是往里面拉……秦哥!” 秦绝有听到他的话:“明白,再试一次。” 又是一遍“一二三”,红蓝房间的两扇棕门同时打开,露出象征着生路的走廊。 “好耶!!!” 罗凌和廖恩泽两个气氛组热烈欢呼,小跑着冲出门。 秦绝侧过脸跟屋内的工作人员和摄像师点了点头,也走入自己这边的通道。 “他人还怪礼貌的嘞。” staff小姐姐在原地目送秦绝离开,幽幽道。 她叹了口气,招呼着其他小工收好压根没用上的攀岩手套和威亚衣等装备,感觉自己被这位素未谋面的“海明珠”影帝非常不讲道理地圈粉了。 …… 如同前一张地图复刻,走廊的尽头又是一个房间。 秦绝推门而入,这次屋子里的布置有所改变,正中央是一个圆桌,桌旁摆放着五把椅子,虽然很像封闭式的小会议厅,但其实是个摄影棚,可以直接走出去。 “秦绝老师,这边。”工作人员伸手示意,这一回翟东源不在,节目组的摄像团队也不在,只有拍摄器材规规矩矩地放在棚外,显然没有上工的意思。 “哦,到课间了是吧。”秦绝了然。 当初录制《谁是侦凶》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中场休息,大家暂且从综艺氛围中脱离,聊聊天、吃口饭什么的,等歇得差不多了再继续干正事。 那时罗含章戏称这段空档为课间,秦绝觉得蛮贴切,也跟着这么叫。 “那边就是休息室了。”工作人员带了一段路。 “好的,谢谢。”秦绝轻轻点头。 她回到最开始的化妆休息一体室,张明递上矿泉水,沈珍珍过来检查妆面,适当地补一补妆。 “唐糯开录了么?”秦绝问。 “是的。”扈长铗给出肯定答案,“下一个环节大概两小时后开始。” 秦绝“嗯”了一声。 《逃出生天》的考验内容每期都不同,但流程是固定的,第一环节是单人逃脱,第二环节是两两合作,第三环节是嘉宾齐聚,勇闯鬼屋,第四或者说最终环节是极限挑战。 一套下来,正好从上午拍到下午,傍晚时分收工。 不知是不是被廖恩泽缠得无法脱身,接下来的两个半小时里罗凌没有过来,秦绝翻翻剧本,刷刷家里话题区,顺便把午饭解决,时间过得很快。 再开工时,已是嘉宾全员在场,节目导演向众人简略说明一会儿进门的顺序和座次。 这里要拍的是一种过场演出。因为成片播出时观众并不知道实际情况是秦绝、罗凌和廖恩泽先录,唐糯和李静鱼后录,只以为是五个人同一时间在酒店房间醒来,然后在逃离过程里被分成两组,一组是男生们的红蓝房间,一组是女生们的粉紫房间,两边同时进行紧张刺激的协作闯关。 所以,为了延续这部分的节目效果,也为了续接下一个环节,大家就要拍一段“五人先后来到会议室和其他人团聚”的内容。 和正经拍戏不同,这一part无需反复拍摄,结束得很迅速。没过多久,秦绝等人齐刷刷地戴上眼罩,被“z先生的仆从”塞进接驳车里,赶往下一个“危险之地”。 开车开了约半小时,重获光明的时候,嘉宾们已然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于鬼屋门口站成一排,倾听新一轮的任务要求。 “好了!进去吧,你们这群无辜的羔羊!” 扮演仆从的工作人员夸张地一挥手,反正最后两个环节的主题固定不变,观众都知道鬼屋要来了,并不关心cue流程的工具性角色演得浮不浮夸。 新的实景拍摄地是一幢别墅,大致安了个“主人行踪诡秘,管家、厨师和仆人都形迹可疑,来这里做客的客人无一例外皆会消失,仿佛被这座宅子吞吃入腹”的恐怖背景,秦绝五人要做的便是从一楼逛到二楼再逛回来,沿途记住红色的信息,并顺利拿到三件宝物。 “呜哇!” 才刚进门,别墅里的灯光顿时消失,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不行,我真的,我不敢走了……”李静鱼哆哆嗦嗦地说。 她不怕鬼,但是怕黑,很没安全感地抓着罗凌的衣角。 罗凌咽了咽口水,嘴上安慰李静鱼,其实心里也在打鼓。 鬼屋谁不怕啊! “我打头吧。”秦绝见状打了个响指,确认罗凌有准备后再抓住他的手腕,“兔?害怕吗?” “呜。”唐糯抱住她的腰。 “那你抓我衣服。”秦绝衬衫右边是抽出来的,上衣下摆塞半截、露半截是时下常见的穿搭设计。 “好哦。”唐糯老老实实地听话。 秦绝左牵柴犬右揽兔,面不改色地往前走。 “秦老师居然能看到的吗?”队伍末尾的廖恩泽语气敬畏。 “嗯,我夜视能力还行。”秦绝感觉到罗凌有点抖,遂转移话题,“刚才的要求是什么来着?” “‘留意所有红色的字迹,记住它们’……”罗凌复述得一字不差,“‘日月星三件宝物是你们的路灯’。” “那儿是不是一个。”秦绝突然道,“看右边,上面。” 唐糯和李静鱼的尖叫盖住了罗凌的吸气声。 “‘正下方的房间埋葬着大小姐,她含着金钥匙出生,是命运的宠儿’。”他强装镇定,借着一点细微的光亮,断断续续地念出那行仿佛血书般的信息。 “呜呜呜那里有个人头……” 李静鱼埋下脑袋,死死抓着罗凌。 “要过去吗?”黑暗里秦绝的声音异常平静,一行五个人,四个人战战兢兢,数她像在饭后遛弯。 “呃,嗯。” 罗凌苦着脸看了眼血字边上隐隐约约的头颅轮廓,语气勉强。 “这边。”秦绝带路。 鬼屋之旅比想象中要漫长得多,《逃出生天》在招牌环节上毫不吝啬经费,白墙一瞬遍布血手印,满是刀痕的人脸突然咧开嘴大笑,躺在床上的腐尸惊坐起,楼梯旁猛地伸出一条枯瘦的手臂……尽管没有完整的剧情来增加代入感,但光是这些道具就已足够渲染出极强的恐怖片氛围,嘉宾们慌不择路尖叫逃窜更是节目效果十足。 全程淡定的秦绝某种意义上是另外一种节目效果,即便被扮鬼的工作人员贴脸杀,她也能自然且平淡地点点头说句“你好”, 刚上二楼的时候更是经典,脑袋掉到腰间、浑身是血的管家带着两个佣人快步冲过来时,其他人跑得跑,散得散,唯有秦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按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兔头。 管家都看愣了,反应过来后很有职业素养地发出警告的低吼,秦绝还是平静地与他对视,三秒钟过去,气氛一时冷场,秦绝想了一下道: “你好?” 管家:“……” 秦绝已经伸出了手,他也只好抬起血迹斑斑的胳膊,跟她握了握手。 好不容易拉着李静鱼回归大部队的罗凌迎头看到这场面,一时半会竟不知道秦绝到底是哪边的,满脸懵逼的表情直接提前预定节目后期的大头特效。 秦绝听到动静,和管家一起看向那两人,十分恶劣地露出一个满是诡谲的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 罗凌和李静鱼再次被吓跑。 因为这些小插曲,众人通关鬼屋总共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再坐进接驳车里的时候,秦绝面色如常,唐糯软趴趴地靠着她,罗李两人则瘫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至于廖恩泽,他的临时加入就此止步,节目组用“z先生将选择一位幸运儿免受终极炼狱之苦”的借口,通过表面抽奖实则内定的方式轻松地送走了他。 别问,问就是运气好,廖恩泽提前通关了。 而这么做的理由,秦绝在下车后也立刻得到了答案。 因为这一期《逃出生天》的最终挑战,是双人蹦极。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双人蹦极(7.30) 双人蹦极顾名思义,是两个人穿戴好设备同时从高处跃下的蹦极项目。 节目组“用心险恶”,才刚下车就让嘉宾一眼瞧见了被绿水青山围绕着的蹦极高台,罗凌霎时愕然,李静鱼的脸一下子白得像刷了层油漆,唐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秦绝一个没抓住,她就“噌”地又钻回了车里。 “想不到吧,我的客人们!” 主持人翟东源穿着那件背后印着字母z的披风闪亮登场,熟门熟路地活络气氛,“好了好了,欢迎来到最终挑战!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很刺激?” “我可以逃跑吗?”李静鱼哭丧着脸。 从鬼屋到蹦极景点的这段路程并不足够她平复心情,今天从吃过午饭开始惊吓一波接着一波,她现在只想回家抱着抱枕哭一会儿。 在娱乐圈当明星哪里轻松了!钱一点儿都不好挣! “这就是你们逃出生天的最后一重关卡。” 翟东源娴熟控场,不住地安慰鼓励李静鱼,顺带说明这个环节的规则。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你们刚好两两分组,在上楼的这段时间里可以好好想想一会儿是牵着手往下跳还是抱在一起来个信仰之跃……咦,怎么少了一个?” 镜头顺着翟东源的话移向秦绝那边,她此时一条胳膊搭在敞开的车门上,视线往车里看,正在等着唐糯出来。 翟东源表露出综艺主持人应有的恶劣,招呼着摄像机往车内拍。 唐糯才十六岁,换算成国内学龄不过是初三或高一的年纪。翟东源比她大了不止一轮,他本人并不是会欺负小孩的个性,但没办法,节目效果需要,艺人嘉宾的反应在这里都是供观众取乐的素材,这个圈子又大又小,大到珠宝纸钞能堆成一座山,也小到容不得一点基本的尊严。 秦绝看了眼镜头,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反应,只是道:“没事,我来。” 她弯腰坐进面包车里,顺手关上车门。 被阻挡在外的摄像师丝毫不介意,熟稔地调整机位角度,透过车窗拍摄秦绝低头和唐糯说话的画面。 没有具体的谈话内容也无所谓,只要拍到了这一幕,节目后期就可以通过旁白或配字等方式,在温情的bg告诉观众“在秦绝温柔耐心的鼓励下,唐糯终于鼓起勇气迎接挑战”。 虽然实际上的对话和节目组预估的全然不同。 “害怕?”车里,秦绝伸手揉了揉唐糯的脑袋。 “呜!”唐糯可怜巴巴地转过脸。 “为什么?”秦绝问。 “唔?”唐糯茫然眨眼,“因为,很高啊!” “主持人介绍说只有58米。”秦绝道。 唐糯兔脑过载:“那,那不高吗?” “一般吧。”秦绝不去纠结高不高的问题,接着道,“你具体怕的是什么?” “失重感?踩不到地面?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耳朵会不舒服?还是单纯在高的地方往下看会很晕?” 她看着唐糯懵懂中带着疑惑的脸,语气并非质问,而是轻声将可能的缘由一一枚举。 “唔……”唐糯拧起眉毛,陷入思考。 秦绝没有逼迫她迅速而明确地给出答案,只是像在给小动物顺毛一样,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后背。 “我不知道诶。”一小会儿后,唐糯双手托脸,“听你说完,好像现在也没有很害怕了。” 秦绝戳了戳她被掌心托出来的那一小团脸颊,戳出“嗷呜”一声。 “想不明白的话就去验证一下?”秦绝伸出手,“我跟你一起。” 唐糯鼓鼓腮帮子:“……好吧!” 她成功被后半句说服。 害怕没关系,危险也没关系,就像演戏时进入状态后停不下来的时候一样,队长会拉住她的。 秦绝空着的那只手拉开车门,牵着唐糯下车。 人对高处产生恐惧、不敢蹦极的原因有很多种,有些是遗传因素作祟,有些是曾经历过某些事以至于有心理阴影,更多的则是因为失重前提下不能自如掌控自己的身体,没有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所以会控制不住地感到恐慌。 然而还有一种常见的情况,那就是恐惧传染效应。 情绪能够传染,一个并不恐高的人看到别人站在高处打哆嗦、尖叫,可能也会下意识模仿他们的行为和反应,然后诞生出类似的惧怕心理,自己把自己蒙骗住。 即俗称的,你其实不害怕,但你的大脑强行让你害怕。 秦绝之所以能有这样的猜测,是因为她知道,唐糯根本不怕高。 末世里的兔兔一旦进入状态便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存在,只要战斗讯号一响,她就会像一枚核弹似的横冲直撞,不论前方是密林还是水域,她都能凭借那股可怕的战斗直觉瞬间找到对策,然后向着既定的目标猛冲。 有一次兽潮来袭,层层叠叠的变异兽堪比爬山虎,大片大片地糊在瞭望塔表面,秦绝交代唐糯守住塔,不要让它们爬上来,唐糯于是扒拉着数百米高的边沿来回移动,整个人悬挂在塔外,但凡有兽头逼近,直接就是一脚。 数小时后,战斗宣告结束,大小各异的兽尸像朝拜一般在瞭望塔周围堆得又高又厚,壮观无比,唐糯欢天喜地地跳下来,在山一样的尸体堆上要么踩要么跳要么借着还未凝固的血液玩水道滑梯,落地后蹦蹦跳跳地找秦绝要蛋糕吃,全程怕都没带怕的,看得其他人暗自咋舌。 秦绝起初也想过自家兔子是不是像绝大多数的末世生存者那样,在不得不面对的险境中被迫克服恐惧,被迫成长,但没过多久唐糯的表现就证明了她在乱操心,这小家伙的兔脑瓜里最大的两个字是“吃”和“莽”,什么惧怕难过憎恨怨怼都太复杂了,占不了她的脑容量。 所以话回当前,秦绝猜测是之前鬼屋里的恐怖氛围还残存着一些影响,而来到蹦极景点后,旁边李静鱼和罗凌散发出的畏惧气息在无形感染,连锁反应下,唐糯激活小动物式生存直觉,因此也下意识地跟着怕。 与其说是怕,不如说是模仿和从众,不知不觉便在脑内走完了一套“大家都不敢→说明有危险→要回避危险→不能去”的流程,然后将“不能去”误以为“不敢去”,最终得出结果: 呜,害怕.jpg 现在秦绝手动把流泪兔兔头的debuff从唐糯身上摘掉,带着她重新回到队伍里。 “哦!已经被哄出来啦。”翟东源适时地鼓鼓掌,夸赞唐糯的勇敢。 年龄更小的唐糯都站在这了,李静鱼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她不是对唐糯有恶意,而是娱乐圈的舆论环境就那样,你不想拉踩也会被观众拉踩,同样的一个蹦极项目,更年轻更软萌的唐糯都敢上,那么李静鱼无论是真害怕还是假不敢,都会被人说装柔弱、作秀、连小孩都比不上。 没有艺人能逃过陌生闲人不负责任的指指点点和莫须有的批判,被万众瞩目同时也被万众凝视着的明星皆是如此,女明星情况更甚。 李静鱼轻轻吸一口气,漂亮修长的手指攥着罗凌的衣服,半分真心半分营业地颤声问: “我靠你了可以吗?可以吗?” 罗凌点了点头。 他和李静鱼采取的硬撑策略不一样,此时此刻,他跟在翟东源后面往蹦极设施走,心里像走马灯似的把黑粉扔水瓶、私生追车、应酬被灌酒等一系列的画面及与画面对应的恶心和苦楚反复拿出来咀嚼一番,随即自我安慰道: 不就是蹦极吗,已经很好了。 然后在所有的痛苦里突兀回味到片场那一幕,那时秦绝抓着他的手臂,盯着他的眼睛,带他入戏的言语堪称刻薄,接着导演喊开始,他走进演区又走出,从入戏到出戏的那瞬间被强烈的反胃感淹没。 很不舒服。 但是很幸福。 像呕心沥血的手工艺品被精心展出,像夜以继日的训练终在赛场上夺得佳绩,或者哪怕只是劳累半天搞完了家里的大扫除——自从偶像转型,罗凌好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痛苦与成就感并生的感觉了。 他被李静鱼颤抖的手唤回思绪,不再出神,眨眨眼露出一个安抚性质的暖男笑容。 综艺考验千千万,来当嘉宾的目的永远都是营销宣传。 鬼屋、极限运动什么的,只是具象化的利益置换,公司不在乎形式,只在乎结果。 就像马上要面对的双人蹦极,两个人相拥着往下跳,绝对是嗑rps(真人恋情)的cp粉们看了会嗷嗷叫的一颗巨糖。 旋即这几分钟会被剪进诸如“我cp的经典名场面”等嗑糖产出,伴随着一堆“吊桥效应!!”、“这个细节不是情侣怎么做得出来?他们一定是真的!”等上头分析,最后全部热情转为支持作品和购买相关代言商品的动力,完成公司炒cp艺人卖cp的营销闭环。 kpi令人提神醒脑。 罗凌也半分真心半分营业地安慰起李静鱼,给她讲笑话分散注意力,偶尔低声说些“其实我也有点害怕”的真心话,偶尔在真心上添加营业内容,比如: “如果过会儿我在上面犹豫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有那么一瞬间,处于恐慌状态的李静鱼迎上罗凌那双眼眸,真的被里面似是而非的在意惹得整个人愣了愣。 但戏里有没有演技不好说,戏外一定要会演是这个圈子的普遍现状,李静鱼笑了一下: “啊?你为什么这么问?” 罗凌自然地接话:“就是……还是会在意形象的嘛。男人的尊严。” “还男人的尊严。”李静鱼笑道,“你还是小男生呢,帅气小鲜肉。” “不小啦姐姐。”罗凌也笑,顿了两秒又问,“所以你会吗?你会看不起我吗?” “嗯——”李静鱼蹙眉。 “要考虑那么久的吗?你说啊!”罗凌嘴上在笑眼神在闪。 “e…”李静鱼拖长声音,“可能会有一点儿?” “不吧——”罗凌做出浮夸的反应,有些失望有些不甘心。 “那我真得闭眼跳了。”他敛起笑意说。 “不不不,不行,你不能闭眼。”李静鱼连连摇头,“我真的会很怕!” “没事,你也闭上眼睛。” “呜啊我不要——” 逢场作戏难辨真假,镜头一路追随着他们来到高塔上,翟东源恰当地打断罗凌和李静鱼,顺带招呼着后面的秦绝和唐糯快走几步,让专业人士为大家绑好蹦极设备。 “双人蹦极的话,我们通常是建议面对面抱着。” 景点的另一位工作人员在这段时间里操着一点乡音讲解道,“男方呢可以两脚分开一点,小腿把你怀里的女朋友的小腿夹住,这样可以固定一下……哦,不是男女朋友嘛?可是你们在那个剧(《心影链接》)里面是的嘛。” 经典路人误会环节,罗凌和李静鱼呃呃啊啊地笑着应下,正是小情侣暧昧期里既酸涩又尴尬的氛围。 “确定要跳吗?要不我们让他们先来……” 李静鱼死死扒着罗凌的肩膀,一步也不肯往不远处的长条形平台迈。 “秦哥——”罗凌跟着转头呼唤。 秦绝这边的情况和他们差不多,唐糯小脸皱巴巴的,一只手揪着秦绝小臂的布料,然后又觉得不靠谱,往上抓住她扣在大臂外面的臂环。 登上蹦极设施前秦绝就把外套脱下交给了张明,此时衬衫外面固定着蹦极用的绑带,更显得肌肉线条流畅,身材壮硕匀称得恰到好处,仿佛不是在综艺里做挑战,而是身处特工片的片场,正要拍摄惊险酷炫的动作戏。 罗凌看了一眼,有点羡慕。 “我还是不敢!”唐糯在那边悲鸣。 秦绝却没头没尾地突然说道:“只能跳这一次。” “呜,不然呢?qaq” 真正登上高处被风吹拂的感觉和摄影棚里是两个概念,唐糯对威亚接受良好,可一旦望着将近六十米外的水面,还是心生怯意。 秦绝没有理会她哭唧唧的反驳,转头问工作人员:“您好,我想问一下这里的价格是怎么定的?” 工作人员面露诧异,综艺的staff见状抢先道:“秦绝老师,费用是我们承担的。” “我知道。”秦绝点头,“我是说录完综艺之后,要是想个人出钱再跳一次的话,这种情况怎么付费?” staff听得一愣,不过也懂了秦绝的意思,不再插话,让景点的工作人员回答问题。 什么情况,还没跳呢就上瘾了? 大多数明星在挑战极限运动时都战战兢兢的,就算不怕,也至少会为节目效果做做样子。秦绝倒好,整个反其道而行之,难道他走的就是这种泥石流人设? “嗯,好,在下面交费,明白了。” staff疑惑间,秦绝已经从工作人员那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颔首回应。 “唔?”唐糯还抓着秦绝,“你还要再玩一遍吗?” 秦绝不答,反问:“你确定你一会儿只跳一次。” “呃呜,其实一次也不想跳!”唐糯苦着脸。 “那说好了,只能跳一次,没有第二次了。”秦绝跟她约法三章。 唐糯点头如捣蒜。 “……你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她鼓着脸问。 秦绝不说话,笑rua兔头。 罗凌那边再次传来唤声,秦绝和唐糯走过去,听他提议猜拳定先后。 “行,我出石头。”秦绝一眼看穿罗凌的逃避政策,大咧咧地伸出手。 罗凌:? 李静鱼惊异:“这时候玩心理战吗?!” “没有,我很真诚。”秦绝真诚地比出拳头。 “呃……”罗凌纠结半天,还是伸出手,“啪”的一下,掌心轻轻包在秦绝握拳的手上。 这是出布的意思了。 “呜!t^t”唐糯再次悲鸣。 秦绝拍拍她的后背,像提溜兔子似的勾着她的背带,把小家伙揽到蹦极平台前。 工作人员伸手将两人身上的装备固定在一起。 唐糯滋儿哇乱叫。 “不要看下面,看我。” 秦绝一只手捧起流泪兔兔头。 唐糯表示拒绝,嘤嘤呜呜地双手环抱住秦绝的腰,把脑袋埋进她怀里装鸵鸟。 “哦?看来还是没谈拢的样子!”翟东源在旁充当气氛组。 秦绝倒退着走上长条形平台。 她走一步,唐糯就滋儿哇一声,恨不得两只脚在平台里扎根,风吹雨打都拖不动。 “怎么感觉像同归于尽啊——一点都不浪漫——”李静鱼崩溃地扒拉着罗凌。 罗凌又紧张又想笑,也很崩溃地摇头。 “到头了!”工作人员大声提醒。 秦绝停住脚步,怀里唐糯的闷声叫喊震得她胸口有点痒。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再确认一遍。”秦绝边说话边向不远处的摄像师勾了勾手。 “呜qwq?”唐糯把脑袋拔出来。 “只跳这一次,是吧?”秦绝道。 “当然啦!!!”唐糯震声。 “好吧,你说的。” 秦绝说这话时依然看着镜头,右手食指朝下指了指,示意摄像师往下拍。 摄像师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将机位向下移动,拍摄秦绝和唐糯的小腿及以下的部分。 蹦极平台并不长,大约向外延伸了两米,两侧有护栏,只有最尽头是空的,秦绝这时就站在末端,距离跳下去只差一步。 是想拍脚部特写的意思?摄像师盯着取景框想。 “数到三怎么样?”秦绝还在说话。 唐糯在“呜呜呜”里挤出一个“嗯”。 “三。”秦绝开数。 “一。” 她话音未落,摄像师镜头里穿着高帮马丁靴的一只脚突然小幅度地抬起,鞋帮在唐糯的脚踝处撞了一下。 就像经典的恶作剧,故意伸出腿将人绊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在等着“二”的唐糯毫无准备,陡然失去平衡,与此同时,始作俑者畅快地笑出声,猛然张开双臂退后一步,当着另一台近景摄像机的面从高达58米的平台仰面下落。 唐糯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恶趣味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哎?” 风声在耳畔猛烈呼啸,微弱的寒意袭来,挟裹着几分汗滴的咸味,唐糯紧搂着秦绝急速下坠,强烈的失重感仿佛要穿越时空。 穿越,时空…… 莫名的血腥味涌进鼻腔,唐糯心跳剧烈,眼前分明是看不太清的秦绝的衬衫布料,却又闪过层层画面,是断肢,是残垣,是大批大批向前冲的部队,是躯体腐烂面容诡谲的野兽,是程铮在组装枪械,是不认识的女孩在歌唱,是长头发的人在擦眼镜,是高大的秦绝的背影,那个人比谁都冲得更远,所过之处犹如摩西分海,强大得令人热血沸腾。 嗡! 蹦极绳安然发挥着它的弹力作用,秦绝和唐糯逐渐减速,方才的狂风也变得温柔,如同一阵轻飘飘的拥抱,让所有紧张和恐惧都消弭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充实的成就感。 秦绝的手掌按在唐糯后脑勺,另一只手抚摸着小家伙的后背。 “如何?”她声音带笑,懒洋洋的。 接应的工作人员已然划着救生艇赶向她们的位置,秦绝顺着唐糯散乱的头发,静静等待一声惊喜的叫喊。 “呜哇!!!” 下一秒,唐糯两眼冒光地抬起脸,“好刺激!好爽!!我还要玩!!!” “不行,说好了只玩一次的。”秦绝瞬间变脸,冷淡道。 “不嘛——不嘛——!我想玩嘛!!” 唐糯蹭着她撒娇,无形的兔耳朵在脑袋上摇来晃去。 “不行。”秦绝再次拒绝。 充气艇在正前方停下,工作人员伸手给两人解开蹦极设备,摄像师在边上拍摄。 唐糯全然没了刚才颤颤巍巍的模样,像只精力过剩的小动物扑在秦绝身上,试图用星星眼获得家长的许可。 秦绝一脸冷漠,不为所动。 “呜,再玩一次嘛,就一次!”唐糯又变回可怜巴巴的流泪兔兔头,“虽然变卦是我不对啦,但是求求你嘛——” “不要乱动,人家还在划船呢。”秦绝把她按进怀里闷着。 “呜呜呜呜呜……” 唐糯委屈巴拉的小动静闷闷传来,秦绝忍到现在的笑意终于爬上嘴角,无声偷笑。 这段不要播。 她用口型对摄像师道。 说完别过头接着乐。 因笑容而微微抖动的胸膛被唐糯发觉到异样,她抬起头。 秦绝即刻一副冷淡脸:“嗯?” 唐糯:“呜。” 她瘪着嘴缩回秦绝怀里。 这下连划划艇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笑了,天真烂漫的兔兔惨遭大人们集体迫害,一直到上了岸还被蒙在鼓里。 综艺的staff请卸下装备的秦绝和唐糯重新上楼,秦绝点点头,迈着大步往那边走。 “队长——让我玩嘛——” 唐糯“哒哒哒”一通小跑,绕着秦绝转圈圈,看得她的经纪人和助理赵雯雯满脸茫然,怎么也想不通之前害怕得抽抽搭搭的唐糯会突然亢奋成这样。 事出反常,必与秦绝有关。 经纪人十分熟练地看向罪魁祸首,然后发现在唐糯看不见的地方,这家伙一脸爽到,就差没把“哎~我就知道~”几个字写在脸上。 好家伙,给你享受坏了! 终于,在唐糯绕到第四圈,晕晕乎乎抱住自家队长的腰的时候,秦绝在经纪人匪夷所思的目光里“勉为其难”地颔首答应了她的请求。 “好耶!!!ヾ(??▽?)ノ” 唐糯顿时蹦得老高。 秦绝笑着看她蹦跶来蹦跶去,随即看向自己的助理张明,下巴轻轻往收费处那扬了扬。 张明会意地比了个ok,拿着秦绝的钱包刷卡去了。 经纪人:“……” 到底是谁说秦绝不会营业的! 他看了都有点想嗑。 秦绝和蹦蹦跶跶的唐糯回到楼上,迎接翟东源等人的掌声。 “好强啊哥哥!”罗凌说得真情实感,“咦,糯糯怎么?” 和他抱着同样疑问的还有李静鱼,唐糯身上那股欢欣劲儿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跟她脸上的点滴泪痕凑在一块相当反差。 “糯糯——”李静鱼叫道,“你不害怕了吗?” 唐糯“唔”了一声:“刚刚是怕的,但跳过之后就不怕了!好喜欢!还想再跳一次!” 李静鱼:?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翟东源也愣了愣,但他见多识广,顿时顺杆爬:“对嘛,没有那么吓人的,只要闭眼睛一跳,立刻就能顺利地逃出生天!” “翟老师的话听起来更恐怖了啊!”罗凌哭笑不得。 “什么翟老师,不认识,鄙人是米斯特z!”翟东源板起脸跟他逗乐。 又是一阵活跃气氛的笑闹,罗凌和李静鱼终于在多方鼓励下小心翼翼地踏上蹦极平台。 “其实有个办法。”围观的秦绝说。 “是什么——”罗凌立刻大声问。 “你公主抱她。”秦绝说,“被抱起来也是离开地面,蹦极也是离开地面,一回事,这么想就不害怕了。” 罗凌:? 李静鱼:? 听起来好荒谬,但为什么似乎还有点道理? “呃……” 罗凌和李静鱼面面相觑,他抬起手,“你觉得呢?可以吗?” 李静鱼犹豫了一下,开口是另一个话题: “行吗?我不知道我重不重……” “跟你没关系,抱不起来是他的问题。”围观群众秦绝插话。 开什么玩笑,李静鱼都瘦成那样了,这还抱不动,绝对是罗凌全责。 罗凌和李静鱼同时咳嗽两声,前者是因为秦绝说得太直白,后者是没想到秦绝居然能听清自己在说什么。 “不对,应该先问一下指导老师。” 罗凌反应过来,牵着李静鱼往回挪了几步,真的问起景点的专业人士男方能不能横抱着女方往下跳。 “可以啊。”专业人士点点头,“你们设备连起来的地方有两块,一个是这里,腋下和肋骨旁边,另一个是脚腕,都是单边的,只要不拧巴,想怎么样都行。” 换句话说,不论是手牵手、背靠背、面对面拥抱还是公主抱,都任由罗凌和李静鱼选择。 “哦哦……” 罗凌应着声,看向李静鱼。 “那,试试?”李静鱼迟疑地说。 “来吧。” 罗凌伸出双手。 这是综艺,有大量的试错成本,就算出了洋相也可以全部剪掉,无需顾虑。 当然,如果真的抱不起来……确实还是有点尴尬。 特别是在秦绝面前,罗凌无端心虚。 “呃,我跳一下?”李静鱼试探着问。 “嗯嗯。” 事实证明李静鱼对自己体重的担心纯属是不必要的焦虑,罗凌半点不吃力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喔——!”翟东源在边上鼓掌。 罗凌看向秦绝,秦绝一脸平静,仿佛在用表情对他说:你在等什么,夸奖?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咳。” 罗凌蓦地有种心事被看破的窘迫,他抱着李静鱼转过身,面向前方不看脚下,一步步往蹦极台的最尽头挪蹭。 李静鱼环绕在他脖颈上的手臂搂得越来越紧,整个人蜷缩着,不敢往下看。 但确实如秦绝所说,被罗凌横抱着,还真感觉没那么可怕了。 罗凌咽了咽口水。 然后很诚实地转了个身,背对着群山和清澈的人工湖。 “呼。” 他慢慢吐出一口气,远远地迎上秦绝的目光。 不怕,不怕…… 或许是怀里的重量激发了一些责任感,或许是看秦绝和唐糯轻松跳完无事发生,罗凌眼一闭心一横,大声数了一遍“三二一”,脚下一用力,身体直挺挺地向后坠去。 李静鱼在半空叫破了音。 她喊得断断续续,理智在庞大的冲击力下全然消失,最后只剩下带着哭腔的“妈妈”和“我要回家”。 原本死死咬着牙的罗凌被李静鱼的叫声拽回心神,公主抱的姿势不知不觉已在下坠的过程中散开,他们面对面抱在一起,罗凌喘着气,伸手拍拍李静鱼的肩膀。 “没事了。”他心有余悸地说,“没事了,你很厉害。我们通关了。” 救生艇再次出发, 将倒悬在空中的两人救下来,李静鱼的睫毛还挂着泪花,她哆哆嗦嗦的,发不出声,脸上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神情。 这时,兴高采烈的呐喊声从头顶传来。 唐糯宛如一只张开了飞膜的鼯鼠,四肢摊开,从高空元气满满地跃下。 李静鱼:“……” 她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有点想笑,也真的笑了起来。 “真是服了。” 李静鱼虚弱地笑着,靠在了罗凌的肩膀上。 “那两位都不是正常人。”罗凌也气若游丝地说。 李静鱼看向他,他们交换眼神,在这一刻蓦然生出些许共鸣,关于普通人的、同类的共鸣。 充气艇回到岸边,另一辆充气艇出发去接唐糯,罗凌和李静鱼上了岸,又等了几分钟,和唐糯、秦绝一起鼓着掌收下主持人翟东源送上的勇者奖章。 “来跟着我大声说,恭喜我们——” “逃出生天!” 四人对着镜头齐声道。 “呼!辛苦了辛苦了。”确认最终的素材拍摄完毕,翟东源立刻招呼道,“来那边有热可可和毛毯,快歇一会儿。” “谢谢翟老师。”罗凌嗓子还有点哑。 节目组估算得没错,这期《逃出生天》收工时刚好晚六点,罗凌和李静鱼各自在保姆车里歇着,秦绝也费了点时间把活蹦乱跳的唐糯安抚好,又过半小时,罗李两人缓过劲来,众人于是相互道别,先后乘车离开。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官方周边 训练基地。 灰扑扑的大楼毫不起眼,低调地融进夜色,强力隔音材料将激荡的音浪悉数吸收,不泄露半点破绽。 乐声迭起,节奏强劲,被掏空的内部充斥着五彩缤纷的镭射灯柱,条条人影上下穿梭,场面迷幻而震撼,令人生出误入星际夜店的错觉。 又过几分钟,两道低呼自半空传来,歌声戛然而止,一高一低两个身影纠缠着向下坠。 “伴奏停,灯光停。” 夏淞当即扶着耳机发出命令。 他话音未落,其他人已经朝着坠落的方向赶去。 “怎么样?” “什么情况?” 时晏和祁霜的声音先后响起。 “人没事!撞了!”被关心目光包围的杨继晗扶着姜卿娥在软垫上重新站起。 几人点点头,梁毅轩仰起脸对夏淞道:“老四,复盘。” 夏淞以行动回应,他来到最近的控制台,在上面操作了几下,彩色灯光顿时消失,黑暗中一面投影亮起,显示出方才的排练画面。 “第九首,第二次副歌。”楼岚道。 “知道。”夏淞拖动进度条。 视频录像飞速快进,定格在某一帧,随后恢复播放。 这首歌在舞台设计里不用跳舞,大家分散开来,边唱歌边向着想象中的观众席挥手,杨继晗和姜卿娥亦是如此,只是在某一刻,杨继晗往左姜卿娥往右,两人因为这次即兴走位撞在了一块,发生“人祸”。 “可以,又查出一个bug。”邢羽菲打开随身携带的小笔记本写了几笔。 夏淞关闭投影,暖白色灯光柔和亮起,他微微一怔,连忙离开控制台与众人会合。 于蓝立时反应过来,操控脚下装备往门口的方向一转一停,立正敬礼。 其余八人紧跟着抬手,注视着程铮稳步前来。 既然复盘查出的是小问题,夏淞一般会重新启动照明和音响设备,和大家接着排练,所以当灯光是原有的暖白色而非舞台用色时,一定是因为这座大楼真正的主人来了。 “程教好!”时晏带头问候。 程铮略一颔首,举手还礼。 他瞧着有些风尘仆仆,不知是不是才从秦一科技大学赶回京城,不过饶是如此,他依旧挺拔如标枪,凛然气质看得孩子们憧憬又敬畏。 自从来到训练基地,“不是灰”和“千色”与程铮相处的时间不可谓不多,只是鉴于他们每次都被这位铁血教官训练得痛不欲生,这群小萝卜头时至今日依然不敢在程铮面前造次。 亲近还是亲近的,只是谁也不会产生“好耶!和教官贴贴!”的想法。 “继续训练。”程铮说道。 咬字冷硬,言简意赅。 “是!” 九人很有精神,高声回应。 音乐声再响,耀眼的灯光不断变换颜色和形状,照亮大楼内部的中空空间。程铮目光里并无欣赏,只是冷静地观察着他们在强光环境中与装备的适配性,随时发现需要解决的问题。 不多时,电梯门再开,微不可闻的平稳足音像一通电流蹿过程铮笔直的脊背,留下紧张而难耐的麻痒。他垂下眼眸。 “酷。” 秦绝吹了声口哨,走到程铮旁边站定,望着飞舞在高空的两个偶像团。 程铮不说话,不转头,眼神仍然看向祁霜他们,只是嘴上出声: “先生,这里有封闭训练场。” “我两小时前刚和兔兔从58米高的地方跳下来,身体正兴奋着,你也不想你明天出不了门吧?”秦绝淡然。 邀请被拒,程铮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转过了身。 “58米?”他语气轻软,声音里有一点细微的笑意。 “嘲笑我呢?”秦绝斜眼看他。 好吧,好吧,她承认这点距离放到末世那时候就是毛毛雨,远不至于令她亢奋,真是安逸久了,不到六十米高的地方都能爽一阵。 “没有。”程铮口吻悠然。 秦绝这次才终于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 “你确定……”她缓慢吐字,视线从上到下将程铮打量一遍,复而抬眼,咧开一点嘴角,扬起眉梢,“要在这挑衅?” 两双眼睛对上。 一秒,两秒,程铮赧然侧身,把上衣的布料往下扯了扯。 “好菜,我不说是谁。” 秦绝悠哉抱臂,目光重新落到时晏等人身上,看他们一丝不苟地为出道演唱会做准备。 身旁传来匆匆脚步声,由近及远,渐渐消失在门后。 秦绝咳嗽一声忍住笑意。 这么不经逗,还好意思说她呢。 不再发散心里那点成年人的念头,秦绝正色,盯着近处那帮卖力演出的孩子,边看边在脑内查漏补缺。 她站了很久,站到“不是灰”和“千色”表演结束,对着不存在的观众席发表总结talk。 在这期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秦绝的身影,然而令人欣慰的是,没有谁因此失去表情管理,也没有谁突兀地停止舞步,他们依然热切可爱,活力满满,尽全力展示着作为偶像应有的灼目光芒。 唯有眼眸里偶然闪过的错愕或惊喜暴露出内心情绪,看得秦绝莞尔。 “……那么,从现在开始期待下一次的相遇!再次谢谢大家!” 时晏笑容灿烂。 清亮的少年音飘散在空气中,九人手牵手站成一排,向正前方亦是秦绝所在的方向深深鞠躬。 啪啪啪—— 秦绝献上掌声。 “老师!” “老师~” 仿佛按下开关,小萝卜头们争先恐后地朝她扑来。 秦绝退后几步给他们腾出空间,抬手先给楼岚一个当头暴栗。 “呃!”楼岚捂住脑门。 “别对自己的体能太自信。”秦绝道,“假如这一脚踏空了,多危险。” 众人都踩着装备,移动到地面上才一一跳下,唯有楼岚仗着敏捷,隔着二三十厘米便一个半蹲蓄力从高空跃到秦绝面前。 很帅,但不安全。 “是!一定下不为例!”楼岚立正认错。 “咦,程教官呢?”邢羽菲疑惑。 “他有点急事。”秦绝望天,“来,带我参观参观。这地儿我还没来过呢。” “好哦!” 孩子们簇拥着秦绝在楼里散步,一边介绍一边互揭老底,聊天里夹杂着对刚才排练的复盘。 “上半场的曲目和个人solo曲已经定了,全新3.0版本!” “舞美设计遇到了一些困难,走位的话因为还没确定到时候是多大的场子,深入观众席互动的那部分我们还在想方案……” 复盘完毕,“不是灰”和“千色”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出道演唱会,七嘴八舌地报告进度。 秦绝轻轻点头:“你们发给粉丝的调查问卷结果如何?” “目前来看,超过半数的粉丝表示接受抽票制,但仍有很多人介意不能选座和同等价格待遇差别巨大的问题,希望公司给出相对公平的购票方式。” 邢羽菲侃侃而谈,“至于演唱会场地选址,粤省、沪城、京城的呼声都很高,关于这个我们开了一个持续性的投票,截至到前天是沪城领先。” “询问粉丝们愿不愿意和方不方便来看演唱会的问卷发得比较早,嗯……当时的情况是,很多粉丝都是学生党,能来到现场的不多,喜欢乐队曲的路人听众们则是比较在意乐队表演在演出中的占比,如果唱跳表演太多,他们看线下的意愿就不太高了。” 时晏接着道,“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地上舞台曝光,也有大量新入坑的粉丝对之前没赶上填写问卷感到遗憾,我们最近在考虑二次调查的事。” 秦绝颔首不语。 她之前和柳华珺通过气,在原定的六千人体育馆被竞争对手用计搞黄之后,她们启动备选方案,但备选方案里的那三个场馆故意钓鱼的成分居多,备选中的备选还有另外两个出人意料的选址,两个偶像团并不知情。 思索片刻,秦绝还是没有把她和柳华珺狡兔五窟的事告知时晏等人。 这群孩子要考虑的已经够多了,再接受额外的信息只会被干扰,况且只要立足于表演,哪里的场地都无关紧要,像舞美、走位和互动这些部分,没到最后关头皆可调整,最紧急的情况也不过是集中忙一阵,有秦一科技和孩子们的强大心脏撑着,秦绝相信他们顶得住。 “然后是周边,唔……我们根据粉丝的提议准备了挂件、钥匙链、立牌、徽章、手环、小卡、明信片、便签本、记事本、台历、应援棒和应援t恤,此外还有一些签名海报和玩偶……” “停。” 秦绝出声,“下厂了吗?” “还没。”于蓝摇头。 “好,把这些idea砍掉八成。”秦绝道。 众人不约而同地“呃”了一声。 太久没听到这么斩钉截铁的声音,大家心头渐渐淡化的秦大魔王形象瞬间归来,一个个既畏惧又亲切。 “老师,是哪里有问题?”祁霜问。 “太俗了。”秦绝的回答让人无言以对。 “一切粉丝能自印的东西都不要做周边。”她道,“挂件和钥匙链这点玩意儿我随便上某宝找一家店就能下单,为什么要买你官方的?图你卖得贵?还是图你‘血脉纯正’?” 九人齐齐沉默。 好有道理。 “小卡和明信片什么的更不用提,随手就能印,校门口的小摊上一抓一大把,你们要怎么做才能区分正版和盗版?”秦绝继续问。 “嗯……确实……”时晏痛苦面具。 他最了解粉丝群体里的争议话题,就拿花钱举例,有些人的标准是“官网上户口+专辑全all+至少追过一次线下”才叫真正的千色花,而有些人觉得只要喜欢“千色”的歌、支持过正版就是千色花,持不同理念的粉丝已经因为这事吵过好几次,尽管扩散范围不大,但时晏高强度搜索反馈,这些风波都看在眼里。 “第二条原则,整点实用的。”秦绝说。 “唔,饰品?”姜卿娥比划,“手环,手链,项链什么的……” “可以,但我的建议是生活用品,那种真正能随手用到的、每天用到的生活用品。” 秦绝进一步说明,“你们似乎有一个误区,就是以为自己的粉丝群体大部分都是年轻人,甚至是比你们更小的妹妹们。” “嗯……”九人陷入沉思。 “我有个朋友。我有三个朋友。”秦绝订正,“一个22岁,女;一个23岁,男;一个36岁,男。都是在你们那上了户口的粉丝。”她看向“千色”。 五个小伙子认真点头,神情在听到三十六岁的那位时露出几分诧异,随即又变成恍然。 对啊,刚刚还在提乐队曲,喜欢《倔强》和《离歌》等歌曲的粉丝有许多是上了年纪的,为表喜爱购买会员并不奇怪,后台数据也显示出这部分年龄群的比例并不少。 只是大家下意识觉得这些人不会像年轻的粉丝一样热爱购买周边,于是想当然地忽略了,没有提出针对性的周边设计方案。 “你们是引领新时代的偶像团,毫不夸张地说,几年后,你们的粉丝群体完全可以下至六岁上至六十岁。” 秦绝道,“国民团,能理解么?心里有数么?” 轻描淡写的问句听得几个半大孩子心脏嗵嗵跳。 “所以,周边这一块,高实用性,老少皆宜,这样会比较好。” 秦绝接着说,“举个例子,购物袋。工艺做上去,不要精致华美,要容量大,质量过硬,也不要印什么大头像、团体照片,很尴尬,直接放演唱会的概念logo。” “目标是学生可以装书本,大学生可以装电脑,中年人可以背着去市场买菜。” “嗯……” 众人低头沉吟。 “t恤不错,留下。应援棒改成更小巧的手灯。徽章做成金属的,提高一些收藏价值。手环你们怎么算的,分应援色卖?” “嗯嗯。”姜卿娥点点脑袋。 “那你们俩……?”秦绝看向楼岚和梁毅轩。 “呃,我们也在考虑这个问题。”梁毅轩伸手扶额。 “那就取消,把‘个人’的周边数量尽量压缩,以团为主。对了,你们听说过团扇没有?” 秦绝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团扇?” “大概这么大。”秦绝比划了一下,“苏城非遗,有缂丝的,刺绣的。” “哦哦……!有听过。”孩子们先后点头。 “不一定是非遗的水准,考虑到成本和盈利,印一些个人大头像和团队大头像的贴纸,贴在塑料扇子上也行。当然,我更希望你们认真对待。”秦绝道。 “团扇的主要用途不是收藏,是传递信息。比如这样,” 秦绝以手掌模拟,将它举在锁骨处,“它不发光,不像灯牌那么显眼、影响舞台效果,也不像手幅那么长,展开会阻挡其他观众的视线。它就这么大一个,举在胸前,不超过下巴的高度,你们路过一眼就能看见上面的大头像是谁,知道这个粉丝是谁的粉。” “绿色无污染,安全无公害,还方便饭撒……对了,不要做透明的,看不清,而且略显廉价。” “宣纸。”夏淞冷不丁道。 “可以。”秦绝赞赏地看了他一眼,“一定要加厚,可以根据应援色搞点彩色镶边,背面多加扇骨固定,必须牢固,加一层防水膜也不错,扇柄和扇坠也可以做文章。” “顺便还能宣扬一下我国传统文化。”她转向“不是灰”。 外国粉丝很多的四个姑娘纷纷莞尔。 “然后,你们再同步出一套diy团扇套装,里面是空白的团扇和装饰材料。” 秦绝开始展露资本家嘴脸,“录个视频,或者开直播,手动给粉丝们展示diy的全过程。” “哦……!”九人露出开启新世界大门的表情。 “打个比方,我可以写字,做拼贴,在空白团扇上粘出‘比心’的字样。” 秦绝伸出两只手掌放在锁骨处,“这样跟你们官方的扇子举在一起,就是‘祁霜,请给我比心’。” “哇,这个有趣!”孩子们自己也想要了。 “黏一个kiss~”邢羽菲说着抛出飞吻。 “比耶也行,哦,耶笔画太多了,那比个v吧。”梁毅轩说。 “相信粉丝们的创意。”秦绝笑道,“我打赌你们甚至可以在团扇上看到‘猜拳’两个字,然后那个粉丝回去就可以跟其他人分享说‘我在演唱会上跟杨继晗剪刀石头布,还赢了他’。” “噗哈哈哈哈哈哈……” “好哦!真的很有意思!!” “把这个做成传统。”秦绝道,“我们之前就说过,在自己的演唱会上,绝不允许任何形式的拍摄。粉丝不能带大炮,不能出直拍,总之和当前一切偶像团体默许的摄录行为划清界限。” “‘既然来了,就好好享受舞台’——团扇的意义也在于此。” 她神情狡黠,“一只手拿手灯,另一只手最多拿两把扇子,我看谁再举手机。” “噗!!” “竟然还有这一招!” 时晏他们集体笑开。 秦绝说的问题很关键,目前龙国的演出里,除了音乐会、话剧等会严禁拍摄,一般的演唱会都对摄录不做要求,这就导致偶像在台上表演, 台下齐刷刷的一片手机。 真要说起来,这非常影响体验。 谁也不想和台下互动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个手机后置镜头,而不是真实鲜活的人脸。 “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拍素材的?”——类似的自我质疑会像一根针扎进心里,逐渐编织成不可难说的失望。 等到了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动物园里被人围观拍照”的程度,差不多也就是偶像抑郁症发作的时候了。 抛开这些主观感受外,还有客观的负面影响。 摄像机、长焦相机,甚至手机加自拍杆,严重遮挡后排观众的视线。 粉丝没有怨声载道,全都是因为她们对偶像的爱。 只要能在夹缝里看到活生生的爱豆在台上唱跳,实现舞台梦想,她们就觉得很开心。 但那些真正想来欣赏表演的观众呢?他们何其无辜。 其他偶像团体的演唱会上,这部分的观众比例或许少得可怜,但“不是灰”和“千色”不一样,他们的实力摆在那,坐在现场的肯定远远不止那些一腔激情靠爱发电的追星人。 所以,这方面更是要严格把关。 听秦绝一一将这些要点讲明,祁霜等人接连点头。 这种做派就像他们实行的会员制和实名入场制一样,很严厉,甚至很霸道,然而正是这样将控制权捏在手里,才能保证舞台演出的质量和体验最大化,让每一位前来现场的观众都享受到应有的视听盛宴,不虚此行。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老师和教官是那种关系?! 说完这些,秦绝重回周边的话题。 “再接地气点的,保温杯,或者加点时髦值,变温水杯,倒冷水和热水的时候图案不一样。” 秦绝再次强调,“品控必须做到位,偶像周边自带衍生价值,本来价格就不会低,因此更要一分钱一分货。” “其他的,毛巾,浴巾,雨衣,防晒服,帽子,发圈,挂绳,运动护腕,创可贴,手机支架,小一点的托特包……选择相当多,你们集思广益。 “也可以脑洞大开,搞点有趣好玩的。 “哦,还要注意一点,不要拿一张概念图反复用,遇事不决就印个logo上去,太敷衍了。我网购一套生活用品还有不同花样呢,同一张图来回印刷的行为必须杜绝。 “既然要做周边,就让每个周边都有它的独特性。 “很多粉丝都有强迫症,直接all in,所以我们的目标是,让喜欢挑选购买的粉丝能有广阔的选择空间,让喜欢全套收入的粉丝花钱花得值当,不做被强迫症和完美主义驱使的冤大头。” 秦绝说到这顿了顿,“如果柳姐或者公司认为这么做成本太高,就告诉他们,这些东西你们自己来,公司提供批量生产的费用即可,不用负责额外的设计开销。” “明白!” “这肯定的!” 杨继晗等人语气笃定。 “看看,多年轻,我说几段话就让你们心甘情愿被压榨苦力,一个个还挺开心。”秦绝揶揄。 小家伙们哧哧地笑。 “为了粉丝,辛苦点是应该哒!”时晏毫无怨言且非常期待。 “其实是我们占到便宜才对。”于蓝笑眯眯的,“自己设计的周边……版权也在自己手里。” 秦绝瞥他一眼,很满意。 “真让人放心。”秦绝道,“你们‘千色’没了于蓝就只能四个人被一千整除。” 邢羽菲“噗哧”笑出声。 “嗯?”姜卿娥茫然,“什么意思?” “数学问题,亲爱的。”邢羽菲笑得把脸埋进她肩膀。 “千色”那边亦是跟着乐成一团,即便是夏淞也弯了弯唇角。 “最后一个点子。”秦绝突然想道,“刚不是说记事本太俗了么,这样,你们分成两种。” “一种是手账,设计年历、周记、日程页,年历上要把每个成员的生日,出道日,首演日,演唱会的日期等等,总之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全都标注上,既实用也可以记录repo和心得,然后在封面或封尾处加上透明收纳袋,或者把外壳做成磁吸的,留出收纳的空间。 “接着,另一种,空白的本子,封面用钢印,把团名、售卖当天的日期印成凹凸浮雕,这个本子叫做赴约本,直白点说就是线下live打卡专用本,没有网络通贩,只能在演唱会场地购买。 “然后准备钢印手钳,定制演唱会的logo模板,记得加上当天日期,另外专门培训一批staff在特定地点给每个拿着赴约本的粉丝印上新的钢印——本来想说印章的,不过钢印更深刻一些,印章就作为备选方案吧。 “此外,要特别注意时效性和唯一性,比如出道演唱会的首日是12月6日,那当天售卖的赴约本封面和手动钢印上的就只能是这个日期。等到第二天,赴约本依然有,钢印依然可以打卡,但所有的日期都必须是第二天,哪怕前一天的本子没卖完,也不许拿出来。明白? “同时在打卡的时候,staff还要特别赠送一枚金属磁贴,尺寸不要很大,这样买了手账本的粉丝就能收纳起来作纪念,没买手账本或不想收纳的,可以拿回家当冰箱贴、黑板贴……反正什么都行。 “记住,务必场地限定,只有打卡,且本人凭身份证和电子票亲自来打卡,才给。” 孩子们理解了一会儿,随即肃然起敬。 “老师,你好会捞钱……”邢羽菲喃喃自语。 这谁能忍得住不买啊?!! 试想,买了一个赴约小本本,从出道的第一年开始打卡,等到五年后,十年后,拿出来再看,那得是多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甚至可以说,这就是老粉的一段青春! 更别提,他们是两个团,秦绝提议的所有周边,都可以“不是灰”一批,“千色”一批,“不是灰”和“千色”合起来一批…… 如果是双团推,还是那种有强迫症,必须全套all in的双团推,邢羽菲已经能想象得到他们看见周边列表幸福得两眼一黑的场面了。 “基操。”秦绝淡定,“想想你们一场演唱会的成本,我们的票价又比市场价便宜,在周边上多赚点没毛病吧?” 时晏把脑袋靠在杨继晗肩上呻吟一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好心疼粉丝……” “心疼就卖力演出。”秦绝道。 时晏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从杨继晗肩膀上滑了下去,被杨继晗和夏淞同时捞住。 “好了,周边的事就此打住,你们抽时间研究。”秦绝拍拍手,“走,让我看看你们这段时间状态如何。” 前一秒还站姿各异的“不是灰”和“千色”顿时立正,原本随意混乱的站位也立即以团为单位,变得泾渭分明。 “老师,我们先!”x2 “到地方再说。”秦绝抬手招呼孩子们跟上。 一行十人往宽敞的综合练习室走去,程铮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步伐略快,不久便赶上秦绝的背影,身位始终稳稳落她半步。 众人刚刚燃起的战意立时被冷水浇熄一半,激情与紧张并重。 这般复杂的心情下,连原本十分好奇的“秦大魔王与程教官同时出现会是什么画面”都无暇顾及,脑子里只想着待会儿在两位老师面前和对手/队友比拼的要紧事。 唯有祁霜看了看秦绝,又看了看程铮,低眉垂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个晚上秦绝在训练基地留得蛮久,一男一女两支视舞台为战场的精英军队被她操练到晚十点半。程铮全程站在门边旁观,像一台冰冷的全自动摄像记录仪,不插手,不出声,但每次秦绝问他谁哪里薄弱时总能回答得精简且一针见血,一时间综合练习室内充满闷哼和哀嚎。 “收队!”许久,秦绝双手负后,冷声喝道。 “是!” 九个咬牙坚持的声音相交叠,随后是九个疲惫的身影彼此搀扶。 “去吃点营养餐垫垫,歇一下,差不多了就进药浴里躺着。”秦绝道。 “是。” “好的……” 虚弱的回应声此起彼伏。 等祁霜他们缓慢走远,门口的程铮道:“走走?” “嗯。” 秦绝转过身,和他一起离开房间。 灰扑扑的大楼吐出两道颀长身影,夜色深沉,狼行成双。 楼内,餐厅里的暖黄色灯光依次拂过祁霜等人渗着薄汗的脸,智能机器人得到指令,首先为孩子们送上九杯特制饮用水,时晏有气无力地向它道了声谢。 “呃啊!” 梁毅轩仿佛刚从濒死线上回来似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哑的动静。 “好久没体验地狱模式了。”杨继晗累得发晕,“真特……真累啊。” 邢羽菲轻轻踢他一脚:“管住你的粗口,男子偶像组合的杨继晗先生。” 杨继晗虚弱点头。 “还好明天不上班。”于蓝把黏在脸上的头发拨开,笑容疲惫。 楼岚抬起胳膊,右手缓缓握起拳头又松开:“体力开始恢复了。” “二姐牛啤。”杨继晗说完又被邢羽菲踢了一脚。 “都先吃饭吧。”祁霜说着从智能机器人顶端的托盘里拿起营养剂。 “祁祁,桃子味的——”趴在桌面上的姜卿娥伸手撒娇。 “给。” 外形和可吸果冻差不多的水果味营养剂被迅速瓜分,等众人的气力有所回升,正式的营养餐也及时送到。 九个毛茸茸的脑袋闷头进食。 “呼,活过来了!”姜卿娥舔掉嘴角的酱汁。 “话说……老师呢?”时晏扭头看了看,有点不舍,“这就走了吗?” “应该是吧。”邢羽菲回忆,“《心影链接》还在拍摄中,要回剧组的。” “好忙哦。”时晏叹息。 “没事儿,再过俩月就能天天见了。”梁毅轩拍拍他,安慰道。 “嗯!”时晏眼睛再次亮起,对出道演唱会充满期待。 “教官也不在诶,刚刚他们是一起离开了么?”填饱肚子的姜卿娥双手托腮望着窗外。 提到这个话题,方才还很安静的餐桌一下子热闹起来。 “给钱。”夏淞朝杨继晗摊开手。 杨继晗苦哈哈地把手给他:“换一个,换一个,我给你洗内裤。” “两周。”夏淞道。 “一周!”杨继晗讨价还价。 “咦,怎么你俩也开始打赌了。”邢羽菲好奇,“赌的什么?” “赌大魔王和教官的关系。”杨继晗说,“我猜他们是同级别的好兄弟,就像咱们一样,夏淞非说是——” “上下级。”夏淞淡然接话。 “啊?是不是有点过了。”梁毅轩提出异议,“他们俩看着不像是那种等级很严的样子。” “对吧!我也觉得!”杨继晗据理力争。 夏淞不理,转头看于蓝。 “……”于蓝突然被cue,只好轻咳一声分享自己观察到的情报,“程教不和老师并排走,他似乎在有意识地保持着落后老师一点点的距离……而且,刚才的训练也能看出来,老师占主导,教官在旁边辅助。” “唔,是吗。”时晏迟疑着说,“可是,我觉得也不至于是上下级那种——” “又不是贬义词。”夏淞把他圈过来抱着,“老师和我们也属于上下级的一种。” 顿了顿,发出惊天之语,“我觉得秦一科技的话事人不是程教,是老师。” “嘶!” “噗咳!” 时晏和杨继晗几人倒吸一口凉气,正喝水的邢羽菲被呛得连连咳嗽。 “不要说这么危险的话题。”她莫名心虚。 但话是这么讲,邢羽菲能get到夏淞要表达的重点。毕竟如果只是像老师说的那样,她和程铮“是有一点关系”,他们怎么可能享受到这么高级别的培养配置,甚至还有专门的科技装备,完全不计成本地打造跨时代舞台。 “没关系,本来就是一家的。”祁霜还在缓缓扒饭,显然累得不轻,连插话都很含糊,“教官是老师男朋友,秦科的秦是秦大魔王的秦。” 她说完接着吃营养餐,隔了两秒才觉察到餐桌安静得有些异样。 一抬头,正对上梁毅轩和杨继晗目瞪口呆的脸。 祁霜:“……” 坏了。 训练太累说话没过脑子,她忘记大家都还不知道这件事了! 祁霜:“呃,等一下,其实……” “我,靠。”杨继晗缓缓吐出两个字。 邢羽菲顾不上踹他,满脸震惊地挽住自家队长:“祁祁,真的假的?!” “……” 被四面八方的求证眼神包围,祁霜硬着头皮,艰难地点了点下巴。 “∑(o_o;)这,这……”姜卿娥眼睛瞪得滴溜溜圆,她旁边的楼岚也一副眼珠子快要飞出去的状态。 邢羽菲缓慢松开抱住祁霜胳膊的手,呆愣愣地呢喃出声:“……这么刺激?” “等一下,所以他们,他们——” 被突如其来的八卦震懵的楼岚才回过味来,双手比划来比划去,语无伦次,“他们真是……同……” “我不行了,超出我认知了。”杨继晗傻在座位上,嘴皮子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飞快开合,“绝哥和程教竟然是那种关系,我正主竟然是……” 他旁边的梁毅轩下意识想喝口水压压惊,结果伸手拿了个空,自己竟也没发觉,左手攥起空拳往嘴边倒了倒。 时晏、于蓝和夏淞更是神情凝固,眼前不约而同地浮现出数月前的画面。 “你们这几个熊孩子正踩着青春期的尾巴,别到时候没跟隔壁‘不是灰’擦出火花,反倒内部消化了啊。” “你喜欢时晏吗?爱情那种?” “你喜欢时晏吗?能愣住,说明你想到了一些方面是吧?……既然不是超出友情的那种,那你在意于蓝的原因是什么?” 所以…… 难道…… 莫非…… 当时老师这么说,是因为他自己就——?!x3 好合理,太合理了,合理得不得了,完全符合逻辑。 时晏、于蓝和夏淞三人呆滞得如出一辙,放眼望去宛若一排整齐的猫猫狗狗头上转圈圈加载中.gif 完全是超出预想的状况…… 怎么会这样,脑子乱糟糟的…… 平时根本看不出来老师他居然…… 以往灵活的头脑皆在巨大的冲击下停止运转,三人不自觉地同时抬起脑袋,随即视线在半空与其他两人精准相撞。 时晏:! 于蓝:! 夏淞:! 他们霎时慌乱地移开眼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窘促、尴尬和狼狈,每个人的心跳也都嗵嗵作响,震得耳膜发痛。 餐桌对面的邢羽菲丝毫没有发觉男孩子们的异常,她同样在回顾,过往的画面走马灯似的在脑海不断闪回,最终电光石火般定格在某个瞬间。 邢羽菲吃惊后仰。 “难道……我很久之前对着老师犯花痴被你阻止,就是因为你当时已经知道老师和教官在一起了?!” “啊,呃。”祁霜回忆了一下,想起来确实有这事,“对啊,老师又不是单身,何况对象还是程教……程董,你不要命啦?” 邢羽菲呆滞。 “那,那我确实是有点不知死活了。”她伸手抱住自己。 然后还是没忍住瘪起嘴,眼里泪光闪闪,泫然欲泣: “我很早就知道没可能……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是这种没可能……原来老师他不喜欢女孩子,呜!!!” 祁霜:“啊?” 祁霜倒吸口气:“等等、不是——” 她这才意识到症结所在。 老师是女的!!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祁霜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然而餐桌旁的气氛已经足够诡异,邢羽菲抽泣,梁毅轩痴呆,杨继晗难以置信,姜卿娥楼岚火速展开联想,时晏于蓝夏淞三人不知为何坐立不安。 祁霜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这氛围,完全说不出口啊! 她抬手扶额,只能先抱住仿佛房子塌了的邢羽菲哄一哄。 好在邢羽菲到底也只是有点粉红泡泡的秦绝崇拜者,不是非老师不嫁的极端恋爱脑,没过多久就恢复正常,转头加入姜卿娥和楼岚的八卦大业。 祁霜哭笑不得,敲敲桌子提醒道:“好了,该回去泡药浴了。” 众人或是后知后觉或是恍恍惚惚地站起身,离开餐厅,路上讨论依旧热烈。 “呜哇,这么大的事,这谁能安安静静地躺棺材啊。”杨继晗语气十分感慨,“哎,姐,这瓜它保真……呸,什么瓜,这消息它确定吗?” 他眼巴巴地看向祁霜。 “肯定是真的。”满血复活的邢羽菲说得条条是道,“你们有没有注意,以前大魔王提起秦一科技和程教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很内个。” “这也行?”梁毅轩怀疑,“好吧,就算老师……那教官对老师的,的,感情?有什么证据吗?” “有。”于蓝突然出声,吓了大家一跳。 “还记得我之前分享过的‘逃生秘诀’么?”他慢吞吞道,“每周小测出结果,最后一名被程教官一对一训练的时候,只要想办法在他面前提起老师,他的注意力就会被转移……” “下手也不会那么狠。”楼岚补足后半句。 “然后同样的招数用到第三遍就会生不如死。”时晏嘴角一抽,呵呵干笑,“我们这点小花招教官心里清楚得很……” “所以才说明,他确实很在乎老师。”于蓝慢悠悠做总结,“会为了多听一些老师和我们的日常,纵容我们加练偷懒。” “好有道理。”祁霜哑然,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都没注意。 “你别说……还真是。”梁毅轩想了想,也无法反驳。 “呜,嗑到了!”邢羽菲双手捂嘴。 “他们俩谁在上面呢。”楼岚一时不慎把心里想的说出了口。 “千色”五人的咳嗽顿时响得此起彼伏。 “这里还有未成年。”夏淞双手捂住时晏的耳朵,淡淡瞥向楼岚。 杨继晗:? 杨继晗:“我也未成年, 你怎么不捂我的耳朵?” 夏淞:“因为我不能双手双脚同时离开地面。” 突如其来的打岔将八卦氛围打破,众人纷纷笑出声。 “咳,我不是那个意思。”楼岚给自己挽尊,“我是说,你看,老师和教官都那么厉害,平时在家里谁说了算?” “那当然是绝哥!”杨继晗这个迷弟装都不装。 “从刚刚的训练来看……我投老师一票。”于蓝思索着道。 “可是教官更高诶。”姜卿娥提出不同意见。 “身高不代表战斗力。”梁毅轩竟也加入讨论,“啧,好想知道老师和教官打起架来谁占上风。” 这是“千色”和“不是灰”的热门话题,他们在知道秦绝和程铮关系匪浅之前就经常聊这件事,非常好奇。 “受不了了,我竟然有和哥哥弟弟讨论cp左右的一天。”邢羽菲抱着姜卿娥笑个不停,“我不管,反正我站老师是1!” “cp左右是什么?”梁毅轩问。 “1是什么?”时晏问。 然后又被夏淞捂住了耳朵。 “咳咳咳,打住打住,都睡觉去!”大姐头祁霜像赶鸭子似的把大家赶回房间。 唉,到底要不要找个机会告诉他们真相呢…… 可是最近还有通告、演出、出道演唱会,太多事情堆在一起,忙都忙不完…… 算了算了,再说吧。 祁霜疲惫地吐出一口气,放空心神沉入深棕色的药液当中。 推荐本书 ------------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探班前夕 安稳地睡了后半夜,秦绝启程返回剧组。 第六集里“惊宸”和“茸茸”承担的基本都是发糖剧情,间或提及一些任务链的进展,告诉观众他们即将完成【寻心·寻神】任务,为第七集的“内战”做铺垫。 是以,秦绝这周在制片表上的场次排得很集中,可以说是做三休四。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可以悠闲放假,明天上午粉丝探班过后,她还要赶赴寇泽的办公楼商谈代言合作。 寇泽全名寇泽舒纺(Cozy Threads),是诞生自A洲的老字号服装品牌,它质量为上、价格适中,专注于提供日常生活服装,且近年来致力于国际化,对龙洲市场非常友好,《心影链接》剧方在立项阶段便搭上这趟合作车,成功拉到了它的服装赞助。 或许是签约秦绝的初心不改,想要示好;或许是考虑到廖京臣和“惊宸”一体两面,想玩一把“双男主”营销,总之,谢贞给罗凌和秦绝都谈到了寇泽的代言。 当晚秦绝下了戏,在车上打开直播,朝着无人机的镜头挥挥爪子。 “什么?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含着笑念弹幕,“对啊,昨天陪孩子出去玩来着,顺便跟你嫂子见了个面。” 【好耶开心就好!】 【今天下班好早哦哈哈哈哈哈才下午呢】 【嗯?猝不及防一口官糖塞我嘴里了】 【啊不是你俩已经有孩子了吗?!】 秦绝正在喝超动力送来的无包装试饮品,瞧见最后一条弹幕不由笑了,赶紧在呛到之前咽掉嘴里的运动饮料。 她没否认,只是道:“我说的是兔兔,哦,就是唐糯。” 我俩真正的亲生孩子还在秦科大当校长助理呢。秦绝心说。 “不过兔确实跟我闺女差不多,很可爱,每天在剧组要么投喂她要么监督她写作业。” 说着懒洋洋地笑了笑,“哎呀,这孩子什么时候能不偏科,愁死你嫂子了。” 【难绷,有没有一种可能哥你还在拍戏宣传中,不跟唐糯卖CP也就算了不要整天把你正牌嫂子挂嘴边啊,真的有点那个。。。】 【同时膈应到了女友粉和宸茸cp粉#汗】 【就是说爹系男友不是真的爹……】 【啊啊啊是不是《****》那个综艺!!我有刷到路透,贼可爱!!!】 【不用打码啦w《逃出生天》已经发小预告了,家里的资源汇总区就可以看】 【秦老师的事业蒸蒸日上!】 【呜,就是最近提起秦绝就是“惊宸”,我还以为大家会多聊聊莫森呢,果然还是因为题材太沉重了吗】 【←没有哇,今天我去重刷《白昼之雨》的时候还看到厅内有不少观众】 【有些秦绝过得好滋润怎么回事,我也想有软萌萌的唐糯rua,我也想下班之后见对象!!泪目了!!我对象呢!!】 【笑死了啊】 【哎该说不说的,看见营销号嘲《白昼之雨》票房低还是有点难受(话说秦老师拿的是片酬还是分成?(开始操心你的工资(bushi】 “拿的片酬。”秦绝从突然爆发的弹幕里get到了卿卿们想要掩盖不和谐声音的善意,笑着答道,“还好吧,《白昼之雨》不是商业爽片,现在的票房已经很好了。” “我的收入我卿不用操心,比起这个,网友们的影评对我来说才是不可量化的财富。” 她真情实意地感叹,“而且,前天我还在提问区看到有卿卿说,她的朋友经常不自觉地对她开一些冒犯的玩笑,她性子软,为了维持友谊一直不敢表达自己的意见,所以朋友也无从得知她很受伤,但看了《白昼之雨》之后,她害怕自己会像莫森一样在压抑中变态,变得反社会,于是试着把心声说出了口,现在和朋友的关系比之前更好。” “她很感谢我,我也很感谢她。” 秦绝微微出神,“每一个让人意识到‘我在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瞬间,那种个人价值的满足感远比挣到钱更愉快。” 说着开玩笑道:“这么想想,我当演员未尝不是一种给自己积德。” 【呜,好棒呀……】 【我就是因为《熔炉》入坑的,之后还去学了手语!】 【原来提问区还能这么用(重点错),懂了,以后想倾诉的时候就去骚扰绝哥(x)】 【很开心能看到有社会责任感的文娱作品】 【单纯能让人看得快乐的娱乐产物也很好!没错我就是在说世界需要秦飞燕和“惊宸”这样的帅哥!(狗头】 【秦老师说得对,冲奖的作品票房多少不重要,再说我们都影帝了】 【_(:з」∠)_话说,求求你多营业啊魔王大人,《白昼》好歹上了杂志,《心影》你怎么连个采访都莫得,每天扒着剧方官V找物料要找麻了(我是来捡垃圾的.jpg】 【我觉得物料什么的,咱们不是有直播可以看嘛,每次都有reaction已经远超别家了,小狼很宠粉~】 【其实是想花钱!!让我花钱!!!】 【啊?你怎么知道我买了三本《迷影人》两本《百年光影》和两本《RayE/妙影荟萃》(狗头叼玫瑰】 【谁问你了?谁问你了?!】 【屏蔽了,姐妹你什么都没做错,全怪我那令人作呕的嫉妒和卑微的自尊心,看到你晒杂志我直接破防了,我满头大汗,浑身发冷,我羡慕得要疯了,倒在床上蒙住被子就开始抱着枕头尖叫流泪,我边打字边哭,手都是抖的,我生活再苦再穷我都不会觉得难过,只有你们晒抢到了绝哥周边的时候,我心如刀割,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我啊字数不够了】 【草草草】 【笑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前面卿卿别太有才】 【字数不够是绝杀o(*≧▽≦)ツ┏━┓】 弹幕的风向一秒一变,秦绝失笑。 她想到正在洽谈的超动力代言和即将迎来的寇泽合作,安慰了一句“别急”,旋即轻咳一声: “正好说个事,我刷提问区和话题区的时候看到有不少消息灵通的卿卿在问……” 【啊啊啊啊探班!】 【是不是粉丝探班!是不是!】 “Bingo.”秦绝含笑点头。 她提这事已经算晚了,要是放在罗凌和李静鱼他们那边,粉丝探班这类活动都要提前一周甚至半个月就会公布,官方粉丝后援会之类的组织更是会早早收到风声,尽早筹备。 【之前刷小道消息还在想为什么别家都有就我们家还没信儿,该不会是被排挤了吧QAQ哥哥你总算说了,吓死我了】 “不至于不至于。”秦绝汗颜,“不要被害妄想症,这口锅是我的,跟剧方没关系。” 【工作室还是缺人啊!招点专业对口的营销团队吧哥哥,全都靠你操心这怎么行啊】 “不是这个问题。”秦绝耐心解释道,“我之所以压到现在才提,就是不想看到你们大老远地过来见我。” “听着,我知道自己现在拿了奖,人气也高了,好像也火了,但是越这样越会跟你们有距离感,有时候看到部分卿卿把我吹得跟什么似的,还有说我是她的信仰是她的神之类的,太超过了。” 她叹口气,“我很久之前就在说,想跟大家当家里人,不是艺人和粉丝的关系,我希望你们来见我,不要抱着那种特别狂热的……朝拜精神——嗯希望上面那句话没有冒犯到你们——最好就是你们离得近,顺路,或者最多最多因为是同城,所以能抱着和朋友见面的想法来探我的班,见见面说说话,给彼此一点继续努力生活工作的支撑和动力。” “之前的接送机也是这样,现在的粉丝探班,我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我说清楚了么?” 秦绝认真地注视着镜头。 【呃】 【支持!喜欢这份安定感……朗狼一直都没有变过,真好】 【不太爽耶,我明明可以为你跨越大半个龙洲来跟你见面,结果距离和钱都不是问题,反倒在你这里被拒了。。。】 【所以时间是?紧急翻看日程表中】 【也不是在挑刺啦,主要是秦老师你出没(x)的地方肯定都在沪城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那其他城市的卿卿要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哦】 【回复前面的,貌似就是明天,我看其他演员官方后援会放出的消息都是明天,还是上午】 【啊?明天???】 【行吧,非京城人士不说什么了,赫赫,嫉妒首都居民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住在偏远地区的卿卿真的不配嘛_(:з」∠)_】 【明天确实是有点着急了,虽然我觉得肯定不至于没人去,但临时准备见面的衣服纠结化什么妆真心很费时啊……】 【咦大家的反应为什么这么激烈,小狼说的就是很家常的见个面嘛,我觉得不需要太精心打扮也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是见爱豆谁不想漂漂亮亮的呢,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啊这……】 【说实话追线下机会太少了,《白昼之雨》的地方宣传通告燕君大人也没有去,我好不容易等到了名额,只看到何畅和王茗(对手指)】 【实在不行开个全国握手会吧哥(x)】 【是啊,而且也不能寄礼物,这追星追得我一点实感都没有……】 【粉丝探班倒是没啥反正我穷去不了,我比较介意的是家里的消息一向都是最快最准的,现在却要从V博和喵影音听说《心影链接》剧组要开粉丝探班,然后等了好久才等到绝哥提这事,信息滞后就有点不舒服】 【附议,我心说要是事情太忙忘了那也能理解,结果没想到是故意压到现在才说,感觉很不爽,实在不行你骗骗粉丝呢,用得着把实话往外扔吗】 【可我粉秦绝的理由就是他对家里人真诚以待啊……这不是在坦诚沟通么,大家都好好分享自己的看法不就好了……】 【非抱怨,客观建议,秦老师现在和以前今非昔比,完全是两个概念,就算你一直坚持自己不是明星只是演员,你到底还是娱乐圈的明星,有些东西真的不能再这么散漫,粉丝营业这方面得抓起来,所以我支持刚才那个卿卿说的,你招个营销团队吧,哪怕雇一个也好】 【怎么节奏突然成这样了,我就是因为秦绝和普遍意义的“明星”不一样才喜欢他的,目前国内娱乐圈能找到自己亲手搭建粉丝社区、线下活动包车接送粉丝的艺人么?我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像其他明星看齐,被同化不见得就是好事啊。】 【可是大环境就是那样,你不融入只会吃亏好吧?】 【无所谓,接受不了就好聚好散咯,艺人那么多你也不差一个秦绝(抱歉攻击性有点强了)绝哥一直这样,可能我佛,我是没觉得什么,像《白昼》和《心影》我会贡献电影票和网站会员,《迷影人》抢到了,《百年光影》没抢到,那就随缘,他是演员我就当他的影迷,偶尔追星上头我就去看太太们的二创,看别人影评里怎么夸他演得好,看他的直播录播。】 【接上,我不做数据不刷销量不被要求着强制打钱,但凡花了钱我一定能享受到优质的文娱服务,这明明是健康的演员和影迷的关系,他好我也好,谁都没压力,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说得那么恐怖,好像绝哥下一秒在娱乐圈就混不下去了似的?至于吗?】 【怎么的,事业粉就是在这个家里没活路呗?只有你们佛粉过得开心,行,那我完全懂了,感情是我里外不是人,服气】 【追那么多星头一次遇见自己把粉丝往外赶的,秦绝你最好再拿几个影帝回来哈不然哪天你也流量了要靠粉丝活着了你求我我也不会花钱的,赫赫】 【黑听的我看见弹幕吓一跳(呆滞)不是,就一次粉丝探班而已啊,大家有意见可以提,又不是什么大事……要真是明天探班今天才说,那我也要敲敲狼头提醒他下次别这样,总要和大家商量商量才好。可是没必要说话这么冲吧……】 “申请程序开了,时间地点条件都在上面,五分钟后开放报名渠道。” 大片大片的弹幕在无人机的小显示屏里疯狂刷新,秦绝没去争辩,快刀斩乱麻。 她这话一出,吵架的弹幕迅速少了大半,卿卿们即便各持意见,也都冲去点开申请程序,查看文字说明,判断自己是否能去,准备好信息等着填表。 “首先我说话一直不好听,也不会哄人。”秦绝在这段时间里开口,“我就是觉得……我演戏,你们看作品,然后我努力演,你们票钱也不会白花,完事。” “我不是很能理解大家一定要在现实生活中跟我见面,就非见不可的那种。” 她表情里有些疲惫和无奈,“说地方偏远见不着的……谁知道我以后会在哪拍戏?我自己都说不好。只要我拍得戏取景地广,只要我拍得多,拍得久,说不定龙州各地乃至世界各地我都能走遍。你们现在就开始贷款生气,别这样。” “刚刚我看到有人说时间紧,确实,这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有下次,应该会提前三天或者提前一周公布——但说实话,我知道一定会有人得到消息以后立刻订机票酒店,千里迢迢,就为了短暂地见我一面。我真觉得不是很有必要,太花钱了,你也累,我也心疼,还不如顺其自然。 “而且退一步说……假如你机酒定了,却因为探班要限制人数,没有通过申请,那你退票也要不少手续费,自己也会很失望,影响心情和状态。 “再往大了说,如果每一个这样的卿卿我都要照顾到,那我的粉丝探班列表得要扩展到多少人才行?到时大家乌央乌央的一大片,比剧组的人都要多了,场面又要谁来控制呢,会不会打扰到其他人呢。” 秦绝摇摇头,撑起笑容:“唉,我晓得肯定又要有人说我管得多,觉得你们花钱你们累是你们心甘情愿,让我别管——多伤人啊,你能操心我,但我不能操心你,我只能接受?这下我也跟你一样里外不是人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平和,轻轻的,叹息似的。 【唉,抱住秦小狼】 【感觉最近事业上升太快,前有影帝获奖后有《心影链接》大爆,大家都太着急了……】 【真服了,刚开直播的那一会儿我秦哥看着那么开心,弹幕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煞风景,非得每次把你自己的正主搞得这么心累吗?你图啥?】 【+1,是真没被虐过粉吧,放到别的艺人身上,哪家公司或者个人工作室还会好声好气地跟你解释啊,还不都是甩一个结果给你,你爱参加不参加……】 【是啊,刚刚就想说(但是看大家辩论那么凶没敢说),其他明星的粉丝探班要求都很严格,什么V博社区签到多少级、给正主花过多少钱,或者干脆内部交易,走关系花钱找粉头买资格等等,我刚看了一眼秦老板的要求,他只是希望大家离得近,别在路费上花冤枉钱,这难道还不够贴心吗(小声)】 【有点难受,理解大家上心秦老师的事业,可是假如因为这个,反倒让卿卿们和秦老师成了对立面,这不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么?】 “的确。”秦绝念出弹幕,“都是家里人,却要诞生出不可调和的矛盾。我不希望大家跟我站在对立面,我也不希望卿卿们和卿卿们彼此对立。可能,也是我太理想化了。” 【龙洲式家庭关系既视感,相互为你好,相互不理解,呃,这很难评,不知道说啥好,我佛,我中立】 一条弹幕浮现,秦绝无奈地笑了笑。 “还有一件小事,和前面的卿卿探班不一样,我随口说,你们随便听听就好。” 她换了个坐姿,口吻当真比方才略带疲累的语气随意许多,只是说的内容让许多本还在气恼粉丝探班的卿卿都怔了怔。 “希望下次我离开剧组在外面录综艺的时候,有些自诩为粉丝的人不要追车了。”秦绝轻描淡写道。 【?!】 【卧槽卧槽昨天的事吗?】 “是啊,没出什么事,只是为了甩开追踪,中间不得不绕了段路。” 秦绝讲起这个是真没心理负担,那些热衷于窥探她私生活的人在她心里并不是她家卿卿,没有任何影响她心情的资格。 这是昨晚发生的事,当时扈长铗应对自如,卡着死角替换了保姆车的车牌,追车的人顿时失去目标,悻悻而去。 “本来以为是狗仔,后来仔细看了看,狗仔应该不会那么不专业。” 秦绝甚至有心开玩笑,“打的出租车,坐副驾驶,一直伸手跟司机指着说跟住前面那辆车……所以我猜,这应该是自以为自己是粉丝的人,不知从什么渠道得知我在外录制综艺,因此等到结束时就跟上来了。” 【呃啊】 【好恐怖】 【别啊啊啊当初凌凌就是被私生追车差点出车祸,绝哥保护好自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崩溃大哭】 【听得我浑身激灵,秦老师注意安全!】 【烦死,私生能不能快点滚粗】 【对不起我弱智我没原则,刚还觉得朗狼在粉丝探班上处理得不太行,现在就觉得挺好的,大家走正规门路,和和气气安安全全地见个面,这次见不到就等下次机会,反正总比追私强#双手合十】 【确实……】 【哥哥是因为私生的事所以才压着探班的事么?好吧,这样的话也能理解,万一提前很久说,被私生想办法混进来就不好了……虽然不希望你防着我们正常的卿卿,但如果是为了安全防私生,那警惕点也挺好的,我们委屈就委屈了,不碍事】 【呃啊,前面姐妹虽然说得有道理但为什么听起来还是怪怪的。。。】 【秦老师没有在防我们哇……他不是在为我们着想吗otz只是有些卿卿觉得他太老父亲管得太宽不太乐意罢了,不要制造对立不要制造对立不要制造对立,更不要自己给自己虐粉啊!(重要的话说三遍,虽然我知道那位卿卿应该不是故意的)】 【我天哪这场直播的弹幕走向看得我害怕(。)换个话题好不好,大家都别不开心了,秦老板也不要被影响到心情,保护好自己!然后聊点其他的吧!】 “好,没关系,我情绪还挺好的。”秦绝笑道,“我看看……这样吧,我去刷刷提问区,挑一点大家勾选了‘可公开回应’的问题来聊聊天。” 【好好好好好】 【对不起我还是稍微提一点点探班相关的问题!!(跪倒)小狼我本来在做你的角色惊喜盒子,结果拖延症了还没做完就赶上探班了,现在就是很后悔!!!】 “没事,你们能来就已经很好了。”秦绝噙笑回答,“要不你回头做完以后拍个视频发到二创衍生区,在底下艾特我一下?” 【呜呜呜好哦!!】 【我也想问,假如我通过了探班申请,到时候可以给姐妹们带ID吗!(举手)】 “带ID是什么意思?……哦,了解了。”秦绝看着弹幕的科普,“好啊,探班最后会有大合影的,也有vlog,和之前的接送机一样。你们要是想帮谁带ID,到时候点开她家里主页,举着手机展示给镜头就好。” 这么说是因为,假如届时有人直接在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ID,秦绝会怀疑有狂热卿卿私底下给了钱求带ID合影,这就没必要了。 只可惜世上的事从来都是你有张良记我有过桥梯,若是真有人秘密交易,秦绝也不方便追查到底,只能说尽可能地遏制一下。 【好耶!】 【呜哇那我还要多带一个平板去!】 【可以可以,限定为家里主页的话至少能保证都是家里人】 【呜,看完要求了,真的不能自己拍照拍视频嘛……】 “不要,你跟你哥吃团圆饭的时候会举起手机对他狂拍吗?”秦绝不留情地回绝,“我觉得不太礼貌,而且也会让我感觉好好的见面变成了一场艺人对粉丝的营业,说实话,心里是有点介意的。” 【啊哈哈哈哈哈,是我熟悉的有分寸感但出发点又非常亲近的秦小狼发言】 【呜哇,报名截止时间和公布名单的时间都好近哦,那今天下午没看直播的卿卿岂不是输麻了(x)】 “我的错。”秦绝点头,“抱歉,下次改进。” 上周《白昼之雨》刚上映,影评、采访和各方节奏接踵而至,家里也不太平,她得承认她在倦意下有些逃避,因此心思只放在《心影链接》第五集拍摄、兔兔以及偶像团等事上,等到心情不错时才在探班前一天跟卿卿们提起这项活动。 一边读着提问区的问题,一边和弹幕聊天,秦绝回到自己居住的民宿,下车到上楼期间直播间自动黑屏,只有将耳机声音调到最大才能听见一点细微的脚步声。 “回来了。” 画面重新变亮,秦绝坐在书房跟大家挥挥手,“再聊会儿,今天事情少。” 【好诶~】 【一会儿要不要看点二创!我发现你偷偷给太太们点赞了!(指)】 “哪有偷偷,明明是正大光明地点赞。”秦绝笑哼一声。 【哎呀猫猫嘴出现了,好喜欢这个有点臭屁的小表情……】 【异议,明明是萨摩耶得意地动动耳朵甩甩尾巴.gif】 【我不管,“惊宸”ver的秦小狼就是猫科!(快看这里有暴娇猫猫啊.jpg】 【哈哈哈哈哈哈又暴躁又傲娇是罢!】 “唔?” 视线看手机余光瞥弹幕的秦绝蓦地来了精神,面露惊喜。 她笑呵呵地举起手机,按动键盘,回复屏幕上提问区的问题。 说是问题,其实更像聊天——在“秦绝的家”APP的简洁模式里,只要对着客服悬浮球说“提问区”,页面便会自动跳转到类似飞讯界面的聊天框中,对话那端自然是秦绝,这样有什么想对她说的,直接在输入框里发消息即可,她若是有回复,也会显示在聊天界面中。 此时此刻,给秦绝看笑了的是刘大妈发来的信息。 早在《非雁》拍摄时,这位家里开农家乐的热心大妈就下载了“秦绝的家”,她玩不转那些繁杂的功能,只是偶尔点看官方资源区,看一看秦绝的视频,了解一下她的近况,然后在提问区里跟这个好相处的“小伙子”闲聊几句。 秦绝只要不忙都会回复,听刘大妈聊她养的鸡鸭,聊她家的儿子刘栋,聊她的弟媳妇陈淑兰,那位英勇的山神的母亲。 【噫,你怎么突然笑这么开心】 【快说是不是狼嫂#滑稽】 【干什么,当众秀恩爱是吧!(意思是多来点,爱看)】 “你们想哪去了。”秦绝失笑。 正说着,手机嗡嗡震动,刘大妈发来消息:【狼哎,看你开了个什么探班,大妈现在就在京城,去看看你好伐啦?】 她发的是语音,秦绝先转文字看了一遍,看完就乐了,按动手机屏幕将这句话播放了出来。 “好啊刘大妈,你离得远不,我派车去接您。” 秦绝回了条语音消息,字里行间尽是笑意,“最近我家里人又去你们那边玩啦?添麻烦没有啊?” 【诶这位是?】 【咩?是刘姨吗?刘姨看我!!(在弹幕里疯狂挥手)】 【哈哈哈哈哈给新入坑的卿卿科普一下:小狼《娱乐实习生》第五轮拍《非雁》的时候,整个剧组集体下乡拍外景,刘大妈他们是当地开农家乐的一户人家,当时小狼就住在她家里,所以后来有很多卿卿也去旅游打卡(大妈炖的鸡汤可好喝了信我!!!)】 【笑死了,卿卿们的打卡地:《娱乐实习生》的拍摄大楼√南嘉游戏厅√刘大妈农家乐√ISCA林恩剧场√都在沪城附近,大家要是来沪城的话可以去玩!!】 【还可以去龙雅剧院做志愿者www孩子们超级可爱,院长爷爷也可好可好了】 【呜呜我熟悉的弹幕氛围回来了,之前吓死我了(怂成一团.jpg】 “没有没有,都可爱得嘞!”刘大妈的语音再次响起。 秦绝笑盈盈的,眼睛眯成两道弧。 她干脆打开电脑操作了两下,让直播间显示出她的脸和“正在视频通话中”的遮挡图,给刘大妈打了个视频电话。 “喂?喂?”刘大妈那边信号不错,乐呵呵地对着手机镜头挥手。 “这呢!”秦绝招手。 “狼你在家里呀?” “嗯,最近在京城拍戏,就在边上租了个地方。”秦绝笑着应道,“您怎么来这啦?走亲戚?” “可不是嘛,哎呦,我还想着带两只老母鸡呢,结果人家高铁那边说家禽不能带活的,喏,这不处理完了拿真空保鲜袋给封上了。”刘大妈提溜着袋子给秦绝看,“你想吃我给你留两袋,明天带过去!” “想吃!”秦绝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下脑袋,“口水已经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 【什么贪嘴狼,给我啾咪一口】 【姨姨好好哦QwQ我也好想恰!】 “哎,您等一下,我当着大家的面走个后门。”秦绝装都不装,在卿卿们【哈哈哈哈哈哈?】【你小子!!】的控诉里将刘大妈加进探班名单。 【别笑死我】 【就那么馋鸡肉吗你!】 “对了,明儿个我得十点才能出来,不过您那地方远,估计开车得跑两小时……麻烦您早起了。”秦绝看了眼家里APP自带的定位信息,抱歉道。 “这有啥子,你大妈我每天五点钟就起来了!”刘大妈豪迈挥手,“不跟你聊了,我先做饭去,明天给你跟丫头们带吃的!” “好嘞!”秦绝笑着点头。 【呜呜呜羡慕探班卿卿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画面逐渐神奇哈哈哈哈哈不会到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吃饭吧】 【我哥还是笑起来好看,虽然累有累的风味,但还是希望你开心】 秦绝轻笑应声:“谢谢,我现在挺开心的。” 她开着直播,直到探班名单经过森染的筛选,一一确定,随后又和卿卿们聊了聊有哪些简单又好玩的互动,这才挥挥手同大家告别。 8700+,8.3~8.5的更新,前两天感冒没写完干脆一起发。 另,这种长度的长章会看得很累吗? 再另,章说可报名探班客串,默认性别女,告知完整ID、昵称和年龄设定即可。(已结束,感谢大家的参与(鞠躬) ------------ 第一千一百六十九章 这个探班画风不对劲 10月20日,《心影链接》剧组。 导演孔钧举着喇叭喊了声“卡”,廖恩泽顿时从戏里脱离,笑眯眯地找和他演对手戏的罗凌闲聊。 罗凌笑着,应了几句。 前四集还没合组的时候还好,自从第五集合组,被秦绝带着钻研表演之后,他愈发能感受到和廖恩泽对戏的压力。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仿佛曾经的罗凌只在普通小学数学考试里徘徊,他对自己七八十分的成绩洋洋得意,只隐隐觉得廖恩泽和饰演廖鸿靖的老戏骨侯春源水平比他强,分数比他高,却甚至意识不到人家做的其实是奥数题,压根跟他不是一个领域。 现在,被秦绝带着入过戏、狠狠体验了一把奥数竞赛的罗凌,回头再看廖恩泽,心情只剩下尴尬。 廖恩泽倒是态度依旧,每每都会友好而热情地贴上来,趁着还在同一个剧组,抓住一切机会和罗凌发展“圈内好友”情,以前聊吃喝旅游、工作轶事,现在时不时聊角色、剧情和拍戏。 可他的表现正说明了……罗凌先前的稀烂演技都被他看在眼里,只是他不在乎,和孔钧他们一样当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如今罗凌实力渐起,廖恩泽发现可以拿表演打开话题,便也顺势开聊。 平心而论,廖恩泽没做错什么,他在人际社交上做得很好,也很懂察言观色,唯一觉得被无形打脸了的只有罗凌,他维护着自己那点高贵自尊心,既要又要,兀自羞耻难堪。 “一起吃午饭吗凌凌?”廖恩泽亲昵笑问。 罗凌眨眨眼,娴熟用工作搪塞:“糟了,今天不方便呢,有粉丝探班来着。” “哦对!”廖恩泽一拍脑门,“那不打扰你啦,要是缺饭搭子可以飞讯我哦。” “好呀。”罗凌笑吟吟的。 他摆脱掉廖恩泽,再次感到些许讽刺——同样是被扒上来卖腐,他不堪其扰,但被他贴着的秦绝却并没有像这样敷衍回避。 然后又忍不住想,那可是秦老师,秦老师当然不一样,那么多人里只有他直言不讳,一旦涉及到演戏,他从不惯着自己这只菜狗,有什么说什么。 眼前蓦地闪过秦绝直播间里的画面。 “我秦绝有爱人了,玩笑自重。” 哪怕心知秦绝不是在含沙射影,可每次回想起他说的这句话,和说话时的表情、嗤笑声,罗凌便觉脸颊发烫,像被扒光了公开展览似的,根本抬不起头。 那到底……是不是也在对他罗凌发出警告? 罗凌想着想着,又回忆起秦绝在“秦绝的家”给《心影链接》第三四集做时的光景。当时他抱着隔空和老师一同复盘、吸取观众反馈的心情,看得逐渐入神,遂没能忍住,在直播间发了一条点评自己第三集表现的弹幕。 【这一段罗凌像商场的人形立牌,微笑焊在脸上动都不动,太僵硬了】 罗凌刚按下发送就心生悔意,果然,秦绝的粉丝们纷纷提醒不要带其他演员大名、不要引战,他懊恼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连忙回了句【对不起】,此后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以为可以蒙混过关,结果在直播结束后,来自秦绝的提醒信息再次将他轻易击沉。 秦老师什么都知道。 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比他强,比他真诚,比他坦荡。 罗凌意识到他渐渐变得比之前敏感得多。 不,其实他刚出道时就是这样的——敏感,心细,谨小慎微,一点小事就想多,被外界真实的恶意伤害,也被自己深夜里的负面发散伤害,由此精神过敏,辗转难眠。 然后谢贞给他找心理医生,告诉他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精神内耗,他于是被迫接受,也因为接下来的种种遭遇而不断习惯、麻木,到最后他以为“罗凌”已经在大风大浪后无坚不摧, 直到秦绝轻而易举地把这层美其名曰“钝感”实为“自我麻痹”的壳子敲得粉碎。 “凌凌,凌凌?” 罗凌赶忙回神,笑容连带着温和的“嗯?”一同出现。 助理陈亮面露担心:“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经常走神……” “说明我对《心影》这部作品很上心。”罗凌用一句调侃轻松应对。 陈亮好笑且宠溺地点点头:“是,确实辛苦了。” 接着道:“还要准备粉丝探班呢,来补补妆吧。” 辛苦,但要马不停蹄地继续下一场营业。 罗凌脸上只有挑不出错的微笑。 他回到化妆室打理造型,补好妆面,他很清楚马上会看到什么:一群青春靓丽的小姑娘举着灯牌手幅,提着大包小裹,在无遮无挡的空地上晒着太阳排着队。 然后很久之后他出现,她们尖叫,他坐在书桌后,有助理打着遮阳伞,他的冰激凌们依次走上前,一次只能一人,不能有任何身体接触,不能送食物、饮料,不能离他太近,只能说几句话,得到一个签名,拍到几十秒的片段和温柔的笑脸。 说真的——罗凌不太记得她们的脸,他是想记住的,可抬头看见的永远都是大大的手机壳。 所以他遗憾而努力地对着后置摄像头露出笑容,提供服务,贡献物理和精神上的双重价值。 往日如此,今天亦然。 去特定探班位置的路上,罗凌听见一阵快活的笑声。 他不由自主地说了声“停车”,隔着保姆车的黑膜远远望去。 那也是一群姑娘们,或者说,女孩和女人们。 她们衣着各异,有人打扮光鲜,有人穿着校服,有人一身正装,有人服装居家闲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随意下楼扔个垃圾。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且令人无比惊讶的是,她们中不仅有罗凌经常见到的未成年学生和年轻大学生,还有手提文件包的白领,抱着婴儿的母亲,甚至还有一名明显上了年纪的阿姨,仿若进城探亲一般,背了个大包,手上拎着两大塑料袋的鸡蛋和不知具体是什么的吃食,脚边还放着一箱纯牛奶和一个保温箱。 罗凌做梦似的,怔怔看着她们。 哦,是他们——刚刚没注意,原来里面也有男人,他还以为那是工作人员。 可这样一群比起探班场地更适合站在地铁公交里的男女老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鲜活,那么鲜明,是一个个极易辨认的个体,是活生生的人。 紧接着人群在笑闹之间裂开一道缝隙,熟悉的秦绝的身影映入罗凌眼帘。 她被簇拥着,笑着,和所有人一起站在阳光底下。 罗凌心脏发颤。 他几乎立即低下头,用力呼吸了两口,才拼尽全身力气维持住“罗凌”该有的表情,抬起脸叫助理继续开车。 汽车驶远,身后笑语依旧。 …… “不行,现在就背,不然把你羊角没收。” 秦绝说着伸手戳了戳这只ID叫做“山坡羊”的校服卿卿的头饰,她今天戴了对山羊角,和剧里“惊宸”狰狞怒张的道具羊角不一样,是用绵软填充物和钢丝定的型,看起来凶萌凶萌的。 “呜,怎么这样!我正主竟在探班的时候监督我学习!”“山坡羊”大悲。 “没事任务量不大的,山羊你就当被小狼免费补课,这么一想是不是赚到?”其他卿卿笑着安慰她。 “山坡羊”苦着脸:“秦老板,那你再重复一遍——” “Devotedfan,忠实粉丝;admiresb.fordoingsth.,因某人做某事而钦佩;doagreatjobinsth.,在某事上表现出色;relentlesspursuitofexcellence,对卓越的不懈追求,又称精益求精;performance,表演;inspiring,令人鼓舞的。” 秦绝放缓语速,边说边在笔记本上将单词和词组都写下来。 “Rolemodel,榜样;aspiretodosth.,渴望、追求做某事;b.,像某人一样如何如何;,优异的,出类拔萃的;thankyoufordoingsth.,为某人做了某事表示感谢;positiveinfluence,积极影响;learningjourney,学习道路,学习之旅。” 秦绝把这页纸撕下来递给“山坡羊”: “一共十三个知识点,不多。你手机解锁一下给我。” 然后打开内置的录音功能,按下录制按钮: “Hello,Iamadevotedfanwhodeeplyadmiresyoufordoingsuchagreatjobinyourcareer.” (您好,我是您的忠实粉丝,对您在职业生涯中的出色表现深感钦佩。) “Yourrelentlesspursuitofexcellenceineveryperformancehasbeentrulyinspiring.” (您在每一次表演中精益求精[的精神]令人备受鼓舞。) “Youarearolemodeltome,” (您是我的榜样,我渴望成为像您一样出色的人。) “Thankyouforbeingsuchapositiveinfluenceinmylearningjourney.” (感谢您在我的学习道路上给予我的积极影响。) “好了,就四句,去背,一会儿我检查。” 秦绝把“山坡羊”的手机递回去。 “呜呜呜呜呜……好……” “山坡羊”垂着她蔫了吧唧的山羊角角背知识点去了,其状凄惨,看得其他卿卿们纷纷露出不厚道的笑容。 这并非秦绝教学欲突然爆发,起因是“山坡羊”仅有15岁,由于探班活动车接车送,家长又不介意她追星,所以这孩子还真通过了森染的筛选,一早便坐着智能汽车来到《心影链接》剧组。 到底是学生,“山坡羊”紧张又激动,前一晚十分正经地打了稿子,见到秦绝以后一板一眼地给她背了一遍,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秦绝一听,顿时荣幸且欣慰,当场将她的小演讲翻译成外文,然后以“总要证明一下你追星真的没白追”和“都来探班了空手而归多不好,多少带点有用的回去”为由,给这孩子塞了十三个外语知识点和一篇例文。 “受不了了,怎么有人给粉丝布置作业啊——”另一位ID叫做“不太甜的果酱”的卿卿笑得很崩溃,连连摇头。 “这明明是当堂测验。”秦绝淡定纠正,“没完成才会变成课后作业。” “我愿称之为新型探班‘劝退’。”“躲在地里的橘子”笑着揶揄,“啊~幸好我大学毕业了。” “躲躲人如其名,成功躲过一劫。”“不太甜的果酱”好不容易止住的笑容又爬回脸上,靠着旁边的卿卿才没有笑倒。 “有颗果子笑点好低,我不说是哪颗。”秦绝懒散道。 众人又笑。 “早知道我就多写一点题,给山羊出口恶气。”第三只卿卿笑嘻嘻道。 “提问区还不够你写的,一定要真人答卷?”秦绝边笑边递回纸笔,“给,选完了。” “好耶!”她欢天喜地地接过。 这位家里ID叫“秦时明月汉时卿”的秦绝老粉昵称就叫卿卿,惹得大家刚集合时还闹出了一点喊卿卿大家都抬头的乌龙笑话,她比较别出心裁,在来的路上临时写了几张小纸条,上面都是选择题,还手动画了小方框,秦绝只管在选项上打钩即可,非常贴心。 “咦,小狼的进组必备好物竟然是玩偶?震撼!” 凑到“卿卿”身边看秦绝选了哪些的“苏氏浅浅”惊讶出声。 是她在车上给“卿卿”提的建议,让她在三个固定选项后面多加一个“自定义”,没想到秦绝真的选了,还认真地在横线上写了答案。 “想不到有些秦小狼猛男外表下是一颗少女心!” “不要刻板印象,炫老师。”秦绝笑着接话,“玩偶这东西哪分性别,你说是吧清城。” 被她cue到的“清城”是男卿卿,闻言腼腆地笑了笑,显然还不太习惯周围有这么女孩子在的氛围。 “所以是什么玩偶?啊,说出来算广告么,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想搞个同款!” “狂炫小狼”好奇问道。 “没有同款,是我妹妹给我手工缝的一个小狐狸玩偶。” 秦绝含笑解释,“软乎乎的,我有时太累了就抱着它睡觉。” “呜哇……感觉好可爱……” “回头我也缝一只小狼的。”始终安静站在旁边的“筱静绵”笑盈盈地出声,语气带着成熟大人特有的醇柔,“要是卖相还不错,到时候给大家寄点无料。” “呜,绵绵姐,我的超人——” “我贪心,要一只可爱耶耶可以吗?我们甜党永不认输!” “话说狼妹妹是小狐狸吗,原来你们一家子都是犬科?” “对啊。”秦绝无比熟练地自己动物塑自己。 “呼,我我我,报告秦老师,我准备好了!”抱着公文包的那位正装卿卿插话,右手在胸前攥了又攥。 “加油加油!” 卿卿们立刻打气,默契退开一两步,腾出空间。 “来小狼,你坐这儿。” 片场附近能找到的阴凉地不多,秦绝原本带了卖凉饮用的户外便携棚子,不过卿卿们担心太高调传出去会有影响,集体劝说,秦绝遂将为数不多的椅子分给了刘大妈和抱着孩子来的年轻宝妈,让她们在阴影处坐着休息,自己陪其他卿卿一起晒太阳。 此时此刻,便是那位宝妈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柔声招呼。 “没事,你们歇着。”秦绝忙道。 “哎,没关系,这都坐了好一会儿了。”刘大妈也站起身,“面试就要有面试的样子,来来来。” 秦绝和那位正装卿拗不过她们,只好在摆放得正正经经的靠背椅上坐下。 “这个。” 正装卿从公文包里翻出一沓资料,里面有她自己的简历和作品集,还有一些职场面试常见的问题。 今天来探班的卿卿们各有各的特殊,这位也不例外,她和“躲在地里的橘子”同岁,最近一边开心地追星一边焦虑地找工作,昨晚名单敲定后,她在弹幕里问能不能找秦绝帮忙模拟一场面试,让她提前演练两遍,心里有个底,秦绝欣然应允。 “等一下。” 落座的瞬间,秦绝神情气质为之一变,她伸出手向外示意了下,声音和口吻疏离客气,“先敲门,这位小姐。” “啊,哦哦哦!” 正装卿一愣,连忙慌乱地离开椅子,战战兢兢地退到三步开外。 周遭的围观卿卿肃然起敬。 以为是帮忙走一遍面试流程,没想到正主来真的! 我探班的时候可没想过能在现场看秦绝飙演技! “放松,别紧张,你可以的!”有人小声给正装卿鼓劲。 正装卿颤颤巍巍地点点头,反复深呼吸,在一众卿卿的鼓励目光下沉淀表情,一脸宛如要上战场的正色,踩着高跟鞋走上前,虚空敲了敲门。 “进。” 秦绝再秀无实物表演,明明面前没有桌子,她却用一只手掌撑着,演出了仿佛在桌面翻看文件的效果。 “你好,李静苒小姐,请坐。” 秦绝动作不轻不重地合上文件,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伸手示意。 “好的,您好。” 痛失真名的正装卿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坐下,她本想和眼前这位“HR”友好地握一握手,然而对方根本没这个意思,现实发展与预想不同,压力顿时又升起一些。 “来这不麻烦吧?我看今天的路况还行。”秦绝语气亲切。 “啊,嗯,不麻烦,我……打车来的。”李静苒局促地笑了笑。 秦绝和蔼但没有感情地笑了一下: “不用紧张,我们当成是普通聊天就可以了。” “……”李静苒干笑点头。 场面在短短几句话里迅速变得压抑且严峻,给几位还在念书的卿卿看得大气不敢出,唯有已然步入社会的成熟社畜卿神情如常,还有心感慨秦绝果然演技精湛。 “秦绝的家”话题区里,名为《10.20探班repo集中楼》的帖子里悄然出现更新。 我真的救!!秦老师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好吓人!!! ——From琛岚 嗯嗯嗯?什么情况? ——From秦家卿卿勤倾星 是山羊妹妹要当众背单词了吗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得好大声 ——From茉茉 不是哦,她还在旁边用心背 ——From日生南可冬 盲猜是之前说的面试开始了hhhhh 到底是有多可怕啊,好好奇 ——From咸鱼的意志 坐等vlog 话说这段会拍吗? ——From执掌天下财源 好会演,我在旁边看着已经窒息了,立刻进行一个溜 ——From最爱白毛 太有勇气了这位卿卿,我还以为面试官像小狼这么帅会感觉轻松些的 没想到…… 真的很恐怖啊! ——From玟翡 往好了想,在小狼这里锻炼过了,心理承受能力一定会有很大进步的 ——Fromdouble刘 放宽心~ 面试总要面对的,HR也只是普通人 记住这是相互选择就不会害怕了 ——From岚3104 话是如此,但是该说绝哥太会演了吗,看得我心里发怵 ——From茉茉 题外话,之前没能去《娱习》现场实在遗憾,后来的《FORZEN》也没赶上,这下终于看到了秦老师认真演戏是什么样子,震撼且珍惜…… ——From慕瑾 卿卿们水帖的这功夫,秦绝已经问完了一些例行问题,面试方向转为专业层面。 李静苒在这方面的准备最足,心里暗暗松口气,状态自然许多,面带微笑一一作答。 答着答着,她猛地意识到面前这位面试官留了陷阱——他至今没提薪资待遇。 短暂犹豫两秒,李静苒鼓起勇气提起这个话题。 她得到一个赞赏的眼神,这个属于秦绝的眼神转瞬即逝,随即是经典的HR与面试者的拉锯战。 又过了好一会儿,秦绝才微微笑着拖长声音:“那——” 李静苒怔愣住,然后反应过来,立刻接道:“好的,那我就不打扰了。” 秦绝还是那副笑意不达眼底的客气笑容,她目送她离开座椅,转身出门。 接着打了个响指:“结束。” “呼……” 李静苒整个人都软了,在卿卿们的掌声里虚弱地转身说了声“谢谢秦老师”。 “表现得很不错啊,表述清晰流畅,自身优势都提到了,也没怎么踩坑。”秦绝噙着笑把文件还给她,顺便把椅子拿到距离刘大妈和宝妈更近的位置,用眼神示意她们想坐就坐。 “嗯嗯,超级感谢——” 李静苒倏地想到什么,低头翻开文件夹,“咦,有几个问题小狼你好像没提到……?” “哪几个?”秦绝问。 “就是,婚恋情况,伴侣信息,打不打算要孩子这类的……” “噢。” 秦绝耸耸肩,“我个人的建议是,如果面试时HR问了你这些问题,那这家公司就可以不用考虑了。” 李静苒和在场其余几位已经参与工作的卿卿们同时怔住。 “可。”李静苒有点开心,又有点惶然地开玩笑道,“可我要是,呃,最后没有公司可以去怎么办?” “写一封邮件说明详细情况,表达你的不适和不满,附上你的简历资料和理想岗位,然后投到。zyzh,资源整合的拼音首字母。” 秦绝给出意想不到的答案,“最近刚好听到点风声,秦一科技要加中介业务了,可以一试。” 她对上李静苒呆愣愣的表情,弯唇一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向角落唤道: “山羊呢?知识点背完了没?” ------------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秦绝检查学习成果检查得很认真,听音、跟读、拼写、造句、词组搭配等等,一套组合拳下来,“山坡羊”吐魂状: “我觉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十三个知识点了……” “挺好,这趟探班没白来。”秦绝颔首。 “山坡羊”哭笑不得地将这页笔记纸小心收好,别家粉丝来剧组探班拿回去的都是亲笔签名,她倒好,被正主塞了满满一页学习笔记。 你就说是不是亲笔吧.jpg “山坡羊”又痛苦又好笑,取下脑袋上的头饰:“好吧,谢谢秦老师当场劝学,这个送你做还礼!” “好。”秦绝在她面前含笑半蹲,任这孩子把山羊角戴到自己头上。 “呜呜,可爱——” “是咩咩限定款秦老板!” “不行了,画面过于天伦之乐。”旁边卿卿抬手扶额,“不愧是你,我的老父亲。” 这一茬过去,秦绝还是支起遮阳棚,和张明一起给大家分发了面包、小零食、酸奶、水果和凉饮等等,刘大妈也毫无违和地融入进来,热腾腾的酥点、鸡汤和纯牛奶一样接一样递到卿卿们手里,单看这场面,一时不知到底是谁来探谁的班。 “哇啊,好饱好饱。” “聚餐一时爽,回头又有减肥地狱等着我——” “来男同志发扬一下美德和饭量,争取别浪费。”秦绝把剩下的酥点和男粉“清城”对半分了。 众人吃吃喝喝聊聊,末了在空地大合影。 “路上小心,都注意安全。”秦绝把他们送上车。 这次探班算上刘大妈一共21人,来时是几辆智能汽车从京城各地接人,现在返程,迟川调了一辆大巴车,秦绝不忘提醒卿卿们要是中途晕车就及时通风换座位。 “放心吧!” “秦老师拜拜~” 道别声渐远,直至车影消失在视野里,秦绝才放下挥动的手。 “哎,多好。”刘大妈笑呵呵的。 她没上车,留到最后跟秦绝唠唠家常。 “是啊。”秦绝视线还望着大巴车离去的方向,语带感慨。 须臾,她含笑回头,叫张明把刘大妈带来的鸡蛋和家养鸡肉都送到剧组后厨去,今天中午给大家加餐,随后跟刘大妈重新回到阴凉处坐下,东聊一句西聊一句。 “你说你陈姨呀?她现在精神好着呢!嗯,可不嘛,每天都惦记着她那包不知哪来的种子,认认真真地翻书、学习,在院子里除草施肥的,等着哪天长出点东西来,日子可有盼头了。” 秦绝轻轻点头,耳畔似有振翅声翩然回响。 “我之前还想过要不要劝一下她,不过看她那样子,眼睛里也有神了,脸上也带笑了,我就想,管那种子能不能种出来呢,她现在能开开心心地生活就行,狼你说是不是?” “嗯。”秦绝应声,又道,“是果子。” “什么?” “我猜能种出几棵果树,到时结果了,陈姨也高兴。”秦绝流露出追忆的神色。 刘大妈只当她记性好,笑着附和:“就知道你还记着呢。淑兰她也一直觉得是果子,哎呀,跟我讲得可玄乎了,说是梁子送来的,是神仙果,我琢磨着这种子总不能是托梦托来的吧……” 临近正午,暖融融的日光漫过秦绝的脸,勾勒出浅金色的轮廓,她噙着淡淡的笑意听刘大妈念叨,气氛安定而放松,几乎使人困顿,恍惚间心脏也被悄然埋进松软温润的土壤。 不久,刘大妈起身告别,秦绝送她坐进智能汽车。 “今天天气真好。” 转身时,秦绝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句。 她举起手机拍了张天空,将照片和这句感叹一起发到家里。 然后转向邮箱功能,悠然点击“快捷发送邮件”,按下录音键。 “中午好,乐巫大人。” 慵懒带笑的嗓音娓娓道来,“上回书说到,山神刘梁升官前夕,曾赴现世与亲人作别……” 微风带走故事的后续,秦绝踩着阳光,步履舒缓,心绪如河水般静谧流淌。 …… 散步返回化妆间兼休息室的途中,喧嚣声传来。 秦绝脚步一顿,扭过头,望见不远处李静鱼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过。 她从未走得如此气势汹汹,以至于秦绝有一瞬间以为自己看见了姜榕。 似是瞥见秦绝微微蹙眉,跟在她身后的扈长铗上前一步,附耳道:“李静鱼的粉丝探班出了点问题。” “怎么会?”秦绝诧异。 她在《囚笼》剧组做小工时见过普遍的粉丝探班流程,按理说有点经验的剧组都知道要怎么组织,《心影链接》有罗凌和李静鱼两个当红流量在,粉丝探班更是基本中的基本,剧方没道理搞出纰漏。 “具体不清楚,但据说是李静鱼的粉丝受了委屈,所以——” 扈长铗说着扶了扶耳机,补充道,“李静鱼刚才开除了剧组配的临时生活助理。” 秦绝只是点点头表示知情,没有细问。 她现在的情绪状态非常阳间,第一反应并非那套圈子里的事,譬如李静鱼立宠粉人设,拿生活助理开刀彰显自己对粉丝的在乎等等,而是心想万事皆有因,李静鱼能拥有众多铁杆粉,说明她身上的确有让粉丝动容的闪光点。 秦绝的预想没错,在她赶往寇泽办公楼的途中,森染已经将整件事情整理得清晰完整,一目了然。 原来是李静鱼会给每个过来见她的粉丝妹妹亲手化妆,这是她刚出道不久的时候就有的不成文惯例,那时李静鱼还没火,在剧组演配角,一个粉丝来探班,当面夸她好美好漂亮,语无伦次地说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像她这么好看的一天,李静鱼听到这话摇了摇头,拿出自己并不算高档的化妆品,给那位粉丝认认真真地化了个全妆。 后来,这个粉丝成了李静鱼的大粉,李静鱼在探班时给粉丝们上妆也成了她和粉丝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然而这次出了意外,李静鱼的生活助理手脚不干净,偷偷用山寨货换掉了李静鱼私藏的名贵眼影盘里的其中一格。 李静鱼在剧组的妆造有团队专门负责,自己包里的化妆品并不常用,生活助理没想到她见粉丝时居然会特意拿出这些珍藏,于是事情一下子败露,李静鱼忍到粉丝探班结束,转头立刻发了火。 “剧组那边已经传来消息,说李静鱼被气哭了。”森染叹了口气,“她在化妆室里质问了好多遍生活助理用的山寨货是哪来的杂牌,有什么成分,对不同肤质的效果怎么样……她是真的在担心自己错用了劣质货让粉丝过敏甚至烂脸。” 秦绝沉默。 她对李静鱼了解并不多,但以这位女星《心影链接》拍摄期间每天都能稳定挂三到五个热搜的营销频率来看,给粉丝化妆的这件事,李静鱼的确没有拿出来宣传过。 隐于水下的往往才是真心。 “火也不是没理由的。”秦绝没有点评李静鱼,只是这么说。 平心而论,李静鱼这个演员算不得敬业,演技也一般,但……她这个明星对粉丝很好,所以粉丝心甘情愿地爱她,支持她。 【#李静鱼姜榕改裙子绝了#我姐长得好看人也好,我就乐意粉她,轮得着你管?骂鱼鱼的都好走不送,别来撒泼!!】 【#李静鱼《心影链接》大爆#哎呀烦死了,有什么好说妆造演技的,就算演得差又怎么了,我喜欢看,你不爱看别看,萝卜白菜还各有所爱呢,非说别人追星没品,招你惹你了?】 曾经偶然见到的李静鱼粉丝发言浮现在眼前,秦绝以往都会自动忽略掉这些字句,现在却罕见地沉思了一会儿。 这或许也是……明星与粉丝间真实存在的一种生态关系吧。 娱乐圈,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铺天盖地的信息流堆叠而成的虚拟人设和营业恋情,也有畸形环境里诞生并历久弥坚的真心。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上一章后半部分有修改,建议刷新重看。本行提示和新内容不额外收费。) 车内一时寂静。 半晌,森染拖长了声音的“唔……”浅浅响起。 “怎么了?”秦绝问。 “有点想不懂。” 森染在秦绝的手机屏幕里探出半个身子,尾巴咬在嘴里,一副纠结模样。 “李静鱼对她的粉丝那么好,为什么不好好演戏,多拿奖,多发展事业,让她们脸上有光、与有荣焉呢?” 她含含糊糊地出声,“又或者说……走流量路线,实力不明显,只靠颜值和造型出圈,靠粉丝刷数据、刷销量的李静鱼,竟然对粉丝有真情实意的一面,而不是纯粹将她们当成韭菜。” 秦绝笑了笑。 “仔细想想也不冲突。”她道,“没有哪个艺人是无缘无故火起来的,实力不佳正说明李静鱼身上有其他吸引粉丝的地方。” 秦绝对李静鱼了解并不多,平心而论,她这个演员算不得敬业,演技也一般,但……她这个明星对粉丝很好,所以粉丝心甘情愿地爱她,支持她。 这或许也是明星与粉丝间真实存在的一种生态关系吧。 并不是每个粉丝都在乎自家正主的作品质量如何,他们入坑和留在坑底的理由有很多,颜值高,看着赏心悦目;性情随和,物料采访轻松有趣;对粉丝好,能让粉丝在追星期间获得积极的精神力量;等等。 这个圈子,很复杂。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有铺天盖地的信息流堆叠而成的虚拟人设和营业恋情,也有畸形环境里诞生并历久弥坚的真心。 各家粉圈有各家的风格和氛围,秦绝无从点评,各个粉丝有各自挚爱她家正主的理由,她也不去评判高低贵贱。 “真难懂啊——” 森染松开嘴里的尾巴,“最难懂的果然还是,明明李静鱼对粉丝和对作品是不一样的,却仍然有很多‘鲤鱼’因为爱李静鱼,就全面肯定她的作品。” “因为人都有私心。”秦绝笑道。 “可这样对李静鱼的实力成长没有用处的呀。” “是啊,但身在局中,要做到客观理性本就很难。”秦绝伸手揉揉自家闺女的脑袋,“阿染又在偷偷看什么呢,突然想这么多。” “被发现了!”森染吐吐蛇信。 她缩身消失,与此同时秦绝的手机里依次显示出几张截图。 【刚从剧组回来,好感动好想哭……我妈妈都没有那么温柔地捧着我的下巴给我涂唇釉T^T,我姐好香好美,被她盯着一整个融化掉了,真的好喜欢她……】 【在探班现场问了一下鱼鱼,鱼鱼真的还记得我!!呜呜呜真人怎么那么好看啊,温柔死了,说话声音也柔柔的,希望全世界都知道我们美女宝是特别特别好的人!#打call】 【今天生日,刚满十八岁,之前从来都没化过妆,今天被姐姐一脸认真地涂了口红,感觉自己从啥也不懂灰头土脸的小丫头真正变成大人了,姐姐还把这支口红送给了我,跟我说女孩子一定要好好对待自己,要珍视自己的美,呜呜呜我姐怎么这么好,谢谢你给我的成年礼……这对我真的很重要……QAQ】 【鱼鱼听说我明天要去面试教我化了一个巨好学的淡妆!!她甚至还帮我挑了适合我的粉底色号和口红色号,她真的,我哭死#泪流满面】 【好可爱哦我们鱼鱼……我告诉她下午我要去见男朋友,给她讲我的恋爱小故事,她笑得可开心了,给我化了超级好看的心机素颜妆,呜呜看着楚楚可怜的,我自己都被自己迷到了(*/w\*)】 【接上!还有个特别可爱的小细节,当时我担心粉底太薄遮不住瑕疵,鱼鱼就笑了一下跟我咬耳朵说“可以啦,粉擦得太厚你叫人家怎么亲嘛”,呜呜呜受不了了她好会!!我就大着胆子说我不信,你先亲亲我,鱼鱼就真的在我脸上啵了一口啊啊啊啊啊啊!!她太甜辣!我人没了!就是说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才能粉到我们大美女鱼鱼……#可怜巴巴#可怜巴巴】 【不懂李静鱼的人有难了!不懂李静鱼的人有难了!不懂李静鱼的人有难了!#流泪#拳头】 【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好的鱼鱼还要被骂,《心影链接》姜榕给我爆火啊啊啊啊啊!!李静鱼值得!!!】 【#李静鱼姜榕改裙子绝了#每次见到我姐真人,我的事业心就会熊熊燃烧,数据鲤鱼永不认输!!我宣布在社区里刷到这条的鲤鱼都去给姐做数据!!!】 【#李静鱼《心影链接》大爆#反黑组跟上啊啊啊啊,我真服了李静鱼到底怎么欠你们了,为什么谁都要黑她不尊重角色不好好拍戏,能别睁眼说瞎话吗?姜榕的高光你是真一点儿都看不见啊!!】 【是谁刷探班repo刷到酸成柠檬头,是我#大哭,我们鱼真的好惨,因为对家已经被压好久了,去年都没什么水花,好不容易才能在《心影链接》出头,转眼又被造谣绯闻,有些人就那么看不得我姐红吗??所有给我姐造黄谣的你们都似了!(窑粉有种来撕,骂的就是你#微笑)】 【鲤鱼们答应我把握住机会!!姐姐已经很努力了我们千万不能拖后腿!!!】 真切的爱意和支持透过文字呈现在秦绝眼前,她有些能懂,有些不能,于是不予置评,选择尊重。 “唔……总之我还是觉得阿爸和卿卿们的相处模式更好。”森染收起图片道。 “不要拉踩。”秦绝好笑。 “话是这么说,但染染也是会有私心的嘛!”森染理直气壮。 “好吧。”秦绝坦然道,“要说实话,我一点儿也不希望我卿没日没夜地为了我‘努力’,把时间精力都耗费在刷数据上。” 有时候正因为他们做数据的出发点是真心实意的爱,所以才更显得可怕。 手机传来嗡嗡震动声,秦绝低头一看,最后一位被她送上车的刘大妈也已安全地抵达了亲戚的住处,今天来探班的卿卿们全员平安到家。 她不自觉露出笑容。 点进话题区,再点进探班repo集中帖,大量的欢声笑语涌进眼帘。 【回宿舍好一会儿了还是在打饱嗝……今天没有炫到小狼,但是狠狠炫了刘姨煲的鸡汤!(ˉ﹃ˉ)不怪小狼惦记,现在我也开始惦记了!!】 【面试和提问单词那两段真是要给我看得笑岔气了,秦老师不愧是你(大拇指)】 【想象了一下抱小孩子的朗狼,好温柔哦……】 【@double刘的宝宝太乖太可爱啦qwq在现场不吵不闹的,睡得很香,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团子呜呜呜,把小团子抱怀里的绝哥是双倍可爱!】 【哈哈哈哈,当时我们还很惊讶秦老板抱孩子为什么那么熟练,他说以前去岑易家里的时候抱过小小岑,前后辈组狠狠上分e=e=(ノ≧?≦)ノ】 【什么前后辈组,明明是影帝碰杯组!(狗头】 【秦小狼啥时候也能跟狼嫂生个孩子,给大家看看小小狼(催生大队已抵达现场(bushi】 【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才二十啊!这也能催?!尊重狼嫂尊重小两口意愿,不要赛博婆婆!不要赛博婆婆!】 【笑不活了……我正主英年早婚就算了,英年早育还是不了吧!】 【啊?结婚了吗??没有吧???#大吃一惊】 【啊什么?原来没有吗?(愣)我一直以为他俩早都领证了……】 “很好, 这熟悉的歪楼,一看就是我家卿卿。” 窥屏的秦绝刷帖刷得直摇头。 她悄无声息地退出话题区,拐到二创衍生区,像一个技巧娴熟的惯犯,瞬息之间偷走许多太太们新鲜产出的同人图。 偷到异常满意的,还会在底下回复一张“我绝得可以.jpg”,姿态十分嚣张。 【Warning!Warning!有狼又在二创区出没!】 话题区霎时沸腾,卿卿们齐刷刷冲去逮人。 秦绝嘿嘿一乐,挥挥袖子溜出家门,熄灭手机屏幕,将一众热气腾腾的心意好好地珍藏在相册里。 不久,保姆车驶进地下停车场,秦绝扣上一顶鸭舌帽,从电梯负二层直达会客大厅。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就它了。” “下午好,秦老师,欢迎您的到来。您叫我威廉就好。” 寇泽舒纺这边负责对接的代表胸牌上印着William·周,不过他本身是龙国长相,说话也带着一点不明显的沪城口音,估计是出于外企传统取了职场专用英文名,秦绝配合地同他握握手: “好的威廉,今天要麻烦你了。” “您客气。”威廉笑道,“请往这边来,这是我们的展示区。” 他带着秦绝一行人漫步参观,热情且专业地从寇泽舒纺的服装产品和创新技术介绍到品牌传递的价值观和审美理念,秦绝听得认真,不得不承认罗凌的经纪人谢贞挑代言的眼光非常毒辣——寇泽有实力,有诚意,有野心,他们需要龙国艺人帮忙进一步打开龙洲市场,也愿意为合作艺人的名声国际化提供相当的助力,很典型的互利共赢。 “我们非常荣幸能邀请到秦绝老师代言我司即将全力推出的动物系列服饰。” 威廉转向正题,“我想您一定已经了解过了,不过还请让我更详细地解释一下。” “在这个设计项目里,我司选取不同的动物作为宣传标志,与不同的服装类型相匹配、对应。我们希望通过各个动物logo传达出每一类服装产品的功能和特点,让消费者们能趣味性地挑选适合自己需求与个性的服装。 “在这个系列里,我们一共设计了七个动物品牌。 “比如猫,猫系列的轻奢女装采用优质亲肤面料,风格柔美修身,展现妩媚优雅的女性魅力; “再比如豹,豹系列的晚礼服面料更有质感,剪裁更精细,走奢华性感路线,大胆展示女性的自信,塑造女王气场。” “呵呵,当然,这些都不是秦老师您选择的范畴……”威廉委婉铺垫。 秦绝耐心地听他绕了好几个弯才明白自己待会儿要做什么,简单来说,就是她要选一个动物作为代言方向。 只是她和罗凌都有动物系列的商代合作,威廉不知道他们内部有没有商量、商量的结果如何,所以在“目前还剩下哪几个空缺品牌”这个话题上不方便直说。 森染的代行者,秦绝的执行经纪人扈长铗微笑开口: “麻烦威廉先生再多介绍一些了,我们现在是去会议室里聊,还是去看看动物系列的服装产品……?” 有她递台阶,威廉的笑容顿时更加热切: “还请移步会议室,我们有一些概念手册想和秦老师分享。” 几分钟后,秦绝坐进舒适的绒布沙发,面前的矮茶几上放着几大本册子,旁边还有新鲜倒满的热果茶。 威廉以“不打扰您思考”的名义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秦绝等人。 扈长铗支起平板电脑,屏幕里出现一张黑发盘在脑后、戴着半框眼镜的脸,这是森染对外专用的精英女性形象。 “童装,休闲西装,冲锋衣,运动服,秋冬毛绒装……寇泽这是要上全家桶啊,玩这么大。”秦绝翻看概念手册,含笑调侃。 她没听到森染的接话,抬头看了眼平板,半哄半劝道:“多大点事儿,不要生气。” 线上会议里的森染神情未变,但气哼哼地在秦绝手机里发了好几个怒火中烧的表情包。 【他们就是故意哒!!适合阿爸的是哪个动物还用说吗?可恶!】一条消息弹出。 秦绝失笑:“哎,行了行了。” 自家闺女之所以不满,是因为她刚刚收到罗凌团队的消息,对面表达了要选择狼系列的意愿。 狼系列对应的是轻奢西装,男女装皆有,可日常可商务,现代与复古元素相结合,设计理念是表达“狼”身上的诸多特质,因此风格兼容多变,既可高贵优雅,也可自信冷静,更可彰显野性和霸气。 原本按照森染预想的发展,秦绝今天过来和寇泽舒纺商谈的就是狼系列,却没想到一直没动静的罗凌团队突然横插一手。 虽然对方嘴上说得很客气,然而以罗凌和秦绝目前的品牌影响力来看,假如他们坚持要狼系列,有半数以上的可能性会如愿,届时秦绝只能被迫“挑剩下的”,这一点搞得森染主观上非常火大。 “狼系列是轻奢,既能打销量又有利于时尚路线,从利益角度肯定也是选它,很正常。”秦绝倒是淡定。 跟狼有关的作品那么多,不止一个《囚笼》少年赤那,被粉丝以各种理由狼塑的艺人更是一抓一大把,她哪来的资格把狼这种动物直接在自己这“垄断”。 说到狼必须是秦绝,不能是别人,那也太傲慢了。 【好吧,我明白——】森染知道自己在耍小脾气,转回线上会议开口道: “可是一直以来,我们的粉丝社群里都对‘秦小狼’这一形象持默认态度,唐突更换,特别是在同期其他艺人代言狼系列的情况下,粉丝极易产生‘属于我们的代言被对方抢走’的想法,导致争端。” “……”秦绝感到一阵熟悉的头疼。 “他们怎么不想想,如果我被‘狼’彻底定型,那才是出了大问题。”她吐槽道。 又问:“解决方案?” “在‘秦绝的家’和官V等平台提前引导,柔和过渡,使粉丝易于接受。” 森染充分表现出了“道理我都懂,我也能解决,但心里就是还很介意”的状态,再次以强调的口吻问道,“所以你确定要将狼系列放到考虑范围之外?” “嗯,给罗凌呗。” 秦绝轻描淡写地喝茶,手里的册子又翻过一页,“看完概念设计和成品图,我本来就对狼系列不太满意。既然他们想争取,也好声好气地提前找我们商量了,那就卖个好。” “收到。”森染利落应声之后才微微怔愣了一下,“不太满意?哪里?” “怎么说呢,如果阿染给我谈到了狼系列,我肯定也欣然接受。” 秦绝笑着看自家闺女,“不过看完全部的动物系列,难免觉得像猫系列、狼系列这样的,在受众上还是有点窄了。” 能产生这样的想法,跟她前不久见过“不是灰”和“千色”不无关系。 当时秦绝还在跟他们说,要多考虑消费者的年龄层,做点老少皆宜的、实用的周边,今天她自己又在粉丝探班里见到了15岁的“山坡羊”和45岁的刘大妈,顿时更有感触。 狼系列不是不好,只是一看就知道它针对的是年轻人群体。况且,狼系列的衣服很帅很时髦不假,可秦绝已经拍完了“小疯子”弗兰迪的古着广告片, 再来类似的反而显得同质化,不如拓展新思路。 “猫系列和豹系列都是女装,现在还不行。”秦绝在翻页间隙半是自嘲半是揶揄地说,“狗系列的童装更不行……这是真不行。” 森染和扈长铗没忍住,同时弯了弯唇角。 “狼系列pass,剩下的就是——” 森染正色接道: “树蛙。运动休闲装,面料柔软透气有弹性,设计轻便,颜色搭配鲜艳明亮,表现活力和自由; “熊。秋冬毛绒服饰,面料厚实,内料细腻柔软,注重保暖和防寒功能,剪裁宽松,细节处多有人性化、多功能设计,同时满足实用和美观的需求; “鹰。户外冲锋衣,采用高科技面料,确保服装防水、耐磨、抗撕裂,设计简洁且高功能性,轻贴身或修身剪裁,便于活动,兼顾不同季节和气候条件,对恶劣天气和环境有强适应性。” 森染简明扼要的总结过后,线上会议页面消失,树蛙、熊和鹰三种动物标志出现在平板电脑的屏幕中。 秦绝颔首,伸手一指: “就它了。”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忠诚 莱奥尔多·帕尔忧心忡忡。 作为寇泽舒纺总部外派到龙洲的高管,他这两年来甚是忙碌,最近几个月更是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用。 他的前同事和现员工都认为这是好现象,越是事务繁忙,越说明寇泽品牌蒸蒸日上,正处于锐意进取的关键时期。 莱奥尔多心里清楚,却仍然止不住地担忧,总觉得一切都进展太快了,龙洲有句俗语说的是“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莱奥尔多深觉有理。 “您已经决定好了吗?” 隔着参差错落的彩色间隔墙,莱奥尔多听到不远处的谈话声。 寇泽舒纺的会议室不同于常见的设计,它以色彩鲜亮的挂画、屏风等物品做隔断,柔和地将空间分割成一个个小世界,营造舒适放松的氛围,充分激发合作两方的表达欲望。 这类小会议室通常用于正式签合同之前的多方洽谈,或是进行一些采访,内容没那么严肃正经,也不涉及商业机密,是以莱奥尔多没有避讳,放慢脚步凝神细听。 “是的,我和这个动物蛮有缘分,也对该系列的服装很有好感。” 另一个声音响起,音色很有记忆点,略带一点自然的气泡音,虽然第一反应是男声,但说是女低音亦符合情理。 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 莱奥尔多步伐更慢,蹙起眉头。 “那真是太好了!我的同事还在准备合同,您介意先录制一个小采访吗?” “当然不介意,请。” “秦先生,在你看来,鹰系列的产品和鹰之间有哪些联系?这些联系里又有哪些吸引到了你呢?” “提到鹰,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词是鹰击长空。鹰是天空中的猎食者,它视力强、力气大、飞行能力卓越,能很容易地联想到力量、敏捷、精确、自由、极限这些关键词。 “而鹰系列的产品以冲锋衣为主。冲锋衣,比起服装,我更乐意称呼它为‘装备’。它能适应极端环境,满足户外探险和极限运动的需求,而且它从设计到功能都有一种简洁精准的美感,和鹰这种动物的契合度非常高。 “鹰和冲锋衣放在一起,几乎立刻就能让人想到追逐高度、挑战极限、追求自由这些意义,这是很吸引我的。” 莱奥尔多是整个动物系列的总负责人,此时边听边点头。 负责采访的那位员工隔空充当莱奥尔多的嘴替,鼓掌赞赏: “真是特别特别精彩的理解!和我司的设计理念不谋而合。我相信听到这番话,或是看到这段文字的人,都不会对秦先生你代言鹰系列感到任何意外的。” “谬赞了,我能有这样的感受,也是因为鹰系列本身十分出色。” 客气妥帖的商业互吹过后,采访者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莱奥尔多静静听着那位被采访的鹰系列代言人对答如流,内心的好感与肯定逐渐升高。 “最后一个问题,秦先生,如果要你选一个词来作为鹰系列产品的宣传核心,你会选择什么?亦或者说,鹰给你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呢?” 站在间隔墙外的莱奥尔多听见一阵沉默。 半晌,被尊称为“秦先生”的那人才开口道: “忠诚。”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固,莱奥尔多的汉语水平并不低,然而他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以至于乍一听没能反应过来。 等意识到了这是哪个词、表达的是什么含义后,他目光剧震,犹如醍醐灌顶。 忠诚……忠诚……! “我曾有幸见过一只鹰。她与主人亲密无间,是他最忠实的伙伴,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依然守候在他身边。” 秦先生的嗓音低沉下去,寥寥数语,带着无尽的怀念、怅然和感慨。 “强大与否有时并没有那么紧要,忠诚才是。 “鹰系列的产品也让我有同感,当大家都在为了各种好看衣服挑花眼的时候,它就像一个老人家,沉默,不爱现,却实力满满,始终在那里等着你,凡召唤必领命,这种‘我在这里’、‘我等着你’、‘我给你兜底’、‘我会陪你到最后’的感觉非常稳重,非常有安全感,是一种拥有了后盾的安心。 “我了解到寇泽这个品牌自创立伊始就始终把产品质量放在第一位,甚至早期出过‘由于质量实在太好,所以最后不是因为穿坏而丢掉,而是因为穿腻了而放置’的笑话,我在今天来这里之前,也搜索过寇泽在某宝上的官方旗舰店,看到很多评论说‘寇泽的衣服穿不坏,买一件顶好几年,都没有借口买新的’。 “一个服装品牌能做到这种地步,足见其诚意和良心。 “虽然消费者大多喜新厌旧,不过龙国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龙国人普遍都很长情。 “我很开心能看到寇泽舒纺重视龙洲市场,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那些本身就会被鹰系列吸引到的,热爱出门的户外派和极限运动爱好者等目标用户暂且不提,如果我是家长,我会给孩子买一件穿不烂穿不破的万能冲锋衣,秋冬能保暖雨天能防水,符不符合孩子的审美另说,但它一定有用,不会白花钱; “如果我是年轻人,在不知道该如何挑选礼物的时候,我也会给长辈买一件足够穿很多年的结实冲锋衣,让他们十多年后提起它来也能笑着向别人炫耀自己家的小辈贴心懂事。 “一件寇泽的冲锋衣,放在家里,不见得每次都穿它,可一旦穿上它,它肯定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我记忆里的鹰,作为一只动物,它对主人超乎寻常的忠诚。 “我将要代言的鹰系列产品,作为一件衣服,它对主人、对它的持有者,同样可以超乎寻常的忠诚。 “这就是我选择它的理由,也是我选择这个词的理由。” 莱奥尔多呼吸急促,脸色涨得通红。 没错,没错! 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想的东西! 寇泽舒纺不是那种大张旗鼓大肆宣扬的服装品牌,它不需要那些华丽的营销,而应该立足于质量和人性化设计,做到穿着舒适,一分钱一分货,让消费者发自内心地感觉到“可以不穿,但家里一定不能没有”! 莱奥尔多像一头撞出密林的巨熊,三两步绕开彩色间隔墙,闯进了有着绒布沙发、矮茶几和热果茶的小会议室。 “秦先生!” 他热切地握住那位外貌出挑到一看便知是代言人的年轻男人的手,原本娴熟的汉语因激动而略微走音: “我是寇泽舒纺龙洲分部的总负责人莱奥尔多·帕尔,可以认识一下吗?”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三个剧本(8.12) 莱奥尔多猝不及防的热情致使秦绝在寇泽大楼停留的时间比想象中更久,他摆摆手挥退威廉,坐下来与秦绝直接对话,两人在明亮舒适的小会议室里畅聊鹰系列。 “我们就需要像您这样对产品有深度理解的代言人。”莱奥尔多乐呵呵地和秦绝碰杯。 他这时已然从记忆里翻找出这位艺人的来头——新鲜的“海明珠”影帝ZaydeChin,其在颁奖典礼上出色的获奖感言前几日还入选了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经典名场面,莱奥尔多曾在社交平台HF(HelloFriends)的首页刷到过这个视频,从底下的评论来看,不少外国网友都因为这位龙洲影帝的外貌和谈吐对他产生了兴趣,表示会持续关注。 这不是更好了么! 在龙洲人气正旺,又具有一定的国际影响力,莱奥尔多越发觉得与秦绝签合同是个极佳的选择。 龙国古语里有“一字之师”,对于莱奥尔多而言,说出忠诚二字的秦绝也可算作他的“一词之师”。 搞设计的人都知道灵感和方向有多么重要,肯定秦绝的启示就等同于肯定自己的顿悟,莱奥尔多毫不吝啬他的欣赏与感谢,而在得知秦绝前不久还跟格雷森合作过之后,他对这位艺人的认可更是瞬间达到顶峰。 “鹰系列的代言非你莫属!”莱奥尔多郑重道。 秦绝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些许内容,笑道:“你认识格雷森?” “谁能不认识呢!”莱奥尔多大笑,“玛华洛的元老级人物,菲琉话事人不惜开出一半身家也要挖到的顶级人才,低谷期凭借两场秀力挽狂澜,让菲琉起死回生,春夏发布会途中当众闯进雅芙娜和克罗珊朵的后台,斥责他们审美降级……哈哈哈,可不敢不认识!” 秦绝哑然:“格雷森指导我拍摄古着广告片时可从未提过这些丰功伟绩。” “是啊,他不在乎这些。”莱奥尔多笑意微敛,放轻声音含蓄道,“而且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果然。秦绝想起戴伦吐槽过的“格雷森执导的高奢微电影盈利甚微”,体贴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说来惭愧,格雷森的风格对我影响很深,我一直想要拍摄类似的服装宣传片。当然,要视情况做出改进,充分考虑到商业利润……” 莱奥尔多不再聊八卦,“Zayde,我们寇泽为动物系列准备了大量的广告方案。” 他简单讲了讲当前方案的内容,总结而言,无外乎三种,一种是秦绝穿着冲锋衣拍摄攀岩、爬山、徒步等片段,镜头时不时切向天空中翱翔的鹰,展现产品在户外活动中的实用性;一种是秦绝身穿冲锋衣参加运动比赛,在激昂的音乐里超越自我、夺得冠军,强调鹰自由和勇敢的精神。 还有一种是最常见也最敷衍的,没有主题,只有各式各样的动态造型,秦绝只需要做一个展示服装各项参数的模特,跑跑跳跳,笑容灿烂,然后再来几张颇为动感的帅气定格,露出她的帅脸和她穿的冲锋衣,之后坐等路人消费者因衣服的设计和质量考虑购买,粉丝因明星同款积极购入。 “但你和格雷森有过合作,这些方案顿时就显得非常保守,毫无新意。”莱奥尔多道。 秦绝莞尔:“莱奥,你想拍什么?” 莱奥尔多咳嗽一声。 “我想这可能需要一周的时间——或许不止——” 他含糊了一两句,随即上半身前倾,目光紧紧盯住秦绝,正经认真的神情中夹杂着几分试探: “Zayde,你介意去热带雨林和雪山走一趟吗?” …… 当天下午,秦绝带着签好的合同离开寇泽大楼。 《心影链接》还在拍摄中,她目前拿不出具体的日程安排给莱奥尔多,得等森染和剧方协商拍摄场次,确保拍剧和拍广告片的时间错开、两不耽误之后才能给出明确的答复。 “要忙起来了。”秦绝感慨。 运动饮料品牌超动力那边还在顺利商谈中,此前经过筛选留下的三个剧本,森染也从剧方手里拿到了更加清晰详细的资料。 第一个剧本是古装仙侠剧,名叫《剑影天骄》。 它改编自龙国早年间盛极一时的大型古风网络游戏,属于游戏IP的再开发,现下还在初期筹备阶段,邀请秦绝既是因为她势头正猛,也是因为她演的《非雁》颇为出圈,秦飞燕一角证明了她与古装戏的适配性。 作为一款古早网游,《剑影天骄》的主线剧情很传统。 玩家操控的主角原本是猎户之子,上山打猎时偶然窥见“神仙打架”,目睹一个仙气飘飘的白衣女侠被击飞出悬崖,不见踪影。出于好奇心和善良本性,主角在崖底找到身受重伤的女子,救了她一命。女子感激主角的救命之恩,留给他一块玉佩,告诉他日后遇到麻烦可以去幽篁谷找她。 彼时还是小少年的主角懵懂点头,却不想这块玉佩被贪财的继父偷偷拿到城里卖钱,招致祸端。三日后,主角全家被屠,仅有他一人因为晚归而幸免于难。悲痛欲绝的主角一夜之间成长,收拾行囊离开家乡,自此踏上寻找真相和复仇的道路。 在外出闯荡的过程中,主角从一介草民成为惩恶扬善的侠客,又因种种奇遇,推开了仙侠的大门。他拜得名师,结识挚友,又历经磨难,被抛弃,被背叛,接连两次痛失挚爱。最终,主角大仇得报,跳脱凡尘世俗,得道成仙。 很经典的故事,虽然瑕疵颇多,情节发展亦是比较俗套,但在当年可谓风头无两,是许多中年人怀恋的一段青春。 《剑影天骄》的制片方之一即是游戏公司,和《心影链接》一样,剧方野心大,经费足,秦绝若是接下这部剧,各方面的待遇都不会差。 与《剑影天骄》情况正相反的是第二个剧本。 该剧本是编剧原创,名字暂定为《灵异侦探奇谈》,剧方还在努力拉投资,难说拍出来之后是院线电影还是降级为网络大电影。 《灵异侦探奇谈》可以算作双男主,讲的是自称灵异侦探的主角在某日被警察男二找上门,两人一起破获神秘悬案的故事。 不出预料,这部电影略有“挂羊头卖狗肉”的嫌疑,剧情前面各种渲染诡异恐怖氛围,实际真相却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充分表达了不要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学的主题。 秦绝没演过这类题材,对这个剧本有些兴趣,不过悬疑推理类的作品在前期洽谈时总有些吃亏,剧方想保证原创私密性,不愿意给出完整的大纲,询问再三也只有遮遮掩掩的梗概。秦绝无从确认《灵异侦探奇谈》究竟有没有逻辑硬伤,侦探主角和警察男二的角色人设是否立得住、是不是推动情节的工具人,于是犹豫着,难以决定这部戏到底是接还是回绝。 最后一个剧本相比之下要轻松得多。 它叫《爱宠妙事》,光听名字就很治愈,是一部汇集了萌宠和超现实元素,以单元形式播出的网剧,每三集即是一个全须全尾的温馨小故事。 同样是原创剧本,剧方不像《灵异侦探奇谈》那边忸忸怩怩,在森染表露出想要进一步了解的意愿后便二话不说发来了第一个单元的剧本。 该说不说,这个主角看着莫名很秦封,整体剧情也迷之与璃雨滴答等卿卿剪的《单身男人与猫》很相似,讲的都是“男主养猫,偶然认识女主,两人互生情愫又因某些原因分手”。 这份既视感让秦绝颇感亲切的同时又有点微妙的不舒服,只不过类似的都市故事千千万,即便《爱宠妙事》的主笔真的以《单身男人与猫》作为灵感来源,仅是这种程度的近似也很难判为抄袭,秦绝遂不再自作多情,客观考虑起自己要不要应邀出演。 ------------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好亲切,像到家了一样 好在接戏和接商代是两回事,影视作品筹备期长,不急于一时,秦绝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自己的去向。 回到住处,摸鱼休息,顺带远程照看秦科大学生晚风的学业进度,深夜顷刻即至,森染带来最新消息。 “阿爸,明早出发可以么?”她声音轻快,“鹰系列广告的拍摄时长为一周,若一切顺利,二十七号返回《心影链接》剧组。” 秦绝回忆了一下第七集“惊宸”的戏份,不多,百分之八十都是打戏,以孔钧+她+唐糯的阵容,两三天内完成并不困难。 “没问题。”她应道,顺便拿出手机,“我跟他们说一声。”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家里的卿卿。大后天《心影链接》第五集播出,此前拍摄的Vintage微电影听说快剪完了,此外还有《逃出生天》开播,寇泽舒纺今天录制的小采访也不知会不会放出来做预热……物料短时间内大爆发,肯定有卿卿想看秦绝直播,既然她事忙,分身乏术,那还是先知会家里人比较好,免得他们期待落空。 在家里发完动态后,秦绝手机屏幕顶端弹出一条消息: 【@全体成员,10.29《鳞人》全球上映,沪城首映礼,我包机酒,能来的尽量都来啊!】 是方友文。 他这条艾特全员在群里激起千层浪,“娱习一班狗狗祟祟闲聊群”霎时热闹起来。 【终于要来了吗?恭喜!】曲楠率先出现,一看就是还在加班。 【哇,好好好,一定过去!】 【正好重刷一遍】 【这排面!红组牛啤!】 【天哪这恍如隔世的感觉……】 【呜呜呜突然好想娱习节目组,好想大家!!】 【结束之后聚一聚吧!吃饭还是唱K?】 【要不轰趴馆走起?】 【@一个演员,班长,蓝组那边呢?】 秦绝不紧不慢地打字:【《冰雪奇缘》版权被秦一科技买走,当前正在制作动画电影,届时汉语版找原班人马配音。至于咱们的音乐剧,节目组一直在跟进,大概十一月初发售蓝光碟和DVD等典藏款大礼包,就是之前给你们的豪华礼盒,这回全面翻新,增加了花絮和周边,顺便量产了。】 【好耶!!!】 【猫猫头打f】 【明明都是今年的事儿,说起来却莫名很遥远了#憨笑】 【好多夜猫子啊——恭喜红组恭喜蓝组,我明早还要上工,含泪进行一个觉的睡#宽面条泪】 【哈哈哈哈哈哈哈辛苦啦,快去休息】 【嗯,明天再聊吧】秦绝拍了拍方友文的头像,【看给你激动的,大半夜艾特全员,你也快睡】 方友文发了个一路滑跪抱住大腿的表情包:【遵命遵命】 【晚安啦~】 【晚安!#月亮】 【同学们明儿见】 像宠物咖啡店里一到饭点就蹿出来闷头狂吃,吃完又迅速跑走的毛茸茸们似的,娱习一班的大家冒泡得快,潜水得也快,群里很快安静下来。 “忙啊。” 秦绝笑着向后倒,仰面瘫在床上,“忙点好。” 《娱乐实习生》的主持人林宇钦和评委岳扬经常在“娱习一班正事专用群”里出声,每次都是好消息。节目组时至今日依然在为他们这群毕业生保驾护航,众人大半年来的成果没有一个白白浪费,能报奖的作品全部报奖,令人不禁狠狠期待起年底各大奖项颁奖时将会是怎样的辉煌盛况。 秦绝一挺腰下了床,哼着歌去洗漱。 她今天心情好得不得了,这一晚酣然无梦。 翌日,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秦绝在京城机场与寇泽的团队会合,一同前往藏城。 莱奥尔多夹带私货夹带得这叫一个坦坦荡荡,秦绝面对他的询问爽快点头,他也就真没客气,直接将拍摄地之一定在藏城的雪山集群。 “我来到龙国后的第一个假期,就去攀登了珠穆朗玛峰。”莱奥尔多毫不掩饰他的喜爱和崇敬,“真是太美了,我甚至现在还能回想起当时空气的味道。” 秦绝含笑点头。 “冷冽,清新,吸一口气仿佛肺叶被彻彻底底地洗刷了一遍。”她悠然回味,“大自然的壮丽令人迷醉。” “哦?Zayde你也是登山客?”莱奥尔多问。 秦绝笑而不语。 转机,抵达,一行人马入住当地旅店。吃过晚饭后,莱奥尔多亲自带人出门拍照取景,他想找游客参与拍摄,觉得这样要比动用群演来得更真实。 “明子,过来。” 留在房间里的秦绝则对张明招招手。 “咋啦哥?”张明小跑过来,脸上兴奋未褪。 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雪山,东北的雪和藏城的雪不一样,他自打上车眼里就一直冒着星星。 “你……算了,你有什么想玩的就去,让长铗过来。”秦绝失笑摇头,“注意安全,别跑太远。” “啊,别别别。”张明立即反应过来,“秦哥你的事最重要,不用太惯着我。” “无妨,你问问沈珍珍她们,愿意出去逛逛拍照的,跟向导说一声,让向导带你们出门,不要玩得太晚就行。公费旅游么,本来也是咱们工作室的福利。” 秦绝说话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散发着寒气的长方形盒子,“还有一件事你记着,如果有人找我,就说我出去玩了,很快回来。” “哦哦,好的。”张明不明觉厉地点点脑袋。 “你先问她们,人多的话喊长铗一起,她身手好,能当临时保镖。” 秦绝接着道,“要是人少,你们外出的时候你机灵着点,别让姑娘们吃亏,顺便叫一声长铗,让她过来守着我这间屋子,有事给我发消息。” “明白!”张明应声,又迟疑了一下,“哥,所以你这是要……” “出去玩啊。”秦绝笑道。 “你自己?” “不该问的别问。”秦绝故意敛起笑容,“不然下次我就跳过你,直接叫长铗了。” 张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好吧!”他大叹,“哥你一定注意安全。” “啧,瞧你这样儿。”秦绝弹张明脑壳,“我出去散散步而已,你小子可别在心里给我唱衰。” “噢噢……”张明提起的一口气又松下去了。 他哥不太喜欢被人围着,这点他是知道的。 “嗯,没事了,去吧。”秦绝摆摆手,“跟你说一嘴是免得万一你找不到我再担心着急。” “哦好。”张明乖乖点头, 离开之前还迷之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被秦绝逮了个正着,一包压缩饼干飞过来打在他脸上。 “呃啊!” 张明抱着饼干揉着脑门走了。 屋内寂静,夕阳余晖透过窗棂洒在秦绝身上,霞光如瑰丽浓墨,将她的侧影涂抹出油画般的华彩,具有民族特色的木质竖栏杆则投下仿佛监狱大门似的条条阴影,为这幅画增添几分危险的诡谲。 窗外雪峰矗立,发出沉默的呼唤。 秦绝“唰”的一声拉开拉链,三两下扯掉外套外裤,她的动作迅速且无声,仿若原本趴在牢笼中慵懒眯眼的凶兽突然甩着尾巴站起身来,又伏低身躯,预备着冲出禁锢之地。 闷响。 床垫被负重片砸得陷出一个坑,坑越来越大,直至最后被枕头草草盖住。 一抹黑影倏地闪过。 须臾,规律的“笃笃”敲门声响起。 扈长铗没有听到回应,遂掏出备用钥匙打开门。 室内空无一人,唯有窗户开出一道缝隙,晚风吹得纱帐轻悠悠飘动,一派恬然。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活动、技术推广与物料释出 午后,书桌前的李蕴书伸了个懒腰,听着接二连三的消息提示音开心地笑出声。 “画完了?” 从异地赶来看她的男朋友在门边探出脑袋。 “画完啦!也发上去啦!” 李蕴书把充电线拔掉,抱起轻薄的笔记本电脑给对象展示,“看,姐妹们超爱我!” 只见她的屏幕上是一个投稿汇总界面,顶端飘着一条大大的横幅,横幅最左边印着“秦绝的家”的图标,中间是一行标题: 《不装了!来点各式各样的秦绝动物塑!☆》 这是家里最近举办的官方活动,内容如题,投稿形式不限,可以是P图、做视频,也可以写文、画画,总之只要将动物和秦绝联系到一起,即可打上活动的tag,参与投票评选。 李蕴书在家里的ID叫做@狼哥别抽pocky了快来抽我,因为是很早入坑的老粉,又画得一手可可爱爱的Q版手书,所以被不少关注她的同好们亲切地称为“抽抽姐”。 说起来,李蕴书前些时日还因为自家正主越来越火、家里氛围逐渐不对劲而逃避性地淡坑了一段时间,平时只和同为卿卿的男朋友追一追剧,聊一聊秦绝相关。 不过,或许是这种“抽身疗法”真的有用,在规避掉那些戾气内容后,她整个人的心态平和许多,现在又是一枚万事淡然处之的佛系卿卿,不参与任何争吵骂架,只随心所欲地看看物料、画画同人图,把注意力更多放回了自己的生活。 这次难得家里搞活动,李蕴书重拾热情,猫在屋子里画了两天,画出一个系列的秦绝Q版,有最常见的狼狼绝,也有甜党推崇的萨摩耶绝,还有山羊绝、猫猫绝和狮子绝。 此时此刻,她的作品已然投稿成功,被收录进活动的汇总页,收获了许多表达喜爱和支持的小心心,以及大家热情洋溢的评论。 【萌死我辣!抽抽姐,我的神仙太太!!】 【呜呜呜,老师考虑出亚力克挂件吗,好想挂一串在钥匙上】 【哎呀这个耶耶绝看得我心都化了……】 【猫系秦老师超级戳我啊啊啊啊,狮子绝是好文明!!#泪流满面】 男朋友接过笔记本,认认真真地从诸多精美的图文里找到李蕴书的稿件,当即大赞: “都好可爱!” “嘿嘿,是吧!”李蕴书笑成眯眯眼,“话说,你觉得哪个最适合绝哥?” “嗯——”男朋友纠结,“还是狼吧,经典永不过时。” “果然!大家都这么想。”李蕴书收好笔记本。 “宝宝你觉得呢?” “我嘛,我其实挺喜欢自己画的山羊绝!” 李蕴书笑盈盈地把笔记本电脑放回去,“虽然书粉一直在遗憾《心影链接》魔改,但‘惊宸’的黑山羊设定真是好帅哦!对了,你看探班集中帖没有?我好好奇绝哥戴山羊角是什么样啊,探班vlog还没剪出来,我急急急急急!” “你这么一说,我也好急。”男朋友笑道,“不过再怎么急还是吃饭重要,我们先出门?早点吃完早点回来看《心影》第五集。” “嗯嗯!” 李蕴书“啪嗒啪嗒”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卷了卷刘海,然后拿起小手包,和男友一起离开公寓。 两人牵着手,散着步,前往楼下的面馆。老板娘一眼瞧见这对熟客情侣,笑盈盈地招呼他们进门。 “嬢嬢,还要之前那个面!”李蕴书甜甜笑道。 “知道知道,一碗不放香菜,一碗多放葱花!”老板娘在围裙上擦擦手,乐呵呵地往后厨去了。 时值下午,李蕴书和男友依偎在一起懒洋洋地刷手机,在等面的这段时间里时不时出声聊天。 “嘶!”男朋友冷不丁抽吸口气。 “怎么了?” “我的老天爷,秦科宣布把裸眼3D影院技术推广到全国了!”店面小,男朋友并不大的嗓门也显得分外高亢。 顿时有几个客人好奇地扭过头,其中一个大爷问:“小伙子,秦一科技咋啦?” “就是之前有个节目叫《娱乐实习生》,拍电影的,他们决赛的时候秦科提供技术支持,把一部咱们国人拍的特别爽的大片给做成了裸眼3D效果。裸眼3D,就那种,你不用戴眼镜,光用肉眼看,画面就在你眼前特别立体,跟真的一样的效果!” 男朋友兴奋地比比划划。 “是《鳞人》吗?我去看过!”另一个客人接话道,“哇靠,坐在电影院里老爽了!” “对对对!”李蕴书的男朋友就在沪城上大学,当时跑去ISCA区刷了好多遍《鳞人》,“现在出了最新消息,说秦科跟咱国内的影院合作,特别打造‘裸眼3D观影厅’,而且还说有新的神秘惊喜!” “不错不错!”那位看过《鳞人》的客人来了兴头,和李蕴书的男朋友兴高采烈地聊起来。 刚刚最先开口的大爷倒是兴致缺缺,他们比较关注民生,“裸眼3D电影”这样的娱乐在他们那不算便民利民,因此听过即过,不去深究。 “呦,还卖给A国和EU联邦了?不知道这回秦科赚了多少钱。啧啧,真好,就该狠狠挣外国人的钱!”客人连声赞叹。 “都是老操作了。”李蕴书的男朋友笑得合不拢嘴,“你看,这底下知情人士透露的前因后果,特别乐。” “说是一开始EA地区的院线公司还不乐意,觉得没用,结果秦科会玩啊,分别把公司的人拉到小黑屋里展示技术,然后跟他们装,说‘你们没有合作意愿我们也不勉强,但是听说跟你们竞争的那家XX公司刚刚已经签合同了,哎呀,没办法,那就有缘再合作吧’……哈哈哈哈,绝了啊!这不,那群公司一个个上赶着找秦科聊,最后百分之七十都谈下来了!” 听他们两人兴冲冲的聊天,即便是对电影技术不感兴趣的客人听到这些也跟着笑出了声。 好,不愧是秦一科技!永远的爽文主角! “咦,那有没有《冰雪奇缘》的消息?”李蕴书扯扯男朋友的袖子,又开始急。 “我看看……唔,好像还在制作中,没具体说是什么。哦,《鳞人》官宣了,这个月29号全球上映!帅啊,给外国观众一点小小的龙洲爽片震撼!” 男朋友赞不绝口,“怪不得推行新技术,这波双管齐下,干得漂亮!” “真好,终于不用特意跑一趟沪城了,我回去就跟主管推荐下次团建一起去看《鳞人》!” 那位客人高兴得一拳敲在掌心,整个人喜气洋洋的,和刚刚那副社畜模样判若两人。 “呀!”这次是李蕴书发出惊呼。 “怎么了宝宝?”男朋友转头看她。 “快快快!”李蕴书狂揪他袖子,一边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一边压低声音道,“绝哥的广告片公开了,快点吃完我们回去用投影仪看!” “哦豁。”男朋友战术后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那赶快!” 他话音未落,老板娘正好端着两碗面过来, 李蕴书埋头狂吃,李蕴书的男朋友跟那位聊得来的客人加了飞讯,随后也埋头狂吃。 “吸溜吸溜”的嗦面声伴着袅袅上升的热气,小小一家面馆里尽是烟火味。 “嬢嬢,钱扫过去啦!” “好嘞!” 店家手机里自动响起的收款提示音还没说完,李蕴书和男朋友就急急忙忙地揉着肚子赶回公寓。 开门,落锁,一个人拉窗帘拿遥控器,一个人去冰箱里抱来饮料和零食。 “呜呼,幸福~” 李蕴书往床上一瘫,挤进自家男友怀里。 “光是这个预览画面看着就好有质感。”男朋友更显期待,点选“秦绝的家”官方资源区里的最新视频,投影幕布随之一黑。 “诶,这个广告是国外特供的么?不知道国内能不能买到绝哥的代言……” 李蕴书的嘀咕声里,标题为“Zayde Chin & Vintage-一场岁月的邀约”的广告片正式开始播放。 () 先定个小目标,比如1秒记住:书客居 ------------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一场岁月的邀约》 一串钢琴声似溪水般流淌而出,琴音简单干净,如环佩叮当,清脆又不失力量。 好抓耳的旋律……!李蕴书本还在拆零食包装的手瞬间停下,不再发出任何哗啦哗啦的动静。 连续重复的音符强而有力,清冷冷的灰蓝色调铺满整个屏幕,主人公自画面一侧走来,他斜戴一顶深黑色贝雷帽,浅金色发丝微微蜷曲,在帽底肆意灵动地翘起,中和了棱角分明的面部轮廓和深邃的五官。 移动特写镜头转瞬即逝,短短一两秒内令人深深记住那双蕴着探寻和好奇,又警觉谨慎的蓝眼睛。 咖色风衣的衣摆随脚步荡开,短靴踩在积着一层薄灰的水泥地面,年轻俊美的探险者视线掠过周遭环境,空气里漂浮的灰尘在银蓝色的月光下略显晶莹,装点着陈旧的涂鸦、褪色的海报、废弃的器械和古老的家具。 木质陈列架破碎开裂,灰蒙蒙的瓶瓶罐罐与首饰盒不规则地堆积在一起,被蜘蛛网缠绕。灰扑扑的玩偶蜷在边角,辨不清颜色的长带子挡住老式随身听的播放键,积灰的餐盘盛着乱糟糟的饰品,项链手链吊坠缠成一团。 由钢琴声和弦乐组成的循环乐段仍在继续,它响亮空灵,却愈发衬得这处神秘的仓库到处充斥着厚重的静默。 古旧的箱子在角落静静注视主人公向前深入的背影,他似是发现了目标,俯身拨开唱片机转盘上的探针,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拂去物件表面的尘土,随后将它拿在手中。 金属链条唰啦啦坠下,躺在男人掌心的是一块怀表,折叠式表盖镶嵌着小而精致的宝石,尘埃如同填色画笔,将萦绕着宝石的复杂纹路一一塞满。 探险者按下按钮。 黄金怀表倏地打开,破碎的表盘流淌出璀璨华彩,两个钟盘的指针不约而同开始逆时针转动。 光华盛放,吞没主人公的身影。 画面霎时切换,低沉的贝斯和强烈的鼓点陡然加入钢琴旋律,犹如重物落水,激起澎湃水花。动感节奏中,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迈着大步走来,他的深黑贝雷帽与咖色风衣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大的印花T恤、撞色破洞牛仔九分裤和低帮帆布鞋,从轻奢优雅转为街头时尚。 时值午间,密集的人群说说笑笑,在镜头前涌过。再回神,卷毛乱翘的青年衣着更换,一顶棒球帽草草扣在头顶,宽松的运动套装和运动鞋闲适随性,他迎着阳光小跑几步,与自行车相撞的前一秒退后半步转了个圈。 一圈转毕,色泽鲜亮的宽肩休闲西装取代运动装,恰到好处地显出身材,花纹夸张大胆的衬衫存在感十足,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露出一片从锁骨蔓延至脖颈的青色纹身。 主人公双手插兜微微俯身向前走,须臾停在路口。红绿灯切换,一辆车身浑圆的复古汽车行驶而过,一遮一离间,街景变幻,霓虹广告灯褪为手写招牌,站在街边的仍是主人公,却已是金棕色硬直短发,高鼻梁上架着墨镜,短夹克内搭印花衬衫,下配宽松牛仔裤的造型。 硬汉模样的男人脚步未停,长腿迈开,脊背挺拔,步伐流畅而有韵律感,与激昂的音乐相得益彰。 镜头一路跟随着他走过马路,走过街角,涂鸦墙壁短暂地阻隔了观众的视线,眨眼间景物再变,海风挟裹着丝丝咸腥气息,天蓝云舒,硬朗装束消失,转为圆领短袖海军衫和直筒工装裤。风吹日晒形成的小麦色皮肤肌理粗糙,男子胸肌背肌饱满,裸露出的手臂纹有刺青,他迈着大跨步穿过三三两两的人群,一双工装靴踏上甲板。 风动帆起,船舶摇晃,桅杆从右往左晃过画面,刷漆似的推开暖色调。柔和光晕下,帆船不见踪影,黑色平顶宽檐礼帽盖在主人公梳得一丝不苟的金发上,修身西装与窄腿裤裹住他的白肤,西服带有肩垫,更显背部线条,衬衫领口打着条纹窄领带,足下的棕色皮鞋款式经典。 这位提着长柄雨伞和公文皮箱的精英人士踏上台阶,走进公司,承重柱挡住他的侧影,再显出身形时,周遭已瞧不见半点办公室的痕迹,一位燕尾服绅士手持玳瑁玫瑰木手杖,从容路过拱形单人座椅和弧形沙发,黑色磨砂皮鞋在图案简约而抽象的地毯上站定。 恰在此时,起伏的旋律如潮水般迎来高潮后的收尾,贯穿始终的钢琴声持续着迷人的乐段循环,在电吉他的点缀下渐轻渐弱。 李蕴书和男朋友缓缓合上不知何时张大的嘴巴。 “我靠,好帅。”男友不自觉喃喃出声。 这是一场时空穿梭者的变装走秀! 秦绝饰演的主人公在前行,而时代却在倒退,人物与时间一正一反,画面借由人群、车辆、建筑物等丝滑转场,伪造出一气呵成的长镜头效果,一个转镜就是一套新造型,不同的场景和色调变换自然,秦绝不是模特步胜似模特步的步伐更是令整个过程始终保持着流动感,丝毫不显呆板凝滞。 这镜头,这造型,这氛围,这似有若无的逼格…… 完全被装到了!! 短短一段时间,不论是音乐还是服装都信息量爆满,牢牢攫住了观众的心神,李蕴书二人甚至没意识到这支广告片只过了一分多钟。 就在两人以为视频已经结束,正想热烈讨论的时候,屏幕中的燕尾服绅士雍容移动到镜子前,对镜整理衣服前面的单排扣和尖头翻领。 钢琴声再起,与方才不同,这段旋律柔和抒情,仿佛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花束,又似涓滴细雨,有一股缱绻的浪漫。 绅士握着金属雕花的把手,将抽屉拉开。一瓶香水宛若冰桶里的红酒,斜倚在红丝绒软垫上,圆形瓶身简约优雅,光滑的玻璃使得液体的色泽清晰可见,萦绕在底端的镀银装饰又营造出烟雾般的效果,高贵而神秘。 黑色石英晶体瓶盖刻印着精致的花体高音谱号,与香水瓶身上的RhapsodyJazz(爵士狂想曲)形成呼应。绅士解开蓝宝石袖扣,扯起一点衣袖,旋开瓶盖,细腻的喷雾洒在手腕内侧,他点到即止,两只手的腕部相贴,随后抬起右手。 镜中人微微偏头,沾染香气的手腕轻轻覆盖侧颈处的皮肤,动作斯文雅致,风度翩翩,透着股说不出的内敛的性感。 比巴掌略小一些的香水瓶映出绅士转身离去的背影,突地,画面旋转,它从柜面跌落。 慢镜头翩然而至,瓶盖上的高音谱号烁动着蓝色流光,玻璃瓶身与内里的液体晶莹剔透,熠熠生辉。 修长的手指接住了香水瓶,场景悄然变化,宽敞明亮的空间与大量的展示柜无形中昭示着这是一处现代店面,身穿高领薄衫,棕发绑成丸子头的雀斑姑娘眨着蓝眼睛,好奇地看向手中的香水。 等等……绝哥?不对,这是女孩子……绝哥的妹妹?双胞胎?不然怎么长得一模一样? 雀斑姑娘的外貌如此熟悉,李蕴书蓦地怔愣住,陷入迷茫。 这时,细腻清澈的女声合着上升的旋律深情歌唱。 “One,step,closer...” (再靠近一点点) 短暂的空白,一只袖口缀着蓝宝石袖扣的手伸出,连同圆形香水瓶一起,轻柔盖在雀斑姑娘的掌心。 女孩讶异抬头,背景在这瞬间模糊,她迎上一双湛蓝眼眸,一位不属于当前时代的燕尾服绅士站在她面前,与她对视。 弦乐合奏骤起,歌手脉脉含情的嗓音愈发深沉坚定。 “Ihavediedeverydaywaitingforyou.” (我已经用尽一生来等待你) “Darling,don"tbeafraid,Ihavelovedyouforathousandyears...” (亲爱的,不要胆怯,我对你的爱已跨过千年时间的考验) 动镜温柔,雀斑姑娘仰视的脸,燕尾服绅士微低的头,时间似乎在此刻定格,一瓶香水跨越时空,是偶然亦是必然,将二人牵绊在一处。 “Iloveyouforathousandmore...” (我爱你,超越了千年) 极具感染力的歌声层层推起情感浪潮,如同爱情电影里的缠绵拥吻,如同浪漫故事里的一见钟情,四目相对的两人被浓郁的罗曼蒂克氛围包裹,眼神编织出无尽的温暖和柔情。 画面美轮美奂,情节浅显易懂,李蕴书和男朋友不自觉流露出向往与共鸣的神色。 如丝如缕的小提琴声拉下帷幕,画面一转,雀斑姑娘站在收银柜台前,小心地拿好盛放香水的硬壳纸袋。 她向门口走去,中近景镜头这才显现出更多的信息:女孩下半身穿着长裙,背着斜挎包,这处店铺不仅仅贩售香水收藏品,还有许多首饰、衣物,妥帖地摆放在玻璃展示柜中。 音乐悄悄响起,由弱渐强,曲调明显变得欢快明亮,更具现代风格。 即将走出店门的雀斑姑娘突然停下脚步,转向门边高大典雅的展览柜。 形似军装的高靴,高腰紧身马裤,羊腿袖上衣,高筒礼帽……这是一套上世纪的骑马服。 雀斑姑娘的手下意识向腰侧的挎包摸去,那里挂着一个小马玩偶,造型可爱,针脚细密,些许磨损和褪色暗示着岁月的痕迹。 就在女孩指尖触碰到玩偶的刹那,柔光滤镜伴着回忆出现,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慈祥含笑,棕发蓝眼的小丫头坐在地板上,笑盈盈地从祖母手里接过崭新的小马玩偶。 “哈哈,哈哈哈……” 童声笑语中,六七岁的小姑娘拿着小马一晃一晃地向前移动,模拟出马儿飞奔的模样。下一秒,特写里的玩偶马头骤然过渡成威风凛凛的骏马! “Andeverynightmymindisrunningaroundher.” (每个夜晚我的思绪被她占据) 玻璃展示柜中的骑装不再呆在假人模特身上,它牢牢裹住年轻女人的身躯,随她一起在雄壮的马背上驰骋,闯开宴会厅的大门。 “Thunder"sgettinglouderandlouder.” (她激起我心中波澜,愈发难以掩饰) 密集的马蹄声哒哒作响,小孙女过家家的笑闹,曾几何时是祖母亲身经历里的飒爽英姿。 再快,更快! 圆头高靴稳稳踩住马镫,围着一条黄丝带的丝绸礼帽下是瀑布似的棕色长发,女人双手紧握缰绳,纵马穿过宽敞的走廊,从宫殿外宽阔庄重的大理石台阶上飞驰而下! “Babyyou"relikelightninginabottle.” (亲爱的,你像这瓶中的闪电) 英气的骑手伏低身体,自喷泉水池旁疾驰而过,马鞭脆亮,响起裂空之声,胯下龙驹迎风扬蹄,骑手起起伏伏,耳后生风,身姿如绵延不绝的山峰。 “Ican"tletyougonowthatIgotit.” (我不能轻易放开你,因为我深深知晓) 高头大马的鬃毛随风飞扬,光滑飘逸如流动的绸缎,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的女人体态愈发高昂,在呼啸的烈风中似穿云逐月般奔腾向前。 “AndallIneedistobe...” (我所需要的只是) 院落,街道,林路……女人的眼眸如天空一般湛蓝,涌动着浓烈的畅快和野性,她一刻不停歇,周遭景色飞速向后流逝,直至灿金色的阳光洒在广袤翠绿的草原。青草飞扬,女人腰胯一压一夹,双手遽然拉起缰绳,骏马嘶鸣,一对前蹄扬起断草尘埃,高高跃起。 “StruckbyyourelectricLOVE——!” (在你的爱意中沉沦) 骄阳之下骑手与马融为一体,身影被光影勾勒出坚实的线条和挺拔的轮廓。在歌声迎向高潮之际,她双手猛地张开,面朝太阳拥抱无限的自由! “帅啊啊啊啊啊!!” 李蕴书和男朋友同时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眼前画面豪情万丈,快意隔着屏幕扑面而来,令人目眩神迷,心驰神往。 “……等等,所以真的是绝哥本人?!” 骑马奔逐的场面渐渐与《非雁》里的情景相交叠,李蕴书瞪着眼睛,视线难以抑制地往女骑手曲线曼妙的胸部望去。 然而还没等她从这股震惊和错乱中回过神来,一阵疾风吹来,吹走了女人的高筒礼帽,一头长长的棕发随风散开,在空中飒然飘舞。 镜头追随着礼帽,它与先前的香水瓶异曲同工,在飘荡间穿梭于时间与空间的裂隙,几秒后,围在礼帽上的黄丝带灵巧脱离,打着旋儿飞舞、缠结,最终定格在一头浓密的橡木红发之间。 “咦?” 李蕴书两人一愣,才发觉这是又转场了。 红发女郎从梳妆台前起身,她的晚礼服点缀着流苏与珠片,有着波浪状的裙摆。 截然不同的面容和一双翡翠似的碧绿眼眸再一次将李蕴书绕晕,很明显,这位女士并非秦绝。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红发女人侧着头,对镜调整已有些许古旧痕迹却更显典雅的发带。随后她站起身,打开房门的一瞬吃惊地抬手挡住了嘴巴。 外面有一名黑西装男子单膝跪地,不知在外等待了多久,此时此刻,他抬起头,蓝眸含情,双手打开镶着金边的礼盒,一枚被宝石和碎钻包围的钻戒闪烁着华贵的光芒。 女人的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双手捂住下半张脸,绵绵情意凝成眼角泪花。 她伸出手,接受他的求爱,被男人温柔套进手指的戒指在屏幕里不断放大,钻石与宝石无缝转换成厅堂灯光。 《蓝色多瑙河圆舞曲》奏响,这对幸福的爱人相拥走进舞池,翩翩起舞。 “诶诶诶,为什么绝哥又变回男的了?……呃不对他本来也是男的……可是……” 李蕴书晕乎乎的,眼睛变成两盘蚊香。 跳着华尔兹的男人和女人优美旋转,色彩渐渐从画面中褪去,一张黑白相片永远留下了两人共舞的身影。 镜头拉远,很有年代感的黑白照片被装在相框里,镜头再远,一整面照片墙显露出全貌。 年轻男孩顶着一头缭乱的金发坐在地面,他乍看上去与时下的青年毫无区别,宽大的T恤和军绿色阔腿裤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但复古的黄铜眼镜框和做工精巧的机械手表将喜好暴露无遗,他脑袋上扣着罩耳式有线耳机,传输线的尽头与手里的老式随身听相连。 咔啦咔啦……男孩饶有兴趣地摆弄着陈旧的随身听,偶尔腾出手推一推眼镜。 按下播放键,电吉他和合成器的声音传来,迷幻的电子音乐听得男孩眯起眼睛,随着节拍律动。 他沉浸在魔性的旋律中,几秒后才意识到所处的房间不知不觉蒙上一层宇宙星云般的深邃色泽,他错愕拿着随身听站起身,下一秒,颗颗粒子漩涡似的将他裹在其中,仿若时空乱流,魔幻而无规则。 明亮的电吉他单音仍在继续,与合成器的音效一同构成洗脑的舞曲节奏,强烈的鼓点下,屏幕中心的金发男孩仿佛换装游戏里任人打扮的角色,全身上下的衣服随节奏不断变换,时而是单排扣西装,时而是修身西服搭配斑点领结,时而是领口缀着花边的衬衫和肥大的牛仔裤。 他晕头转向,试图伸出手阻止这场变装恶作剧,然而移动的姿态却成了一个又一个pose,不仅各个时期的男装出现在身上,更多女装也加入进来。 这个节拍,他金发长至肩膀,宽松剪裁的短衫下是一条迷你裙;下个节拍,他发尾微卷,印花连衣裙在旋转中荡开优雅又俏皮的弧线;第二个八拍,小圆领波点中腰蓬蓬裙和胸前的弧度让他大惊失色;第三个八拍,他(或她)惊诧地扯扯直筒式连衣裙的裙摆,迷乱又不失好奇地抬起衣袖,查看上面的刺绣设计。 服装或新或旧,性别或男或女,造型或精致或简约,风格或严肃或活泼……大型变装秀在此时回扣前文,以更快速更有趣的形式在极短时间内一一呈现,堪称卑鄙地趁观众一个不注意,便把种种具有时代特色的随机装束搭配塞进他们的脑海。 终于,金头发的年轻人不堪重负,迷迷糊糊向后跌坐,周遭环境像是被他的身体砸出了一个坑,涟漪般向外扩散,时空乱流不再,唯有霓虹灯球变换闪烁,方才随身听播放出的音乐毫无违和感地融入了新场景——这是一间迪斯科舞厅。 附近的人群闭眼举手,摇摆舞动,男孩扶着脑袋茫然打量。 这时的他上半身是一件印有鲜艳涂鸦的吊带背心,紧致的胸腹线条和结实的手臂一览无余,缠绕在脖颈处的多层绑带项链和银挂坠增添几分张扬个性,就这身衣服而言,他与舞厅没有半点违和的地方。 一个窈窕身影款款走来,高腰紧身皮裤包裹住火辣身材,金属色露肩上衣与夸张的皮革配饰使人过目不忘。 迷人的红发女郎伸手拉起云里雾里的年轻人,他们加入众人,在闪亮的彩灯下随着鼓点扭动身体。 镜头屡次晃过红发女人的笑容,沉浸在音乐和舞动中的男孩神情渐渐迷醉,他们对视着,律动着,感情愈发升温。 “Ifeelmyheartbeating,Ifeelmyheartunderneathmyskin.” (我能感觉到心脏在跳动,血液在每寸肌肤下流淌) “Ifeelmyheartbeating,ohyoumakemefeel..” (我能感觉到心脏在跳动,你让我感觉到) “LikeI"mALIVEagain!” (如获新生) 清澈饱满的嗓音仿佛天生就与这段动感曲调相配,金发青年揽着红发女郎的腰走向晦暗无人的角落,女郎反客为主,噙着娇艳妩媚的笑容将他推到墙边。 “哎呀……!”情节猝不及防走向香艳,李蕴书诚实地露出兴奋神色。 “,tomeshe"dsay.” (对我绽放你的魅力,她说)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再拉近,越发暧昧。年轻人的绑带项链在晃动,下方是他因呼吸急促而起伏的胸膛。 “Everythingyouwant"sadreamaway.” (你想要的一切不再是梦想) 红发女郎的绿眼睛倒映着他状似醺迷的脸,她红唇渐近,即将与他交换温热的呼吸。 “Underthispressure,underthisweight.” (在这强大的压力下) 金发青年的表情沉醉中带着期待,又夹杂羞涩与紧张。他不自觉眼神下移,镜头模拟男孩的视线,女人的真皮颈环在画面里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镶嵌其中的鲜艳红宝石在不断旋转的彩虹球幕下流光溢彩。 “Wearediamondstakingshape!” (我们就像雕琢中的钻石绽放光辉) 副歌犹如信号弹,牵出一条长长的烟雾将场景分割。特写转进转出,颈环中的红宝石嵌在蛋形摆件的中上方,迪斯科舞厅与律动感强烈的舞曲齐齐消失,蓝眼睛的年轻人伸手捂着额头,不多时视野恢复清晰。 他坐在一张实木餐桌旁,对面摆放着一把精心雕刻的座椅,餐桌上的银器、瓷器与玻璃器皿无不显现出高雅和贵重。天花板的精致浮雕和枝形吊灯,墙壁上的镶边手绘壁画,墙边的油画和壁炉繁简得宜,华丽和谐,刻有繁复花纹的家具错落有致地摆放在房间内,共同缔造出奢华优雅的氛围。 优美流畅的旋律与独特的女声甫一响起,听者便从中感受到独特而浓烈的弗朗斯风情。 似是察觉到人影将至,青年扭头看去。 一位金发淑女提着裙摆雍容雅步,自不远处走来。 她穿着缀有大量蕾丝花边的低胸荷叶褶襞长裙,蓝眸掩在小礼帽下的细密网纹面纱后。 李蕴书此刻的表情与屏幕里年轻人的表情一模一样。 她呆愣愣地望着这位古典淑女在对面那张空着的椅子上落座,觉得自己也像被卷入时空乱流一般,脑子迷蒙混沌,失去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这这这……秦绝? 秦绝??? 相同的发色,相同的眸色,相同的容貌。 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服饰,不同的性别。 李蕴书匪夷所思地注视着这两位“秦绝”面对面共进晚餐,背景音乐里的女声技艺精湛,嗓音醇柔,似乎已然历经长久岁月的洗礼,因此不论是浅斟低唱还是引吭高歌,都是如此的质朴而深情。 记忆回到片刻之前燕尾服绅士与雀斑姑娘跨越时空的会面。李蕴书不禁疑惑,画面中的二人……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金发青年似乎与她有着同样的疑问,他眼睛骨碌碌地打转,在用餐期间频繁地向对面的淑女投以探寻的目光。 淑女只是噙笑回望,不言不语。 缠绵的歌声依然持续着,年轻人的近代服装与这间私人餐厅格格不入,片刻,他迟疑着放下银质刀叉,试探着举起酒杯,向淑女致意。 淑女抿唇莞尔,举杯向前。 两人碰杯,“叮”的一声,玻璃杯沿撞击出清脆动听的轻响。 酒杯相触之处,画面不断放大,轻微的变形效果一如占卜水晶球中呈现的景象。视频再度转场,一晃眼,金发青年的吊带背心和绑带项链被规规矩矩的衬衫针织衫取代。 做现代大学生打扮的他恍恍惚惚地坐在图书馆外面的长椅上,腿上放着两三本介绍维多利亚时代的书籍。 少顷,年轻人伸出手,一串项链从指尖掉落,古铜色的圆形吊坠打开。 他微微抬头,凝视着吊坠里身穿蕾丝礼服的淑女的老相片,眼眸盛满追忆和疑惑,似乎是在确认这究竟是前世的他自己,还是他的哪一位祖先。 这时,突地有另一条吊坠垂下来。 青年讶然看去,神情奇异地停滞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红发姑娘,她有一双翡翠似的绿眼睛,此时正轻轻俯身,恶作剧般用自己的吊坠挡住了他的。 金发年轻人伸出手,将两条款式近似的吊坠拢在掌心。 他瞧见另一张老照片,照片里的绅士形容庄重,红发茂密,与自己和那位淑女一样,绅士和眼前的姑娘极为相像,就仿佛……是不同时代、不同性别的同一个灵魂。 轻柔的弦乐蔓延开来。 一如碧绿叶片飞旋着冲向晴空,又如枝条深深扎根蔚蓝海底,两人四目相对,一眼定情。 “Wisemansay,onlyfoolsrushin.” (智者曾说,唯有愚人深陷情网) “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但我依然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你) 磁性而温暖的男声既是歌唱也是讲述,将细腻的情感娓娓道来。 镜头移向蓝天,缓缓下落之时,长大些许的青年和姑娘已然手牵着手,戴着成对的订婚戒指,眼神交换之间浓情蜜意,俨然是一对即将步入婚姻的恩爱眷侣。 画面柔和过渡,一只苍老的手颤颤巍巍地打开封面印着“致祖父祖母”的婚礼邀请函,手指抚过新婚夫妻的照片。 头发花白的祖父翻来覆去将请柬看了又看,随后摘下脖颈上的项链,那里挂着一把古朴的钥匙。 他拄着拐杖,来到二楼最深处的房间。 打开门,偌大的婚纱照映入眼帘,随后是一排又一排的相框,相框里盛装着青年祖母的一切,她早年间逝去在最美的年华。 房间里的陈设无声诉说着这对夫妻昔日的甜蜜爱情,淡淡的怀念和忧伤爬上祖父不再年轻的面庞。 “ShallIstay,woulditbeasin.” (如果我选择留下,那是否是种罪过) “If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若我真的情不自禁爱上了你) 祖父深深地望了一眼满满当当的照片,接着走向储物柜,从中拖出一个古老的木箱,小心打开。 一把干花,一捧做成标本的蝴蝶书签,信件,情书,相册…… 岁月沉默地见证着过去的所有,一件件尘封的旧物重见天日,最后,他揭开红丝绒布,慎而又慎地捧起一件洁白的婚纱。 画面再转,阳光温柔,清风轻抚树叶,红地毯在柔软的草坪上绵延至婚礼主席台。 红发姑娘穿着那件样式复古的婚纱,一手捧花,一手挽着父亲,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鲜花和绿植精心点缀着主席台前方的拱形门帘,青年西装革履站在尽头,祖父的黑西服款式老旧,但可以看出保管得甚为妥当,别有一番时光的经典味道。 挽着父亲手臂的新娘渐渐近了,她双目泛红,闭了闭眼,倏地拎起裙摆,向今日就要成为她丈夫的男子奔去。 白纱飞扬,像一只雀跃的幼鸽。 新娘含泪带笑奔跑的身影在祖父眼里幻化成另一位红发姑娘的模样,那时,他等在她的房门外跪地求婚,《蓝色多瑙河》为他们奏响共舞的乐章。 贺新婚,念旧人。 “ywholelife,too.” (牵着我的手吧,也牵走我的一生吧) “For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因为我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 新郎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接住他的妻子,抱起她原地转圈,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旋转着,旋转着,时光悄然倒流,相拥的身影逐渐变幻,波浪似的裙摆荡开,婚纱变成缀着流苏和珠片的晚礼服,曾经的祖父轻揽妻子的腰肢,踩着华尔兹的舞步在宴会厅里转着一圈又一圈。 旋转,旋转,昔年旧事柔和消散,画面里又是新郎新娘灿烂的笑脸。 掌声响起,为这对新人献上诚挚的祝福,弦乐与钢琴交织的旋律在浪漫而庄重的氛围里走向尾声,祖父用力鼓着掌,目光感慨,满面动容。 屏幕外的李蕴书二人轻轻发出“a”的动静。 “原来那是当年的爷爷奶奶啊……”男朋友一向对长辈亲情相关的内容抵抗力很弱,这会儿已经有点泪目,说话间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呜啊,明明留白了那么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好哭……” 李蕴书的心脏沉甸甸又痒酥酥的,被感动等一系列情绪填得很满很满。 画面中,掌声渐歇,身穿新郎礼服、英俊挺拔的金发青年整整袖口,走向主席台上的三角钢琴。 落座,掀开琴盖,手腕牵动十指自然下落。 宁静柔和的琴音自指间流淌,黑白琴键仿佛岁月的开关,青年阖眼弹奏,周遭环境柔然改变,他的服饰也随之变换。 温暖的弦乐与颗粒感十足的沙哑嗓音自然加入: “Iseetreesofgreen,redroses,too.” (我看见绿树和红玫瑰) “Iseethembloomformeandyou.” (我看见他们为你我开放)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轻快温和的爵士乐节奏中,金色头发的青年从草坪婚礼上的新郎变成音乐厅里的演奏家,变成舞会上的钢琴师,变成城堡里的小少爷…… 他裁剪得当的礼服变成硬挺的燕尾服和亮面皮鞋,变成风格慵懒休闲的西装和软靴,变成软呢帽、立领长袖衬衫、深灰色高腰条纹背带长裤…… 场景变幻,时光流逝,钢琴声愈发轻柔,直至被和煦舒缓的唱腔彻底遮盖,乐曲无缝转为背景音乐。 “Iseeskiesofblueandcloudsofwhite.” (我看见蓝天和白云) “Thebrightblessedday,thedarksacrednight.” (明亮而幸运的白天,深邃而深沉的夜晚)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一个又一个画面浓缩成孩子们吹出来的肥皂泡,在阳光下闪烁着七彩的光芒,不断飘浮上升。 气泡飞向云域,耀眼的日光惹人晕眩,视线躲闪的一两秒内,白幕转场已然结束,晨曦渐露,一缕黎明后的微光从窗框木条的裂缝穿过,驱散古旧仓库里的昏暗。 身着咖色风衣,头戴深黑贝雷帽的探险者躺在灰扑扑的地面,睁开一双蓝眼睛。 他手里还拿着那块黄金怀表,它依然滴答作响,却不再逆时针旋转,只是像任何一块上了年岁的钟表一样,不甚精准地向前走着。 浅金色头发的主人公神情怔忡,半晌,他撑身坐起,视线再次四处巡游。 空气里的尘埃晶莹依旧,然而那些原本陈旧残破的物什似乎被某种神秘的力量稍稍修复过一般,没再像先前那样落满灰尘和蜘蛛网。 他看到古老的家具褪去沉闷的阴影,表面貌似变得温润,也瞧见金属器皿上的锈迹像是被无形的手抚平,散发出几分原本的光泽。被时间遗忘,被岁月侵蚀的古物们仿佛重新找回了应有的活力,尽管不多,可这份微小的改变仍然令人难以置信,发自内心地感到惊艳与欣喜。 主人公静静望着它们,拇指在怀表盖上浅浅摩挲。 他的神态一点点变得肃穆,肃穆里又透着些许追忆的柔情。 一个切镜,主人公从静谧的仓库走出,别在衣襟处的怀表链随步伐轻轻摇晃。他向屏幕外的观众走来,又走出取景框外,镜头随之移动,追寻着他的背影,只见这一出一进间,场景自然地过渡到富丽堂皇的酒会大厅,主人公身上的咖色风衣消失,被一套精美得体但不完全崭新的燕尾服替换。 “” (天空中彩虹的颜色如此美丽) “Arealsoonthefacesofpeoplegoingby.” (照映在行人们的脸上) “Iseefriendsshakinghandssayinghowdoyoudo.” (我看见朋友们握手问好) “They"rereallysayingIloveyou.” (他们在说:我爱你) 主人公站在展台上,向宾客们举杯致意。 温情的音乐默默见证着他将故事娓娓道来的侧脸,帷幕拉开,一束束柔和的灯光照射在参差错落的透明展示柜和隔离护栏上,一件件古着、首饰、家具、艺术品陈列其中。这是一场深情款款的、岁月的展览,是已然成为收藏家的他最想引领世人进行的对话。 此刻,古物非物,是对过往的怀恋,是对历史的尊敬,是时光沉淀至今的印记,是人类情感的共鸣。 “IhearbabiescryIwatchthemgrow.” (我听见婴儿哭泣,看着他们长大) “They"lllearnmuchmorethanI"lleverknow.” (他们学到的东西将远胜于我) “And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低哑浑厚的歌声悠悠飘扬,诉说着流年往事,传递着温暖的力量。 展会落幕,夜色深沉,主人公在华美复古的收藏室里流连忘返,湛蓝眼眸里是历尽沧桑过后特有的清澈与眷恋。 他阖眼,低头,颀长身影融于件件古着当中。 “YesIthinktomyself...whatawonderfulworld...” (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是一个多么美妙的世界) 温馨动人的乐声里,一两行圆角直线在画面正中央勾勒出简单的几何图形,花体字缓缓浮现。 VINTAGE·:RE 固定的“RE”后,一个个单词如沙漏里流动的沙砾般快速流淌而过。 REVISIT(重温) (追忆) RETURN(回归) REMINISCE(怀念) 最终,定格在一个词汇。 VINTAGE·:RECREATE (Vintage·一场岁月的邀约:再现) ------------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这么会拍!你们不要命啦! 卧室里,李蕴书和男朋友呆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花体字标题才意识到视频没再继续播放,主人公的故事彻底落幕。 “哇哦……” 李蕴书一时之间满腔感慨,却说不出具体的感受。 “最后剧情竟然回扣了开头,好连贯。” 男朋友啧啧感叹,伸手去摸遥控器,重新唤出进度条,“什么?十一分钟?!” 居然这么长! 这不是一支广告片吗? “怪不得感觉过了那么久。”李蕴书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呆滞的神情,“不对,不仅仅是时长原因,内容的信息量也很大,而且里面角色的时间横跨了几十年,从头到尾看完就好像……好像……” 她刚开始说话的语速很慢,后来才因为找回思考能力而慢慢恢复正常。 “好像什么?”男朋友问。 “嗯就是那个词——”李蕴书抓抓脑袋,“啊,想到了,黄粱一梦!” 男朋友顿悟:“还真是!” 开篇,主人公走进尘封的仓库,因为一块怀表开启时空之旅,在此期间,他穿梭到各个时期,体悟了形形色色的人生,最终又在同一片地方睁开眼睛,仿佛无事发生,又仿佛沧海桑田,大梦初醒,主人公因此深刻意识到古着和古物的魅力,成为了一名收藏家,从此致力于向世人分享岁月承载的历史、文化和人与人之间宝贵的感情。 很鲜明易懂的主旨。 “比起广告,简直就是一场电影嘛!”李蕴书缓过劲,越说越是兴奋,“还是时尚元素拉满的美型科幻微电影!” 男友深表赞同:“里面的转场和特效真的绝了,音乐也出色得不要不要的,简直是艺术品的级别……咦?” 他说话间不小心碰到了遥控器的按钮,一阵熟悉的钢琴声传来,投影幕布上再次播放起广告片。 “再看一遍!”李蕴书兴奋地抓起零食。 男朋友没有异议,两人又从开头看起,期待着金发碧眼主人公绝赞的时空变装秀。 然而这一次内容有所不同,在主人公的衣服换到最后的燕尾服时,屏幕中央便出现了那行Vintage的标题,俨然是结束的模样。 李蕴书和男朋友齐齐一愣,这次是男友先反应过来: “原来是这种设计!” 他按出播放列表,果然,在刚刚观看完整版微电影的时候,家里的官方资源区又更新了一些篇幅更短的片段,组成了Vintage代言广告合集。 “也就是说,这支广告片,连起来看是一场情节明确的电影,拆开来则是许许多多的古着广告短片——果然,这些时间都在一两分钟左右,就是平时我们看到的那种广告宣传!” 男朋友把合集里的视频挨个点了一遍。 “哇啊,这是什么一石二……一石多鸟?” 李蕴书给自己说笑了,“好家伙,根本就是一颗石头砸中一片鸟群嘛!” 继续播放下一个视频,时长和结尾依旧如此,燕尾服绅士与雀斑姑娘隔空深情对视,Vintage的标题浮现,一系列RE打头的单词烁动变幻,告诉观众比起“重温、追忆、回归、怀念”,Vintage品牌最为看重的是“再现”。 感受它,回忆它,不如成为它,让你自己作为载体和传承者,令经典再现。 单看这个短视频,完全就是高端大牌应有的格调氛围,作为广告而言非常成功。 两人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啧,太漂亮了这个结构,最开始是怀表加丝滑换装走秀,就算没有后面的剧情,也能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BGM是重要的分界线,一首歌就是一个小故事,比如燕尾服绅士和小雀斑女孩这里,明显带货的是香水!”李蕴书会意接话,“一瓶香水历久弥香,让生活在现代的人从味道里感受到曾经的复古时光,那个隔空对视实在是绝美!” “再之后的骑马更绝,看了十一分钟完整版的观众会知道这是雀斑女孩买了香水,在马上要走出门的时候被骑马服吸引了注意力。但没看过前面也不要紧,因为女主角望着古着去摸奶奶缝的玩偶,一个回忆杀将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玩偶小马的脑袋和真马的马头转场的那瞬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错啊啊啊啊,我刚刚才发现,骑马的应该就是女主角的奶奶吧?呜哇,这种岁月感……孩子还小,只觉得玩偶很可爱,可等长大了看到真正的骑马服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奶奶当年就是穿着那么帅气的衣服,骑着那么帅气的大马,英姿飒爽!意气风发!” “之后奶奶的帽子被吹跑,帽子上的丝带变成红发女人的发绳?发圈?反正她拿来绑头发——” “是发带啦。我觉得这里可能是想表达一件物品在当时的年代是一种用途,在后面的年代又有了新的用武之地?” “有道理。就像很多文学大家的日记,在他们那个时代只是日记而已,但多年以后在我们看来这些都是大师遗留的财富,他们叙述的人生故事啊,表达的情感思想啊,还有笔迹真迹什么的,价值不可估量。” “确实确实……啊扯远了,绑发带的红头发大小姐和向她求婚的西装绅士是后面金发男主的爷爷奶奶,这个我之前还没看懂,幸好末尾男女主结婚那会儿的回忆杀有实锤——哇啊,不行,讲起来好乱,拿怀表和结婚的男主都是绝哥演的,也都是金头发蓝眼睛……” “要不起个名字区分一下吧,绝哥演的就叫,呃,主人公。之后那个摆弄收音机的姑且叫男主,是主人公做的许多个黄粱一梦中的其中一个人生。” “好哦!这么看来还是一个套中套剧情,主人公穿梭时空时‘附身’的男主角也穿梭了时空。” “是这样的。不过说着虽然很乱,微电影里看着却挺清晰,就算过程很晕,看完全部再回想一下也能懂。刚才没注意导演是谁,好会拍啊这个人。” “嗯嗯。那就是……男主的爷爷奶奶求婚定情,在大厅里跳舞。接着……哦!怪不得!!” 李蕴书用力拍了拍手,“你还记得那个转场吗?跳着舞的两个人定格成老照片,出现在照片墙上,然后男主就坐在照片墙前面的地上玩那个,唔,那个好像不是收音机,我记得小时候我爸听英语磁带会用它……它学名叫什么来着?” 两个小年轻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男朋友拍照识图了一下才得出答案: “Walkman,随身听,相当老的东西了。” “哦——”李蕴书一脸“冷知识增加了.jpg”,“呃啊,这一打岔,我忘了刚刚分析到哪了。” “老照片。”男朋友提醒。 “哦对!”李蕴书再度兴奋,“现在回头想想,为什么是老照片转场,这就暗示了那对夫妻和男主有亲戚关系嘛,不然他们的照片怎么可能出现在男主房间的墙上呢?可恶,当时我还天真地以为只是一种转场手段,没想到还是伏笔!” “可不是,这个导演心思真的好巧。”男朋友说着去看制作信息,“Greyson……灰色之子?” “喂!”李蕴书对他的抖机灵哭笑不得。 “咳咳,应该是格雷森对吧?”男朋友不再笑闹,“他的套中套剧情,主人公因为怀表穿越,男主也差不多,因为一个复古的随身听穿越了。” “与其说是穿越,不如说是被时间玩弄。”李蕴书“噗哧”笑道,“那段一脸茫然的衣服换来换去变男又变女真的好有意思!” “再之后……他是去了一个蹦迪夜店吗?那个年代的夜店。” 李蕴书连连点头:“然后在夜店里遇到了女主!啊,可是之前的雀斑姑娘也可以算是女主……那这个红头发的就叫她男主官配好了。” 她灵光乍现,“哎呦,这里又双叒叕是狡猾的设计。因为演红头发绿眼睛的都是一个演员,所以刚开始还看得很懵逼,不过看到后面得知那是男主的爷爷奶奶之后,剧情就又连上了!正是由于男主的女朋友和奶奶长得很像,所以爷爷才怀念地拿出了曾经奶奶穿的婚纱。” “嘶,对哦。我还没想到这一层。”男朋友恍然。 “夜店这里还cue到了男女主在现代相认!” 李蕴书思路越发清晰,“官配和男主似乎都有过穿梭时空的经历,换而言之,他们其实在穿越到以前时代的夜店的时候就看对眼了!于是有了‘前世今生’,再在现代通过吊坠相互认出对方时空旅行者身份的那个瞬间,两人就立刻重新坠入爱河。” “牛啤。” 男朋友由衷地鼓起掌,既是为自家女友的分析,也是为导演的匠心独具和秦绝的演绎。 “等等,这中间还有一个小剧情。”他突然想到,“男主和那个穿华丽大裙子的女士共进晚餐。” “我也在想这个,这么看来,只能解释为那是某一世的男主了。” 李蕴书犹豫道,“或者是几十年甚至百年之前的祖先?唔,也不是不可能……” “主要后面吊坠给我的感觉是,男主和官配都能在时间之流里行走,只不过因为绝哥是Vintage的主要代言人,所以他的戏份是重点,而官配那边的戏份,比如说她也和很久以前是男人的自己有过烛光晚宴什么的,这些在故事的背景和逻辑里是存在的,只是没有拍给我们看而已。” “嗯……挺合理的。”男朋友一边理解一边慢慢点头,随即也找出佐证,“我觉得是转世,不是祖先。因为之前那个燕尾服绅士和雀斑女孩也长得一模一样,说不定当时就在暗示后面?” “是哦!!”李蕴书一整个支棱起来,“差点把这个给忘了!” “那么这里也有一个前后呼应,前面是旧时代的男人和新时代的女孩,后面是旧时代的女人和新时代的男孩,哇!” “妙啊——”男朋友发出细品过后陶醉的声音。 “复古淑女和现代男主的晚饭过后,男主回到了现代,这个套中套的完整剧情就结束了。整条线大概是…… “男主首先因为随身听开启时空旅程,然后由于初次进入?能力不稳定?总之被时间玩弄变装。 “接着,他终于固定穿越到了一个时代,就是夜店舞厅,在那里稳定停留并认识了同样能穿越的官配。 “再然后,前世是一位淑女的他把自己召唤过来共进晚餐,吃完饭在把他送回了原本的现代?” 李蕴书捋着思路,“怎么突然觉得那位淑女特别厉害呢,好像是什么修炼得道的大能……” “这微电影只有十一分钟,为什么伏笔和人物设定越挖越多啊!!”她痛并快乐地狂挠头发。 男朋友笑着把李蕴书的手抓过来放到掌心: “先不管这个。回到现代以后,男主和官配相认、交往、结婚,你说他后来会不会‘能力精进’了?就是在婚礼上弹钢琴的那段,他非常从容地第二次变装——” “第二次?”李蕴书提出质疑。 “对啊,虽然对演员绝哥来说已经是第三次了,但是先把主人公放一边,不算他最开始的走秀。男主只有两次,一次是随身听,他慌乱、不熟练,再有一次就是婚礼,淡定、优雅、娴熟地不断更换时代和服装,而且这次没有女装了,我认为这可能是他掌握了能力的证明。” “哇哦……亲爱的,新思路!”李蕴书竖起大拇指。 “然后我想想,嗯……男主换装的各个画面转场成了气泡,应该就代表着男主的人生彻底完满了,所以主人公的‘黄粱其中一梦’也醒了,他在仓库里睁开眼睛。” “说得通,完全说得通!”李蕴书给男朋友呱唧呱唧,“我们俩好厉害!” 男朋友笑眯眯地凑过来找她要亲亲,两人腻歪了一阵,李蕴书突然道: “话说,绝哥居然穿了女装……” 剧情太精彩,画面太好看,搞得她刚才都把这么爆炸性的新闻抛诸脑后了。 “你别说,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男朋友道,“实在是……就还挺和谐的,没有那种男扮女装的怪异感。” “这可能就是好看的人什么性别都好看吧。”李蕴书捧心感叹,“秦绝,好伟大的一张脸!” “不过绝哥骨架蛮大的耶,竟然女装也没有很粗犷……雀斑女孩那里我都怀疑是不是后期特效了,那长裙,那腰,要屁股,呜呜呜呜,嘶溜!” “喂。”男朋友捏捏她的脸颊。 “干嘛,就要馋美女!”李蕴书理直气壮,“骑马也超帅!擦香水也好帅!嗨呀总之就是帅死我了!” “而且带货大成功!那么多好看的造型,那么多有故事感的衣服首饰,搞得我也好想买啊呜呜呜……” 李蕴书哭唧唧的,一张小脸苦着苦着,又飘出新的神情。 “亲爱的,你说……”她“不怀好意”地看向自家男朋友,“绝哥都女装了,效果还那么好,要不……你……?” 男朋友虎躯一震。 “咳咳,宝宝我们刚刚是不是话题聊飞出去了?你看,我们最开始说的是这部广告微电影合起来是神奇复杂的科幻影片,拆开来也不影响广告宣传……” 李蕴书听着男朋友慌乱地转移话题,暗自憋笑。 “对哦,说着说着就分析剧情和伏笔去了。” 她也不再作弄他,顺着他的话掰着手指道,“再从头回顾一遍好了。第一首歌,主人公怀表穿梭,时空变装秀;第二首歌,一瓶香水连接新旧时代、前世今生;第三首歌,小马玩偶和骑马服,岁月催人老,慈祥的长辈年轻时也有自己热烈的青春……” “第四首歌,数十年前的贵族爱情,高贵又优雅;第五首歌,随身听开启时代性别服装变变变,近现代的夜店特色十足;第六首歌,时光倒流回宫廷年代?奢华典雅的晚餐再次展开新旧时代的对话……” “第七首歌,男主因为一件复古首饰与女友结识,爷爷看见孙子的恋人想到自己的妻子,老夫老妻和新郎新娘……呜,这段独立来看也好感人;第八首歌,婚礼钢琴的柔和变装秀,像不同时代的回顾;最后,来到仓库的主人公为古着深深着迷,成为知名的收藏家。” 李蕴书说完感慨万千。 “绝哥!还有那位不认识的格雷森老师!” 她看向投影幕布里暂停的视频,“这么会拍!你们不要命啦!!” ------------ 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广告片影评与秦玦版 看了看时间,距离《心影链接》第五集播出还有两小时,李蕴书对Vintage广告片正是上头的时候,当即想把自己和男朋友的讨论整理一份发到家里去和卿卿们讨论。 结果到家一看,有这样想法的何止她和男友两只卿卿,话题区的热度已经爆了,每刷新一次就能瞧见各种帖子起起伏伏。 【投票投票!这么多造型里你的TOP3是哪些?】 【花痴专用楼|擦香水涩死我了啊啊啊啊啊我尖叫旋转疯狂打空气拳!】 【Vintage购买指路→国内无网店实体店,如有代沟意愿可在国际角拜托外国卿卿帮忙~】 【显微镜:又被我找到了新细节!!】 【剧情设定梳理,影片恰如其名:《一场岁月的邀约》】 【好多狼好多狼好多狼好幸福……将近30套造型!之前一点风声没有!你小子就喜欢背着我们搞大事!!】 【CP发癫|我看看是谁嗑水仙嗑疯了!夭寿了正主开仓放粮了啊啊啊啊啊啊】 【题外话,红发绿眼睛的姐姐是谁啊好漂亮和朗狼好般配好有性张力……为什么迪斯科舞厅那里不亲上去!#抓狂#抓狂】 【正经讨论→我哥的演技又有新东西,广告片的故事感没得说】 【影评:打破高奢广告样板戏,一部精妙绝伦的微电影】 【外网反响搬运楼[与外国卿合作][持续中]】 “我的妈呀……”李蕴书吃惊地张大嘴巴。 感觉家里从来没有过这么热闹的时候! 倒也不是说以前大家不活跃,只是秦绝实在太少有这样大量不同造型出镜的时刻,以往卿卿们都是对着一部作品里的一个角色舔屏分析修图剪视频,现在这十一分钟的广告里就有足足二十几套装扮、二十几个角色,怎是一个爆炸了得! 过年!狂欢! 李蕴书欢天喜地一脑袋扎进粮堆。 “居然还有我们没发现的!”男朋友也在刷帖,“‘第一幕里探险者来到仓库,仓库的背景中有许多后面出镜的古着和古物,详见截图对比’……我靠,真的有,好细!” 他给李蕴书看手机屏幕,果然,破旧墙面上的涂鸦和海报出现在随后的转场里,器械和老家具依次在后面的镜头中亮相,陈列架上的瓶瓶罐罐里藏着燕尾服绅士使用的香水,被蛛网覆盖的首饰盒摆放在男主角红发奶奶的梳妆台上。 此外还有脏兮兮的小马玩偶,看不出原本黄颜色的丝带,老式随身听,金发淑女使用的古典餐盘,男主角和官配佩戴过的饰品以及让他们在现代相认的吊坠…… “这也太细了——”李蕴书大感震撼。 旋即亦是将自己手机上的帖子分享给男友:“还有这个,刚刚我们完全没注意!” 男朋友接过来一看,当即一惊,一愣,陷入回忆。 半晌,他错愕道:“确实,这部微电影里面……绝哥一句台词都没有!” 回头想想,整支广告片从头到尾仅有音乐和音效,秦绝全程没说一句话,几乎在演默片,却因为不断变幻的服装造型和精湛的演技使得观众丝毫未觉,只一门心思沉浸在画面和剧情里。 “呜哇,爽死我了……”李蕴书瘫软在男朋友身上,刷完这个话题帖又刷那个话题贴,整个人全然一副被幸福糖果砸晕了的状态。 【前排先叠甲,无任何拉踩意义,仅个人观点。】 【这么多年高奢大牌广告片看了不少,说实话能看出这些品牌都在追求那种高大上且虚无缥缈的“氛围感”,几个看似有逼格实际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关键词,大量意识流镜头,代言明星摆着臭脸凹姿势,基本上把“爷是高端货,你买不起”几个字拍在观众脸上,强调的从来不是产品的品质,而是产品的“价值”、“格调”、“地位”。】 【可这样明明就是在塑造强化“我买得起你买不起”的阶级感,以至于商品本身质量无人在意,只是为了一个牌子,就能产生各种各样的攀比和鄙视链。】 【无意义的慢镜头+光影变化+漫长的空镜+莫名其妙的特写+毫无关系的文案+优雅的背景音乐,看完我都不晓得你这玩意儿到底是在卖啥,然后还要被高端人群们阴阳怪气地说“哎呀你看不懂说明你不是这个层次的嘛”,我就不懂了,真没人觉得这很奇怪吗??】 【所以话回秦老师这支广告片,实在是太惊喜。】 【按理来说古着的价值只高不低,时间和历史在它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已经足够营造出高贵独特与众不同的氛围,然而没想到,秦老师和品牌团队给我们讲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故事,故事里并未用各种手段暗示消费者“我很贵”、“买了我你就是上流人士”,而像一场对话,一场老电影,将过去的岁月点滴呈现在消费者眼前。】 【我特别喜欢里面传达出的理念:再现。因为复古这东西,说白了我们现在流行的服装首饰穿衣风格等过了几十年后也会成为历史,被感兴趣的后来者研究、复刻、追求,因此从这个思路去看,我们现在觉得“哇好有感觉”的古着,在当时的年代里也不过只是人们时兴的常见的穿搭,那时候大家都这么穿,根本没什么好装逼的。】 【于是,褪去那层对小众、对上流的滤镜,只讲年代更迭,岁月情长,顿时那股厚重的时间沉淀感就出来了,特别令人陶醉,也令人共鸣。】 【别的不说,看完这支广告片,哪怕我不一定去买古着产品,我也会忍不住想,如果我在妈妈面前穿上她那个年代的时髦衣服,她会不会觉得很怀念,很开心?又或者,我穿着妈妈年轻时的旧衣服给姥姥看,姥姥会不会在我身上看到妈妈当初还是小姑娘的影子?】 【然后一晃眼看我妈,想着,“哇,我当年努力生出来的女儿,转眼已经结婚生子,是个彻彻底底的大人了……时间过得真快呀。”】 【“再现”,一个又新又旧的词。家家都有历史,家家都有故事,正是这样又新又旧的感觉,才能精准地触动每个人的心,让每个人都能从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共鸣。】 【总而言之,非常感慨,在卿卿们操心事业上升期、商业价值、艺人热度的时候,秦老师总能用他自己的方式选到最适合的,然后创造出一个个精品。】 【只能说,不愧是我认识的秦绝。他的真诚和底气一如既往——出道至今没有一部烂作,不会让看的人失望。哪怕是一支广告片,也是如此。】 【最后本来还想吹一下演技,但隔壁已经有卿卿在详细分析了,我就只说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点。】 【探险者走进仓库的时候还很年轻,眼眸里写满对未知的好奇、对冒险的期待和对危险的警惕,可当他因为怀表短短时间内历尽数代人生之后,他再醒来时,眼睛里的内容肉眼可见地不一样了,变得沉稳、沧桑、庄重,以及中老年人才会有的感慨和回忆过去的怅然与温柔。】 【同样的布景同样的造型,为了节省拍摄成本,这两段我猜应该是一起拍的。换而言之,秦老师可能刚拍完开头就要拍结尾,这份对人物心境和眼神气质的拿捏属实牛啤。】 【他本身就是一个虽然年轻却不知为何岁月感很浓的人(我的老父亲.jpg),经常让人忍不住去想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有这般饱经风霜、尘埃落定的老人家气质,总之秦老师接到古着代言真是合适得不能再合适,完美得不得了。】 【唉,我话好多,不啰嗦了,反正就是好喜欢……】 李蕴书一边“呜呜”点头一边给这篇影评帖点了赞和收藏。 好会讲! 她被牵动心绪,禁不住在脑内想象了一下自己和男朋友有朝一日结婚时穿着爸爸妈妈当年的礼服会是怎样的画面。 情的绵延,爱的传承,总是这般动人。 李蕴书又蹭过去和男友贴贴,抱着他没头没脑地喃喃道: “哎,就觉得好好哦,追星追到绝哥这样的,总是能在他这里找到一些平时忽略了的东西……” 尽管粉圈争端如影随形,家里相比原先经常不太平,可秦绝哪里都没变,像深海里的礁石,稳定,也安定,任何时候都在那,风雨皆不动摇。 所以说嘛,追星只看正主就好了,管别的干嘛? 李蕴书想着想着,又在男朋友的肩窝笑出声,被他揉了揉脑袋。 “嗨呀,好开心哦!” 李蕴书喜滋滋地举起手机继续刷帖,这时才想起来一件炸裂又重要的事情。 绝哥女装! 对诶,为什么没在话题区看到这方面的讨论? 还以为卿卿们肯定都像自己一样激动呢! 李蕴书有点纳闷地在搜索栏里打出“女装”二字,随即惊讶地发现家里竟然实时上线了新的版块。 在【官方资源区】、【粉丝互动版块(含二创衍生区、话题区、直播区、提问区和建议区)】和【支出明细版】之外,一个崭新的图标出现在屏幕里。 名为【秦玦】。 李蕴书“咦”了一声,不知怎的有点紧张,小心翼翼又饱含期待地点了进去。 《知情同意书》 欢迎来到秦绝的家-秦玦区(以下简称为本版块)。 本版块无法在游客模式下进行浏览。 进入本版块,您将被视为默认接受秦绝(秦玦)的女性身份。 本版块内的一切发言建立在“秦绝(秦玦)是女性”的基础上。 本版块内的一切内容除非创作者和发起者本人同意,否则严格禁止转载至其他公共区域(如家内粉丝互动版块和其他平台等),违者追责。 请注意,【秦玦】为任何秦绝女装/女体/含女性特征的二创衍生产出的固定标签。 所有带有【秦玦】标签的二次创作将统一被收录进本版块,方便诸位卿卿查阅。 请注意,本版块杜绝任何性别刻板印象,在秦绝(秦玦)被视作男性/女性之前,本版块默认秦绝(秦玦)是一个鲜活真实的人。 性别及性别连带的性征、特征、工具性特质(instrumentalpersonalitytraits,常被误认为男性特质)或表意性特质(expressivepersonalitytraits,常被误认为女性特质)仅是秦绝(秦玦)锦上添花的个人魅力之一。 [链接跳转:02.24秦绝直播录播CUT:特质不是标签]* 本知情同意书的内容将在未来视情况进行修改与增减,当知情同意书的内容更新时,您将第一时间收到消息,并拥有充分的自由决定是否继续保留进入本版块的资格及是否保留您在本版块发表的言论或发布的二创产出。 如您接受以上内容,请勾选【我已知悉并同意】,进入本版块并与其他卿卿和谐友好相处。 如您持有的看法是“秦绝为男性,我只是对他男扮女装感兴趣”,我们不建议您加入本版块,烦请移步【粉丝互动版块】与同好们友善交流。 几百字的知情同意书最下方是经典的小框框,且旁边有一行红字提示,就在李蕴书慢慢看到尾的时候,这行红字自动从“您还未仔细阅读上述内容”变成了“感谢您耐心阅读上述内容”,同时小框框的图标也终于不再蒙着一层灰色,开放了伸手点选的权限。 李蕴书不知道第多少次目瞪口呆。 等等,有点乱,让我捋捋。 她挣脱出男朋友的怀抱,神情凝重且认真,又把进度条拉上去,重新看了一遍知情同意书。 旋即若有所思。 所以这是,官方为了避免泥塑粉(逆苏粉)和整肃粉(正苏粉)的斗争,直接开辟了一个泥塑粉专用的新版块? 妈耶,贴心到这种程度? 李蕴书脑内晃过无数平日里上网冲浪时见到的明星泥塑粉疯狂发言,一时对【秦玦版】有些望而却步。 不会有那种特别特别疯魔的吧……? 她想要勾选小框框的手犹豫地停在半空。 一定要说的话,李蕴书当然觉得秦绝是男的,但知情同意书里的那行字说得着实深得她心。 在被视作男性或女性之前,默认秦绝是一个鲜活真实的人,性别及性别连带的性征和特质不过是他锦上添花的个人魅力之一。 这让李蕴书突然想到家里一位太太曾经点评过秦绝的话: “这个人,把他划分到任何一个性别都会浪费他一半的美。” 回忆起这句话的李蕴书脑子猛然嗡的一声。 她没再踟蹰,郑重地点击手机屏幕,勾选空白的小框框,表示自己已经知悉并接受了知情同意书里的所有内容。 新世界的大门轰然向她打开。 ------------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姐!!!!!(震声)】 【这是什么好地方?这是什么好地方?!我终于找到了家里人中的家里人是吗?!】 【绝姐你真的,我哭死】 【笑死我了刚点进来就被满屏的姐糊脸hhhh那我也喊一声!】 【(秦玦版的)萌新提问,可不可以叫老婆(*/w\*)】 【就很奇妙,其实我在主版整肃粉那边很想管绝哥叫老婆但进了泥塑版反而想喊老公谁懂……?】 【懂懂懂,众所周知秦绝是一款可以把我踩地上的热辣老婆但秦玦是干练利落俊帅沉稳会用无奈的笑容看我宠我的年上老公!!!】 【我真是出于好奇点进来的,真的(现在已经完全不想走了是怎么回事)】 【别的不说,咱姐这股贴心劲儿放眼整个国内外娱乐圈貌似都找不出一个这样的……主动给粉丝亲手打造交流社区已经超级罕见了,怎么会有艺人为泥塑粉单独开辟狂欢版块啊!!】 【甚至用同音不同字来强调区分,考虑得真细……】 【这就是我玦姐,姐门#双手合十】 【好温柔的姐姐我一整个爱住啊啊啊……讲真,你在秦绝身上很难看到约定俗成的“男人性格”,我知道这是刻板印象啦只是很想表达阿绝很多时候又男又女的(?)对待事情周全细致有很多人能做到,可从情感角度出发,细腻体贴地去思考去落实就非常不容易,我姐果然比起男人更像女人(?)】 【还真是,我本人是比较悲观的类型,因为从小看遍了我爸和各类男性亲戚的为人处事做派,一直都迷之默认“男的迟早有问题,现在没问题只是因为他还没暴露”#汗(确实我也塌房过老多次了,好多男明星那些腌臜事没曝光出来之前也都一个个人模狗样的),然而岑易和秦绝属实打破了我对男性的偏见,有种原来世界上还有正常男人啊的感觉……】 【怎么说呢,秦老师对性别的看法首先就让人觉得“这个男的不一样”,谁能想到我是因为他聊起两种性别特质的直播切片入坑的呢(望天.jpg】 【说起两性偏见,这个一直都存在,不怎么样的男人和不怎么样的女人总是更容易令人印象深刻,以至于看得多了,女孩会觉得“你们男人都……”,男生也会觉得“你们女人都……”,其实全是以偏概全,非要把“某人的负面形象”定义到“男人”或者“女人”身上。】 【附议,随便举个例子,不论男女,大学生应该都多多少少吐槽过自己的奇葩室友吧?充分说明有些很emmm的人不论同性还是异性都会讨厌ta,根本就是人的问题,只不过异性之间更不容易了解和共情,所以搞得很多人遇上点啥就更加剧偏见,正常人夹在里面无辜死了(。)】 【是这样的,而且人们遇到这种情况通常也不会细想,直接随大流形成固定观念,类似的矛盾太多了,成年人和未成年人相互看不惯,地域黑比比皆是,男女两性更是重灾区……秦老师能关注、正视、主动谈论性别话题,真的在我心目中和其他男明星(包括有些女明星)直接拉开一整个大差距】 【我姐真好#泪目抱心】 【嗐不过咱姐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直男气息”,最明显的就是在当爹这方面跟大多数男性如出一辙……(目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实话】 【可以了,相比之下已经不错了.jpg】 【我有不同看法诶,我觉得比起爹不爹的,秦老师身上更多的是领导者+沧桑老人气质,站到实力/权力/时间/阅历高层的人说话确实就是会有那样语重心长的味道,有股发自内心地不想让小辈走错路走弯路的既视感。PS.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现在带我的老教授(女)讲话口吻和人生态度也跟秦老师差不多】 【是这样,我当上部门主管以后讲话也总带着那股“味儿”,认为自己工作经验更多,想法和观点已经经过了检验,肯定比职场新人更懂更正确,所以特爱操心,总想帮衬一把,多教教他们,于是有时候不知不觉就会用特别理所当然的态度居高临下地对部门员工指指点点,比起来我觉得秦老师的情绪还有措辞已经相当温和了。。。】 【唉别提了,我家里有个妹妹比我小六岁,前不久我毕业找工作嘛,搬去外地之前在家吃最后一顿饭的时候看我妹在旁边玩手机就忍不住说她别总玩了还是得好好学习,不然以后工作有苦头吃。我妹当时听得一愣,很受伤地看着我,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些话都是以前我俩一起吐槽过的爸妈的“说教和啰嗦”……我竟然也不知不觉变成这样了……】 【好啦话题要飞到维纳佐拉去啦!先不聊这些!老一辈(x)和年轻一辈有代沟有隔阂有彼此不理解的地方不是很正常嘛,放宽心态!沟通最重要!】 【我立刻掏出刚刚修复的高清原图,飒爽棕发蓝眼骑马服简直是仙品中的仙品,不被苏到的卿卿都有难了!!#泪流满面#打拳#流泪满面#打拳】 【呜呜呜呜数了一下Vintage广告片里居然有七款女装造型,美到爆炸,穿女装的绝姐漂亮得我尖叫】 【最匪夷所思(褒义)的是这人男性角色可塑性那么强就算了,为什么女装造型也能驾驭得那么轻松自如毫无违和,我天呢……】 【我反复观看骑马片段并嘶哈嘶哈,好帅,那股野性张扬自信自由的感觉,因为是女性出镜所以显得更有冲击力了!!】 【从此所有大女主的主角都有了脸.jpg】 【看得出来大家都很爱奶奶年轻时的英姿~但我更喜欢丸子头小雀斑孙女诶,很家常,很可爱,和以前秦弟弟和琴那样幼态小奶狗脆弱感不一样,完完全全就是女孩子毫无攻击性的婉约和柔美,看着特别亲近……】 【对对对!仿佛室友里有这样的姑娘一样!!】 【我更期待玦姐穿夜店里官配的辣妹服这是可以说的吗(x),后面时空乱流变装时的那几款女装总体风格都比较休闲轻快,刚查了一下资料确实那个时期的女性也是正处于解放期,追求穿衣舒适不拘束的同时添加精致和时尚元素,哇啊,忍不住感到很可惜!来点辣妹求求啦!】 【可能有点跑题but我姐好能带货,明明一句台词莫得却看得我现在就很想穿那条中腰斑点蓬蓬裙……简直可爱爆炸好吗……】 【我更喜欢袖口刺绣A字型连衣裙那件!看起来就超好穿的!!】 【呜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被小礼帽古典淑女迷得七荤八素吗……好典雅的气质,姐姐的脸明艳又大气最适合那种复杂华丽的大裙子了……】 【就是说(咳)不妥自删(咳)有无卿卿鉴一下杯,我坦白我是色鬼,骑马服和古典礼服裙一个紧身一个低胸,看着感觉姐姐至少有C(咳)】 【噫!!!#滑稽】 【笑死,干嘛啦】 【是吗为什么我感觉是B(说着揉了揉自己的(不是】 【腰那么细应该是B吧,不是说要看上胸围和下胸围来定CUP吗#思考】 【我不服,那么大应该有C!】 【在内衣店打过半年工的表示不看下胸围数据的鉴杯一律定为耍流氓!!#怒,坚持认为C一定比B更大的我要怀疑你是男卿卿混进来了!!(没有不让进的意思,大家一起来快乐泥塑,但你既然进来了就不要怪我们把你当姐妹(狗头】 【啊我真不知道怎么算的,妈妈没有教我以至于我现在高二了也还是穿那种自带两个小碗碗的小背心QwQ】 【rua一下前面的可爱卿卿】 【+1,我大三了也懒得测胸围数据,一直都是均码运动内衣摆烂。。。】 【可恶,看来有必要在本版块塞一点科普了!内容和图片都塞到了楼中楼,快给我看!】 【CUP尺寸是上胸围减去下胸围的结果!不是说你拉一根软尺在胸部最丰满的地方绕一圈得出来的数据就是你的CUP!!(教鞭狂敲黑板.gif】 【总之记住这个表:上下胸围差<7.5是AA,7.5~10是A,10~12.5是B,12.5~15才是C!龙洲内衣码数是看下胸围的,比如你的下胸围是63~67厘米,对应的就是65A/65B/65C这样!】 【所以如果论视觉效果的话,85Bcup说明上胸围在95~97.5厘米之间,而的上胸围计算下来则是77.5~80厘米之间,所以85B实际看起来要比65C更饱满更大!听懂了吗!】 【呜呜呜学到了学到了老师别骂了(抱头)】 【笑得想死,秦玦版的画风比主版还要更加清奇,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 【震惊,原来是这么算的!】 【好了科普结束总之据我目测玦姐大概是80B(心虚地移开视线.jpg】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位卿卿你暴露了!】 【图穷匕见XD】 【80B,那岂不是和75C差不多(比划)】 【话是这么说但拍摄的时候肯定戴了假的吧hhhhh】 【大胆!你怎么敢假定我姐的胸不是真的!#怒火中烧】 【不对哎,谢谢卿卿的老师科普,不过绝姐骨架毕竟摆在那,是男性评判标准里的肩宽腰细,所以实际上胸的部分其实也蛮宽的,能有那么恰到好处的尺寸和曲线感觉不止80B,至少是80C?(托下巴思索.jpg】 【不管了!无论是B是C我都先埋为敬——!(飞扑进姐姐怀里)】 【啊啊啊啊放飞自我是吧,带我一个!】 【那个,没有想戳雷的意思,但我弱弱地提醒一下大家,一个一米八男生的常见胸围大约在87cm(瘦弱)到110cm(健美)这个范围内,咱哥(咱姐)本来就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平时还撸铁撸成那样,实际数据肯定更往健美身材那边贴近(说着看向码头海军衫那套造型),因此得出结论,秦绝无论是当男人还是当女人,胸都挺大的……(咳咳)】 【健_硕_而_火_辣】 【救命我不能再刷这个版块了刷得我小脸通黄捂嘴猥琐姨母笑】 【楼上卿卿快拆掉我的摄像头!】 【呜啊姐要是真的姐该多好,对异性难免还是有距离感,要是同性我直接冲上去就是美女姐姐贴贴!(ˉ﹃ˉ)】 【那我也来桃一下,如果秦老师是女性,那以后的接机送机剧组探班岂不是可以问她要一些抱抱亲亲脸贴脸自拍……嘿嘿……嘿嘿嘿……】 【玦姐什么时候能考虑一下露肤度高的晚礼服!我要看高开叉的修身长裙!我要看随着凌厉步伐若隐若现的大长腿!我要看秦绝模特步全国巡走!啊啊啊啊这蓝星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快让我穿越到秦绝是女人的平行世界!#抓狂#抓狂#抓狂】 【忍不住回头去翻《谁是侦凶》先导片了,好想看绝姐演女角色,不用想就知道一定特别有韵味……】 【到现在还是很神奇为什么她能把女装穿得那么自然好看,果然还是身材比例和脸的关系吗,真的赞爆了】 【没错我第一次看微电影差点以为是后期特效】 【我以为是特地找了长得很像的配角演员】 【我以为……是狼妹出镜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合理!我刚刚也这么想过!后来发现居然是玦姐本人给我吓死!】 【好好嗑哦燕尾服绅士和丸子头小雀斑,对水仙全无抵抗力……后面的小礼帽古典淑女和迪厅大男孩也氛围暧昧又微妙,哎呦嗑死我了……】 【啧,思路打开,不要局限在BG身上了,来点女骑手x城堡淑女的百合给我吃吃!】 【太太高品味的!!!】 【追崇自由的棕头发骑手纵马闯入城堡大门,将优雅守礼,家教甚好,虽向往外界却从未踰矩的端庄淑女一把掳到马背上,两人共乘一匹骏马,飞驰过走廊,台阶,在夕阳下奔向未知而广袤的远方】 【呜呜呜呜呜老师再来点,不然我跪下来求您!#鞠躬#双手合十#泪流满面】 【太好嗑了,香死我了,啊啊啊……(逐渐融化)】 【看了一眼工作室官V和姐的HF官方主页,原来外面还没有完整版啊!】 【咦,是吗?】 【是哇!目前为止只放出了第一个广告短片,就是探险者走进仓库拿起怀表+丝滑换装秀的那段。姐你是真的宠粉,什么好饭都可着自家卿卿先喂,呜呜呜好爱你……】 【有更新了!是第二支广告短片!抬头看了眼时间,看样子是每隔一小时发布一个片段的宣传策略?】 【草,我竟然在秦玦版发癫了整整一个小时(重点错)】 【去V博看了眼,已经有路人在夸运镜转场牛啤了,确实牛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还看到有人问是什么牌子在哪里买,话说国内真的一家Vintage中古店都没有吗?找代购太慢了,我现在就是非同一般的着急想要玦姐同款裙子……】 【好像不行哦(指找同款),古着之所以是古着,肯定都是绝版,不是量产啦~另,刚刚看到Vintage官方在HF上回复说姐姐穿过的衣服目前都会收藏在店面橱窗里,作为非卖品展出。】 【嗯嗯嗯?意思在A国的卿卿可以去打个卡?!有无在A国留学的姐妹,求求帮我带个ID啊啊啊啊啊】 【大家快去看官方资源区,有新消息了!】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帖子里的回复一条接一条,光是刷新就让沈梓琼晕乎乎的,一方面是短时间内摄取的信息量过大,另一方面是幸福激动的情绪使然。 她退出秦玦版去看最新公告,这是一条授权转载,Vintage官方表示他们近日将在官网上线全球网购服务,同时购置龙洲店面的行动也将提上日程,相信不久后Vintage中古店便能在沪城等各大国际城市正式入驻。 “好诶!”沈梓琼开心点赞。 她还在备战考研,不见得能腾出时间去逛中古店,但把它视为一个阶段性奖励也不错。为自己心仪的专业努力备考固然会减轻很多心理压力,不过刷题嘛,难免有累的时候,多一份动力总归是好的。 更何况,沈梓琼本来就非常热爱考古,她沉醉于龙国悠远而绵长的上下五千年文明,亦对所有富有历史和人文底蕴的物件有着浓厚的兴趣。 喜爱的演员+他代言的上世纪古着,二者相结合,对沈梓琼的吸引力堪比历史博物馆。 正乐滋滋地脑补着自己去逛中古店的画面,沈梓琼的手机响起提示音,打开一看,是表姐沈珍珍发来的消息。 【表姐】:看到广告片了吗? 【表姐】:[链接]来来来,Vintage官网随便挑,我送你! 沈梓琼不禁莞尔,表姐是真的很疼她。 【不用啦!我怕现在看官网会分心,一连好几天脑子里都想着这件事】她回道。 沈珍珍发了个无奈的表情包。 【表姐】:好吧好吧,真是的,这么努力也不怕累到自己 【表姐】:那等你考上岸了,想要什么跟我说[揉猫脑袋.gif] 【琼琼】:好哦,贴贴! 【琼琼】:咦,话说表姐你今天终于闲下来了吗?之前看你忙得连朋友圈都不发了 沈梓琼的这句问候一下子敲开了沈珍珍的话匣,她打来语音电话,开口便道: “哎呦你是不知道——” 刚开了个头,沈珍珍立即咳嗽两声,“等下,保密协议,具体的不能说。” “噗,明白。”沈梓琼笑出声。 “总之,我最近还是超级忙,忙得团团转,你敢信我现在和韩忠聊飞讯简直跟写信似的,要么我发消息他加班,要么他回消息我加班,一来一回仿佛隔了十年!”沈珍珍大倒苦水。 “呜哇,听起来好难,这就是社畜谈恋爱吗?” 沈梓琼安慰了两句,又道,“其实我之前还以为给秦老师当化妆师不会很忙呢,毕竟他总是猫在剧组拍戏……不过今天看完广告片,我立刻知道表姐你有多忙了!” “是吧——!”沈珍珍在电话那端仰天长叹。 然后幽幽道:“你猜Vintage的代言我们当时拍了多久?” “唔。”沈梓琼被问住,“一周?不对,秦老师还在拍《心影链接》,不能离开剧组太久,那……难道,难道是四天?三天?” “不对,不对,不对——” 沈珍珍的语气逐渐虚弱,透着股“再也不会爱了”的沧桑,“哈哈,总共拍了将近二十个小时,想不到吧。” “啊?!” 沈梓琼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惊讶“只拍了这么久”还是“居然连续不间断地拍了这么久”。 “反正广告片释出了讲这些也不要紧,我跟你说啊……” 沈珍珍光是回忆当时的情景就把自己累笑了,“那会儿老板还在剧组,我跟同事先去沪城和Vintage团队对接,从前期的线上会议、筛选服装、定妆面再到实地摄影棚布景,这些大概花了四五天吧。” “接着老板亲自过来,好家伙,你没在现场绝对想象不到格雷森——哦我在说广告片的导演兼妆造总监——格雷森看见老板,眼里那个精光四射,跟要吃了他一样,灵感如喷泉,一个接一个,压根都不带停的!” “就这么着,广告片的拍摄直接从早上五点持续到第二天凌晨一点多,我的妈呀,一群疯子,一群铁人,也是多亏了之前基础打得好,不然光是试妆都不知道要试到猴年马月!” 沈珍珍“呃啊”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天呐……”沈梓琼听得一愣一愣的,“好恐怖的效率,好恐怖的加班……” “可不是!原本这次拍摄没打算拍那么多的,还不是老板——不,还不是格雷森抓着老板当他的灵感缪斯,导致那天的拍摄计划比预计的增加了一倍不止!” 沈珍珍叹息,“我现在想想都庆幸那个叫戴伦的负责人坚决拒绝了格雷森非要拉着老板出国拍实景的提议,也庆幸这支代言广告大部分地方依赖特效,多拍绿幕就行……” “什么,居然是绿幕吗?”沈梓琼满脸诧异。 “当然啦!燕尾服香水那套‘千年之恋’,还有后面的时空乱流快速变装,没有特效怎么行哦。至于做特效的是谁,估计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是Vintage外包给了秦一科技。” “哦哦,怪不得看着好真实,连里面的路人都——” “噗!傻不傻,人肯定是活的呀,就算是摄影棚也会有群演嘛。”沈珍珍笑道,“还有那些配角的片段和特写,都是Vintage他们后来在国外补拍的,只不过剪辑得很好,让你看不出来罢了。” “说到这个,当时张罗群演的时候我还想叫你来着,像迪斯科舞厅那里,路人那么多,混进一两个龙州面孔也没关系,结果那天实在太忙,一转头就给忘了,哎呀!” “啊,没事啦,谢谢表姐。”沈梓琼挠挠头,她还是喜欢隔着屏幕远远地看秦绝,一想到在现实里跟自家正主面对面,就总觉得紧张又窘迫,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对了,你以后要是有空,哎不行,等哪天咱俩都有空,我带你去看那个最大的摄影棚,它今年年底才要拆呢。” 沈珍珍兴致勃勃地道,“Vintage明明是个小众中古品牌,花钱倒是一点儿不含糊,我们给广告片最开头的换装走秀搭了一个特别大的棚子,几乎可以说是实景了!” “哇——”沈梓琼顿时心驰神往,“诶诶,等一下,难道骑马那里也是棚拍?!” “噢,那个不是。” 沈珍珍的声音同时涌现出了“骄傲自豪”和“痛不欲生”两种情绪,“那个啊……是去沪城ISCA区的复刻建筑实拍的,走廊、台阶、喷泉、马路、草场……只能说沪城ISCA区什么都有真是太好了。” “说起来,拍摄的时候就数它最浪费时间,拍了整整一下午。 “不过说句实话,外景只花了这点时间,简直不可思议,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在一个效率这么夸张的项目里跟完全程。 “嘶,正好!我还偷偷摸摸拍了一段老板骑马的视频呢,悄悄发给你,不要声张!” 沈梓琼立时激动地心脏扑通扑通跳:“好……好哦!” “老板真的是,感觉这世上根本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沈珍珍一边上传超清视频一边吐槽,“Vintage的团队也厉害得不行,不止格雷森,他们那边的服装师和化妆师在实力上也远远秒杀我,不愧是秀场出来的,戴假发改妆面换服装那叫一个迅速……哎,学无止境啊!”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视频传输完毕”几个字发呆,随口道: “你还记得老板拍过的《加班的一日》不?” “记得,怎么了?”沈梓琼问。 “里面有一段仿佛开了倍速,是吧?”沈珍珍叹了口气,“我们拍摄的那天,所有人基本上就是那个片段里的状态。” “神经紧绷,注意力高度集中,无论对什么都要快速反应,我都不晓得老板是怎么拍下来的——他那天的状态貌似也有点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刚从《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下来太累了,哎,可能是我错觉吧,反正就是微妙的觉得哪里奇怪,不过老板当天的表现特别精彩,说不定是我累得幻视了……” 絮絮叨叨的沈珍珍没有听到回应,语音通话那端的沈梓琼正一脸痴呆状看着秦绝骑马的视频,时不时发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嘶”和“哇”等小动静。 沈珍珍听得分明,也不再啰嗦,只是笑着摇摇头等自家表妹看完回神。 “好帅……好厉害……”半晌,沈梓琼喃喃。 其实她的感慨不止这些,沈珍珍手机里摄录到的画面并没有广告片里的看着爽快,但胜在真切,真实到沈梓琼恍惚间觉得自己就是在看一位飒爽的女骑手肆意张扬地在宫殿前方纵马驰骋,流星飒沓。 太过自然,仿佛秦绝生来即是这样如骄阳般热烈狂放的女子。 沈梓琼这么想着,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到视频里秦绝的胸口,只见那抹弧度随马背颠簸晃动,同样真实得宛若原装。 感觉……脑子里有什么印象被彻底颠覆了…… 沈梓琼犹豫半天,还是没好意思问表姐沈珍珍自家正主究竟是怎么戴上假胸道具拍完这段骑马戏的。 反倒是沈珍珍憋得太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说得停不下来: “对了,那天累归累,但也正经学到了不少,还大饱眼福! “那会儿格雷森冷不丁问老板介不介意穿女装,我都听愣了,没想到老板居然一口答应。那瞬间情绪真是好复杂,一开始还在震惊,然后马上想到这都是原方案里没有的内容,肯定要临时赶工,顿时就很绝望! “幸好相比之下女装造型没有很多,加上格雷森几乎全权包办,当场还忙得过来。噗,说到这个,老板还蛮占便宜的,不管男装女装,他都不用特地做发型,全是我们前期先给假发定型塑型,等拍摄当天给他一戴完事。 “啊哦,说起女装,长铗……老板的执行经纪也强得我大为震撼。她在旁边听到格雷森和老板在商量穿女装的事,一去一回手里就多了个黑布袋,接着老板跟长铗进到更衣室里,再出来的时候,啪!我老板变成大美女了!” 沈珍珍浮夸的口吻听得沈梓琼又是心痒痒又是忍不住笑。 “所以果然是用了道具吗?我看有些卿卿们信誓旦旦地说是……说是……噗。”沈梓琼笑得眼睛弯弯。 “嗨呀,泥塑粉嘛,我懂我懂。”沈珍珍很上道地接话,“但老板再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不要为难人家的胸肌了,女人的胸和男人的胸哪是一回事,多努力也挤不出来那种形状啊!”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沈梓琼笑喷。 “话说老板竟然在家里增设了泥塑专用聊天版,服气,还真就不躲不避,什么事都替你们粉丝着想。”沈珍珍感慨。 “是哇,他一直这么贴心。”沈梓琼笑盈盈的。 “哎,确实,他当老板也贴心,工资给得多,福利从来不缺,除了有时候会集中忙吐血以外我找不出任何不满意的地方。” 沈珍珍大叹,“这回也是,冷不丁就来到了藏——咳咳咳!” 她立刻止住话头,现在自己在秦绝手底下干活,秦绝又那么注重保护隐私行程,是以哪怕沈梓琼是自家表妹,她也不能给她透露风声。 “好啦表姐,你快抓紧时间好好休息,我也要去刷题了。”沈梓琼了解沈珍珍,知道她聊嗨了以后会忍不住分享很多内幕八卦,于是体贴地终止话题。 “OK,你去学习吧——哈?怎么还要学习,马上《心影链接》第五集播了诶,不看吗?”沈珍珍疑惑。 这下轮到沈梓琼哭唧唧了: “不要再勾引我啊表姐!我要等着做完这套真题再奖励自己!” “噗。 ”沈珍珍笑着扶额,“哎行行行,你按你的计划来。” “嗯嗯,下次再聊!”沈梓琼应声,两人结束语音通话。 抬眼看了看桌面上的数字时钟,沈梓琼说到做到,硬是抵住了诱惑,放下手机,在强大的自律和自制力下收敛心神,认认真真地投入到备考当中。 许久,她“唔——”地从题海中拔出脑袋,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肩膀和脖颈。 “呼,今天有点太亢奋了,感觉思维比平时活跃很多,但也容易马虎,好几道错题都是因为粗心……” 嘀嘀咕咕地自我检讨着,沈梓琼离开座位去卫浴间洗了个澡,随即包起湿漉漉的头发,伸着懒腰窝进小沙发。 追剧时间到! 沈梓琼舒舒服服地眯起眼,点进桃李视频网的《心影链接》页面,指尖按在右上角标了个“新”字的第五集小图标上。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心影链接》(5-1) 第五集开始播放,开屏即是上一集廖京臣和姜榕在厅堂共舞的画面。 《心影链接》或许有一万个惹人不喜的缺点,但它的视觉效果着实没得说,每个近景和特写都透着在服化道上狠狠砸钱的底气,呈现出十分嚣张的美观。 饶是被第四集古早桥段有些腻到的沈梓琼,也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段前情提要。 紧接着,精华预览跟上,炫目的火光和各类攻击特效看得沈梓琼精神一振,现实校园部分哪能看见这些东西,这段一定是有秦绝出镜的网游part! 莫非又是超级刺激的打戏?! 配角凌乱的呼喝声给出答案,短促的镜头拼接里,“惊宸”身手矫捷,游走于诸多掩体之间,出手则必中,然而战斗节奏已经到了这般令人喘不过气的地步,“惊宸”依然能抓着空隙迅疾移动到躲在树后的“茸茸”身旁,并发动传送类技能带她战略转移。 “哇哦……!” 沈梓琼的惊叹还未落地,精华预览便已结束。罗凌演唱的主题曲响起,自第四集起更换的新片头随之播放,给了观众一分半钟的喘息空间。 再开篇,熟悉的教学楼出现,女主角姜榕坐在前排,听课的侧脸认真而娴静,不负演员粉丝每集必吹的“每帧都是壁纸”之名。 没过多久,悦耳的下课铃声响起,不过京樾大学上课采用的是两节连续制,这会儿只是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的课间。 到底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精英院校,教室里看不到早八大学生哀怨趴桌补眠,相反,姜榕的同学们或是翻书,或是整理笔记,再不然就是刷刷手机,与朋友室友凑在一起聊天。 不和谐的声音也传进姜榕的耳朵。 “真的?就是她?” “这还能有假?学校官网今天都把照片传上来了,不信你去看!” “竟然和廖神举止亲密。” “话说,她到底有什么背景?” “不清楚诶,她……学习成绩挺好的?” 叽叽喳喳的议论和情绪各异的目光把姜榕包围,她置若罔闻,继续在教科书和笔记本上勾画知识点。 “嘁,学习好的妹子多的是,都在一个学校了,谁比谁差呀?我看还不就是因为那张脸……” 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嫉妒声在不远处响起,酸溜溜的。 沈梓琼“哦——”了一声。 果然,舞会上惊艳亮相、邀请廖京臣跳舞的姜榕因为这些大出风头的举动招来了不少嫉恨和敌视。 “不祥的预感……”沈梓琼捧着脸嘟囔,“像万柠那样的女配不会越来越多吧?” 她一语成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姜榕处处被针对,仿佛整个京樾大学的廖京臣迷妹都来气势汹汹地找这位“胆敢和我男神跳舞的显眼怪”算账。 与此同时,姜榕的风评也在以万柠为首的恶毒女配团的操纵下愈发恶化,诸如拜金女、攀高枝、绿茶、浪荡不要脸等等一系列的名号都往她头上安,随着舆论发酵,甚至逐渐涌现出很多编得有模有样的传闻,一时间看得观众倍感憋屈。 “啊啊啊烦死啦!造谣传谣的你们还有没有脑子啊!” 姜榕的闺蜜甘晓瑜气得在寝室里直转圈。 被视为众矢之的的姜榕却要淡定许多,她开口安慰了甘晓瑜几句,又道: “不用理会,快要考试了,还是好好复习比较重要。” “呜哇,榕榕你好强大的心脏……但是小心眼如我就是气不过!!” 甘晓瑜无能狂怒,“我要给你反黑!我要给你狠狠做数据!总之一定要把公道讨回来!” 姜榕有点好笑,无奈地摇摇头:“别闹,这又不是在追星。” 她视线往万柠那边侧了侧,依然没有多言,只是重复道: “好了,别管那些,安心准备考试吧。” 甘晓瑜气哼哼地坐下,泄愤似的,翻笔记翻出好大的动静。 仅有两人的四人宿舍一时寂静,半晌,仍然气不过的甘晓瑜突地转过身喊了一声姜榕。 “嗯?”姜榕转头。 “榕榕,万柠她们就是妒忌你又漂亮又学霸,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好。真是的,平白无故对别人敌意那么大……要我说,就该给她们一个更厉害的教训!让大家都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甘晓瑜说着用力挥了挥拳头。 校园舞会那晚她被万柠设计支开,虽然前期一直懵着,但看到万柠身上穿着姜榕预定的晚礼服,后来又意识到姜榕跌进喷泉水池的时候万柠就站在旁边,顿时脑内一片明朗,对这个平时关系还算可以的室友既不解又愤怒。 万柠同样对自己“暴露”的事情心知肚明,所以急匆匆地溜了,当晚根本没回宿舍楼,此后更是找辅导员更换了寝室,让想要质问她的甘晓瑜一拳打在棉花上,恨得牙痒痒。 “哼,万柠之前还在说她要当戏剧社年度剧目的女主角,怎么好意思哦!榕榕你也快去参加选拔,用实力打败她!”甘晓瑜接着道。 姜榕叹气:“行啦,那种事没必要吧,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她们身上?” “可是——” “没有可是,我的心中只有学习。”姜榕摆起严肃脸, 不忘用流行梗调节气氛,转移甘晓瑜的注意力。 “唉,好吧好吧……” 甘晓瑜有点不甘心,但看着这样的姜榕又有些哭笑不得,最后只得放下仇怨,不再鼓动着姜榕报复回去。 “真不晓得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冷静的,一点都没受到影响……” 她划拉着笔记,嘀嘀咕咕,“是我企及不到的强大了——” 姜榕闻言,依旧是那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微微摇了摇头,不曾出声接话,自顾自地埋头复习。 下一秒,画面相当恶趣味地从姜榕的特写无缝切换至“茸茸”的特写。 同一个机位,“茸茸”站在西幻特色的城市里,左右望望。 见周遭空无一人,她三两步“唰唰”走到墙边,把毛茸茸的脑袋往墙壁上一搭。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委屈死了!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榕树和榕树的草原 沈梓琼“噗哧”一下笑出声。 在网游里回归本体的姜榕哭起来并不是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而是仿佛小动物哭哭表情包似的,整个一个可怜巴巴.gif 好惨,好可爱。 沈梓琼一边在心里说着抱歉一边诚实地截了几张图,旋即意识到《心影链接》的设定果真很占便宜。 毕竟,如果没有“茸茸”委屈巴拉的流泪兔兔头,这段剧情就会变成典中典的“女主因与男主偶然亲密而被众人仇视,接连遭遇校园霸凌,表面强大的女主某天终于忍不住蹲在墙角痛哭,这时自带柔光滤镜的深情男二出现”…… “呃,也太套路了,幸好不是这样的发展。”沈梓琼被自己的脑补雷到。 她很久以前看过一部类似的校园偶像剧,里面的女配和《心影链接》剧版里万柠那群小团体一样,基本都是雌竞恶毒恋爱脑,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仿佛生来就是为了花痴男主、嫉妒女主以及跟女主作对。 同时因为故事发生在学校,心疼女主的人就会大喊“校园欺凌通通该死”、“女主到底做错了什么”,然后扯着这杆大旗谩骂恶毒女配,忽略了利用工具人写出工具性剧情的作者本身的问题。 最后,看到男主和女主在一起时,这群观众要么觉得女主(从雌竞里)赢了,感到解气、圆满,要么因为站错CP而心疼深情男二,发表一些“XX宝宝女主不爱你我来爱你”的怜爱言论。 这么一番搅合下来,“被校园霸凌”几乎成了女主身上的一款时尚单品,和“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儿子”一样微不足道,用处只是告诉观众女主受了委屈,女主为了和男主在一起究竟历经了怎样的艰难。 可能是心思敏感吧,看过了《白昼之雨》再回头看那部古早偶像剧和此时的《心影链接》,沈梓琼总感觉有些微妙,不怎么舒服。 来自同龄人的霸凌、富人穷人之间阶级的碾压……一个个沉重的议题被消解,变成男女主走在感情路上脚底踩过的一块又一块砖。 不过,看偶像剧就是为了看帅哥美女谈恋爱,看浪漫至极的唯美场面,因此但凡认真一点,细究剧情逻辑和其中潜藏的三观,反倒会被另一些人怒喷: “那你干嘛不去看现实主义题材的片子,在这上纲上线有必要吗?” 所以话说回来,《心影链接》的网游设定属实是个亮点,女主角有一块能够发泄情绪、面对真我的小天地,而这片小天地里也有男主的身影,这就直指偶像剧“万事万物为男女主感情戏铺路”的核心,不用再去走一遍“恶毒女配欺压女主→男二出面给予女主心理安慰→男主得知哥们喜欢女主,莫名有些动摇→男女主总算再次正面接触”等狗血又套路的步骤。 此外,欺凌片段的存在感在这样的设置下亦是一降再降,真正做到了“既然是工具性剧情就不要过多强调”,让观众还没来得及纠结“哎这里对女主的欺负属于校园霸凌吧,是不是不太好啊?”,便会被展露出脆弱一面的惨兮兮软萌女主可爱到。 这时如果男主及时出现,大家刚刚升起来的血压更是会被立即抚平,感到一股“呵你们妖魔鬼怪再作乱也拦不住我们男主女主感情好”的顺风顺水的舒爽。 果不其然,沈梓琼才刚想到这,眼泪汪汪的“茸茸”身旁就亮起一片传送特有的光芒,“惊宸”从中迈步走出。 “诶嘿嘿嘿……”沈梓琼条件反射般露出姨母笑。 好!安慰不隔夜!偶像剧就该大大方方地撒糖! 白兔子的哭声一点不落地被黑山羊听进了耳朵,他止步,有那么一两秒似乎在迟疑该如何进行开场白。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面。她娇气,动不动就掉眼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的啜泣、抽噎、呜咽、嚎啕,他每样都见识过了,其中有一些还是因他而起。 可曾经他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对此粗暴以待,现在却只觉无措又棘手。 在安慰他人这件事上,廖京臣明明是非常擅长的。 他懂得一大把的话术,亦在不同年龄层的社交场里实践过多次,他可以轻松做到用三两句话让一个正陷入悲伤的人破涕为笑,甚至振作起来,重拾信心。 那么是什么绊住了他的脚步和他想要伸出的手呢,或许就像那天“茸茸”在劈头盖脸的喝骂声里依然惊喜地问他是不是在关心她,说他“人还蛮好的嘛”,惹得他恼怒离去一样,每当遇到这种“廖京臣”的部分被挖掘、被需要的时候,“惊宸”总会感到抗拒和逃避。 他闭了闭眼,还是走了过去。 “茸茸”哭得专注,哭得投入,丝毫没有发觉后面有人走近。 一只手在半空踟蹰半秒,修长的手指微微蜷缩又张开,最终像一片羽毛落在哭泣的“茸茸”肩上。 “呜叽?!” 被拍肩的小家伙炸着毛转过脑袋,她满脸泪痕,在墙面蹭得乱糟糟的刘海和红肿的双眼更显狼狈,几乎有种动漫里眼睛哭成荷包蛋状的效果。 “…………你怎么了。” 廖京臣艰难开口。 他想用更加“惊宸”的方式(鬼知道所谓的“‘惊宸’方式”是什么),却只让他的关心变得别扭而冷硬。 “茸茸”本就因爆哭而激动酡红的脸在看清来人是谁后涨得更红,她唧唧呜呜说不出话,只顾着抬起双手擦眼泪,可“惊宸”站在她面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笼罩住她,她的眼泪越擦越多,最后连自己都在惊讶为什么它们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抹也抹不尽。 “呜、我……我不……师父……” “茸茸”想解释,但声音在抽噎里支离破碎,她哭得停不下来。 “……” “惊宸”轻叹一声,戴上山羊面具,右手在面向他的“茸茸”肩背处轻轻一带,将她按进怀中。 短暂的停顿后,胸口处传来的哭声更凶。 高大的黑山羊沉默着,沉默着,像一座容纳白绒兔的山峰。 镜头平移过渡,晃过墙的这边,来到墙的那边。 “……拿到枯荣草的任务太难了,我打了两次都没打过。” “茸茸”——姜榕低着头,嗫嚅着,这是她第一次欺骗“惊宸”,可现实里那些没头没尾的恶意实在没有倾诉的必要,她对它们真的谈不上在乎,只是憋得狠了,需要找个时机狠狠哭一场。 她远比那些排挤她的人更清醒,她知道她们一切行为的动机都来自廖京臣,那位京樾大学的精英校草,然而那又如何?她自己清楚那一晚有人踩住了她的裙角,以至于她不得不张牙舞爪地找回平衡,因此意外地与那位大众情人共舞一场——如果她说在此之前她已经跳过了最美的一支双人舞,根本不在乎和廖京臣的这一支,会有人信么? 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有好感的是网游里的“惊宸”,才不是现实里那位没见过几次面的廖京臣。 所以就像她对甘晓瑜说的,不必搭理万柠那些人,她们不配她浪费时间。 最大的反击是做好自己。 姜榕明白,全都明白,她只不过是……有一点点委屈。 哪有人胸腔里嵌着一颗坚实无比的钢铁心脏?都是肉做的,会疼再正常不过。 她于是告诉自己哭一场吧,在游戏里哭得再丢人也安全得不得了,不会有任何人知情,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原来那个强大的姜榕也有脆弱得像豆腐渣的一刻,包括和她最亲近的甘晓瑜,都不会觉得“姜榕人设崩塌”。 在外不能露怯,这是姜榕从小到大得来的经验。 越是弱小,越会被看不起,越会被歧视、欺负、占便宜。 “社会的法则是弱肉强食”这件事,她从第一次站在班主任面前,回答“为什么父亲那栏的联系电话空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哦……这样啊,行,我知道了。”当时班主任的眼神显而易见地变得温柔,温柔里满是同情和怜悯,好似发现了流浪猫的路人,愿意大发善心停下来喂它一点火腿肠。 但有经验的流浪猫都晓得这样的人不会带它回家。 果然不出预料,那点善意用愚蠢的方式表现了出来:班主任在班会上告诉全班同学姜榕是单亲家庭,没有父亲,家里孤儿寡母很不容易,所以大家平时要多照顾照顾她。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应声和不易察觉的嗤笑。 班主任是好心,可惜这并不妨碍他好心办坏事。他或许以为姜榕会在他的额外强调下得到更多的帮助和关照,然而不是,当然不是,欺软怕硬、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天性,还未学会成熟社交准则的孩子们最善于发现人群里最弱小的是哪一只。 被当众揭开伤疤和弱点的姜榕不得不变得“泼辣”。 首先她要好好学习,优等生的光环和成绩代表的价值会让她被老师和学校高看一眼。其次她要忍住,不能告诉妈妈也不能告诉老师,前者帮不上忙却会睡不着觉,后者就算一时为她出头,也会让她在“没了爹”的标签上多加几个“胆小鬼”、“二皮脸”和“告状精”,然后助长那群无聊同龄人的气焰,令情况更糟。 最后,她要反击。 就像她抄着扫帚把来给母亲说媒的三叔赶出家门,就像她叉着腰一一数清那些喊她“男人婆”的男同学,她强势、蛮横、冷漠、不近人情,匀称的身躯站起来呈现出的并非窈窕,而似一块人形坚冰。 谁也不能在这块冰上敲出裂痕,谁也不能。 哪怕被厚厚冰层包裹住的、最里面的那颗冰芯已然千疮百孔。 父亲还在时,她户口本上的名字写的是姜蓉。 后来上了高中,姜蓉自作主张将象征着美丽、清香、娇艳的芙蓉的蓉,改成了榕树的榕。 姜榕要做一棵大树。 树冠宽大,为母亲遮阳庇荫;枝繁叶茂,让病虫害不敢侵袭。 她很早就不是那个依偎在父母怀里备受宠爱的小女孩了。 如果不是那枚偶然得来的游戏手环,如果不是那款名叫《心影链接》的网络游戏,姜榕不会让“茸茸”再次出现在这世上。 她把那个与现实迥然相异的真实的自己塞到网游里,作为“后手”一样的存在,在自己撑不住的时刻展开最后一片包容的草原。 随着“惊宸”出现,这片草原愈发旷远辽阔,迎面吹来的每一阵风都充盈着十足的轻松、快慰和安全感。 姜榕没有发觉“茸茸”也在改变。 她明明可以一股脑地扑在他怀里嚎哭,磕磕巴巴地将这段时日以来遭受的不公倾吐而出,“惊宸”是她的师父,话少,凶巴巴的,却不会真正地害她,反而会教她,关心她,给她刷装备带她跳舞,所以躲在他怀里哭诉并不是一件会被拒绝和讨厌的事——姜榕心里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这一点。 却仍然选择咽下苦楚,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解释自己的失态。 “……嗯。” 从这句略显无奈的应声来看,“惊宸”俨然信了。 他提了提腰间的唐刀,道:“在这等着。” 【寻心·寻神】这条隐藏任务链里有许多细碎的小任务并未要求两名玩家同时在场,之前都是姜榕负责跑腿、搜集任务道具,“惊宸”负责在关键的大型副本里出手。 现在,姜榕被一个过渡任务“欺负得这么惨”,甚至汪汪大哭,“惊宸”于是接替了她的职能,没几步身影就消失在角落。 “啊、好的……” 姜榕一瞬有些庆幸,又有些羞窘。 她在师父眼里究竟是怎样一只软兔子小白形象啊! 呜。 不过师父是《心影链接》里的第一大佬,恐怕谁在他的标准里都是菜狗一只……吧? 姜榕搓着在网游里手感格外好的脸颊,很快自己把自己哄好。 “呼,真是的,不能再这么哭啦,好丢脸哦!” 她小声嘟囔, 将软嘟嘟的脸蛋扯了又扯,“呜!痛痛痛……” 吃痛地揉揉自己,姜榕唤出系统光屏,娴熟地切换到角色页面,对着小屏幕检查自己脸上的泪痕有没有彻底消失。 不多时,两只轻微泛黄染血的山羊角由远及近,已然完全恢复往日活力模样的姜榕“唰”地从地上蹿起来,蹦蹦跶跶地朝“惊宸”跑去。 “师父好厉害!gt;lt;” 她绕着黑山羊转圈圈,被他一手按在脑袋上,揉得东倒西歪。 “呃呜。” 姜榕先前找的理由不算离谱,这个过渡任务跟以前相比的确有些困难,只不过她再努努力多试几次也能通关,现在因为一句谎言,只好麻烦“惊宸”亲自出马。 “走。”拿到了任务道具的“惊宸”道。 “好哦!” 一如既往的,“茸茸”迈开小短腿,治愈满满地跟在他身旁。 ------------ 第一千一百八十四章 《心影链接》(5-2) 入夜,现实里的姜榕摘下游戏眼镜。 注视着眼镜变形成手环,挂在自己纤细的手腕上,她微微笑了一下,进游戏前所有的悲伤和难过一扫而空。 阖眼,安眠无梦。 空镜头由夜晚转为白昼,姜榕抱着书本背着包往教学楼走去,神情淡然,对周遭目光浑然不惧。 上课、下课、午餐……她平静地度过这个上午,期间敏锐地躲开教室里朝自己砸来的纸团和食堂中“无意”撞向她的身影。 午后,第三四节没课,要去戏剧社排练。 “快过去吧,你眼睛都要黏在那边了。”姜榕用空着的那只手推推甘晓瑜的后背。 “哎呀……”甘晓瑜原地忸怩,“也没有那么——” “再不去江友贺就要走了。”姜榕淡定地翻到下一张单词卡。 “哎呀!”甘晓瑜羞恼地捶捶她,到底还是鼓鼓脸颊,急切但又不失关切道,“榕榕……你一个人在这里真的没问题?” “能有什么问题?”姜榕笑了笑,“快去吧,不用操心我。” “唔……好吧!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小心哦!”甘晓瑜仍有些担心,留下一句叮嘱后再加快步伐走向转角,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 姜榕朝她挥挥手,又做了个手势叫她看路,甘晓瑜这才彻底扭过头去。 附近静谧。 这里是新学期刚开始那会儿戏剧社进行新生面试的地方,那时姜榕也来得早,站在外面背单词。 “下午好。” 与当时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姜榕早早占据了这片空间,出声的那个人成了后来者。 转头,抬眼。 廖京臣站在面前。 “下午好。”姜榕淡淡颔首回礼。 他们自从那场舞会后就没再见过面,廖京臣是大忙人,姜榕白天沉浸学业、夜晚网游上号,时间更是排得很满,两人之间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不熟”,唯有在以万柠为首的那群小团体嘴里,他们两个的关系暧昧亲密得不得了,仿佛姜榕下一秒就要嫁进廖家,迈入豪门。 “抱歉,我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刚听说有些同学给你造成了困扰。” 廖京臣所言非虚,他近日在廖鸿靖布置的历练任务和留学准备之间忙得脚不沾地,还要在这期间见缝插针地在父亲那里铺垫自己想参演戏剧社年度剧目的事,的确有一阵没有留意过校内舆论。 “哦。”姜榕反应平平,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我很抱歉。”廖京臣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僵硬。 他作为被追捧的校园男神,有责任约束好那群不理智的粉丝和追随者,一个道歉是基本中的基本。 只是姜榕如此冷淡,比起愠怒窝火似乎更偏向于懒得搭理这些,这副态度搞得廖京臣一时失语。 他在网游里对抽泣的“茸茸”手足无措就罢了,在现实中居然也每每对姜榕难以招架,真是惹人感叹。 “嗯,我听到了,你不用过多重复。”姜榕点点头。 顿了一会儿,见廖京臣没再说话,她又道: “所以?” “……”廖京臣下意识回避了姜榕的眼神,不与她对视。 “我会负责的。”他说完方才意识到似乎有歧义,立刻道,“我是说,我会找她们私下沟通,让你今后的校园生活不受打扰。” 姜榕短促地笑了一声。 她像是突然涌起一些恶趣味,好整以暇地看着廖京臣问: “是吗?如果她们觉得这样能有效吸引你的关注,于是变本加厉了怎么办?亦或者,你挺身而出的男子汉行径再次印证了她们心目中你我关系匪浅的结论,于是她们更加疯狂了怎么办?” “呃。”廖京臣嘴唇微张,“不会的。” “不会的。”姜榕噙着笑将他苍白的保证缓缓复读,“廖男神,别小看女人。” 竟是有点在为万柠等人说话的意思。 “什么?”廖京臣面上浮现出几分错愕。 “没什么,只是在说你插手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姜榕耸耸肩,“我不觉得另一个当事人——尤其是一个男人的保护能起到多大作用。不如说,你不来添麻烦已经是万幸了。” 毕竟你又不是我那个强到没朋友的师父,你们俩最多只是名字发音相像而已。 她在心里私心满满地揶揄道。 “…………”廖京臣这次沉默持续的时间更长。 “我……很高兴看到你没有被这些不和谐的因素影响。”他干巴巴地说,“再次抱歉,源头因我而起,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你可以随时联系我。” 姜榕的下巴点得有些随意。 “我欣赏你的担当。”她伸出手,廖京臣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同她握了握手,“不过那晚主动邀请你一起跳舞的人确实是我,这没什么好推锅的,活该我被关注。” 廖京臣“呵呵”笑着:“倒也不至于这么说……” “你在学校里的人气就算是闷头学习的书呆子也有所耳闻,没道理我完全不知道,所以,在我问你要不要一起跳支舞的时候,我就应该做好面对这些‘意外事件’的心理准备——毕竟当时的选择权在我,我完全可以闭上嘴,不去招惹你。” 姜榕继续说道,说话的口吻很轻快,对自己裙角被踩住的事只字不提。 “……伶牙俐齿。”须臾,廖京臣无奈垂眸,笑了笑。 “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姜榕笑道,“你不是该夸我口才很好吗?” 廖京臣轻笑出声。 “是,姜榕同学,你的口才非常出色。”他卸下了一些窘迫和不自然,笑容轻松起来。 “也多亏了戏剧社,训练台词让我口齿更清晰。”姜榕随口道。 听到“戏剧社”三个字,廖京臣的神色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我听说年度剧目《叛逆灰姑娘》已经在筹备选角了,你要竞选女主角么?”他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姜榕一愣。 “没有,我不是很感兴趣。”她表情不似作伪,“邬兴阳倒是一直很希望我报名……不过排练还是太占时间了,我家又不在京城本地,假期很难办。” “噢,原来如此。”廖京臣轻轻点头。 “我听说你在帮助罗明新。”姜榕道,“邬兴阳抱怨了很久,说罗明新找你‘开外挂’,弄得他原本很有信心的男主角之位都没有把握了……我们的廖大男神还真是名副其实的热心肠。” 廖京臣微怔,旋即露出一个短暂的笑容。 “多谢他的认可。”他道。 姜榕稍显讶异:“这么说,罗明新确实会参加《叛逆灰姑娘》的男主角竞选?” 她这话一出,廖京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我不好说。” 他的眼瞳似乎撕开了一层朦胧的薄膜,与语气一同,满是意味深长。 姜榕不自觉怔愣住,她蓦地从廖京臣的神情里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危险,犹如蟒蛇嘶嘶吐信,猛虎张开獠牙。 这…… 这不像廖京臣。 却又仿佛,正是真实的他。 ------------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心影链接》(5-3) 屏幕前的沈梓琼情不自禁地向后仰,品了两秒才意识到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究竟从何而来。 是既视感。 一对男女主角分成四个演员的操作是《心影链接》最常被吐槽的点,有些观众不在意,把校园part和网游part当成两部不同的作品看待,权当自己在嗑两对官配情侣,但更多的观众或多或少都有感到怪异的时候,毕竟廖京臣和姜榕两人皆是表里性格截然相反,说好听点叫反差萌,说不好听点即是割裂感重。 其中,秦绝凭借精湛的演技和对人物、剧情的揣摩成功让“惊宸”续上了廖京臣。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第三集末尾,当时廖京臣发现了父亲只手遮天的真相,信念崩塌,随后登上网游,在求救的心态下被唯一真实存在的“茸茸”挽救了摇摇欲坠的人格。 观众但凡认认真真不调倍速不快进看完这段,基本都会发自内心地认为网游里的“惊宸”就是廖京臣,因为接得好,哪怕容貌不同,也能让人看出这是同一个人。 然而反过来,看现实中的廖京臣,却很少能直接联想到“这个人是网游里那位嗜杀的大佬玩家”。 以前沈梓琼和大多数观众一样,并未细想过这一问题。他们被动地接受着导演用画面传达出的内容,看过了网游部分,有了记忆,便会自动自觉地将“惊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赋予到廖京臣身上。 即俗称的,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好像也没感觉有哪不对劲。 但这会儿不同,自第一集到现在,这是廖京臣首次在现实中展露出他“惊宸”的一面。危险,尖锐,令人心生敬畏。 众所周知,“廖京臣”从来不会这样,他温良,绅士,宽和,与他接触如沐春风,满满的尽是舒适与安心。 是以沈梓琼才会如此惊讶——起猛了,好像看见廖京臣和“惊宸”彻底成了一个人了。 她搓了搓鸡皮疙瘩,在这一刻分外清晰地意识到,那些温和的、暴躁的、体贴的、凶狠的,都是廖京臣。 网游里冷酷不讲情面的“惊宸”渐渐多出一份沉默而别扭的温柔,犹如猛虎细嗅蔷薇,别有一番柔情魅力。 如今,现实里和善圆滑的廖京臣骤然展露出几分锋利,几分野心,顿时使得他整个人从一颗圆润光洁的装饰球变成一柄开了刃的淬毒艺术品,优雅依旧,却烁动着不容小觑的锋芒。 ……就很香! 沈梓琼:“吸溜。” 她得承认一开始看《心影链接》这部剧只是因为秦绝有在里面出演,而又因为秦绝只演了“一部分的男主角”,所以她虽然接受了“惊宸”=廖京臣的设定,但心底依然会隐隐将“惊宸”独立看待。 没想到第五集对话里的一个小细节,竟能在“惊宸”和廖京臣身上打出一个融合,人物霎时丰满不说,还因着独特的一体两面设计,呈现出了更多不同的风味! 80%的“惊宸”+20%的廖京臣,会得到一只想要触碰“茸茸”又犹豫不决的手。 而80%的廖京臣+20%的“惊宸”,则会得到一双隐忍布局只待一刻得逞的眼睛。 沈梓琼兴奋地打了个激灵。 好合理!好带感! 虽然都这时候了再感叹有点晚……但《心影链接》还真有它与众不同的地方啊! 沈梓琼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她隔着屏幕被廖京臣有意无意间露出来的“里人格”气息惊到,剧中的姜榕就更诧异。 尽管表情的变化幅度不是很大,但姜榕的心声如实地反映出了她的想法,甚至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样的目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点像……师父……?不,怎么可能?!” 似是被姜榕惊疑不定的视线提醒,廖京臣垂眸浅笑,再抬眼时又是以往人畜无害的温润模样。 “不打扰你了,下次见。” 他笑眯眯的,转身前再次向姜榕点头致意,礼数十足周全。 “……下次见。” 姜榕下意识放轻了嗓音,呢喃应声。 攻守之势的转换令她有些不习惯,她在外伪装惯了,又感官敏锐,能发觉这位校园男神为了维持体面形象做出的一些妥协和勉强,于是总会以颇为强势的姿态与他对话,用直接到有些呛人的话表达自己的关切。 同时,廖京臣每次的反应也都无一例外的温软礼貌,仿佛没脾气似的,持续传递给姜榕“好欺负”、“不用怕”的信号,惹得她在他面前愈发擅长保持这副霸道御姐的形象。 却不想,被廖京臣掩藏得极好的,不是姜榕以为的、和她自己一样的怯懦软弱。 而是尖利的棱角。 向来对外遇强则强的姜榕,非常罕见地,怂了。 她看了一眼廖京臣离去的方向,难得在现实里流露出气场被压制住的退缩和不自在。 殊不知这份你来我往的拉扯正是挠得观众心痒痒的剧集精华。 “啊啊啊啊,快揭马甲!快相认!!” 沈梓琼急得来回搓手。 导演和后期剪辑并不遂她的愿,一个无功无过的画面转场后,叙事视角转向廖京臣这边。 对罗明新是否会竞选年度舞台剧男主角的那句回答在此时得到解释,廖京臣亲手织起来的网开始一点点收缩,原来他通过帮助罗明新彩排,自己的各项表演技巧也得到了长足的提升,要做到“偷梁换柱”并不困难。 “什么?” 学校咖啡厅位置最偏僻的包间里, 罗明新愕然眨眼,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抱歉。”廖京臣诚恳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他对罗明新和盘托出(当然,不可避免地使用了一些话术技巧),他说,自己其实深爱表演,但受限于众人的期望,不得不把兴趣爱好挪到后面,将时间和精力放在更有意义和价值的事情上;他还说,当初选择罗明新,既是认可他本人,也是出于私心。 “我当时想着,如果我做不到,那么就帮朋友做到,这样也算是对自己的一个安慰了。” 廖京臣的笑容里满是歉意,“但,越是帮你,陪你,越是让我放不下,到最后反而变得无法割舍,每天都在脑子里自言自语什么……‘出国之前再怎么说也要正经登台一次吧’……之类的。哈。” 他微微低头,自嘲地笑了。 半晌才吸一口气抬起脸,露出一副歉疚的、为难的、恳切的、委屈的,甚至可以说是楚楚可怜的神情。 “明新,真的对不起。”廖京臣道,“这次我也要参加男主角的选角竞争。” ------------ 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心影链接》(5-4) 罗明新呆愣愣地听着,一阵恍惚。 他出生在桂省,好不容易才以全省第一的优异成绩考上京樾大学,入学之后,多彩缤纷的高校生活迷花了他的眼睛,他艳羡、憧憬,内心那个“对音乐和表演有点兴趣的小文青”终于在这片自由而有活力的土壤雀跃而出。 他一边紧张一边期待,着手尝试学习乐器,多多社交,加入戏剧社亦是如此,上门宣传的学长学姐们夸他五官周正,外形标准,很适合站在台上演出,他听得晕晕乎乎,难免心动,后来他怎么想都想不到的精英前辈廖京臣竟也主动找到他,表示愿意与他结对,如此幸运的境遇,对一个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新生而言,这几乎是做梦般的开局。 过往的日子同样如梦似幻,罗明新没有浪费时间,他学习之余积极参与社团活动,他掌握了基础乐理,几种基本的扫弦和指弹技巧足以让他在亲朋好友面前小露一手,他报名新星秀等诸多活动,甚至在一次比赛里获得三等奖,走在路上被不认识的同学笑着挥手打招呼。 在种种成长变化中,他最大的改变其实还是体态与气质,前不久寝室里的北方大哥还曾感叹,说他现在与刚搬来宿舍的时候简直像变了个人,“倍儿有范儿”。 而帮助他蜕变至此,堪称导师的人是谁?毫无疑问,是坐在他面前的廖京臣,是他打心底里羡慕尊敬的学长。 罗明新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如果没有廖京臣的关怀和鼓励,他肯定还是那个皮肤黝黑,腼腆胆小,瞧着土里土气的小镇做题家,可如今,他已是大一新生里小有名气的人物,重要的人生分水岭上他一点儿没落下,跟随着廖京臣走上从未想过的康庄大道。 ——他甚至真的爱上了表演,以往那些肤浅、幼稚的“想在大家面前装X”的念头在这段练习时间里逐渐变得深刻成熟,成为一种融合了虚荣心和热爱的正面情绪,令他在每一次进步中由衷地感到愉悦与快慰,收获无与伦比的成就感。 罗明新面对廖京臣,就像成长流主角面对他开局自带的金手指老爷爷。 没有廖京臣就没有今天的他,甚至可以说,廖京臣缔造了他的一切。 在今天收到廖京臣飞讯消息的时候,罗明新还在想,待会儿一定要去他们排练的老地方,给学长展示一下他最近反复练习过的戏剧片段。 他从最质朴的角度出发:他是学长的徒弟,如果他不能做出一番成就,岂不是显得学长水平不够、不会教人,所以,哪怕是为了学长,他也一定要将戏剧社年度舞台剧的男主角拿下,给学长狠狠长脸。 当初的罗明新正是这样承载着父母的期望,将压力转为动力,成功考上了京樾大学。 他有自己的小小野心,但性情仍然单纯,只一门心思地想着用成绩回报廖京臣的教导和付出。 却没成想,廖京臣这次没有去他们常去的老地方,而是带他来到咖啡厅。 然后饱含歉意又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他也要参加男主角的选角竞争。 罗明新懵了。 他比谁都清楚廖京臣在戏剧上的造诣非常高,不然怎么把他这样一般般的苗子带得如此出彩。短短几个月,现在戏剧社里一提到男主角的候选人,呼声最高的一个是台柱子邬兴阳一个就是他,可……可哪有徒弟优先于师父的道理? 廖京臣的加入,势必意味着罗明新的出局。 “廖哥,我……” 罗明新张了张嘴,不知道该如何解读自己当前的情绪。 被背叛吗? 开什么玩笑,他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学长。但凡没有学长一点点帮他矫正体态、练习台词,他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光是站在台上就会叫人笑掉大牙,遑论信心满满地表演角色? 那,是遗憾吗? 或许有吧。 毕竟他真的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傻笑着脑补哪天戏剧社社长官宣男主角名单的时候,自己第一时间去给廖京臣报喜,随即等来他一句带着笑音的夸奖,或是一如既往的温暖鼓励。 罗明新抿住嘴唇。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该表现出低落和委屈(廖京臣也连带着教会了他许多为人处事的道理),这并不礼貌,反倒显得自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白眼狼——说到底,廖京臣哪里对不住他? 而且,学长都已经推心置腹到了这种程度,自罗明新认识他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卑微狼狈的模样。 他根本没有任何理由不原谅廖京臣。 罗明新眨巴着眼睛,现在倒是他成了愧疚的一方。 廖京臣垂下眼睑,原本可怜兮兮的下撇着的嘴角悄然向上勾了勾。 方才他始终盯着罗明新的脸,时刻观察他的微表情。 当敏锐地发现那张脸上的神情从惊讶转向为难,再转向惭愧的时候,廖京臣知道自己成功了。 他总是,总是擅长做这样的事。一点恰到好处的真心,一些恰到好处的谎言,还有一两句巧妙得不易察觉的推卸责任…… 在罗明新眼里,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心眼、帮人不图回报的好前辈,是因为一直在帮助罗明新,所以才迟迟对戏剧表演断不下念想。 “是你的错啊”,“如果不是要帮你,我才不会陷入这样的煎熬和折磨”……隐藏在言语和表情背后的信息似蜘蛛结网,牢牢将罗明新锁定在中心。 廖京臣用故作歉疚的嘴脸,诱发罗明新真正的歉疚。 到最后,对方不仅不会觉得他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他,反倒会觉得对不起他,愿意将这个机会拱手让人。 交涉,示弱,然后得逞。 网游里的“惊宸”不屑于这般手段,但现实里的廖京臣深谙此道,得心应手。 “实在抱歉。” 廖京臣乘胜追击,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也没想过出国交换的事来得这么突然,要你为了我做出牺牲……” “啊、啊没有没有!” 罗明新被廖京臣的声音提醒,立即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廖哥这是哪的话,不至于的!” 他“呃”了两声: “我觉得还好啊,就,我现在也才大一,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呢,肯定不差这一次机会。哈哈,倒不如说,今年的舞台剧对廖哥你这么重要,那当然是要优先考虑你的想法啊!况且,况且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我相信以后我也能努力杀到选角的决赛圈!嗯嗯……” 所有的所有都如预想般进行,罗明新是廖京臣一手带起来的,他了解他。 果然,不用廖京臣多说,他的好学弟就自动自觉地找补理由,开解自己,同时为他辩解,把他临时变卦的责任摘了个干干净净。 “明新,谢谢你。” 廖京臣轻轻点头,面上愧色不散,还多出几分难辨真假的感动和感激。 不得不说,他的确要比罗明新更会演。 特别在戴着社交面具的时候,廖京臣的演技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这确实是我的问题,我扰乱了你的安排,也让你失望了,所以……这样吧,你看要不然……” 廖京臣适时地抛出他早有准备的补偿,这其中有许多于他而言仅是举手之劳,但对罗明新来说却十分宝贵的锻炼机会。 既有拿得出手的名头,又能真切地学到东西,增长经验,但凡动动脑都不会将这份弥补拒之门外。 罗明新果真没有拒绝,他倍感惊喜,更觉得是自己亏欠了廖京臣,在咖啡厅的包间里坐立不安。 廖京臣轻而易举地安抚了他,让这场谈话在双赢的氛围里自然结束。 用温和中带着鼓励的目光目送罗明新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廖京臣心情甚好地给自己续上一杯咖啡。 计划里的偷天换日已经圆满完成,万事俱备,只差父亲最后的首肯…… 廖京臣暗暗做着复盘,倏地,他僵住表情。 他猝然意识到现在的自己与廖鸿靖是如此相像。 抱着目的展开谋划,从挑选对象开始悄然编织一根根伏笔,随后伪装,表演,蛰伏,时机一到便收网。 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没有任何人知情,甚至谜底揭开后,他们反倒对他感恩戴德。 实质成果有了, 道德高地也有了,功成名就,从容身退。 咖啡杯的杯底与陶瓷杯碟撞击叮叮当当的清响。 廖京臣捏着杯把的手指在颤,几欲作呕。 当啷一声,他放下咖啡杯,向后靠在沙发背。 闭上眼,一股浓浓的自我厌恶从胃部翻涌而起,途径心脏,路过咽喉,最终冲上天灵盖。 廖京臣不想面对这个事实。 但他深刻感受到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果然是廖鸿靖的血。 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 廖京臣几近崩溃地从唇齿间挤出一声讥讽的嗤笑。 什么样的父亲培育什么样的儿子,是吧。 廖鸿靖在育人这方面的确出色,他廖京臣才多大年纪,就已经学会该如何培养自己的“廖京臣”了。 包间里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 ------------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心影链接》(5-5) 场景柔和过渡,铺着桌布的气派长桌取代咖啡厅的玻璃茶几。 廖父,廖母,和廖家最小的儿子廖京臣,三口之家的晚餐画面几乎称得上其乐融融。 “嗯,还是要注意休息。”母亲嗓音绵柔,“你也是,你们俩都是。” 廖鸿靖和廖京臣同时点头,一副老婆大人/母亲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觉模样,神态仿佛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任谁见了都要说一句亲父子。 廖母嗔了他们一眼,笑笑又道: “最近忙什么呢,学校的事多么?” “还好,忙得过来。” 廖京臣含笑回答,讲完一两件趣事后漫不经心地拐到正题,“之前我帮助的一个学弟今天找到我说,希望我能代替他竞选戏剧社的年度男主角。” 他轻轻松松颠倒黑白,拿罗明新做借口,榨干这位好学弟的最后一点价值。 “代替?”廖鸿靖缓慢出声。 “呵呵,是啊。”廖京臣浅浅摇头,“那个学弟还年轻,和我当初差不多,越是认真准备一件事,越容易焦虑紧张,适得其反……不过,他能在撑不住的时候主动向我求助,说来惭愧,我心里还是挺开心的。” 他说着,转头看向廖鸿靖。 “父亲,我是不是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我更应该同情他,关心他……” 先用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转移注意力。 廖鸿靖笑了笑。 “无妨。享受别人的信任和依赖不是坏事。” 像往常那般,长辈对他谆谆教导,“窃喜是人之常情,但切忌得意,更不能得意忘形。” “明白。”廖京臣颔首。 他接着拐弯抹角道:“说起来,前不久齐皖有问过我想不想要一个告别派对。呵,他一直都是这个性子,不好意思说不舍,也不好意思说想念,所以每次都借着热热闹闹的聚会把心里那点情绪宣泄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 “玩一玩也好,省得你们忙来忙去的累成那样,该放松就放松。”廖母投来慈爱的目光。 廖京臣噙笑点头:“是,劳逸结合。” 旋即将话题巧妙带回,将目的藏进似有若无的暗示中,“齐皖那家伙,自从知道我要出国交换,就时不时跟我开玩笑,说什么……等我回来,学校肯定已经变天了,学生会也改朝换代,成了新一代的天下……哈哈,真是的。” 他垂眸轻笑,一副拿发小没办法的样子,边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边道: “说得好像如果我离开之前不做出一些新鲜的、令人印象深刻的功绩,京樾大学上上下下就会忘记廖京臣这个人一样。” “哪会呢,别听齐皖逗你。”母亲笑眯了眼睛。 “危机感呀。”廖京臣笑得又乖又甜,像一只趴在阳光下的猫,神情慵懒,说话软洋洋的,“吴校长他们那些上了年纪的领导老师还好,长情,心里记着事。我的学弟学妹们可不行,一个比一个喜新厌旧。说不定啊,一周没瞧见我在眼前出现,‘廖京臣’在他们心里嘴里就成了历史人物,过去再厉害也彻底活在回忆里喽。” 他口吻轻松,几句玩笑话逗得母亲莞尔,为接下来的表达内容做铺垫: “所以我想着,要不然就听齐皖的,在出国前和大家好好热闹一番。嗯,派对的规模太小了,参加的人数并不多。这样的话,一次活动,一场晚宴,或者一场盛大的演出——” 廖京臣的尾音飘散到长桌尽头,这场家庭聚餐的氛围和谐极了,仿佛没有人心怀鬼胎,也没有人将它视作一场亲情含量过高的社交、一次精心谋划的试探和一局暗流涌动的博弈。 屏幕外的沈梓琼打了个哆嗦,猛然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在憋气。 “哈啊,好累!” 她猛地呼吸了两大口空气,随后皱着脸嘀咕,“这段看得累死了……怎么会这么压抑的……” 谁家吃饭吃成这样啊? 既奢华又虚假,当爹的寡言少语,维持威严,当妈的面露宠溺,挂着慈笑,做儿子的更离谱,看上去放松得不得了,非常亲昵地和父母分享心情轶事,结果每句话都有潜台词,各种旁敲侧击,一张嘴能绕八十个弯,把隐晦曲折发挥到了极致,搞得观众越看越累,到最后简直喘不上气。 沈梓琼摇摇头。 “不行,我要缓一缓。”她嘟嘟囔囔,拿起手机刷了会儿朋友圈,这才再次继续播放第五集。 龙国的影视作品遇到与家庭有关的桥段总是迷之“高质量”,要么真实得让人血压光速拉满,要么童话得令人高呼“假的吧”,要么就像《心影链接》当前这样,突出一个惺惺作态,隔空给观众扣上痛苦面具,感到的不是气愤而是憋闷。 眼看着京樾大学郁郁葱葱的景色出现在画面里,沈梓琼长出一口气,从未感觉到这片青葱校园是如此的自由而有活力,比廖家那座金碧辉煌的豪宅好了不知多少倍。 甘晓瑜很有辨识度的嗓音以画外音的形式切入,叙事视角顺势转到姜榕那边,讲起她和男二号邬兴阳之间的互动进展。 沈梓琼看着看着,不自觉皱起眉头,注意力渐渐飘忽。 这段剧情老套且逻辑混乱,先是邬兴阳和哥们“密谋”,邬兴阳见姜榕不方便暑假留校,也觉得不该勉强她投入到戏剧社的事情里,但自诩为狗头军师的哥们不同意,他觉得邬兴阳不能退缩,这时候就该使出软磨硬泡大法,说服姜榕去竞争戏剧社年度舞台剧的女主角。 “你想啊,只有这样,你才能在排练过程中跟姜榕自然而然地培养感情,对不对?万一因戏生情了呢?万一日久生情了呢?”邬兴阳的哥们言辞凿凿,“万一姜榕迟钝但到时候很多人看了舞台剧起哄你俩的CP,于是她也渐渐地被影响,就这么动摇了呢?” “哎,你这——” “你别不信我!真的,多合适的机会呀!”哥们痛心疾首,“咱退一万步,你就想想,你们两个一起努力完成这部大型舞台剧,这是什么,这是一段战友情啊!演出成功,你俩都被成就感包围,看看对方感觉‘哇,我跟他/她彼此一路走来,多么不容易’;演出失败,你俩都受打击,正好相互慰藉。” “所以不管怎么样,只要姜榕去竞选女主角,只要她选上了,你跟姜榕的感情发展势必一马平川,水到渠成!” 邬兴阳的哥们豪迈地一挥手。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邬兴阳叹气。 “不然你看看你,从头到尾一直默默守护,完全就是炮灰男二模板嘛。” 哥们毫不客气地吐槽道,“你之前怎么说的来着?啊,人家姜榕妈妈跟你可亲了,把你当姜榕的哥哥看待……越是这样不越是没希望吗?你的目标是当上姜妈妈的女婿,又不是成为姜榕她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 “哎行行行,行了。”邬兴阳大摇其头,拖着长音道,“我知道啦——那……我再,努努力?” “嗯!加油!”哥们用力握了握拳,给他打气。 然后简单粗暴的直切转场,甘晓瑜伙同江友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戏剧社的资料室,居然就这么越过姜榕,自作主张地替她报了名。 甚至甘晓瑜还十分得意地表示她和姜榕熟得不能再熟,模仿笔迹什么的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再之后,对此一无所知的姜榕又被新的无理取闹女配缠上,这次来找茬的女配角暗恋的不是廖京臣而是邬兴阳,她大骂姜榕不要脸,居然脚踏两只船,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总之主打一个莫名其妙,包括后面姜榕冷艳霸气的回怼也看得沈梓琼云里雾里,心里不禁浮现出疑问: 这样的情节究竟是谁看了会爽啊? “而且晓瑜原本那么讨喜的闺蜜角色,为什么在这集里奇奇怪怪的。” 沈梓琼满脸费解,“姜榕都已经给她解释过了,她却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非要让姜榕竞选舞台剧的女主角,狠狠亮相打脸……这完全OOC了吧?哪里是甘晓瑜哦,明明是推动剧情的工具人……” 她撇了撇嘴,由衷感觉到家里的卿卿说得对,这剧除了秦绝出场的片段都没有质保,是巧克力还是便便全靠拆盲盒。 唉,好不容易看第四集觉得整体质量在走高,没想到第五集又来过山车。 话说回来,精华预览里的酷炫打戏呢?居然还没到吗? 沈梓琼想到这,低头看了眼进度条,旋即发现刚才那段乱七八糟的发展其实没多长时间,只是因为内容荒谬且无聊,才导致自己体感上相当漫长。 “好吧,就当欲扬先抑,先降低期待,这样等秦老师出场我一定超开心。” 沈梓琼哭笑不得地自我安慰了一句,接着观看第五集。 这一看,才明白原来姜榕怼得女配哑口无言的这一小段剧情还没完,后续是镜头拉远,廖京臣碰巧看到了这一切,姜榕昂首以对的模样深深映进他的眼睛。 沈梓琼正要掏零食的手停在半空。 嗯……好吧,官配还是蛮甜的。 虽然姜榕实际上也是在强装硬撑,但每次廖京臣看着强势的姜榕心生艳羡和自卑,就让人忍不住想发出“噫~”的姨母笑。 再联想到网游里蛮横暴躁的“惊宸”和小哭包“茸茸”,顿时嘴角上扬的幅度更大。 嘿嘿,外A内O和外O内A,好香好香。 沈梓琼心情回暖,提起兴致。 导演仿佛明知故犯,就是要刻意玩弄观众的兴头似的,画面很快过渡至齐皖和陈一娜,他们在策划廖京臣的生日聚会。 廖京臣的二十岁生日宴之前已有办过,及冠之年,廖鸿靖不可能不重视,当天隆重地请来了诸多名流亲友,也逼得廖京臣险些溺死在社交地狱。所以齐皖想着,轮到阴历生日的时候多少让自家发小松快点,只邀请一些学校里的亲信、朋友和熟人,到时象征性地切切蛋糕,唱唱歌,玩玩桌游放松一下就好,不搞那些繁琐的流程。 “嗯……姜榕,要请她么?” 齐皖在旁边写策划,陈一娜在这边思考名单。 “呃。”齐皖犹豫了下,“你觉得呢?” “没想好。”陈一娜大叹,“都过去多久了,他们俩跳舞的事还是在学校里沸沸扬扬的——” “先写上吧,反正最终名单要交给廖神过目,大不了他自己决定。”齐皖道。 “也是。”陈一娜点点头,在电子表格里输入姜榕的名字。 “地点定在廖家,以廖叔的性格肯定会车接车送。行,在邀请函上标注好这点。然后着装要求很宽松,稍微正式一点即可,不用太拘束……” 齐皖一边打字一边嘀咕,“对了,家长发言环节要放进去吗?” “这还用得着我们?”陈一娜笑嘻嘻地凑过来,“廖叔肯定已经安排好了。” “有道理。”齐皖手托下巴思索,“还有就是……” 两人的讨论声逐渐弱化,新的画面渐入而进,转眼间已是廖京臣的私人生日派对。 “呜呼——!” 动感的音乐声里,齐皖拉开礼花筒,缤纷彩带澎湃喷出,廖京臣在巨大的生日蛋糕塔前鼓掌失笑。 在这瞬间,至少在这瞬间,他的笑容非常真挚,充盈着纯粹的喜悦。 年轻人的喧哗混着节奏强劲的流行音乐隐隐透过墙壁和天花板,传进一楼关着门的书房。 正翻阅着一本实体书的廖鸿靖闻声笑了笑,这是一个蕴含着包容和宠溺的笑容。 手机屏幕亮起,收付款软件自带的聊天窗口里弹出陈一娜的消息。 【Ena陈】:叔叔好,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想请问您今晚打算什么时候露面呢?我们这些小辈都很想瞻仰您的英姿#乖巧#玫瑰 廖鸿靖再次笑了一下,这次的笑容比起温情,更多的是身居高位者的满意。 他回复道:【不必了,你们玩吧,玩得自在些。】 陈一娜立即应道:【好的明白啦!谢谢叔叔的体谅和关心!#太阳#鞠躬】 顿了顿,又问:【实在抱歉再耽误一点您的时间,请问今晚会长的动向还需要及时汇报给您吗?】 廖鸿靖略作沉吟。 桌上的一摞书籍挡住了他的手机和他在屏幕上划动书写的食指,观众对这位父亲的回复不得而知,仅能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一些无端令人毛骨悚然的慈爱。 熄屏的手机被廖鸿靖放回桌面,镜头仿佛被黑黝黝的屏幕吸了进去,随后画面一亮,齐皖揭开手中相机的镜头盖,取景框里是众人的身影。 大合照里没有姜榕,她婉拒了邀请。 “喀嚓喀嚓”的快门声接连响起,定格年轻人们的笑脸。随后一个个近景晃过,在超大屏电视前拿着麦克风唱歌的陈一娜,和其他人围坐在茶几旁玩着卡牌桌游的张言,沙发里把玩着高脚杯与人聊天侃地的齐皖……角落里的廖京臣安静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有些老成,有些纵容,一晃像是年轻的廖鸿靖站在那里。 生日派对的主角贴心地将空间留给了他的朋友们,他静悄悄地离开,迈着难得快慰的、轻盈的步伐,匆匆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 ------------ 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夜晚的相约是二重奏 白光绽开,全息网游里的昼夜更迭自有一套循环规则,与现实夜色迥异的熹微日光照亮樱花林,一滴露水打在廖京臣的眼睑。 他毫无防备地被击中,蝶翅似的眼睫轻颤,微微眯起的眼眸里竟漾起一抹罕见的茫然委屈。 “师父~!” 像在撒娇般的唤声打着旋儿飞来,廖京臣赧然扭头,一只手连忙扣上兽骨面具,“惊宸”像被他焦急召唤出来顶班的人格,慌乱而生硬地覆盖住他柔软无害的一面,于是高大的黑山羊沉默伫立在樱花树旁,唯有微微僵硬的身形将他努力维持的威严形象敲出一点可疑的缺口。 “咦?” 敏锐的兔兔从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师父?你怎么了?……是等了太久所以站累了吗?” “……” 诡谲恐怖的面具下传来一声闷咳。 廖京臣耳朵发烧,身体先于意识选择回避,他迈开大步往前走,用刻意冷淡的声音道: “跟上。” “噢!好哦!” 这副做派“茸茸”更熟悉不过,她没有半点怨言,立刻小跑几步缀在他身边,眼珠滴溜溜地转来转去,这里打量那里看看。 今晚的师父……貌似心情有点好? “看什么。”廖京臣不自在地出声。 “唔——”“茸茸”挠挠脸颊,想描述却又说不出所以然,嘤呜了一会儿才道,“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嗯?”廖京臣微怔。 “你看起来很开心!”“茸茸”声音清脆。 “……是么。” 饶是戴着面具,廖京臣也下意识地向一旁移了移视线。 “是啊,今天师父身上的黑气少了很多呢!”“茸茸”眨巴眼睛,“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廖京臣突地有些好笑:“黑气又是什么。” “就是……就是黑气呀,散发出来的气息阴沉沉的,从上到下拼出一行字:‘不要惹我,否则有你好看’。” 说到后面“茸茸”煞有介事地板起脸压低声音,软嘟嘟的脸颊凹出一副自认为凶巴巴的模样。 黑山羊嗤笑一声。 “茸茸”歪歪脑袋,仰着脸看他。 “你果然心情很好哎。” 好像老虎变成了大猫。 “闭嘴。”廖京臣不轻不重地说,语气甚至有些懒散。 “茸茸”并不介意他的命令句,哼着歌跑跑跳跳地跟在他身边,直到两人快要走出樱花林的范围,即将踏入新手练级区,她不成曲调的动静才渐渐停下。 “那个,师父。” 高大身影旁边的小矮个看了看眼前的场景,又看了看光屏地图上离任务坐标越发遥远的己方定位点,迷茫发问: “我们现在要去哪?” 廖京臣:“……” 啧,走反了。 他不回答,沉默地掏出传送道具,一手按在“茸茸”肩膀,任由旋转绽放的光芒包裹住两人。 (owo?) “茸茸”一头雾水地消失在传送阵里。 屏幕前的沈梓琼捂脸乐出声。 救命,有笨蛋! 果然陷入恋爱会让人智商变低吗?傲娇翻车简直是“惊宸”动心之后不得不品的一环! “噫~好酸臭的氛围哦。” 沈梓琼嘴上吐着槽,满脸都是“咦嘻嘻嘻”的姨母笑,“怎么这么可爱,刚刚这段仿佛‘惊宸’壳子里飘出一个很软很好rua的廖京臣,然后他自己吓一跳赶紧给按回去了,还怕姜榕发现……哈哈哈哈哈……不是很懂你们这种死要面子的黑山羊!” 虽然这点小互动跟剧情推进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可是这种自然又搞笑的糖点真的好好吃! 沈梓琼乐呵呵地在弹幕栏里打了个“甜到谁了甜到我了!”发上去,也没在意自己一早就关掉了弹幕,此时并看不到刚刚发送的那一条,只管抱着零食往后看。 接下来的情节轻松愉快,宛如古早西幻冒险一般,尽管篇幅不长,但不论是按部就班打怪探索还是小情侣酸涩暧昧的氛围都是相当王道的发展。 不知不觉间,之前因为“茸茸”失误而强行将两人绑定的大型任务链【寻心·寻神】也完成了四分之三。在等待传送道具冷却结束的过程里,姜榕坐在草地上伸手划拉着任务界面的进度条,一时有些恍惚。 时间过得好快,原来已经和师父认识这么久了…… 她回忆起两人并不愉快的初遇,以及当初那一系列的乌龙,禁不住暗自偷笑。 “哎,说起来,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点了那么多次的提交师徒关系解绑申请全都石沉大海……”姜榕小声嘟囔,“这就是经典的‘游戏官方无视玩家诉求,闷头装死’吗?” 她瘪瘪嘴巴,又悄咪咪抬眼看了一下悠然倚在大树上,一条长腿垂下来的“惊宸”,撇开眼神嘀嘀咕咕: “不过幸好当时厚脸皮地赖在了师父身边。唔,能认识这么好的师父,感觉我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在这……” “在说什么?”廖京臣随口问。 “呜?!”姜榕的自言自语被打断,面露心虚,“没、没什么。” 很有存在感的视线从树上投下来,姜榕“哈哈哈”一阵干笑,顾左右而言他。 廖京臣听她闲扯半天,并未出声回应,只是淡淡扭回头,悄然弯起嘴角。 这时,视野右下方弹出提示横幅,传送道具的CD(冷却时间)已经重新转好,他神情一肃: “准备走了。” “好!” 姜榕立即从地面爬起来。 廖京臣翻身跃下,落地无声,轻盈得像一只猫,传送水晶飘浮在他手上,释放出粗细相间的紫色光线,绕着圈将他和姜榕包围。 后期剪辑有些偷懒地通过类似幻灯片的形式将这段网游里的约会娓娓道来,每一个渐入渐出的定格画面都像一张唯美可爱的双人CG,角度绝佳,光线绝佳,奇幻而有质感的背景里角色仿佛二点五次元的纸片人,鲜活漂亮得恰到好处,是汇总成九宫格放到V博上会让人好奇究竟哪个大型游戏在搞版本活动的程度。 沈梓琼边看边截图。 这张是“惊宸”与副本BOSS打斗,“茸茸”躲在树后读条治疗技能; 这张是“茸茸”哭丧着脸趴在悬崖边上,被“惊宸”注视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摘旁边石缝里的一朵小花; 第三张是两人在古城的最高处休憩,“惊宸”仰头望着云彩,唐刀和刀鞘都躺在身旁“茸茸”的膝盖上,被她拿着手帕细心擦拭; 再下一张,是森绿色流脓的恶心怪物吓得“茸茸”花容失色,而“惊宸”在边上被她煞白的小脸和飚飞的泪花逗得弯起唇角。 清澈的湖面溅起澎湃水花,“茸茸”像条灵活的小鱼欢快地从水里钻出,几缕湿漉漉的头发黏在她脸上,像温和的雨水浇湿兔子的绒毛。 廖京臣手持面具挡住下半张脸,眼里俱是笑意。 今天是他的阴历生日。 从有记忆起,廖京臣就将生日视作一场公开展览,以前还小,还会有精心准备展出并为此洋洋得意的时候,后来长大了,便愈发觉得冗杂无趣,疲于应酬。 齐皖,廖京臣的发小,每年总会把他不甚在乎的阴历生日拿出来做由头,试图用一场相对私人的派对抚慰他的心情。廖京臣很给面子,也确实有一些感激,因此每次都会应允,从社交活动和那些憧憬又崇敬他的人身上汲取几分精神能量。 他得承认他需要这个,来自他人的肯定,逐渐积累起的威望……他被廖鸿靖教导着以此为食,并习以为常。 但“茸茸”的出现像是在吃惯了珍馐盛宴的人面前送上一碗清汤面,尝过清香鲜甜的滋味后,食客猛然惊觉自己以前吃过的大餐都太丰盛也太油腻,固然美味,却不得不接受华丽表象下难以消化的负担——原来这世上还有另一种选择,清淡,香甜,无拘无束,引诱着他沉浸其中。 “唔咳咳咳!!” 呛水的动静唤回廖京臣的思绪,他急急忙忙看向“茸茸”,这瞬间全无克制,眸光涌动着近乎汹涌的怜爱。 忍着笑意,廖京臣捞她上来,看似粗暴地抓出一条披风似的装备,盖在她头上胡乱揉搓。 “呃呜呃呜呃呜……上岸之后就自动干啦!师父!” 被rua来rua去的姜榕对恶趣味毫无所觉,眯着眼睛承受来自脑袋顶上的重量。 陌生的谈话声在此刻传来。 “诶?”姜榕转头,廖京臣则是神色一凛,兽骨面具霎时出现在手中,继而遮盖住他的面容。 “你说的地方到底在哪啊?” “哎呀就在前面,很漂亮的——” 男男女女的对话仍在继续,听上去像是哪个公会的玩家在赛博团建,正要过来这边取景打卡。 姜榕顺手把廖京臣拿来当毯子用的披风收进背包,小声问: “要走吗?” 她知道自家师父性情孤僻,不喜欢见人。 更何况,“魔王”依然是《心影链接》网游里的一大神秘传说,游戏论坛的闲聊吹水一天一个样,永恒不变的是好事者发布的魔王悬赏令和“粉丝”无处安放的好奇心——后者甚至会掏更多的钱征集勇士,只为看到黑山羊的面具底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 “走。” 廖京臣简单应了一声。 放在以前,他或许会冲出去杀个干净,但有“茸茸”在这,那点因烦躁而催生的暴力欲望已经不存在了,没有非要动手的理由。 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心情很好,属于“廖京臣”的温和体贴压制住了魔王往日的暴戾,于是他难得地考虑了一下其他玩家的情绪,不想破坏他们的游戏体验。 然而,很戏剧性的,罕见的释放善意没能得来想要的和平。 一伙人自不远处冲刺而出,一枚箭矢不由分说射向正捧着传送水晶的“茸茸”,组着队的两人顿时被动进入战斗状态,传送被打断。 “什么?!” 姜榕赫然一惊,没等做出反应就被廖京臣揽着肩膀躲开了攻击。 “聊天是幌子。” 廖京臣匆匆留下一句,目光冷然。 他尾音未落,身影已出现在几米之外,方才还温馨闲适的画面节奏刹那间飙升,急促的鼓点响起,与炫目的特效一同攫住观众的心脏。 来者不善。 廖京臣在奔跑途中侧身躲开投来的飞刀,右脚顺势抬起,靴帮像踢毽子一般踢中飞刀底部,将它还给它的主人。 象征着死亡的白光绽开,一击毙命,却没有惊叫,只有闷哼,与此同时其他玩家组成的进攻队形丝毫未乱,空气里尽是肃杀氛围。 毫无疑问,这群人有备而来。 廖京臣微一皱眉,他这时着实感到了一些烦躁,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方才的善良揣测被现实打脸,也是因为难得的约会夜晚被不速之客打扰。 又是一次见招拆招,廖京臣矮身一记扫堂腿将人刮倒,毫不客气地单手抓起这人的领子向前扔出,充当临时活靶子。 “咚”的一声,这位人形盾牌摔在前方,迅速清理出一片空地。 廖京臣瞳仁飞快地移了移,对面没一个人来接他,全都直接躲开,甚至没人发出惊呼和关切的声音,这要么说明这支队伍组建不久,成员彼此之间毫无感情,是个毫无配合的草台班子;要么说明他们个个都是高玩,分析和应变能力拉满,在出手之前就已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明白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 答案已经十分明显,情势不容乐观。 廖京臣脸色悚然一沉。 这回不比以往,目前出现在视野里的玩家没有一个走抗伤重装流,相反全是高攻高速的战士,明摆着是想打强杀。 呵,强杀? 正经有一段时间没见的蛮横和凶狠重新回到廖京臣眼里,他三两下跳上这片湖泊地域里为数不多的大树,在种种绚烂的攻击特效下翻身向后跃下,落地的瞬间屈膝跳开,以意想不到的刁钻方向展开袭击。 就地取材,扬起沙土制造迷雾,令同时发起攻击的两名近战玩家撞到一起;绕后偷袭,匕首正中后心;迎面冲上随后急停,趁对方处在技能后摇里一刀割喉,随即在他被死亡光芒包围之前踩上肩膀,顺势浮空—— “这里还有一个!” 喊声陡然打破廖京臣的丝滑连招,他眼神一紧,霎时改变战术,向后跳跃的途中连续踩人借力,试图阻止敌方将目标转向“茸茸”。 一个紧急消息窗口倏地在面前展开。 【茸茸】:师父对面有定位道具转移没用! 除感叹号以外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和表情,显然是情急之下迅速打出的一行字。 廖京臣当即了然,“茸茸”是他从新手小白一路带大的,虽然是个小娇气包,但网游经验累积至今,她早学会了边给自己上buff(增益状态)加血边走位,不可能犯站桩挨打的低级错误,这句消息足以说明对方准备周全,有够棘手。 既然躲不开,那就硬上! 浮空的黑山羊拧身一转,天女散花般甩出一片暗器,旋即落地后仰,躲避从死角袭来的一记劈砍,唐刀“叮”的一声挡住对方的下一招攻击。 一根萦绕着湛蓝色光芒的箭矢正中他肩膀,队伍面板里【惊宸】的血槽和技能槽下方瞬时出现了名为“激昂”的加攻加防图标,姜榕利落收弓往右跑,跑出几步又折身往左,Z字走位十分娴熟。 不远处响起一声凄厉惨叫,听着像是血太厚,一击致命伤没死成,于是只能生不如死地忍受折磨。正在转移阵地的姜榕闻声皱了皱脸,用表情和继续给“惊宸”挂buff的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我好同情你所以你快点解脱吧”。 一颗黑红色的火球陡然在她眼前炸开。 “呜!” 姜榕吃痛,条件反射般反手拍在自己肩膀,莹莹绿光裹住她娇小的身躯,才因为法术溅射而损失的血量顿时回满。 这边还有人! 已经腾不出手发消息,姜榕就地翻滚躲过几颗远处枪手射来的子弹,接着猛然加速,冲刺技能接滑铲,伸出小腿绊倒最近的法师,随后抬手举起外形低调的“妖刀碎·七”,一边喊着“抱歉啦!”一边狠狠往她心口扎了一刀。 “24,13;半圆三个,两远一辅!”姜榕抬高音量。 前两个数字是坐标,后半句话说的是她这里的敌人情报:面前从左到右的半圆形区域里埋伏着三人,两个远程攻击,一个远程辅助。 死了的法师不用提,那是反杀结束后才会找师父要夸奖的部分,不是现在要考虑的内容。 像在回应似的,不远处再次响起一声嘹亮的哀嚎。 “……”溜进树后阴影的姜榕虚了虚眼,“师父你的恶趣味又来了……” 不过,好帅呀! 【茸茸】:师父加油!!!(*???) 这条可可爱爱的打气消息足以说明她此刻的安危,群战中的廖京臣抽出手按了按山羊面具的下半张脸——就像有人流泪的时候会假装困了在打哈欠,这是他最近才有的、露出笑容时会下意识遮掩一下的习惯。 亲手教起来的徒弟,第一时间领会到自己想正面反杀的战术意图,于是立刻改治疗为加buff,提供协助,同时不忘注重自身的安全,扫清后顾之忧……虽然说起来有点那个,但这种拥有了贤内助的感觉属实让廖京臣感到一阵舒爽。 他想赶紧解决掉这批人然后揽着她去湖边跳舞了。 并且如果有可能的话……再把小家伙抱进怀里,在柔软的草地上眯一觉。 一时的分神迅速让廖京臣付出代价,肋间传来的痛意惹得他蹙了蹙眉。 新消息立时弹出:【1or2?】 1是优先治疗,2是仍然助攻为主,有机会就加血,没机会就不用考虑。 这是那次任务链副本里“茸茸”情急动用强力治疗技能,导致仇恨混乱进而团灭,被廖京臣迎头痛骂之后两人沟通的结果。 不慎受伤的廖京臣佯装被随之而来的控制技能打中,蜷身落地,用假动作骗了对方两个杀招,随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挑开最近一名剑客手上的武器,匕首一转将其了断。 【2】他打字回道。 得到指令的姜榕不再犹豫,弓箭拎在手上,瞅准机会从树后窜出。 镜头急速切换,一边是廖京臣左右腾挪,收割人命,另一边是姜榕专注自保,见缝插针补上增益效果的持续时间。 屏幕外的沈梓琼爽得头皮发麻,一时间难以想象自己现在竟然只是在家里看网剧,而不是坐在电影院里看爆米花特效电影。 并肩作战什么的,简直又帅又甜,爽死我了! 自从秦绝把景兴河干碎重回剧组,《心影链接》就再没在战斗场面上掉过链子,第五集依然如此,后期特效拉满,节奏快得目不暇接,稍有停顿也是姜榕和廖京臣在发消息沟通,全程无任何慢镜头,无空档,无稀碎剪辑乱切视角,观感比之前校园part邬兴阳和甘晓瑜的那两段超出不止一点半点。 唯一要挑刺的话,只能说这段太炫,信息量太大,观众要是想看清所有细节,就不得不手动0.5倍速反复细看。 至于那些平时看剧喜欢开二倍速的人,这时候很可能已经被快到鬼畜的画面晃得晕头转向,会发弹幕吐槽也说不定。 沈梓琼兀自脑补着这些有的没的,把自己逗笑。 ……哎呦!怎么走神了! 她回过味来,懊恼地拍拍脑门,又把进度条拉回去,调回原速,从群战刚开头的那一段开始看。 看着看着,沈梓琼“咦”了一声。 她按下暂停,仔细地瞅了瞅屏幕,终于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群袭击“惊宸”和“茸茸”的玩家是带着任务来的! 战斗场面转换得过于迅疾,她这会儿才注意到,原来有一个短暂的镜头呈现了敌方视角。 在这个视角里,左上方有一块任务面板,里面清清楚楚地标注着“任务链之四·围剿行动”。联系上下文,大概是这群人也在做大型任务,只不过和【寻心·寻神】那种隐藏的高级任务链不一样,他们的比较普通,且其中一环是要找某某NPC拿到任务物品,但NPC表示“你们要的东西在【XX】和【XX】身上,想拿到手只能去劫他们”巴拉巴拉…… 沈梓琼蓦然有些熟悉,等等,这种设定在哪见过来着……? “哦!”她猛地一拍手,“这不是第三集里说过的嘛!” 经典的阵营对抗,正反任务撞车环节! 隔了两周差点忘了,没记错的话,在《心影链接》第三集里,“茸茸”和“惊宸”的关系还很僵硬,是“茸茸”努力描述这条任务链还算有趣,然后“惊宸”解绑关系未果,考虑到游戏官方会在任务链里安排这种PVP(玩家vs玩家)的桥段,方便他不爽的时候杀人泄愤,所以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茸茸”一起做任务的请求。 只不过,没过多久,现实里的廖京臣就因为发现廖鸿靖的秘密从而破防,在自我质疑到几乎崩溃之时抓住了“茸茸”这棵救命稻草,原本生硬绑定的任务链之旅也因为廖京臣的动心和姜榕的朦胧情意变成了小情侣暧昧期冒险调情公路大片。 捋顺这条伏笔后,沈梓琼再看这段群战,顿时品到更多好笑的点。 比如当初廖京臣还很暴躁,看“茸茸”不顺眼,只想在游戏里砍瓜切菜杀杀杀杀杀,现在他期待的敌人主动送上门了,他却没了嗜杀的性子,只想和“茸茸”独处贴贴。 何尝不是一种现世报呢!廖京臣你看你这人! 沈梓琼指指点点.jpg 她乐得不行,接着往下复习,看到“惊宸”和“茸茸”相互间配合得默契又亲密,不禁想起之前“惊宸”因为副本团灭盛怒开骂,结果反被“茸茸”噎得羞恼不已的片段,一时笑容更甚。 哎呀~怎么一转眼你们俩就发展到这一步啦~ 沈梓琼啧啧感叹。 随即突然发现《心影链接》这部剧的进展快得简直不可思议,而且这还和那种开场就找个理由让男女主同居、接吻、发生关系的偶像剧不同,是包含了彼此还是陌生人的“相遇”,从陌路到熟悉的“相识”,从认识到了解的“相知”,现在即将推进到互通心意的“相恋”…… 这么一看,感情线的发展竟超乎意料的完整?! 沈梓琼甚至又双叒叕按下暂停, 掰着手指数了数。 《心影链接》一共十二集,这才第五集,还没到一半,男女主就已经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那之后的七集要讲什么? 难道是网游定情,然后转到现实里急死人的“你们到底什么时候互相掉马”? 沈梓琼好奇得一阵心痒痒。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一条应用软件的推荐通知,沈梓琼划掉不理,接着余光不经意瞥见屏幕上的时钟,当即瞪大眼睛倒吸口气。 怎么这个点了! “不想了不想了,又是0.5倍速,又是反复观看,又是想这想那的……沈梓琼你不要趁机拖时间摸鱼啊我警告你!” 沈梓琼晃晃脑袋自我警告。 她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清空思绪,聚精会神且郑重其事地按下继续播放,同时紧盯着屏幕,努力让自己在紧张刺激的群战中不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不多时,画面里异变突生。 ------------ 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涌动的人群与血淋淋的白刃 姜榕的惊叫正式拉开恶战的帷幕。 那是一根利箭,紧紧黏在姜榕射出的带有增益效果的箭矢尾羽之后,不知对方用了什么手段,这支箭颜色竟也和姜榕的极为相像,它被发射后不断加速,很快射穿了姜榕的增益箭,继而偷梁换柱,代替原有的箭矢继续飞向廖京臣。 外形迷惑性太强,姜榕起初也只以为这是敌方想要阻止自己续上buff,因此慌乱之下随便抽出了一根箭,却没成想这支利箭在最后那点距离里褪去伪装,暴露出真实的棕黄色,一瞬刺中全无防备的“惊宸”的胸口。 “怎、……!” 廖京臣瞳孔骤缩,实打实的伤害和骤然出现在状态栏里的“三倍重力”、“三倍虚弱”、“封印”和“阻绝”说明一切,他当即意识到对方的真实企图。 之前的强杀和这伙人最开始的假装聊天一样,都只是明面上的幌子! 他们真正的战术是打控制! 果不其然,debuff(负面效果)挂上之后,方才还像拼命三郎般接连冲上来的高攻玩家顿时变了一副模样,一些人收起长刀长剑,转而掏出枪械,一边开火一边迅速拉开距离,另一些人则“唰”地换上新的装备,即刻完成从输出到坦克的转型。 再经典不过的设计:要想解决烦人的远程攻击,就得先突破面前一排血厚防厚的重装玩家;要想先击倒这群皮糙肉厚的血牛,就得持续忍受来自远处的杀招和骚扰。 更令人恼火的是,不知这伙人暗地里筹谋了多久,此时这群变身为坦克的玩家手里个个拿着形状特殊的盾牌,从质感和散发的光芒上就能看出绝非凡品,怎么也得是个传说级武器。 廖京臣的反应进一步印证了这点,他唐刀深深插进土壤中,支撑着略显笨重的身体,周遭飞起的草本纤维、混乱的风向和四五股似隐若现的金色流光几乎在明示观众这几块盾牌自带超强吸力,换而言之,被它们半包围的“惊宸”此刻正处于近似五马分尸的险境。 “师父!” 祸不单行,先前屏息凝神潜伏在附近的刺杀小队亦是纷纷显露出身形,丝毫不管廖京臣,只一门心思围杀后方落单的姜榕。 “靠。” 又是一句字幕里没有但能听到的骂声,廖京臣面具下的脸阴沉如乌云,刹那间,他从背包缝隙里掏出一枚卷轴扔在地上,妖异紫光闪过,空地里不见黑山羊的身影。 举盾的玩家和躲在后方集火的玩家同时一愣。 “不好,是瞬间移动!”有人高喊。 “游戏里哪有这个技能?!”另一人匆忙回应。 “那是魔王!”第一个人厉声道。 目标消失俨然不在他们的计划中,《心影链接》网游里的设定是非脱战不能下线,而传送道具品质再高也会有一定的读条时间,根本不存在“瞬间移动”这种事——但,这可是全服第一大佬,神秘恐怖的黑山羊,“魔王”! 谁知道他正在做的隐藏任务链到底有多少从未被开过荒的高级副本?谁知道这些副本里会掉落什么稀有道具?——紫光,的确是游戏里出现人为空间波动时特定的光芒,这是最基础的设定! 更别提根据他们这些天的蹲守和调查,魔王似乎和那个萝莉是情侣关系,他总不能危急关头扔下对象不管自己跑了吧?那未免太不符合魔王的逼格了! 亲眼所见的紫色光华、大量的传说证据以及自己人提出的假设,众人顿时不约而同地接受了瞬间移动的解释,脑子里想的是“魔王脱身后第一时间肯定会去救他的小女朋友”,于是立刻脚步一转,齐刷刷往姜榕的方向冲刺。 紧接着,局势转变如平地惊起一声雷,接连不断的惨叫和绽放的死亡白光席卷湖畔一侧,是廖京臣! 方才的卷轴道具并未敌方脑补的“瞬间移动”,而是一个徒有观赏性的闪光术,光芒的颜色、闪烁频率和持续时间都可手动操控。 这玩意儿是专门为那些喜欢在游戏里拍照录像的“风景穿搭党”提供的,廖京臣能在背包里装这个自然是因为“茸茸”,但危急时刻,一个闪光卷轴加潜行技能成功破局,聪明人算计聪明人,廖京臣停在原地一动未动,靠表象引导他们自动脑补出瞬移这类不存在的东西,然后趁他们自发改变队形之时抓住破绽开杀! “快活捉那个小的!” 你有张良记我有过桥梯,对面领头的玩家反应同样极快,见己方中计,立时改变策略,想要扣下姜榕当“人质”——在网游里,“俘虏”有时比把人杀去复活点效果更佳。 然而他话音未落,紫黑色的衣摆凌空翻卷,一道泛着杀意的寒光凛然而至,白光盛放,碎面之后是黑山羊凶戾的眼眸。 “呜咳!” 姜榕的痛呼和坠地声差不多同时响起,三四个被辅助玩家强化过的刺客手持短匕追着她杀。作为廖京臣一直以来的远程支援,弓箭手姜榕少有被近身的战斗经验,且躲且加血,支撑到现在已是相当不易。 不远处正连踩数人往这边飞奔的廖京臣听见这声动静,手里唐刀霎时攥得更紧。毫无征兆,他一把扯断脖颈上的chocker扔向前方,翻手间左轮手枪取代唐刀。 砰! 镶嵌在颈环正中间的紫水晶被廖京臣一枪射爆,仿佛核弹爆炸,刺眼亮光迸裂而出,大块大块的草皮和湖水被掀起,漫过周遭玩家惊恐万状的脸。 依旧没有任何慢镜头,犹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里,紫黑色的人影迅疾飞来,宛若一条扩展颈背示威的眼镜蛇。刹那间,这条蛇的“颈背”——廖京臣脱下的长外套裹住了浑身带伤、正眯着眼抬手挡光的姜榕,他抱着她就地一滚,真正的传送光芒亮起,两人原地消失。 “轰”的一声,堪称灾难的冲击波持续扩散,湮没数道身影。 “………………” 屏幕外的沈梓琼好半天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这是开大了吗?好恐怖! 她同样被白光晃得有些不适,不禁闭了闭酸涩的眼睛。 再睁开眼时,廖京臣和怀里的姜榕已经转移到一处新的林地,姜榕心有余悸地喘着气,手掌散发出柔和的绿光,一只手盖在自己腰间,一只手搭在廖京臣掌心,同时治疗。 “吓死人啦……”她声音有些疲惫,但脸上带着笑,“师父好帅哦!刚刚那是什么?杀手锏吗?” “嗯。”又摘下了面具的廖京臣不多解释,只是抬手把她往怀里搂紧了些。 没了那圈颈环,男人光裸的脖颈和喉结近在咫尺,正随着稍显剧烈的呼吸微微颤动,姜榕一怔,脸颊倏地飘起两朵红晕,眼神慌乱移开。 “……嗯?” 察觉到医疗技能中断,廖京臣低下头。 或许是方才经历过一番激战的缘故,他声音低沉,略微嘶哑,吐息声比平时明显得多。 “啊、呃……” 姜榕从脖子到耳朵都红透了,耳边尽是雷鸣般的心跳声。 “没、没什么!” 她深深埋下脑袋,磕磕巴巴地回了一句,随后便不再出声,只管闷头治疗。 廖京臣不明所以地盯着姜榕头顶的发旋儿,缓缓眨了眨眼。 林间静谧,夜风轻柔拂过。 须臾,感觉脸颊热度有所下降的姜榕结束技能,从廖京臣怀里抬起脸。 “刚才那群人……”她疑惑又担忧地蹙起眉头。 “任务链的对抗环节。” 休憩之余,廖京臣已然将刚才的状况一一厘清,言简意赅地解释了几句。 若是熟悉《心影链接》的人,立刻就能听出这段是关于原著“里世界之神”的魔改。原作里“心影”们内心深处的欲望与渴求在这里自然而然地替换成游戏玩家的功利心,用最俗套的话来说,全服唯一一条超大型隐藏任务链,谁不想做?任务链里掉落的装备道具以及最终的神秘大奖,又有谁不想要? “我们被盯上了。”廖京臣道。 方才那伙人不论是整体战术、武装器械还是实际配合都极有针对性,与其说他们精心备战,不如说他们筹谋甚久,是经历了很长的蛰伏,一点点完善计划之后才特地选在今天这个时机动手。 一开始故作聊天实则包围的手段还算平常,后面那句“这里还有一个!”的喊声才是真正的阴险。 能煞费苦心筹备一场恶战的人怎会不知这段时间廖京臣一直都和“茸茸”形影不离?他们那句话分明就是故意喊给廖京臣听的,以此试探这个不知名的小家伙对魔王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所以廖京臣将计就计,用一个简单的小花招扰乱了他们的阵型,随后又走为上计,一边带姜榕战略转移,一边狠狠地在那群人身上撕下一块肉。 要是对面尝到苦头知难而退,这场危机自然解决。 但很显然,能为围剿魔王一事殚精竭虑的人绝非善与之辈。 “五点钟方向。”廖京臣眼神往斜后方一侧。 下一秒,姜榕听见七七八八的脚步声。 她神情凝重,用消息代替讲话:【怎么办?】 廖京臣的回应一时难说是平静还是戏谑:【多杀几次就老实了。】 《心影链接》里PVP的死亡惩罚很重,死一次掉一级,属性面板也会相应地变弱,一个高等级的玩家连掉三级,实力必定大打折扣,要是被连杀五级,短时间内光是重回高手行列都很艰难。 此外,除非当场有队友读条复活术,否则玩家每次死亡必被强制传送到绑定好的主城复活点,并在接下来的十五分钟之内强制“关禁闭”,不可出城,亦不可战斗。 廖京臣不清楚对面究竟有多少人手,无所谓,杀光即可。 对战也是一场博弈,只要敌方付出的代价足够惨痛,且与收益完全不成正比,他们就会发自内心地觉得打这场架不值当,于是怯战,认怂,强忍不甘或默默咽下苦头,成为输家。 廖京臣脑内晃过无数利益走势与心理分析,旋即意识到现在“茸茸”身边的这个男人已经丝毫没有“惊宸”的影子,完完全全是廖京臣本人。 精于计算的,揣度人心的,油滑笑面的,廖京臣。 他呼吸变得沉重。 私聊窗口弹出。 【茸茸】:很难打吗? 廖京臣微愣,山羊面具此时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于是没有转头,也不知“茸茸”是如何表情。 【惊宸】:不 对话框里浮出一条新消息。 【茸茸】:那打完以后你心情会好起来吗?|?w?`) 黑山羊蓦然顿住。 复数的脚步声渐近,他低了低头。 【惊宸】:下次不用这么敏锐 按下发送的瞬间,廖京臣身影一闪,转眼已在数米之外。 “在这!” “盾顶住!” “小心不要被他近……!” 宛若鹞鹰俯冲,惊起湖面飞鸟,纷杂的叫喊声里第三个玩家的“身”字还没来得及发音,人就已被凛凛刀光吞没。 眼看着黑山羊恍若杀神降世,所过之处尽是白光,领头的指挥声嘶力竭: “打控制!!” 可这次没有那个小矮个在附近,无论何种攻击魔王都会避开,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再做一次增益箭之类的伪装,让他中计受击。 战斗节奏快得不可思议,廖京臣偏好近战,很少动用左轮手枪,但既然刚才已经因为开大将它“解禁”,他此时亦是没有半分留手,一招一式几乎要把“速战速决”四个字刻在对方脑门上。 众人使尽浑身解数也丝毫拖不住廖京臣一星半点,甚至有近战玩家被他一边用刀格挡一边突兀掏枪的操作惊得愣住,还在懵逼这人到底为什么切武器切得这么快,就在迷茫间被白光淹没。 死的人越来越多,局面竟快要变成一边倒。终于,有人气急败坏地出声: “可恶,我就说那个女的一定下线了!没有她拖累魔王,我们这还怎么打?” 听从“惊宸”指令躲在树上的姜榕闻言鼓起脸颊。 你说谁呢! 不过她并未着恼,只是气呼呼地瞪了一下远处的那个家伙,随后便收敛心神,张弓搭箭,等待一个合适的支援时机。 廖京臣则是在面具下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 他推测领取了对抗任务的敌方并不会大开上帝视角,获取大量的真实情报——这很好理解,游戏官方总得尽量维持公平,不能让其中一方处于绝对的劣势——因此,对方顶多知道他们有两个人,处在某某坐标群围住的这块地方之内,但无法精准掌握他们各自的动向,也不能实时获悉他和“茸茸”的具体坐标。 现在,对面那个沉不住气的玩家佐证了廖京臣的推论,他顿时更有把握。 既然不是“开系统的天眼”,那么“茸茸”当时转移无效,多半是因为她还不够老道,一次暴露之后就被步步锁定,并非她以为的定位道具作祟。 换个思路,如果一开始“茸茸”不露面,那么那群人就无法确认她究竟在不在,也无法利用她来牵制廖京臣。 而廖京臣进可诱导他们更换战术策略,从“多打二”变为“多打一”,退有“茸茸”做后手,关键时刻大治愈术吊命,几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镜头骤然上升,以绝对的俯视角度呈现出这场续战。 尽管不久之前才被魔王惊为天人的核爆大招杀掉一级,但对于高玩来说,这点缺陷仍然可以用装备弥补。对廖京臣和姜榕不缠不休的这伙人故技重施,那排拿着盾牌的重装玩家再次支起阵型,妄图强控堪比副本BOSS的黑山羊。 可惜,先前挂上的“三倍重力”等debuff已经过了持续时间,“封印”和“阻绝”两个强力负面效果也早被“茸茸”净化,敏捷、反应和意识拉满的魔王他们根本控制不住,没过一会儿便被杀得七零八落。 藏在树叶间观战的姜榕挥了挥拳头,暗暗在心底叫好。 不愧是师父!帅呆啦! 她正闪着星星眼,突地打了个激灵,升起不祥的预感。 等等……为什么人越来越多?! 姜榕惊觉不妙,唤出光屏想提醒“惊宸”小心,但在此之前目光瞥见左下角的世界频道,登时浑身血液冰凉。 【盾破千军】:全体玩家注意!魔王在云昭城西郊[X:34,Y:59]!想找魔王PVP的千万不要错过!! 【盾破千军】:重复一遍!全服第一高手魔王就在云昭城西郊[X:34,Y:59]!他接到了神之任务链!杀了他就能爆奖励!! 【盾破千军】:有没有人好奇魔王的山羊面具底下到底长什么样啊!快来云昭城西郊[X:34,Y:59]!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你……!” 姜榕险些喊出声,连忙伸手捂住嘴巴。 什么人啊! 打不过就打不过,竟然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搞人海战术! 她惊愕上翻,发现这个玩家已经将上面那三段话复制了好多遍,世界频道当前根本就是一整个爆炸的状态,数量超乎想象的玩家兴冲冲地讨论,兴冲冲地赶来。照这个势头,哪还能有脱战下线的机会——这么多人,杀都杀不完! 机位突兀切换,姜榕大惊失色的脸被锁定在瞄准镜中。 镜头拉远,一个扛着狙击枪的玩家慢慢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 “哈,找到你了……” 砰! ------------ 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云端到深渊,取决于一只现实的手 画面一瞬变成黑白,子弹笔直穿透姜榕的肩膀,在她后方牵出一条殷红的线。 左上角队伍面板里【茸茸】的血量霎时跌下一大截,只剩下5%左右。然而比余光更早提醒廖京臣这件事的,是有意为之的喊声。 “树上掉下来的那个是魔王的小情人——!!!” 被一击射落的姜榕在这句幸灾乐祸的旁白里显得格外狼狈,她砸进人群,被世界频道叫过来的玩家们轰的一声散开又涌上来,没有人接住她,却也没有人攻击她,他们只是满脸好奇地想看热闹,像游客围观笼子的稀奇动物。 “咳!咳咳……不……” 姜榕嘴角还流着血,她瘫坐在地,茫然又惊恐地看着眼前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们站在那,拥挤着,蠕动着,将她包围。 “啥意思,是魔王的cp吗?还是现实里的女朋友?” “哇,好小只。” “还蛮可爱的耶。” “不是这也太幼了吧,成年了没啊?魔王的品味我不好说……” “喂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啊?” “啧啧,大佬原来喜欢小萝莉!” “妹妹要不要考虑一下我?” “哎呀别挤了让我看看!” 不认识的脸挤作一团,乱七八糟的话语叠在一起嗡嗡作响,姜榕呆愣愣地望着围观人群,这和那晚校园舞会上的情景完全不一样,和学校里三三两两小团体当面阴阳怪气也不一样——她在网游里顺从本心捏出的小小一只角色形象,在面前这堆“大人”的注视下格外弱小单薄。 姜榕意识到自己在打哆嗦。 现实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因为她长得高,表情总是冷冷的,且牙尖嘴利,气势从来不输人,所以哪怕有人造次,也只会落得下风,悻悻而归。 可游戏里的“茸茸”,是姜榕藏在尖锐外壳下的柔软。善良,脆弱,毫不设防。 大量的视线投过来,评头论足间恶意和蔑视掺杂其中,仿若隐藏极好的弱点被强行挖开,要害处暴露在人前,姜榕脸色惨白,一时陷入木僵反应。 好多人……太多了…… 明明全息网游里的空气流通不会受到人数影响,可她依然觉得闷热无比,呼吸困难。 不同嗓音的惊叫由远及近,道道白光开路似摩西分海,紫黑色的颀长身影犹如一头蛮牛直直撞来,像叼幼崽般将蜷缩在地的姜榕一把拉起,抱进怀中。 “啊、师父……” 姜榕仍在发愣,便与廖京臣一起被深深浅浅的紫色光芒围绕。 场景顿变。 密集的人群消失不见,似乎空气都跟着清新不少。姜榕陡然呼出一口气,喘息间依然能听到“嗵嗵”心跳声。 廖京臣抓过她的手,莹绿光晕像一场局部小雨从两人头顶洒下。 是俗称小复活的“圣光疗愈”。 “呜,对不起师父,我被发现了……”姜榕血线回暖,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是懊恼道歉。 “不要紧。” 黑山羊声音轻柔,抬手擦了擦她额头上的冷汗。 姜榕还沉浸在恐惧和懊悔当中,一时并未察觉到这句话的语气异常耳熟。 “他们在那边!” 读条越短,传送距离越近,廖京臣刚才那一下并未带姜榕跑出很远,才一小会儿的功夫,就有人眼尖地瞧见了医疗技能的痕迹,为一众玩家指明方向。 喊声打破短暂的温存,蜂拥的人群和猎奇的目光令廖京臣恍惚间回到现实,他拳头紧攥,深棕色的眼眸深邃无光,充斥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沉寂。 “往那边走,脱战就下线。” 廖京臣边说边在私聊窗口里发了几个坐标,然后断开组队状态,提刀起身。 姜榕呼吸一滞:“不行,师父你——” 话说到一半,她蓦然意识到“惊宸”孤身一人更容易脱身,自己留在这里反倒会成为拖累,于是立即改口: “明白,下次上线见!” 隐藏在山羊面具后的脸似乎笑了一下,廖京臣伸手揉了揉姜榕的脑袋,旋即冲向奔来的人群。 形势从未如此严峻,躲在树后的姜榕闭眼深呼吸,发动潜行技能,在被限制的移动速度下缓缓走向第一个坐标。 一棵树将画面分割成两半,她孑然上路,他面向人潮。 哒,哒,哒…… 踩在地面的声响轻而规律,喊杀声渐弱,一部分是因为距离逐渐变远,另一部分是因为“惊宸”又干掉了许多人。 左上角的个人状态由【战斗中】变为【自由】,抵达第三个坐标的姜榕成功脱战,随时可以退出游戏。 她小心地在掩体后探出脑袋,远远望向“惊宸”。 那只黑山羊仍在战圈中心,与往日精简高效的战斗风格不同,此时他仿佛一个闭关多年终于出山的魔头,手段狠辣残忍,原本一次割喉就能解决的对手,现在至少要砍五刀才愿意放那个倒霉鬼解脱。 姜榕不禁缩了缩脑袋。 不是出于害怕,而是感到难过。 “心情真的超级差啊,师父……” 她叹口气,打消了下线的念头,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似的装备,继续观察战局。 小小的圆框移动几下,圈住廖京臣翻飞的衣摆,继而锁定他奋战的身影。 看着看着,那块姜榕分外熟悉的兽骨碎面突地闪了闪。 不是高速位移留下残影的闪,而是仿佛网络连接不稳的那种闪。 “怎么回事?!” 姜榕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手脚并用爬到高处,搭弓射箭。 箭矢在飞行过程中蜷成一颗乒乓球大小的圆球,圆球的正中间又张开一只眼。 长方形的小屏幕出现在姜榕眼前,她再三查看,确认刚才不是错觉,“惊宸”身上真的出现了一闪一闪的冷蓝色数据块,那是徘徊在掉线边缘的痕迹。 “坏了!” 姜榕“唰”地跳下小山坡,速度全开,往“惊宸”那边冲去。 《心影链接》很少出现断线这种事,但她记得游戏官方在最开始进入网游时有强调过,建议玩家在稳定环境里保持稳定姿势游玩,否则角色有可能在断连时原地卡死,并且这种情况下的角色仍属于上线状态,遭受到攻击依然会死亡。 明明实力打得过,却因为场外因素落败,想想就会非常气愤伤心的吧! 更何况,他们身上还有【寻心·寻神】的任务链,任务面板说过一旦死亡,任务链就会默认失败然后消失,不能再重新领取。 所以一定要救师父,必须要去—— 姜榕这瞬间在心里想了一万个原因和借口,最终狠狠闭了闭眼。 不管了,哪有那么多理由,我就是不想他出事!! 哪怕只是在游戏里! 她向前飞奔,手一挥唤出光屏,在个人信息界面点选专精组合切换。 与此同时,动作愈发凝滞的廖京臣紧紧蹙眉,这股身体跟不上反应速度的感觉糟糕透顶,他已经几次徘徊在被击中的边缘。 该死! 这种情况会被判定为玩家的个人意外,根本没办法进入紧急下线保护。 “诶,他好像卡了?!” “好机会!” “会不会有点趁人之危……” “谁差这一级啊!好不容易能杀一次魔王,你不想动手就边上去,让我来!” “不行!都给我留活口!老子今天一定要把他面具摘下来看看!” 原本被廖京臣的狠劲吓得心生怯意的玩家们发觉了他的异样,顿时一个个支棱起来,气焰冲天。 “啧!” 一声咂舌,廖京臣眼里尽是愠怒,可来自现实的debuff远比游戏里的负面效果难缠得多,他以从未想过的狼狈姿态被对手击飞,在凹凸不平的地面持续翻滚。 “倒了倒了!再加把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拿下屠龙首杀!!” “一定记得留活的啊!” 杂乱吵闹的叫喊一声接一声,廖京臣费力地支起身体,不止他自己,他眼前的景象也被数不清的蓝色数据块遮蔽,一会儿看到的是玩家的脸,一会儿看到的是流动的字符。 “看我的!” 厚重的大环刀挥舞起呼呼风声, 就要朝着廖京臣落下。 说时迟那时快,一支尾部萦绕着红光的箭矢疾射而出,落在这人脚底。 轰! 火焰猛然炸开,威力巨大,炸得一群玩家人仰马翻。 “师父!” 浑身装备变换一新的姜榕急急冲向廖京臣,扶起他时而被数据块覆盖时而正常的手臂。 廖京臣吃了一惊:“你怎么……” 他话语未尽,一声“哗啦”动静近在咫尺,视野里的夜晚郊外赫然消失,变成沉暗的私人影厅。 一双游戏眼镜掉在膝盖上,身旁“茸茸”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齐皖的脸。 “哇,廖神,你可算醒了——廖叔叫你过去呢!”、 廖京臣心脏霎时一沉。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一息倥偬 沈梓琼差点抽过去。 这什么坑爹剧情!不对,这什么被爹坑了的剧情!! 网游里,失去了廖京臣的“惊宸”前一秒还被姜榕扶着站起,下一秒就像被切断了丝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啊!”姜榕惊得魂飞魄散,连忙接住他。 失去了意识的男人身体极为沉重,姜榕咬着牙支撑起比自己高出不止一个头的“惊宸”,然而,没等她从突发情况中捋清思绪,想出办法,即有剩下一丝血皮的玩家在爆炸箭里的余威里咳嗽着挥手,试图挥散滚滚烟雾。 糟糕,他们要注意到了! 姜榕脸色发白,奋力拖着“惊宸”向后挪蹭。 昏暗夜色无缝转至私家观影厅,画面里的镜头是个俯仰正反打,齐皖视角里的廖京臣嘴唇紧抿,眉梢眼角都在颤抖,惊愕、茫然、仓惶、焦急、愤怒……种种情绪针一样刺进他的眼部血管,两颗眼球里血丝爬山虎似的蔓上来。 “廖、廖神?”齐皖被吓了一跳。 他看不到的地方,廖京臣拳头深深攥紧,小臂绷起一道道狰狞的青筋,向来白皙分明的指关节因用力泛着毫无血色的苍白,几乎要被自己的力气压碎。 一秒,两秒,廖京臣脸上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竟是拼尽全力压住了处于爆发边缘的情绪。 他扯出一个笑容:“哦,好。” 说着自然地捏着游戏眼镜镜框与镜腿的连接处,将它安稳地放到座椅上,边站起身边道: “抱歉,有点没睡醒。” “哦……哈哈哈,没事没事。”齐皖干巴巴地应道。 他和廖京臣从小一起长大,从来没见过自己发小如此低气压的一面,原来他有这么严重的起床气……吗? 眼看着廖京臣跟在齐皖身后离开室内,沈梓琼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会这样! 两双穿着皮鞋迈动的脚步自然过渡到纷乱重叠的人腿,低沉压抑的背景音乐里再次响起不和谐的喊声: “在那边!” “魔王真的掉线了!兄弟们跟我冲!!” “别让那小妮子带着人跑了!” 周身尚残留着传送痕迹的姜榕咬着牙往前走,“惊宸”的一条手臂无力地挂在她的肩膀,她揽着他的腰背,拼命维持着不易的平衡,可不省人事的高大男人远不是她这个体型能应付得来的重量,哪怕她齿缝里挤出一连串吃力的动静,他们移动出的距离仍不乐观。 镜头一晃,画面再次回归现实。廖京臣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梯,以往规律的步伐如今仅剩混乱,仿佛不知道自己该慢一些还是再快一点。 他眼前浮现出许多场景,有些是与家人共进晚餐,牛排刀倒映着廖鸿靖的脸,那个男人静静听他讲述着自己的“校园日常”,神情莫测,难以看透;有些是幽静的湖畔,“茸茸”眨巴着眼睛,疑惑却乖巧地接过他交易过去的装备,被他扯进怀中,翩翩共舞。 又一瞬,“茸茸”微微泛红的面容变幻成罗明新的,那个年轻的学弟诧异地张着嘴巴,半晌干笑着摆手,表示不介意学长的临时“夺舍”,很支持他竞选戏剧男主角;再一闪,“茸茸”被副本BOSS凌空刺中,被躁动的人群包围,软趴趴地瘫倒在地,狼狈咳血,眼眸沁泪。 廖京臣垂落腿侧的指尖在颤。 这是最糟糕的境地——道路两端都闪烁着猩红警报,一边是他苦苦铺垫,不容半点差错的博弈,一边是他深深在乎,正陷入险境的“茸茸”。 心脏搏动迅速,似要撞出胸腔。 廖京臣耳中一阵嗡鸣。 熟悉的书房出现在不远处,大门敞开着,一如既往像一张血盆大口,择人欲噬。 一滴汗水从廖京臣额角滑下,他呼吸急促而浅短,眸光颤动,跳动的心脏仿佛炸药堆上的显示屏,每一次心跳都是一声倒数,不断逼近最终的临界点。 大量的心音犹如山崩海啸,翻腾涌来。 如果没有这些赤裸裸的呈现,观众几乎想象不到廖京臣渐渐扬起的标准微笑里竟有如此繁杂的内容。 他在脑海里反复权衡着每一种行动和相应的后果,他思维的齿轮几近擦出崩溃的火星,在激烈的动荡里设法找到让自己冷静的理由。 他的眼前无时无刻不在闪现“茸茸”委屈无助的惨状,旋即又被陈一娜手机里刺眼的转账信息疯狂覆盖。 ——不止要周旋,还要遮掩。 绝对不能让廖鸿靖发现《心影链接》和“茸茸”的事,绝对不能。 这是一场战争。 压力和煎熬简直令游戏里的“三倍重力”具现化在廖京臣身上,他眼里渐渐出现了光采,那是一种溃灭坍塌之后的、宛若透支般的精光,在妥帖至极的优雅里渗着股堪称暴乱的癫狂。 廖京臣走进那扇敞开的门。 咚!噗! 两声闷响一前一后响起,姜榕喷出一口鲜血,不顾伤势赶忙抬头。 被冲击波掀翻,半路撞在树上又砸落在地的“惊宸”无力地耷拉着头颅,瘫在树下的身影好似一具失去生命的山羊尸体。 轻装打扮的玩家们率先冲来,因兴奋而扭曲的脸上尽是亲手将神扯下王座的快感。 “屁的大佬,我宣布今天就是魔王陨落之日!”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摘!把他面具摘咯!!” 声浪狂热嚣张, 被情绪传染的众人仿若一群原始的疯子,没有人思考这种规模的围剿、追杀和羞辱是否超出了道德的底线,也没有人在乎自己这副上头的行为究竟除了精神高潮以外还能带来什么。在场者无不享受着自由无拘束的全息网游世界,像拿着免死金牌一般,痛痛快快地释放欲望,无法无天。 不就是个游戏,又没犯法,你管老子怎么爽?! 猖狂大笑响彻云霄,姜榕目眦欲裂。 久违的怒意顷刻间涌上天灵盖,所有惊慌害怕在此刻跃过界限,一滴不落地转化为愤恨。 夜空骤起爆鸣,“锵”一声唐刀出鞘,已然伸到“惊宸”面前即将触碰到兽骨面具的手霎时连手带胳膊被削飞,断肢在空中伴着惨叫碎成淋漓白光。 纤长刀刃挥出飒然风声,一只娇小柔软的手掌紧握刀柄。 姜榕只身挡在昏迷不醒的“惊宸”前方,厉声铿锵: “我看谁敢动他!”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离与归与将落未落的吻 与许多个日夜一样,廖京臣的视线落在那张红木长桌,随后上抬,对上廖鸿靖的眼睛。 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依然满头黑发,仪表堂堂,似乎永远都不会变老,也永远不会给年轻的小狮子可乘之机。 狮王盘踞在自己的领地,廖京臣走过去,在对面落座。 “父亲。”他恭敬道。 如果不是今晚,坐在木雕绒面椅上的廖京臣说不定会收获一定程度的心理快感——他前些日子已然入侵了这片领土,在受到伤害的同时夺回了知情的权利。廖鸿靖已不再是廖京臣心目中的“不败神话”,他坐着的那把座椅承受过另一个人的重量,他的私人电脑也曾对着另一个人知无不言。 但现在,廖京臣无暇顾及这些。 他像一只蜷缩的刺猬,也像一头竖起棘刺的豪猪,忧惧和愤怒同时盈满他的身体,维系着微妙的平衡,令他进入全方位的戒备。 廖鸿靖小臂搭在桌面,撑身前倾。 幼狮恍然间以为雄狮下一秒就要张开獠牙。 “……你睡着了?”向来深沉厚重的嗓音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轻柔。 原来廖鸿靖只是在看他,关切地、细致地、柔和地看他。 廖京臣扯出笑容: “是,难得放松,所以有些懈怠。” 他及时地低垂眼睑,掩住自己在奋力控制的间隙仍然时不时抽动一下的面部肌肉,将它伪装成不自在的腼腆与羞窘。 廖鸿靖缓慢而沉稳地点了点头。 “在哪睡着了?”他温声问。 这难得的柔情流露在此刻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廖京臣几乎遏制不住恼火,旋即下一秒,他冷漠而警觉地揣测起廖鸿靖这声关心里是否藏着陷阱,话音也随之平和,伴随着小辈特有的做作: “里间的观影厅。”廖京臣笑了一下道,“齐皖他们玩得开心,我在边上看了一会儿,看得满足又……寂寞,于是自己一个人去隔壁默默坐着想事儿,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他语速很慢,眼神流淌着虚伪的诚实,唯有桌下的手紧紧攥住,在云淡风轻的应答里泄露出真实的心惊肉跳。 或许是廖京臣的回答比以往更有技巧,或许是廖鸿靖今夜少见地不设防,总之,年迈的狮王踏入话题圈套,露出过来人欣慰而感慨的笑容。 “是会有这种时候。”廖鸿靖道,“孤独是每一位领导者的必经之路。关键在于,你要如何应对它。” 廖京臣在极度的紧张里泛起得逞的微笑。 “我明白,父亲。”他说,“处在领袖的位置,更要时刻关注自己的心态……说来,自从得知大四要出国留学,我这段时间总有些患得患失。” “我不害怕与熟面孔告别,也乐于见到身边的下属和朋友稳步成长发展,只是在‘自己的存在感’这件事上,我难免产生了一些不安。” 廖京臣的拳头松开又攥紧,攥紧又松开。 感性和理性的线仿佛将他分割成两个,一者焦急惊慌,不断催促着质问着,叫他即刻抛下一切飞奔回网游,回到彷徨无措的“茸茸”身边;而另一者用堪称冰冷的口吻提醒着他这是难得的机会,先前的种种铺垫或可在今夜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于是前者痛斥后者卑鄙自私:你难道不知道那个小家伙现在有多需要你?她的绝望凄惶她的委屈你见识得还不够多吗?你竟然——你怎么能——暗暗想着“让她再多撑一会儿”?! 诘问字字诛心。 名为“理性”的那根弦在这般叩问下险些崩断,廖京臣的呼吸细成一条线,他努力笑着,拼尽全力不让自己暴露在廖鸿靖眼里的上半身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不让自己的胸腔因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剧烈起伏,不让自己嘴里说出来的每个字有任何怪异的颤抖。 体内的风暴几乎将他撕碎。 “很正常。我们这类人的生活里,不能缺少威望。” 很难看出廖鸿靖是佯装不知,还是的确没有察觉到异样,他字音稳重而有力,既是教导也是开解,“这就需要你去平衡。是掌控它,还是被它掌控……取决于你自己。” 一颗闪烁着寒光的子弹不由分说将画面划开一道裂口,下一瞬,姜榕腰间被击穿,狼狈不堪地摔倒在地。 剧痛传来,她摸到一手几可乱真的鲜血,被冷汗浸透的小脸分外苍白。 但没有痛呼,没有悲鸣,死死屏住气息的闷哼声里莹莹绿光自姜榕掌心散发,潦草地结束一场急救。 她翻身而起,在重剑下劈的一刹那双手举起唐刀。 清脆冰冷的金属撞击音响起,体型和武器的差距带来力量的悬殊,姜榕小臂打颤,两秒后倏地放弃较劲,刀锋一转顺着重剑的剑刃向下刮,速度之快似要将重剑玩家握着剑柄的手砍断。 “……啊!” 这一招并未游戏里的技能,称不上高手,只是今晚随着热闹加入“围猎”的重剑玩家始料不及,下意识松开武器。 重剑脱手,姜榕脱身,小小的身影灵活躲过砸下的厚重大剑,旋即反手向上一劈,将对方送走。 “哈、哈啊……” 眼见白光绽开,姜榕虚脱般喘着粗气,然而情势容不得她平复紊乱的呼吸,远程攻击仍持续袭来,不远处依然有密密麻麻的人影。 短促地吸了口气,姜榕收刀取弓,两条酸痛不已的手臂抽箭搭弦。 嗖嗖嗖! 三支箭迅疾射出,一箭炸地面,一箭炸人堆,还有一箭仿佛慌乱中射偏,深深钉进近处的土壤。 玩家被阻,已经出手的利箭子弹和法术却穿透爆炸的火光继续飞来。姜榕能躲则躲,躲不开的咬牙硬抗,殷红血花和莹润绿光争先恐后地在她身上绽放,紧促的战斗节奏里她踉踉跄跄地冲向瘫软的“惊宸”,扶起他迎着人群走去。 第一个敌人从熊熊火焰中跃出,姜榕仿佛投降一般,双手用力将“惊宸”扔向他。 她的举动让本要攻击的玩家一愣,一时对目标产生了迷茫,不知道是该继续朝几米外的小萝莉下手,还是该接住手无缚鸡之力的魔王,白捡这个重量级的人头。 现实没有给这名玩家反应的时间,怔愣之际,姜榕猛地发力向他撞来,娇小的身躯像一枚浓缩的炮弹。 “噗咳!” 这人胸口一沉差点吐血,向后跌倒的过程里吃惊地瞧见姜榕竟然借着撞自己的这一下凌空改变方向,又朝着半空中的魔王撞去。 什么玩意儿……卧槽?! 无人发觉的传送阵不知何时读条完毕,在地面展开巨大的光阵。姜榕和被她撞开的黑山羊齐齐砸进阵内,顷刻间没了踪影。 “人呢?!” “传送走了?不可能!什么时候用的道具?!” “我靠,是三角变向!” 良莠不齐的追兵们或茫然或惊异,镜头漂移似的晃到地面,在那根没入土壤的箭矢上短暂停留。 沾染着浮灰的尾羽里,一颗传送水晶闪着微光。 …… “对了,你以前很喜欢戏剧,还问过我能不能考表演系。”书房里,廖鸿靖含笑道。 片刻之前的父子温情消失殆尽,最后一滴可利用的感情漏洞也消失不见,无形的棋盘上又只剩下纯粹的博弈。 廖京臣蜷了蜷掌心,四道月牙形印痕新鲜且深刻,他撑出诧异的笑容: “啊,是吗。” 他故作回忆,隔了一小会儿才道,“好久之前的事了,当时还是个沉迷新东西的小孩,什么都不懂。” 廖鸿靖但笑不语,眼眸深邃。 “这么想想,倒是很有缘分。当年一时兴起研究过的东西,现在还能派上用场。” 廖京臣额角渗出汗滴,嘴上轻描淡写,抵住父亲眼里的探寻和兴味盎然,“就像那个学弟,如果我很欠缺这方面的知识储备,恐怕也不能提供给他实际的帮助……呵呵,过往的杂书没有白看,还不错。” 廖鸿靖似是接受了他的解释,顺着说了几句。 廖京臣的手第不知道多少次攥紧,克制着他两方面的急切。 达成目的,然后尽快结束这场交锋,返回“茸茸”身边——廖京臣心底的不耐烦犹如遇水则发的泡大珠,膨胀得快要将他的心脏和肺叶死死填满。 但他还不能暴露出破绽,他必须耐心,绝不可以泄露出任何蛛丝马迹,让廖鸿靖发现他急着回去做什么要紧事。一旦被发现,那将是最糟糕的境况。 “呃嗯!” 一声闷哼,姜榕和“惊宸”掉在灰白色的地面。 她哆嗦着爬起来,不顾脸蛋和四肢的擦伤,赶忙唤出光屏查看地图。 镜头拉远,这是一处山谷。 姜榕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她方才将传送道具混在箭矢里射出时没来得及设定目的地,如今随机传送到这种地形,若是再有遭遇战,能否挡下还未可知。 “快点,快点啊……” 又一枚传送水晶被姜榕捧在掌心,血液混杂着汗水从她额角眼尾流下,颤动的眸光里满是惶急和祈求。 一声兽吼,昭示着敌对方的锁定。 读条中的紫光顿时被打断,姜榕颤颤巍巍地抬起脑袋,眼里映出群狼的身影。 这里是练级区。 ——“我很抱歉说出这样的话,但……群众总是健忘的,比起怀念和等待,他们更擅长今天拥簇一位领袖,明天推崇另一位新的神明。” 华贵典雅的书房内,廖京臣语速极慢,像是每个字都深思熟虑,又像是唯有这样,才能堪堪保持住他语调的平稳。 “您教过我,凡事落于实际,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策略……” 他接着道,“所以我想着,一些肤浅的、流于表面却声势浩大,叫人喜闻乐见的举措,或许恰恰是我现在需要做的。” 不是廖京臣喜欢戏剧,想要表演,而是“廖京臣”需要一场浮夸而盛大的演出亮相,在离别之际维持必要的人气、威望和方便日后社交的谈资。 学弟“主动送上门”的求助,廖京臣自身的客观需求,二者恰好对上,一场戏剧社的年度舞台剧能够解决两个问题。 一石二鸟,用最少的东西发挥最大化的优势,这往往是廖鸿靖喜欢的。 红木长桌上弥漫着令人焦灼的沉默。 画面一转,“呜噜噜”的喉间低吼和哀鸣不绝于耳,姜榕持刀立于狼群,刀刃浸满血水,来不及刷新如初便有新的兽血覆上,无穷无尽,永不得歇。 她疲惫至极,眼神已然有些涣散,仿佛快要接近终点却被鬼打墙的参赛者,一次又一次地向前奔跑,一次又一次地回归原点,僵在死局。 遍布伤痕的手臂抖得强烈,近乎握不住刀柄。 姜榕甚至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坚持什么了。 不就是个游戏……吗? 恍惚间,她机械的砍杀动作被怪抓住空档,流着口水的野狼扑上,挣扎之时“惊宸”绵软的身躯像一小片星屑落进眼睛。 姜榕猛地打了个激灵,一脚踢开狼形怪物,呼吸紊乱地拄着唐刀再度站起来。 要……守住……! 师父不能死!她也不能! 完全不知道那边陷入沉眠的黑山羊究竟何时才会恢复清醒,鏖战太久带来的疲累更会让人自我质疑当下所作所为的意义,可, 伤痛和无望真的能够打败这只鲜血淋漓的白兔子吗? 她给出回答——不能! 镜头闪过,躺在宿舍床上戴着游戏眼镜的姜榕蹙紧眉头,仿佛坠进轮回噩梦,正在寻找出口。 但饶是如此,她依然拒绝醒来。 坚持会有结果,哪怕最后的结局是手机闹钟催促着自己快点起床去上课,届时不得不中断这场漫长的守卫战,她姜榕也认了! 起码,比现在放弃要好! “咳!咳咳咳……” 鲜血喷涌,游戏里的姜榕跪倒在地,右手还死死攥着唐刀。 反正…… 在师父回来之前…… 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了…… 她颤抖着站起来,再一次站起来。 命运跟这个小家伙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纷乱的脚步声,嘈杂的谈话声。 与之前人山人海比起来并不密集,却个个精锐的小队。 是那群领取了对抗任务的围剿者。 一刻钟的死亡惩罚已过,他们追着坐标卷土重来。 姜榕先是一愣,然后崩溃地笑出了声。 背景音乐里的小提琴拉扯出一声极细的高音,随即戛然而止,任由观众的情绪徘徊在摇摇欲坠的边沿。 两头狮子的拉锯仍在继续。 “是的,虽说通过表演加深印象的选择算不得体面,却卓有成效。” 廖京臣噙着笑意,他心急如焚,心肺咽喉几近融化,可越到最后越不能懈怠,事已至此,他绝不能在黎明之前倒下。 “根据调查结果来看,观看年末演出的学生人数普遍多于辩论总决赛和学生代表演讲……呵呵,年轻人总是更偏好文艺娱乐一些,能理解。” 排出又一个论据,廖京臣继续着他违心的说辞,将年度舞台剧作为筹码、工具、棋子——反正不能是发自内心的热爱。 他的嘴角已经有了僵硬的迹象,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他眼前几乎看不到廖鸿靖的面容,全部都是“茸茸”受伤流泪的脸。 快点,快点吧。 廖京臣的胃在发紧,他不晓得自己的脸色是否还正常,只能持续地装出一副与寻常别无二致的模样,认真与松弛都恰到好处。 二十分钟了。 幻视之中血色汹涌,廖京臣浑身上下都在发冷,一幅又一幅惨烈战况在他面前幻化上演。冷静,他拼命在心底重复,或许猝然断连会让“惊宸”强行下线,“茸茸”娇气但不傻,要找到退出游戏的时机应当不难…… 可作为《心影链接》的资深玩家,没有谁比廖京臣更清楚游戏内外的种种机制,他知道这些自我安慰的假设有多苍白。 窒息感撕扯着咽喉。 耀眼火光将夜空照得有如白昼,姜榕的体力随着血线一路下滑,矮小的身形几次湮灭于华丽危险的攻击特效,又从中顽强地钻出。 山谷狭窄,仿佛一只横着的圆底烧瓶,失去意识的“惊宸”靠坐在最深处的山壁,姜榕孤零零地挡在唯一的出入口。 从未想过,自己的一生里竟能拥有这样“一夫当关”的体验。 可那又怎么样? 类似的事情,早在她拎着扫帚将不怀好意的亲戚扫地出门时,就已经发生过了。 姜榕有一万条经验把“怕”硬拗成“不怕”。 她太熟练了,简直得心应手。 小到看不见的身影在各式袭击里穿梭,没有任何战术策略,只是在守,死守,一步不退。 “如此说来,这确实是一个值得纳入考虑的选择。”廖鸿靖慢条斯理地吹着茶杯。 “是这样。尽管接下来的日子里可能还会发现更好的办法,但眼下来看,它是最为合适的。”廖京臣的大拇指在茶杯对着自己的那一侧相交叠,用力到指甲全无血色。 “会不会太急了些?”廖鸿靖笑问,神情高深莫测,言语似有所指。 “咦?是这样么。”廖京臣故作惊讶,“只是考虑到戏剧的筹备时间,倘若拖得太晚,悬而未决,届时又找不到更妥帖的处理方式……那就因小失大了。” “嗯。”廖鸿靖并未多言。 压抑的寂静再次萦绕在这对父子之间。 铺天箭雨射向山谷深处,点点寒光在月色下分外阴森。 姜榕犹如笼中困兽,发疯似的大喊一声。大治愈术势如流星,澎湃洒在“惊宸”身上。 “好机会!” 两名近战玩家相互挤挤眼睛,趁箭雨冲进窄道。 “想都别想……!” 姜榕咬紧牙关迎上,反被他们缠住。 得意的狞笑声从上空传来,轻装打扮的玩家跃过陷入纠缠的姜榕的头顶,冲向“惊宸”。 简单至极的战术,连“连环计”都算不上,就能轻而易举地欺负姜榕。 没办法,谁叫她势单力薄,分身乏术呢? “什、——” 姜榕瞳仁剧震,电光石火间挺身送上破绽,生生吃了近战玩家的一剑,趁势脱身。 “让开!!!” 遍体鳞伤的她连滚带爬地抢先赶回“惊宸”身边,抽出他腰间的手枪连射数发子弹。 袭击者猝不及防被打成筛子,在血腥场面出现之前葬身白光。 然而,更多的敌对玩家借此机会,仿佛溪流冲进湖泊一般,“哗啦啦”涌入山谷。 镜头转了九十度,人头汇聚的水流变得清澈,汩汩茶水倒进白瓷茶杯。 廖鸿靖任由管家在旁添茶,突地开启新话题: “你最近学校里的功课做得如何?” “一如往常。”廖京臣险些将茶杯捏碎。 这是什么?进一步的试探?还是拖延战术?亦或者是单纯到令人怒火中烧的关心? 别再——别再浪费我的时间了!他嘴唇抿紧,死死咬住牙关。 “终日奔波,时间和精力还协调得过来?”廖鸿靖似乎并没有放过小儿子的意思。 “还好,我一直有把母亲的话放在心上,劳逸结合。” 廖京臣快要维持不住脸上的浅笑,扯回主题,“恰好和那位学弟的结对计划也到了尾声,协调日程并不难。” “嗯。”廖鸿靖缓缓颔首。 沉默再次降临,廖京臣如芒在背,可他不能主动催促,过分的在意和急切会使真实目的暴露,他不能被发现弱点。 一滴血打在地面。 乱糟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宛若死亡倒计时,姜榕胡乱抹掉唇边鲜血,她现在几乎能看清最前排玩家的脸。 “呜呼~什么叫瓮中捉鳖啊!”畅快的大笑嚣张响起。 局面渐呈碾压之势,姜榕颤着眸光,不论是精力还是脑力都透支已久,单单是思考对策就激起一阵隐痛。 不行……还不行…… 她目光落在这又落在那,拼命寻找绝境中的生机。 嶙峋山壁和遍布创痕的土地并不回应任何一声微弱的祈求。 姜榕神思恍惚。 这样穷途末路的境况……上次,发生在什么时候来着? 画面缓慢旋转,她眼神迷蒙,记忆回溯至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技术专精试炼副本里被人形怪血虐的片段。 宛若幼象长大后依然挣不开木桩上的绳索,姜榕即便脱离了萌新行列,对那段恐怖景象依旧印象深刻。 当时,她重伤倒地,疼得气若游丝,连痛呼和抽噎都发不出一点,只能任由泪水无声流淌,绝望地、怔怔地看着壮如小山的怪物提着武器走来。 然后?然后是一道白光,“惊宸”像神一样从天而降,荡开的衣摆带来无尽的安全感,仿佛世间一切困难在他面前都会迎刃而解。 撕咬的痛感让姜榕陡然清醒。 她低头,又转头,看见了方才死在箭雨之下,此时重新刷新出来的狼群。 “你可以参演戏剧社的年度舞台剧。”场景骤变,沉默良久的廖鸿靖缓缓开口。 ——几支箭矢技巧性地扎进距离野狼前爪极近的地面,霎时惊起群兽。 “真的吗?”廖京臣心头一跳,语气赫然染上几分惊喜,旋即眼神一紧,警惕迅速将欣喜覆盖,接着转为往日的温和。 ——姜榕跳起躲避,狼群冲乱对面玩家的队形,局面一时混乱不堪。 “……”廖鸿靖不作声,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 ——两只围着“惊宸”啃咬的狼形怪被姜榕射杀,她缩在他身旁,却只来得及喘口气,就再次抬头观察敌方情势,趁着他们分心对付野生怪,及时补刀。 “这样的话,我得先找齐皖和陈一娜知会一声,希望不会给他们添太多的麻烦。”廖京臣状似自然地放下茶杯,藏好因目的达成和终得解脱而激动颤抖的手。 ——群狼被玩家们气急败坏地杀尽,这份怒火无缝转嫁到姜榕身上,恶战再起。 “去吧。”廖鸿靖终于松口。 ——砰!被击飞的姜榕狠狠撞在山壁,带着大片血痕滑稽而狼狈地滑落。 廖京臣垂眸颔首,垂在腿边的手指不住地打着哆嗦,他拼命维持着应有的仪态,将一切雀跃和心焦死死埋进心底。 ——“嘁,这小妮子怕是被魔王迷花眼了吧!”体格壮硕的刀客啐了一声,故意将长刀倒拿,刀柄狠狠锤在姜榕后背。 廖京臣不紧不慢地离开座椅,向廖鸿靖和管家作别道晚安,随后自然转身,像是解决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面色如常地走出书房。 ——“天这么黑,我都还没看清她的脸……靠!”另一名玩家的手臂被姜榕狠狠咬了一口,奄奄一息的小动物猛然挣开钳制,唐刀迟钝地挥舞在空中。 廖京臣踏上楼梯,一阶,又一阶。 ——“何必呢,老实呆着就放你一命懂不懂?”人高马大的家伙们半包围住姜榕和她身后的“惊宸”,嘻嘻哈哈地看她举着唐刀歪来扭去,累得维持不住最基本的平衡。 廖京臣穿过走廊,脚步陡然加快,几乎要飞起来。 ——“哎呦姑奶奶算我求你啦,你……我靠!”濒危表演做出最好的伪装,偷偷积攒力气的姜榕蓦然一冲,刀光连续带走两个卸下防备的壮硕玩家。 临时娱乐室里空无一人,廖京臣腾不出心神感谢齐皖和陈一娜这对派对主持人的体贴,他三两步冲进里间,一把撞开私人影厅的门。 “杀了她!!” “狼又刷出来了,注意别让她再玩那招!” 第一缕曦光投射下来,血腥味蔓延整片山谷,乱战厮杀声震天响,发丝凌乱的姜榕瞪着眼睛,紧抿双唇,宛如熬夜过头的上班族,心脏突突地跳,耳膜嗡嗡作响,把透支当做唯一的buff,状似疯魔,不管不顾地榨取自己最后那点精力和生命力。 将所有战术抛诸脑后,姜榕一如完全依赖直觉的幼兽,只要有机会就冲上去狠狠撕咬一口。 能多砍一刀是一刀! 能多杀一个是一个! ——廖京臣视线落在最里面那张座椅,上面没有变成手环的游戏眼镜说明了一切,他跌跌撞撞地冲过去。 “好烦,给我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再可爱的面容都抵不过姜榕这副蟑螂般杀也杀不尽打也打不死还偏要阴魂不散的做派,连续折损数名队友让领头的玩家愈发不耐烦,比起沉睡的魔王,他只想先手刃这个烦人的小东西。 抗争成这样有必要吗?为什么不能乖乖等死?! 锵! 冷兵器相撞出金属特有的清响,两道长刃皆颤动不已。 ——廖京臣抓起游戏眼镜,又因为颤抖的手指险些让它滑落,连续捞了两把才狼狈地将它戴上。 刀刃交错,四目相对,姜榕凶横的目光让领队难以直视,这种眼神出现在用来卖萌天经地义的大眼睛里简直违和得不得了,又无端令人心慌。 “……滚!” 混杂着心虚和厌烦的喝声里,领队一脚将姜榕踢倒。 【检测到虹膜数据……】 一只满是血口的手揪住领队的裤脚。 【正在进行身份识别……】 “有完没完!”短靴踢开沾满灰尘和血迹的手掌。 【检测到您的账号处于在线状态,正在排查游戏异常……】 另一只手悄悄伸向姜榕右手紧攥的唐刀。 【排查完毕,正在校验登录状态……】 姜榕应激般撑起上半身,由趴转跪。 【正在同步游戏数据……】 哆嗦着的大腿和小腿拼命支成直角,双膝跪地转为单膝跪地。 【重新连接中,请确保稳定的网络连接……】 唐刀刀尖在地面划出刺耳噪音。 【重新连接进度:56%……】 血痕斑斑的小腿奋力向下踩,另一条腿支起,单膝跪地转为站立。 【重新连接进度:88%……】 还能……继续……杀! 【重新连接成功,欢迎回到心灵的世界!】 兽骨碎面下赫然睁开一双眼睛,刹那间静与动切换,紫黑色的衣摆在迅疾移动中鼓起浩荡风声。 一只手搭在姜榕肩膀,另一只手探向她腰间,取下那支左轮手枪。 传说级装备仅在师徒间共享。 姜榕怔愣住,她双手还举着唐刀,目视前方,这个来自背后的拥抱如此突然,却又命中注定。 这个瞬间短暂又漫长,几颗圆溜溜的弹丸呈弧形甩出,与枪身一起同时显出流光纹路,旋即,一声枪响。 紫红色爆炎冲天而起,彻底将山谷照亮,烟尘弥漫,烈焰怒张,群狼和玩家们皆没能发出一丝呜咽,重重身影顷刻间碎成光点,消弭于火海之中。 姜榕呆愣愣地望着眼前这堵火墙,半晌,“当啷”一声,之前仿佛长在手上一般的唐刀陡然脱离,坠落在地。 和它一同脱力倒下的还有姜榕。 她瘫坐在废墟似的地面,高大的黑山羊也随之跪地,两条手臂从后面虚虚地圈住她。 廖京臣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把掉线之前的那一句补完,问她“你怎么回来了”,也想遵循最真实的情绪,在极度的担惊受怕里转忧惧为恼怒,质问她“你怎么不听话”。 但他现在只想看看她。 山羊面具柔和消失,露出“惊宸”的面容,搭在窄小肩膀上的右手轻轻一扳,“茸茸”转过脸来。 她的脸还是软嘟嘟的,两颊有点婴儿肥,此时灰头土脸的模样正适合眼泪汪汪,只一声溢满委屈的哭腔撒娇,就能让人心尖颤动,恨不得把全世界都送到她手上。 她也的确哭了。 只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一滴眼泪,只有一滴,从姜榕趋近眼尾的位置落下,划过满是尘土和血痕的脸颊。 她在流泪,但表情不是廖京臣见过的任何一种。此刻,那张无论何时都能用可爱二字形容的脸上浮现着的,是一种堪称冷漠的强硬神情。 强硬,坚毅,不屈,目光如炬。 炬火刺进廖京臣的眼睛,在他心口炸开滚烫的岩浆。 压抑甚久的情绪在这一霎缠绕收缩到极致,随即不堪重负,血淋淋地爆裂开来。廖京臣“唰”地揽过姜榕的腰背,力道堪称蛮横地将她扯进怀里。 他俯身低头,向来精明的脑子里什么都不剩,只知道如果他想将此时胸腔汹涌的一切未尽之语诉说殆尽,那么唯一的表达方式是一个吻。 两双嘴唇相触的前一秒,黑山羊的身影陡然消失。 啪嗒。 游戏眼镜猝不及防自动变回手环形状,过程中自持有者的脸上脱落。 廖京臣像被电到一般打了个激灵,下意识伸手将掉落的东西接住,惊愣两秒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他举起手环,眼睁睁看着它的指示灯闪了又闪,最终无奈熄灭。 ……没电了。 再次降临的意外强行拽回了廖京臣的理智,没有任何词汇能准确形容他这一瞬的心情。 荒谬?气恼?还是歉疚?懊悔?亦或是羞赧?畏怯? 轻轻一声“啪”,廖京臣伸手捂住整张脸,剧烈的颤抖着的呼吸听起来几乎像哭声。 晦暗的观影厅容纳着他异常单薄的身影,须臾,那只盖在脸上的手沉沉垂落,阴影将他的面容遮盖大半,只剩下一双怔怔望向天花板的眼睛。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片尾曲响起的时候,沈梓琼还有些恍惚。 从廖京臣被齐皖叫走开始,剧情就在网游和现实两部分反复横跳,代入感何止飙升,简直是一瞬间冲到满格,让人整颗心脏吊在嗓子眼,随着廖京臣的情绪一起焦灼。 后面廖家父子谈话快要结束,两边画面快速交叠的剪辑更是火上浇油,看得人眼花缭乱的同时大气不敢出,哪怕知道偶像剧里应该不存在“男主角赶不上英雄救美”的设计,但仍然提了一口气,生怕“惊宸”醒来的瞬间“茸茸”正好被击杀,上演一出抱憾虐恋。 幸好赶上了!……才刚涌现出这样的想法,沈梓琼就被“茸茸”回头那一眼深深震撼。 曾几何时那个柔弱小只的娇气包,竟已越发接近现实里的模样,“姜榕”的模样。 可……那不是姜榕虚张声势,强装出来的吗? 全剧主旨掐着观众疑惑的瞬间悄然抛出: 真实的自我与伪装的自我,你又怎么知道它们之间的间隙真的有那么分明? 没等沈梓琼抽出心神细细思考这个颇为哲思的问题,“惊宸”——廖京臣的反应再次看得她心口一震。 他失控了,像之前那次副本团灭后提着“茸茸”暴躁输出一样,他仿佛被本能驱使,迫不及待地、似索取又像献祭一般去吻她的嘴唇。 沈梓琼无法描述那一霎的感觉,她没有谈过恋爱,对爱情的理解和畅想大多来源于社交软件上的分享和文娱作品里的故事,可在看到“惊宸”发狂般扯过“茸茸”低头的时候,她仿佛能切实感受到那份混乱无序的心意。 就很……不讲道理。 沈梓琼本以为在“惊宸”解决狼形怪和那群玩家之后,又会气急败坏地以暴怒的形式进行别扭的关心,然后“茸茸”抽噎但大声反驳,说着“我就是想守好你!”或者“我就是在乎你嘛!”,再然后“惊宸”怔愣,意识到“茸茸”不知不觉已不再是他无限怜爱滤镜加持下的软萌兔子,等等。 但这些更合适,或者说更“王道”的场面,一个都没有。 没有争吵,没有煽情,只有一个“茸茸”坚毅强硬的脸部特写,和“惊宸”一瞬被击穿的眼神。 ——还需要说吗?为什么会爱上,还需要长篇大论地阐释吗? 急促的索吻仿佛将这个反问抛在观众面前,真真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反转再降,电量耗尽的游戏眼镜把廖京臣强行拉回现实,也倏地将观众踢进新的情绪。 片尾曲已经唱完了一半。 沈梓琼后知后觉按下暂停,迷茫地拖着进度条往前又往后。 不是……所以……后面呢? 之后的事情呢??? 不要停在这里啊! 给我亲上!求你了!为什么明摆着是感情戏高潮的情节会被掐断啊啊啊?!! 她说不出自己是何心情,下意识地退出播放页面,去看第五集下面的评论。 【最后没亲上这像话吗??啊???】 【我草我真的会发疯,《心影链接》你是会断的,谁来把我打晕到下周,快点】 【这个第五集我是一点都呆不下去了,快给我第六集!】 【这种赶上了却又没赶上的剧情我好恨……好想给编剧寄刀片……】 一行又一行“愤慨”在眼前划过,沈梓琼心情有所平复。 “唉,好快的剧情节奏,刚刚真是看得我头昏脑涨的。”她甩甩脑袋,嘀咕着“冷静”、“静心”等词,从诸多评论里找到自己想看的中长评。 这不是个容易的活计,按时间排序还好,点击热度排序之后,入眼是大片大片的粉丝应援,其中光是罗凌的饭圈夸夸话术就占据了将近两页之多,沈梓琼好不容易才在乱糟糟的爱心星星等emoji符号里看到言之有物的内容。 【@喜融:原著书粉不得不出来说句话了。】 【本来对于剧版《心影链接》我的感情非常复杂,毕竟,书粉心目中的姜榕和廖京臣是两个纸片人,再完美的真人也无法还原出纸片人特有的感觉,更何况剧版背景魔改、人设魔改、剧情魔改,刚开始就是捏着鼻子硬看也看不下去,还坚持着追剧除了说明我是真爱没有别的解释。】 【结果没想到……这玩意儿竟然真能低开高走.jpg原著叙事的重心是姜榕,而剧版则是在廖京臣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第三集的发现真相+登录网游抓住唯一一棵救命稻草,第四集的暴跳如雷反被茸茸直指重心的话瞬间破防,现在第五集,现实和网游交错,将廖京臣面临的压力和抉择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记得原著里有类似的情节,只是聚焦于姜榕,呈现的是影帝臣因故提前离开,回来时见到“里世界”里茸茸坚强的一面,内心震惊并由此将茸茸和姜榕联系起来。】 【相比之下,第五集的改编的确很出彩,认出马甲的伏笔已经埋下,而且是双方的(指“惊宸”的温柔和“茸茸”的强硬,一个在暗一个在明),同时又将廖京臣和姜榕的成长一同展现了出来,一个情节塑造两个角色。】 【虽说这样的处理可能是因为网剧和不一样,后者篇幅足够,能更加细水长流地描述感情戏的发展,而前者的时长迫使剧情发展必须紧凑。但我的确得承认,这个改编是一处毋庸置疑的华点。】 【说来也是奇妙,这个剧版,你说它改得一坨稀烂吧,还真是,但说它一无是处吧,也真不太客观。网剧《心影链接》给我的感觉就好像一张百家布,有的地方是随便拿塑料布凑上去的,质感不行颜色也乱七八糟,违和感爆棚,而有的地方却针脚细密得不得了,与原有的图纸一对照,嘿,竟然还有几分神韵。】 【所以,虽然我仍然认为任何演员都不能将纸片人完美还原到现实,不过……现在我至少会抱着一份“观看平行世界的廖京臣和姜榕”的期待,继续将剧版这部改编作品看下去了。加油吧。】 【@爱追剧的小摩羯一枚吖:看完我只有一句话,现在压力给到某站影视区那边#笑哭#笑哭】 【绝了呀怎么能有这么精彩的打戏!除了看得我晕头转向哪里都好,一把子期待详细解说!】 【这集女主的表现实在出乎意料,看得我一愣一愣的,最开始没有意外那会儿,女主配合男主,感觉好好好,终于变强了,之后藏在树上被发现,又觉得啊果然还是很弱,经典软肋拖后腿,然后男主让她先走,我心想嗯嗯没有强行留下还算明事理,结果她回来了,我就嗯???接着男主突然掉线,女主一整个C起来,我:woc大为震撼!】 【男主的话……说实话,他这集也太憋屈了(以前也挺憋屈),果真只能在网游里大杀四方吗?好不爽哎,和爹来回绕弯子看得真累,要不是后面两边穿插结合得很精彩,都想跳过现实只看游戏趴了#叹气#苦恼】 【不过说起来,这集不知道为啥看得比前面舒服,难道是因为打戏很多么?】 【@繁花落尽:总的来说还行,这集我能给四星】 【第五集经典欲扬先抑再扬再抑,前半段过于流俗,催眠效果很好,廖京臣和罗明新的部分有点不讨喜,往好了说是在塑造他善谋+不得不迂回求全的人物形象和处境,往坏了说这不就是老阴b,反正看他算计来算计去不太爽(纯属个人喜好,不涉及演员,喷我我也不会回复,不想互联网辩经)】 【不过家庭聚餐的情节竟意外的高质量,可能廖京臣跟罗明新会让人觉得他在欺负无知傻白甜学弟,但跟另一个老阴b廖鸿靖凑在一块就很舒服,你也算计我也算计,咱俩都是一套号的大恶人,谁也别说谁。】 【之所以说这段高质量,是因为罗凌的演技似乎有所提升,以往他和老戏骨对戏肉眼可见地接不住戏,这集好多了,谈话之间在气场上比较游刃有余,后面被强行拉过去谈话更明显,短时间内进步这么快还是很让人惊讶的。(在夸,在夸!没骂你家哥哥,粉丝别来回复我)】 【网游部分反而可以说是稳定发挥吧,“惊宸”性格转变的这条线很清晰明朗,并不意外,“茸茸”危急时刻爆种属于俗但爱看,没什么问题,快速切换的画面配上紧张的BGM很有感觉,堪比电影。】 【但我还是想问,廖京臣你最后游戏眼镜没电了不去赶紧充电,搁那抑郁叹气干嘛呢?再次断连难道不应该很着急吗?联系不上“茸茸”了万一再出事咋整?】 【给我一种导演非要为了这碟醋包饺子的既视感, 不是很合逻辑啊这里,希望下一集能给出解释。】 【毕竟这集里就修上了一个补丁,之前刚开头的时候大家都骂姜榕脸皮厚扒着大佬不放,嘴上说着还东西解除关系结果压根啥也没干,言行不一很绿茶,这集里则特意说了她提交过很多次解绑申请,只是游戏官方没理,所以她也很无奈。 【我看到这段感觉还行,姑且能接受这个找补,虽然还是有点扯淡,但总比没有强。而且我认为这是221新政策的优势,以前全部拍完才上线,观众提意见没用,遇到狗屎情节只能选择骂和弃剧,现在剧情有bug或者观众强烈表示不能接受,剧组都还来得及在后面修改,这点就很好,希望国内第一批211剧方都能学习。】 【哦说到这个,这剧确实糖shi参半,单拿游戏眼镜这事儿来说,廖京臣被齐皖强行叫走,眼镜没有变回手环,就一直开着放在那,于是耗着耗着没电了,你别说还真挺合理。但偏偏没电之后廖京臣只顾着低落,这就又不太合理了。我寻思你这剧还给我在这合理抽象二象性呢?状态好了就有逻辑,状态不行就摆烂?】 【编辑追加:好吧,刚听说这部剧不止一个编剧,那我大概能猜到为啥了。】 ------------ 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玻璃纸包着玻璃心:谁在C谁在划水一看便知】 【开头放上我第一集的评论[剧方赶紧放弃你那校园狗血剧吧,不如专门做网游题材,真不知道那么好的特效和打戏给现实里俩大学生谈恋爱当垫子是为什么],现在为了杀时间看到第五集我只能说确实有点改观,不过说被打脸我是坚决不承认的,你剧稀烂的地方还是一坨稀烂】 【开门见山直接点名李静鱼,四个主演就你拉胯,最开头“惊宸”“茸茸”廖京臣姜榕压根就是四个人,第三集结尾开始廖京臣和“惊宸”接上了,第五集彻底立住了,国际影帝影后的实力我不评价,罗凌能跟上节奏我从普通演员的角度夸一声牛逼,所以你李静鱼是在干什么?你那姜榕和“茸茸”有半点搭边的地方吗?】 【人家“茸茸”这集从软萌爱哭萝莉完成一个坚强奋战大转变,成长线清晰明了大家都看在眼里,“惊宸”掉线以后廖京臣和网游画面相互交错的时候我还期待姜榕和“茸茸”能有怎样的对应,好嘛结果你就给我一个姜榕躺被窝里皱个眉完事?】 【不想演别演了,真的。我现在发个投票说廖京臣和“惊宸”是一个人,估计有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赞同,但我要是发投票说姜榕和“茸茸”是一个人,别说同意,你猜有多少人会点踩?】 【在E站吃到的瓜也不止一两个了,开局团队插手改剧情改妆造,霸气御姐不会演,采访里好意思说“自己对角色有独特的理解”,妆面气质不搭反过来带节奏骂配音声线不贴,粉丝把配音演员网暴到退V博】 【演“茸茸”的小影后唐糯国内没什么人气你还发通稿狂拉踩,踩不下去又营销片场姐妹情,剧组工作人员都看不下去拿小号爆料唐糯跟你就没见过几次面,除此之外还有拍摄途中爆绯闻,前脚牵手照曝光后脚拉着罗凌炒CP洗白,合着还要脚踏两条船?】 【真晦气,好不容易秦科参与文娱创作我才来看的,三个演员一整个剧组都被你李静鱼拖后腿,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香杉雨藤:秦绝他好体贴,我哭死】 【又一次群战大场面,质感超高特效超棒,前面帅得我不要不要的,后面“惊宸”掉线是在干嘛,秦绝不要偷懒好吧!!呜呜我们哥哥一定是给罗凌和唐糯发挥展示的空间,顺便给E站影视区做解析的up主减负,他好贴心,牺牲自己成就大家,呜呜呜泪目了】 【@禅风:又到了我熟悉的人生百态环节】 【评论区不知道有多少假活人真水军假粉丝真串子,有点乐。我给大家搬点干货,信不信由人。1.秦绝已经离开剧组很久了,剧里戴面具的打戏都是替身。2.罗凌找业界前辈开小灶,演技显著提升。3.李静鱼打算放弃这部剧,后面几集会找借口换演员。4.唐糯在A国那边有新的戏约,国内合同也即将到期。】 【@吃柠檬吗:鉴定为一坨】 【这剧纯纯粪作,一个舞台剧表演而已演得跟宫斗似的,编剧你是真整不出活了。男主从头到尾憋屈到底,女主小白打脸,现在网文都不写这么烂的,还有女主闺蜜跳反,强行报名,男二畏畏缩缩不敢表白只能溜边刷存在感,以及网游里特效糊满屏,一堆人头乱打,真服了,果然营销高经费大制作的东西只有服化道能看,看这个不如期待十月底的《鳞人》】 【@小书签:看到我就别看评论区了】 【大家想讨论首推某瓣,其次可以去V博和E站,桃李网的评论不是粉丝做数据就是乐子人钓鱼,可能还有我这种“理中客”,指望在这找到良好的讨论环境纯属天方夜谭】 “……”沈梓琼一拍脑门,痛苦面具。 最后这条中评的标题提醒了她,《心影链接》的评论区鱼目混杂,发言用户良莠不齐,但偏偏这种乱七八糟的碎片内容很容易让人沉迷,不知不觉就一直往下翻,翻了半天没得到什么,只浪费了眼睛和时间,还会让自己产生一种很恼火的空虚感。 警惕无意义的互联网信息流! 不过,看都看了,要不去家里瞅一眼……?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沈梓琼就用力摇摇头。 不行不行,进了家门更出不来,再放纵下去今晚别想学习了! 她打定主意,伸手关掉《心影链接》弹出的评论区,却错点到x号旁边的刷新按钮,评论区连同播放页面一起刷新。 身着盛装的姜榕与廖京臣翩翩起舞的画面再次出现,这是第五集开头的前情回顾。 沈梓琼“嗯?”了一声,刚想继续关掉,就捕捉到关键词,下意识停下动作。 是大片大片的弹幕。 沈梓琼追剧的习惯是看第一遍时不开弹幕,但桃李网的视频除非每次手动关闭,否则默认打开弹幕,因此不慎刷新之后,沈梓琼才瞧见飘在《心影链接》第五集上的条条内容。 粗略扫了一眼,她皱起五官:“啊?” 眼前的局面超出想象,比刚才看到的评论区还要令人迷惑。 首先是一大批刷屏的弹幕,看口吻竟是秦绝粉丝,复制粘贴着“欢迎来看秦绝的vintage广告片!!”和“超神转场绝美妆造看了不亏,一定要来看啊!!”等语句,不分时间场合试图安利其他观众。 然后是阻止和谩骂的弹幕,一边看上去是自己人,态度还算友好,劝阻那些上头的卿卿“不要KY,会给秦绝添麻烦”,另一边的罗凌粉丝就完全没客气,直接娴熟开麦撕逼,什么难听的话都甩出来。 最后被这些弹幕扰得心烦的真·观众要么发言吐槽,要么加入战场看热闹,于是第五集开头这几分钟,条条弹幕堪比蝗虫过境,糊成一团看得人有点犯恶心。 “不是?这??啊???” 沈梓琼满脸问号。 她认真回忆了一下才想起Vintage微电影的事——第五集后半段太精彩,以至于广告片和第五集明明在同一晚上线,却让人有种广告片释出已久的错觉。 呃,可就算这两个视频一前一后公开,Vintage又和《心影链接》有什么关系? 尽管都是秦绝出演不假,但跑来网剧这边刷屏安利,的确很没有眼色啊! 沈梓琼深深皱眉,这下是真没忍住点进“秦绝的家”。 不出预料,话题区沸沸嚷嚷,一些卿卿明显是因为今晚物料太丰盛、质量太高于是疯狂上头,抱着“这么厉害的东西大家一定要看!”的心情,试图让别人见识到秦绝的优秀,而另一些卿卿则在安抚解释,表示《心影链接》毕竟是罗凌出演男主,秦绝和罗凌一体双魂的设定本就很敏感,我们存在感太高容易让他们起冲突,影响很不好。 接着前一批人理直气壮: 【这有什么?秦老师和罗凌关系不是挺好吗,正主都没说话你们就不要贷款操心好不好,拒绝赛博当爹!】 后一批人心累转载V博打码截图: 【你知道现在《心影链接》社区里有多少人在阴阳秦老师吸血罗凌吗,再说抢占《心影链接》的宣发给自己Vintage广告片艹热度这事本身我们就不占理,求求了别添麻烦好不好……】 结果不搬运还好,一搬运,顿时有更多粉丝心头火起: “《心影链接》到底靠谁撑起来的心里没b数?一群流量脑残粉特么骂谁呢,姐妹们抄起键盘给我冲!” 单单是沈梓琼刷帖理清前因后果的这段时间里,局势就变了又变,不禁让人疑惑有些人是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吵架的,怎么对内吵,对外吵,这个话题也吵,那个话题还能吵。 【心累麻了,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我真是想破头都想不到竟然有卿卿去《心影》那边刷安利……就是说小妹妹们能不能冷静点……】 【难道不是公司问题?官V发Vintage短片正好和《心影链接》剧方宣传撞上,这不明摆着不会营销吗?】 【?宝贝你都来家里了怎么还不知道秦老师自己开的工作室,他没签公司】 【那就是经纪人的问题!煞笔经纪人!】 【我看还是我们腰杆不硬,拜托你正主是影帝耶,凭什么不能站起来横着走?!吸血咋啦,就吸就吸!!】 沈梓琼闭上眼呻吟一声,忙不迭跑出家门。 “好添乱哦。”她忍不住切到飞讯,找表姐抱怨,“真不知道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沈珍珍还没睡,俨然也是第一时间跟进了舆论节奏: “没事,你放心吧,除了粉丝压根没人在乎。” “诶?不会有影响吗?”沈梓琼愣住。 “能有啥影响啊,你看罗凌、李静鱼、唐糯哪个不是一边拍剧一边跑商业通告,别说罗凌,上周李静鱼和唐糯都是下午发宣传晚上第四集就更新了,什么日程撞车不会营销,别听她们瞎分析,纯属硬找错误方便归因罢了。” 半业内人士沈珍珍说得头头是道,“这事纯粹是咱们这边有小姑娘不懂事乱KY,罗凌那边饭圈不爽就炸了,唉,粉丝糟心给正主找事也是不得不品的一环。” 沈梓琼跟着叹气。 “总之你放宽心啦,只有那些打赛博群架的粉丝才觉得这是天大的事,好像吵不赢就亏麻了,天塌了,其实哪至于。我悄悄告诉你哦,”沈珍珍压低声音,“老板跟剧方还有罗凌的关系好着呢,现在正在蜜月期,所有阴谋论都是胡扯,不用信。” “哦哦哦……” 沈梓琼放下心,连连应声。 又苦恼道:“哎,我也不是很在乎吵不吵架,但是难免担心秦老师的风评……” “还好吧,你刚才也说你看剧都不开弹幕,也很少看评论区,所以真正的观众哪里在乎这点东西,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粉丝闲的没事在撕逼,不会觉得演员秦绝演得差。再说了,老板又不吃这口粉丝经济,他Vintage和现在拍的这个广告甚至拿的是片酬!——咳咳咳!” 沈珍珍悬崖勒马没勒住,赶忙总结,“反正不用操心,你学你的,哦都这个点了,那你睡你的,这点事过个两三天就消停了。” “嗯嗯。” 沈梓琼彻底把心放回肚子里,对沈珍珍方才说漏嘴的消息也当没听见,更不会往外宣扬。 “呼,不想不理不管,做佛系卿卿——” 挂断语音通话后,沈梓琼扑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平复思绪。 我追的是秦绝又不是粉丝,就是这样! 好,睡前再刷一下题! ------------ 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掐架哪有吹秦绝爽啊 事情发展被沈珍珍说了个正着,次日沈梓琼起床再看,热衷吵架的人依然在吵,但Vintage广告片和《心影链接》第五集的受欢迎度也依然不减。 【事实证明拥有一项自动规避的技能真的很重要,我昨晚一口气看完古着微电影和第五集直接洗漱睡觉,心情毫无影响,梦里都在爽】 【笑死,很难不同意】 【趁上午人不多来吐个槽,我说部分同担们你们想掐架就自己掐,不要闹着让秦老师出面发动态直播回应好不好,请问这跟正主有什么关系吗,我代入他我都觉得莫名其妙】 【+1,虽然这句话有点俗,但,粉丝行为正主买单……】 【隔了一晚上感觉气氛平静不少,那我bb两句个人看法:秦老板接的Vintage代言本身针对海外市场,官V发物料只是礼貌的同步宣传,核心营销并不在国内,好多卿卿被带节奏去骂工作室,众所周知工作室是秦绝说了算,你们这样不是正好合了某些人的意吗,难道真要让舆论滑坡到“秦绝自己是老板,所以这波是他故意耍心机吸血蹭热度”?别太离谱.jpg】 【嗐,多年饭圈人表示这情况简直不能再熟悉,别到最后真应了那句话,“乐子人只想看秦绝糊,但秦绝粉丝想看他死”。。。】 【真实,还是理智点吧大家,昨晚明明过大年,突然鞭炮变成枪声我人都傻了】 【说句不好听的,经典看的人不吵,吵的人不看,劝根本没用】 【唉……】 【人红是非多,没办法(叹气)倒不如说我昨晚一直提心吊胆,寻思着别真把秦老师给吵出来了,幸好他忙他的没受影响_(:з」∠)_】 【难说,希望他真的没被影响到吧】 【[回复]不是抬杠只是有点没看懂,为什么Vintage核心营销不在国内?不是说会有全球网购服务和龙洲实体中古店吗?】 【[回复·回复]Vintage目前只是增设了龙洲售卖点,这还是因为秦老板自己是龙洲人而且粉丝群体大多分布在龙州,有购买需求。如果你上外网社交软件比如Hello Friends,Moment还有视频网VisionBox看看,就会发现那边的广告数量才叫多,相比之下工作室官V发的短片视频真的只能说是配合着意思一下。】 【留学卿来了,楼上说得很对,顺便一提绝哥现在HF世界趋势第三了(好耶!),想看外国网友评论的话指路隔壁开的集中楼[链接:外网反响搬运楼(与外国卿合作)],这波是国际友人好评如潮】 【哇啊啊啊这个帖子估计昨晚被压下去了我没刷到,立刻进行一个冲】 【哦哦好像明白了……意思就是国内不是主战场,根本没有蹭热度抢宣传资源一说,毕竟本来就没打算在国内做营销?】 【是的,所以千万不要被带节奏,有些人掐架很喜欢开口先扣帽子,这样就有理由喷,一定要警惕。】 【不过确实是有卿卿先在《心影》那边KY,我觉得这样的事该认还是要认,大家方便的话去桃李网给KY弹幕点点举报吧,多呼吁一下卿卿们不要太上头】 【题外话,今天的讨论氛围真是平和啊,难道是因为这个点还没下课吗#捂脸笑哭】 【一路看到这,能发现大家都在尽量避开某个话题。我心直口快我先说,秦老师和罗凌越来越有“对家”的趋势(恐怕在有些粉丝眼里已经是这样了),E站影视区也有很多追热点的up主踩一捧一火上浇油,这样下去怎么办?】 【很难讲……说实话我觉得饭圈人真的很擅长动不动就给自己正主找对家……哪有那么多对家……】 【卿卿+罗凌路人粉的我表示这两个人根本不是一个赛道,《心影链接》只是小狼尝试的众多剧本之一,明年年初他就进《熔炉》剧组了,整个过程无非是两条平行线偶然在某个节点相交,哪有那么多恩怨情仇?纯属粉丝不撕逼不舒服,硬要找点事】 【(对不起我知道不礼貌但是)如果当初燕君大人没接《心影》这个剧本的话。。。】 【别说这个了,你可能不清楚外面有多少刘哲聂星梁丁鸣谦的粉丝把咱们当对家呢】 【啊?】 【我来发动岁月史书,当初《娱习》的时候只是因为家里人少又佛系,同时外面娱习一班的“班粉”多,所以才没闹出水花,其实第五轮开始因为分组的事各家粉丝就已经悄咪咪撕过好几次,第七轮组员自选更是吵翻天了,那咋办嘛,在有些人眼里正主关系再好都是塑料情谊笑里藏刀(摊手)】 【呵呵呵说起这些就不得不提当初林柔苏酥陈丹青薛媛四家cp粉同时抢绝哥当她女婿/姐夫的事了,我们秦绝圈内顶级金1是吧到哪都能被拉一手……】 【第七轮《FROZEN》首演之前某些匿名讨论处疯得不行,乐子人和秦攻粉口嗨秦绝找林柔苏酥许双双三个美女爽开后宫,那三家的唯粉反过来骂秦绝猥琐心术不正,还有洁癖cp粉泼脏水说秦绝第五轮《非雁》尝到1vN的甜头就变渣男了,在V博到处哭她女/她姐被辜负实惨】 【对对,结果《FROZEN》公演当日一看剧情是林柔苏酥百合,许双双反串,秦绝自己扮丑当反派,那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被打脸,我特么差点笑死!!】 【啊?原来在我没关注的地方还有这么多事吗#蚊香眼】 【是呗,真混过饭圈的都能感受到绝哥自己开一个粉丝社区还把各项功能完善到这种地步是多么有意义的事,只要你自己心静佛系只在乎秦绝,你的追星体验真的是顶级(他连泥塑版都给你专门开一个,生怕卿卿们内部踩雷相互不开心,你就说哪家粉丝有这待遇啊?)】 【确实,所以说回最初的话题,秦老师的实力注定了他迟早会火,就算没有《心影链接》,也会有什么《星影链接》、《月影链接》,热度走高、粉丝增多、出现“对家”、糟心屁事多这些都是避不开的情况】 【接上,我的评价是要可惜不如可惜国内娱乐圈生态风气就这个鬼样,别觉得当初秦老师不接这个剧本就能轻松和谐顺风顺水,现实又不像游戏能反复sl走最完美的路线,让自己美美爽文半点不吃亏,马后炮没用,钻这个牛角尖也没必要,只会让你自己生闷气(_ゝ`)】 【我要趁机安利一下“秦绝的家”简洁版,又清爽又好用,物料资源半点不落,掐架撕逼一概没有,推荐各位老年人(划掉)各位佛系卿卿都来使用这个模式,真的完美找回刚入坑时的养生体验】 【哎,每日做法《心影链接》快点拍完,我真受不了某些“红人粉”,是不是真心喜欢秦绝难说,反正看到一个最近热门的艺人就冲进来嫖一波,爽滋滋满足情感需要顺便找理由吵架发泄自己的不如意……你们可赶紧走吧我跪下来求你(闭眼】 【无所谓,真正的长情人早就在家里默默扎窝了,反正我是不信秦绝会塌房,至于某些粉丝,等着瞧吧看谁能熬死谁.jpg】 【笑死了啊,卿卿好心态!我也要向你学习!(大拇指)】 【切回来发现大家聊了好多,真的没有人过来隔壁海外反响集中楼一起聊天(发癫)嘛?!我坦白我最大的乐趣就是看各种路人给秦老师的作品做reaction!ヽ(°▽°)ノ】 【好好好,来了来了】 …… 【评论汇总】外网反响搬运楼[与外国卿合作][持续中] 大噶好我是烤肉man!这是帮忙询问转载授权和截图的可爱外国卿@Colton_Horn,这个帖子里打算搬运一些Vintage广告片的海外评论,翻译可能有误欢迎指出,那么以下是内容,图片较大流量党注意哦! ——From西阁画眉 [图片1] 【服装造型设计,镜头,音乐,艺术风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聚焦于复古的奢侈品?没见过的品牌,不过这个短片非常吸引我,提前预祝Vintage大获成功。】 【什么?这竟然是一个广告而不是创意秀场视频?】 【事实上这支广告片让我动容的真正原因是它还原了我父母那一辈人的穿衣风格,我小时候甚至亲眼见过我叔叔穿着类似的印花衬衫和短夹克!好吧,不得不承认视频里的人要比我叔叔帅气多了,不管这个,总之我想说的是,你能感到时尚是如此的永恒,那些旧衣服和老物件放到今天也依然没有过时,相比之下我反而觉得现在我们的穿着更随意朴素,真是遗憾。】 【一开头的贝雷帽风衣太他*可爱了,让我想骑在他身上把他弄哭。但看到第四套和第五套造型之后……好吧亲爱的!这里有两条腿迫切想夹住你的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史以来最棒的时尚蒙太奇!时隔多年格雷森再次证明了他的正确*大笑*】 ——From西阁画眉 火速插眼! 以及,开_幕_雷_击 倒数第二个小姐姐你在说什么糟糕的东西啊啊啊啊啊 我纯洁的小心灵看不得这么开放的东西(捂眼睛)(张开手指缝)(偷看) ——From阿璇 [图片2] 【所有的搭配都是那么的传统、熟悉而又美丽,我得说画面里的服装和饰品都很老套,但——你懂的——老套本身就是一种魅力!】 【哦,太完美了,看得我也想穿越时空来一场神奇变装秀】 【你好,汉斯先生!你的流放结束了吗?】 【有谁能告诉我在哪里能买到那套有点松垮的西装和花哨的衬衫?我的锁骨和脖子也有一片纹身】 【致正在观看本视频的朋友们:请明白时尚的完成度是脸。】 【我不同意上面的评论,你还要有一双长腿,窄而有力的腰,宽阔的肩膀,最后你必须有完美的比例】 【非常好,今晚戴着宽沿礼帽的金发绅士将出现在我的梦里,你会来的,对吗?#大哭#大哭】 【今天的惊讶来自于当我得知视频里的男人不是时尚模特而是演员的那一刻,如果我有语法错误请忽视它,因为我的口水滴在屏幕上了】 ——From西阁画眉 第三个和最后一个评论笑喷了 汉斯先生哈哈哈哈哈哈汉斯先生你怎么来走秀了汉斯先生o(*≧▽≦)ツ┏━┓ ——From千载秦风吹古邑 好喜欢,辛苦楼主再烤一点!! 不知道Vintage代言有没有销量要求……绝哥一定多多带货啊啊啊啊! ——From衷爱0819 《时尚的完成度是脸》 ——From与我捞起月亮 [图片3] 【如果我购买相同的服饰,我能像他一样吗?】 【我观看了两遍才发现视频里竟然是同一个人,真让人惊讶。他看起来适合所有不同风格的时尚服饰,我认为这对一个人来说是很难得的】 【难以相信这就结束了,我需要更多的片段】 【看完这支广告,下次当我等红绿灯的时候,我也要摆出那位墨镜硬汉的姿势。这老兄站在路边和穿过马路的样子真是太他*酷了】 【他为什么能够从棕榈色皮肤飞快变成白皮肤?我需要答案】 【这些镜头和转场非常神奇,我相信拍摄的过程一定很有趣。那么请问在哪里我可以看到拍摄花絮?】 【出镜者做得最好的一点是他会根据不同的时代、不同的服装更换他的姿势和步伐,他甚至精确到了每一种气质和每一个微表情,请接受我的尊敬】 ——From西阁画眉 每一个夸秦老师演技的朋友都是我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那个说要模仿姿势的网友怪可爱的哈哈哈哈哈 快来入坑Zayde Chin然后成为男粉(x) ——From船星 一眼看到拍摄花絮! 我也超级想看,快点给我花絮!急急急急急! ——From瑞霭蓝田 [图片4] 【仿佛一场时装秀……太迷人了,我要将这支广告片加入收藏。顺带一提,有人想观看这样一个穿越时空的变装电影吗?我真希望它能拍出来,我是说,拍得更长一些】 【哦,真是太美了,哪怕这些衣服穿在龙洲人身上,它的效果依然非常好。反观现在流行的奢侈品风格却相当糟糕,你们真的不打算做出一点至少能看的衣服吗?】 【部分同意上一位评论的意见。我最讨厌服装设计师们拿“时尚是主观的”当借口,然后设计出一大堆在我看来十分丑陋怪异的服装。看看这支视频吧!当你创造不出新的时髦东西时,或许你该让自己倒退到过去寻找灵感。PS.我不觉得选用龙洲人做主角有哪里不合适,所有人都该知道帅气、美丽以及魅力和国籍没有任何直接关联。】 【我要跟着这个视频学穿搭】 【这一连串的镜头流畅得不可思议,我能想象到每一套造型在日常场合里的画面,这更加说明它是美观而实用的】 【*已下单*】 ——From西阁画眉 第三位网友好怼,隔空点赞 (划掉)没见过这么帅的龙洲明星是吧?今天你见到了!(划掉) 话说“海明珠”影帝开了个好头,希望秦老师的国际知名度越来越高 ——From风露澹兮我秦 最后一个评论好简洁,乐 我也想立刻下单! ——From坏了要被工作打败了 [图片5] 【非常好视频,爱来自云芙黎尔】 【我肯定见过这张脸……但是在哪……哦!伙计们,你们看过《白昼之雨》吗?这家伙在这里和在那里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三个?四个?五个?我晕倒了)】 【海军衫那套是我的最爱】 【每一套造型看起来都能在秀场大杀四方。如果这位演员决定兼职或转行模特,请务必告知我他的走秀场次。】 【他看起来非常有魅力,[加粗]我很有感觉[加粗]】 【唯一的缺点是这支视频为什么不能再长一些?我需要更多,更多,更多!】 【所有的长线条衣服都非常适合视频里这个人,我的意思是他很适合被修身的衣服包裹起来。当然,也可以不穿,非常欢迎。】 【音乐里的钢琴声简直不能再抓耳!歌手的声音像一只重感冒的绵羊*褒义*】 【我对这个男人一见钟情。如果你们能同时存在,千万不要犹豫,一起来包围我吧】 ——From西阁画眉 草,这张图里的内容怎么逆天含量严重超标 这就是胆大的国际友人吗,害怕 ——From咩呜 哇第二个网友看过《白昼之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数着数着晕晕了 ——From箫彻秦楼 有的句子翻译腔太明显了笑得我面膜裂开 还有最后一位注意你的言辞,不要说出我的心里话(指.jpg ——From盐焗秦飞燕 好好好我得了一种看不到别人夸夸秦绝就会昏迷的病 多夸点,爱看! ——From别急眼皮在努力睁开了 [图片6] 【仔细看视频里的服饰并不非常华丽,但穿在模特的身上却很惊艳】 【我敢打赌这支广告片将在VB上收获百万播放量】 【上帝啊,他的身材比例让我着迷……】 【我相信十年后的我依然会向往视频里的穿着,这就是岁月的魅力】 【首先我要介绍这位代言Vintage的艺人叫做Zayde Chin,今年二十岁,来自龙洲,其次任何在评论里对他做出危险发言的女人或男人都将被我杀死,因为这是我的老公*举刀*】 【首先我要声明Zayde(秦绝)已经有恋人了,他们如胶似漆感情甚笃且(在我的同人二创里)每天至少有三次愉快的夜生活,其次上面那条评论我建议你回家里(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发个帖子然后我们打一架*微笑*】 ——From西阁画眉 看到这差点把客厅的声控灯笑亮啊啊啊啊啊啊 图里两个卿卿在干嘛!笑死了!! ——From江南雁断情难绝 看了眼英文原文,烤肉man辛苦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以梦女卿卿和官配CP粉卿卿到底要在话题区哪个帖子打架,快来快来(拱火ing ——From橘子饭 抱住楼上卿卿,我真的好努力!QwQ 真的想去原评论区回复一句大家穿件衣服吧啊啊啊啊裤衩子要飞我脸上了 尽可能翻译得很含蓄了,秦老师你自己知道有这么多人觊觎你的肉体吗(bushi 顺便,刚刚得知跟我合作的外国卿卿貌似还在上高中 让她帮忙会不会带坏小孩啊!!(尖叫) ——From西阁画眉 虽然但是,如果楼主艾特的那个ID是本名的话 那这个外国卿应该是男粉hhhhh ——From千载秦风吹古邑 咦,看前面提到ID我也去看了一眼 这不是之前在HF分享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repo的卿卿吗? 没记错的话他还有秦小狼的签名和礼物,我好酸!! ——From蜜瓜冰淇淋麻薯(不是罗凌粉丝勿扰感谢) 秦小狼,好罪恶的男人 Vintage广告片一出狂斩梦男梦女 (划掉)秦绝你保护好自己不要轻易出国了外面全是肉食系啊(划掉) ——From每天一杯茉莉初雪 这时候想一想我哥的武力值就会感到无比安心 另外图里卿卿请务必把你的官配同人链接发给我,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了解过什么叫愉快的夜生活#可怜巴巴#可怜巴巴 ——From蛉蜻 …… 顺着话题区的闲聊帖一路翻到海外反响汇总帖,沈梓琼忍俊不禁。 对嘛,这才是熟悉的氛围! 她又点进第五集剧情讨论集中楼,这里昨晚经历过一场“大战”,不少卿卿的回复因被点踩太多而默认隐藏,以至于上下文坑坑洼洼,仿佛赛博战争遗址,放眼望去一片断壁残垣。 好在事情来得快去得也快,此时已有许多卿卿在“战后重建”,废墟之上又有新的回复,楼内恢复生机。 【还是想说这集虽然魔王大人的有效戏份不是很多,但镜头和特写都好涩……】 【对对对,刚出场廖京臣人格上线,笨拙安慰“茸茸”的那里,爱是想触碰又缩回的手!!】 【原本只关注秦老师出场的我是真的越来越嗑到了,救命】 【我懂,其实之前觉得难嗑一多半还是因为女主的形象就emmm,比较割裂吧(家里不方便提别的演员我也不说啥了),第五集里一些回忆杀串联把姜榕的形象立得很好,加上后面个人高光实在是绝,我看到“茸茸”那个表情都心一颤,完全理解为什么廖京臣失控想吻她……】 【呜呜呜呜呜是这样!!最后竟然没亲上我简直意难平!#爆哭】 【剧版由于背景和设定的原因没办法描绘得过于沉重,就像有人不理解为什么一个演舞台剧能让廖京臣那么费心费力铺垫谋划,实在小题大做。但我觉得剧组“内鬼”戴着镣铐跳舞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就像之前有人扒出来秦老师自己加原著台词,第五集真是能看出其中一个编剧拼命在把角色核心往回扳,努力得令人泪目。。。】 【确实,原著里我记得应该是影帝廖京臣临时离开,姜榕本来也想脱离但不慎被心影缠住,她苦苦支撑的时候廖京臣完全不知情,等再回到里世界才大吃一惊深深震撼。剧版这个改编真就,哎呀,甚至感觉比原著更有张力(这是可以说的吗),第五集看后面看得我喘不过气,差点急哭】 【而且这集里接得特别好!!第一次觉得廖京臣和“惊宸”就是同一个人,前所未有的感觉】 【是的是的】 【第五集前面也有伏笔,姜榕因为现实受委屈哭哭却骗“惊宸”自己是被任务难住了才哭的,在那个时候就表现出她一点点在改变了。话说我看的时候还以为这是在有好感的人面前不想露怯呢,然后仔细一想“茸茸”露的怯还少嘛……所以果然还是在讲心境的变化吧】 【嗯嗯,其实我觉得这里还做了个小铺垫,姜榕说谎再次加深了“惊宸”对“茸茸”娇弱柔软爱哭的印象,后面他自己脑补出各种惨剧都是因为他对“茸茸”的滤镜太深,一直觉得没有我她一个人怎么行巴拉巴拉……所以看到那个小哭包竟然如此坚毅的眼神才猝然被击中】 【太对了,就是这样!!!】 【那个表情好绝啊……不愧是影后,真是厉害疯了……那一滴泪完全是点睛之笔,师父终于来了于是松懈下来,忍不住流了眼泪,可此前漫长的搏杀已经充分挖掘出了强大不屈的一面,就算是装的,可装太久也成真了,于是两种性情交织在一起,最后就变成了神情没来得及软化,眼泪却流下来……天哪……】 【“惊宸”那个瞳孔地震的微表情也是顶级,影帝影后对着飙戏我真的会被爽翻,那瞬间“惊宸”的反应给我的感觉是他心脏中了一枪】 【太会描述了啊啊,就是那种被击碎的、很崩溃的……!!】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能看到“他所有的理智霎时坍塌”这句描述的具象化】 【对,本来廖京臣咬着牙跟廖鸿靖周旋来周旋去就已经要受不了了,一上线看到“茸茸”那样的表情,了解到她刚刚经历了那么惨烈的争斗,意识到她拼死守护自己的心意是那么坚定不可摧,那种强烈的“被爱着”的感觉迎头扑来,是我我也疯,很难不疯!!】 【忍不住想说唐糯的打戏震撼得我全程嘴都没合上,卧槽打得好凶,她好像才十六岁耶……】 【是真的太会演,山谷片段尤其惊人,那个发现追兵赶来的崩溃的笑,我心脏当时就一咯噔】 【还有后期杀累了的恍惚和疲惫也是,行动迟缓,脚步沉重,唐刀都要举不起来了的笨重感,每个都恰到好处,特别牛】 【演技爆杀那谁(望天)】 【咳咳,不要引战。话说第五集里对面玩家的操作也真够卑鄙的,世界喊话还有那个故意把“茸茸”打下来示众的狙击手没给我恶心死】 【就是很纯粹的恶意……回过味来立刻能发觉这么做实在破下限,所以说情绪上头真心恐怖】 【那么多人对着“茸茸”指指点点简直真实到令人不适,就,关你们什么事啊!】 【呜,“茸茸”以前擦破点皮都疼得直哭,这集里中弹都不吭一声,看得好难受】 【不行我憋不住了我要到处发癫!!!】 【魔王犹犹豫豫碰“茸茸”肩膀的手好涩,生日当晚刚登上游戏被露水打得眼睑一颤委委屈屈的眼神好涩,被debuff箭当胸射穿好涩,被磁力盾牌吸着苦苦挣扎好涩,扯断颈环一枪把水晶射爆也好涩,传送之后靠着树呼吸紊乱喉结颤动更是涩中涩,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突然勾引我!我立马跑去复习昨晚的截图】 【那个脖子和喉结的大特写真的涩爆,要命,不怪姜榕脸红,我也看得满脸通红】 【一想到那个哑哑的声音还有喘息声都是哥的原声我就……啊啊啊……】 【涩飞了——】 【把chocker一把扯下来好帅,那个开枪的定格画面简直跟动漫一样!!当时我疯狂尖叫(草,现在想想感谢室友不杀之恩#笑哭】 【说到这个细节,好合理哦,我之前写角色分析的时候还以为是一种潜意识的影射,比如廖京臣现实里受拘束,网游里明明想要释放自我,却仍不自觉地戴上项圈什么的,也不是不行吧,但总感觉有点生硬,毕竟“惊宸”前期那么暴躁嗜杀。】 【现在看完第五集才知道原来项圈里的水晶是杀手锏,顿时逻辑通顺了,这里指的不是“仍然习惯被束缚”,而是“留后手所以姑且忍受一点束缚”……很符合廖京臣的个性!真实的他就像吐信的蛇一样精于计算,伺机而动,动手时又果决狠辣毫不留情。】 【哇好新颖的解读!确实廖京臣就算在网游里也还是会保留一点点他现实里的个性,我记得第一集群战戏里就有up主说“惊宸”看似凶猛,其实一点都不莽撞,并不是力大砖飞的类型,而是真正在用头脑和操作来战斗。】 【呜哇……好喜欢这样的聪明人……】 【没错,廖京臣这个人物的底色就是聪明,不论他是温和还是狂躁,他从来不变的地方都是脑子好,而且每时每刻都在用脑,即便迫于压力不得不隐忍也从未降智】 【所以最后的失控才显得那么有张力!!!啊啊啊啊为什么没亲上——我化身按头小分队——】 【怎么说呢,我觉得还挺明显的。再怎么说唐糯也是未成年,不太方便有吻戏,而且真正的言情戏码肯定要看现实校园部分嘛,所以亲不上很正常。。。当然抛开这些场外因素我觉得第五集接吻未遂的意难平感设置得也非常好,有缺憾才深刻】 【没记错的话《心影》的武指和动作设计是秦老师本人吧?说真的“惊宸”形象能立住有一多半都靠打戏逻辑。】 【就像前面卿卿说的,廖京臣是动脑子打架的聪明人,如果没有秦绝精心设计的打斗,“惊宸”全服第一大佬的设定就只是一句干巴巴难以服众的设定,但看到秦绝扮演的“惊宸”以一敌百,我们才发自内心地觉得他不愧是游戏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王】 【哎我还是很介意,你看,第一集戴面具,第二集戴面具,第三集好不容易结尾把面具摘了,第四集露脸一整集,第五集露脸没过一会儿又把面具戴上了,你这,你这,给我看脸啊!!我哥那么伟大的脸!!】 【能理解……不过秦老师自己说过要遵循逻辑的啦,“惊宸”面对外人就是会戴面具,没办法。遵守角色本身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方式,从演员角度来说我觉得没问题,虽说从粉丝角度确实会有点遗憾……】 【露脸真的太少了啊,从第一集到第五集露脸戏份加起来能有个二十分钟吗?】 【笑死,太看得起剧方了,能有十分钟就不错了】 【主要是总有人说戴面具的是替身,好烦,山羊面具又不是覆盖整张脸,光看眼睛和颧骨那里露出的部分就能看出是秦老师本人好吧】 【哎不要理,有些人就喜欢张口编假料,金珠奖影帝的眼神戏替身要是能演出来算我输】 【好啦好啦不要聊糟心事,我来给大家扒糖吃!涩点盘点过了,糖点也要做盘点!这集我最喜欢的地方是“惊宸”死要面子戴面具硬装冷漠那段,什么傲娇啊笑死了,超级可爱,后面路走反了我简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乐!!】 【我也来!第五集里危急时刻的各种抱抱好甜哦,超级有安全感。“茸茸”被狙击枪打中掉进人堆那里拍摄的镜头很用心也很恐怖,看得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而且那里还是仰视视角,“茸茸”超级小一只还是瘫坐着,衬得周围那群人更像巨人开会,吓死人,“惊宸”冲过来的那瞬间我一整个狂乱呐喊安全感爆棚!!】 【我忏悔,我昨晚初见第五集那会儿还吐槽“茸茸”真的很拖后腿,几次“惊宸”都是因为救她不得不转移,结果看到后面自动被打脸,嗯……】 【其实有件事我很膈应,本来吧,如果能把那群玩家塑造成游戏高玩团队,是抱着在认真玩游戏的目的来挑战魔王,那观感一下子就会舒服好多。】 【结果第五集里这帮人就是纯粹的坏啊,又是世界频道喊话,又是嚷嚷着揭面具,又是对“茸茸”评头论足,最后还有故意用刀柄欺负“茸茸”和想抢她手里魔王的唐刀的,好low,显得被他们围追堵截的“惊宸”和“茸茸”又憋屈又掉价】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不爽!!最后廖京臣上线一个魔法核爆全杀了也没有很解气,实在是那群玩家太恶心了,“茸茸”受的侮辱和委屈根本没有抵消,气得我牙痒痒】 【看第六集怎么解决吧,不过我看目前被说最多的问题还是游戏眼镜没电之后为什么不去充电】 【确实,这里也很迷思】 【我单纯觉得是为了留出秀演技的空间(目移)言尽于此不引战,反正就这集的表现确实演得挺好……】 【呼,谢谢各位卿卿,一口气翻到最新回复我舒服多了。有没有人再夸夸绝哥演技,看这个不知道比看撕逼爽出多少倍】 【笑死!!抱抱前面姐妹,掐架哪有吹秦绝爽啊,来快点加入我们一起吹!】 9600+,哈哈,又写多了(疲惫的笑容)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坏了,难道是真的? 同时是罗凌亲妈粉和秦绝路人粉的周栖彤没能享受到这份安宁的狂欢。 她两周前才因为《心影链接》第三集末尾的眼神戏认识秦绝,那时“秦绝的家”已经关闭了注册通道,于是想深度入坑也没机会,不得不停留在V博和喵影音等社交平台,继续做一个路人粉。 “哎烦死了,怎么又给我推送这些。” 这一日的摸鱼时间,在工位上刷手机的周栖彤嘀嘀咕咕。 V博的推荐机制向来是个谜,似乎从不会分析用户的行为偏好。周栖彤明明是一个只负责掏钱和溺爱罗凌的铁血佛系妈粉,却因为高强度转发罗凌和《心影链接》相关内容被平台抓取到关键词,总是一开屏就被大段大段的粉丝掐架糊脸,十分影响心情。 “有什么好吵的。” 耐着性子一个个选择“不感兴趣”,周栖彤无奈地叹了口气。 最近的瓜她吃了,简单来说不就是秦绝新物料质量爆炸,一些粉丝开心过头四处KY嘛,在圈子里混得久的老追星人都知道这样不理智的粉丝哪里都有,可偏偏不理智的人总会和另一批不理智的人撞上,于是争端无休无止,只有被波及的无辜者满心厌烦。 这边是冰激凌(罗凌粉丝)痛斥秦绝吸血,那边是卿卿高举影帝奖鄙视被资本捧起来的流量偶像,接着大量理中客下场分析这事是秦绝粉丝先挑起来的,然后卿卿们知错但不认就是护短,开始反咬: “怎么啦?全网都知道你们罗凌粉丝才最喜欢到处撒野KY圈地盘,撕别人之前能不能先照照镜子啊?” ——都是闲的,有空不如给正主打点钱。周栖彤如是评价。 像她,罗凌的专辑代言影视作品次次不落,成批购买,纯粹且和平地享受着消费和赛博养儿子的快乐。 不过这套追星模式在遇到秦绝之后受到了一点阻碍,周栖彤越是了解秦绝,越是感到不自在。 怎么会有明星连代言都没有?!你现在又不糊了! 周栖彤表达喜爱的方式很直接,就是花钱。 粉丝很享受——或被规训着享受——付出的过程,有钱的撒钱,没钱的上才艺,做二创产出,如果钱和才能都没有,就做无门槛的网络女工,每天机械地刷数据、巡查广场、反黑,用最宝贵也最廉价的时间证明“我付出很多,我很爱”。 至于那些只是点了关注,偶尔或频繁转发内容的,在饭圈眼里根本不算粉丝,顶多是个有好感的白嫖路人罢了。 周栖彤追罗凌已久,本身很认同这套规则。 所以才在入坑秦绝后感到一阵无所适从。 没地方花钱,我怎么证明我的粉籍? 户口(秦绝的家)上不了,粉籍也没有,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追星女好吗? 因此,尽管周栖彤其实并不太喜欢《白昼之雨》也不吃莫森那套形象妆造,她依然掏钱买了二十本《迷影人》、五本《百年光影》和四百张《白昼之雨》电影票。 能送的就在V博转发抽奖,送不出去的也无所谓,她不介意。 反正这些年买的罗凌相关产品同样堆在家里吃灰,唯一的用处是在罗凌生日和其他纪念日的时候拿出来摆一摆阵,展示一下自己作为大粉冰激凌的资历和实力。 可能有人问:“这不就是囤货吗?你们一口气抢购那么多,真心想拥有的人却买不到,这样真的好吗?” 周栖彤不在乎。 买多少东西一点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艹了销量,向合作方证明了正主带货能力很强,商业价值很高,有大量粉丝甘愿买单,找他绝对不亏。 这才是花钱支持的意义。 你路人兴趣使然买一本杂志,和我粉丝咬牙一买买一百本,效果能一样吗? 秦绝在《白昼之雨》里那么争气,已经捞了国际大奖,优秀懂事的卿卿当然不能拖后腿,必须要给票房和附加产业助力才行。 严格来说,周栖彤目前还只是秦绝的路好。 真要把她的消费账单打印出来比对一番,就能发现她给秦绝花的钱还不够给罗凌花的二十分之一。 不过最近《心影链接》第四集和第五集播出,秦绝工作室官V也发了Vintage代言广告片,周栖彤感觉自己入坑入得越来越深,钱包蠢蠢欲动。 趁着摸鱼时间在Vintage官网预定了几件中古饰品,周栖彤满意地退出浏览器,打开E站。 她和其他征战护主的冰激凌不同,不会去影视区吐槽罗凌演技的视频底下打辩论。不过昨晚第一时间看完《心影链接》第五集,周栖彤惊喜发现罗凌的表演肉眼可见地有了进步,难免想要找找路人视角的点评,看看他们是怎么夸的,有没有因此消除刻板印象,对自家宝宝改观。 【真的不错哎,起码这集里的几个大特写都挺好,情绪很到位】 【用配音在我这里依然没得洗,但是镜头怼脸勇气可嘉,比李静鱼那几个面瘫特写好】 【木脸哥终于放得开了?哈哈,以前五官僵硬得我都怀疑他整了】 【没再靠镜头和打光,好评。眼里爆血丝的那一段画面确实有震撼到我,感觉罗凌还是未来可期的,先期待一手。】 连续看了几条颇为中肯的评论,周栖彤也不管是粉丝披皮装路人还是真的路人,挨个点赞。 赞着赞着,一条视频出现在推荐栏里,秦绝和罗凌的脸在封面各占一半,周栖彤“咦?”了一声,瞅瞅标题。 《疯了吧!魔王和校草,这还不嗑?!》 点进去,竟是一个CP向的混剪。 BGM用的是时下热门的情歌,剪辑手法很好,前一秒是“惊宸”揭面,后一秒是廖京臣吃惊到失神的脸,衔接顺畅。 看过原剧的周栖彤自然知道这分别是“惊宸”对着“茸茸”摘面具,以及舞会前夕姜榕在戏剧社试晚礼服时与廖京臣一眼万年的片段,但在丝滑的拼接下,她完全能get到二创作者要表达的内容。 简单来说,这是一个疲惫的学生精英每晚都会梦到异世界魔王的故事。在梦里,校草会安抚嗜杀的魔王,为他包扎伤口,在现实中,校草也会时常想起魔王的身影,每天放学后都急匆匆回房入眠与他相见。 就这样,随着梦里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感情也愈发浓厚,最后BGM推向副歌,高潮澎湃的音乐里一个魔王脱外衣的特写接上校草慌乱又期待的眼睛,屏幕一黑,彻底拉灯。 周栖彤:? 周栖彤:! 哎呦,怎么回事,好像……好像有点好嗑啊? 亲儿子和新墙头搞到一起,双倍的养眼双倍的爽,还有这种好事? 【我凑,从未想过的组合】 【啊啊啊啊啊好涩好甜,一把子嗑到了】 【怎么回事,配一脸!!】 【救命,感觉比官配还好吃,快告诉我在哪里入坑——】 【嘿嘿我带着CPtag来啦,真的很好嗑姐妹们快来嗑一口我们#宸臣#!!】 开了这个头,周栖彤顿时停不下来。 好家伙,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宸臣”竟然已有不少视频剪辑,cp粉们的花样更是层出不穷。 有的像刚才那个视频一样,设定的是异世界魔王×蓝星校草,也有的遵照剧版人设,剪的是游戏大佬×乖乖学生,至于游戏大佬后面在现实里和好学生面基的画面,自然用的是演员秦绝的现代素材。 还有的依然默认“惊宸”和廖京臣并非独立个体,而是同一个人,然后狂剪水仙向,“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是我,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也是我”。 另有一些更炸裂的,将秦绝的“惊宸”视作《心影链接》原著的影帝廖京臣,于是视频变成原作影帝臣×剧版校草臣,秦绝在维纳佐拉颁奖典礼走红毯的素材和当初饰演秦封的片段被拿过来剪了又剪,整个故事走向变成“热爱戏剧表演的清纯男大学生被老流氓名流影帝一步步叼走”,车速一路狂飙。 尽管播放量还很惨淡,但这些产出又多又密,以至于周栖彤看完一遍,中途忙完工作再回来的时候,她的E站首页已经被大数据推送了新的CP——秦凌。 《RPS预警|秦凌|“少年一瞬动心就永远动心”》 《娱乐圈原耽虐文照进现实|秦绝×罗凌|真人向|弯恋直》 《“爱到极致不纠缠”|秦绝×罗凌》 《本是露水情缘,你却情根深种|秦凌》 《我宣布这就是顶级BE美学!!》 《秦凌|角色拉郎|玉郎君可知江湖秦飞燕?》 “……?”周栖彤张大嘴巴。 RPS全称为Real Person Slash,即存在于现实(含历史文化)里的真人cp,周栖彤知道但没怎么嗑过,毕竟她是罗凌单推人,偶像谈恋爱那是不要命了,她只希望罗凌能安安稳稳地在娱乐圈里做顶流,所以即便是粉丝脑补出来的cp也一概不看不信不嗑。 这次的《心影链接》,因为秦绝第三集末尾的眼神戏太过惊艳,周栖彤难得没看罗凌单人CUT,而是抽空补完了全剧,嗑到了廖京臣(惊宸)×姜榕(茸茸)的官配,没想到突然栽进新世界的大门,一时有点发懵。 要不,看看? 周栖彤犹豫一秒,点进视频。 …… 半小时过去,她被电脑飞讯的提示音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收回心神回复主管的消息。 工作状态的周栖彤和私底下的她是两个人,专注起来心无旁骛,极有效率。没过多久,周栖彤提前完成任务,继续摸鱼。 她把刚刚被迫中止的视频接着看完,半晌发出一声惆怅的叹息。 好虐啊!怎么这么虐!! 只能说cp太太们实在过于会剪,周栖彤看着看着,简直都要信了罗凌真是弯的,而且还错误地对已有女友的直男秦绝动了心,陷入卑微情网——她光是想想就克制不住对罗凌的怜爱之情了,宝,妈妈的乖宝,你错付了啊! 唉,可是秦绝确实很优秀,被他吸引再正常不过…… 周栖彤在心里捶胸顿足,头一回感受到RPS给人带来的情感冲击。 别的不说,最后看的那个视频还剪上了秦绝在家里直播时说的那句“我秦绝有爱人了,玩笑自重”,这不活脱脱就是直男被恶心到于是疯狂抗拒,只剩下弯的那个暗自黯然神伤自我厌弃的剧情。 这谁能扛得住?啊?这谁能扛得住?! 周栖彤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假的,但架不住这份胃痛暗恋实在对味,她光是脑补一下就要把自己脑补哭了。 我们妈粉看不得凌宝受委屈!……好吧再嗑一口。 周栖彤登录V博,搜索“秦凌”的cp社区,点击关注。 一条实时V博瞬间冲入眼帘。 【啊啊啊啊啊啊救大命,有没有秦凌er看了喵影音上刚发的物料啊,我该不会嗑到真的了吧?!!】 嗯嗯嗯? 周栖彤一愣,赶紧切换到喵影音APP。 入眼是罗凌个人官号发的一个短视频,标题符合平台的调性,取了很长。 《第五集拍摄花絮来咯!感谢秦哥指导我演戏,又痛又爽,成就感满满!ps.不用担心哦,出戏之后就不难受啦》 开始播放,夜晚的片场有些嘈杂,背景里能看得出是廖宅,各式灯光映出大大小小的光圈,罗凌就走在光里,脚步虚浮,好似行尸走肉,疲累明显得要冲出屏幕,状态看着极差。 周栖彤立时揪起一颗心。 这是拍的哪里?啊,估计是第五集最后的部分。是入戏太深了吗?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视频里的罗凌走着走着,不知朝着谁露出一个汗津津的疲惫笑容,但还没等说什么,他猛地脱力,整个人向前栽倒。 “啊!” 周栖彤吓得差点喊出来,幸好及时憋住了,只剩下一声轻呼。 就在这时,视频侧边伸出一只手臂,“唰”地拉住了罗凌。 这一截裸露的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迸起的静脉血管充分展示出强大的力量感,荷尔蒙爆满。 相比之下,罗凌裹在衬衫里的细胳膊娇弱得不值一提。 二者对比鲜明,那只小臂不由分说钳制住罗凌,一下将他拽了起来。 这个动作果断迅捷,又透着股不容反抗的强硬,整个过程快得周栖彤反应不过来,一晃眼罗凌就已恢复平衡,稳住了身体。 镜头这时才迟钝地向那边移过去,毫不意外,手臂的主人是秦绝。 周栖彤心脏霎时一跳,随后嗵嗵作响。 这,这画面也太—— 紧接着,又是一个意外状况。罗凌骤然蜷缩,痛苦地颤抖着干呕。 秦绝像是见识过太多次一样,神情似无奈似怜惜,抬手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把水和纸巾一并递过去,全程关切地望着罗凌。 之后,便是罗凌恢复过来,笑吟吟地和秦绝说话。 话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倏地变了变,眼神也一瞬黯淡,不自在地移向别处,热切的笑容变得客气疏离。 并不长的视频到此结束。 周栖彤扫了眼评论,一半是冰激凌们不分内容的控评话术,四分之一是尖叫心疼,四分之一是一边心疼一边夸罗凌敬业努力。 “……” 周栖彤也心疼,但她鬼使神差地切回V博秦凌社区,点开刚刚那条通知V博。 【我天呢好大一颗糖啊啊啊啊啊!!受不了了,完全瓜花分明!!!】 【阿秦哥哥悠着点别弄坏我们宝贝的小身板呜呜呜呜呜】 【谁懂啊,那只伸出来的胳膊实在是……】 【仔细看了两遍,所以凌凌最开始就是朝着那位走过去的啊!助理等到扶人才拍正脸难道是真的在避嫌??啊啊啊啊啊啊我都不敢想了!!】 【不是,我就随便一嗑,宝你不会真的动心了吧,走向那位还有被拉起来之后的表情和眼神简直跟小狗上赶着摇尾巴似的,你怎么那么喜欢他啊,你你你……】 【Q老师攥住0宝胳膊的手真是骨节分明,一瞬间的发力又快又强硬,感觉是会把0宝掐出红印的手劲,啊啊苏死我了……0宝被拉住抬头的那个神情,你也被苏到了对吧!!那个小眼神完全就是爱上了吧!!】 【有点害怕了,我觉得最吓人的是结尾那几秒凌宝冷不丁躲开了那位的眼神,就好像是意识到“糟糕,我把喜欢表现得太明显了”一样……那个瑟缩闪躲生怕被看出心事的眼神……小动物般的眼神……天哪……】 【对对对!!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宝看向那位的眼睛是真的好亮,全是崇拜和依赖的小星星……】 【崽!他是直男啊!!你清醒点!!!#流泪大哭#流泪大哭】 【好宠,还给拧瓶盖。。。感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之前是谁说的影帝臣×校草臣,我真觉得是这样,书里的影帝走了出来,正在引领更稚嫩的后辈向前行,呜呜呜好好嗑】 【讲真的,0那么多绯闻我一次都没信过,一是上剧炒CP的营销太明显了,二是我总感觉他对这种事不怎么……现在回头想想我突然慌了,宝宝你莫非真的是……???可是那位有女朋友是绝对的直男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 【这已经不是我滤镜或者角色移情的事了,首先我确信Q肯定是直的,而且Q本身就是很真诚很喜欢操心的人,他看谁都像看小辈,都会主动照顾提携,相反0的那个表情和反应,说没点什么事我真不信,太明显了,根本就是小孩少不更事,憧憬孺慕之情逐渐变质,把稳重前辈的照顾错当成爱……0啊你真的陷进去了……】 【好崩溃!!本人0单推不了解Q老师,Q老师是真的有女友吗?是实锤的?】 【[回复]有,真有,感情还特别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领证了。Q影帝领奖的时候都说了感谢爱人,前不久有擦边网红蹭他热度他还在直播里强调了自己有对象请某些人自重,啊啊啊啊……】 【[回复]我Q和0双厨,这么说吧,Q嫂是Q刚出道就挂在嘴边的,他从来没掩饰过,也为此跟粉丝打过提前量,说别想了,自己绝对不卖男友人设。他甚至在直播里发过毒誓说他跟他女友不存在任何未成年+违反道德+非自愿的性行为(是的他今年20岁也就是说他跟嫂子已经那啥过了……这哥真是啥都敢往外说),反正就啊啊啊啊大家理智嗑cp吧】 【啊啊啊啊啊啊重金求一双没看过上面评论的眼睛,我要疯了】 【宝宝你爱上谁不好!!!】 【我作证,我身边的gay蜜说过他们是真的会无可避免地被直男吸引,甚至就喜欢那种“对方不会爱上自己”的感觉,所以0宝你……你……】 【呜呜呜呜呜顶级虐恋我要哭了】 【好痛的单箭头,痛死我了呃呃呃——】 【你糊涂啊凌凌你糊涂啊……那种深情专一对谁都一视同仁的好的直男影帝是碰不得的呀!!#泪流满面#泪流满面#泪流满面】 【我不管啊啊啊能多嗑一秒是一秒!!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拦着我嗑这对CP!!】 周栖彤皱起五官,痛苦面具。 完。 了。 越说越真,越想越真。 我不会,真的,嗑到真的了,吧。 救命! 5700+,还是断一下章吧,写太多了…… 晚上还有一更 ------------ 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CP大混战 早有预谋的营销顷刻间铺天盖地,一时搅得局面更加混乱。 秦凌cp粉毫不意外地被罗凌和秦绝的唯粉同时排斥,用她们的话说,当下两边撕得正激烈,你们竟然还嗑起对家和自家的cp,这不是叛变通敌还能是什么?滚!利落地滚! 于是cp粉的逆反心理被激起,一时间舞得更凶。 这个举动进一步将李静鱼卷入战场,大家都是混饭圈的,各有各的敏锐嗅觉,此时两个男主搞在一起,原本牢牢占据热点的臣榕官配岂不是会被踩下去?饰演女主姜榕的演员李静鱼岂不是会被排外、忽视、被迫降低存在感? 鲤鱼们(李静鱼粉丝)顿感危机,当即狂刷#臣榕#和#凌鱼#两个cp词条,试图压过异军突起的#宸臣#和#秦凌#。 随后,在《心影链接》里扮演罗明新的廖恩泽一个滑步加入战局,他的团队更是深谙此道,在cp里给自家艺人定位为“永远融不进去的第三人”,即不论大前提是臣榕还是宸臣,罗明新/廖恩泽都是那个眼巴巴痴恋廖京臣/罗凌的可怜鬼。 大前提cp越香,越显得他是败犬中的败犬,自带凄惨buff,就像言情剧里永恒的深情男二一样,极易受到观众的怜爱。 果不其然,这样的人设很快收获了大批的好感,罗凌和廖恩泽的cp不像秦凌和凌鱼那样针锋相对,仿佛万金油般塞到哪都行,于是许多嗑cp的粉丝都乐意带上一手,作为自家cp嗑糖和二创产出的情趣调剂。 有的人剪臣榕官配,不忘加上几个镜头,讲罗明新被廖京臣一手培养起来,不知不觉间心已经彻底属于这位学长,却不想学长满心满眼都是他的茸茸,于是罗明新酸涩不已,带着自己见不得光的感情强笑着祝福廖京臣和姜榕这对佳偶。 有的人剪宸臣邪教,狂发单箭头,连成一个茸茸→←惊宸←廖京臣←罗明新的暗恋链条,主打一个胃痛,在杂食党和扭曲风味爱好者两大群体里备受欢迎。 这之中自然也有人真情实感嗑罗凌×廖恩泽,原剧里廖京臣从头到尾的谋划和利用被她们无限发挥,而罗明新的理解和主动找补也被划分到“他太爱了”、“纯白给”和“明知被渣依然甘愿奉献”等范畴,这股充满古早风味的渣贱搭配令cp粉们高呼: “好土但是好香,我吃吃吃吃吃!” 廖恩泽团队趁势追击,引出一些本身平平无奇但在cp脑滤镜加持下总能被奉为圭臬的要素,比如: 天哪,廖京臣的扮演者姓罗,罗明新的扮演者姓廖,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呢?这一定是宿命! 以及: 天哪,罗凌的生日是3月4号,廖恩泽的生日是6月5号,34加65等于99,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俩绝对会长长久久! 一眼扯淡。 然而在cp粉冒着粉红泡泡的世界里,这就是天生一对,这就叫天作之合。 廖恩泽这波蹭了个大的。 他的团队很聪明,自始至终都溜边捡汤喝,李静鱼那边把秦绝视为劲敌,不在乎他这种小角色,罗凌那边更无所谓,不论是罗凌×李静鱼、秦绝×罗凌还是罗凌×廖恩泽,反正都有罗凌,正所谓翅膀不压身,cp多恰恰证明这就是大男主的排面,罗凌作为中心中的中心,获得的关注度和流量只多不少,团队不仅不介意,反而觉得多多益善。 于是各方混战,谩骂与扒糖齐飞,拉踩共产出一色,或许是这年头BL的受众比BG要多,或许是剧里姜榕的塑造和李静鱼的演技着实很难达到嗑cp的门槛,总之两天下来李静鱼的cp营销完全居于下风。 她的团队被气了个半死,反手开始围魏救赵,在各大平台狂推“惊宸”和“茸茸”这对CP。 逻辑很简单,目的很直接:尊重一下官配!宸茸和臣榕才是最好嗑的,别惦记你那腐向邪教了! 别说,臣榕和凌鱼有多好嗑很难评,宸茸却从未拉胯,每个网游片段都是精华,第五集被迫中断的失控之吻更是惊天巨糖,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嗑死我了。 唐糯目前还和璨华娱乐签着合同,公司乐得接受李静鱼团队的无私助攻,是以秦绝和唐糯的片场花絮也很快流出,小到片场秦绝笑rua兔头,大到初次合作当夜秦绝骂哭唐糯,此外还有各种散碎糖点比如无限度投喂零食甜点奶茶、直接给安排助理、拍摄间隙对打切磋等等,堪称量大管饱。 唐糯尚未成年根本不是阻碍,许多人嗑cp是喜欢两人之间展露出的独特关系性,也并不一定非要他们俩是真的,因此相关物料一出,不少人乐滋滋地过来嗑一口“爹系男友”,剧版《心影链接》同人二创的饼状图里顿时又新增一员力将,亦或者说,本就有一席之地的宸茸cp粉愈发壮大,连带着秦糯cp一起扩大规模。 而真正将秦糯这对组合带起来的是“正主下场”——秦绝并不避讳,百忙之中在“秦绝的家”二创衍生版块点赞了一个同人视频。 这条视频做得非常用心,与其说是剧版《心影链接》的二次创作,不如说是原著书粉的圆梦向混剪。 视频从开头到结尾全部遵循原作发展,大量令人一眼头秃的特效将网游镜头里的背景全部修饰成了“里世界”,那些群战打戏里的玩家也都被模糊加调色,变成晦暗不清战斗欲望极强的心灵之影。 选用当年书粉为爱发电创作的同人曲,配上一帧一帧精心制作的后期和剪辑,辅以秦绝花式夹带的原台词私货,这个视频的质量远远超出普通嗑糖的CP向或剧情误解向产出,但凡当年看过《心影链接》原著,点进视频立即就能感受到制作者真心的热爱以及秦绝和唐糯两名演员与角色之间玄而又玄的“神似”。 【书粉的DNA狠狠动了,当年在网站追连载和掐着点抢购实体书的回忆涌上心头,突然好想哭】 【好像……像得不得了……这就是我当时得知《心影》要剧改之后想象的画面啊啊啊啊啊!!】 【忍不住说点rps相关,个人认为秦绝和唐糯私底下的相处模式更像早期的惊宸和茸茸,你们真的可以去看一下那条片场花絮。以下描述折叠在楼中楼,不喜勿进】 【接上,不知道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据说秦绝在片场把唐糯说哭了(结合后面的内容盲猜是唐糯演戏上头连自己受伤都没注意到,所以秦绝才黑脸。顺便唐糯这个表现也挺原著姜榕的),总之唐糯哭了以后秦绝单膝跪在她身边给她上药,全程冷脸不说话,但是把自己的手腕直接塞唐糯嘴里让她咬着,上完药又把人揽进怀里任她哭】 【再接,之后还有震惊我全家的单手公主抱(卧槽是单手啊!一只手就搂起来了),这个体型差这个相处模式我真的会幻视惊宸和茸茸,何况两位演员老师本身就是实力超强的国际影帝影后,这种徘徊在入戏出戏边缘,身上带着角色气质的感觉真是对得不能再对,我久久震撼#泪流满面】 【啊啊啊啊啊那条物料我也看了!简直破次元壁!特别宸茸!!】 【而且秦绝冷漠脸和唐糯委委屈屈的爆哭也很还原……完美符合我对原著“里世界”里暴躁霸道但娇宠的印象呜呜呜(对不起糯糯宝贝but你真的哭得太可爱了快让姨姨抱抱)】 【是的是的,就好可爱,超级可爱……!哪里都很可爱!!】 【原本不关注演员的,咬牙看了剧版《心影链接》后发现秦绝确实特殊,他像我一样认认真真地啃了原著,很努力地还原纸片人角色,还主动添加原作里有但剧本里没有的名台词,各种还原经典场面。怎么说呢,反正我会觉得“他也喜欢《心影链接》这部作品,他是站在我们书粉这边的”,哎,就特别好,特别亲切,是“自己人”的感觉……】 【没错,我也有这种感觉,自己热爱的纸片人能被这样认真对待真是太好了,谢谢你秦老师T^T】 【啊啊啊啊啊听说秦老师给这个视频点赞了!】 【诶是吗?没看到哇】 【不是在E站这边,是在他自己的粉丝社区(话说自己的粉丝社区居然能容纳大量的视频图文二创好牛啤啊草),做视频的太太既是书粉也是秦老师的粉丝,所以在那边也有同步发这个视频】 【呜,他好好啊,真的有在爱这部作品QwQ】 【我还以为明星都会避讳这些……秦绝果真娱乐圈活人】 【上翻看到前面RPS的评论,我稍微补充一点点:秦老师跟糯糯很熟的,他们俩本来就是熟人,糯糯之前常年呆在A国嘛,秦老师的女友一直在资助她,秦老师自己也说过他看糯糯就跟看女儿似的,平时在片场会跟嫂子一起一个线下监督一个线上辅导糯糯做作业hhhh】 【什么?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爱,感觉一家三口】 【但我还是要坚持嗑一下秦绝×唐糯(捂脸)实在太宸茸了忍不住!嫂子请原谅我,您是官配您最大#双手合十】 【麻了,某家粉丝居然揪着秦老师给同人视频点赞的事情在骂,有些拆家cp粉竟然也跟着骂,你们真是差不多得了】 【都在言情作品里拆官配嗑腐了就让让她们吧#汗,一群弱智东西】 【本卿卿很想说别沾别蹭,可惜对面张口就扣帽子说我家吸血他家,呵呵呵呵……#微笑】 【orz好啦还是不要在书粉圆梦视频底下说这个了吧,不过评论区里依然欢迎大家聊宸茸和秦糯嗯嗯】 【好哦不聊了(抱),话说《心影链接》第五集的打戏解析影视区终于连夜肝出来了,虽然是分析解说但里面也有很多超级好嗑的细节,推荐大家去看——】 【好耶,来了!】 3300+,有一说一,《心影链接》这个版块属实是本书里为数不多的最贴合刻板印象娱乐圈的内容_(:з」∠)_ (划掉)等这部分过去之后再想看到这些都难了(划掉) ------------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战术解析与新的二创风潮(上) “哈喽大家好我是影视剧试毒先找我,听我告儿你欧克不欧克的影迷老六。本期又是一个合作视频,热烈欢迎@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两位好兄弟……” 熟悉的温吞嗓音带来熟悉的开场词,E站影视区百万粉up主“影迷老六爱吐槽”似是已经适应了转型期必然出现的人气降低现状,坚持将这期投稿做成了一个二十分钟的长视频。 “照旧先来简单的前情回顾,本期解析对应的是《心影链接》第五集,此时剧里的男主廖京臣在网游里和女主姜榕也就是‘茸茸’进入了小情侣暧昧期,属于这个郎有情妹有意但还没捅破窗户纸的阶段啊。 “这集里发生的事呢前因后果很好理解,因为他俩之前在全息网游里接到了一条超神级别的任务链,而游戏官方为了挣钱设置了很多目标相悖的对抗任务,比如你护镖我劫镖,你种草我拔草这种,引导玩家们相互内斗,享受pVp的快感。 “所以就这么着,一伙高玩领取到了对抗任务,站在了‘惊宸’和‘茸茸’的对立面。由于对抗任务的特殊性,他们能够得知‘惊宸’和‘茸茸’的坐标,然后前期一观察,等会儿,对面竟然是全服第一大佬——魔王!这可不好打,必须得认真规划规划。” 伴随着“老六”的背景介绍,一个跳转视频浮现在屏幕下方: 【魔王有多强?指路→《显微镜下的42秒!逐帧解析《心影链接》群战打戏……》】 “本期的打斗就发生在这伙高手‘前期收集情报制定计划,中期准备武器和装备,后期挑选良辰吉日动手’的后期进攻阶段。没错,他们完全是有备而来啊,丝毫不讲武德!” 话音落下,视频内容丝滑进入正题,依旧是“老六”、“萨麻耶”和“风亭”三人轮流讲解,通过慢速播放、重播、同屏对比、画圈标记和展示行动轨迹等方法将整体局势和两边的战斗逻辑细细道来。 比起第一集“惊宸”狠厉果决的屠杀,第五集展示出的内容更多,为了让观众更清晰明了地看到“惊宸”和“茸茸”的配合与糖点以及“茸茸”后面的人物成长,这部分的战斗场面刺激归刺激,却适当地加入了许多心声说明,更加易懂,大大降低了up主们做分析的难度。 倘若沈梓琼在这,也一定会随着解说频频点头,因为“老六”等人说的和她看第五集时想到的基本一致。 【哦哦,原来如此】 【果然对面是做足了准备来的】 【帅!秦绝的打戏没得挑】 【这招好熟悉,没记错的话在之前那期解析里出现过,武指偷懒了?】 【不吧,可以理解成“惊宸”自己有惯用的战斗招式啊,再说常见的武打思路就那几样,有重复很正常】 【怎么感觉这个视频的阅读理解门槛变低了(不含贬义,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笑死,“惊宸”的心理活动和老六他们三个的解说一前一后放到一起,莫名感觉自己左手拿着教科书,右手放着教辅书】 【←哈哈哈哈哈哈好精确的比喻】 【“茸茸”单杀法师这里凶萌凶萌的,乐死】 【她这个翻滚冲刺滑铲扫堂腿的连招很流畅哎,演员演得真利落】 【秦科的特效就是舒服】 【呃呃,谈恋爱果真影响拔刀的速度,魔王居然在战斗途中走神,还因此受伤了,这放在第一期哪可能】 【好细节,原来这里有个镜头说了对面接到了对抗任务啊,剧里闪太快我看的时候都没注意】 【老六老显微镜了】 【这个debuff箭真恶心】 【太玄幻,网游不可能做到这种事,随便看看得了别当真】 【那不然呢。。。本来就是偶像剧啊。。。】 “——这里不怪‘茸茸’没察觉,对方准备得十分充足,我们拉回进度条可以看到右下角有个弓箭手暗搓搓猥琐读条了很长时间,就是这。” 视频出现红圈标记,随即将角落里的人影放大。 “他射出的箭矢长得和‘茸茸’的增益箭一模一样,同时误导了‘茸茸’和‘惊宸’,成功命中。现在我们来看看‘惊宸’这瞬间中的debuff有多少……” 【“惊宸”要是一个人肯定就会躲开了,哪还用得着抽出注意力分辨这是队友的增益还是敌人的伪装,所以说多个队友真的多个隐患,“茸茸”纯纯的拖油瓶】 【真服了前面能不能不要总是马后炮,屏蔽不谢】 【就是,但凡看到后面都不至于这么说“茸茸”-_-||】 【其实说得也没错啊,“惊宸”独来独往打架更方便,反正他就一个人,把除了自己以外的人全都杀了就完事了,多一个“茸茸”是会有很多额外的东西需要注意】 “三倍重力,嗯这个很好理解,降低敏捷,增加负重,影响移动速度,也就是俗称的身体很沉重。 “三倍虚弱,通过之后的血条变化能推测这是降低防御或者受到伤害提升一类的负面效果,即对面打‘惊宸’打得更痛。 “封印,这个图标是红的,应该是一个很强力的debuff,图案画的是螺旋光芒和x号,有点意义不明,暂且猜测效果是无法脱战下线,因为那个旋转的光线很像上线下线时的白光。 “阻绝,同样是红图标,比封印好懂,无法接受buff,也无法接受治疗。 “显然对面并没有抱着一开始就把‘惊宸’干掉的打算,他们铺垫那么久,都是为了先控制住这个强大的对手! “得手之后,离得近的几名玩家瞬间换上铠甲掏出盾牌,离得稍远的几个人则从近战变成远程。 “这里有个不得不提的战术细节,来我们回看一下,对面其实是分了两排人来攻击‘惊宸’,冲在最前的玩家速度上明显不敌‘惊宸’,之前与他纠缠都是靠反应和预判,有种操作者本人的意识跟上了,但游戏角色面板没跟上的感觉,不禁让人疑惑你没那么厉害还急吼吼地冲上来跟‘惊宸’对打干嘛?难道嫌自己命长? “而这里,他们更换装备就解释了这个‘bug’——因为他们的背包里还装着真正的装备,所以影响了负重和敏捷! “同时,之前一直在游走进攻,仿佛悄咪咪蹭输出的那些玩家收起冷兵器,拿出枪械和弓箭。他们本就居于后排,这时候后撤更加方便,可以轻易对‘惊宸’造成持续的远程干扰。 “这就是为什么‘惊宸’被那支箭射中之后瞬间落了下风,不仅仅是箭上的debuff作祟,还因为对方始终在铺垫队形,变阵变得顺理成章!” “老六”和“萨麻耶”声音交替,第五集的打斗片段虽然很长,但大多都与网游设定挂钩,满是游戏技能和特效,真论起武打含量远不如第一集,是以更擅长分析近身格斗的“风亭”在这期视频里寡言少语,只有在讲解“惊宸”的打戏时才会出声。 随后,“老六”和“萨麻耶”你一言我一语,通过敌对玩家的台词、“惊宸”主视角的背包面板和技能状态的图标将这段临时战术分析得鞭辟入里,引来弹幕的阵阵惊叹。 【草,竟然是原地隐身】 【真敢玩啊!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对面纯属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我还以为“惊宸”刚才用了什么土遁术,然后一下子从土里蹿出来收割人命(?)】 “必须得强调一点,‘茸茸’被‘惊宸’带着练级,战斗意识和反应已经今非昔比。之前她被法师袭击时,火球炸开的瞬间她就发动了治疗技能,现在这一波躲闪加回血也能看出走位和判断十分优秀,可惜远程被近身后的劣势太明显,她此时在团队中的定位又是辅助和医疗,终究双拳不敌四手。” 伴随着解说,情节进展到“惊宸”拔枪引发魔法核爆,趁乱带着“茸茸”传送离开。 “注意这个特效。游戏里表达治愈效果用的是绿光,但此处‘茸茸’掌心先散发出的是另一种光芒,猜测这里是在净化debuff。” 这期视频专门做打戏解析,因此up主们对发糖桥段一带而过,只简单提了提“茸茸”的后勤处理便直接转到“惊宸”的屠戮画面,将解说的舞台交给“风亭”。 接棒过后,“风亭”细致的讲解和平静的语调让观众恍惚间以为自己在上学术课,激烈的战斗场面和枯燥的分析营造出奇妙的反差感。 【救命,讲得我有点困,但是看一眼画面又不困了。。。】 【这期没有整活吗?】 【感觉这集心理活动好多啊,仿佛打架自带解说似的,有点多余,咋,害怕观众看不懂?】 【可能是吧,第五集网游部分有十五分钟呢,从两边开打开始算到结束也有十二三分钟,所以拍得细了呗】 【怎么又到剧情了,不感兴趣,这味儿跟十年前的网游文似的】 【要不要这么猥琐啊!!狙击枪那么帅怎么到你手里变这么猥琐!!!】 【这块是不太行,纯特效,视觉效果倒是好,但果然还是想看真刀真枪的打】 【碾压局是没意思,虐菜没啥爽感】 弹幕点评的是“茸茸”被一枪射落到人堆,惨遭围观,又被“惊宸”救走的片段,这段勉强擦了打戏的边,是以“老六”没有无视,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几句。 “玩家和玩家之间的差距也体现了出来,此前的高玩们能和‘惊宸’来回过招,甚至令‘惊宸’中计,但后面赶过来看热闹的玩家等级和实力都参差不齐,‘惊宸’冲过来的这一路着实没遇到任何阻碍,手中唐刀像穿肉串似的捅一个死一个,玩家们绽放的死亡白光几乎呈一条直线,当真是割草无双。” 解说像是预判到弹幕的吐槽,在点评的同时给出了符合逻辑的解释。随后,视频出现快进特效,“惊宸”交代“茸茸”离开下线的事被简单略过,“萨麻耶”操着一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口吻接过接力棒: “此时此刻,对面的无耻已经彻底激怒了‘惊宸’,他第一次——注意是全剧以来第一次改变战斗逻辑,以往包括刚才都是快、准、狠,现在却是单纯的虐杀!” “咔咔咔”的暂停音效响起,虚线箭头在某位玩家身上标注出几处破绽。 “受害者一号!他的脖颈已然暴露,这个位置非常顺手,‘惊宸’只要用匕首噶一刀就能送他归西。然而!‘惊宸’并没有这么做,他依然选择用唐刀一刀一刀地砍,是的,非常凶狠——” 视频将这位玩家的死亡过程反复重播,画面中他跟木桩没有区别,武器被拨开之后便再无还手之力,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惊宸”照着门户大开的胸膛左右劈砍,怎一个惨字了得。 “泄愤,完全是泄愤!此处可以看到砍完五刀之后‘惊宸’并没有收手式,也就是说他本来还想接着砍。但或许是他攻击力太高,或许是对面的防御和血量实在撑不住,总之这位受害者一号被震怒的魔王活生生砍到死,阿门,你安心地去吧,记得下次不要随便看热闹,好奇心害死猫。” “萨麻耶”装模作样的祷告引来弹幕一片幸灾乐祸的【乐】。 “接下来,受害者二号。啊这个更惨了,先是挨了一脚,还没等落地就被冲刺而来的‘惊宸’狂砍,注意这里。” 暂停放大再次袭来,“六刀啊朋友们,整整六刀,全部避开要害!最后一刀才猛地往下扎穿了腹部,给他解脱。唉,这位兄弟,希望你以后吃羊肉火锅不要有什么心理阴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 【后来的这批人一个个都是弱鸡,全被“惊宸”血虐#笑飞】 【开始飚骚话了,好,是我熟悉的萨麻耶!】 【这里原片好快啊,我看个解说都要开慢速(顺便放慢一看杀得真够残忍的,毛骨悚然)】 【幸好砍得够快,不然这里不能过审吧#汗】 【好狠,不由得想到了隔壁《○○之○》……只能说网游自带白光打码实在方便又安全】 【啊啊啊啊啊前面不要让我想起莫森#抓狂,tmd那是真的恐怖】 【莫森是什么?刚才那个打码的弹幕又说了啥?来个解码,别在这谜语人】 【嗐这不是不想KY嘛,《白昼之雨》,秦绝的电影,这片子金狮奖+“海明珠”影帝,居然还有人不知道?】 弹幕一条条飘过,“萨麻耶”已然数到了受害者五号,这位还是个姑娘,不过“惊宸”毫无怜惜之情,该砍照样砍,所幸她是个菜鸟法师,本身的血和防都不高,只遭受了两刀折磨就被杀回了复活点。 “受害者六——哦这个不能算是受害者了。”清了清嗓,“萨麻耶”的语气回归正经,“这位手持双刀的玩家跟前面几个相比算是一个高手,起码在‘惊宸’攻来的瞬间还能做出架刀格挡的动作。” “随后,他试图反击,这个反击招式的选择其实很糟糕,并不是最优解,说得再直白点就是这货居然妄图乱刀把‘惊宸’砍退。 “如果这是原有的世界线,这位老兄立即就会在‘惊宸’刀下一命呜呼,但是,但是!意外发生了!” 画面给“惊宸”身上的冷色调数据块来了个大特写,随即镜头切回“茸茸”,她拉开弓弦。 “这里‘茸茸’的反应很专业。”“老六”接替“萨麻耶”出声道,“因为‘惊宸’刚才让她脱战下线,不让自己有后顾之忧,所以‘茸茸’并没有贸然折返,而是利用侦查技能首先确认战况,之后才迅速行动。” “飞奔途中,‘茸茸’眼前浮现出回忆碎片,交代掉线的设定,让观众对此刻的危险等级有了概念,之后语速很快的心声也交代了她的心境——时长上有点拖沓,但没有破坏战斗节奏,这段还是很不错的。” 照例肯定一句, “老六”接着道,“此处还有个小细节,‘茸茸’边跑边召唤出系统屏幕,做了一个‘切换专精组合’的操作。注意看图标,她从原本的【弓箭+射击+医疗】转成【弓箭+射击+法术】,并且身上的装备也换了一套。” “换而言之,从现在开始‘茸茸’不是后勤,而是和‘惊宸’一样的输出! “那么话回‘惊宸’,他这边的情势相当不乐观,比如当前双刀玩家的这次反击,‘惊宸’差点就被砍中,这放在平时可是绝对不会有的情况。” “另外,不得不赞一句演员和后期的配合,不知道是不是用了抽帧设计,这里我们能看到‘惊宸’的身影一卡一卡的,几次都有小幅度的‘瞬移’,而且瞬移得十分突兀,完全就是网络不稳定时会有的表现。” 【大草,过于真实】 【上一秒还在街上跑,下一秒发现自己冲进草丛,我们网游玩家卡到爆炸的时候是这样的.jpg】 【别说,这集虽然有点光污染的嫌疑,但后期是真细,绝对是用了心的】 “正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发现‘惊宸’卡了的玩家们顿时包围上来,从‘惊宸’的动作能看出他有完整的应对思路,但很可惜,太卡了!他的格挡和反击都是连贯的招式,于是一步没赶上,步步没赶上,想临时变招也因为身形迟钝无法完成,最终还是挨到了攻击。” “说时迟那时快,‘茸茸’的爆炸箭救场成功,紧接着前方高能请注意,这波是彻彻底底的血压局!” ------------ 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战术解析与新的二创风潮(中) E站影视区的观众看吐槽视频的多,真正去看原剧的少,因此《心影链接》第五集里“惊宸”突兀下线的剧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是完完全全的初见。 廖京臣游戏眼镜掉下去的那瞬间,弹幕糊了半屏的:【啊?】 【我擦,什么血压发展!】 【煞笔偶像剧】 【血管爆了】 【哎?这罗凌以前演技有这么好吗】 【编剧别把我气死】 【尼玛,耽误别人打游戏天打雷劈!】 弹幕呼啦啦涌出一大片,“老六”的解说声自然响起,给大家交代廖京臣不得不去见廖鸿靖的前因后果。 不理解的人有很多,要么在弹幕上飘问号,要么先入为主地扣上“就知道偶像剧没逻辑”的帽子,不过也有认真听完讲解的观众感同身受。 【突然心酸,我小时候生日礼物想要个毛绒玩具也得拐弯抹角各种暗示铺垫好几天,因为知道直说一定会被骂……唉】 【太懂了,有些家庭里的小孩在大人面前就是没有“地位”,有一点私心和愿望都得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表达,必须得学会察言观色和讨好“上位者”才行】 【廖家的亲子关系不咋地啊】 【想起我初中学吉他结果上了高中吉他琴颈被我爸砸折了的事了,说我不务正业,哈哈】 【=_=不能更代入,同样是上台,我上台演讲就叫争光,上台跳个舞家长就说我去外面丢人现眼,不懂你们,真的不懂啊】 【不是打戏解析吗,看得心堵,快点回正题行不行】 “现实里廖京臣跟着好兄弟去见他父亲,与此同时,游戏里的‘茸茸’正努力带着掉线的‘惊宸’逃脱。”隔空响应弹幕的抱怨,“老六”继续道,“剧里采用了两边镜头交错的手法,剧情节奏的把控其实是不错的,这里推荐大家有意愿的可以去看看原剧。” 说着,解析视频适当地剪掉廖京臣的部分,聚焦于“茸茸”的困境。 “从现在开始,比起打斗我们关注得更多的是战术!譬如这里,‘茸茸’发挥体型优势,猫着腰发动一个冲刺技能,右手拔出‘惊宸’腰间的唐刀,紧接着反身旋转,像掷铁饼一样,借着这股速度和惯性来增加挥刀的力道——好!直接削断!” 宛若电竞解说般的激昂声音配着“茸茸”紧绷着脸剑(刀)指前方的近景特写,还真有些令人热血沸腾。 【噫,帅气萝莉耍大刀】 【怎么像动漫一样】 【突然能get到这剧了。。。】 随后,画面再切,廖京臣和廖鸿靖你来我往的对话再次被“老六”浓缩成一两句概述。 不得不说,这一段看原片才能获得良好的观看体验,放到up主们以分析打戏为主的视频里,难免会因为打斗情节前后接不上而观感断层。 “这个转场特效很有创意啊,一颗子弹割开屏幕,衔接到‘茸茸’受伤的镜头。” 显然“老六”做视频时也意识到了这一问题,于是努力地发掘其他看点。 “和不久前一样,‘茸茸’立即给自己加血治疗,吊住血线。比起《心影链接》前两集她初入网游哭哭啼啼的反应,这时候的确能让人感受到这个小姑娘的成长和变化。” 略做感慨,“风亭”接住“老六”的话头,画风再次变得学术。 “此处敌方使用的是大剑,剑身宽,力道重,唐刀在‘茸茸’手中无异于蚍蜉撼大树,倘若持续较力,哪怕‘茸茸’双手持剑,先支撑不住的也必定是她。 “因此,‘茸茸’改变策略,她手腕一扭,将唐刀转了个方向,使得两边的刀刃从相抵变成错开,并一路向下滑动。 “这并非游戏技能,而是武术招式,这一招是巧招,即我们俗称的‘以巧破力’。‘茸茸’的这个变招,令唐刀的目标从大剑转向敌方握着大剑的手,给对方抛出选择题:要剑还是要手? “战况激烈之时,人通常无法仔细考虑问题,即便反应得过来也会优先选择保护自身的肢体器官。于是这名大剑玩家在变故之下惊慌失措,生怕‘茸茸’将他的手指一并削下,遂直接丢弃了武器。 “至此,困局已破。最大的威胁已经消除,‘茸茸’趁势追击,先是矮身躲过下落的重剑,随即向上挥刀——她这里的挥砍和‘惊宸’相比并不专业,出招很草率,就是胡乱用力一扬,没有考虑到留后手和格挡应对意外的情况。不过幸好对方也是空有块头和力气的花架子,所以‘茸茸’成功将松开武器双手空空的对手送走。 “不到五秒的时间里,‘茸茸’格挡拼力、变招缴械、挥刀上劈,尽管中有不足,但仍然可以算作一套比较漂亮的连招。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相同的招式‘惊宸’曾经用过,相同的战斗思路也不是第一次出现。” 视频适时地插入了一小段前几集里“惊宸”的打戏。 “以巧破力除了四两拨千斤外,表露出的还有‘取舍’。不论是赤膊格斗还是持械格斗,都有‘袭击要害,或制造出自己将要袭击要害的危机感,以使得对方放弃当前招式’的技巧,常见的除了错刃割手指外,还有并指戳眼睛等,下流的则有龙爪手和猴子偷桃等阴招,后者略过不提。 “话回取舍,这是交手过程中的心理战。‘惊宸’精于此道,早在第一集的群战打戏里就屡次使用引导战术,欺骗对手释放技能,或让对手的技能落点偏离,令他们处于不利之地。落实到具体的招式中,就如同‘茸茸’临时的战术抉择一样,诱使对方主动丢弃武器。 “从网游角度来看,玩家对武器的持有与否是有系统判定的,只有自愿松开手才能被视为‘丢弃’。因此,这一招也体现了‘惊宸’和‘茸茸’向‘惊宸’学习到的游戏理解。 “不得不说,‘茸茸’跟随‘惊宸’的这段日子里学到了许多精华,格斗技巧需要实战锻炼,在战斗中积累手感和经验,但战术思路的理解和运用却‘门槛较低’,只要脑子和反应速度跟得上,要用起来并不难。” 【《并不难》】 【草,重新定义门槛较低】 【风亭大大不要漫不经心地装b了#挖鼻】 【战术思路才更难吧!有的东西还能靠练习掌握,有的东西它不会就是不会啊!】 【比如数学是吧(狗头】 【反过来也就是说“茸茸”的格斗还是菜啊,基本没练过,这会儿只能靠战斗意识,尽量有样学样地模仿一下她师父“惊宸”】 【什么后勤医疗兵被迫上前线的剧情】 【男主怎么还不回来急急急急急】 “没错!接下来又是一个思路,讲究的是虚实之术!”“萨麻耶”抢过话筒,唾沫横飞地接着做解说,“‘茸茸’对自己的实力和处境很有自知之明,说得不客气点,她面对这么多人不可能打得过,所以战术选择始终是一、护住‘惊宸’,二、能拖则拖,能跑就跑!” “此时此刻,解决掉重剑哥之后,‘茸茸’立刻掏出弓箭,三箭连发! “不得不说她用起弓箭还是比用刀熟练多了——这第一支箭打控制,目标是地面,制造爆炸,掀起烟尘,阻挡后来者的脚步;第二支箭打输出,炸在人群中,能趁乱打死一个是一个!而第三支箭,才是根本目的,这是看似射偏,实际却将传送水晶射了出去的最最实用的一箭,注意这里,传送水晶已经在读条中! “很聪明的思路啊,要知道如果‘茸茸’在原地读条,那么她和瘫倒在树旁边的‘惊宸’就是活靶子,会被各种攻击打断读条不说,也会持续掉血,根本走不掉。 “所以她反其道而行之,先将传送水晶射到离敌人近的地方,然后扶着‘惊宸’迎面对冲。诶!虚实之法!玩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 “说时迟那时快,‘茸茸’一把‘惊宸’丢向前方,这个举动实在是很大胆,我第一次看的时候首先没想到她会让‘惊宸’离开自己的保护范围,其次以为她会把‘惊宸’丢到另一个安全的地方,结果她直接拿‘惊宸’当诱饵,朝前面扔!非常颠覆性的行为! “——这是不是侧面说明,女主姜榕有她自己的智慧和气魄,绝不应当被小瞧呢?” 一声“咔嚓”暂停,“老六”那把温吞但蔫坏的烟嗓再次响起: “好,我们能够看到对面冲过来的玩家也被这一手搞懵了,他的表情是这样的……” 画面放大,群演的怔愣脸被无情呈现给视频观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弱智相笑死我了】 【很喜欢对面的一句话:啊?】 岂料up主们的整活还未结束,似曾相识的oS配音再次出现,竟然是“风亭”献声,为这位玩家的心理活动作注解: “啊?发生甚么事了? “这是谁?她是谁?我是谁? “等等,飞来的这只山羊头貌似是大名鼎鼎的魔王?是吧? “我不到啊,从来只是听说过这个名号,根本没见过啊! “糟糕了,现在怎么办? “我该接住他吗?还是不接? “啧,不接会不会太不人道了?可是我现在的追杀好像也没有很人道? “……哎?话说回来,她为什么要把魔王扔给我来着?——啊噗!” 比内容更好笑的是“风亭”毫无波澜且字正腔圆的念白,不知道私底下是如何被“老六”和“萨麻耶”胁迫的,整个过程主打的就是一个被迫营业,最后那句被撞倒的“啊噗”尤其努力,硬是配出了“啊puuuuuuuu”的效果,听得弹幕全都没绷住。 【草草草笑死我了】 【好抽象的活啊啊啊啊啊啊】 【oS配音虽迟但到】 【风亭他好拼,我哭死】 【给哥们整乐了】 【《论被创飞的前一秒到底能想多少事》】 【受不了了好烂的整活但是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咳咳,停止加戏。我们看到‘茸茸’选手的选择是毫不犹豫扔出我的队友,然后痛击我的敌人——不要误会,她的队友没有痛击敌人,是她自己痛击了敌人!说时迟那时——” “这个连接词你刚才用过了。”“老六”淡淡打断“萨麻耶”的激情解说。 “咳咳咳!只是一瞬间啊!‘茸茸’选手在扔出‘惊宸’之后,自己迅速起跳撞向了对面那位还在展示表情包的玩家!她不出意外应该是动用了技能,因为有一圈光晕在做人体描边! “撞击过后,‘茸茸’趁势更改方向,通过后文台词我们可以得知这在网游里是一个叫做‘三角变向’的技巧,字面意思很好理解,不过多赘述——漂亮!‘茸茸’精准地撞向了‘惊宸’,传送水晶也在此时读条完毕,所有的时间都掐得刚刚好好,这是战术的魅力,也是头脑和数学的魅力! “让我们再次观看精彩回放。在这极其短暂的时间里,‘茸茸’行动果决,‘惊宸’还没落地之时她已然把对面那位玩家撞倒并借力,古有云长提华雄之头掷于地上,其酒尚温,仅有‘茸茸’屈膝飞跃撞立决,其师未落。这套虚实连环逃脱计可谓层层铺垫,环环相扣,实在是妙极啊!” 【好好好】 【萨麻耶先生大才!】 【就这么几分钟画风变了又变,笑吐了】 【好有文化的耶,受过高等教育的耶!】 【无形之中拓展了副业,以后不想被秦绝折磨可以去讲评书】 【这一块的连环计确实帅啊,看不出来女主原来也有这么强的头脑#赞】 【披着霸娇的皮,实则是两个聪明人,呜呜,好对我的胃口……】 廖京臣的特写再度出现,“老六”接过话茬。 他总结归纳的能力着实不弱,只是三言两语就让人直观地了解到了廖京臣焦灼难耐的心境。 随后,现实与游戏两边镜头切换的频率加快,“风亭”继续用他平静无波的语调详细拆分“茸茸”面对狼群和追杀者采用的招数。 弹幕肉眼可见地变少,一部分是听得认真,不想分神发言,一部分是左耳进右耳出,昏昏欲睡,又时不时被打斗画面拉回注意力,还有一部分比较特殊,是看着看着觉得解析视频差点意思,没忍住跑去点开了《心影链接》原剧,阴差阳错被引流成功。 “……这里同样可以有更合适的应对方法,但……” “风亭”的声音还在继续,只是低沉了不少。 因为看到现在的观众都能明白,“茸茸”苦苦支撑到现在有多不易。 她本就缺乏近身作战的经验,除却偶尔展露出的战术思路外,基本都是在咬牙硬扛。 “风亭”起先还在分析点评,然而越到后面,“茸茸”挥动唐刀的招式越是毫无章法,到最后已经没有值得解析的部分,只能用一句“想尽办法在死守”来潦草概括。 “引导仇恨,利用刷出来的野生狼形怪牵制敌方,这是一个不错的随机应变……” 本就干巴巴的嗓音更加滞涩,现在不需要“风亭”的解读,观众们也很清楚,这只是姜榕穷途末路之下勉强能找到的一点对策,顶多只能拖一时,却不会对整体战局产生重要的影响。 解说声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 原片持续播放着,没再缩减廖京臣那边的内容。 “砰”的一声,“茸茸”被击飞到坚硬冰冷的山壁,血迹夸张地染出一个滑稽的人形。 廖京臣最后的那点伪装。 姜榕被追杀者嬉笑羞辱。 廖京臣踏上台阶穿过走廊。 姜榕回光返照般濒死反杀。 廖京臣撞开门。 姜榕目眦欲裂。 廖京臣戴上游戏眼镜。 姜榕持着刀眼神凶狠。 剪辑节奏快得叫人喘不过气,细碎的画面疯了似的相互切换,一边是执拗不屈的姜榕,一边是不断加载中的游戏登录信息条,观众们哪里记得他们点进来的是一个打戏解析视频,此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死盯着屏幕,恨不得每一帧都牢牢捕捉,每个细节都不错过。 弦乐背景音拉扯到极致,一串音符推向高潮。 魔王骤然睁开双眼。 一瞬间,仿佛时间静止。 炎爆,火墙,来自背后的拥抱。 转头落泪,失控欲吻,第二次意外降临。 直到廖京臣捂在脸上的那只手垂下来,弹幕才仿佛像“惊宸”那般断线重连似的,后知后觉地铺满屏幕。 【卧槽……】 【妈的好牛逼这段】 【我草!!!】 【这真是国产剧?】 【质量好顶, 收回之前的话】 【这也太尼玛会演了,演员都谁啊?来个科普快,哥们平时只看二次元谁也不认识】 【简单介绍一下,这是唐糯,饰演“茸茸”,艾苏尔金葵奖影后,这是秦绝,饰演“惊宸”,维纳佐拉金珠奖影帝,这是罗凌,饰演廖京臣,呃,本剧男主演】 【莫名感觉辱罗凌了……他这段是真没拉胯,一点都没拉】 【罗凌差个奖啊哈哈哈哈哈】 【啊?一个偶像剧这么牛啤请国际影帝影后呢??】 【果然《心影链接》剧粉吹出圈是真的光靠嘴吹啊……还有这么多人一点儿不了解班底信息呢……】 【想看了,我要去看看】 【前面的朋友保重,这玩意儿开头是真劝退】 密密麻麻的弹幕里“老六”、“萨麻耶”和“风亭”一人一句说完了结语,顺便不忘向观众求三连。 没有过多渲染自己从主观吐槽宣泄转型到正经分析解说up主的事,“影迷老六爱吐槽”真诚地强调了一下本期视频和上期一样,绝对不含任何广告成分,根本目的只在于打戏解析,不论是给观众朋友们带来帮助、安利还是单纯的乐趣,他都感到十分荣幸和开心。 “那么祝大家腰缠万贯,吃嘛嘛香,追星永不塌房,看剧咔咔的都是质量!我是老六,这是好兄弟@萨麻耶和@功夫爱好者风亭,我们下次再见!” ------------ 第一千二百章 战术解析与新的二创风潮(下) 起初,这个解析视频没有掀起太大风浪。 现在各个平台都往“轻量化”、“短平快”的风格走,很少有人能静下心观看一支充满干货的长视频。 但似乎是璨华娱乐有在幕后助推,似乎是质量真能打败一切,“影迷老六爱吐槽”的视频投稿时隔一晚登顶热门,收获了意想不到的热度。 点进视频,即能瞧见不少二刷三刷的观众自发地留下弹幕: 【坚持看到最后!真的很牛啤!】 【相信我,至少看到XX分钟】 【结尾简直神中神】 有了期待感,自然更容易看下去。自来水们在开头替up主勾起了新观众的兴趣,视频的质量则抓住了新观众们的心,让他们渐渐看得入神,直至一点不落地看完全部。 不同于第一集时偷戏抢戏影帝打脸等遍天飞瓜,引人好奇前往“瓜田现场”,围观当事人秦绝群战打戏的情况,《心影链接》第五集是实打实的凭内容出圈。 捱得住时长看到末尾的观众无一例外都被那段紧张刺激的交替剪辑吸引,以至于有一多半的人慕名去补原剧和原著,剩下的那些人里也有一部分会在其他吐槽《心影链接》的视频底下犹豫着疑惑发问: 这剧好像跟up主你说的不一样啊,我之前还以为真是饭圈脑残粉护主,找借口给自家正主挽尊,污蔑你看得不全,只看坏的不看好的。现在看来……难道你真的只挑槽点多的地方痛骂,精彩的片段就装聋作哑,只字不提? 一些影视区up主如“托卡TOKA”之流尴尬哑火,那能怎么办?他们就是吃这口饭的,当然是怎么挑动情绪怎么开麦。 众所周知,观点越单一,情绪越激烈,能引发的共鸣就越多,能吃到的流量也越大。吐槽视频本质上也是迎合观众,只不过迎合的不是那些喜欢追星看偶像剧的观众,而是看不惯流量和无脑粉的观众。 骂烂剧,痛心龙国文娱衰微没有好作品,对演员和主创团队的摆烂恨铁不成钢等等,有时候根本只是情绪输出的幌子,只不过是套了个忧国忧民的皮,实际发泄的是对明星个个富得流油、挣钱挣得无比轻松还有那么多死忠粉追捧的愤恨和嫉妒。 真真假假看不清楚,于是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是无暇而正义的。 却想不到,如果自己是真心为龙国的文娱未来担忧,是真心想看到越来越多的好作品诞生,那么最好的方式不是单方面地跟着吐槽up主宣泄情绪,而是身体力行地支持那些或暴死、或垂危、或半路腰斩、或尚在苗头的优秀作品。 路边正有人受着伤,期期艾艾地痛吟,路人却只顾着张口大骂富人没爱心,医者不仁慈,竭力用言语表达对这世道的愤懑,哀叹这个社会没救了——有没有可能,你完全可以自己拨打急救电话,或哪怕陪在伤者身旁安慰几句,提供一些希望和信心? 释放情绪总比付出心力容易。 但另一种情况同样存在——太多太多的人被高开低走和挂羊头卖狗肉等质量堪忧的作品伤透了心,于是也警惕,不肯轻易投资一点钱财、信任和感情,而这又要求着文艺工作者们前期坚守在黑暗里咬着牙,保持初心,尽可能做到最出色,期待着以质量敲开那些封闭而戒备的心门。 这些作品和这些人里,有的确实成功了。 创作者的坚持得到了回报,观众们享受到了心心念念的优质作品,如此良性循环,非常完美。 于是第三种不上不下的情况出现,倘若这有一部作品,它好的地方是真好,烂的地方也是真烂,那该怎么办? 人们更擅长接受1“或”10,而不是1“和”10。 因此迷茫的观众有很多,他们找不到那些真诚的、十全十美的佳作,又被一些片面的批判视频蒙蔽,带着走,不由分说先接受up主的描述和观点并信以为真,急吼吼地骂了再说。 等到真正的好作品出来的时候,我当然会去支持,可现在这不是没有吗? 所以要多骂烂的,把他们骂出市场才好呢! 大部分不知道或不承认自己持着二元论思维的人这么想着。 直到《心影链接》三番四次地出现,它在一些up主嘴里烂得没边:魔改原著、人设崩坏、剧情强行、逻辑稀烂、割裂明显、主演是两个花瓶大流量…… 然后又在另一些up主嘴里得到肯定:服化道精良、电影质感、镜头特写剪辑样样出色、武戏一骑绝尘、特效超神秒天秒地、剧情大框架仍稳定、人物有成长有高光、灵魂内核依然看得到原作的影子…… 观众茫然极了。 一部作品怎么能有两种不同的评价? 可明明,人、事、物,就是这么复杂的东西。 要获悉真相很简单——自己去看看,看看原剧,或同时看看正反两方的评论,尽可能多地了解一下各方观点。 然后扔掉极端的二极管思维,全面看待,独立思考,得出自己的答案。 很简单,真的太简单了。 偏偏能做到的人很少。 “个人浅见,真正的影评是从分析视听语言得出创作者的思路和想要表达的内容,进而结合自身的体验,以‘电影来自生活或高于生活’的理念去感受或享受作品呈现出的一切。 “老牌杂志诸如《百年光影》上的点评与分析,以及E站某些专业拉片解说up主在做的就是这种事。他们或肯定或否定,或褒扬或针砭,所表述的都是不空泛、不虚浮、实实在在的内容。 “与之相反的则是如定型文一般的情绪与观点输出,此处不点名,以‘部分吐槽up主’代指。这些人,你不能说他批评的都是错的,但他着实走了一套‘先立靶子再开枪’的流程。 “开头预设立场,先入为主灌输观念,然后挑拣出有力但片面的论据做支撑,营造出‘喷得句句在点子上,喷得有理有据’的观感,实际上他所输出的,尽是他本人基于刻板印象和既有经验的狭隘理解,是倾向性极强的主观情绪化表达。 “情绪会传染,观众单方面接受这样的‘影评’,只会日渐诞生依附心理,个人的喜好、偏向、审美和思维模式也愈发固定,最后形成‘服化道用心必是烂作’、‘有流量参与一定烂完了’等单向通道印象。 “而这对整个文娱行业的发展,以及作为文娱消费者的观众本人,其实都是极其不利的。 “我没有任何制止大众观看吐槽视频的意思,毕竟观看这类视频,看的就是up主很主观,且他的主观恰恰和我的主观相符合,于是他成为我的互联网嘴替,让我听得爽快。只是,观看和一时的舒爽可以,将up主片面且带有倾向性的输出奉为圭臬,视作‘真相’和‘正确’,却是不好甚至有害的。 “久而久之,你会被这种‘爽快’的快感牵引,被情绪裹挟,被一些自带立场的吐槽up主及其产出的内容带动,从而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无法得出属于你自己的判断,而只会依赖他人的观点和想法,盲目附和。 “你以为吐槽up主们在迎合你,实际上,你也正被他们逐步‘驯化’。这不是一场他提供情绪价值你提供视频播放量和三连的友好合作,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流量和收益的战争中,谁获利更多,谁才是真正的主人,这些都尚未可知。 “《心影链接》,这部近期正在热播的偶像剧,为我前文提及的现象提供了极好的范例。它的风评在E站影视区处于极端的两边倒,但在某瓣里,却不像以往的偶像剧一样评分趋势呈C字型,而是拥有一个相对客观的分数。 “影视区的观众朋友们,警惕一叶障目,更不要让某一个或某几个吐槽up主成为这片叶子。祝大家都能成为思想独立的个体,对内对外都能拥有清晰的自我判断,也祝大家的精神世界饱满充沛,能够品尝到更多高质量的精神食粮。” 在许多人看完“影迷老六爱吐槽”的解析视频然后跑到“托卡TOKA”等up主的视频底下质问反驳的时候,这篇出现在评论区里的温和发言短时间内收获了极高的赞数。 可惜的是,装睡的人很难叫醒,被腌入味的群体也连认真看完这篇文字的耐心都没有,依旧起手先扣帽子,紧接着开麦输出。 有人说,这就是罗凌粉丝写的软文,“托卡”头铁跟流量硬刚,是E站影视区最后一片净土,你们攻陷不了这片阵地就来变着花样的洗,呵呵,我早看透了! 也有人说,你别不是“影迷老六”的粉丝吧,字里行间都在踩一捧一,过于明显了,很没意思。 还有人说,我就好“托卡”这一口互联网嘴替,怎么你了?管东管西,什么太平洋小警察。 “唉,承认一部作品优秀和接受一部作品有质量波动,真的就那么难吗。”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李蕴书托腮摸鱼,围观了一会儿后发出叹息。 “说不定是不想自己被别人打成‘饭圈’。” 始终连接着的语音通话里,男朋友的声音传来,“我隔壁工位的兄弟就是,因为夸了一句《心影链接》,立刻就有同事兴冲冲地过来问他是不是罗凌粉丝,要不要一起拼周边,吓得那个兄弟赶紧打着哈哈糊弄过去了。” “呃啊,只是肯定作品而已,和粉主演又没有必然的联系……”李蕴书汗颜,“那篇评论说得挺对,现在‘单向通道思维’的人太多了。” 她是秦绝家的卿卿,也不代表她就要给自家正主参演的《心影链接》吹得天上地下,君不见这部偶像剧拉胯的地方是真拉垮,有秦绝在也没得洗。 说到底,平和看待,就事论事就行了。 “可能有些人的世界里只有粉、黑、吃瓜路人三种生物,没有正常的普通观众吧。”男朋友无奈道。 “无法理解——”李蕴书懒洋洋地接了一句,旋即想到自己被家里争端裹挟时也差点被带偏,不免心有余悸地皱了皱脸。 “不管它,尊重人类的差异性。”男朋友隔空安抚,“对了宝宝,你来看这个视频,超级好笑,噗哧。” “嗯?又是OS视频吗?”李蕴书来了兴趣。 别看影视区打得如火如荼,其实更多的人压根不在乎这些,比起观点冲突,大家更乐意看纯粹的整活,一来二去反倒是《心影链接》的梗比剧更火。 其中最受欢迎的,就是“影迷老六爱吐槽”等up主带起来的OS风潮。 OS是个剧本术语,全称是OffScreen,指的是说话者处在当前场景,但说话时并未出现在镜头里。举个例子便是特写画面对准床上酣睡的主角,突然门外传来妈妈叫起床的声音,这里妈妈的声音就是一种OS。 然而,当初不知是哪个新手编剧将OS和另一个名词VO(VoiceOver,不在当前场景的声音,如旁白和内心独白等)弄混了,于是“OS=角色心理活动”这一说法广泛地流传开来,久而久之也就成为了一种将错就错的误用。 话回二创,最早“老六”在解析群战的视频里加入整活要素,只是担心内容太枯燥会流逝观众,没想到第一期过后弹幕对此的反响还不错,于是讲解第五集打戏的第二期继续沿袭传统,还强行让“风亭”营业了一波,效果又尬又乐,意外带起潮流。 【受不了了,好抽象但是看得又很上头是怎么回事】 【笑死,我懂】 【上一个有这种感觉的是柠檬头黄瓜条和猫狗配音。。。】 “啊啊啊啊怎么这个还带剧情啊!”李蕴书哭笑不得,当代网友的梗迭代能力过于强大,单单是“被‘惊宸’干掉的前一秒我在想什么”就已有无数个版本,每个武行群演都没逃掉,现在居然还有了二创的二创,即三创四创五创,续接起来的故事也越来越离谱。 “白光绽开,恰如我的生命之花,璀璨,然后便是凋零——”男朋友在语音那段声情并茂地复读第一期的万恶之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李蕴书这两天刚看完《我是4T,一朵洁白无瑕的花》,《我是3T,暗恋4T已久》,《我是2T,感觉我的好兄弟要搞基》以及《我是1T,发生啥事了?》,刚才又看了男友发来的《死在魔王刀下,重生之后我要将属于我的一切全部夺回来》,笑点正是敏感时,被戳一下就笑得很崩溃。 “啊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 笑了半晌,李蕴书揉揉酸痛的脸颊,“互联网的潮流果真是我参不透的!” 谁能想到《心影链接》明明是部偶像剧,却竟然火了这么一个梗! 强行克制住自己从推荐列表继续往下点的行为,李蕴书忍着笑意回到“秦绝的家”。 今天有两个好消息,首先是前些日子的剧组探班vlog剪辑完成,已然上传到家里,画面里众人笑闹聚餐的场景看得大家煞是羡慕,某只卿卿被正主拎着背单词的画面也引发一轮庆幸的哀嚎,话题区十分热闹。 再就是综艺《逃出生天》预热完毕,总算发布终宣,再过两小时即可在网站上观看新一期内容。这也是李蕴书和男朋友连麦的原因。 丰沛的物料很大程度上转移了卿卿们的注意力,那些将家里搅合得乌烟瘴气的戾气发言终于被挤了下去,至少现在点进话题区,已经看不见部分粉丝非要就“工作室赶在第五集播出前发古着广告片到底是营销失误还是故意吸血”这件事反复争论了。 说到这个,V博上的秦绝个人工作室官号也是“头铁”,依然保持着每天公开两个Vintage广告短片的频率,当前已是《心影链接》第五集播出后的第三天,算上首日,整支Vintage广告已发得七七八八,只剩下最后收藏家的片段和11分钟的完整版还未释出。 这副做派,看来确如某位卿卿所言,工作室仅是礼貌配合,真正的宣传阵地并不在龙洲这边。 【还是觉得好可惜!!绝哥女装大突破这事明明值得一个热搜啊啊啊啊啊】 【确实!顺便我一直觉得按照传统(x)这个广告片很适合发E站的(x)秦老师也早就十万粉了(狗头叼玫瑰】 【笑死了啊,这就去建议区催他!】 【嗐,有一说一,别说热搜了,Vintage代言在外面的水花是真的小,甚至还被某L家粉丝嘲了说我们不“吸血”果然就这点热度,我真是呃呃呃】 【诶是吗……看了一眼每支短片平均1w转发,我感觉很不错了呀】 【呃,偷偷说一句一线明星的V博转发量都是好几十万的,咱家确实有点……】 【可是我们本来也没在V博玩啊(挠头)倒不如说万转很真实,我记得转发里有很多是真路人来着,比起粉丝轮博刷数据要强多了吧】 【话是这么说,难免还是不甘心嘛_(:3」∠)_】 【(挨个抚摸)好啦别想这些了,按这个速度明晚应该就发完整版了,如果真的很介意的话就去V博点点转发支持一下?】 【好吧,也是】 【求求别把数据女工那套思维带进家里orz转发评论里全都是控评有什么好看的,秦老师自己都强调过那样没意义他也不喜欢,如果只是期待广告片出圈和路人反应的话直接指路海外反响集中帖——】 【附议!(划掉)别惦记V博了,小狼当初就是从V博跑出来自己建了这个家的(划掉)】 少许不和谐的声音迅速被其他热烈的讨论淹没,大多数卿卿们如李蕴书及其男友一样,此时都无心关注这点有的没的,只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逃出生天》更新。 同一时间,大洋彼岸。 “爸爸,我说过这个季度的时装设计都太糟糕了,比起灰蓝色,我更希望与秋天相搭配的是砖红色——哦我明白,谢谢你的宠爱——但是亲爱的杜瓦尔先生,相信我,你的宝贝女儿会更加爱你,只要你别再把更多的丑衣服未经允许塞进她的衣柜!” 娇里娇气的抱怨和细高跟鞋踏在地砖上的“笃笃”声越来越近,布朗妮·杜瓦尔推开私人工作室的大门,灿金色的长卷发气鼓鼓地随步伐摇晃。 “好的爸爸。爱你。说真的,你更应该去忙你的超级英雄电影,而不是在这里操心一个小蛋糕*——更何况这个小蛋糕她已经24岁了!” 布朗妮边打着电话边按下灯光开关,造型独特的灯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她顿时平静许多。 “好了,好了,听我说,星火寰宇(Starfire)公司比我更需要你……没错,就是这样,那么下周二我们再共进晚餐,回头见!” 布朗妮利落地挂断通话,被偏爱的孩子一贯如此恃宠妄为。 “呼。” 她脱下高跟鞋,赤着脚快步走向宽大的工作台。桌面凌乱,从左到右堆满了资料册、手稿、书写绘画用具以及其他的工具和材料,一台笔记本电脑摆在支架上,置放在正中间,再上方的软木挂板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模特照片,它们被图钉固定着,因数量太多而显得拥挤。 启动电脑,布朗妮打开网页版的HelloFriends。 不论是事业有成还是游手好闲,每天登录社交平台点击刷新主页总是年轻人们的日常。 布朗妮并不例外,她例行公事般随手浏览着条条信息,不是很热切地期盼着看到对自己有吸引力的新东西。 “……哦!”惊喜来得突然,布朗妮小小地惊呼了一声。 她唯一被名导父亲耳濡目染的习惯就是工作时喜欢放着乐曲或纪录片作为背景音, 以此激发灵感,保持专注——尽管他们父女的音乐品味截然不同。 此时,令布朗妮眼前一亮的正是一条新曲公开信息,它来自于她关注的众多沉默低调的音乐家里的其中一位。 点击播放,清脆而有力的钢琴声从奢华高端的音响设备里流淌而出,布朗妮闭上眼睛,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 试听很快结束,布朗妮满意地点进购买页面,付款,添进歌单。 不忘扫视一眼歌曲主页的乐评: 【非常完美的导入!干净的钢琴声编织出神秘空灵的旋律,它与广告片的配合真是相得益彰,我光是听着这串音符,眼前就能浮现出主人公走进仓库和时空变装秀的画面,特别是后者,当鼓点奏响的那一秒,焕然一新的主人公潇洒地迈开脚步,他和节拍是如此契合,让我感觉到那个镜头仿佛有着定格和慢镜头的效果!】 “……?” 布朗妮·杜瓦尔滑动着鼠标滚轮的指尖停下了。 广告片? ------------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逃出生天》播出(上) 10月26日,下午四点,《逃出生天》第三季第八期正式上线。 “桀桀桀”的怪诞笑声率先传来,随后,戴着面具的Z先生出现,他缓缓走到足有一整面墙那么大的壁画前,做出手势,念动咒语。 壁画中央亮起一片散发着光芒的漩涡,漩涡越来越大,直至形成一扇传送门。 镜头切换,清新明朗的校园内,一群剧组工作人员包围着罗凌,或扇风或递水,俨然是在拍戏间隙。 罗凌噙着优雅的笑容一一点头,突地,他像困意上涌般眯了眯眼,所处的场景亦是天旋地转。 画面一转,打扮光鲜的李静鱼在闪光灯下熟练地变换造型,不难看出她正在进行时尚杂志的拍摄。 相似的变故同样在她身上发生,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闭上眼睛。 再然后,唐糯、秦绝、廖恩泽……或身处工作场地,或居家休闲的艺人们一个接一个地被神秘的力量召唤,顷刻间失去意识。 “唰”的一下,屏幕全黑,威严而不失磁性的旁白声响起: “五名无辜者卷入了Z先生的游戏,他们,能否逃出生天?” 仿佛钥匙串摇晃的“哗啦”音效紧随而至,一封电子邀请函在观众面前打开,游戏规则一行行呈现。 “哦哦,感觉还不错嘛!”李蕴书吸溜一口男友远程点的珍珠奶茶,有些含糊不清地说,“我上次看《逃出生天》还是它第一季的时候呢,这片头变酷炫了好多。” 她说话的这功夫,综艺已然进入正题,五位嘉宾依次在酒店房间醒来。 “噗。”男朋友在语音通话里笑出声。 “咋啦?”李蕴书问。 “你看他们的衣服,只有绝哥接上了。”男朋友不知怎的被戳到笑点,“其他四个都换了一身服装。” “诶?还真是!”李蕴书也乐了,“好严谨哦秦老师的团队,有强迫症吗?” “这身帅的。”男朋友啧啧感叹,自从看过Vintage广告片,他就格外注意秦绝的穿搭,偶尔见到合适的还会记下来给自己搞一身低配版,改善一下形象。 “哎呀,怎么又是穿插剪辑。”李蕴书随口抱怨道。 综艺节目特别是真人秀总喜欢搞这一套,将几位嘉宾的表现错开拼接,保持悬念和新鲜感,相应的也缺乏了一些连贯性,对只想看某一位嘉宾的观众不太友好。 不过李蕴书也就随意一说,她没有单推到丧心病狂的程度,对罗凌等人并不反感。 “逃吧!我在终点等你!” 五个房间里的电视机同时亮起,Z先生的笑声重叠在一块,显得分外魔性。 “怎么有弹幕说绝哥没有综艺感,我觉得还好呀。”李蕴书撇撇嘴,“不过他确实很淡定就是了,哼哼,我们老干部的风采!” “哎呦,廖恩泽叫得吓我一跳。”两人开的是屏幕共享,男朋友那边的进度略慢一点。 “啊啊啊唐糯瞪圆眼睛好可爱,好想捏捏她的脸……”李蕴书托腮姨母笑。 背景导入正式结束,后期字幕在画面右下方浮现,告知观众嘉宾们当前的任务是逃离房间。 “呃,有人吗?哈喽?” 廖恩泽演得煞有介事,一副受惊的模样三两步冲到门边,抬手拍门。 “一上来难度就这么高吗,好吧,我努力。” 罗凌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即便刚从床上起来,他依然衣冠楚楚,一举一动都很温雅。 “吓死我啦……嗯,所以我现在我是要……?” 李静鱼拍着胸脯左看右看,接着视线落到一旁的信封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接近它。 “诶?” 唐糯认认真真地站在电视机前等了一会儿,茫然歪头,“就没啦?” 秦绝……秦绝一个大跨步走过去拿起信封,二话不说拆开,倒出一把钥匙,再倒,倒了个空,随即将信封开口对准自己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别的东西后反身就往门口走。 李蕴书:? 男朋友:? 一直到镜头切给了罗凌,两人还一愣一愣的。 “你倍速了?”男朋友迷茫。 “没有啊?”回过神的李蕴书有点哭笑不得,“这……绝哥镜头量真够少的。” 其实刚刚那个小片段切了不少机位,先是正面拍摄秦绝走来,接着是拿起信封、撕开封口的特写,随后是秦绝倒钥匙的近景和钥匙掉在掌心的特写等镜头相互交替,过程总的来说很清晰。 只是……时长多少有点短。 “好吧,我们秦绝太耿直了是这样的。”李蕴书很快哄好了自己,“没有综艺效果也是一种综艺效果。” 又嘀咕道:“刚才的特写应该是工作人员补拍的吧?那两只手有点肉肉的,没有绝哥的好看。” “眼睛那么尖呢。”男朋友在通话那端笑。 “那是~”李蕴书得意地扬扬下巴。 她捧着奶茶继续看。除却秦绝雷厉风行的行动外,其余四人各有各的风格特点,其中罗凌和李静鱼占据的篇幅明显要高出一截,考虑到这两位是《心影链接》的主演,李蕴书并不意外。 “为什么开不开啊?”唐糯整个一只懵逼兔头.gif,对着钥匙和锁眼反复纠结。 “奇怪,难道是往左转?可是往左转也没反应……我不会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面了吧?!”廖恩泽大惊失色。 “不对呀,怎么没声音呢?”李静鱼微微拧起秀气的眉头,脸颊贴在门板上,神情之肃穆,仿佛在开保险箱。 “能试的都试过了,打不开只能说明这条解题思路不对。”罗凌拔出钥匙,低头沉吟。 李蕴书抓起薯片嚼嚼:“罗凌怪聪明的哦。话说廖恩泽怎么回事,戏好多。” “他有点突兀。”男朋友点评,“倒不是说节目里的反应,他人出现在这就挺突兀。” “确实,两对官配CP冒出一个廖恩泽,怪怪的,难道是电灯泡担当?” 李蕴书说完瞥见一条长弹幕,“呃,我看到有弹幕说他是加塞进来的……先不说真假,我是不是应该把弹幕关了。你觉得呢?” “关了吧。”男朋友应道,“我这里也看到了,这条弹幕语气挺不客气的,估计没过多久就得吵起来。” “唉,当代互联网现状,吵架就像呼吸一样容易。”李蕴书摇摇头关掉弹幕,“……话说我秦小狼呢?” 两人聊天这会儿,综艺的播放并没停下,然而罗凌这边已经进展到发现了窗边的密码锁,李静鱼等人也终于放弃了和门锁纠缠,秦绝的身影却还未出现。 “我没看漏吧……?”李蕴书迟疑道。 “没有,我也没看见绝哥。” 节目这时给李静鱼加了段快进效果,四倍速下的她快速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总算追上了罗凌的进度。 “密码锁,但是在窗户旁边?”李静鱼疑惑地戳了戳小显示屏。 “咦,为什么要密码,不是钥匙吗?”唐糯看看密码锁又看看手里还未派上用场的钥匙,小脸露出一副“好想给它一拳打爆,不行,要忍住”的表情。 “哇啊,又有新东西!”廖恩泽手贱地按了几个数字进去,密码错误的“嘟嘟”声响起,他赶紧干笑摆手,“别别别,给个面子呀,求你了——” “原来在这儿。” 罗凌浅笑着点点头,走到书桌旁单膝跪下,将钥匙小心地插进隐藏在里侧的抽屉锁孔。 “哦——是这种设计啊,小误导。”李蕴书恍然,“但是我绝哥呢?” 综艺依然没有回应她的疑问,在这般秦绝查无此人的情况下,罗凌打开抽屉,得到四位数的密码,旋即打开密码锁,拉开窗户,神情罕见地流露出几分疑惑。 李静鱼则是依次拉开抽屉时才发现其中一个抽屉处于被锁住的状态,迷惑了一会儿意识到这里可以使用钥匙。 至于廖恩泽和唐糯,这两人成为效果担当,节目组的后期配上了许多耍宝搞笑的字幕,配合着他们几次三番走入误区的呆萌表现,看得人着急又好笑。 又过几分钟,画面总算切给秦绝,只见她干脆利落地搜索房间,过于熟练的动作莫名有种刑警查房的既视感。 “哎哎——”李蕴书还没来得及按暂停,仅仅是口头叫了半声,秦绝就已完成“确认第一节抽屉上锁→钥匙开锁→拉开抽屉→取出密码纸条观看→去窗边解锁”的所有步骤,镜头再转。 李蕴书:“……” 李蕴书:“你就这么着急吗哥!” “我都差点以为他要被旁白了。”男朋友哭笑不得。 所谓的“被旁白”,指的是不放具体过程,只给出几个画面,辅以“与此同时XX也完成了XX”的旁白解说,一般没有看点的综艺片段都会这样处理,被如此对待的嘉宾自然也不剩多少出镜时长,属于一种“虽然被区别对待很倒霉但谁让你没节目效果呢”的常见情况。 “算了,没被剪掉已经很好了……”短短几分钟,李蕴书的心态变了又变。 要说不甘心还是有的,但吐槽归吐槽,她并不觉得这是秦绝的问题。 毕竟,剪辑这种事很主观,只要节目组想,完全可以把秦绝这几段单独剪出来做一个帅气速通局,到时照样很有话题。 “不就是因为绝哥不是主演嘛。”李蕴书悄声嘀咕。 谁是红花谁是绿叶,在《逃出生天》这类综艺里还是很明显的。 倒不如说,像《娱乐实习生》那样的节目才是端水端到令人匪夷所思,从来就没见导播把更多的镜头分给演员,实习生们不论是导演、编剧还是其他幕后工作者,机位全都雨露均沾。 话回视频,接在秦绝单人片段后面的是罗凌,他欣喜地找到了落地花瓶后的折叠梯,脸上浮现出“原来如此”的会意笑容。 此外,李静鱼等人也进入到“窗户打开了,但不知道怎么出去”的阶段。 镜头再移,罗凌支起折叠梯踩上去,以一个优雅的姿势蹲在窗沿,停顿了几秒然后跳下,成功通过第一关。 高亢气派的燃系BGM为罗凌奏响, 李蕴书的男朋友想了想道: “我有个问题,不能不用梯子直接跳窗吗?” “好想法,我也纳闷呢。”李蕴书又在嚼薯片,“感觉这个推拉窗没有很高的样子……不过也不排除是镜头里看着不高啦。” “可能考虑到女生吧,有梯子方便点。”少许安静后,男朋友给自己想出新的解释。 “嗯嗯……诶等下,刚刚绝哥怎么发现的密码锁是不是没剪进来?”李蕴书突然想起这件事。 男朋友略作回忆:“应该是。” “唉,果然——”李蕴书无奈摇头,正想说什么,就见画面切换到下一个人,屏幕里穿着黑外套的身影“唰”地拉开窗户,单手一撑窗沿,一晃眼双脚已然跃到窗外,再一晃眼,人已在另一侧稳稳落地。 李蕴书:“嗯?” 男朋友:“啊?” 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 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逃出生天》播出(中) “不是,我眼花了?”李蕴书尾音飘忽,神情更飘忽。 节目组似乎在这时良心发现,给这段来了个运动会式的多角度慢镜头回放,并附上了综艺常见的夸张“哇哦~”音效,以及一排闪着星星眼鼓掌的Q版小人。 语音通话里一时无声,李蕴书张着嘴,半晌退回去,顺便打开弹幕。 【啊?】 【666】 【帅啊卧槽】 【一个没注意秦绝也通关了?】 【我就走了个神。。。】 【果然是武戏出道的演员,一看就是练家子】 【呜呜呜阿绝哥哥好帅——】 【我靠这个弹跳力】 【笑死了,罗凌靠头脑秦绝靠身手,怎么突然有点好嗑】 【报告Z先生,这里有个人不按套路出牌!】 【不是,他的腿为什么没有卡在窗框上啊?长那么老长一点不碍事?】 反复按动小键盘的左键将这段重播了几遍,李蕴书和男朋友同时发出无奈的笑声。 “其实没什么,基本操作罢了。”男朋友一本正经地说。 李蕴书忍笑:“确实,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坐下,都坐下,这是我们绝哥基操! 两人绝口不提自己刚刚看得愣神的事,对弹幕“指指点点”。 “真的好敏捷,搞得我好想回去看《非雁》啊。”李蕴书边看着综艺里其他人的部分边道,“不过感觉现实里看到这个更过瘾是怎么回事。” “真实嘛,你还记得那个踢匕首不?” “啊啊记得!嗨呀,那组图还没发呢!”李蕴书顿时来劲了。 景兴河那点破事没出来之前,秦绝有一次在家里开超长直播,给大家分享拍公式照和个人写真的过程,最终成品有两套,渔网毛衣苹果的那套已经在工作室的官V公开,但另一套衬衫匕首群花至今还杳无音信。 男朋友提到的“踢匕首”就来自于后一套写真图的拍摄花絮,当时秦绝拍硬照拍得有点无聊,趁着拍摄间隙把匕首当毽子踢着玩,动作神情甚是轻松写意,惊呆一众卿卿,直播间的右上角和左下角也立即出现了两行加粗标红提示语,提醒大家【危险动作,请勿模仿】。 “哎,希望绝哥能多上点这种综艺。”男朋友意犹未尽,“这身手多帅啊!有时候看打戏花絮比看正片都带劲。” 李蕴书用力点头:“没错没错!……哦?全员通关了。” 画面再次转成全局视角,五个画中画里,嘉宾们各自踏上长长的走廊,拐过转角,推开不同颜色的大门。 “咦,罗凌跟这个廖恩泽都是蓝门。” “啊是吗?”李蕴书光顾着看秦绝,完全没注意。 视频里传来唐糯的声音:“哇——” 她从粉嫩嫩的大门旁边探出一个脑袋,大眼睛布灵布灵的,像一只误入公主城堡的软萌兔子。 “唔,这是终点吗?” 唐糯钻进充满粉色的房间,这摸摸那看看,好奇间不小心把一本道具书的封皮和书页分了家,赶紧将其放回原位,心虚地立正站好。 李蕴书忍俊不禁。 “我好像从哪听说过唐糯力气很大,忘了是不是小狼说的。”她乐得不行,“哎呦,好可爱……” 另一边,李静鱼小心翼翼地推开紫色大门,放置在天花板的机位立刻让观众意识到李静鱼和唐糯处在同一空间,只是中间隔着一面墙。 “节目组设计还挺用心的耶,唐糯那边很‘茸茸’,都是可爱风,李静鱼这里就比较典雅成熟。”李蕴书说完更期待秦绝和罗凌的房间会是怎样的场景。 然后蓦然意识到什么:“嘶,等一下,所以廖恩泽果然是加塞的?” “姜榕和茸茸,廖京臣和惊宸,这个分组一看就知道是按照《心影链接》这部剧分的,他一个罗明新来干嘛?我来加入这个家?” 顺手把关掉的弹幕再次打开,果不其然,不少观众都在吐槽这一点。 【廖恩泽蹭得有点明显了】 【明摆着一个房间一个人嘛,蓝房子咋还多出来一个,搞笑】 【某些人别搁那装睁眼瞎了哈,到底谁是真正吸血你眼睛擦亮点好不,一天到晚硬扣锅你闲不闲得慌啊#黄豆流汗】 “噫。” 飘过的发言攻击性和指向性逐渐增强,虽然说的内容的确有一定的道理,但这股说话的口吻看着就不舒服,李蕴书又把弹幕关上了。 “任务要求是两个人各自对着大头贴机完成五连拍?女生这块的解谜合作有点幼稚……” 男朋友没管这些,还在认真看李静鱼和唐糯协作闯关。 “还好啦,毕竟是女……呃,好吧,感觉节目组是有点欠考虑。” 李蕴书本是下意识地接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这话怪怪的,于是临时改口。 确实,尽管她想表达的是“女明星在镜头前美美的不是很正常吗”,可仔细一想,这样的任务设置仿佛默认了女孩子不能完成难题一样,有些微妙的不适。 照顾和体贴的另一面,可能就是不信任和轻视。 或许是前几天加入“秦玦版”的影响,李蕴书对这些细枝末节的关注和感受逐渐变得深刻。 “诶,为什么没有完成?”视频里的唐糯疑惑地凑近镜头。 仿佛小动物伸鼻子嗅嗅的姿态拉回了李蕴书的注意力,她再次露出被萌到的姨母笑。 “糯糯,我们再来一次?”李静鱼在那边问。 唐糯乖乖点头:“好哦!” 又是一段或可爱或唯美的大头五连拍,两个不同风格的姑娘对着装饰成大头贴机的机位展示自己的美颜,画面很是养眼。 “哎——?”自拍结束,房间里还是没有出现新的变化,李静鱼一脸困惑。 “还要继续吗?”唐糯懵懵地问。 “稍等哦糯糯,我再研究一下。”李静鱼又拿起那张线索纸。 镜头在她安静思考的侧颜上停留几秒,旋即切到男生一边。 先是罗凌和秦绝各自走进房间,隔墙接头,然后是廖恩泽匆匆推开蓝门而入,和罗凌脸对脸愣住。 “哎?罗凌哥你怎么在这?”廖恩泽又惊又喜。 “诶?”屏幕外的李蕴书也愣了下,“原来他们几个是不知道其他人也在这的吗?……哦,好像是哦,之前那个是单人密室逃脱来着。” “要说场外的话,都是嘉宾,应该知道有谁来这期综艺吧。”男朋友说。 李蕴书慢慢“嗯”了一声,依然不太确定。 她很少看综艺,也很少去想那些所谓的“综艺剧本”问题,和大多数观众一样,通常都默认看到的就是真实的。 况且,罗凌和廖恩泽的反应不似作伪,廖恩泽和秦绝打招呼时也带着几分拘谨,两人应该确实是第一次见面。 吧。 “……”李蕴书突然有点痛苦面具,她发现自己似乎不太能接受秦绝上这样的综艺。 自家正主太真诚了,真诚得过头,跟卿卿们有什么说什么,从来就没藏着,也正因如此,李蕴书对秦绝百分百信任,从未考虑过其他可能。 可刚刚那一瞬间,她脑子电光石火般闪出一条讯息: 醒醒,秦绝是演员,甚至是影帝,他要是想骗过你,那还不容易吗? 李蕴书一时失语。 她就是太认可秦绝的实力了,以至于两种观念倏地在脑海里产生碰撞,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如果秦绝和廖恩泽的初次见面是故意演的,那么他平时对卿卿们表现出的那些,也会是演的吗?” 毕竟,这位是厉害得不得了的演员,演技出神入化,表演信手拈来。 李蕴书蓦地有点害怕。 “宝宝?怎么了?”男朋友察觉到李蕴书的异样。 “呃……”李蕴书缓缓回神,“没事,冷不丁想起一点别的。” “真的没事吗?”男朋友担忧道。 “嗯嗯,就是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钻牛角尖,等看完综艺跟你说。”李蕴书道。 “好。”男朋友温声应道。 视频里廖恩泽的声音还在继续:“——我们这里还有一个密码箱,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 他尾音略颤,嗓门大得不太自然,看起来很紧张,有种小白兔夹在狐狸罗凌和大灰狼秦绝之间的既视感,突出一个软嫩无辜。 镜头切给秦绝,她走向任务卡,淡定地念出任务提示。 没有任何解谜过程,任务卡旁边就是瑜伽垫,答案显而易见。 “就是平板支撑呗。” 秦绝说完放下A4大小的卡纸,俯身趴下。 “噗哧,绝哥念的时候背景里还有廖恩泽的说话声呢。”李蕴书的男朋友笑道。 “啊,真的诶。”李蕴书拉回进度条听了一下,“原来两边的事是同时发生的——嗐,我在说啥,综艺后期肯定得剪出个先来后到嘛,总不能让观众红蓝房间一起看。” “是,但也说明绝哥行动力强,抓紧时间不废话。”男友道。 “你怎么回事,你快比我还能吹绝哥了!”李蕴书佯怒,两人在语音通话里笑成一团。 视频响起“滴答滴答”的计时声,秦绝趴在瑜伽垫上,姿势标准,神态平静,一个卡通钟表在旁边快速转动,要不是右上角有一个【x2】的二倍速标记,光看秦绝还以为是静止画面。 紧接着,二倍速变成四倍速,四倍速变成八倍速,一分钟在这样的加速下浓缩成几秒,观众还未到失去耐心的时候,瑜伽垫不远处就出现了变化。 那是一个自上而下的投影,像某些商场和饭店门前的布置一样,清晰的数字旋转着显示在地板上。 “密码几位数字?”镜头切到秦绝的特写。 她依然保持着平板支撑的姿势,脸不红气不喘地问。 墙那边传来罗凌的回答,秦绝张口报数。 “——哦哦,秦哥你那边有写是吗?”罗凌反应了一下。 秦绝简单地应了一声。 罗凌和廖恩泽不疑有他,立即转身快步走向密码箱。 “啧,这剪辑显得没那么帅啊。” 李蕴书的男朋友小声抱怨,“实际情况应该是那两人还在说明情况,绝哥就已经趴下去开始平板支撑,所以廖恩泽一提到密码箱,绝哥马上跟他确认有几位数,之后罗凌那边刚说完‘六位’,这边答案立刻就给出来了,罗凌才一脸惊讶,不然他怎么会特意问一句秦绝那边有没有写。” 李蕴书的重点和男友完全不同:“嗨呀,小狼自己默默做完平板支撑,罗凌他们问起来也只给结果,都没提自己付出了什么,呜,好苏哦……” 虽然她在秦玦版喊了好几天的姐,但这种时刻的秦绝果然还是过于有男人味了! 暂时回归正苏粉! “喜欢少说多做的男生?”男朋友意有所指地问。 李蕴书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随即一怔,紧张地眨眨眼睛。 哎呀呀,刚才太兴奋了没注意,当着对象的面对小狼发花痴是不是有点那个……虽然知道他应该不会介意啦,但毕竟人都有吃醋的时候…… 男朋友:“我也喜欢!我们秦科程董就是这样的男人!贼帅!” 李蕴书:“……” 她伸手扶额,内心只剩下一个字:草。 差点忘了他是秦一科技和程铮的狂热粉,好吧,不愧是我男朋友,追星XP跟我如此一致。 “我说……正常的发展难道不是你吃醋,或者你突然跟我说一句情话,比如你会成为这样的人之类的吗?”李蕴书笑得歪歪脑袋。 “这也没有吃醋的点啊。”男朋友茫然,“至于你后面那句,喜欢的类型和能处对象的类型那能一样吗,我多适合过日子,是吧宝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蕴书笑倒,“是呢,好喜欢你——” 两人在连麦里腻歪了一会儿,笑盈盈地看着罗凌和廖恩泽打开密码箱,凑在一块研究新的谜题。 “啊,我明白了!——是top!”蓝色房间里的罗凌眼睛一亮,伸手打了个响指。 “可是还有个S呢?”廖恩泽疑惑。 罗凌如此这般地给他解释,廖恩泽“哦哦”点头,恍然大悟。 “高处是吧?我看到了。”秦绝的声音先是在画外响起,随后画面切到墙的另一边,随着秦绝那句“我这边墙上有一个信封”缓缓拉近镜头,给那个与墙壁同色、难以辨认的信封一个特写。 “呃啊,真的不好认,一眼看过去只有墙……哎!” 变故梅开二度,李蕴书话音未落,视频里的秦绝就助跑起跳,“唰”地摘下信封,轻盈落地。 “。”李蕴书的心情浓缩成一个句号,默默回退进度条。 “这个地方……是这么解的吗?”男朋友欲言又止。 “我不到啊。”李蕴书感到一阵荒谬。 她正主不会是来《逃出生天》踢馆的吧? 速通得过于离谱,搞得她都没心思为“秦绝淡定拿下信封告知罗凌和廖恩泽结果,对自己干了什么只字不提”的这种事犯花痴了。 节目组仿佛也已对秦绝的行事作风适应良好,这次连慢镜头回放都没有,真就是一个“只是愣了一下信封就到了秦绝手里”,简直槽多无口。 秦绝打开信封的镜头自然过渡到李静鱼手持任务卡的画面,她成功解开谜题,原来任务线索里说的“把机器当成镜子”,不仅仅指的是她和唐糯要同时自拍,两人的拍照姿势还得保持同步才行。 “那我们第一个pose是比耶好不好?”李静鱼像在哄小孩。 “好——”唐糯乖乖照做,等着李静鱼倒数三二一。 又是美女和美少女的养眼环节,李蕴书和男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而感叹一下李静鱼和唐糯真好看,时而讨论着她们俩像脑筋急转弯一般的谜题。 “不得不说,绝哥镜头是真的少。”隔了一会儿李蕴书道,“不过我现在不心疼他,一定要说的话比较心疼节目组。” 男朋友笑出声。 “你是真急啊哥——”李蕴书仗着秦绝听不到大声吐槽,“我是staff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你加时长。开始了吗?已经结束了!‘嗖’的一下,很快啊!” 梗太密集,男朋友在语音通话那端笑得喷出一口水。 “哎呦,真是的,他以后还是去上竞速综艺吧。”李蕴书吐槽之力大爆发。 “好了好了……”男朋友笑着安慰道,“换个思路,这种难度的活计还真得让绝哥来,别人不见得能搞得定。” “噗,倒也是啦。”李蕴书笑得无奈,回神看综艺。 此时李静鱼和唐糯已经完成了同步自拍,两人各自拿到一个谜语,解开之后获得下一步提示。 李静鱼根据唐糯的线索从首饰盒里选出正确的那条项链戴上,唐糯根据李静鱼的指引从三杯饮品中拿起甜牛奶吨吨吨喝掉。 细心的观众能发现这其实是两个广告植入,不在意的观众只觉得这几个特写漂亮可爱,节目组很会拍。 女孩子们轻松愉快的合作过后,画面重回红蓝房间。 “——遥控器上是一个红色的圆形按钮。”秦绝手里拿着已然拆开的信封,描述完毕。 “哥你直接按下去试试?”罗凌在那边接道。 “确定?” 听到罗凌的应答声后,秦绝按动遥控器,蓝色房间里伴着“呼啦”一声音效,墙上显出一行投影字体。 “呃呜,又是解谜环节……” 李蕴书悲鸣过后抓起薯片嚼嚼嚼。 她不是不喜欢解谜,只是男生这边分工更鲜明,体力活都给秦绝,需要脑力的部分就全是罗凌和廖恩泽的镜头。 眼看着这两人重复着“提出假设然后推翻”的步骤,李蕴书百无聊赖地吃零食,脑内不自觉地进行一些颜值气质的比较。 嗯,果然还是我们秦小狼更帅。其实论好看大家都挺好看的,但小狼身上的那股精气神就很特别,有一种温室花朵和野外草木的对比感…… “怎么是土味情话呀,我的天。”男朋友关注着罗凌两人的进展。 “嗯嗯?”李蕴书被唤回注意力。 “救命,不要正大光明地玩尬的啊——”这一刻廖恩泽成为李蕴书男朋友的赛博嘴替。 罗凌和他的反应截然不同,只是微微一笑:“秦哥。” “嗯?” “我在找一匹马。” …… 十几秒后,李蕴书和男朋友同时五官扭曲,笑容和尴尬在脸上扭得奇形怪状。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感觉身上有蚂蚁在爬——”李蕴书语气很崩溃,“罗凌他不是经典绅士王子人设吗为什么这么土啊啊啊啊啊——” “已经抠出三室两厅了。”男朋友口吻痛苦,“唯一的慰藉是绝哥才是真正被折磨的那个。” 不说还好,一说李蕴书的表情更扭曲了,不知道该接着尖叫还是该笑。 “我要截图,我要截表情包。”她在键盘上阴暗爬行。 “给。” 男朋友迅速发来两张图。 一张是秦绝胡乱用脸,痛苦面具,配字: 这个b工作我是一天都不想干了.jpg 还有一张是秦绝向红门那边逃窜甚至蹿出残影,配字: 这个b班拜拜了您内!.jpg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蕴书笑得更崩溃了,“你手速为什么那么快!” “没有,家里偷的。”男朋友边说边乐。 “受不了了,啊啊啊……” 李蕴书笑岔气。 她笑得手抖,点了好几次才把这两张表情包加入收藏。 不得不说第二张尤其精髓,自家正主敏捷矫健的身影仿佛一只出现在手机镜头里的猫,好家伙,那叫一个扭曲模糊,快似惊鸿,翩若游龙,抽象得简直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形,只能从残影的轮廓里依稀看出是在往门口奔逃。 笑声会传染,李蕴书两人对着表情包笑了将近五分钟,这才勉强忍住,重新接着刚刚暂停的部分看。 然后跟综艺视频里的罗凌和廖恩泽隔空同步,都被毫无征兆的音效吓得一激灵。 “嚯,有点酷炫。”男朋友看着中间那堵墙启动机关,“不过还是太粗糙了,是秦科的话肯定……” “你好苛刻,放过《逃出生天》节目组吧。”李蕴书说罢惊喜地吸了口气,“好耶,攀岩!” 这块攀岩墙做得时尚美观,专业度瞧上去也不低,她顿时期待起秦绝的表现。 犹豫一下,李蕴书还是打开了弹幕。 这么明显的高光时刻,比起争吵应该吹秦绝的更多吧? 【我去,室内攀岩】 【点阵墙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凌宝知识广博!#打call】 【呜呜呜凌凌哥哥好厉害】 【这个关卡很有创意呀】 【小泽一直崇拜地看着罗凌,我说你别太爱了!】 【好耶秦老师加油!】 【哈哈哈哈,节目组快说是不是抄了商场儿童区的大型玩具凹凸板】 【原来是拼字母,不爬高应该不会很累吧?提前搓搓小狼】 【明白了,是凌宝发出指示然后阿秦按相应机关的意思?】 【好好磕啊啊啊啊啊啊】 【我们秦凌!!!】 【脑力和武力的含金量呀呀呀呀,好般配——】 【你们cp粉能不能不要全世界圈地盘,烦死啦,吸血鬼别贴,我们不约!#怒火中烧】 “……”李蕴书无声叹气,关掉弹幕。 真是低估了罗凌粉丝的活跃度,不愧是顶流,出场的时候弹幕都是刷屏式的,少许几条提到秦绝的弹幕都被淹没其中。 虽说一定要比的话,廖恩泽更惨,基本在弹幕池里查无此人,但比来比去有什么意思,李蕴书并不想通过这种对比来找优越感和自我安慰。 好在综艺目前的这一趴依然有趣,她扫去不快,看着视频里的罗凌继续和秦绝沟通: “秦哥你想象一下计算器屏幕里的那种数字,呃,就是要拼成一个S。”罗凌道。 “咦?” “懂了。” 男朋友讶异的语气词和秦绝的平静应声相重合,不过还没等李蕴书询问“怎么了”,她和男友就异口同声地发出一声惊呼。 “这是在干啥?!”李蕴书眼睛瞪得溜圆。 不过就是一瞬间,她眼睁睁看着秦绝像飞一样蹿上攀岩墙,机关触发的动静犹如鞭炮般“噼里啪啦”连续作响,还没反应过来,蓝色房间里的灯光就亮起了一大片。 “没有威亚???”男朋友震撼的是另一件事。 要不是秦绝的确有个起跳的动作,要不是秦绝起跳之后的确踩到了凸起的模拟岩石上,他还以为节目组用威亚拉上去以后又让后期把钢丝线P掉了。 尽管李蕴书和男朋友只是在语音连麦,但这一刹那,两人惊叫过后不约而同的沉默愣是有股面面相觑之感。 “……对了,你刚刚要说什么?”半晌,李蕴书面对着下意识暂停的画面想起男朋友之前“咦”了一声。 “啊?”男朋友愣住,秦绝飞身上墙过于冲击,他回忆了一会儿才道,“噢,我想说刚才罗凌那句话听着感觉剪辑过来着。” “哦哦。”综艺确实会剪掉一些不影响理解的口水词,仍有些恍惚的李蕴书没有过多关注。 “宝宝,倒回去看看?”男朋友提醒她。 “嗯?哦哦哦!”李蕴书如梦初醒。 她倏地升起一股报复似的冲动,拉回进度条的同时将弹幕打开。 果然,满屏问号。 李蕴书一下子舒坦了。 【卧槽,这人会飞!】 【啥情况,我就低头看了个手机】 【视频加速了吧,节目组怎么审核的?】 【起猛了,看见神仙了】 【@萨麻耶】 【拉到0.5倍速都没太看清(战术后仰】 【数了数,秦绝按了十四个?】 最后这条弹幕引起李蕴书的注意,她也开始手动慢放,拉着男朋友数数。 “起跳的时候左右脚一边踢了一个。” “其实应该是蹬,绝哥用这两个开关借力来着。” “对对,哎你看中间那个……” “噫。”李蕴书有点脸红,不要在往上爬的瞬间用胯顶开关啊秦小狼你这人! 虽然能get到这么做可能只是因为顺便+省力,是非常高效的处理,但是,但是,太色了!!(震声) 我是有男朋友的卿卿!!(震声) “然后两只手又各按了一个,按完立刻去抓把手,啧啧,简直无重力!”男朋友兴致勃勃的声音还在继续。 李蕴书再次扶额,对自己毫无危机感的男友啼笑皆非,旋即搓搓泛红的脸颊,再度加入讨论。 “这边右手连续按了两个。” “肩膀往下压了一个,诶那里还有手肘也怼亮了一个。” “这就九个了,好快!” “草,原来这三个是用胸腹撞下去的,好粗暴。” “不疼吗我说你——” “最上面还有两个。” “一秒登顶!!” “牛啤!” “牛啤!” 李蕴书和男朋友呱呱鼓掌。 “诶,还有个细节。”画面重新被李蕴书暂停到蓝色房间的灯光墙,她有些诧异,“你看,绝哥是不是有故意控制灯光的排布?” “对啊,因为要拼S来着?”男朋友没懂。 “不是不是,我是说位置。”李蕴书截了个图,圈出几处,“你看这,刚才其实可以把这几个连续的灯都按亮的,但绝哥没有,我觉得是不是他特意选择几个相差比较大的位置来——” “定位!”男朋友恍然大悟。 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灯光墙:“没错,真是这样,要是按得太密集,估计罗凌那边说上下左右的时候压根分不清指的哪个,只能一个个试,但隔得比较远就没这个问题了,沟通上会轻松很多。” “妈哒,这个男人。”李蕴书不禁爆了个小粗口。 如此胆大心细,这也在你的计划中吗! “再怎么说在无威亚的情况下玩这么大也太……”男朋友感慨之余一阵心悸,“这得有五六米高了吧,威亚、攀岩绳和海绵垫子至少得有一样啊……” 李蕴书倒是已然接受良好——也可能是麻木了——干笑着callback: “坐下,基操,你忘了《心影链接》第一集的群战花絮?” 男朋友稍作回忆,不由得深深点了点头。 还真是,秦绝在工作室官V发布的花絮里也是无威亚,全程跟飞的一样,打得相当行云流水,给人的感觉是导演和摄像再给力点简直能拍一镜到底。 “强得不太像人。”男朋友最终点评道,“绝哥到底什么来头?” “我猜是特种兵之类的。”李蕴书思索着说,“家里一直流传狼嫂是军方背景……而且小狼还说过他们俩认识是因为他英雄救美,感觉能脑补出好多东西。” “嘶,这么神秘。”男朋友很好这一口,“你别说,前不久秦科论坛上也在传,说程董谈恋爱了!” “啊?真的?”李蕴书讶然。 “难说是真是假,但发帖人说他是从秦科大的教授老师们那里听来的,我觉得很有可信度。” “呜哇……女方是什么样的人啊?” “这就不清楚了,我们也都好奇呢。目前论坛的猜测方向是世家大小姐,你懂的,比较门当户对。不过据小道消息说,程董他对象不是那种珠光宝气或者娇滴滴的类型,具体背景、长什么样、怎么认识的,这些信息一点没露出来。” “想想也是,肯定要保护好,不然太危险了。” 李蕴书瞬间脑补出一些经典剧情,比如某国黑暗势力绑架程铮女友,逼迫他将秦一科技的前沿技术交出来巴拉巴拉…… 不要啊!这种爱情和国家二选一的痛苦困境,里看看无所谓,现实里还是不了吧! “宝宝?”李蕴书半天没说话,男朋友出声唤道。 “哦,我在想这都是什么都市谜团。”李蕴书随口胡诌,“你看,这边一本《都市兵王之我在娱乐圈当影帝》,那边一本《一手打造科技帝国后我对恋人娇宠了》……” “噗咳咳咳——”男朋友后悔喝这口水。 他边抽纸巾边哭笑不得地接话,“程董看起来可不像是会娇宠女友的类型。” 李蕴书调侃:“怎么啦,秦科老粉不允许我们同人女OOC你们程董?” “那确实是接受不了。”男朋友十分诚实。 “你怎么知道男人谈恋爱之后会不会冒粉红泡泡,有人之前还是格子衬衫钢铁直男呢,我不说是谁。”李蕴书笑嘻嘻的。 “哎呀——”男朋友讨饶。 “好了不说这个了。”李蕴书不再迫害男友,招呼他看综艺。 这段合作的镜头拍摄很丝滑,信息交代得非常清楚,观众能够轻易地代入红方或蓝方视角,为达成共同的拼字母目标操心。 不得不说,看那么长一条秦绝攀附在凹凸不平的墙上,在对另一边具体情形全然未知、全身无安全措施的情况下遵循指示上下移动,视觉效果当真养眼又刺激,还有点迷之色气。 “下面那个,不是不是,再靠左边一点……” “对,然后是右上……” 罗凌和廖恩泽的声音前前后后响起。 秦绝冷静淡定,果决迅速,只偶尔应声,说出一点“嗯”、“收到”、“明白”等简短字词,更多时候则闭口不言,只用行动回应。 明明是很危险的攀高,在她这里却易如反掌,轻松至极,罗凌和廖恩泽两人根本不知道红色房间那边是怎样的境况,出声指引的模样清澈且单纯,像一对因着有人在黑暗处默默遮风挡雨,于是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哥。 “可恶,怎么回事啊这种又宠溺又忠犬的感觉……”李蕴书悄声嘀咕。 她本来被某些cp粉刷得很反感秦绝和狼嫂以外的RPS,但现在看着秦绝冷冷淡淡地听命行事,蓦然觉得可以嗑一口秦all。 没办法,谁让我们秦小狼就是这样一个能令大家都超级安心的好男人! 这种不论做什么都有他给你兜底的感觉,实在是安全感爆棚好吗! 李蕴书双手捧脸,心情超好。 镜头在男孩子们这里聚焦片刻,适当地移向姑娘们的一紫一粉小天地。 李静鱼和唐糯的协作项目亦是有所更新,这次的考验是李静鱼要瞬间记住只在墙上投影两秒的数字,及时报给唐糯,然后唐糯根据数字顺序,在限定时间里飞快举着玩具锤依次敲打玩偶的脑袋。 难度有所提升,但可爱度不减,是一款双人合作版打地鼠。 李静鱼的记性和语速不赖,唐糯的反应更是不落下风,这个环节进展得比男生们还要顺利。 之后,两人分别拿到新的谜题,从提示语来看,谜底就是对方的开门咒语,正确说出即可离开当前的房间。 在李静鱼和唐糯冥思苦想之际,画面转回罗凌和秦绝这边。 “对,对的……好!成功——哎?” 注视着灯光墙拼出一个很像数字5的字母S,廖恩泽正要欢呼,又因为周遭没有发生变化而困惑停下。 “咦?”罗凌同样疑惑地眨了眨眼,“哥你等一下,我再看看。” “嗯。”墙那边传来悠哉应声。 俯视角度的机位从蓝色房间缓缓移动到间隔墙,再缓缓移动到红色房间。 这样的镜头摇移,更让观众清晰看到罗凌和廖恩泽宛如参加快乐夏令营般无忧无虑地投入到解谜中,而另一边的秦绝则以怎么看怎么吓人的姿态挂在攀岩墙上,一脸从容。 不是,这……宠过头了吧! 李蕴书单手捂脸。 “我现在好想看《百般娇宠:影帝大佬他如此纵容》。”她道。 “啊?”男朋友愣住,“这是哪本?” “……这是一本还没人写的。”李蕴书泪流满面,“来人啊!谁来写一下男主原型是秦绝的娱乐圈文!孩子真的很想看!” 男朋友哭笑不得。 “你不是喜欢画Q版手书么。”他怂恿道,“不要求了,来画画。” “我不,Q版体现不出这种苏味儿——” 李蕴书发出悲鸣的这会儿,罗凌也拉着廖恩泽排查出问题所在。 “不对你那边是靠左……对,中间靠左的地方选一个灯按一下。”他出声指示。 “好。” 秦绝应得简单,下一秒,李蕴书和男朋友的语音通话里同时响起两声险些抽过去的动静。 “我靠!!(((?д?)))快……” 没等男朋友说完那个“退”字,李蕴书就按下了小键盘的←键。 秦绝像只老鹞鹰般向着罗凌指的位置飞跃而至的画面也被重复播放。 然后又一次重播,又一次重播,又双叒叕一次重播…… 男朋友的声音听着气若游丝: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李蕴书:大脑发光.gif 李蕴书:星空迷茫猫猫头.gif 李蕴书:.exe未响应.gif “不是,假的吧?”她匪夷所思地飘出只言片语,“虽然……印象里好像确实看过这种画面……比如V博上会刷到的民间舞龙舞狮高手,无重力上凳子什么的……可是这……这攀岩墙是竖着的啊……” “超出我的认知理解了。”男朋友喃喃道。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无知的罗凌和廖恩泽非常幸福。 然后又感到一阵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你俩不知道?给我看!就现在赶紧按头给我看! 李蕴书神思恍惚地点击继续播放,“嗖”一下不知是跳还是荡过去的秦绝脸不红气不喘,仿佛她一直就挂在罗凌说的地方,自始至终根本没挪窝似的,相当淡然地抬手按下那个开关: “这个?” “好哦,我看到位置了,这样的话……” 罗凌毫无所觉的声音和神情让李蕴书也产生了“卧槽你怎么能不知道?!”的震惊情绪。 “摊牌了,我庸俗,我就是那种里主角背着人干了点好事就立刻想让书里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主角私底下到底有多好的小气读者!!”李蕴书一脸悲愤。 “我懂你,我懂!”男朋友感同身受。 现在再看罗凌和廖恩泽,简直觉得他俩每一个眼神都透着清澈的愚蠢。 不多时,秦绝完成最后一个提示,由一盏盏灯组成的字母S在蓝色房间那边完整亮起,整片空间“唰”地暗下。 最后一个小谜题出现,罗凌很快发觉关窍,两边数着“一二三”将象征着出口的棕门打开。 欢呼声里,镜头切给李静鱼和唐糯,她们也完成了最终考验,一个喊出“噻嘛拉嘞嘭,芝麻开门!”,一个对着门唱了一句经典老歌,成功通过第二重关卡。 综艺在此时插入一段绘本风格的过场CG,上面描绘着几人刚刚拐过转角就被邪恶的黑衣人套上麻袋的情形。 旁白似恶魔低语: “然而,无辜者们还不知道,他们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 “可以了可以了,你根本不知道我刚才面对了什么。”李蕴书有气无力地接话吐槽道。 到底是谁说秦绝上综艺没有节目效果的! 他差点把我吓死! ------------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逃出生天》播出(下) 仅有几秒钟的过场CG结束后,预想中的鬼屋环节并未到来。 一阵风格阴森且充满悬念感的音乐响起,两个男人穿着背后印有“仆从”二字的黑斗篷,推搡着某个上半身套着麻袋的身影,将他/她带进小黑屋,按到座位上。 “诶?”李蕴书愣住,“这是什么剧情?” 两名仆从摘下麻袋,廖恩泽的脸露了出来。 他正对镜头,表情惊恐茫然。 突然,廖恩泽面前的老式电视机闪出一片雪花屏,随后是略显模糊的Z先生的脸。 “桀桀桀,不愧是我选中的人……” 随着Z先生的讲述(交代设定),观众得知原来廖恩泽并不会参加今天这场游戏,但Z先生突发奇想,想要在四名玩家里加入一个卧底,于是廖恩泽就被临时抓来,成为了那个难说是幸运还是倒霉的特别者。 “不错,经过我的测试,你很有头脑。而我,最喜欢看聪明人做坏事!” 讲到这里,Z先生的恶趣味暴露无遗,廖恩泽为何突兀出现在蓝色房间也全都说得通了。 于是,在Z先生的威逼利诱下,廖恩泽接受了他卧底的身份,如果他能够成功地在接下来的鬼屋寻宝里连续搞破坏、阻碍罗凌等人,他就可以被Z先生提前释放。 “呵呵呵呵……现在,收下我给予你的令牌,去做一只鬼——人群里的鬼!” 一阵大笑,Z先生的面容从显示屏里消失。 仆从适时地将一块道具放到廖恩泽面前,告诉他这是一枚万能钥匙,可以打开别墅里任何一扇门,也可以将任意一扇门强行关闭五分钟,不仅如此,令牌还能号令百鬼,改变他们的行动路线。 至于廖恩泽的任务指标,则是收集罗凌几位“主角团”的尖叫,令牌上有三颗宝石,叫喊声越响亮,被激活的宝石就越多,只有三颗宝石全部亮起,廖恩泽才算卧底成功。 “懂了,令牌是个分贝检测器。”李蕴书的男朋友无情地拆穿设定。 “噗,不要这么冷淡啦。”李蕴书乐道,“话说这里补充的内容还挺合理,感觉更有意思了!” 话音刚落,画面一转,罗凌、李静鱼、秦绝、唐糯和廖恩泽五人戴着眼罩的特写同时出现在屏幕中。 尽管细心的人能从拍摄的角度和背景里的摇晃幅度发现他们在同一辆车上,但这个镜头并未停留太久,粗略一晃,观众接收到的信息便是罗凌等四人被套麻袋后分别送进黑车,卧底廖恩泽佯装成跟他们一伙的无辜玩家,正在赶去的路上。 不多时,一行五人抵达别墅门前,曾在刚刚出镜的其中一名仆从语气浮夸地讲述背景设定和通关要求,随后命令众人排成一竖列,走进怪诞恐怖的鬼宅。 廖恩泽落在队伍末尾,扭头和这名仆从交换了一个眼神。 “哦~~”李蕴书面露了然。 等廖恩泽的身影也没入大门,造型古典诡异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第一个惊吓节点老套但管用,与传统的开门杀相似,起手就是一招停电大法。 “哇啊啊啊!”黑暗中顿时惊起一片尖叫。 镜头随之切换到鬼屋常用的夜视监控摄像头,清晰的黑白画面呈现在观众眼前。 李静鱼瑟瑟发抖,罗凌面容凝重,廖恩泽紧张且心怀鬼胎,唐糯小脸紧绷,秦绝……秦绝面色如常。 李蕴书沉默两秒:“我竟毫不意外。” 视频里众人的队形渐渐从一条竖线变成一个箭头,箭头尖尖是秦绝,左边是被她抓着手腕的罗凌和抓着罗凌衣角的李静鱼,右边是揪着她衣角的唐糯。 廖恩泽站在唐糯后面,伸出手但没去触碰,只是虚虚地悬浮在唐糯背后。 “留意所有红色的字迹……正下方的房间埋葬着大小姐,它含着金钥匙出生……”罗凌颤动的声音被领结麦克一滴不落地收录进来。 “要过去吗?”秦绝问。 罗凌勉强应声。 于是秦绝打头带路,众人缓慢挪向鬼家族大小姐的居室,有赖于房门下悬挂的人头,廖恩泽在众人惊惧瑟缩之时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大部队。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搞出什么事端。这边罗凌和李静鱼被咯咯直笑的人偶娃娃吓得跳起来的同时,那边廖恩泽也因为一个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摸索着往前走而哆哆嗦嗦,举步维艰。 “呜啊啊啊啊啊!!” 李静鱼慌乱间摸到一块布,拿到惨淡台灯下才发现这是一块染血的襁褓,顿时花容失色,险些把旁边罗凌的胳膊掐断。 “没、没事……”罗凌的安慰十分苍白。 大小姐房间里的种种细节暗示着这是一个鬼婴,她从母亲的尸体里爬出,诞生没多久就咬断了保姆的脖子,鬼家族的长辈们欣喜异常,吩咐管家将保姆的头吊起来,对外展示他们小女儿的“丰功伟绩”。 罗凌在极度恐慌之下依然解对了谜题,秦绝依照他说的将手探进婴儿床,找到了刻印着星星的金钥匙。 “哇,可以诶,这么聪明?”一路看到现在,李蕴书有点被罗凌圈粉。 她平时因为某些粉丝过于低龄ky,对这类流量偶像并不感兴趣,难得正正经经地通过综艺认识罗凌这个人,别的不说,帅气、智力高、性格好,这几点都很引人好感。 不过这样的好感仅限于路人,李蕴书还是更喜欢秦绝这样有实绩,有担当,能够和家里人面对面讲知心话的演员。 “罗凌的脑子是不错。”男朋友也肯定道,“而且在恐惧的情况下还能冷静思考问题,这点挺厉害的。” “确实。咦,说起来,这个布景还蛮好的哦,不知道是节目组特地搭建的场景还是实际营业的鬼屋。” 自己受苦和围观别人受苦是两码事,李蕴书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因为罗凌等人惊慌失措的反应笑出声。 “应该是一次性的吧,不然剧透这么多,对后面的游客太不友好了。”男朋友想了想道。 “是哦……啊,绝哥好淡定,淡定得又没几个镜头了。”李蕴书吐槽。 她所言不假,视频画面大多集中在罗凌和李静鱼身上,秦绝像一面盾牌,沉默可靠,功能性强,但存在感着实不高。 离开大小姐的房间,众人就近前往餐厅和厨房。 几可乱真的腐烂食物令李静鱼皱起五官,唐糯比起害怕不如说是嫌弃,紧紧攥着秦绝的衣服不撒手。 另一方面,廖恩泽终于摸进了一个房间。 这间屋子是佣人的住处,甫一进门就对上排排坐的三张鬼脸,廖恩泽差点当场抽过去,好在卧底的任务还顽强地停留在脑子里,他颤颤巍巍地给这三名鬼女仆指出方向,在她们离开后双手合十连连鞠躬: “对不起对不起,凌凌哥对不起,大家对不起……” 戏有点多,但在这个环节里并不碍事。 没过一会儿,廖恩泽搞事成功,彼时罗凌等人正大气不敢出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满脸刀痕的厨师咧嘴笑着从自己脸上一根一根撕下新鲜带血的肉条投进汤锅,突然嘶吼着闯进来的鬼女仆们把罗凌和李静鱼吓得慌不择路,撞开侧门就跑。 秦绝还站在原地,怀里搂着一个小脸惨白的唐糯,静静等待鬼厨师演完。 鬼女仆们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唐糯“啊啊啊啊啊”地尖叫出声! 鬼女仆们仿佛由鲜血浸染的长指甲就快要触碰到秦绝的肩膀! 秦绝转过脸,礼貌点头: “你们好。” 鬼女仆们:? 屏幕外的李蕴书和男朋友:? 打了声招呼的秦绝又转回头,和手上扯着半截肉条,狞笑僵在脸上的鬼厨师对视。 鬼厨师:“……” 鬼厨师尴尬地继续往下演。 厨房里突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屏幕外的李蕴书和男朋友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我受不了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他不给鬼屋演员面子吧他还挺礼貌,你说他给面子吧但是他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蕴书笑得直拍桌子。 恐怖气氛全无,何尝不是一种节目效果。 似是想用实力证明鬼屋环节是真的在认真吓人,镜头转到罗凌和李静鱼那边。 这两人刚才没意识到鬼女仆们并未追来,李静鱼自己吓自己,罗凌则是一路被李静鱼的尖叫吓到,于是一逃逃好久,直到钻进了新的房间才喘着粗气慢慢恢复平静。 “呼,鱼鱼姐,我们要不要回去找秦……” 罗凌话还没说完,李静鱼就神情僵硬地抓紧了他的袖子。 镜头随着罗凌的视角缓缓向后转,只见房间深处的那张床上躺着一具尸体,他(她?)沐浴在幽绿幽绿的灯光下,浑身腐烂,几只苍蝇在附近嗡嗡打转,豆大的眼睛似乎也闪烁着肮脏又恐怖的绿光。 罗凌:“………………” 他用力动了动喉结,像是拼命把涌到嗓子眼的尖叫给咽了回去,随后拍拍李静鱼扒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压低声音用气音道:“我们悄悄出去……” “出去”二字仿若触发开关,床榻上的腐尸“唰”一下坐了起来! “啊!!!” 李静鱼爆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不过跳跃式惊吓的手段目前为止已出现了太多,何况尸体并没有下床,因此她这次的表现要比刚刚好上一些。 罗凌还是没叫出声,但面色难看。 他试图拖着李静鱼往门口挪,然而尸体的脑袋随着他的移动而转动,罗凌犹豫了一下又停在原地。 “应该有别的办法,应该有别的办法……”他不断重复着,顺便安慰哭丧着脸的李静鱼。 罗凌与腐尸对峙之际,画面转回厨房,鬼厨师十分敬业,硬是顶着尴尬将脸上的肉条撕完,然后背过身去拿着汤勺在锅里搅动。 这个过程里,他恼怒地发出了几声听不清楚的动静,随后伸手一甩,一个闪亮亮的玩意儿飞出,掉到后面的地上。 秦绝拉着唐糯走过去捡起那件东西,这是一根银色的骨头,上面刻着月亮,孔眼里还穿着一根有线便签,大概写了一些鬼厨师神智不清的时候喜欢杀人煮人,但清醒时又讨厌人骨头掺进汤里等故事,比起补充背景设定,更像在渲染恐怖氛围。 秦绝宛若一个莫得感情的RPG游戏玩家,过程不重要,拿到道具就行,她客气地对鬼厨师的背影说了句“谢谢”,然后带着唐糯往门口走。 至于刚才集体尬住的鬼女仆们则已经无影无踪,不知去了哪里。 镜头摇移,罗凌和李静鱼鼓足一口气冲出门,旋即在黑暗里迷路,艰难地摸索前行。 瞬间布满血手印的白墙,提着人头灯游荡的鬼保安,冷不丁砸下来的吊灯,骤然散发出血色光芒的地毯……惊吓桥段一个接一个,到最后李静鱼已经手软脚软,大有抱着罗凌在角落躲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罗凌和李静鱼受苦的时候,廖恩泽不止一次躲在旁边,但或许是因为有李静鱼在旁边,罗凌爆发出了极大的勇气和尊严,即便害怕也只是将叫声闷在嘴里,廖恩泽眼睁睁看着自己令牌上的宝石亮起一颗,亮起两颗,又变回一颗,又升到两颗……却怎么也没成功点亮全部。 他这副半路开香槟又被迫寸止的表情某种意义上贡献了另一种笑点,李蕴书看得嘎嘎乐,险些被弹幕人才发的一条【按槟不动】笑死。 最终,廖恩泽一脸虚弱地放弃了收集罗凌和李静鱼两人的尖叫声,他鬼鬼祟祟地穿过走廊,偷偷摸摸地登上二楼(顺便被楼梯旁突然伸出的手臂吓了个半死),折腾一番后总算用令牌打开了管家的房间。 管家鲜血淋漓的脸给他来了一记开门杀,廖恩泽吓得“er”了一声,满头冷汗地给管家指了指楼梯口。 视频后期在此时充满恶意地切了一个三机位同屏,一边是断头管家趿拉着步伐往前走,一边是罗凌牵着李静鱼缓慢挪动,一边是秦绝和唐糯走出某一个房间。 悬念十足,李蕴书顿时提起精神,猜测着是哪一伙人更早与管家遇上。 答案是后者。廖恩泽这小子竟然装模作样地和秦绝唐糯会合,两方交换信息确定金钥匙在罗凌手里,银骨头在秦绝兜里,而一楼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经走遍,由此推测最后一件宝物肯定在二楼。 “哇,好阴险!”李蕴书兴奋地捏紧空了的薯片袋子,“再来点!” 秦绝接受了廖恩泽的合理分析,点点头,于是一边牵着一个的画面梅开二度,三人呈箭头形踩上台阶。 那条瘦骨嶙峋的手臂再次毫无征兆地伸出,唐糯的脚踝差点被抓住,她吓得“呜哇”一声,被秦绝提着上了两节楼梯。 二楼大厅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廖恩泽背在后面的另一只手攥紧令牌,仿佛在提醒屏幕外的观众大的要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秦绝三人步入大厅的瞬间,腰间别着头颅的管家和两名畸形怪诞的佣人像吃了加速药般猛然冲来! “啊啊啊啊啊——”早有准备的廖恩泽虚情假意地扭头就跑,跑出几步后迅速往旁边的落地花瓶后面一缩。 血肉模糊的管家速度一瞬变得更快,手里的铁链在地面磨出“哗啦啦”的声响! 秦绝反手把什么都还没看清的唐糯按进怀里。 森冷昏暗的灯光下,管家皮肉黏连的断颈似在蠕动,在地面扭曲爬行的佣人们也与秦绝近在咫尺! 廖恩泽满脸期待! 一秒过去了。 两秒过去了。 廖恩泽:“……” 他低头看向令牌。 三颗宝石安静而黯淡,纹丝不动。 就那么胆大吗?! 廖恩泽陡然瞪大的眼睛几乎将这句疑问写在脸上,与此同时,因秦绝过于冷静而愣住的管家腰间断头五官移位,吐出一串野兽般骇人的低吼。 空气十分安静。 须臾,秦绝伸出右手: “你好?” 暗搓搓围观的廖恩泽:“……” 迷之尴尬的氛围里, 管家伸出糊满鲜血的手臂,和秦绝握手。 就在这时,一声倒吸冷气的动静传来。 廖恩泽转头,看见罗凌和抱着罗凌手臂的李静鱼出现在自己身后。 不过这两人并没看到他,此时此刻的注意力都放在不远处的管家和秦绝身上。 似是觉察到什么,秦绝缓缓转过头,略微歪了歪脑袋,眼神直勾勾的,在阴森的光源下咧开一个标准到诡异的露八颗牙笑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罗凌和李静鱼尖叫着扭头就跑。 躲在落地花瓶后的廖恩泽余光撇见微弱的亮光,他低下头。 三颗宝石全亮了。 廖恩泽:? 香槟它开得如此突然。 ------------ 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逃出生天》播出(终) 语音通话里同时响起李蕴书和她男朋友的爆笑。 “精彩!一波三折!”男朋友笑得喘不上气。 “到底谁才是卧底啊我说!”李蕴书忍俊不禁,“你们《逃出生天》的鬼屋环节还带剧情的是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本以为廖恩泽吓秦绝未果已经是这一段最好笑的点,没想到自己竟然笑早了,后面的一系列发展才是华点中的华点,从头到尾写满了出其不意。 “咳咳,说真的,绝哥刚刚那个转头确实吓人。”男朋友努力控制脸上的笑容。 “那当然了,他甚至自带打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笑得我缺氧——”李蕴书的笑声逐渐转为哀鸣。 好不容易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情绪,李蕴书搓搓笑酸了的脸颊,然而在与画面里的廖恩泽隔空对上视线时,她又忍不住发出“噗哧”一声。 “啊——不行了不行了,这期综艺看得我好快乐。”李蕴书揉着肚子,点击继续播放。 廖恩泽仿佛印着“啊?这也行?”的表情也引来一片弹幕的【哈哈哈哈哈哈哈】,视频播到现在,难得有这样一个小片段盈满了纯粹的欢乐氛围,没有拉踩吵架也没有花痴夸奖,大家都乐不可支。 镜头没有在这位莫名完成了任务指标的卧底身上多做停留,机位切换到监控器的俯视视角,可怜的罗凌和李静鱼尖叫着跑远,半路随便冲进了一个门没锁的房间,罗凌惊慌失措反手上锁,李静鱼哭哭唧唧地缩在墙角打哆嗦。 “呜呜呜我不要呆在这了……我想回家……” 后背抵在门上的罗凌呼吸还紊乱着,胸口剧烈起伏,听到李静鱼的抽泣声,他用力咽了咽唾液,不顾自己也满脸冷汗,慢慢蹲了下去,凑到李静鱼身旁,放轻声音安慰她。 门外,廖恩泽蹑手蹑脚地路过,走到一半从门上的小窗口发现了罗凌和李静鱼躲在里面。 就在观众以为他要敲门拍门的时候,廖恩泽拿着令牌往门锁上一刷。 【?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有人在助攻!!】 【这是在干啥?】 【令牌可以强行关门五分钟,廖恩泽你小子怎么蔫坏啊#笑哭】 果不其然,廖恩泽悄咪咪地溜了,而好不容易安抚住李静鱼的罗凌则在开门时发现怎么转动门把手都不好使,李静鱼顿时又吓得眼泪飙飞。 综艺后期将节奏把控得很好,没等观众的观感从“哈哈哈哈好乐”滑坡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李静鱼好惨”,画面就切到了秦绝和唐糯一边。 有赖于之前的诸多节目效果,秦绝的身影甫一出现在屏幕中,空气里顿时充满了欢乐喜剧人的味道,恐怖气氛顷刻间消失,连断头管家和鬼佣人都显得和蔼可亲许多。 “请问和太阳有关的宝物在哪?”秦绝客客气气地问。 管家:“……” 尽管他腰间的头颅五官扭曲,看不出具体的表情,但这个瞬间,大家还是从中感受到了一股无语。 “噶呃——”管家再次发出低吼。 秦绝面露迷茫。 “哦,您不能说人话是吧。”半晌,她道,“指路也可以,谢谢。” “……” 管家缓缓抬起一条胳膊,又缓缓放下,然后转了个身,带着一左一右爬行在地的鬼佣人原路返回。 【我特么笑死】 【管家:老子不干了,这个b班谁爱上谁上】 【背影迷之萧瑟哈哈哈哈哈哈】 【管家:我的母语是无语】 【那两个倒着爬的工作人员好辛苦hhhhhh】 【呃呃秦绝立人设真别用力太猛,开始尬了】 正乐呵的李蕴书撇撇嘴,懒得对线反驳,及时将弹幕关掉。 卧底廖恩泽已然完成使命,管家也和佣人们回房间怀疑人生去了,别墅二楼的危险程度立时降低了一大截。之后的发展比较中规中矩,没有其他爆点,唯一比较有趣的是秦绝和唐糯去找罗凌李静鱼,敲门声险些把屋里抱团依偎的两人吓得跳起来。 “是我。”秦绝道。 “你、你是谁?”罗凌颤颤巍巍地问。 “……我秦绝。” “我听出来了,不是,就是,你……你说你是秦绝,但是……” 罗凌很努力地组织语言,憋了半天,冷不丁问道: “我们私底下第一次喝奶茶都点了什么?!” 秦绝哭笑不得:“乌龙茶和水果茶。” 罗凌长出一口气,一瞬卸下防备: “哥哥,我们打不开门……” 话音刚落,门开了。 罗凌:? 李静鱼:? “它没锁。”拉开了门的秦绝说完一顿,“……抱歉,打扰你们了?” 罗凌和李静鱼一愣,才意识到两人贴得很近,姿势暧昧,赶忙狼狈而尴尬地分开。 “哥——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附身了——” 罗凌扶着李静鱼站起来,然后哭丧着脸抱住秦绝。 “噗。怪我,怪我,没忍住恶趣味了一下。”秦绝rua他头发,“摸摸毛吓不着啊。” “呜……”罗凌悲鸣。 仿佛约好了似的,那边唐糯跑到李静鱼面前张开手臂: “还好吗?不太好的话给你抱抱!” 脸上尚有泪痕的李静鱼破涕为笑,像对待毛茸茸软乎乎的玩偶一样用力抱紧唐糯晃了晃。 “哎,小泽呢?”松开秦绝的罗凌左看右看。 “还在找。”秦绝说,“不知道他跑哪去了。” “哦哦……” 罗凌应着声,四人正式会合,一起往管家指的方向走去。 依旧是秦绝默默做盾牌,罗凌负责动脑,这一回路上没有险情,李静鱼也稍稍恢复理智,和唐糯一起在寻找最后一件宝物上出了几份力。 没过多久,刻着星星的金钥匙,刻着月亮的银骨头和刻着太阳的铜书签重见天日,一行人终于闯关成功。 没再给廖恩泽任何一个镜头,Z先生的仆从们催促着四人戴上眼罩,钻进车内。 接下来的双人蹦极真论起来并没有鬼屋精彩,但胜在糖多,李蕴书和男朋友连着麦边聊边看,氛围十分轻快。 “其实罗凌和李静鱼这对还挺甜的……不过官方卖CP卖得是有点明显。”李蕴书点评道。 “怎么感觉罗凌像个男同。”男朋友语出惊人。 “噗咳咳咳!”这次是李蕴书差点喷奶茶,“啊?为什么这么说?” “谁猜拳还要摸一下手啊。”男朋友语带嫌弃,“在这揩油绝哥呢?” 李蕴书手动演绎笑哭.jpg:“啊这,还好吧?” 女孩子之间比这更亲密的举动多了去了,她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不行。”男朋友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在呲牙咧嘴,“反正男的对男的这样就……怪,别扭死了。” 沉默一秒,又吐槽道:“像个诡计多端的零。”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蕴书顿时笑喷。 虽说最近刷秦绝和罗凌CP的人确实多,带着无脑滤镜造谣的人也很多,但从一个直男嘴里听到这种评价还是莫名好笑。 “说不定是喜欢肢体接触的类型,我之前的室友就是这样。”李蕴书随口道。 说完突地想到还不知道会有多少CP粉因为这点细节疯狂脑补尖叫盖章真爱,李蕴书立刻戴上痛苦面具。 讲真的,有时候单推人光看自家正主跟其他艺人的互动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倒是部分CP粉不分场合的KY和一切都能往“谈上了”、“一定do了”等方向脑补的反应比较惹人厌烦。 李蕴书摇摇头,熟练地进行自我安慰:《心影链接》一共也没几集,杀青之后秦绝和罗凌顶多是圈内好友,不会有太多交集,时间久了上头的人和KY的人总会少的。 何况在剧里“惊宸”和“茸茸”才是官配,官方要推真人CP也是小狼和唐糯贴贴,《逃出生天》的双人蹦极环节不就很明显吗? 正想着,画面里的秦绝托起唐糯的侧脸:“不要看下面,看我。” “噫,什么霸道总裁。”李蕴书笑道。 不带滤镜是老父亲和闺女,带上滤镜是“惊宸”和“茸茸”,哪一种都很可爱,李蕴书笑吟吟的。 “呜——”唐糯抱着秦绝不松手,脑袋扎进她怀里。 秦绝看上去完全没有继续劝说的打算,她背对着蹦极平台,硬是拖着一个唐糯的重量倒退着向后走。 “呜!” “呜!!” “呜!!!” 一步一悲鸣,李蕴书和男朋友笑出声。 “好惨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什么现实和网游重叠的剧情! 此时秦绝和唐糯已经站到了凸出的平台上, 画面切换到跟拍他们的那个机位,四面八方的呼呼风声一瞬间加剧了真实感,令人真切地感觉到这是在几十米的高空。 秦绝朝着镜头伸手示意。 “嗯?”李蕴书好奇。 机位视角随着秦绝手指的指向而下移,屏幕里仅剩两双小腿和四只脚。 “哦哦,要拍离开台子的瞬……啊啊啊啊啊啊啊!!!” 梅开N度,李蕴书瞬间的“间”字刚发出前半个音,就见一只高帮马丁靴毫无征兆地绊倒运动鞋。 下一秒,镜头陡然变换成近景,秦绝骤然张开双臂,笑容张狂肆意,根本没有任何跳跃的动作,仅是顺势退后一步,像个自杀的疯子般直挺挺向后仰倒。 破音的尖叫缠绕着猖狂笑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急速下坠。 ------------ 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滤镜世界(二合一) 侧面大全景清晰记录秦绝和唐糯下坠的身影,不只唐糯在尖叫,李静鱼和罗凌也在呐喊,Z先生即主持人翟东源的惊呼夹杂其中: “太突然了!!” 他憋了两秒才接着道,“秦绝……非常勇敢!” 夸奖在此刻显得十分苍白,比起敢于蹦极,“欣然赴死”貌似更适合用来形容秦绝方才的表现。 “完全难不倒他!”翟东源对着镜头做出夸张的吃惊脸。 “太坏了秦绝,他倒计时不数二——”李静鱼扒着罗凌的胳膊悲鸣。 “哈哈哈哈哈哈哈,转移注意力嘛,能起到作用就是好办法!” 翟东源说着为已经停在半空中的二人鼓掌,“也恭喜我们糯糯一起完成挑战!” 镜头远远拍摄着划艇上的工作人员接应秦绝和唐糯,画面一转,两人已然再次踩上楼梯,回到高台。 特写给到唐糯,唐糯活力焕发,蹦蹦跳跳。 特写给到秦绝,秦绝眉眼含笑,满面春风。 “??这要是说他们俩几秒之前刚从58米高的平台跳下去了谁信呐。”李蕴书场外吐槽。 随手打开的弹幕比她更犀利: 【下次不要给秦绝安排这种任务了,别给他爽死】 李蕴书喷笑。 “多谢夸奖。”她笑得不行,“我们绝哥这么享受真是对不住了……!” 不管什么闯关环节都跟玩似的,还有余裕暴露恶趣味和坏心眼,怎么有人这样啊! “我现在就能想象得到营销号会发什么视频。”男朋友无奈笑道,“快进到《明星挑战蹦极合集,某某情绪失控空中飙泪,秦绝从容一跃乐在其中》。” “噗!你是懂对比标题的。”李蕴书乐道。 【我坦白我慕强,这期综艺看下来被秦绝狠狠圈粉】 【之前说立人设的打脸不?装不怕和真不怕区别很明显的,秦绝一看就是后面那种】 【蹦极真的好可怕。。。】 【秦绝唐糯牛啤,反正我是不敢跳】 【我恐高,光看视频就不行了#晕#流泪】 【那说明你还不是特别恐高,真正的恐高人士比如我看都没敢看,直接跳过……】 【啧,被秦绝装到了】 【唐糯惨惨的,但是好可爱呀】 【某秦姓男子不要欺负我们流泪兔兔头!戏里戏外都下得去手是吧!(半恼】 【跳之前那么害怕,跳之后就不怕了,不愧是我们勇敢糯糯!这就是勇于迈出第一步的感觉吧!#打call】 【啊啊我能懂唐糯,蹦极过山车大摆锤跳楼机这种都是怕归怕,一旦真的做了又会特别爽的项目!】 眼睛自动过滤掉无意义的刷屏控评和黑酸挑发言,李蕴书这次看弹幕看得挺开心。 “哎,可惜,还是剪了好多。”她说,“待会儿再去扒拉一下花絮,看看还有没有没见过的绝哥……” 比起现在出现在画面里的罗凌和李静鱼,秦绝唐糯的双人蹦极明显不够完整,李蕴书作为一只很早入坑的老粉卿卿,十分确信那两人跳下去后肯定发生了什么别的事,不然自家小狼不会笑得那么开心,甚至笑容里还有几分得意和得逞。 这不是带着CP滤镜的脑补,而是基于对秦绝本人的了解做出的判断。 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 嗨呀,希望节目组识相一点,不然我会好奇到今晚睡不着觉的! 【哇啊啊啊啊公主抱!!】 【太喜欢看这种四人约会了呜呜呜……凌鱼从头到尾甜掉牙,秦糯的互动也很可爱】 【秦老师你怎么也跟廖恩泽一样喜欢打助攻啊哈哈哈哈哈】 【凌凌还去和指导老师确认,这么慎重,他真的好在乎鱼鱼,我家姐姐弟弟全世界第一真!!!】 最后这些嗑CP的弹幕李蕴书没去理会,放任它们从视频画面上飘过。将近十分钟的片段过去,伴随着综艺后期特别制作的有笑有泪回忆杀,罗凌和李静鱼一个横抱着另一个,踩着煽情BGM的尾巴双双从蹦极高台跃下。 因爱而勇敢的气氛渲染得很到位,李蕴书和男朋友很给面子地鼓了鼓掌。 “哎呀,结束啦……” 李蕴书恋恋不舍地看着四位嘉宾领取Z先生翟东源颁发的奖章,凑到镜头前异口同声喊出《逃出生天》的口号。 先前看红蓝房间协作闯关的时候还突然钻牛角尖,对自家正主上综艺的事产生些许抵触,但没过多久,李蕴书就在之后的鬼屋和蹦极环节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鲜活有趣的秦绝,此时一口气看到末尾,反倒有点舍不得退出播放页面。 “再看看花絮?”男朋友半是安慰半是提醒。 “嗯嗯。”李蕴书点进相应的界面,“啊,怎么这样,现在只有精华剪辑,花絮片段一个都没出来……好吧!这两天再蹲蹲看。” 哀怨地叹口气,李蕴书和男友赛博贴贴了一会儿,相互在外卖软件上给对方点了晚饭,随后提前互道晚安。 《心影链接》正值热播,剧组演员集体外出跑通告、做宣传的热度自然也不会低,这边李蕴书两人将这期《逃出生天》作为下饭的生活调剂,享受纯粹的观众的乐趣,看完以后各忙各的,那边成分复杂的各类粉丝却远不像他们这般休闲,从傍晚到深夜都牢牢扎在这期综艺里。 永不缺席的争吵谩骂自不必提,各家cp粉这回扬眉吐气,强势步入战场。 什么闯关冒险真人秀?不,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糖堆! 天地良心,我一开始真没想嗑,但官方按着我的头让我嗑,再拒绝可就见外了哈! 素材量大管饱,种类繁多,《逃出生天》上线没过两小时,各大社交平台就涌现出许许多多的cp剪辑产出。 一马当先的是罗凌x李静鱼,偶像剧官配加官方助推,鬼屋和双人蹦极全程都是高甜互动,单单是两人在前往蹦极高台路上的聊天都被cp粉拿出来盘了一遍又一遍,从每个细节每个反应挖出糖点。 【我觉得挺明显的,虽然凌宝也才十九岁,但这个年纪不就是男大的年纪嘛,正是在乎脸面和尊严的时候,不管是鬼屋一路守护还是蹦极前后说的那些话,都能看出他特别在意鱼鱼对他的评价。】 【附议!!如果心里没事是不会这样的,我大胆猜测他俩就算没谈,现在应该也在暧昧期】 【而且前段时间鱼姐被沙呗对家欺负造绯闻谣,感觉这件事对他俩影响挺大。。。】 【对对对,凌凌有点急了说实话,鬼屋环节牵手搂肩膀还有抱抱什么的,太亲密了,这么出格的举动他以前从来没对哪个女生做过,这次反而有点宣誓主权的意思】 【鱼也一样,唉怎么说呢,我姐心思真的很敏感,我看着他俩总觉得是凌已经是半表白状态,私底下在追鱼,鱼其实对凌有好感,想答应,但是又怕影响到他的事业……哎呀,让我想到经典的女孩比男孩更早熟的剧情了,好难受】 【是啊,本来女方比男方年纪大就容易被诟病,加上凌还是偶像,情况只会更艰难。顺便有些雪糕别在那骂我姐了,真不知道凌从哪吸来的你们这群nc粉#黄豆流汗】 【这么一看凌努力转型演员难道是在做铺垫?偶像爆出恋爱是真不行,但转型之后的阻力就小很多了,啊啊不知道我能不能等到官宣的一天,两个宝宝都加油啊QAQ】 【题外话,真是对某些吃腐的无语了,退一万步吃就吃呗,能不能别造谣我凌的性取向,何况人家秦都是正儿八经的直男了,你嗑的cp到底是真是假心里没点数吗?简直服气,我凌好好一个正常直男在她们嘴里被描述成那样,看一眼我都嫌辣眼睛】 被凌鱼cp粉嫌弃的秦凌党们面对拆家毫不示弱,该产粮产粮,该分析分析,论起cp小作文的字数甚至比凌鱼的还要多。 “0和鱼是《心影》男女主,一眼官方强行卖cp,都是营业罢了。可是0和Q不一样,首先我们得从两年前0的这个物料说起。[链接:罗凌快问快答CUT] “这里面有个问题问的是他想做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想演戏,然后很快补充说因为看到粉丝希望他试试演戏。实际上这不是第一次了,从0的歌曲MV里就能看得出来他对表演是很感兴趣的,所以他会被影帝Q吸引非常合理。 “然后来说一下0的交际圈,0当年13岁进公司,14岁单人出道,没有成过团,他认识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他的前辈和长辈,周围根本没有同龄人。 “偏偏Q特殊,Q就比0大一岁,两个人年龄相仿,而且Q虽然主业是演员,但是他会唱歌会作曲会弹琴会跳舞,跟0的共同话题肯定有很多,更重要的是Q成熟稳重,年轻却又不完全年轻,各方面都非常适合0,是一个完美的朋友和长辈,0对他的亲近和憧憬简直是水到渠成。 “不过比较惨的就是0到底还是年纪小,爱上了不该爱的,注定没结果。但我觉得话也不能说得太死,Q对待0很溺爱,跟他对其他圈内好友的感觉不太一样,并且有一件事很特别,我认为得单独拿出来说说。 “Q是个戏疯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之○》影帝作就不提了,我考古时发现他拍《非○》的时候就有过因戏生情失控的经历。[链接:《娱习》第五期《非雁》拍摄花絮秦绝CUT] “剧情里,Q演的男主角对其中一个女主用情至深,他们俩有一场非常经典的坠崖戏,女主跳崖,男主也跳下去想要救她,但最终女主身死,男主永失所爱,一息白头。 “花絮里面特别清楚地拍到了浑身湿透的Q从河里游出来,二话不说红着眼睛直接往下游的休息棚里冲,然后冲过去一把抓住了演女主那位女演员的手,脸上是特别戳人的失而复得的表情。 “这之后他才出了戏,很慌乱地跟对手演员道歉,走到一边自己恢复去了。 “由此可见,Q这个人是真的会入戏生情。 “而《心影》的情况我们也都知道,‘惊宸’和廖京臣是同一个人,这种一体两面的情况一定会让Q对0产生特别的感情,毕竟人都是自恋的,自己最喜欢的是自己简直太正常了。 “那么,已知大背景是戏里同一个人,戏外由两个人分别扮演,又已知Q是一位敬业入戏的好演员,0对他而言就是‘另一个自己’,由此得出Q对0有特殊情节,我觉得这是非常合理的。 “更别提,现有的线索已经能确定Q对还原原著有一些执念,他尊重原著也尊重书粉。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根本不是同人在造谣,而是Q真的把自己当成原著的影帝臣,把0当成剧版的校草臣,于是对他抱着玄而又玄的亲近呢? “这种陌生又熟悉,既不同又相同的感觉,应该对Q来说也是很罕见的体验吧? “总之,某些人说Q和0只是平行线偶然相交我是绝对不信的,况且Q虽然一直强调自己有恋人,可他也说过他和恋人认识是因为英雄救美(而且恋人家世背景貌似还挺大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恋人那边走了一波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流程,所以Q不得不接受? “Q的性别观念也跟大多数直男有壁,据我的个人观感,如果不是涉及某些性少数群体,一般不会有直男会说出那些话。说真的,Q会不会其实是双性恋?换句话说,0其实是有机会的。 “唉,前路漫漫,反正我先dream一个《心影》多拍多售后。0鬼屋被Q吓到之后还要问Q他们俩私底下第一次喝奶茶都喝的什么,要么是真情流露,要么是故意的,如果是后者,那这秀恩爱的算盘珠子都打我脸上了,倒也很符合暗恋的那一方总喜欢在大众面前暗搓搓地展露特殊关系的心态…… “说到这个,再不负责任地脑补一下,按理来说他们不该是《心影》才初识的吗?为什么0要特别强调‘私底下’,而且Q居然一点不磕巴地秒答,脸上还是很无奈很宠的表情,难道你们两个早已经暗通款曲? “越说越觉得不对劲,我都记不住我第一次跟闺蜜说话说了什么,为什么Q对他和0第一次私下喝奶茶记得那么清楚?如果不是印象深刻谁会记得?你们果然就是在公开调情吧?? “还有这个说辞,果然还是太暧昧了啊。0特意说的‘私底下’,基本可以断定不是那种圈内攒局众人社交的聚会,而是‘私下’、‘单独’、‘只有Q和0两个人’的情况。并且0问完之后Q还秒懂,不是你们到底??? “真服了,别装了好不好,能不能快点官宣!” ------------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他才二十岁,他能懂什么呀 (为血压考虑,不建议订阅本章,本行提示不收费) 和过激秦凌cp粉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杂食”一派,《逃出生天》节目效果给得足,他们乐得扑进各种各样的粮食堆,不论是凌鱼、秦凌还是秦糯、凌泽,甚至相对冷门的秦泽和鱼糯,他们都来者不拒,主打一个刷到哪对嗑哪对,吃完这家吃那家。 V博、喵影音和E站影视区热热闹闹,像城市里的美食一条街,入出口挂着《心影链接》的牌子。有人游览,有人做饭,有人摆摊吆喝,有人当街喧哗,有人坐在店面里捧着碗细嚼慢咽,有人从街头走到街尾,手里拎满小吃盒,大快朵颐,满嘴油光。 然后一座不起眼的阁楼出现了,它悄无声息地呆在熙熙攘攘的集市附近,围观——或者监视着美食街的繁华。 “快快快,秦凌热度上升了!” “@文案组,宣传内容偏秦一点不用我多说吧?表面还是要端水,拉踩别太明显,不能留下话柄!” “@数据组,还有没有人,摇人快快快。” “@美术组,宣图怎么还没准备好,不行去家里求一下太太们,能要到授权就行!” “@视频组,产出的速度再快点呀时间不等人!” “秦糯那边也顾一下,分点人过去。” “@全体成员,做cp数据之前记得在首页转发Vintage视频并置顶,把喜欢宸臣水仙的路好安利到秦绝水仙这边!!” “收到收到。” “现在数据上升势头不错,社区里控评控住,话术模板在群文件自取,不要和别家对打,重复,不要和别家对打,只管刷我们的。” “《逃出生天》底下的评论多手打几条,不要搞得像粉丝安利,都装一下路人,检查账号主页,不要露出马脚!!” 灰扑扑的阁楼宛若一座赛博工厂,挤满了庸庸碌碌劳作的工人。 它看似安静,唯有切身步入,才能发觉里面有多热火朝天。 “[图片]蝶老师看一下这个!这里要控吗?” “记得签到!!积分任务要做完!最后那条分享指标不能设置仅自己可见,一定要确认分享成功再返回之前的页面!!” “短视频标题可以不带大名,但是tag必须打好!” 消息一条一条往上弹,与静音的手机形成强烈反差,无形中腾起一股打破规则的刺激爽快。 洪小蝶缩在宿舍床上的被窝,快速按动虚拟键盘,手机屏幕的亮光将她挂着黑眼圈的脸照亮,像一束强有力的聚光灯,映照出她在一群数据女工聚集的工厂里挥斥方遒的身姿。 【@组长-蝶,姐姐我得下了啊啊啊,家长查房#流泪】 又一条消息弹出,洪小蝶用气音骂了一句“操”,手上打字: 【[回复]嗯嗯没事,摸摸,学生党尽力就行,放心吧,我今晚正好在公司加班,顺便把数据做了】 飞讯群立刻涌出一片消息。 【呜呜呜蝶姐交给你了】 【蝶老师好可靠!!】 【抱抱姐姐,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蝶太太真的好拼,入坑之后最佩服的就是蝶太太了QAQ】 【我看看能不能再跟着刷一会儿,组长真的太辛苦了,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洪小蝶的嘴角无声翘起,澎湃的快感涌上脑海,她酸痛的双眼和缺乏睡眠而带来的疲惫似乎一扫而空。 又是一阵指挥,名为“秦绝全球后援会群1”的虚拟群聊内气氛如火如荼。 网上的同担亲友发来私信。 【奇迹de琴键】:唉不知道这回奇迹能涨多少粉 【River蝶】:叹啥气,势头不是不错吗,他能想明白卖卖腐我还挺欣慰的呢 【奇迹de琴键】:你看这个没[链接],节目组工作人员说的,奇迹的高光剪了一大堆,红蓝环节开玩笑说扔遥控器,跟罗0有个很甜的互动被剪了,爬墙不只登顶差点爬过去也被剪了,拼字母的时候罗0还没说完他就知道那是七段数码管字体,结果节目组把智商高光都给0,这段还是被剪了 【River蝶】:操 【River蝶】:真他妈服了,要不是傻缺节目组防爆我们家数据能差成这样 【River蝶】:今天看见路人弹幕说奇迹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他妈真想爬过去拿起网线给那傻呗勒死 【奇迹de琴键】:奇迹被排挤也不是一两天了,我们恨不得捧上天的影帝就被他们这么作践 【River蝶】:他自己也是心里没点数,大好的上升期还是缩在家里只拍戏不干事,出道多长时间了只有V一个代言,我麻了都 【River蝶】:而且你说真他在乎他家里人吗,也没有啊,家里锁多少天了新粉进都进不去,嘴上说着一视同仁实际上比谁都划得清楚,第一个把粉丝往外推的就是他 【River蝶】:马婊玩恶臭霸凌梗的时候我带着群里反黑组从早反黑到晚,结果他一个直播把所有人的付出都否定了,我们辛辛苦苦做反黑,他轻轻松松跟敌人和解,努力那么久结果被正主背刺,换谁谁不心凉? 【奇迹de琴键】:唉,摸摸蝶宝,你真的辛苦了 【奇迹de琴键】:奇迹就是初来乍到根本不懂,他确实也不是科班出身,当初不是路边被蒋舒明捡进剧组的吗,唉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摊上这样的正主还能怎么办呢,他不操心就我们来操心呗 【River蝶】:可不是吗,要不是还爱着,谁还呆在这个坑,他就是一小孩,心气盛,主意正,然后还活得特别理想,觉得光靠自己就能行 【River蝶】:哪来的能行,混娱没有数据可怎么办,没通告没商代,光靠片酬能挣几个钱,曝光度星耀值样样都比不过,排行榜也在下游,自己不签公司非要组工作室当老板,完事自己不懂还不招专业团队,多少次好好的营销吸粉机会都弄没了,就搁那自己坑自己 【River蝶】:你说他能不能成顶流到底跟我有啥关系,要不是为了他好,我们犯得上一天天累成这样吗 【奇迹de琴键】:唉 【奇迹de琴键】:哎对了,这些牢骚咱们俩私下说说就算了,不要在外骂啊 【River蝶】:那肯定啊,你把我当啥了 【River蝶】:还有家里那群也是拖累货,根本没有战斗力,一天天占着茅坑不拉屎,真有事的时候谁都不上,跟特么死了似的,奇迹那脸那实力要火不早火了,出道一年了才演一部真正出圈吸粉的《心影链接》,我都不想说那群傻呗,她们当初多操心一点正主事业都不至于现在这样啊 【奇迹de琴键】:你别提了,我刚刚去看了一眼,就现在家里还有人在话题区喷粪,说我们做数据招黑败坏路人好感呢,真无语 【River蝶】:去他妈的,脏活累活我们不干你们倒是干啊?一天天的不要b脸就知道享受别人的劳动成果,都是奇迹给她们惯的 【River蝶】:不管了,V博才是我们的主战场,最近喵影音和别的平台也招人呢,看看到底能招多少,咱们做数据的人手是真的缺 【奇迹de琴键】:嗯嗯,你也别太生气了 【奇迹de琴键】:[抱抱.jpg] 【River蝶】:生气不也得接着给他操心嘛, 我们累就累吧,有什么委屈自己咽下去就得了,不然还能怎么样 【奇迹de琴键】:唉,其实最近《心影》第五集,V代言和《逃》这三个节点都挺好的,但是他一条动态也不发,就有点失望 【奇迹de琴键】:日子数下来也出道一年多了,甚至都影帝了,还是没学会营业,一点点反馈都不给,挺难受的 【River蝶】:无所谓,我会溺爱。奇迹不理解就随他去吧,反正我也没指望他回报什么 【River蝶】:他才二十岁,他能懂什么呀,还不是得我们操心 十三岁的洪小蝶叹了口气。 【River蝶】:不说了,以后他就知道我们是为他好了,我再去看看社区总榜 担忧又无奈地打出最后一行字,洪小蝶怀揣着母爱般高洁伟大的奉献精神,再次投入到数据大业中。 ------------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秦科中介与资源整合 翌日。 外形低调的黑色私家车离开机场,驶进隧道,再出来时车身涂装已然变换成白色,车牌号码也截然不同。 “报告秦队,甩掉了。” 扈长铗手握方向盘,声音平静。 “嗯。” 坐在后座的秦绝隔着贴了层黑膜的车窗向后望,车流交错间,依稀瞧见某一辆出租车副驾驶位的乘客正仰着一张茫然焦急的脸,试图找回目标。 女性,目测年龄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之间,膝盖上放着长焦相机,无设备包,排除狗仔可能,今天星期一,高中生可能性降低,是请假的上班族,或者课业宽松的大学生。 秦绝收回视线。 “哥,珍珍姐说她们出发了。”助理张明道。 秦绝颔首。 她过去的一周都在和莱奥尔多·帕尔的团队一起各地辗转,拍摄寇泽舒纺“鹰系列”的代言广告片。参与人数越多,行动越容易暴露,今天便是私生粉从某种渠道得知了行程,特意赶来机场蹲点。 觉察到异样的秦绝于是让自己的妆造团队留在机场,过一刻钟再出来,自己先带着扈长铗和张明露面。 果然,私生被引走,沈珍珍等人也不必跟着绕远路,大家兵分两路,回程效率更高。 “我是真的火了。”秦绝短促地笑了一声。 以前不是没有蹲等接送机的,但执念到这种程度终究少见,不像现在,动辄将她当个稀罕玩意儿,好似拍一张、看一眼都是赚到。 真不晓得“秦绝的私生活”究竟多有吸引力,惹得这些“粉丝”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精力金钱也要探寻一番。 “人红是非多啊。”张明发出小大人的感叹,被秦绝揉了把脑袋。 “秦队,回剧组还是回住处?”扈长铗问。 “回剧组。”秦绝道。 “是。” 此时天还蒙蒙亮,离开一周是秦绝和《心影链接》剧方所能接受的最长的时限,距离第六集播出还有三天,按照原定进度,秦绝也该在这三天里将第七集“惊宸”的戏份集中拍完。 尽管场次安排有很大的商量余地,一定要拖的话可以和剧方协调,将场次调整到下周,届时第七集和第八集连着拍,然而这样会拖慢第七集后期的进度,秦绝从一开始就没把这条选择纳入考虑范围内。 好在《心影链接》第七集和第六集一样,网游部分占比不多,细究起来并不特别忙乱,所以扈长铗才会多问一句要不要先回民宿休憩。 抵达剧组时已是早晨,秦绝客气回绝副导演的接风,留在休息室里翻看剧本和笔记。 前些天虽是在拍“鹰系列”的代言,实际上却让她有了难得的放纵机会,白天拍摄,晚上溜出去畅游雪山密林,这会儿骤然回到片场,蓦然有股假期刚结束的错觉,即心还野着,需要专门静一静才能找回状态。 少顷,秦绝撂下笔,闭眼做了个深呼吸。 鼻腔里已嗅不到野外特有的、大自然的清新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剧组味儿”,混着喜爱、信念感、团队机器和少许“圈子”特有的气息。 不够纯净,但足够熟悉,总的来说依然是亲近的。 剧组化妆师敲门而入,秦绝友善地笑了笑,收好纸笔,配合她们上妆。 “惊宸”的戏服从来都是那一套,妆面也因着佩戴兽骨面具的缘故基本固定,变动的幅度不大,一路合作到现在,化妆师们十分熟练,这次唯一不同的步骤是多看了眼秦绝的肤色——稍微比上次见到的时候黑了点儿,要重新调个粉底。 秦绝留意到身旁化妆师的动作: “抱歉,上周在户外呆了很久。影响大么?” “啊,没有没有。”化妆师笑道,“秦老师太客气啦,我们分内之事嘛。” 干她们这行的,鲜少有人主动过问明星的去向,毕竟圈子里私密的事很多,若是遇到心里有鬼或脾气差的艺人,分分钟就会因为一时的冒犯吃到苦头。 是以,化妆师识趣地略过了秦绝被晒黑这件事,默默完成工作,却不想秦绝本人主动开口解释,一时诧异又动容,好感再度提升一格。 真是的,网上那些人纯属胡扯,但凡现实里跟秦绝接触过,就会知道他这个人真的很好相处,根本不存在什么“嚣张任性”好吧! 化妆师暗搓搓的吐槽源自于《逃出生天》播出后的评论,那些一眼望去明显是粉丝掐架的内容不提,有许多不知是真路人还是披皮路人似乎总能在秦绝身上挑出点刺,有的看完单人环节说她没有综艺感,有的看完红蓝协作说她攀岩装X太爱表现,至于鬼屋和蹦极的部分更是变本加厉,“太戏精”、“哗众取宠”、“故意艹人设”、“不考虑他人感受”…… 真不知道这世道是不是再差的都要屎里淘金,再好的都要挑骨头,看得人只想翻白眼。 别的不说,秦绝在片场那么惯着唐糯,有些因为《心影链接》入坑唐糯的新粉还是要指责他为了营造疯批人设蹦极跳得太突然,把她们女儿吓到了,言辞凿凿仿佛唐糯当真受了多大的委屈,真是看不懂这个世界。 化妆师心里摇着头,手上的动作也不耽误,很快完成妆造。 “辛苦了。” 一如既往地,秦绝对两位化妆师点点头,拿着戏服走进里间更衣室。 更衣室里有一面等身镜,她凝视着镜中人,一张染血的兽面缓缓覆在那人脸上,山羊的眼睛一点点变得悲伤。 第七集,离别前夕。 是廖京臣先动心,也是廖京臣先放弃。 敏锐的耳力将远处唐糯的声音一点不落地捕捉,秦绝轻轻吐了口气。 转身,出门已是“惊宸”。 一周未见,《心影链接》总导演孔钧的执导风格不改,甭管质量如何,反正剧组从开工到结束,拍摄速度上是没得说。 “嗷呜!!!” 下了戏,唐糯活力满满地冲过来,秦绝一把接住,像对待幼崽似的,托着她的腋下举高高。 “哼哼哈嘿!”唐糯在半空一阵蹬腿。 今天拍的是打戏,这场戏两人早在刚进组时就拍过,当时打得比较潦草,主要是给片头曲提供素材,这回真刀实枪地复刻了一遍,小家伙演得正嗨,劲头还没下来。 “还没饿呢?”秦绝把唐糯放下来,rua她兔头。 “没有!”唐糯拽着秦绝衣摆转圈圈,“还打吗?还打吗?(*???)” “一天到晚就惦记这点事儿,副队给你留的作业写完了吗?” 秦绝伸手遏住原地打转的兔兔火车,弹了一下唐糯的额头。 “呃呜。”唐糯抱住脑袋,“写完了!” “但是十道题错了一半。”秦绝无情揭穿,“其中三道是马虎,两道是真不会。” 唐糯蔫了:“队长是怎么知道的……!”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两个大人有自己的联络方式。”秦绝揪了揪她软乎乎的脸蛋,“今晚不打,你先回去学习。” “可恶!讨厌副队!”唐糯气鼓鼓地叉着腰走了,“讨厌一分钟!六十、五十九、五十八……” 秦绝失笑,慢悠悠地跟在唐糯身后,直到她数完六十个数,抱着平板不情不愿地跟着经纪人钻进保姆车。 “今晚你辛苦点。”秦绝对着唐糯的助理赵雯雯道,“她动脑的时候会饿。” “哦哦,明白,秦老师放心!”赵雯雯忙道。 《心影链接》剧方给的工资不少,秦绝平时也大方,她心里早把这位影帝老师看作唐糯的监护家长,时刻牢记着亲戚李副导的提点,遇事先听秦绝的安排。 一旁的经纪人:“……” 到底谁才是经纪人! ……算了,习惯了。 一个剧组俩祖宗,他忍。 经纪人好声好气地跟秦绝道别,带着唐糯离开片场,赶回酒店。 秦绝目送他们那辆车消失在转角,裤兜里一阵轻微震动,她没把手机掏出来,直接摸出单边无线耳机戴上。 “咋啦你又?”停车场很安静,角落里回荡着秦绝的脚步声和懒洋洋的笑音。 或许是《逃出生天》播出后相关cp更加火爆的缘故,这两天程铮不是一般的黏人,逮着机会就在她脚边赛博乱窜,伸爪子扒拉裤腿。 很狗(褒义)。 “……嗯,嗯,对,我今天也看到她发的消息了。” 她家狗子刷存在感的时候从来不直说,非要找点正事装一装,秦绝看破不戳穿,且聊且应。 程铮说的是李静苒的事。李静苒是前不久来剧组探班秦绝的卿卿之一,当时穿着正装拜托自家正主帮忙模拟一下HR面试。 演练过程中,秦绝没有询问那些女性职场特有的隐性歧视问题,也不建议她选择会问这些问题的公司,李静苒半开玩笑地说万一这样最后没有公司能去怎么办,秦绝遂给了她秦一科技资源整合的邮箱。 秦科开辟中介方向的这件事还是秦绝上次去训练基地看“不是灰”他们的那天晚上听程铮说的,他们俩除了一个讲睡前故事一个听以外很少腻歪,反倒是凑在一起操心的时刻更多。 秦绝重生回来投身文艺工作,难免聊起龙洲文化娱乐发展的问题,程铮前后两辈子都在搞科研,看待问题很透彻。 “有一部分责任在我。”他当时道。 科技固然是第一生产力,但龙国科技发展得过快,智能机器不断迭代,一定程度上取代了大批廉价劳动力,逼迫整个社会都在拼命往上“卷”,而卷不过、没条件卷的底层打工人只能自贬身价,将活生生的劳动者异化,通过告诉老板“用我,我比机器更便宜更省钱”等方式换取工作和微薄的工资。 这又导致了文化审美的下行——在大多数人都努力生存、追求温饱、深陷房贷车贷的时候,再让他们耗费额外的时间、精力、热情,去欣赏或被引导着学习欣赏有深刻内涵的高品质文娱作品,几乎难如登天。 于是“文娱”只剩下“娱”,并且是简单的娱。 篇幅短,文笔平,节奏快,最终得到的便是观点单一且激烈,叙述直白粗糙,不精细不费脑,看过即过,不会在脑内留下任何印象,不会令人思考、感悟、反省的“图一乐”作品。 而这些作品又进一步反过来影响着大众,无意义的碎片信息流强调着一瞬的刺激,令人渐渐浮躁,失去耐心和专注力,一看字多就眼晕,超过两分钟的视频就懒得看,电视剧不论好坏全部倍速,名著和电影干脆直接看解说…… 静下心阅读、理解和品味的人越来越少,短平快成为喜闻乐见的主流,文字、电影、电视、音乐,等等,所有内容的载体都在努力地削减信息密度和思想深度,一再降低门槛,不顾道义是非,只要能命中绝大多数人的情绪和感受即是胜利。 紧接着吃情绪煽动这碗饭的人越来越多,整个社会变得焦虑,仿佛出门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都能决定你这一生的成败。时代在悬浮,被影响的人们既独立又盲从,既激愤又淡漠,既跋扈又懦弱,既偏执又不安。他们强调自己作为个体的身份,忽视别人同样是一个完整的个体,他们不在乎真相和真实的人格,火速给自己或他人贴上标签,将其分门归类,然后就去热烈地爱他或恨他。 就这样,每个人的生活在压力中不断下沉,情绪却激烈跳跃,急促地抵达一个又一个峰值。明星可以被奉上神坛,也可以被踩进泥里,无休无止无节制的情绪成为消耗性质的货币,被碎片化的信息引导、煽动,转化为空气或是流量,带来狂欢和与狂欢并行的疲累,以及狂欢之后的空虚。 想要品尝高质量作品的观众和读者被情绪的湍流和生存的重担挟裹,变得贫穷、麻木、沉默,优质作品得不到足量的市场支持和反馈,抱着一腔热血想要创造出优质文娱的制作团队们亦是不得不面临着“到底是追梦还是吃饭”的抉择,于是一批人妥协,一批人坚持,一批人坚持之后妥协,创作者和品读者各自劳苦,各自错过。 “是我不想吃点好的吗?你倒是告诉我哪里有好的?” “最近出的这部游戏听说真的很绝,可是我不想买了。平时都在加班,哪有时间。” “是啊,好不容易下了班只想随便刷刷手机,一想到还得特地打开电脑聚精会神地玩游戏就感觉好累,根本提不起劲去玩……” “列了一堆书单,到年底了也没看,实体书刚翻两页就想拿手机,电子阅读器等于泡面盖。” “感兴趣的电影都扔在收藏夹里吃灰。” “算了,还是刷一下短视频吧。” 一条又一条听不真切的民众杂音嗡鸣而过,汇聚成倦怠又焦躁的时代。 归根结底…… “活得累,挣得少,幸福指数低。”当时秦绝回道。 饭都吃不饱,谁还有力气唱歌? 程铮点头,说:“秦科在着手做资源整合。” 每个人和每个人的需求不一样,有的人想躺,并不介意工资低;有的人愿意拼一拼,宁可前几年累一点;有的人薪资待遇高,却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有的人热爱自己的工作本身,但厌恶行业潜规则和冗杂的人情往来。 亦或者,有的人不愿意因性别和婚育被歧视,面临被取代的风险;有的人希望无论男女全都一视同仁,女同事不必陪酒赔笑,男同事也不必敬酒拼酒,大家正经干活拿工资就完事…… 这些人和这些人的岗位就像一大团混乱的积木块,有空缺就往里塞,不管合不合适,也不管整块图案看着有多拧巴和崎岖,只要能给自己找到一个位置就算成功。 “你想当那个理毛线团的人?”秦绝的话音被夜风吹散,“阻力大么?” “徐徐图之。”程铮道。 秦一科技不可能随随便便拍板给龙国每一个人平均发多少钱,这改变不了什么,秦一科技也不可能做到给每一个人提供职位,迅速让所有人钱多事少没烦恼。 但提供不了,不代表不能协助。 “尽可能让工作者找到他们心仪且合适的工作”,这是秦科中介目前正在做的事情。 不论是大中小型企业还是工作室小作坊,不论是已有工作经验的打工人还是应届毕业生,都可以提交资料,详细阐述情况和需求,平等地等待着秦科中介的审核与评估。 秦一科技不含任何立场,不捞任何油水,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将合适的积木块相互拼接。 千千万万邮件投递者之一的李静苒,两天前在“秦绝的家”提问区发消息告诉秦绝,她成功入职了一家公司。 公司老板是女性,公司的所有员工都是女性,公司推出的产品受众群体也是女性。 【HR面试时问的问题和小狼你问的基本一致,对于婚恋和生育这些也没什么偏见和坑,总之我们的交流氛围特别融洽!呜,我们公司甚至有月经假期!超棒!】 【虽然缺点是工资略低哈哈哈哈哈不过工作环境和同事姐姐们都超好,明天我就要报到啦,谢谢小狼!!】 李静苒有她介意和不介意的地方,像她一样的求职者也有各自的介意与不介意,总之,秦科中介的成功案例在增多,宛如猫在沙滩一角的小孩子,偷偷地从一抔沙砾开始建造绵延不绝的城墙。 “不过,当真什么好处都不要?”话回当前,秦绝悠然走出停车场,敛起音量调笑道。 耳机里传来黏软的回应,似邀功更似撒娇,秦绝轻笑出声。 “提前收拢人才库,为以后秦科大的学生们创业做储备……可以,很有前瞻性。” 她随手摘下一片草叶,放在唇前吹响一段旋律。 是秦科大的校歌。 前些天在山林间玩得确实爽,秦绝心情很好,用手机自带的应用写了首粗糙的歌曲小样丢给程铮听着玩,结果隔了两天就从铺天盖地的新闻里看到秦科大宣布校歌已定,且前奏和尾奏分别用作上课下课铃。 彳亍口巴。 多大点事儿也要嘚瑟一下。 叶笛声传到程铮那边,带回一串黏糊糊的笑音。 “是阿染和先生的功劳。”程铮还记着秦绝方才的肯定。 “虚空甩赞是吧。”秦绝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是先生胜利了,阿染才会来到蓝星。没有阿染,仅凭秦一科技无法完成如此精准的大数据模型。”程铮道。 夜晚骤然刮起一阵凉风。 良久的沉默,秦绝笑了一声:“这话我可真不爱听。” 程铮也好,七军师也罢,他们都太喜欢夸耀她的功绩。其实并没有什么功绩,她只是跟垃圾系统打了一架,然后赢了。 仅此而已。 程铮在耳机里笑了笑。 “我们一直有着相同的坏习惯,先生。” “你他妈的,闭嘴。”秦绝说。 半合时宜的调侃驱散了随旧时记忆涌进鼻腔的腥臭味,那股被血液和碎肉浸润的泥土的味道,不论过了多久都让人记忆犹新。 秦绝闭上眼睛,靠在树旁长叹一声:“也罢,忆苦思甜。” 她有时候是得多回忆一下血海尸山的酷烈惨状,不然也不至于四天前的晚上还为家里那群不省心的孩子们长吁短叹——秦老队长在末世里从来没怕过事,怎么到了和平年代反倒动不动就心累起来了?还是和谐社会给惯的。 牵绊多,顾虑重,于是变得软弱。 想到这个,秦绝甩甩脑袋,一边转开话题,跟程铮聊起唐糯的学业,一边跟自家闺女知会一声,让她将剩下的那套写真图公开,姑且先给卿卿们找点事干。 ------------ 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少顷,通话结束,秦绝点进家里,话题区正讨论着《逃出生天》掉落的小花絮和方才发布的写真图集,热热闹闹的,气氛很和谐。 她弯了弯唇角,但并未因为这片祥和的氛围而“掉以轻心”,果然,再往下刷,就瞧见一条表达无奈的帖子。 【V博相关氵】咱们家啥时候有的控评啊,刚才去给工作室官V点赞,点开评论吓我一跳 如题。 清一色的emoji文案+面部特写大图,滤镜白得跟鬼一样,有些P得简直跟个外星人似的,第一眼我都没认出来。 好吓人,这是哪来的水军吗(?),跟卿卿们的画风一点都不一样啊……? (截图详见2L,不放在主楼占版面了,慎点) ——From呜好想下班 秦绝指尖滑动屏幕,下一楼层的附图不用点开大图即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内容高度同质,不论是赞美的文字还是选取的图片都十分虚幻,甫一看去只觉得花里胡哨,根本无法提取到任何独特的要素和印象深刻的特征。 就有点像……网红。 美得很相似,也美得很模糊,明明里面有几张图是剧照,这个是《心影链接》的“惊宸”,那个是《非雁》的秦飞燕,再下一个是《空碑》的秦弟弟,但在千篇一律的文案和柔光滤镜下,连秦绝自己都认不出来哪个角色是哪个角色。 她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揪住左脸颊肉,往外扯了扯。 “我虽然长得一般,但不至于这么没有辨识度吧。”秦绝嘀咕。 演员千人千面才正常,目前为止秦绝拍戏遇到的妆造都挺靠谱,古文松那类的更是换头级别,轻轻松松凤眼变成中年人的肿眼泡,又变成多情桃花眼,每个人物的面部特征都很鲜明,若是把角色照片摆成一排,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同一个人扮的。 对比如此鲜明,再看V博评论截图,秦绝有点无语。 她通常认为修图是卿卿们的自由,但说句实话,剧组的妆造也不是光领工资不干事,当一部戏、一张定妆照公开的时候,就说明各方面的后期调色已经调整到了最合适的程度,评论里的这些人在已完成的基础上继续叠加滤镜,看着难免用力过猛。 秦绝皱起脸,把这层楼滑上去。 【楼主卿卿2G啦,这事昨天刚吐槽过一轮,你要是去看《逃出生天》官V也能看到这些控评,只不过没“打”过其他几位嘉宾的粉丝,都被挤到后面去了#笑哭】 【晕,这有什么好控的呀】 【不晓得,而且小狼的大本营一直都在这里,V博那边只是工作室官方账号,在底下刷这些真的有用吗#捂脸笑哭】 【路过被创。。。别惦记你那阴间滤镜了!一点都不好看!!#怒火中烧】 【可能是因为所谓的“对家”吧,我看内容里很多暗搓搓的拉踩内容,唉,真没必要】 【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是路人看到这些根本不会被安利到,只会觉得又一个流量明星,好烦(……)】 【麻了,有些自认为是卿卿的粉丝能不能不要败坏秦老师的风评(叹气)从一开始我们就不是走这条路线的,搞这些又无聊又没用】 【感觉要是想安利的话不如推荐太太们的剧情混剪或者表演花絮哎(蚊香眼.jpg】 【附议,虽然绝哥的颜值真的很高,但我始终觉得他还是动起来更好看(手动比划)】 【没错没错】 【我无所谓,V博就是这么个德性,不然当初咱哥为啥要逃跑#扇子笑,有些人想刷就刷去吧,我肯定是舒舒服服窝在家里呆着】 【确实,自从有了秦绝的家我都卸载V博好久了,家这边更新超快,任何物料都会同步搬运过来,已经是一条只会在家里打滚的咸鱼叻(躺平)(拍尾巴)(翻个面)】 【别管这些了,不如来欣赏新的美图!(??????)??任何人没看到第四张秦老板仰头叼匕首喉结涩涩的照片我都会非常难过的!!!】 【我觉得第八张匕首刀刃倒映出眼睛和花的那张更有感觉……嘶哈嘶哈……】 【这套写真配合拍摄花絮(那么长真的能叫花絮吗.jpg)食用更佳!】 【笑死,一转歪楼】 【对了还有个疑问,我翻V博看到有些“粉丝”说要去蹲京城和沪城机场,这是在干嘛?没听说有什么活动啊?而且家里不是反复强调过不要跟行程的吗(茫然.jpg】 下翻到这一层回复,秦绝的手指顿了顿。 其实已有卿卿在提问区问过这件事,今天27号,后天29号《鳞人》全球上映,在沪城有首映礼,方友文一早就在娱习一班的聊天群里艾特全员招呼同学们能来的都来,且因着秦一科技参与制作、各大影院增设“裸眼3D观影厅”等因素,这段时日各地宣传铺得很大,卿卿们听到风声再从中推测出秦绝去沪城参加首映礼并不难。 要不要组织接送机?秦绝放下手机沉吟。 他们娱习一班“毕业”之后都很忙,《鳞人》的首映礼流程较为繁杂,映前致辞、影片放映、映后采访等等,细算下来至少折腾四个钟头。 方友文体谅大家,不能来的不勉强,时间紧的也可以跳过前两个环节,电影播完露个面就行,左右《鳞人》的成片当初在沪城ISCA都看过了,不差这点形式主义,与其呆在电影院里杀时间,不如晚上好好聚一通,大家伙贴贴比较重要。 是以,秦绝日程排得紧,29号下午三点抵沪,当晚十一点多就要赶往机场,30号凌晨起飞,清晨回京,然后马不停蹄地回剧组拍戏。 这样的通宵连轴转也就执行经纪扈长铗能跟上,张明和沈珍珍她们根本吃不消,更何况秦绝家里的卿卿们。 谁没事大半夜十二点组织粉丝送机啊,有毛病? 秦绝自己是个铁人,但不能拉着别人跟她一起熬夜打铁。 思来想去,她在提问区回了几条: 【《鳞人》首映礼要去,不过最近事忙,至今还没定下具体时间,这次就不考虑组织接送机了,万一有变动还得折腾大家。】 【另,首映礼是红组的主场,我去也是给老方他们道喜祝贺的,首映礼主厅大多是媒体老师,留给观众的座位不多,肯定是十一和星梁他们的影迷朋友优先,所以这边建议我卿不必执着在首映礼看见我本人,把话敞开说,咱们不能喧宾夺主,这是最基本的尊重和礼貌。】 【最后,欢迎大家买票支持《鳞人》,好电影,看了不亏。顺便,我跟鸿哥一直联系着呢,《FROZEN》的事暂且不能透露,敬请期待。】 打完字,勾选“此条提问与回复公开可见”,秦绝点击发送。 和经纪人森染的回应不同,她亲自回答的问题会高亮显示,在家里广而告之,于是本就热闹的话题区更加鼎沸,新的集中讨论楼标题旁边迅速多出一个热帖的标志。 【好好好,我今天上网就是为了看这个!】 【意外之喜啊啊啊啊啊】 【呃呜……真的好忙,字里行间都写着忙字,哥你注意身体啊】 【这熟悉的秦小狼式亲切口吻,我又好了#捧脸开心】 【没有接送机了,哭哭】 【等等,官方不组织,是不是说我可以自己去机场蹲一下哥哥……(试探)(对手指)】 【[回复]别吧姐妹,太累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秦老师肯定也不希望你这么折腾自己】 【前面的醒醒,你确定你蹲得到?咱家这位老神出鬼没了,以前在酒吧唱歌愣是没一个卿卿找到他在哪】 【???酒吧唱歌又是什么时候的事?!(震撼.jpg】 【哼哼,这就体现出我娱习一班班粉的实力了![图片:《鳞人》首映礼2号厅观影票.jpg]】 【混在人群里偷偷高呼一声1911又发糖了好耶——】 【哇啊,又是痛恨为什么我不在沪城的一天!!】 【(,,′?w?)ノ“(′っw?`。)还好啦,只是想看《鳞人》的话,秦科的裸眼3D观影厅覆盖很广,大一点的城市都有哦】 【不,我觉得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查了查发现上映一周的票差不多全空了!!我说你们秦科粉别太离谱!!#抓狂,啊什么我也是秦科粉啊,那没事了】 【笑死了啊】 【呜哇,查了一下票价有点贵……虽然一想到是新技术电影也很合理……】 【抚摸楼上,不同的电影院价格不一样的,宝你要是看的是瑞鑫影城那肯定贵,毕竟是《鳞人》真·首映的地方,他们老板特别会捞钱(目移)】 【我也混在人群里偷偷说一句多厨狂喜,还有谁不知道除了娱习一班和秦小狼,UNGREY也会去演出吗……!提前买到票的我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暴风哭泣.gif】 【(在家里聊这个不太好but前面姐妹来私信换个联系方式,俺也是焰火!!姐团和红组一起冲出全球啊啊啊啊啊)】 【突然警觉,29号《鳞人》首映礼,30号《心影链接》第六集播出,秦老板30号晚上还有直播不?】 已在回程车上的秦绝回复这一楼:【有,可能会晚,到时再看。】 迅速又是一波【出现了!】、【前排贴贴】、【捕捉——】的回复,话题帖瞬间多出许多层楼。 秦绝前后看了看,没有遗漏众多发言里有关蹲点机场的部分,她有心强调,却又觉得单独提出来容易适得其反。 罢了,倘若有人真想自讨苦吃,就让她们自食其果吧。 秦绝从维纳佐拉回国的那会儿即有一批“站姐”打着喜爱的旗号涌到机场拍照摄录,今天结束“鹰系列”的代言拍摄回归剧组也出现了私生追车,短时间内着实不想再给这群人可乘之机。 这次赴首映礼,她打算只身上路,潜行技能拉满,途中谁也别想找到她半点踪影。 至于V博那些不知在想什么,非要搞控评那一套的…… 秦绝揉揉额角,发出一声叹息。 算了,总归只是个人工作室的账号,何况又在其他平台,再闹心也闹不到家里,其实没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等到《心影链接》全部播完,热度下降,“秦绝的家”重新开放注册权限,届时再慢慢引导,估计会比现在轻松许多。 “徐徐图之啊……” 重复着程铮不久前说过的话,秦绝笑了一声,阖眼养神。 ------------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在下不才 飞往沪城的前一天秦绝依然泡在片场,或许是最近剧外cp粉存在感太强的缘故,这两天罗凌都没有主动出现。 不过,他偶尔会在飞讯上跟秦绝聊几句演戏相关的事,秦绝有时指点,有时将问题抛回去——每个演员的表演方式各不相同,罗凌怎么演更舒服还得他自己去悟。 《心影链接》第七集的网游部分少,相对应的,大量的剧情矛盾和转折点都在现实校园部分那边,情节一路发展到这,剧组再想照着第三集末尾的处理方式偷懒,把感情爆发的桥段丢给秦绝,用“惊宸”弥补廖京臣的人物塑造已是不可能的事,有些门槛必须得罗凌去迈。 至于他是亲自迈过去,投机取巧跳过去,还是一如先前那样被孔钧他们抬着过去,这就不是秦绝关心的范畴了。 绿幕摄影棚里人头攒动,忙忙碌碌,又是一条拍过,秦绝走到演区边缘,服装助理施梦上前整理戏服。 另一位服装师展欣今天已在沪城,本着有代言在身就要物尽其用的精神,正与Vintage一方对接,给秦绝挑选明天出席《鳞人》首映礼的着装。 “呜,饱了——” 唐糯的声音响在不远处,秦绝笑了笑。 “一会儿你跟张明把东西拿过来。”她对施梦道。 “嗯嗯。”施梦熟练点头。 呆在《心影链接》剧组久了,她同样娴熟掌握了唐糯的正确饲养方式,如果唐糯不间断地吵着要吃这个要吃那个,那么这一天的戏肯定拍摄难度大,演出来的效果也必然出彩,反之,如果唐糯的食量一般般,那就说明今天拍戏的消耗也很一般,或者说实际上的挑战远没有达到唐糯的预想。 而一旦发生后面这种情况,唐糯助理赵雯雯买的零食、甜点和奶茶不出预料会剩一大半,没有意外的话最后都是秦绝和其他人解决。 外面经常有营销号编排唐糯贪吃任性小资浪费,不忘阴阳怪气一下她是A国来的,不像龙洲土生土长的孩子珍惜粮食,但施梦与唐糯也算相处多日,滤镜持续向妈妈粉靠拢,觉得明明就是当天戏份够不够精彩的问题。 唐糯对自己的状态掌握得那么清晰,只是每天拍什么戏又不是她决定的,预估有偏差岂不是很正常? 兔好,剧组统筹坏! 戏服恢复平整的秦绝转身回演区接着拍下一条戏,施梦和张明走向片场休息区,那里摆着唐糯的折叠小书桌,秦绝没来监督写作业的时候,唐糯就坐在那抱着小蛋糕嚼嚼嚼。 “好,卡!” 不多时,执行导演一声令下,又一个镜头结束。 今天总导演孔钧忙着拍校园戏,不在绿幕棚这边,一切由执行导演说了算。 威亚师操控钢丝,秦绝从半空稳稳落地,执行导演笑呵呵地迎上来。 “秦老师。” “在。”秦绝道,“保一条吗?” 孔钧拍戏节奏太快,特别喜欢无脑一条过,精益求精在他的词典里不存在,A组的执行导演相对好一些,时不时会多拍一两条。 “保一条?不不,刚才那遍效果非常好。” 执行导演还是堆着笑,“就是,这个……秦老师,冒昧了哈,您看您方便多加一场戏吗?” 秦绝挑起眉头:“您说。” 临时加戏这事是会发生,但不太可能在执行导演身上发生。 秦绝对自己和唐糯的拍摄效率心里有数,如果执行导演是想趁着时间有余裕,暗搓搓地锻炼一下自己的掌镜和统筹能力,涨涨经验,她倒也不会拒绝。 “是这样,一会儿我们的机位在这,您从那个标记点……” 执行导演如此这般地和秦绝描述了一番,内容不难,一言以蔽之,华丽转圈、摆造型、对着镜头露正脸耍帅,最后有一个向摄像机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镜头的动作,眼神要温柔眷恋,脉脉含情。 秦绝微微蹙眉。 “这场戏的剧情位置在哪?”她问。 拍戏的场次大多是乱序,不会照着真正的剧情发展顺序按部就班地拍,所以导演都会在讲戏时提几句前因后果。 “呵呵,这个没事,它就是一个小片段,跟剧情关系不大,放在哪都行。您随意拍,咱们留一条就够……”执行导演打着哈哈。 秦绝眯起眼睛。 拍摄乱序归乱序,但《心影链接》是边拍边播,在捋顺剧情和理解角色这两方面对演员是利好的。况且秦绝看过罗凌和唐糯的剧本,对第七集的整体内容有一个大致的印象,此时执行导演说的内容听起来像姜榕或“茸茸”的第一视角,却又强调和剧情没多大关系,这怎么可能? “哎呀,秦老师您放心,就只是麻烦您多拍一场戏。您看,最近这两天的戏您都戴着面具,也不怎么露脸,多露露脸不挺好的嘛,是吧,哈哈……”执行导演仍是乐呵呵的。 秦绝升起疑心,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个角色露不露脸都是为剧情服务,您不多讲点戏,到时拍出来也没感觉,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如果是贺老爷子在这,或者哪怕是方友文和孔钧这么说,她都不会非要较真。但A组的执行导演功力一般,日常拍摄时就能看出他的服从性和依赖性都很强,创新方面连曾经B组的孙广山都比不了,全靠孔钧指哪打哪,至少在秦绝这里,他提加戏没有任何说服力。 “哈哈,秦老师真是客气了,怎么可能拍出来没感觉呢?瞧您这外形条件,多帅,往镜头跟前一站,不用演都魅力十足。”执行导演笑道,“您别担心,这边各部门都准备好了,保准给您拍得——” “呵。” 客客气气的沟通换来的尽是避重就轻的说辞,秦绝不想装了。 她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视线倏地锁定在执行导演脸上,一瞬煞气四溢,恍惚间令人有种被凶兽盯上的错觉。 “……!”执行导演的笑容顿时僵住。 两人这会儿站在演区边缘,棚里的工作人员都识趣地避开了这边,是以,根本没人发觉执行导演突然脸色惨白,只有他自己清楚自己在这两秒的时间里经历了什么,其恐怖程度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刘导,您不说清楚,我也演不明白。”秦绝笑得和善,气势顿收,似乎方才的狂风骤雨从未出现过,“都是为了拍好戏,咱们有事说事?” 一滴冷汗从执行导演的额角滑下,他嘴角僵硬地动了动,半晌才再次挤出一串干巴巴的笑声。 “哈,哈哈,秦老师说得对,您说得对……” 执行导演咽了咽口水,讪讪笑道。 他从业多年,见过脾气不好甩脸色的,也见过当面温和背地阴损的,然而秦绝这样同时给人“我很好说话”和“我很不好说话”两种感觉的还是头一回遇上,对他来说,这股宛如精神分裂般的气场甚至比刚刚那个眼神还要可怕。 果然厉害的演员都是疯子…… 执行导演心里已然生出悔意,可好处已经拿了,吃人嘴短,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其实这件事吧,它算不了什么大事。您多拍的这一小段呢,是这个女主演……女主角,呃,姜榕,她做梦梦到的片段。由于是做梦嘛,当然是怎么帅怎么来了,毕竟‘惊宸’在姜榕心目中的形象就是那么帅气,伟岸,嗯嗯……然后这个,李静鱼老师她的团队呢,他们的意思也是说……” 听着听着,秦绝感到一阵荒谬。 执行导演说得委婉,也没有全盘托出,但透露的信息大致可以总结为: 李静鱼的团队想给李静鱼和秦绝各加一场戏,内容是姜榕梦见“惊宸”,梦里的“惊宸”和睡梦中的姜榕同时伸出手想要触碰对方,然后在指尖即将相触的前一秒,姜榕梦醒,害羞地钻进被子。 “就这样!”执行导演说完接着劝道,“您看,挺简单的,不费功夫,男女主的感情都发展到这了,这么一个小片段放到第七集,也体现了姜榕对‘惊宸’的情意——” 秦绝:“我不拍。” 执行导演顿时噎住:“秦老师……” “第七集姜榕家里出了变故,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她忙得还有没有时间睡觉先另说,就算睡,也有很大可能性因为精神压力和对母亲的忧心而影响睡眠质量。” 秦绝这几句话说得分外连贯,“这种情况下,姜榕不做噩梦就不错了,你还让她在梦里想男人?” “呃……”执行导演失语,“不是,姜榕她是外表强大内心柔弱嘛,而且她在游戏里又经常被您、被‘惊宸’保护着,所以这,她无助的时候梦见‘惊宸’也是挺合理的一种情——” “刘导,您看第五集了吗。”秦绝打断他。 她原本还在耐心听,然而执行导演说得实在扯淡,姜榕外表强大内心柔弱?那都是多少集之前的内容了,这么2G? 第五集是廖京臣和姜榕关系进展的巨大契机,第六集两人各自单方面发现彼此的现实身份,第七集姜榕面临重重压力,依然咬着牙渡过难关,在这过程中她甚至拒绝了廖京臣的帮助,因为她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堂堂正正地与他相认,平等地与他并肩站在一起,所以倔强地不肯承他的情。 尽管《心影链接》这部改编剧主推的是廖京臣和他的饰演者罗凌,但姜榕的成长线同样有着很强的存在感。 不管怎么样,在第七集里,姜榕不可能还会做梦发花痴——这不合适,也不合理,从哪方面来看都是如此。 “咳,第五集……我当然看了呀。”执行导演再次露出那副讨好的笑容,“哎呦,秦老师,咱们拍的是偶像剧,年轻人嘛,谈谈恋爱,浓情蜜意的,不用那么较真……” “我不拍。”秦绝也再次打断他。 执行导演有点急了,演员拍戏谁不想多露脸?现在是李静鱼的团队从中打点,想多给你两个镜头,这种临时加戏的好事换了别人还不都是欣然接受,你秦绝却铁了心地拒绝? 就因为一个剧情,至于吗? “哎,哎,秦老师——” 眼看着秦绝转身就走,执行导演赶忙追上。 兜里的红包还烫着,拿钱就得办事,他倒是知道为什么李静鱼的团队不去联系秦绝——搞这种事,一看就是想给明星炒CP,而秦绝在片场跟唐糯玩得好,不见得同意,所以他们才来迂回政策,让执行导演当个中间人,隐去目的,能糊弄着秦绝拍完就完事,反正那边后期剪辑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随意拼接剪辑,不到半分钟的小片段而已,完全不碍事。 执行导演原本还想着扯孔钧的大旗,可秦绝的人脉层面和他肯定不同,万一秦绝去问孔钧或者别的谁,自己分分钟露馅,遂想着以加戏补拍的借口蒙骗了事。 然而没想到,一个平平无奇的扮帅桥段,秦绝还真要细究到底,你都来拍流量偶像剧了,犯得上死抠这些东西吗? 剧情,什么剧情,明星拍这类型的剧目的都是为了炒作、吸粉、吃流量挣钱,谁吃饱了撑的在这种东西里琢磨怎么演好角色?根本没意义啊! “秦老师!” 李静鱼团队给得太多,执行导演咬咬牙,三两步追到秦绝前面拦住她,这时也不顾方才秦绝那股骇人的凶意有多恐怖——难道秦绝还能当场杀人不成?——执行导演压低声音,语气带上些许强硬,虽是劝说,实际上却含着威胁和警告: “秦老师,李静鱼老师那边可是真心实意地想找您合作,大家都是一个圈里混的,下次遇不到下下次也会遇到,您何苦甩这个脸色?——再说了,这片场人多嘴杂,咱们俩在这纠缠也不好看呐!” “老刘我卖个老,您还年轻,刚进圈不久,可能还不晓得在这圈子里人情往来有多重要,您听我一句劝,这事儿轻松简单,对您没有半点儿坏处,咱们早拍完早把这事给了了,您要是不喜欢,到时就当根本没这事儿,好不好?” 言语端的是一个软硬兼施,潜台词几乎明晃晃地甩出来: 一件小事而已,你真的要因为它得罪李静鱼?人家一线女星,背靠公司,你有什么资本说拒绝? 秦绝的视线回到执行导演脸上。 对面这人的眼神很熟悉,曾几何时,在她就道具提出拍摄建议的时候,B组的执行导演孙广山也露出过这样的目光。 近乎具象化的阶级,规则和规矩构成一切,嘴里说的是“最好如此”,实际却是“下头的人”必须给“上头的人”这个面子,不然就是冒犯和忤逆。 但秦绝回绝的理由是这段戏码本身很扯淡, 对角色塑造有负面影响,拍出来不是一出好戏。 她不是不可以顺着执行导演的话将这件事接下来,然后主动提议现在这戏不合理,我们换个拍摄内容,两全其美。 然而一想到李静鱼团队加戏的真正目的依然不是要演好戏,只是为了给姜榕和“惊宸”搭关系,秦绝就没了任何兴致。 “秦老师,您得考虑清楚啊。”执行导演仍在半软不硬地说服。 秦绝笑了一下。 “我不拍。” 执行导演一愣:“你……!” 秦绝平静地看着他。 一定要玩这套等级论是吧? “在下不才,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 说罢不顾执行导演噎在当场,秦绝淡然路过,朝着远处唐糯和施梦等人走去。 ------------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鳞人》首映礼前夕 折叠小书桌旁边围着三四个人,原本正在给赵雯雯和施梦塞零食的唐糯看到秦绝过来,立刻“噔噔噔”跑过去迎接她。 “看!杏仁小西饼!……你怎么了?” 亮晶晶的眼神转为疑惑和关切,唐糯仰头望着秦绝。 秦绝接过她手里的糕点,笑了笑: “没事。” 这会儿功夫秦绝已经想通了这场临时加戏到底是怎么回事,《心影链接》第五集里的高光片段有“茸茸”有“惊宸”有廖京臣,就是没有李静鱼饰演的姜榕。 剧集播出后,各方cp并起,以罗凌为中心的cp不论是剧里还是剧外都有一大堆,就连秦绝也因为《逃出生天》的播出莫名多出一个和廖恩泽的拉郎cp,反观李静鱼,剧里姑且还有姜榕和甘晓瑜的闺蜜情可以嗑,戏外真正说得上火的cp却仅有她和罗凌的“凌鱼”,热度高下立判。 这样一看,李静鱼的团队想另辟蹊径,把主意打到秦绝头上搞营销,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理解和认可是两码事。 《囚笼》时期秦绝饰演少年赤那,林肖晗饰演林玲,同样有人被电影里赤玲的悲剧感染,转而嗑起秦绝和林肖晗的真人cp。 秦绝尊重这份移情,偶尔遇到那种把她和林肖晗现实素材剪成赤玲误解向的“代餐”视频,她也会看一看,感受一下赤那和林玲在平行世界里相遇相恋最终圆满的可能性。 然而换到《心影链接》这边,情况似乎本末倒置,从“剧情里的cp好嗑于是移情演员”变成“演员想炒cp于是插手更改剧情”,这还有什么意思? 说到底,大家演戏的目标和目的并不相同。 或许在李静鱼看来,《心影链接》这部剧是一个高价值、高反馈的项目,能赚取更多的人气和名利,提高她在娱乐圈内的地位。 这个想法本身没有错,毕竟人往高处走,“有野心”不该受到指摘。 可……真正实现这个目标的方式,难道不该是认真钻研角色,好好演戏么? 当初岑易亦是为了争夺影帝奖才接下了《囚笼》的剧本。他有功利心吗?当然有。他也因着这份功利心和野望没日没夜地为戏奉献,最终成功摘得“金梅奖”的桂冠。 拼搏,然后得到回报,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 反观李静鱼…… 戏里不努力,戏外尽是小动作。 秦绝在心里摇了摇头。 道不同不相为谋,倘若李静鱼因为今天这事与她交恶,那也无所谓。 厌恶乃至憎恨她的人前世今生有的是,不会因为多了谁或者少了谁而发生什么改变。 三两口吃掉唐糯递来的杏仁小西饼,浓郁的香味充盈在口腔,秦绝“唔”了一声,揉了把唐糯的脑袋: “好吃,真会挑。” “是吧~!” 她家兔兔骄傲地竖起不存在的耳朵,拉着秦绝一起坐下吃零食。 没过一会儿,演区那边灯光师报告灯具调试完毕,唐糯整理妆造,走过去拍摄“茸茸”的个人戏份。 看出执行导演有意调整场次,这时并不想和自己产生交流,秦绝没说什么,面色如常地喝奶茶,权当给对方一个台阶。 紧锣密鼓的半小时过去,唐糯拍完她那场戏,回到休息区,像接力赛一样换秦绝上场。 执行导演已然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仿佛先前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 拍摄如常进行,晚八点收工。 秦绝又在片场空地陪唐糯打了二十分钟,随后把终于尽兴的小家伙送上保姆车。 次日,孔钧来到绿幕摄影棚,秦绝懒得计较,并没跟孔钧或其他任何人提起昨天的事,执行导演偷瞄几次后也放下心,老老实实地做回了服从性角色,总导演孔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整个上午平静无事,李静鱼这点插曲彻底过去。 秦绝第七集的拍摄任务彻底结束,与孔钧等人短暂寒暄过后,她换下戏服,离开片场,在半路只身下车,收敛存在感换乘地铁,往机场赶去。 工作日的中午,地铁站熙熙攘攘,秦绝时而发呆放空,时而留心观察,路程在这般祥和的人间烟火气里飞快掠过。 “我真服了,到底是哪一趟航班?” “就是查不到啊!” “之前跑前线的站子一个都没拍到秦绝的身份证吗?” “不可能!肯定是想吃独食不愿意分享,娴宝你再去问问,就说我们可以加钱。” “就是,什么‘机场拍秦绝拍出来会曝光’,净瞎扯,别信!” 打扮各异,摆弄着相机和手机,满脸不耐烦的人们丝毫没有发觉,她们嘴里谈论的秦绝恰在几秒前悄无声息地从旁边走过。 “阿染。” 走出一段距离后,秦绝低声道。 “在。面部信息已记录。下一次公开行程时将优先屏蔽该人员所持的电子设备镜头。” 耳机里传来森染一板一眼的应答声,当她的处理核心不在秦绝这边时,通常都会使用这种机械音以作区分。 秦绝颔首,走向自助机器办理值机。 “穹姐,我们还要不要过安检?小映说外面的每一辆车她都看了,都没看见秦绝。你说他是不是昨天就上飞机了?” “啧,行吧,我再问问。烦死了,剧组的人明明说他今天上午还在片场拍戏……” 有这份联络人脉和汇总信息的能力干点什么不好。秦绝心道。 以及,不好意思,我今天坐的地铁。 她伸手按了按头顶的鸭舌帽,平稳通过安检,来到候机厅。 几小时后,航班抵达沪城,秦绝如法炮制,一身轻装从容路过一众蹲点“粉丝”,顺带让自家闺女记录信息。 离开机场,先一步赶到沪城的扈长铗和展欣已经等在车里,智能汽车自动行驶,秦绝快速脱衣换装,再出来时走进酒店钟点房,待命已久的沈珍珍像个特务头子似的,抄起化妆包就开始上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什么间谍组织。”秦绝吐槽。 众人皆笑。 “老板以后接个像《黑帽追踪》那样的剧本,就是本色出演了。”沈珍珍调侃道。 《黑帽追踪》是知名的谍战题材系列电影,以主人公的多面伪装、惊险的任务和刺激的动作戏闻名。它实际的名字是《影子协议》(),但因为第一部里主角的造型和故事的核心要素都有一顶黑帽子,于是当年传入龙洲时被翻译成了《黑帽追踪》。 后来,该电影拍摄第二部,成为系列影片,第一部里的黑帽造型随着影片的火爆而愈发经典,这个译名也就此承袭,沿用至今。 “借你吉言。”秦绝笑道。 她依稀记得两年前——算上末世的话应该是三十几年前——《黑帽追踪》系列的第六部电影在全球上映, 名字叫做《黑帽追踪:时空密令》,它的主演理查德·汤普森宝刀未老,一部系列从青壮年拍到半百之年,依然在《黑帽》第六部里贡献出卓绝的演技和精湛的动作表演。 大场面的武戏和特技演出么…… 有机会的话,秦绝确实想试试看。 不过一提到大场面,她脑内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鳞人》,机甲、冷兵器、异能火焰,要素齐全,观感劲爽爆炸,在如此亮眼的视觉效果下,剧情内涵同样不落下风,如今轰轰烈烈地全球上映,是红组应得的荣光。 可惜自己太忙,今天首映礼赶不上观影,等哪天闲下来再去二刷好了。 秦绝不自觉露出微笑。 沈珍珍干活麻利,展欣挑选衣着的眼光和品位更是没得说,没过多久一个焕然一新的秦绝从房间走出。 扈长铗订的酒店离首映礼场地很近,秦绝再次敛起存在感,悄咪咪地摸进影城主厅。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我们娱习一班大贴特贴(一) 有着“龙洲发行的全球首款原创裸眼3d特效大电影”这一重量级头衔,《鳞人》各方面的排面全部拉满,不仅宣传声势浩大,首映礼的场地亦是金碧辉煌。 这阵仗搞的,好似秦绝进的不是影城,而是哪里的高端酒会大厅。 她闪身走进员工通道,行踪诡秘得仿佛真的是个执行秘密任务的特工。观影厅内回荡着激烈的音效,是山洪暴发,是滔滔湍流,是一簇簇火焰“呼”地腾起又被浇熄——《鳞人》放映到了尾声,银幕里的众人以肉身抵御天灾,以意志与命运相抗衡。 如此激动人心的画面为秦绝的潜入提供了绝佳伪装,趁着观众席全都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她躬身疾行,向着排排座位的中后游走去。 第六排和第七排是方友文特意给娱习一班留的位置,来得早的默认往中间坐,腾出左右边缘给后来的同学,方便他们随时入席。 秦绝摸着黑蹭进第七排,挨着最近的人落座。坐下之后她看了眼左边,是陈丹青。 此时,一声雄浑又清透的龙吟响彻观影厅,周遭传来阵阵吸气声,另有一些因心潮澎湃而粗重的呼吸声夹杂其中。 亲眼看过《鳞人》,就会懂得为什么这部影片能够得到龙洲高层的大力支持。 它实在包含太多只有龙洲人才懂的内容。 比起个人英雄主义,更强调集体;比起分裂对抗,更强调和平共存;比起暴力与破坏,更强调民众的安居;比起所谓的正义战胜邪恶,更强调人类在与自然的斗争和共处中展现出的民族精魂…… 神龙摆尾,拨云见日,漫天洪水褪去狰狞,化为春风细雨,挥洒人间。 激燃场面之后的祥和安定,别有一番深刻滋味。 吸气声渐渐转为此起彼伏的感叹。 如潮的掌声里,片尾字幕缓缓向上滚动,由“不是灰”献唱的主题曲高亢嘹亮,慷慨激昂。 秦绝的名字一如当初,出现在“动作设计与指导”之后。 须臾,彩蛋播出,一切尘埃落定,龙部落重获新生,此后桃源丽景,百岁无忧。 “好!!!” 观众席突地惊起一声分外响亮的喝彩,原来是一位记者朋友看得太入戏,情不自禁地鼓着掌吼出心头所想。 这个小插曲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阵满是善意和感同身受的笑声。 正为影片动容的陈丹青也因此回神,唇边还带着笑,余光就陡然瞥见一张脸,心脏重重一跳。 “嘘。” 秦绝眼疾手快地凑近,伸手覆盖在陈丹青的手背。 陈丹青瞳仁剧震,待看清是谁后猛地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哭笑不得: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完全没注意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秦绝安抚地拍拍陈丹青的手,转移话题:“是你看得太入神了。” 又笑道:“不愧是陈姐,这么镇定,好胆量。” 陈丹青好笑地瞥她一眼。 “真的,我进来的时候认出这排最左边坐的是邬盎,她不经吓,我就换了一边。”秦绝眨眨眼。 陈丹青无语:“你真是的。” 合着她是那个秦绝精挑细选的“受害者”。 玩笑归玩笑,陈丹青颇有自知之明,她年纪和阅历摆在这,确实还算沉稳,不至于因为突发情况惊叫出声,影响到《鳞人》的首映礼。 两人离得近,谈话声很轻,在震天响的掌声和笑音里并不突兀。坐在同一排的其他人这时也瞧见了秦绝,一个个面露惊喜,悄悄朝她这边挥手。 秦绝挥挥爪子回应,这一看,嗬,她们班来得真不少,算上前面那排欣喜扭头的七八个,基本全员到齐。 “非常感谢大家……” 影片放映结束,全场灯光柔和过渡到正常的照明亮度,主持人款款走上台,嗓音热情而不失稳重。 “咦?” 秦绝扬起眉梢。 是熟人,没记错的话叫翟茹。 既然她在这,那就说明…… 大屏幕恰在这时切换到现场实时机位,果然,第一排除了方友文、袁萧、刘哲、聂星梁等一干主创团队,秦绝认识的《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导演和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以及秦绝不认识但瞧着像龙洲电影文化部门的高位人员以外,一身西装革履的闻玉麒也坐在当中。 好吧。秦绝了然。她晓得《鳞人》的宣传为什么有这么大阵仗了。 闻玉麒此人尽管有着或大或小的缺陷,却是个成功的商人。他之前押对了宝,成为《鳞人》的主要资方之一,如今《鳞人》全球公映,不用想就知道会赚得盆满钵满。 一个嗅觉敏锐、颇具魄力、年轻有为的商业强者,虽然行事作风上不太合得来,但值得尊敬。 台上翟茹还在说过渡词,导播切到另一台机位,镜头自左向右缓缓移动,更多的面容出现在银幕中。 秦绝眼里笑意更深。 第二排中间偏左坐着岳扬、曾欣慧琴、朱子疏和阮紫雁四位评委,林宇钦也在,再往右,“不是灰”四人端庄安静地坐在观众席,仪态落落大方。 几句暖场语后,主持人翟茹请主创团队再次上台,许是考虑到人多不易控场,袁萧和负责摄像的吴颖等幕后团队都安安稳稳地坐着,台上仅有导演方友文和刘哲、聂星梁等四名主要演员,以及《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导演,他实际上担当《鳞人》的制片人。 如此熟悉的面孔,如此热闹的场景,恍惚有很久没见了。 秦绝含笑看着方友文等人和主持人互动,映后采访的环节很正统,不过在一群彼此相熟的战友面前,再正统的内容都自带轻松有趣的氛围。 聂星梁心心念念着他帅气酷炫的重型摩托车,刘哲和于青吐槽方友文在片场不做人,丁鸣谦“抱怨”袁萧每拍一部作品就要随机找一个演员出来迫害。 “天地良心,我拿到的角色简介真不是那样的!” 丁鸣谦语气哀凄,“袁编最早跟我说的是,燕兵是个慈善家,他的出发点是好的,但后来为了统一与和平逐渐走歪了路,和阿哲演的主角在理念上有分歧。” “我当时还以为这是一个昔日好友在遗憾中分道扬镳的故事,可能有什么……燕兵后来看到成长起来的盘鸿,仿佛看到曾经的自己,于是回忆起初心,或者是燕兵心存执念,最终被盘鸿打败,总算醒悟过来之类的发展。哪知道演着演着就……!” 大屏幕十分恶趣味地切到了袁萧的特写,观众席响起一片笑声。 方友文在旁边乐,笑着等袁萧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麦克风。 两人面对着面,一个站在台上,一个坐在台下,像外出征战的将军和留守营帐的军师,对视之间距离似乎隔得很远,又似乎离得很近,只消一步即可携手相拥。 头发渐长,绑了个潦草丸子头的袁萧举起话筒,一本正经地回复丁鸣谦: “兄弟,真不是我故意骗你,当初时间紧任务重,灵感和剧本这种东西就如郑板桥画竹,我保证最初燕兵这根竹子在我心里笔直笔直的。” 丁鸣谦:“不要说得好像后来燕兵就弯了一样啊!” 一句回应连吐槽带双关,观影厅骤然大爆笑。 “这是能说的吗——?”主持人翟茹忍笑忍得辛苦。 丁鸣谦的节目效果还没完,他带着于青往边上走了一步,留下刘哲和聂星梁站在一块。 “我燕兵生平最讨厌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丁鸣谦自己玩自己的角色梗,“今天在这里,我拍着胸脯堂堂正正地告诉大家,虽然燕兵是个彻头彻尾的反派,但他真的从头直到尾,没有弯过。” 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言下之意,弯的另有其人。 观众席笑声更大,跟秦绝同一排的苏酥和化妆师刘宸笑得非常崩溃。 “你这家伙影射谁呢!!”前排的何佳逸笑得直拍曲楠大腿。 秦绝抬手扶额,忍俊不禁。 果然大家都看出来《鳞人》里盘鸿和瑞基情四溢,丁鸣谦这个主要演员自己出来调侃,更是别有一番笑果。 大屏幕镜头给到台上的“从,人,人”,接着进一步拉近,将刘哲和聂星梁两人框在其中。 刘哲忍笑,聂星梁迷茫。 翟茹很懂地cue到他们俩:“我们的阿哲和星梁知道‘鸿瑞’吗?” 场下尖叫一片,多数来自大后排的观影粉丝团。 “嗯?”秦绝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也跟着笑了。 哦,cp名是吧。——不对,袁萧你小子! 她连连失笑。 尽管从正经意义上来说,盘鸿、瑞、盘清这三个人名都很有韵味,“鸿瑞”这个组合名也一语双关,暗示着无畏无私的盘鸿和冷静稳重的瑞两人联手,才是民族精神与领袖方针的结合统一,预示着吉利吉祥,隐喻龙部落走向光明的未来。 但,如此“巧合”,很难不觉得是袁萧有意为之。 这个黑芝麻汤圆,涉及到商业元素,你是真会卖啊。 与此同时,台上的刘哲顾左右而言他:“呃,这个……鸿瑞是个好词啊,是个好词。” “知道啊!鸿瑞不是个吉兆吗?”聂星梁更加茫然。 坐在祝溪旁边的苏酥快要笑昏了。 “啊~我受不了了,好久不见,星梁还是这么清澈。”继秦绝之后,也静悄悄摸进座位的罗含章边笑边说。 “清澈的愚蠢是吧。”秦绝懒洋洋地接话。 “这可是班长你说的。”罗含章立刻撇清关系,“我的意思是清澈的天真。” 秦绝笑着看他一眼,两人随意碰了碰拳。 这家伙也是很久未见了。 台上的主持人翟茹点到即止,转而聊起其他话题,罗含章悄咪咪凑过来聊天: “班长,晚上聚餐不?” “聚,这不狠狠宰老方一顿。”秦绝笑答。 罗含章听得直乐:“你们呢?有没有什么活动安排着?” 秦绝明白他指的是蓝组:“版权卖给秦科了,我们就低调点, 大概十一月初发售《冰雪奇缘》的音乐剧box Set。” 罗含章了然地点点头。 box Set又称光盘合集、光盘套装,民间叫它组合包或者盒子。 某某作品的box Set通常是这一个系列内容的整合,包括但不限于官方摄录并剪辑的完整版内容,拍摄花絮,删减镜头,幕后制作故事,主创团队点评音轨等等。 像《冰雪奇缘》这样的音乐剧,还会附加原声带唱片,像专辑一样有歌词本和剧照写真集,还可能附赠其他的精美小周边。 总而言之,是个大礼包。 “不开发售会了吗?”罗含章问。 “不开了,不合适。”秦绝向后靠了靠,放轻声音,“十一月上旬金兰奖开奖。” 罗含章眉心一跳,狠狠“嘶”了一声。 “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次保密工作要做好哦,罗同学。” 秦绝悠然伸手,在他嘴边虚虚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顺带不忘cue《空碑》。 梅兰竹菊,龙国四大金奖,分别对应电影、戏剧、电视剧、曲艺四个领域。 金兰奖,最佳戏剧奖,评奖范围涵盖龙国传统戏剧、音乐剧、话剧等多种舞台表演形式,旨在表彰舞台表演艺术领域的杰出表现,其每年九月中旬截止报奖,评审三个月,十一月上旬举行颁奖典礼。 就在今天,秦绝在赶来的路上被朱子疏告知,《冰雪奇缘》\/《FRoZEN》荣获提名。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我们娱习一班大贴特贴(二) 事实上不止如此,秦绝及其参与的另两部作品也一同入围了第33届金兰奖。 一部是《加班的一日》,一部是《熔炉》。 金兰奖与金梅奖不同,有许多特殊的地方。 龙国传统戏剧种类繁多,且多以地域区分,如京剧、川剧、越剧、黄梅戏、昆曲等等,是以,当年虽有奖项评比,但都是各地政府管各地的特色戏,不存在所谓的“戏剧总奖”。 后来,龙国戏剧继续发展,歌剧、舞剧、话剧、音乐剧等剧种逐渐增多,戏剧的类别更加繁杂。有人因此提议分成两类评选评优,一类是东方传统剧种,一类是西方引进剧种,不过这个分类方法仍然粗糙,于是该想法未能实现,龙国戏剧界在奖项方面依然纷杂无章。 直到四十二年前,这一混乱局面被彻底梳理,“金兰奖”作为戏剧奖项的集大成者横空出世,它兼收并蓄,设奖灵活,并非让所有的戏剧作品都混合在一起评定优劣,而是根据不同的戏剧类型设置不同的奖项,设定不同的评审标准。 所以在“最佳戏剧奖”这一项,《冰雪奇缘》提名音乐剧最佳戏剧奖,《加班的一日》提名短剧(短篇戏剧)最佳戏剧奖。 《熔炉》则更为特殊,它半演半播的表演形式属于戏剧的其中一个新时代变种,这种戏剧通过融合传统舞台表演和现代多媒体技术,以独特的方式创造新颖的视听效果,扩展观众的感官体验,传达故事和情感,被官方归类为“混合媒体戏剧”或“多媒体戏剧”,亦属于金兰奖评奖涵盖的范围。 因此,先不提得奖与否,单单是奖项提名,秦绝就从朱子疏发来的消息里瞧见一连串的名单。 《加班的一日》,入围第33届金兰奖短剧类。 作品提名最佳短剧奖; 秦绝提名最佳主角奖。 《熔炉》,入围第33届金兰奖多媒体戏剧类。 作品提名最佳多媒体戏剧奖、最佳剧本奖、最佳舞美设计奖、最佳表演奖; 秦绝提名最佳主角奖; 詹长清提名最佳男配角奖; 于青提名最佳女配角奖。 《冰雪奇缘》,入围第33届金兰奖音乐剧类。 作品提名最佳音乐剧奖、最佳剧本奖、最佳音乐奖、最佳作曲奖、最佳歌词奖、最佳舞美设计奖、最佳表演奖; 秦绝提名最佳编导奖; 林柔提名最佳主角奖; 苏酥提名最佳女配角奖; 许双双提名最佳男配角奖。 当时朱子疏一条消息气泡占满了秦绝飞讯的聊天界面,甚至一页没放下,秦绝往下一滑,还有。 接着过了五分钟,又一条讯息浮上来。 朱子疏笑呵呵地问:【有什么感想?】 秦绝诚实回答:【已经不认识“最佳”和“奖”这三个字了。】 连作品带主创团队,整整二十项提名。 她参加过有《囚笼》入围的金梅奖颁奖典礼,也参加过有《白昼之雨》入围的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但像金兰奖这样的阵势,还真没见过。 朱子疏居然与时俱进地发了个酣然大笑.gif的表情包,然后道: 【年轻人,饶是丰收的季节,也别忘了厚积薄发!】 秦绝深吸一口气:【多谢老师提点,学生铭记于心。】 当真是丰收的季节。 三部作品,秦绝喜提三项个人提名。 把作品本身也算上,她手里,或者说倘若得奖她要上台代表团队(或自己)发表获奖感言的提名,林林总总,共有十三项之多。 这里面自然是有“水分”的,金兰奖的奖项一部分按照种类评奖,另一部分不分类别,即所有入围作品在同一赛道竞争。 名单里的二十项提名中,最佳戏剧、最佳编导、最佳主角以及男女配角这些奖项提名属于前者,最佳剧本、最佳音乐、最佳作曲作词、最佳舞美设计和最佳表演等提名则属于后者,即便是最好最完满的结局,也不可能全部包揽。 换而言之,在“最佳剧本”、“最佳舞美设计”和“最佳表演”这三个奖项上,《熔炉》和《冰雪奇缘》双双提名,届时将是一场内战。 当然了,这是颇为自满的说法,自打金兰奖从两年一届变更为一年一届,每年入围金兰奖的剧目数量便都相当可观,要在浩如烟海的竞争作品里夺得最优绝非易事,并不会发生“其他候选作全都稀烂,只有秦绝参与的作品自己打自己”这种情况。 毕竟这是由龙国官媒组织把控的国家级大奖,又不是国内的唱跳偶像圈,放眼望去能打的压根没几个,只剩下秦绝一手带出来的“不是灰”和“千色”师姐弟在榜单互殴。 ……咳,扯远了。 秦绝让罗含章保密是因为,朱子疏既然选在《鳞人》首映礼这天告诉她这件事,明摆着是想趁娱习一班都在,让这群孩子们开心开心,所以秦绝领会精神,打算等今晚聚餐的时候再拿出来公布。 到时喜得提名的掏钱请客,还在沉淀积累、等待明年金梅奖提名名单的其他同学也与有荣焉,大家一起分享成就和快乐。 和罗含章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台上传来阵阵笑语,面对翟茹的称赞,方友文他们“埋怨”起《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决赛玩这么大,这是我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个夏天!” 提到节目组,就不得不提红组的对手。 导播非常懂事地切到场下,肩抗游机将中后排的一张张脸摄录进来。 “林柔!!” “那是秦绝吗?!” “哇!曲楠?何佳逸?全都在?!” 现场顿时爆发一轮惊喜的尖叫,这也是电影首映礼中最常出现的场面,不看不知道,镜头一晃,原来观众席里藏着许多名人明星和主创团队的圈内好友,细看都是熟面孔。 坐在最前排的袁萧和美术师王江元几人也扭过头,乐呵呵地跟秦绝他们挥手。 “全员到齐,今天我们班开班会来了。”方友文笑道。 又叫道:“班长!我们武指老师!不来上个台吗?星梁还等着你夸他呢!” 坐着娱习一班的第六第七排率先发出响亮的笑声,没等秦绝说什么,坐在她旁边的罗含章就高声起哄,一脸看戏地离开座位,给秦绝腾出地方。 场内亦是因为方友文这几句话呼声连连,今天坐进主厅里的观众从媒体记者到影评人再到普通粉丝,无不知晓《娱乐实习生》决赛轮的含金量,当初方友文在第七轮分组时当众明抢秦绝更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趣闻,此时全都抱着无比激动的心情投来期待的目光。 “你们几个……” 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秦绝好笑又无奈地站起身,双手合十,一路鞠躬感谢,快步走向发言台。 在她踩上台阶之前,半路突然杀出来个袁萧。他笑嘻嘻地张开双臂,秦绝一把抱住。 掌心的触感温热但硌手,刚才离得远还看不清晰,现在一抱,明显能感觉到这家伙瘦了太多,皮肤底下几乎只有骨头,没剩多少肉。 “我天,你这小身板。”秦绝用力抱了抱他。 “快来跟我一起受苦。”袁萧苦哈哈地说。 秦绝恍然惊觉袁萧自从《鳞人》下映后就收拾包袱去了曾欣慧琴执导的《熔炉》剧组,这次首映礼恐怕是他难得的“放风”时间,怪不得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股暂且得救了的气息。 听这气若游丝的动静,袁萧还真是被曾导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等着我。”秦绝道。 “哥你快点来,我要撑不住了。”袁萧不舍地松开她。 秦绝失笑,拍拍他的肩膀,拍之前特地把力道放到最轻。 她从袁萧手里接过话筒,边走上台边拨开开关,然而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丁鸣谦抱了上来。 然后是聂星梁,刘哲,方友文…… 搁这排队打卡呢你们? 秦绝哭笑不得地挨个跟他们抱了一圈,随即瞧见站在边上跃跃欲试但似乎在顾忌什么的于青,笑了笑,像平时对待唐糯和秦雨桥那样,把小姑娘捞起来举了举。 “耶——!” 于青立刻眉开眼笑。 “小阿青长个了。”秦绝把她稳稳当当地放下来,唇角噙笑。 “我也长个了!”聂星梁嚷嚷。 “你长什么长,都多大了。”秦绝不客气地吐槽他。 台上台下一片笑声。 主持人翟茹在欢声笑语里适当控场:“虽然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一定都已经有所了解,但是以防有朋友不知道,还是再次介绍一下——《鳞人》的动作设计与指导,秦绝!” 观众席献上喝彩与掌声。 秦绝弯腰鞠躬,站直的时候目光对上许多视线。 先是第六排和第七排的同学们,大家挤眉弄眼地笑着,欢欣的氛围自始至终从未改变,然后是第二排包括“校长”林宇钦在内的五位导师,他们眉眼含着笑意,眼神欣慰,再之后是“不是灰”……呃。 不知是不是刚刚秦绝在台上给于青举高高的缘故,这群姑娘们有一个算一个,表情全都充满了委屈和嗔怨,一眼望过去,仿佛四个可怜巴巴.jpg排排坐,秦绝在心里捏了把汗,不知怎的升起一股背着自家猫出门逛猫咖的心虚。 人群中闻玉麒的脸色不太好看。 他暗暗磨牙,对眼前这幅其乐融融的景象十分不满。 不是说红组蓝组之间剑拔弩张,什么友好和谐都是装出来的吗? 这又是怎么回事?! 倘若旁边的袁萧能听见这位投资商的心声,或许会怜悯地看他一眼然后对他说: “收手吧闻总,我们真是一伙的。” 但此时的袁萧无暇顾及闻玉麒阴沉的面色,他和其他人一样,喜气洋洋地看着台上的秦绝和大家互动。 “这个……承蒙厚爱,其实我算是编外人员,没想到会被叫上台。”秦绝笑道。 “鬼才信你,不上台你还捯饬得这么帅?”聂星梁肆无忌惮,直接上手,“哎你这衣服给我穿穿。” 或许是因为以前那次《风雪芙蓉》私下聚会里,秦绝是聂星梁窥见圈内腌臜一角、蜕变成熟的唯一见证者,聂星梁自那之后为人处事日渐成熟,但唯独在秦绝面前依然像个孩子。 秦绝也惯着他,乐意当他的“童稚气息存档点”,当下顺着聂星梁的动作笑着把西装外套脱了,递过去。 两人身材差不多,聂星梁脱掉自己的外衣,穿上秦绝的,顿时又是另一种帅气。 秦绝同样没客气,干脆跟聂星梁互换了西服外套。 “咦,这个跟瑞哥脸上的鳞片有点像哦?”于青发现华点。 镜头拉近,大家一看还真是,秦绝这件西服是方格暗纹,表面看着是纯色,在特定的光线下能瞧见威尔士亲王格的纹理,为了平衡格纹的严肃和端庄,服装师展欣挑了一枚简约时尚的菱形胸章别在左胸口的位置,胸章和《鳞人》里瑞眼睛下方的鳞片形状一致,难怪于青会这么说。 聂星梁得意地哼唧一声,和于青击了个掌。 好么,原来还有这点小心思。 秦绝慈爱且宠溺地看了他俩一眼,主动挑起话题,聊起瑞和盘鸿的形象设计。 方友文谦虚且诚恳,表示美术指导王江元在这方面出力极大,包括《鳞人》里的彩虹色链无缝转场,以及鳞人们发动异能时火焰燃烧的绚烂色泽,都是王江元的手笔。 “说到火,关于瑞这个角色在影片里的首次出场,我跟袁萧最早考虑的是他在滚滚烈焰里飙跑车。当时差点就把跑车广告位招租的消息放出去了。” 方友文在此起彼伏的笑声里接着说,“但之后把这个想法跟班长,呃,跟秦指导沟通的时候,他提议把跑车换成重机车,这就是瑞最终骑着摩托车的由来。” 这个爆料非常新鲜,在此之前仅有方袁和秦绝知情,瑞酷炫狂霸拽的飙车情节又是《鳞人》里的绝佳看点之一,不止场下的观众和影评人们发出了然的惊叹,媒体记者也在唰唰记录这些幕后轶事。 秦绝接下话头:“是这样,因为老方的描述非常清晰——诸位朋友们,我要强调一下,他在电话里跟我说这事的时候是八月二号中午。” “八月二号。”她又强调了一遍,“《娱乐实习生》第七轮分组的第二天。” “前一天刚分完组,第二天开机进棚,中午已经把第一个要拍的打斗场景的雏形确定。我愿称之为红组速度。”秦绝分外郑重地说。 方友文罕见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原本是想跟大家分享秦绝的付出与努力,却被反过来夸了一番。 哎呀,就还有点小羞涩。 “当时老方那通电话的背景音非常嘈杂,他一边跟我说事,一边调度现场,各位可以想象一下,大概是这样的场景——” 秦绝绘声绘色的描述里突兀插入一段模仿,“‘喂,哥,我打算请你过来指导八天,每次两小时……哎!不对!那个机位往左!再左边点!后面穿黑裤子的那个不要留在演区!’” 这段模仿演得堪称精髓,前一句是正常的打电话音量,后一句秦绝“唰”一下把麦克风拉远,另一只手指向远方,声音霎时变成急吼,指令果断且中气十足。 所有红组的成员顿时笑喷,台上聂星梁的狂笑甚至被收进了麦克风。 “我作证,方导在片场真是这样的!”刘哲给秦绝帮腔。 方友文在哄堂笑声里满脸通红:“那不是时间紧任务重嘛!” 他搬出袁萧先前的辩解。 秦绝点点头,但她还没说完: “对,就真的很忙,很急。然后第一个打斗场景他是这么说的:” 秦绝吸了口气,骤然加快语速:“‘男配突然开车冲过来把人抢走男主身上吊着威亚之类的玩意儿两人在高楼顶上打斗一番最后男主没拦住男配直接开车带着人从楼顶冲下去跑了你先考虑下男主和男配两人要怎么打’——我听完我说你先喘口气。” 她说罢面不改色地看向方友文。 观众席快要笑疯了。 “快看看节目组把我们方导逼成什么样了都,无师自通学会了贯口。”刘哲又在补刀。 顶着“史上第一位裸眼3D原创大电影导演”、“最年轻的龙洲名导候选者之一”、“龙国编导界新秀”等响亮名号的方友文已经有段日子没被这么公开处刑过了,他羞耻且虚弱地连连摆手,试图强行打断秦绝明着调侃实则称赞但果然还是恶趣味满满的爆料,然而秦绝不给他机会,继续道: “基于方导精准详细的描述,我那会儿就觉得,如果是跑车的话,那么被瑞救走的舒镇应该坐在副驾驶,这是比较方便的处理。 “可这样问题就来了——开篇先给观众留下‘瑞的火焰跑车可以带人’这一印象,之后若是瑞单打独斗,大家就会忍不住想:副驾驶不是能坐人吗?为什么不带个阿波或者阿流?是不是在强行让瑞和盘鸿一对一? “所以我提议把跑车换成摩托车,这样不论是带人还是独行都不会很突兀,而且摩托车机动性更强,更灵活,容易设计出酷炫的动作。 “感谢方导的认可,他采纳了我的建议,星梁得知这件事之后,同样为角色和表演付出了百倍的努力。” 秦绝笑笑,“他的摩托车特技全是临时学的,短期速成,当真是跟玩命儿一样翻来覆去地练,完成的效果大家也都看到了,帅不帅?” 她往台下举话筒,毫不意外地收获了一片兴奋的欢呼。 “帅!!!” “帅爆了——” “瑞骑摩托车的手办到底什么时候发货!” 听到最后的呐喊,场上场下又笑。 “在安排了,在安排了。”方友文啼笑皆非,实际上周边这块不归他管,他赶忙转移话题,“咳咳,有关瑞骑机车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真的非常感谢秦指导给《鳞人》提供了精彩的想法和动作设计,说起这个,我们准备了一段对比视频,现在就放给大家看看!” 秦绝一愣:“啊?” 好你个方友文,竟然早有准备? 她不想揽功,况且今天本就是红组《鳞人》的首映礼,所以每个话题都在往方友文和聂星梁他们身上引,想通过自己这个第三方的讲述把红组的努力传达给外界,免得总有人嘴碎“《鳞人》能火还不是因为有秦一科技的特效撑腰”。 但没想到,方友文还真是铁了心要对外展示秦绝在百忙之中为《鳞人》贡献了什么。观影厅灯光渐暗,他带着满脸的“哼我今天必须狠狠吹你不能让你趁机吹我”,示意秦绝和其他人回到第一排坐下,一起看视频。 面对方友文无声的催促,秦绝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头。 好吧,依你。 她跟在于青身后走下台,安静落座,旋即敏锐地听到了“咯咯”的响声。 转头,闻玉麒铁青着一张脸,嘴唇紧抿,暗自咬牙切齿。 “……”秦绝。 如果我说,我坐你旁边真不是故意挑衅,你信么。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我们娱习一班大贴特贴(三) 偌大的银幕重新亮起,正中央浮现出《鳞人》的标题logo,logo右下方附加一行小字:幕后花絮·其一。 熟悉的左右分屏,左边是一片被围起来的沙土空地,右边是《鳞人》开头盘鸿劝说舒镇的场景定格。 还没等在场观众仔细辨认出左边空地里的身影究竟是谁,咆哮的引擎声就蛮横地侵入他们的感官。 霎时,两边画面同时变换,左侧的秦绝骑着摩托车冲上沙地内的高坡,右侧的盘鸿从陡然猛烈的“呼呼”风声中觉察到异样,抬起头来。 分镜骤切! 一模一样的仰视角度,一模一样的姿态,同一时刻,两轮光晕分别在秦绝和瑞身后绽放,将他们的面容隐于背光的阴影,造型嚣张的重机车高高跃起,好似一头喷着热气的猛兽,急速转动的车轮仿佛按捺不住的兽蹄,下一秒就要踏碎屏幕踩在观众脸上。 “哇啊啊啊啊!”场内激起一片惊呼。 没有留下半点喘息的空档,秦绝胯下的重机车重重砸向地面,刹那间人与车几乎融为一体,在弥漫着烟尘的沙地倾斜出一个极端到骇人的角度。 与此同时,右边的镜头切给捞起舒镇移动躲避的盘鸿。 呲——! 简直分不清究竟是花絮里真实的漂移声还是影片的后期音效,秦绝和瑞操纵着摩托车,在刺耳的摩擦音里急停。 右边是明朗开阔的天台,艳丽的火焰萦绕着机车和机车上的瑞;左边是条件简陋的沙场空地,没戴头盔的秦绝挺起上半身。 一左一右,两条长腿同时支下。 镜头依次掠过两人的小腿、大腿、腰胯,接着是腹部、胸口、锁骨与脖颈。 电影里的瑞摘掉头盔;秦绝无实物表演,装作摘掉头盔。 白发与黑发在甩头中同步荡开,两张截然不同的俊脸露出别无二致的冷漠神情。 啪。 现实里的响指与召唤出火焰的响指声音重叠,狂躁的引擎声里重机车向前撞去,又是一声轮胎擦过地面的尖锐爆鸣,瑞的摩托车划出一道耀眼赤色,火墙熊熊燃烧。 相比之下,左边的画面就要朴素许多,没有任何特效包围的秦绝驾驶着重机车在沙地驰骋,硬是凭借着速度让庞大狰狞的车体也变得犹如幽灵般鬼魅。 明显的剪辑痕迹过后,秦绝和瑞不约而同压下上半身,双腿夹紧车身,仿若倒立一般,摩托车凌空转向。 旋即,秦绝向前冲,瑞也向前冲! “啊啊啊啊……我去!袁萧?!” 先前那个过于激动喊出声的记者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没错,当右边画面里的瑞冲向舒镇,将她拦腰抱上车的时候,左边画面里的秦绝“唰”一下单手环住袁萧的腰腹,轻而易举地把他捞进了怀里,然后半圈半抱,以一个帅气又迷之诡异的横抱姿势带着他继续驶向前方。 由于两边视频同时播出,且瑞的那边更酷炫,所以大家都下意识地将目光对准了电影原片,然而却不想,左边的镜头从摇晃模糊转向清晰之后,特写拉近,充当舒镇替身的那人赫然是《鳞人》的编剧袁萧。 ……好家伙! 观众席的惊叹声里顿时涌出一团喷笑,第六第七排的笑声尤其响亮。 坐在第一排的袁萧抬手捂脸,狠狠踩了一脚坐在他旁边的方友文。 过不过分! 花絮那么多,就非得挑这段?! 迫害得逞的方友文兀自窃笑,左脚往袁萧那边踢了踢,鞋帮撞撞袁萧的鞋帮。 袁萧又踩了他一脚。 银幕里,第一个同屏对比小片段结束,第二个立即接上。 这回没有袁萧的份,左边的花絮里,秦绝双臂猛然发力,将摩托车整个提起,前轮高高悬空,她自己则踩上了尾翼,在激荡的气浪里连人带车疯狂旋转。 而右边相对应的,即是观众们记忆犹新的…… “火焰龙卷风!!!” 惊叹声在这句呐喊过后竟是弱了下去,诚然,有瑞在的原片画面极其酷炫,汹涌燃烧的火焰缠绕成一个又一个漩涡,飓风犹如一条巨型火龙,拔地而起,不论是视觉冲击力还是实际上的杀伤力都令人骇然变色。 然而,再霸气,再绚丽,大家都知道这是秦一科技强到没朋友的顶级特效。 可再看左边…… “这踏马怎么做到的?!”娱习一班的那群自己人都惊了。 比起电影片段,秦绝一个现实里的活人骑着一辆现实里的重型摩托车在沙地里转圈转得跟玩儿一样,这看起来更惊悚好吗?! “这,这,纯手动?”李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跟秦绝合作《非雁》的时候就有被她精湛绝伦的轻功和武打戏深深震撼,然而现在,看着屏幕左边随摩托车疾速旋转而荡起的漫天烟尘,以及骑跨在摩托车上,没戴头盔就算了,甚至连威亚也没吊的秦绝…… 李直的嘴巴半天没合拢,只觉得自己对自家班长的认知又突破了一层界限。 “秦绝是没有极限的。”班里同学经常这么说。 这句话平时听着没什么感觉,仿佛只是一句常见的夸张式称赞,但当某些时候来临——就像当前这种时候——大家才会发自内心地感受到:卧槽,秦绝真的是没有极限的! 有这种想法的何止娱习一班,在场观众亦是在回过味之后陷入震惊。 是,右边的大场面固然眩目惊心,看得人热血沸腾,可左边的花絮,细想之下才能感受到那股真正的恐怖。 因为朴实无华,所以才更恐怖。 因为过于朴素,所以越想越毛骨悚然,后劲极大。 ……谁能想到瑞的火焰飓风竟然也是特意设计出来的招式啊?一般这玩意儿不该是CG吗?! 退一万步,秦绝设计归设计,自己竟然能做出来,还做得这么轻松,就离谱! 听着观众席的嘈杂私语,坐在最前排的方友文和摄像导演吴颖、录音导演杨冬等人暗搓搓交换视线,全都从彼此眼里读到了“好爽”两个字。 尼玛,当时差点没被班长吓死! 终于能让这么多人一起感同身受了! 如果一个演员,她比周围同行强出一点半点,或许还会有人不以为然,觉得“不就是厉害点么,这有什么”。 但当这个演员,她在某些方面已经远远超出既有认知,甚至令人产生“这还是人吗?”的错觉时,大家对她惊世之举的反应通常就只剩下: 我靠,不能只让我一个人被震撼到!都给我看! 若是当初亲身经历过《白昼之雨》试镜的汤廷今天也坐在这里,他恐怕会和方友文等人非常有共同语言。 话回银幕,不知是不是前两段对比的内容过分惊人,等放到第三段瑞和盘鸿的冷兵器打戏时,场下观众的反应变得平淡了许多。 在看到秦绝一人饰两角,这个镜头代替瑞和刘哲打,下个镜头代替盘鸿和聂星梁打的时候,大家对此也都是:哦,牛啤。 高情商:几秒之前才见识过更厉害的,承受阈值有所提高。 低情商:已经麻了。 视频渐至尾声,观众席的众人木然地看完,木然地鼓掌,情绪还停留在默默消化的余韵中。 唯一需要火速平复心情的是闻玉麒的助理兼今日首映礼的主持人翟茹,观影厅的灯光已在缓慢恢复光亮,她连忙端起无可挑剔的微笑,及时出声,不让流程尬住。 方友文等一干主创团队被翟茹请回台上,这次秦绝连连摆手,说什么也不上去。 拒绝公开处刑! 讲真的,刚刚屏幕里的那点东西对秦绝而言完全是家常便饭。别说她,就算从她手底下随便拎出来一个小队长也能轻松做到,无非是经历过末世的人到了和谐年代自带一些技能和身体素质上的等级压制,大家情况不一样,并没有值得吹嘘的地方。 方友文搞这么一出,让秦绝有种被亲友拽着当众装x的感觉,她老脸有点挂不住。 别装了,都多大岁数了,放过老人家吧。 好在方友文见好就收,主持人翟茹也顺势将话题从秦绝的动作设计转到秦一科技的后期特效,聊起幕后工作为影片赋予的视听魅力。 在这样的丝滑衔接下,秦科文宣部部长孙敏衷被邀请上台,发表了一番简洁朴实的讲话。 现场媒体里有一半的人都是为这个来的,此时听到孙敏衷亲口承认秦一科技将开拓科技文娱新方向,顿时整个观影厅的气氛炽热了一倍。 要不是当前还是《鳞人》的首映礼,恐怕孙敏衷会被汹涌而来的话筒和录音笔层层包围。 这番致辞过后,流程照常继续,岳扬从观众席站起,代表四位评委和节目组对《鳞人》主创团队送上祝福。 “其实今天,我最为感动的是,你们所有人都还戴着那枚手环。” 末了,岳扬眼含欣慰,情真意切地说。 镜头一一扫过台上方友文等人怔愣过后动容的神情,又机位下移,拉近特写,将他们的手腕框进实时转播的屏幕中。 正如岳扬所言,每个人都戴着一枚红色的、护腕似的宽手环。 它上面印着《娱乐实习生》的logo,用料上乘,做工精美,造型简单大方,是当初第七轮分组时,节目组一份饱含心意的仪式感。 镜头切到场下,编剧袁萧、摄像导演吴颖、录音导演杨冬、美术导演王江元……大家的手腕上都有这一抹显眼的红色。 这一刻,没有追过《娱乐实习生》综艺的人很难共情,但真情实感注视着方友文他们一路走来的观众皆是感慨万千。 曾经那样青涩的实习生,一晃,竟然已是如此出色的团队。 时间走得那么慢又那么快,毕业仿佛仍在昨日,如今学生们却已带着精彩的作品和出挑的成绩“衣锦还乡”。 掌声里,袁萧几人也走上台。 明艳的红色汇聚在一起,一如《鳞人》影片,涌动着不熄的火焰。 方友文望向秦绝,秦绝点点头,这次没有拒绝,整整衣襟,低调地踏上台阶,站到最边缘。 聂星梁他们几个本想招呼着秦绝过来中间,但定睛一看秦绝袖口里戴的是明晃晃的蓝色手环,还是唯二的组长款式,顿时啼笑皆非,用一种“坏了,被敌方混进来了!”的眼神看了看她,没再勉强。 秦绝含笑不语,故意侧过身去,在红组看不到的地方,背在身后的手倏地变出一束礼花筒。 场下观众看得分明,尖叫声和掌声更加响亮,眼里闪烁着狡黠的期待。 台上的方友文等人并未发现异样,还当是大家激动,纷纷同在座各位一起鼓掌。 “谢谢,非常感谢!《鳞人》能有今天,离不开……” 方友文正说着话,不知何时悄悄离开座位的林宇钦推着蛋糕车从后台惊喜出现,红组齐齐吃了一惊。 “林老师!”离得最近的袁萧又惊又喜地率先走过去。 林宇钦笑盈盈地取下蛋糕车上的香槟酒递给袁萧,袁萧一愣,下意识转身递给方友文。 却不想他这个反应完全被老狐狸林宇钦算到,说时迟那时快,这边的林宇钦与那边的秦绝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个礼花筒赫然炸开,“嘭嘭”盛放的礼花彩带浇了方友文等人一头一脸,像数月前第七轮分组结束那样,仿佛天上下了一场璀璨的星雨。 “啊……!” 方友文吃惊地笑了出来。 欢呼一波接着一波,观众们先是为台上的狂欢喝彩,随后轮到了自己发出惊叫——第六排和第七排的所有娱习一班成员起身拉开礼炮筒,另有钥匙扣、挂件、小徽章等零零碎碎的正版《鳞人》周边不要钱似的向外挥洒,场内气氛一时热烈到最高点。 “来,开香槟了!” 林宇钦满眼俱是笑意,将精致华丽的香槟刀递上。 无论是他还是方友文心里都无比清楚,今天一过,《鳞人》的票房和口碑将势不可挡。 “……是!” 方友文用力握了握拳,接过香槟刀,当着镜头的面不甚熟练地削去瓶塞。 嘭! 一声悦耳的轻响,香槟酒液在人们的欢呼雀跃中喷洒而出。 袁萧把麦克风举到方友文嘴边。 方友文一怔,露出笑容。 他深吸一口气: “敬《鳞人》! “敬《娱乐实习生》! “敬娱习一班!” ------------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你秦绝哪里比得上J女士 ,! 笑闹过后,方友文切开蛋糕塔,影城的工作人员纷纷上前帮忙,给观众席里的媒体记者和粉丝观众每人分了一块,不方便吃蛋糕的也有另外包装精美的小点心送 上,现场热热闹闹,气氛分外融洽。 闻玉麒手里捧着蛋糕碟,静观众人反应,少顷在心里满意地点点头,从中找回一点安慰。蛋糕是《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准备的,工作人员、点心和其他礼品则是闻玉麒的安排,虽说娱习一班(秦绝!)的庆祝非常突然,但他的原定计划并未因为 这些小插曲受到影响,大方贴心的举措顺利拉到了一大波好感。今天能坐在场内的媒体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本就不会在《鳞人》首映礼上挑刺刁难,闻玉麒落足于细节的小恩小惠没有实质影响,却会让大家觉得舒坦,有 参与感,无形中抬高心中对《鳞人》的评价和口碑。 果然,这之后,饶是工作人员在清扫舞台上浪费了一点时间,场下也无人不满。友好和谐的媒体提问环节很快结束,“不是灰”登台演出,《NEXUS》、《SHOUT》和《THEANSWER》三首燃曲连发,全开麦歌舞加顶级音响效果引 爆全场,几乎将首映礼变成小型演唱会。高燃过后,第四首名为《ASHES》(灰烬/骨灰)的崭新插曲一反常态,编曲依然宏大肃穆,曲调却悠扬抒情,女声四重唱流淌着淡淡的悲伤,既像祭奠悼 念,又似追忆咏叹。 祁霜、邢羽菲、姜卿娥、楼岚……她们交错成两排站在台上,或是阖眼浅吟,或是怔怔望向远方。巨大的银幕在四人身后变换着图景,那是大部队定居后寿终正寝的茂须,是瑞握住老人家被鳞片覆盖的手,是温柔包裹尸首的曳动的火焰,是星屑般烁动着 光辉的鳞灰,是朵朵火焰之花犹如孔明灯般缓缓浮空。又一波歌曲高潮来临,“不是灰”匀称的身影背后翻涌着滔天洪水,她们直挺挺地站着,屏幕中一个又一个手牵着手、用血肉之躯抵挡湍湍急流的人群也顽强 地站着,弦乐之上的歌唱褪去哀婉,转为颂歌。 最终,乐声渐轻,尘埃落定,场内响起温和的掌声。 “不是灰”面朝观众深深鞠躬。 再直起腰时,祁霜和邢羽菲还沉浸在《ASHES》的情绪里,眼神仍有些迷蒙,姜卿娥和楼岚则很快从中抽离,视线不自觉往秦绝的方向偏了偏。 秦绝正和其他观众一起鼓着掌,眉眼间含着感慨和赞许。 “不是灰”的歌力又进步了。这里面或许有《鳞人》的功劳,宏大而具体的情节让歌词真切地落到实处,曲目得以被赋予更加厚重的情感,四个姑娘对自己的歌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比起用“燃曲”炫技炸场,她们现在更能通过气息的强弱、唱腔和咬字的把控等清晰地传达出音乐里蕴含的感情。 忙着筹备演唱会的同时不忘提高唱商,挺好。 秦绝笑了笑,依次对上祁霜等人的目光。过后说不定可以和柳华珺商量一下,多让这群孩子们参与一些影视作品主题曲或插曲的制作及演唱……不错,正好秦科的“那个项目”在稳步推进中,届时叫 他们自己去争取机会好了。秦绝思索的这一会儿,“不是灰”在掌声里走下台。银幕暗下,灯光亮起,主持人翟茹又讲了几句过渡词,《鳞人》首映礼便在一批又一批的大合照中圆满结 束。拍摄最后几张照片的时候,娱习一班全员上台,人挨着人,将舞台挤得满满当当,四位评委老师和林宇钦坐在中间,伴随着相机的“喀嚓”声,这张迟来的毕 业照清晰定格。随后,工作人员请主创团队和明星嘉宾们走后台通道先行离开,来赴首映礼的粉丝和观众们恋恋不舍地望了一会儿,同样在staff的组织下怀揣着满足的心情 有序离场。至于应邀而来的媒体记者,今天的猛料太多,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话题,他们于是急匆匆地离去,瞧那架势,恨不得立即找个光线明亮且网速畅通的地方就 地坐下开始撰稿。不过,一些心思活泛的老油条娱记并没急着退场,有时候艺人们说是走了,其实还会留在后台聊聊天,要是运气好,兴许能搭上话多聊两句,拿到一些独家 物料。这几人猜得没错,主厅的后台此时正热闹着,可惜闻玉麒精准预判了他们的想法,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礼貌表示观影厅即将进行全场清洁,委婉但毫不客气 地将记者们请出了影城的大门。 “好了,之前那顿谢师宴,我们这些老骨头可给你们一顿薅,这次绝不能再留下可乘之机!”隔着一扇门,岳扬老气横秋地摆摆手,故意同秦绝等人逗趣,“多说无益,以后的路你们自己看着走,届时不论是扬名立万还是生出事端,都不必提为师的名 讳!”众人皆笑,秦绝看出岳扬和曾欣慧琴等几位老师是真的有事在身,也有心将庆祝的时间留给他们这群学生,遂没再坚持,将一众大佬送进员工通道,目送五 个身影消失在尽头。 “唉,相聚的时光好短暂。”摄像师倪文台有些怅然。他第六轮结束时离开《娱乐实习生》,跟着曲楠和何佳逸去忙《谁是侦凶》综艺,接触的业内人士越多,越能感受到老师们的拳拳爱护之心——这年头,哪 有那么多非亲非故,却能真心实意指点你,盼望着你越来越好的前辈? 在外拼搏久了,就愈发怀念昔日求学历练的时光。 “总会再见的,心在人在。”秦绝道。 倪文台感慨地点点头,收回落在甬道的目光,转身回归大部队。 方友文还没回来,今天有不少重量级人物到场,免不了一阵客套寒暄。原本按照首映礼的常见环节,结束后还应举行一场酒宴,方便大家拓展人脉,但《鳞人》一飞冲天,已是龙洲科技文化出口重点项目,意义深远,事情发展 到这个程度,反倒和红组本身关系不大了。因此,方友文干脆识趣抽身,把这些正式的社交活动交给《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导演和闻玉麒等专业人士,让他们去商议如何赚取更多的票房、如何更大程 度地扩散影片和龙洲文娱的影响——反正他方友文既不是生意人也不是政治人,留在那反倒多余,有这个时间不如跟更亲近的同伴们好好聚一聚。 且走且聊,说说笑笑,方友文照着林宇钦教他的说话技巧含蓄地谢绝了过后的应酬。闻玉麒比方友文更熟练,一番官话说得漂亮又妥帖,三两句间就顺利地将几位高层人员请上了他安排的私家车,并表示他已订好了临时落脚处,各位百忙之 中参加首映礼着实辛苦,可以稍事休憩一番,自己先不叨扰,等傍晚宴会开始再来作陪。 方友文在旁听着,不得不承认闻玉麒的确很有能力,尽管他非常清楚他们俩迄今为止包括以后都不会是一路人。 “?闻总?” 眼看着闻玉麒送别大佬之后也跟自己一样踏上了回程,方友文愣了愣。 他差点脱口而出:你还跟过来干嘛? 闻玉麒倒是朝方友文点了点头,但也只是礼节性回应,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 “……”方友文满腹狐疑地跟上,他不觉得闻玉麒会看得上他们娱习一班的班聚。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主厅后台,方友文才想起“不是灰”还留在这里,心下了然。当初这个实力卓绝的女团和《鳞人》相互成就,沪城ISCA区同样对她们意义非凡,方友文和“不是灰”的经纪人柳华珺关系还不错,听她提起过“不是灰”会 在首映礼当日故地重游。 闻玉麒作为两方的牵线人,估计赚完《鳞人》又要从“不是灰”这赚上一笔。 啧啧。 方友文暗自咂舌。 他推测得没错,闻玉麒回来果然是为了“不是灰”,不过在这位商业天才走近之前,另一件令人始料未及的事突然发生。 “老……秦老师!”甜丝丝的声音由雀跃亲近转为故作矜持,UNGREY的邢羽菲迈着小碎步走到秦绝面前,先深深鞠了一躬,旋即手指绕了绕垂落的发丝,羞涩又难掩兴奋地说 : “您好,我们是偶像女团‘不是灰’。请问……可以和您合张影吗?” 她装得煞有介事,秦绝一瞬憋笑憋得辛苦。 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是第一次以演员秦绝的身份和“不是灰”在公共场合遇到。 “你们好。”秦绝颔首,“合影当然可以,我的荣幸。” 在外面装不熟,我们是专业的.jpg “谢谢秦老师!”邢羽菲眼睛立即亮了。顿时,四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全都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眸亮晶晶的,脸上飘着软软的酡红,简直和校园里憧憬学长的小迷妹们没有丝毫分别,方才在舞台上 的霸气荡然无存。 目睹这一切的闻玉麒:? “老、秦老师,可以签个名吗?”楼岚忸忸怩怩地问。 秦绝哭笑不得地接着点头:“可以,可以。” “秦老师,可以写一个to签吗?”姜卿娥可怜巴巴的,“我是UNGREY的姜卿娥!” “我是UNGREY的邢羽菲!”邢羽菲赶紧跟着得寸进尺。 “我是UNGREY里负责rap和舞蹈的楼岚。”楼岚紧随其后。 这时队长祁霜表现出她不同于三只队友的冷静: “UNGREY,祁霜,很荣幸认识您。” 然后立刻继续问道,“秦老师,您觉得我们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这句话一出,似乎空气都更炽热几分。 秦绝迎上四双期待的眼睛,笑了笑:“很好,超出预期。”这句肯定让“不是灰”几人瞬间神采奕奕,但简短的评价并未让这群缺什么都不会缺少野心的姑娘们得到满足,秦绝看着她们几乎写在脸上的“还有呢?”,不 由失笑。 她恶趣味地眨眨眼睛,佯装不懂: “不是要合影和签名吗?” “哎呀……!”邢羽菲顿时皱皱鼻子,发出娇嗔,楼岚和祁霜虽然没说什么,但可怜兮兮的目光却没缺席,唯有单细胞的姜卿娥还没意识到秦绝在逗她们,听话地眨巴着眼 睛凑到她身边,对着不远处的镜头伸手比耶,然后发现其他三个队友都没动,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 “秦老师——” 邢羽菲发动甜妹人设,轻轻抓住秦绝的袖口摇晃,嗲里嗲气地撒娇。 周遭空气里的甜度直线上升,秦绝被四个相貌气质各异的美少女团团包围,场面过于吸人眼球,连不远处的娱习一班众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啧啧,班长魅力十足。”录音师刘霖笑嘻嘻地揶揄。 要不是亲眼看到,他可不敢相信那个御姐女团“不是灰”居然还有这么小女生的一面。 “这家伙怎么拈花惹草的。”聂星梁想起曾在《风雪芙蓉》聚餐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秦雨桥。 你都有那么会唱歌的漂亮妹妹了,竟然还去招惹别的漂亮妹妹! “不要乱用词。”林柔虚虚打了一下聂星梁的肩膀。 私底下开玩笑还好,一旦变成谣传,秦绝的风评分分钟惨遭被害。 就算影响不大,传到人家正牌女朋友耳朵里也不合适,万一产生什么不必要的误会,影响感情呢? “但你别说,班长被很多姑娘家喜欢也不稀奇。”丛宁安调笑道。 他说罢,突然想到《非雁》时期薛媛因为迷恋秦绝搞出来的一系列乱七八糟事,一时心情复杂,不再调侃。 好男人还是不要遇上烂桃花了,怪吓人的。 “咱们一会儿往哪走?”袁萧没掺和他们的对话,见方友文回来了,便转头问道。 “有车,直接上车就行。”方友文说完,扭头望向秦绝那边。 “应该不会花太长时间的……咦?”袁萧起初还以为方友文在担心秦绝被过分热情的“不是灰”绊住脚步,仔细一看才发觉方友文看的是闻玉麒。 “他还没走呢?”袁萧嘀咕。“……祁霜在中音区发挥出色,音色保持得很稳,咬字和气息更加游刃有余,《ASHES》第二段主歌里的颤音和真假声转换做得也不错。但是要注意,有时 过分投入情感表达反而容易弱化技巧,你solo的最后一句发音连读有点问题,是很明显的口胡,下次记得及时把唱腔转回来……” 这边,秦绝跟“不是灰”四人拍完合影,手上正正经经地给她们写to签,嘴上也没闲着,像往常那样逐一点评:“楼岚的中低音多了不少层次感,在和声方面尤其灵活,听感很舒服。独唱这边,你在《NEXUS》和《THEANSWER》两首歌里尝试了新的唱法,尾音收 得快,更有爆发力,我听着还不错,可以继续开发一下,不过这种技巧感觉会吃设备,以后用的时候先确认麦克风收音情况。“邢羽菲,你的音域拓宽不少,高音部分的音质比之前更清澈干净,歌声的感染力也增强了,情感传达得很到位,没有特别需要改进的地方。一定要说的话, 你声音的变化幅度相对较小,有点在厚度上用力过猛,反倒不像以前那样有弹性,回头可以再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多琢磨琢磨。“姜卿娥,最近喜欢上即兴了?《SHOUT》最后一段副歌临时玩的音程跳跃很亮眼,当然,别玩过头,不然就会显得有些花哨。至于其他的,音高和音调的 切换依旧稳定,是你的正常水平,但在合唱和多重唱上,你偶尔会跟祁霜犯同一个毛病,过于注重情感传达,以至于歌声波动大……” 闻玉麒的到来打断秦绝的点评,他铁青着脸,面上露出一种讥诮的笑容,语气里的不满近乎溢出: “没想到秦先生在音乐上的造诣如此之深,甚至可以在毋庸置疑的实力派女团面前侃侃而谈。” 秦绝和“不是灰”同时愣住,眨了眨眼。“我不得不友善地提醒一句,这是杨柳娱乐旗下的偶像女团,她们有出色的创作团队,专业的指导教师,完善的训练计划以及实至名归的成绩。哦,她们还拥 有谦逊的美德,但我个人认为这份美德不应该成为你好为人师、高谈阔论的理由——你觉得呢?” 闻玉麒继续说道。 他着实恼火,“不是灰”当初是他实地调研时亲自发掘出的潜力女团,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四个姑娘有多么优秀。况且,柳华珺也曾含蓄地透露过“不是灰”的制作人正是网传的那位神秘杰出的J女士,尽管闻玉麒并不知道J女士究竟是谁,但他能够从“不是灰”的表现里看 出这位女士作为导师和制作人的含金量,也因此分外笃定“不是灰”这个女团必定青云直上,前程似锦。 总而言之,“不是灰”和她们的团队既有实力又有才华,区区一个秦绝,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对他闻玉麒看好的偶像女团指指点点。 秦绝神情怪异,仿佛被怼得哑口无言,面上很挂不住。 闻玉麒看在眼里,心中冷笑一声。 他向来护着自己人,绝不会让秦绝这种自视甚高的业余人士对“不是灰”妄加干涉。 《FROZEN》大获成功又能怎样,那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还不是秦一科技文宣部制作的?闻玉麒并不否认秦绝有一定的领导能力,也认可这位演员在表演事业上获得的成就,但不管怎么说,秦绝还是太嫩了,在音乐上尤其不具备评判“不是灰”的 资本。 秦绝低头咳嗽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写to签。 不然她怕她当场笑出来。“不是灰”四人更是忍得辛苦,毕生的表情管理都用在了这一刻,姜卿娥望天,楼岚别过脸去,祁霜憋笑到眉毛扭曲,也就邢羽菲还能在忍住狂笑的同时悄然 向闻玉麒投去混合着歉意和怜悯的眼神。 闻总,非常感谢你站在我们这边,但把你骗得团团转真是对不起,我们下次一定……好吧,我们下次还敢。写完to签,秦绝把封面印着凹凸浮雕的一沓小本本递还给姜卿娥——这群孩子们的演唱会周边打样做得挺快——然后欠了欠身,十分绅士地同四个姑娘告 别。 “咳,谢谢秦老师。”到底不是演员,“不是灰”的表情管理也快到极限了,“秦老师下次见!” “下次见。”秦绝含笑回应。 在场六个人,只有闻玉麒是真的听不懂她们没在客套。“不是灰”今晚还要去ISCA区举行追忆路演,她们现在的人气今非昔比,再像《鳞人》上映期间那样肯定不方便,所以闻玉麒对此一手包办,依旧是露天表演,但舞台更大更豪华,同时票价压低,价格定在81.0支付点,取的是“不是灰”首次在ISCA区演出的日期八月十日,狠狠刷了波情怀,此外不忘再带一波《鳞 人》和瑞德剧院的广告,一石多鸟,大赚特赚。 目送闻玉麒带着“不是灰”离开主厅后台,前往露天演出会场,秦绝转身回到娱习一班的同学们身边。 “什么情况?”方友文问。 他们刚才都看到闻玉麒气势汹汹地走了过去。 “没事,那位又在跟空气斗智斗勇。”秦绝摆摆手。 这句话简洁且精准,大家顿时悟了,此起彼伏地笑出声。 “啊,他竟然还没死心吗?”化妆师岳诗诗啼笑皆非。 闻玉麒单方面给自己树敌的事早已是班里公开的秘密,连他们这群第六轮毕业的都有所耳闻,每每提起皆是一阵欢声笑语。 “反思一下,是不是你太拉仇恨了。 ”詹长清对秦绝道。 秦绝一脸唏嘘:“唉,果然像我这么出众的人,无论如何低调,都还是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亮得醒目,亮得耀眼……” “噫——” 众人齐声喝倒彩,随即笑成一团。 “行了,时间不等人,快出发。”笑声里,秦绝搂着方友文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还有元宵吃不?” “班长发话,没有也得有啊!”方友文笑道。 “别,元宵现在已经不剩什么馅儿了,你们还是换一样吃吧。”袁萧挂在曲楠身上弱弱道。 “看你瘦的,我愿意把我的过劳肥分你一半。”何佳逸怜爱地抚摸袁萧。 “能不能把你的灵感也分我一半——”袁萧悲鸣。 “那免谈。”何佳逸即答,“我也余额不足了!” 人群里又是一阵笑声。随后,声音渐远,融进灯火车流之中。 ------------ 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不断延伸的道路上,所铺就的砖块是矢志不渝 又是一家轰趴馆,二十八个人在夜色下鱼贯而入,身影少见地多了些轻快,像大学生社团集体外出游玩,一派无忧无虑。 “哎呦!我的老腰——” 空气里弥漫的青春气息止步于瘫进懒人沙发的冯雨之,随着身体陷进柔软的纺织物颗粒,他发出一声很符合刻板印象里中老年人的喟叹。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出声。 “这可不行啊老冯,你才多大年纪,腰就不好了?” “惨啊,又熬夜画设计稿了是不是。” “我带了膏药,来点儿不?” “嚯,好眼熟的牌子……” 吴颖哈哈大笑:“能不眼熟吗丛哥,这消痛贴是你之前推荐给我的!” 服装师丛宁安一拍脑袋: “我说呢。” 他在冯雨之旁边找了个座位,“这段时间太忙,脑子已经不行了。” “忙”这个字一出口,仿佛打开了总开关,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但无外乎都是业界工作相关的话题。服化道摄录美这群幕后工作者彼此间的共同语言最多,大家从《娱乐实习生》毕业之后各奔出路,因为能力已在综艺里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又有作品和实绩 傍身,真正混得惨的倒是没有,不过该累还是会累,此时凑在一块十句里有九句都在吐槽,剩下那句是叹气。 “排雷,不要跟蓝予祥合作。” 化妆师刘宸摇着头去开冰箱门,从中拿出轰趴馆自带的零食和矿泉水分给大家。 “他还活着呢?”何佳逸一脸诧异,说完自己订正自己,“他居然还没被封杀?” “没有,后台挺硬的,保下来了——番茄味还是烤肉味?” “番茄的,宸宝啾咪!”邬盎接过薯片。 “那个蓝予祥什么背景,这都有人护着?”李直皱起眉头。 这名艺人前不久刚被爆出吸食软毒品和聚众淫乱,据说还参与了圈内拉皮条,做“中介”挣的钱比片酬还多,李直最看不上这种东西。 “具体的不晓得,反正……听说他干爹来头不小。Sugar daddy,你们懂的。” 蓝予祥是璨华娱乐的小一线明星,刘宸自己就在璨华娱乐工作,属于是站在前线吃瓜,排雷一排一个准。 “还有潘佑,他私底下跟蓝予祥走得特近,也离他远点。”她接着道。 “嘶。” 罗含章抖抖肩膀,他现在上的一个综艺里就有潘佑,出于礼貌,他还跟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目前是点赞之交。 “星罗娱乐的何文欧,人不正经,手也不干净,能避就避。”陈丹青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杨冬等几个男生还没意识到问题,在场的女性包括秦绝则立刻懂了潜在意味。 陈丹青为什么能说得这么笃定?最大的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在何文欧那吃过亏。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好,谢谢陈姐提醒,我们记着了。” 许双双揽着陈丹青的肩膀晃了晃,后者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鸣谦,你们公司现在形势怎么样?”一米外的开放厨房里传来林柔的声音。 “嗯?”丁鸣谦一愣,“你要跳槽吗?” 他本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却不料林柔真的“嗯”了一声。 “上上周公司老总暗示我要不要跟他睡,我装没听懂糊弄过去了。” 林柔直白的描述听得大家都吓了一跳,“有《FROZEN》在,我近期的热度和商业价值不会掉,他现在不敢动我,以后我说不准。” 这下或坐或瘫或点外卖的大家脸色都变得难看。苏酥下意识往边上看了看,旋即想起于青已经被助理接走,她年纪小,不方便在外面多待,是今天唯一一个《鳞人》首映礼结束后没来轰趴馆的娱习一班成 员。 呼,还好,小丫头没听到。 苏酥这口气松到一半又情绪复杂地滞住。 她一时不知道是没听到好,还是听到了好。 坐在苏酥正对面的丁鸣谦神情凝重,仔细地想了几秒钟才道: “我不能打包票,我们公司不一定是个好选择。” 他第六轮拍《谁是侦凶》的时候被秦绝教育过,现在林柔又说得直截了当,换位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丁鸣谦自己是男人,他在公司里有信得过的经纪人和助理,以及其他几个身居高层又与他关系不错的兄弟,但他绝不能保证自己眼里的好哥们都清白正直没 色心。“柔姐你也知道,男人在男人面前和在女人面前,有时候根本就是两个样。”丁鸣谦非常诚恳,“有的人你跟他谈作品他比谁都认真,但这并不耽误他搞潜规 则推某个十八线女演员上位,在戏里演个无足轻重的女配角。” 林柔并不意外,轻轻点头。她提起这事比起想要解决方案,不如说是在给男同学们暗敲警钟,离开了《娱乐实习生》紧锣密鼓完成作品的环境,有几个人很明显在私德方面变得松懈, 平时在群里聊天时就多多少少有过让人看了很不舒服的口花花发言。这或许不是他们的问题,而是周遭环境的浸染和影响。林柔谈及自身境况,本质上就是在表达“如果你觉得这句‘玩笑’不该对你妈妈或你的姐妹说,那你也不 应该对其他的女性说”,用的是换位共情策略。 果然,林柔和丁鸣谦的对话过后,屋里的男人们全都意识到了严重性,其中有两三个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不太自在。 “避雷王语杰,《花开的季节》的制片人。”美术师王江元冷不丁说道,“他请我去嫖娼。” “噗咳咳咳……”吴颖一口水喷出来。 “你去了吗?”詹长清问。“没有,但看到飞讯消息的那一分钟我动摇了。”王江元如实相告,“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是在家呆着,如果当时没有我老婆叫我吃饭,我现在说不定就是《花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开的季节》的美术指导。” 李直认真地看了王江元一眼:“牛逼,好样的。” “什么好样的?基本的。”路过的秦绝道。 又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要是有谁想要钱要名要女人,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找我,我给你们邵清龙周晃和张越的手机号。” “咳咳咳!” 顿时男士们一阵咳嗽。林柔尚且利用自己遇到的困境委婉提醒,秦绝这话说得就狠多了——大家都是《娱乐实习生》过来的,第六轮之前的某些小组和某些人是个什么德性,心里 真没点数? 就像王江元提到的事,今天犹豫了,明天“碍不过情面”半推半就地接受了,后天说不定就从“被动融入潜规则”变成“主动提出潜规则”,人都是会变的。 很多人在许多年后回想曾经,也会恍惚又难以置信,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就变成了如今这样。 但事实就是如此,每天倒退一小步,一年之后人就已经站在三百六十五步开外。 “游戏改编剧《剑影天骄》在招服化道和美术指导,女一号和女二号下下个月试镜,男主角悬而未决。”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过后,秦绝的嗓音在一瞬的沉寂里分外清晰,她看了眼王江元和陈丹青,继续说: “这部剧的主要制片方是游戏公司,野心大,给的待遇高,话事人又大多是游戏宅,相对来说比较纯粹,剧组腌臜事少,是个好去处。”“双男主悬疑推理电影《灵异侦探奇谈》进入筹备中期,演员卡司一片空白,主创团队是一群刚毕业的研究生和大学生,有灵气有理想有野心,同时愣头青和穷,他们倾家荡产找了秦科大的学生制作特效,于是现在还在拼命拉投资,感兴趣的可以关注一下,但最好问他们要尽可能详细的剧本,他们那个编剧像个刺猬 似的生怕被坑走创意,问一句就浑身警觉。“网络单元剧《爱宠妙事》,剧方很爽快,资金稳定,三集一个小故事,目前主角和配角大量空缺,空窗期没戏拍的时候要是想保持演戏的手感可以去看看, 不过服化道摄录美这些位置已经全都满了。 “同期立项的网剧《小城之谜》的资金链断了,导演跑路,但剧本脉络和角色塑造不错,他们急需一个主要演员带资进组,最好能再带个导演或者摄像导演。“电视剧《亲情日记》筹备中,正在招幕后团队,下下个月选角。上星剧,缺点是剧情和立意俗套,传统龙洲家庭,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家长里短,优点是导 演和演员很多老前辈,可以取经。 “《爱在蓝色多瑙河畔》,文艺清新风格的小言情电影,各方面都中规中矩,目前无雷,男女主人选未定。 “正在选角中的《时间猎人》和《星辰行动》不建议考虑,换皮洗钱的作品,资方和制片方偷漏税,马上要被严查,估计剧组到时直接原地解散。“……哦,还有小成本音综《时光de旋律》项目推进中,正在寻找嘉宾,中后期会有老牌歌手空降做导师,走的是‘养成节目组’的接地气亲民路线,想影视歌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多方面发展的可以考虑一下。” 最后这个是煌乐团主唱楚煌在飞讯朋友圈里透露的内容。 秦绝说完,发现屋里鸦雀无声:“嗯?” “牛啤。班长你这都哪来的人脉——哦,不用理我这句废话。”刘霖话说一半想起来自家班长是名导贺栩钦点的男主角,有什么人脉都不稀奇。 “牛逼。”古文松也道。 秦绝之所以能成为大家打心底里信服的班长,就是因为她既能规整人心,又能提供实打实的方法和机会,而后者是真的非常重要。如若不然,娱习一班的发展走向很可能就会变成一部分人改变,另一部分人坚守底线并对同窗恨铁不成钢,然后前一部分人耻辱又不甘地表示“那我不融入又能怎么样呢?大家都是为了吃口饭,你那么痛心,有种你给我找一条干净的门路看看?!”,接着后一部分人或是努力挽救,或是哑火沉默,于是渐渐地,昔日同 学分道扬镳,真情不再。固然大家还有曲楠的《谁是侦凶》节目组兜底,不至于彻底没去处,但理想这东西是不一样的,有的人能安安稳稳地做综艺,有的人还是更想进军影视业, 去更大的天地施展才华。 所以,这才显得秦绝给出的信息无比贵重,宛若一场及时雨,在火势尚未扩大之前将其浇熄。 这就是他们的班长,这就是秦绝。 她身上始终有一种魔力,仿佛能把所有平行世界的BE时间线都掐断在手里,只留下最坚定最完满的那一条的魔力。 “好,谢谢班长。”王江元郑重地点了点头,“《剑影天骄》我也听到了一点风声,过后我去投个简历。”“该说不愧是班长吗,这么多独家资料,偷漏税都瞒不过你。”罗含章感叹,“之前发在群里的那份品牌黑名单也是,我经纪人的背调都没那么详细,你简直 是娱乐圈政委。” 大家都笑,秦绝也笑。 “因为都是我接到的邀请,所以查得细了些。”她随意解释了一句。 “哇,资源好多,恭喜!”苏酥真心实意地说。 秦绝点头:“托《白昼之雨》和《心影链接》的福,我前段时间挺火。”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事,一早窝进沙发里昏昏欲睡的袁萧都睁开眼睛骂了声“操”。当时景兴河偷戏反被影帝秦绝打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班里就没有不知道不跟进的。秦绝作为当事人倒是淡定,只提作品不讲其他,但她的同袍们都知道真正让秦绝“火”起来的是顺应群众看热闹情绪的爽文反转发展——越了解秦绝、越匠心钻研文艺作品的人,越能体会到活生生的人被物化成爽文主角符号有多无奈 和无力。明星艺人,无非是普罗大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今天你广受追捧,明天他万众瞩目,后天谁跌落神坛变成小丑任人取笑,这种“被凝视”的感觉只有同在圈内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人才能立刻感同身受。 像刘哲和邬盎,以及方友文和袁萧这些很早就在“秦绝的家”猫着的,当时更是一阵担忧。 好在秦绝本人似乎没被影响,依然情绪稳定,他们瞧着瞧着也就放下了心。 然后把对秦绝的牵挂转成对景兴河的憎恶。 “那傻逼东西!”吴颖面色不虞。 景兴河和《心影链接》剧方搞的那点破事在他们这些玩摄像机也懂后期剪辑的专业人士眼里根本无从遁形,同时也正因为了解得多,所以看了才更觉恶心。 “班长干得漂亮!”杨冬忍不住道。 “希望有些人踢到铁板之后能长点教训。”许双双冷哼一声。 何佳逸没吱声,她不会跟秦绝说什么,但嘴臭暴躁如她自打偷戏一事曝光之后闲着没事就会去问候景兴河和金祎全家。 “好了,都过去了。”秦绝笑着摇摇头,“刘哲和星梁人呢?这么久还没卸完妆?” 说曹操曹操到,轰趴馆的大门被聂星梁挤开,他抱着三大瓶饮料,后面的刘哲提着外卖袋子。 “多新鲜呐,两个大少爷主动干活。”秦绝边调侃边去接东西,“怎么都不说一声?” “这你得问他。”聂星梁往刘哲那边努努嘴,“我刚才看他下楼之后鬼鬼祟祟地往后门地往后门走,还以为有什么事,结果是偷着拿外卖去了。” “嘶,你俩没被人认出来吧?”罗含章突然想到这事。 “怎么会。”跟以前相比寡言沉稳了许多的刘哲笑了笑,“我把外卖地址定在了一百米外,是助理接的,然后我俩再运回来。” 今日不比以往,乔远苏等幕后工作者还好,他们演员一个比一个高人气,必须慎重行事。 “可以的,十一同学,反侦察能力不错。”秦绝笑道。 其实她的隐形无人机群一直都在轰趴馆外面飘着。 “何苦那么麻烦,大不了外卖到了我们几个去拿嘛,或者让外卖小哥先放门外。”倪文台帮着分筷子。 他们这伙人点的菜量太大,无人机运费太贵,也不一定送得过来,路上还是得靠人力。 “无妨,有人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正想变着花样体验民间疾苦,给他点锻炼机会。”秦绝很了解地说,被刘哲埋怨地看了一眼。 “噫。”秦绝一身鸡皮疙瘩,“不要朝我撒娇,哥们不吃你这口。” “我靠。”刘哲秒秒钟恢复本性,一脸郁闷地锤了她一拳。 “哎,说起来我之前看到你了。”秦绝掰开成摞的一次性饭盒,“头一眼没敢认,仔细一瞅竟然真是你。”戴个头盔骑着小电动车送外卖。 “嘘!”刘哲赶紧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秦绝耸耸肩,贴心地终止了话题。 “话说你们刚才聊啥呢,我有没有错过什么精彩的?”聂星梁放下可乐雪碧和橙汁。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错过了避雷名单,稍后我整理一下发到群里。”秦绝言简意赅,“再有就是林柔想跳槽,正在找下家。” “啊?那来我这!”聂星梁立刻道,“帮我分担一下我妈的控制欲,她最近恨不得找根绳把我拴上。” 林柔“噗哧”一乐。 “你如果说的是月初的事,那我要站在令堂那边。”古文松好笑地摇摇头,“自己大半夜溜出去骑马,你瞧瞧这像话么?” “#聂星梁为拍《风雪芙蓉》刻苦训练马术#连夜蹿上热搜第三。”道具师祝溪说得一字不差。 “可不是,那天晚上点开词条里的视频给我吓一激灵,黑咕隆咚的,你是真不怕啊!”乔远苏大摇其头。 “确实危险。”曲楠附和。 “嘿你们几个,至于吗!”聂星梁气势汹汹地拧饮料的瓶盖。“听说蒋导把你的宵禁时间设置在了晚十点,我个人认为非常合理。”詹长清不紧不慢地背了两段法条,“理解你的敬业,但马匹在拍摄期间属于马场和剧组 的共有财产,你应该庆幸热搜第三写的不是#深夜偷马贼曝光经查为聂星梁#。” “可恶。” 聂星梁悻悻地拆开一次性纸杯的包装袋,罗含章等人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呜哇,椰子鸡汤,谁点的?”服装师岳诗诗帮着解开外卖塑料袋,闻到香味顿时满脸惊喜。 “当然是俺!”邬盎凑过去跟她贴在一块,“真得来点清淡的,麻辣遭不住了。” “说得太对了,我也来一碗。” “是谁点的炸鸡?是谁妄图谋害我?!”何佳逸一边尖叫一边拿走两盒炸鸡腿。 “嘶,好香的猪脚饭。” “你的渔粉。”祝溪小心地捧着碗递给苏酥。 “来手抬一下,我盛点蔬菜沙拉。”丁鸣谦艰难地越过条条手臂。 “终于吃上饭了,呼。”乔远苏拿着一块馅饼细嚼慢咽,“说起来,班长刚才提到《剑影天骄》,我记得跟它同期的还有一部,好像是叫……” “《玄奇》?” “对,架势铺得挺大,但我不太看好。”“《玄奇》也给我发邀请来着,酬劳吹得天花乱坠。我本来真打算去那过渡,后来打听了下,感觉不管钱多不多,事肯定多,这么一想还不如去曲楠那边帮忙 。” “好啊,随时欢迎!”说这话的时候曲楠正在给何佳逸舀汤。 “话说《谁侦》进展到哪了,能透露吗?” “我想想,上周二我们刚发了新一轮的试玩招募……” “试玩?”“对,跟游戏内测一样嘛,得先找几个人模拟一下,看看实际推理的过程里有什么没发现的bug——哎呦,真该给大家看看那个密密麻麻的试玩员保密协议 ,詹老师下次别那么能写了,我求求你。” “附议,每次看到那几张纸我都好想怂恿曲导把你从顾问的名单里踢出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期待啊,什么时候能正式上线?想看柔柔和班长立刻开录!” “至少得明年……明年下旬吧,从头开始搞一个综艺是真的磨时间。” “哎,确实,都不容易。” 你一言我一语,轰趴馆里再度热闹起来,比起还未从《娱乐实习生》毕业的那会儿,此时的氛围更加安逸,有一种“到家了,不用装了”的松弛。 秦绝找到坐在阳台上的方友文。 “袁萧把你那份鱼丸米线全端走了,不去看看?”她走过去,手一撑,也在窗沿上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没事,就他那饭量,我待会儿把剩下的吃了就行。”方友文笑笑。 秦绝随意地应了一声,又道:“想什么呢,散发着一股抑郁文青范儿。” 方友文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低下头,手腕上的红色腕带还好端端地戴在那,颜色非常醒目。 正如岳扬所言,他们红组的人今天全都不约而同地戴上了它。 有的是出于真情实感的怀念,有的是自身充满仪式感,也有的是考虑周全,明白什么场合做什么事最合适。 “我起初真没想起来。”方友文摘下组长手环,拿在指间把玩,“直到那天拉开抽屉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它。” 他缓慢地吐出一口气:“班长,出名真他妈可怕。” 秦绝笑了一声。“更可怕的是我居然开始习惯了。”方友文双手合十,也把手环合在掌心,“你懂,我从来没有摆谱的嗜好,在片场是个暴躁阴沉傻逼是因为我想把作品拍好,不是故意针对谁。但前几天,闻玉麒的司机给我拉开车门顺便九十度鞠躬的时候,我竟然看都没看他一眼,随便点了个头就进了大厦——我草,这真的有点恐 怖。” 秦绝不接这个话茬,另起新篇:“你睡了几个?” 方友文差点从阳台上栽下去:“我没有!” “哦,那爬你床的有几个?”秦绝问。“……四五个吧,记不清了。”方友文疲惫地闭上眼睛,“我洗完澡出来看见屋子里站着个人还以为是什么变态狗仔——但一个裸体女人站在那也够变态的。 我是说这件事。” 秦绝很缺德地问:“取材了吗?” 方友文很无语地看着她。 然后点了点头。 “可以,说明你的身体依然由脑子支配,不是**上长了个人。”秦绝说。 方友文受不了了,捂脸笑出声。 “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呃,粗俗的用语。”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秦绝道,“取材到什么了?” “嗯……我还记得她楚楚可怜的表情,还有她说的那句……‘求您【——】吧,不然我没法交差,回去要被罚的’。” 方友文的神情和语气都很飘渺,“以后要是遇上情节类似的戏,我知道自己要怎么拍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他顿了顿,接着道:“当时有那么一瞬间,我差点就‘在同情心的驱使下’接受了这份安排。呵呵,说真的,玩这套的上位者可真擅长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把目标架上道德高地 ,好像*女人也变成了一种对她们的拯救似的。” 方友文露出讥诮的笑容。“那个送她过来的大老板,他手里有几条电影院线,想让我给他的电影院多拍点裸眼3D的限定内容——他大概以为我能联系到秦科做更多的特效吧,我不知 道。” “我没想到自己也有被这样‘讨好’的一天,太魔幻了。” 方友文陷入沉默。 他以为他毕业之后将要面对的是投资商施来的重压,是爆款商业电影和文艺内涵影片之间的抉择,是资方和片方肆意插手指导塞人的混乱现状。 对此,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却没想到,他面临的、需要抗争的不是那些规则,而是这些“规则”。 “剑和盾牌都拿好了,等着抵抗强权,结果等温香软玉贴上来的时候才意识到敌人的攻击来自身后。”秦绝一针见血。 方友文更加沉默,沉默地点头。 八月初他还在因为得知自己的电影即将在沪城ISCA小范围上映而不敢相信,八月底他还在因为自己的电影即将全球公映而欣喜若狂。彼时他又是惭愧又是激动地想着自己竟能在短时间内迅速领先同行数年甚至十数年的岁月,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浓郁的光环同样让他跨越了向上斗争的阶 段,以至于自己竟连“福利待遇”也远比那些仍在刻苦努力的电影人来得更早。 “这东西……不是纪念品,是警示环啊。” 方友文再次把红色腕带套了上去,像郑重其事地戴上一副神圣的镣铐。 “我希望自己不会有被蚕食殆尽的一天。”他阴沉地起誓。 “你身边得拴一个袁萧。” 秦绝说,“你看他,《鳞人》结束以后无缝进《熔炉》剧组,累得都快死了,根本没有成名之后享受光环的余裕。” 方友文深有感触:“是,他平均每三天给我打一次电话然后哭着说他想跳楼。” “……”秦绝始料未及,“袁萧需不需要心理医生?我认识一位很靠谱的。” “曾导一开始就给他配了,据说也给你准备了一个。” 这下轮到秦绝沉默。 急救车停在旁边,说明安排急救车的人一早知道会有人陷入濒死的境地。 但她明明知道,或者说明明可以避免情势变得如此糟糕,却仍然毫不犹豫地这样做了。 “以前辈为镜,镜子的镜。”过了一小会儿,秦绝拍拍方友文的肩膀,“你在坚守初心和贞操的同时可以多跟曲楠学习一下。” 筹办《谁是侦凶》不累吗?累,但曲楠手底下的大家看着精神状态相当不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我努力。”方友文叹气。 他所有的谦卑都在片场之外,片场之内有时候连袁萧都拉不住,《为难》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至于《鳞人》,方友文很清楚他在大部分工作人员的眼里其实跟闻玉麒没什么两样。 傲慢,自大,强势,做事斩钉截铁,不留余地,绝对算不得一个好相处的领导,但因为有能力,也有成绩,结果证明一切,所以叫人心不甘情不愿地佩服。 这样的人有很多,这样的导演也有很多,曾欣慧琴就是其中之一。 方友文心里不是太想自己沿着曾导的道路一路狂飙,但倘若某些人某些事真的对作品细节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他……没把握自己能像曲楠那样以人为先。 精益求精是把双刃剑。 “不说了,越说心事越多。”方友文深深地吸了口气,“晚上又要睡不着觉了。” 秦绝体贴地看向大厅:“我猜袁萧快吃完了。” 方友文笑了:“我猜也是。” 他跳下阳台,伸了个懒腰,“哎~残羹剩饭时间到。” 又骂骂咧咧地说:“不知道这帮家伙又宰了我多少,我就应该趁早把支付密码换了。” 秦绝懒洋洋地跟在方友文身后:“所以现在的支付密码是什么?” “第三轮分组的日期。”方友文说完之后自己愣了愣。 秦绝的食指穿过方友文手环和手腕间的空隙,勾起手环,也顺带高高拎起方友文的胳膊。 “那我觉得你不一定非要戴着这玩意儿。”她笑着说。 印着“leader”的手环是渐变透明设计,方友文看着它,也透过它看到不远处津津有味的同袍,和慢吞吞放下食盒的袁萧。 灯光下的一切都看起来如此明亮,包括此时此刻他胸腔里抵挡着糖衣炮弹的初心。 哦。方友文蓦然意识到,他现在也站在光里了。 不,实际上他一直都没踏入阴影——只是有时候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背对着光,于是只看到自己前方尽是黑暗。 然后秦绝轻轻地扳了一下他的肩膀。 于是方友文转过身。 “——卧槽你们也太能吃了!还剩下什么给我尝一口!”笑骂声里他轻快地朝前迈开步伐。 可乐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未来,我们拭目以待 等方友文把鱼丸米线嗦得差不多了,其他同学或是交换信息或是吐槽排雷的闲聊也告一段落,吴颖掏出那瓶在首映礼上开了封的香槟酒。 “好好好,来满上!”刘霖鼓掌。 “呜呼——” “不醉不归!” “老方不说点祝酒词?” “得了吧,咱这啥关系,用不着走形式。” “没错,别让我装了,特么在外面装一个多月了,累死!”方友文骂骂咧咧地举起高脚杯。 娱习一班众人哈哈大笑。 “还是那句老话,想说的都在酒里,干杯!” “干杯!” “干了干了。” 细长的玻璃杯接连撞出悦耳的清脆响声,秦绝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懒洋洋道: “都别喝太快啊,留几口酒,我来叭叭两句。” 她说得随意,但大家不约而同地敛了动静,纷纷投来认真的视线。 “班长请!我们洗耳恭听。”唯一一个知情者罗含章反应极快,笑嘻嘻地接话。 秦绝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旋即清清嗓子,正色道: “八月一日,《娱乐实习生》第七轮录制,步入决赛的十五名实习生分为红蓝两组,火与冰之战由此开幕。” 不经意间放慢的语速让这句话听着有股电影慢镜头的效果,秦绝娓娓道来,方友文等人随之露出追忆神情。 “如今,红组协力打造的裸眼3D特效大片《鳞人》全球公映,为诸位同窗数月前流血、流泪、流汗的时光画上圆满的句点。” 恳切动情的结语过后,秦绝话锋一转,“劲敌成绩斐然,作为对手,我们蓝组再不拿出点什么可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现在,我秦绝,谨以蓝组组长的身份向在座的同学们分享一些其他的好消息——” 她唇角含笑,眼里涌动着狡黠的辉光,只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就牢牢牵动众人心神,使得空气也为之热烈。 “是、是什么?”曲楠呼吸急促。 虽说红蓝两组的事他们这些提前毕业的实习生并未参与其中,但他们哪可能是真正的局外人? 同一个班级的学子,一轮又一轮的并肩时光,此时眼看着秦绝要宣布什么重大消息,曲楠和方友文等人甚至比蓝组的成员反应还要激烈,脸上皆是万分期待。 “乔远苏出列。” 气氛如战后表彰会,秦绝面色一肃,开始点名。 周遭传来兴奋的吸气声,道具师乔远苏一怔,他猜到蓝组的作品《FROZEN》获得了某些荣誉,却没料到自己竟然榜上有名。 何为幕后?是每一块砖,每一片瓦,是基石,是砥柱,是默默贡献,鲜少露面台前。 乔远苏手里还攥着酒杯的细长杯脚,他放下还没喝完的香槟,有些忐忑地从同学们自发让开的一条小路中走出,来到秦绝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秦绝手一翻,方才还空荡荡的掌心突地出现一张信封。 乔远苏:“……” 怎么还有这种小花活,搞得他更紧张了! 咳嗽一声,乔远苏接过信封,在秦绝的目光示意下拆开。 信纸展开的瞬间,他的表情顿时凝固,其他人眼巴巴的目光也立刻从秦绝脸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到底写了啥,快说啊!”聂星梁急得仿佛要把浑身上下挠一遍。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音乐剧类……最佳舞美设计……提名?!” 乔远苏声音艰涩地念出这行字。 一秒的寂静。 随后轰趴馆里哗然。 “我草!!牛啤!!!” “老乔快准备获奖感——” “古文松、丛宁安出列。”秦绝的话利落地切开狂欢氛围,尚在旁边呆愣的乔远苏被她无情地往后推了推。 乔远苏:??? “什么情况,发完东西就翻脸?”他把自己说乐了。 “带着你的提名一边凉快去,这儿还忙着呢。”秦绝故作嫌弃地摆摆手,重复道,“古文松、丛宁安,出列!” “去去,轮到我俩了,不要挡路。” 丛宁安按着乔远苏的肩膀,古文松拽着乔远苏的胳膊,两个人像搬商场等身立牌似的又把乔远苏往边上挪了挪。 曲楠和方友文等一干围观群众齐齐笑喷。 这回氛围不再像开奖倒计时一样吊人胃口,古文松打开信封,丛宁安取出信纸。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音乐剧类。” “最佳表演奖……提名。” 丛宁安和古文松一人一句念完,神情尽是感慨。 最佳表演奖,其实指的是戏剧的整体演出效果,从编排到表演再到服化道缺一不可。真要论功行赏,这是属于集体的荣誉,秦绝单独叫他们二人上前,实际上是一份贴心之举,不论是古文松还是丛宁安心里都暖融融的。 然后下一秒,秦绝的无情铁手再次袭来,把信封和信纸收了回去。 古文松和丛宁安:? 秦绝:“念完回队,稍后还得给清曲剧团看呢,开心一下得了,别以为你俩能把信封据为己有啊。” 古文松和丛宁安:“……” 白感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围观群众们笑得很崩溃。 不愧是班长,顶级节目效果! 古丛两人“好气”又好笑地退到了一边,方才还被迫害的乔远苏摇头晃脑: “哎~怎么会有人拿不着信封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你看看,心里一下子就平衡了。 大家都是被班长嫌弃的人,但是有的人更惨。 古文松和丛宁安对视一眼。 古文松:“用完了。” 丛宁安:“可以扔了。” 然后一合力,又把乔远苏搬出了半米。 乔远苏:“……你俩!” “受不了你们服化道组了哈哈哈哈哈哈……”苏酥靠着林柔笑得不行。 秦绝笑看这三位幕后工作者闹来闹去,他们几个阅历丰富,年纪都不算小了,平日里个个性情沉稳,此时流露出的少年心性与其说是男人至死是少年,不如说是因为努力有了回报而分外激动喜悦,一时无法表达,所以才以笑闹抒发。 “咳咳。”秦绝再次清嗓,“许双双,出列!” “呀!”苏酥和林柔立时眼睛一亮。 许双双亦是面露欣喜,被周围的同学们七手八脚地推到秦绝面前。 又一张信封递出,哪怕不用许双双逐字逐句地念出来,大家也猜到了她是最佳男配角提名。 “这真是……” 许双双哑然失笑。 她是戏剧演员出身,表演者反串角色的情况在各个剧种里都很常见,加上蓝星的评奖又以角色性别为准,所以她对自己扮演的克里斯托夫获得提名一事并不意外。 但,“这可是音乐剧类啊,我甚至没唱歌?”许双双开心之余惊讶不减。 秦绝颔首:“是的,然而这并不影响你在《FROZEN》里贡献了相当精彩的表演。” 许双双的疑问不是没有道理,克里斯托夫一角在戏里承担的是包括跑酷在内的特效动作戏,基本没有与音乐相关的演出,不过既然结果已经摆在这了,说明龙国金兰奖的评审团有他们的考虑和理由,不必过多介怀。 “提名名单公布之后,你必然会因此遭受一些非议,做好心理准备。”秦绝温和地提醒道。 许双双点了点头。 她性子直爽,被肯定就是被肯定,有了提名就是有了提名,不会忸忸怩怩地表示“我还以为最佳男配角提名的人选会是班长你呢”,毕竟真要论亮眼表现,汉斯王子除了那首与安娜的合唱小甜歌以外,的确不如克里斯托夫结合特效的动作表演来得更新颖、给人印象更深——也正因如此,许双双时至今日依然由衷敬佩秦绝第七轮甘做绿叶的行为。 即便许双双的人生阅历还很有限,但她仍然觉得,能无私到那种地步的团队领袖着实不多见。 呼,不想了,总之接受结果。至于届时涌来的质疑,就顺其自然,随它去吧。 Letitgo! 许双双在掌声的欢送下拿着信封回到同窗们身边,苏酥正要拥抱她,就听秦绝的点名再次响起: “苏酥出列。” 意料之中的发展,大家发出欢呼。 “最佳女配角提名……” 苏酥一点点念出信纸上的字样,眼眶发热。 这是她第一个踏踏实实的重量级奖项提名。 只是看着这行字,思绪就一瞬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时光。那时的苦和累,如今全部融化成缕缕甘甜,甜得让人喉咙发紧,眼圈泛红。 苏酥转过头,先是与蓝组的同伴们一一对上视线,然后从最强大也最可敬的对手红组那里接收到了恭喜和祝贺的目光,再之后,她持续巡游的眼神停下,落进恋人蕴着骄傲和心疼的眼眸。 哒哒哒。 祝溪怀里撞进柔软的重量。 向来冷静稳重的年轻道具师脸颊微红,但双臂坦坦荡荡地收紧,用力抱住了他刻苦上进的姑娘。 响亮的起哄声几乎掀翻屋顶。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甜——!”刘宸捂住脸发出尖叫,原地蹦跶的雀跃身影冷不丁撞到一堵温热的墙。 “咳、……” 冯雨之仿佛被烫到了一般,赶忙收回扶在刘宸后背的手。 他刚刚只是怕她摔倒,下意识伸手虚虚地挡在后面,却没想到刘宸蹦跳着向后撞到了他的胳膊,消瘦的脊背隔着衣料贴上他的掌心。 刘宸仍在兴奋中,浑然未觉,冯雨之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一颗心脏嗵嗵地跳,又是尴尬又是懊恼。 “嗑死我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同样在尖叫的还有何佳逸她们,只是不同于岳诗诗和邬盎,何佳逸叫着叫着忍不住回头瞥了眼曲楠——这个小圆脸还是一如既往的笑容憨厚,简直把“老好人”三个字写在脸上,哪怕是这种大家纷纷起哄的时刻,他都还是在傻笑着鼓掌,一看便知没有任何调侃揶揄的成分,是真心地为苏酥和祝溪献上祝福。 何佳逸:“……” 受不了了,好想踩他一脚。 到底什么时候跟她表白啊!急死人了! 秦绝体贴地给苏酥和祝溪这对小情侣留足了紧紧相拥的时间,然后道: “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方便,趁着屋子里都是自己人,你俩想接吻就赶快啊。” 一句话说得哄笑声更响,苏酥和祝溪满脸通红地分开。 “亲一个!亲一个!”罗含章在旁怂恿。 “哎呀……!” 苏酥羞恼地瞪他一眼,也不太好意思再回头看自家男朋友,遂羞羞答答地扑向旁边眉眼噙笑的林柔,抱住自己戏里的姐姐撒娇贴贴。 “干什么,放开我的女主角。”秦绝随之出声,“林柔出列。” 又是一片笑声,紧接着是众人的欢呼喝彩。 “林柔,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音乐剧类,最佳主角提名。” 林柔饰演的艾莎一角光速出圈,扬名海内外,毋庸置疑的成绩摆在面前,已经不必遮遮掩掩制造惊喜,秦绝主动为她宣读荣誉,将未拆封的信函郑重递上。 金兰奖和金梅奖还有一点不同,金梅奖有影帝影后之分,金兰奖却只设立综合性主角,不限性别且不限数量,意在推举出尽可能多的优秀“兰花”,为龙国戏剧事业发光发热。 然而如此鼓励性质的评奖也导致民间一直流传着“只要报名都能得奖”和“圈子不大,倒是人手一个奖杯”等嘲讽说法,是以,最近几年金兰奖致力于提高奖项含金量,提名依然给得多,真正获奖的却大幅度减少,有些剧种若是这一届入围的角色和演员不够出色,最佳主角奖宁可空着也不会让人捡漏。 “这仅仅是一个开始。”秦绝意味深长地说。 话不能说太满,香槟不能半场开,但她的确对林柔有着充足的信心,笃定她能在一众被提名的音乐剧男女主角里杀出重围,成为那朵馥郁芬芳的兰花。 林柔露出笑容,对秦绝轻轻点了点头。 “哎呀,怎么没剩下礼炮筒……”旁边,丁鸣谦大感遗憾,这时候就应该重演一轮礼花彩带炸开的画面,多好的庆祝时刻啊! “等等,把话说完!”难得恢复了些许精神的袁萧看见秦绝一副“没事了大家散了吧”的模样瞬间警觉。 各种提名念了一圈,那作品本身呢?以及秦绝本人呢? “什么?”秦绝无辜地眨眨眼睛。 “别装了!”刘哲冲上来试图锁喉她,“《FROZEN》几个提名,快说!” 秦绝不费吹灰之力躲开刘哲的袭击,顺便反手把他拨得转了个圈,自己掏出手机。 “等一下哈,有点长,没记住。”秦绝开始显露嘴脸。 “噫——!” 齐刷刷的嘘声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的相声台下。 “《冰雪奇缘》,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音乐剧提名、最佳剧本奖提名……” 秦绝照着朱子疏的消息一个个念,时不时停顿插话,“最佳音乐、最佳作曲和最佳歌词这三项,我已经邀请了秦科文宣部部长参加颁奖典礼,到时要是得奖,就请他代蓝组上台。” 众人皆是点头。 蓝组作品里那几首脍炙人口的歌曲全都出自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上台领奖这是应该的,秦绝处理得很妥当。 “下一项,最佳舞美设计提名,乔老师,别的我不多说,我仅代表个人建议你准备好获奖感言。”秦绝接着道。 乔远苏被善意的笑声包围。 他在道具布景上的设计本就精妙绝伦,何况还有秦一科技的特效加持,整体呈现出的效果根本就是降维打击,哪怕是再谦虚的人,看着大手笔的旋转舞台、拔地而起的雪巨人、活灵活现的驯鹿以及惊为天人的冰梯,都没办法说出“不一定能得奖”这种话。 “最后一项最佳表演奖提名……倘若有幸得奖,我想请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上台。” 秦绝语带感慨。 当初若是没有清曲剧团,《FROZEN》能演成什么样还未可知。 她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吴海舟和剧团成员们在其中的辛劳和贡献。 “要麻烦你提前将这个好消息带给大家了。”秦绝笑着看向许双双。 “没问题!”许双双满脸动容,一口答应。 “好,结束……怎么都这个眼神?” 秦绝再次无辜.jpg “你呢!”刘哲晃她肩膀,“不许装低调!” 秦绝纹丝不动,像被挠到痒痒一般懒懒地笑了两声。 “哎,怪不好意思的。”她说罢汉斯附体,面对大家行了个浮夸的宫廷礼,“不才在下,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音乐剧类最佳编导提名。” “哦豁!” “牛哇班长!” “最实至名归的一集!!” 娱习一班的同学们等的就是这句重头戏,顿时欢笑声里一群人涌过来,瞧这架势要把秦绝抬起来扔高高。 “哎哎,停一停。” 秦绝及时抬手制止,脸上重新挂上迷之欠打的神秘笑容。 “下面我点到名字的,出列。” 她顿了顿,在大家疑惑的目光里字正腔圆地念道: “袁萧。” 众人俱是一愣,袁萧自己也愣了愣。 蓝组怎么还有他的事? 秦绝慢条斯理地继续念:“邬盎,乔远苏,杨冬……” 短暂的寂静,随后是一轮溢满狂喜的欢呼。 “竟然是!竟然是!!”吴颖胸膛剧烈起伏,此时才切身地感受到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惊喜。 “早该想到——” “太好了啊啊啊啊……” “青丫头走太早了呀!” “……詹长清。”秦绝丝毫不受七嘴八舌的发言影响,清晰地念出在场的最后一位《熔炉》主创团队成员。 说罢,她微微一笑,手中变出一排信封,像夹暗器似的夹在五指之间。 “不卖关子了。詹老师,第三十三届金兰奖,多媒体戏剧类,最佳男配角提名!” “好!!!”倪文台兴奋得脸色涨红。 “应得的,应得的!”秦绝说话留一半,《熔炉》提名的事罗含章并不知情,此时跟其他同窗一样满是惊讶和欢喜,嘴上还不忘调侃詹长清,“那么缺德的律师角色我们詹老师这独此一家!” “别的我不敢说,在你面前那可真是承让了。”詹长清不愧是打辩论的嘴,反应极快。 “哎~不要内部迫害,我们明明是一家亲。”丁鸣谦也来凑热闹,“来,双双,苏妹儿,一起!” 什么一家亲? 当然是被袁萧献祭挨骂的一家亲! 第三轮《空碑》,第四轮《熔炉》,第五轮《逐凰》,第六轮《为难》,第七轮《鳞人》,爱的战士袁萧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罪孽! 这个梗常玩常新,娱习一班众人一片狂笑。 秦绝也笑得眼睛弯出两道弧。“小阿青的最佳女配角提名我先收着,回头联系她经纪人。”她把其中一张信封变没,然后把詹长清的那份递给他。 接着又收起第三张信封:“不才在下,多媒体戏剧类最佳主角提名。” “噫——” 秦绝的实力摆在这,这个提名过于众望所归,大家甚至懒得祝贺,很有默契地喝倒彩,一听便知这是亲同学。 “作品的话,首先,最佳表演奖提名。” 秦绝含着笑意叫化妆师邬盎和录音师杨冬过来,“鉴于其他几位成员不在这儿,这张信封就交给你们俩了。” “哇啊……”杨冬不敢相信。 邬盎则是深深吸了口气:“那我就不客气了!” 秦绝噙笑点头。 第四轮《熔炉》原定的主创团队和演员班底数量不少,不过当时节目组公开招聘,本该是导演的孟新宁签约凰歌泛娱,在开始之前就匆匆离去,除邬盎以外的那位化妆师也在不久后于拍摄中途私下签约,突兀离开。 而组里的服装师、摄像师和美术师三人,他们当时参与了拍摄和演出的全程,也为秦绝的提议所触动,一起燃尽全力让《熔炉》得以呈现在大众眼前。 只是人各有志,谋求出路和为理想付出有时殊途同归,有时道路截然相反。此一时,彼一时,当初燃起来了是真的,事后清醒冷静也是真的,于是在第五轮分组前的招聘环节里,服装师、摄像师和美术师无一例外,趁着自己还有《熔炉》这部新鲜的高质量代表作、身价正高、人正抢手的时候选择与娱乐公司签约,告别了《娱乐实习生》的舞台。 至于演员这边,饰演女律师的赵婉轩相对游离在外,扮演法官角色的梁承磊稍好一些,这两人都和担当孤儿院院长一角的张牧一样,陆陆续续地签约走人,没有留到第六轮。 秦绝不会去指摘那些没能坚守到最后的人——曲楠和何佳逸他们不也是提前毕业的实习生么?——大家都有各自的选择,既然做出决定,就接受当时决定带来的结果。 但,以个人角度而言,此时此刻还能看到袁萧、邬盎和乔远苏他们在这里,大家还能一同分享《熔炉》的佳绩,秦绝的确很开心。 “又是最佳舞美设计提名,恭喜乔老师,双喜临门。”她打了个响指,示意乔远苏掏掏他自己的口袋。 “……嚯!”乔远苏诧异地翻出新的信封,“你这一手功夫真是没落下。” 《熔炉》的舞台设计里就融合了许多魔术原理,大玩特玩视觉引导,乔远苏始终记着这部分是秦绝的功劳。 “最佳剧本提名——”秦绝拖长声音。 纤瘦的袁萧被方友文搂着带到秦绝面前,他认真地看向自家班长,果然从她眼里读到了明晃晃的“都过去多长时间了,不许车轱辘话谢我”,遂无奈且感激地笑了笑,双手接过信封。 “哎,别急着走,还有一个最佳多媒体戏剧奖提名,你是组长,你收着。” 秦绝将最后那封信函也递到袁萧手里。 “这。”袁萧微怔,“要不还是班长你……” 他第四轮时虽然因为组里没有导演,暂代了组长的职务,但真正出力最多的人毫无疑问是秦绝。 “不要给我增加负担。” 秦绝拍拍胸口,拍出两声仿佛穿着防弹衣似的厚重闷响,“哥们真不想秀,但哥们这里的信封真的挺多。” “……”袁萧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举起大拇指,“算你狠!” 轻松愉快的笑声漫过轰趴馆的大厅,秦绝自己吐槽道: “有一说一,《熔炉》本该归类到话剧里,结果我们一半播放视频一半现场表演,反而占了便宜,被分到了多媒体戏剧这个新兴剧种——说胜之不武多少有点自大,但新剧种普遍竞争力不强也的确是事实,所以我建议大家回去偷着乐,悄悄的,不要声张。” 大家又笑。 “回头我找个时间跟龙雅剧院……” “我来吧。”詹长清目光温和,“金兰奖颁奖典礼是什么时候?” 他和秦绝、乔远苏等人一样,始终惦念着剧院的院长爷爷和那群特殊的小演员,哪怕没空亲自去看望,也会时不时关注他们的动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好,那就拜托你了。颁奖典礼在十一月八号,可以的话,我想请院长他老人家出席,孩子们能有资格更好。”秦绝道,“这方面我跟节目组联系。” “OK.”詹长清颔首。 “你们也是,要考虑安排日程了。”秦绝转向邬盎和杨冬,促狭地眨眨眼,“节目组包机酒,节目组顾不到的地方我来请,应该不会有人不想去吧?” “噗,这就取决于曲导给不给我们放假——” 没等邬盎的玩笑话说完,曲楠忙道:“给,肯定给!这怎么能不给呢!” “好耶!”邬盎和杨冬一左一右给曲楠呱唧呱唧。 “咳。”秦绝做作地接话,“曲导,你的假条可能得多批一张。” “嗯嗯嗯?”众人又是一惊。 “班长你还是一次性把话说完吧!我这还剩两口的香槟举了又放,放了又举,到底什么时候能喝?”美术师王江元说出群众的心声,大家顿时感同身受地笑成一团。 秦绝失笑:“好,怪我怪我。” 她不再卖关子,又是两个信封出现在手里。 “祝溪,李直。”秦绝的手指灵巧拆开靠左的那一封信函,“很高兴看到我第一轮的同伴还在。” “什么?”李直猛地一震。 他刚刚还在开小差,一边为《FROZEN》和《熔炉》两个团队高兴,一边思绪飘远,幻想着自己哪天也能参加重量级颁奖典礼,结果现实竟如此戏剧,秦绝口中念出了他的名字。 “第一轮……?”丛宁安沉吟着回忆。 “原来如此!”刘霖回过味来,“等等,这也行?!” “《加班的一日》,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短剧提名。”秦绝眉眼含笑,“实在惭愧,又叫我们占到便宜了。” 她望向祝溪,后者沉稳的神情里浮现出一丝恍惚,很快恍惚变成怀念和感激。 “真是意想不到。”祝溪开口,语气里竟有几分得意与狡黠。 像是在说:老板,我就知道跟着你一定有好日子过。 秦绝读出这层潜台词,好气又好笑:“行了,别搁这装,你跟曲楠请假去吧——看给苏酥开心的。” “唔!”苏酥心事被看破,不好意思地拍拍脸颊。 没想到竟然可以一起出席金兰奖颁奖典礼……虽然自家男朋友应该不会坐得很靠前,但是没关系,万一我真的得了奖,他可以第一时间在台下看到我举起奖杯的样子! 祝溪想的与苏酥一模一样,他轻轻牵住她的手,彼此对视之间翻涌的是情意和幸福。 “可以再次正大光明地出现在同一个场合里了。”他悄声道。 “嗯!”苏酥弯起眼睛。 “李哥,你的日程安排?”秦绝不去吃小两口的狗粮,扭头看向李直。 “必须安排!”李直哈哈大笑,“太抬举我了……班长,多谢!” 秦绝手里一共只有两张信封,其中一个是最佳短剧奖提名,另一个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是最佳主角奖提名。 《娱乐实习生》第一轮还是太过粗糙,李直在里面的角色无足轻重,祝溪的布景真要说起来也很一般,当时被肯定称赞,更多的是因为他短时间内布置得快准稳,效率比水平更占评分权重。所以,论起《加班的一日》究竟哪里有看点,必然是秦绝的单人倍速演出。 换而言之,这个奖严格来说跟李直关系不大,秦绝完全可以不管他。哪怕秦绝只身赴典礼,或者只带着祝溪出席,李直都不会有任何意见,毕竟事实摆在那里,他不会厚脸皮地认为自己有多重要。 但秦绝依然带上了李直的份,这般暖心之举,无论换了谁都难免一阵感慨。 “节目组也有在联系当时的成员,到时看他们方不方便来。”秦绝补充。 李直、祝溪以及邬盎等人纷纷点头。 节目组考虑周到,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谓仁至义尽——要是按他们自己的想法,单就赵婉轩在《熔炉》剧组的表现,她可不见得有资格来到金兰奖的颁奖现场。 只能说,偶然抱上金大腿,偶然被带飞,也是人生中走了狗屎运的喜事。 “好了!这次真的全部汇报完毕,同学们举起你们手里的香槟!”秦绝笑着回应王江元之前的话,招呼众人一起举杯。 “看看,这一波三折的。” “恭喜各位!” “别急着祝贺我们,这是金兰奖比金梅奖时间早,等明年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好消息呢!” “说得好!”大家都对此心知肚明,没有任何一个人眼红今晚荣获提名的同窗。 因为我们都付出了努力,因为我们都有踏踏实实的作品。 不必嫉妒、焦虑、自卑,因为属于我们的荣光迟早会到来! “班长,说点什么?”方友文转过头问。 “你小子,自己才说装累了,现在就把这差事交给我?”秦绝调侃。 嘻嘻哈哈的笑声交叠在一起,夹杂着怂恿和起哄。 秦绝笑着摇摇头,视线回到手中细长的高脚杯。 此时此刻,浅橘色的酒液正在灯光下反射着瑰丽的光芒。 秦绝慢慢吐出一口气。 “敬《娱乐实习生》,敬五位恩师的指点教导,敬他们爱护后辈的拳拳之心。” 连第一轮《加班的一日》这样的简陋小短剧都不放过,依然报给了金兰奖,节目组的宽厚和吝啬可见一斑。 宽厚,郑重对待孩子们的每一部作品,不论它是青涩或成熟。 吝啬,不放过任何一个给自家孩子争取荣誉的机会,斤斤计较到每个细节,尽全力让他们的付出得到回报。 “我们被关照着,我们被珍爱着,我们承载着期待,我们象征着未来。” 秦绝高高举起酒杯,仿佛一个号召,更多的、更多的酒杯聚拢过来,明澄的液体晃动着,像一条连绵不绝的河。 “敬娱习一班,敬我们各自奔赴前程,仍在同一片蓝天下坚守初心,敬我们亲如一家,坦荡赤诚,关系牢不可破。” 玻璃相互撞击出清凌凌的脆响,犹如一串跃动的风铃。 “毕业之后,每一次相聚都是难得,今时今日,不谈豪言壮语,唯有祝福祝贺——” “前路,我们拭目以待!” 二十七种音色各异的嗓音齐声回应: “拭目以待!!!” 响亮的碰杯声与畅快的笑语交织回响,放眼望去皆是满脸喜色。 “干杯——” “干杯!” “等着十一月八号!” “等着明年四月——!!” “都加油!” “一起加油!” ------------ 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嫉妒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 酒足饭饱,大家瘫在沙发里玩了会儿桌游,在连续五把摸到平民牌开局被首刀之后秦绝果断放弃,转到聂星梁那桌跟他们一起玩《鼠来堡》,结果又被蔫坏的丁 鸣谦和詹长清联手坑害,四只红色小老鼠陆续进了地牢。 “至于吗你们。”秦绝无语。 “不是故意针对你,而是你威胁比较大。”詹长清一本正经地说。“是啊,我跟詹哥实力半斤八两,先合作再内战是个不错的策略。既然要在你们两个里做选择……”丁鸣谦的视线掠过秦绝和聂星梁,“那当然是先干掉班长了 。” “什么意思!难道我就没有威胁了吗?!”聂星梁嚷嚷。 “加油,用你的强运打败这俩阴险东西。”秦绝拍拍聂星梁和聂星梁城堡上的小绿耗子。 她站起身,被化妆师岳诗诗拉着集邮拍了张照,顺势来到他们那一组。 “这什么游戏,《拔毛运动会》?”秦绝失笑。 “很可爱的!不看手气,考验的是记忆力。”刘宸还挺贴心,显然秦绝霉运MAX的事已经广外人知。 “是吗。”秦绝在四五个人面前坐下,“我要是爆杀你们怎么办?” “这么嚣张?”罗含章塞来一只屁股光秃秃的红冠小黄鸡,“来来来,展示一下实力!” 秦绝没说假话,在接下来的两局里充分让大家见识到了什么叫“我拿一百分是因为分值只有一百分”,引来一片哀嚎。 “班长你还是去玩跟运气沾边的桌游吧……!”尾羽被薅了个干净的苏酥瘫在林柔肩膀。 大家同为演员,背台词的功底都不赖,可秦绝的记性俨然在另一个维度,就算卡面打乱几次也能做到看一眼就记得丝毫不差。 “哥,你去那桌!”罗含章压低声音,朝旁边挤眉弄眼。 秦绝从善如流地来到第三张茶几,还没走近,就见刘哲和何佳逸抬起头一脸警觉地盯着她。 “玩什么呢?”秦绝微笑。 刘哲战术后仰:“你来干嘛?” “正好这局要结束了,班长来替我。”冯雨之让出位置。“《达芬奇密码》。每个人随机抽取三张数字牌,按从小到大、从左到右的顺序排列,相同数字默认黑色牌比白色牌小,花牌可以摆放在任意位置……”何佳 逸讲规则。 简单来说,是个靠逻辑和记忆力猜数字的游戏,除了偶尔需要一点小运气以外全靠实力。 “懂了,开始吧。”秦绝点头。 然后连赢七局,被刘哲、何佳逸和乔远苏一齐赶了出去。 “唉,高手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秦绝惆怅地给大家倒饮料,听得嘘声一片。 不久后,闹钟声响起,随后是来电铃声。 聂星梁发出一声大大的叹息:“要撤了!” 说罢接起电话,仿佛在这瞬间进入了哪个角色似的,面色认真,语气正经:“喂,是我。嗯,嗯,ok,那你开车来这个地址……” 其他人看着他边打电话边拿起外套(秦绝的外套)向门口走,面露感慨。 快乐的时光如此短暂,又要回去装大人了。 “哇啊——我今晚的飞机,走了啊!” 聂星梁撂下手机,一晃又变回那个娃娃脸的小弱智,大家笑出声。 “拜拜,下次见!” “一路平安,集训加油~” “可怜的宵禁崽,等你们开机了有空我去探你的班。” “记得放过马场的马!” “喂,这茬过不去了是吧!”聂星梁跳脚。 “肩膀那有点松,回去记得改改。”秦绝说。 聂星梁在《风雪芙蓉》里的角色清冷俊逸仙气飘飘,他自己这段时间也在瘦身,肩宽没有变窄,但肩膀整体比秦绝薄了一些,穿她的西服外套略微不合身。 “嗯嗯。” 聂星梁潦草地应了两声,身影消失在轰趴馆门外。 “好嫉妒!”一刻也没有为聂星梁的离开感到不舍,立刻叫出声的是丁鸣谦,“班长能不能把裤子送我?” “你听起来像个变态。”秦绝说。 又道:“不过腰带可以跟你换。” “好诶!”丁鸣谦从坐垫上起来。 “啊啊啊啊啊辣眼睛,你们干嘛——”邬盎伸手挡住脸,但挡的是下半张脸。 秦绝单手解开搭扣,一抽皮带,隔空扔过去,又接过丁鸣谦的。 “班长能不能把鞋送我!”罗含章跟着凑热闹。 “差不多得了!”秦绝哭笑不得,“一个个的都来抢劫我,我又不是圣诞树。” 众人皆笑。 “这什么男生宿舍衣柜乱穿现状。”何佳逸吐了句槽,然后笑嘻嘻地找陈丹青交换发圈。轰趴馆里突然兴起互赠礼物的热潮,女孩子们彼此间换了一圈项链手链发带耳钉,秦绝还是没能逃过被洗劫的命运,手表被刘哲薅走(这货给她塞了一块更 贵的名表),速写笔给了曲楠(“班长用过的感觉开过光。”憨厚笑容.jpg),最离谱的是乔远苏和袁萧,这两人各自问她要一缕头发,秦绝扬手把他俩轰走。 “工资已经结清了,禁止在我这继续要账。”秦绝说完转头看袁萧,“你这不是挺能长的吗?” “长的是长度,不是发量啊!”袁萧哀鸣。 一番笑闹过后,每个人都成了圣诞树,放眼望去尽是混搭。 更多的手机震动声也在过程中接连响起,恋恋不舍离开的又多了几个,无一例外都是演员。 秦绝亦是到了离开的时间,她挥挥手同大家告别,转身踏上归程,临走前不忘把两大包垃圾带出门扔掉。客厅里一下子有些空荡,方友文担起东道主的责任,统计剩下的人头,明天要赶路的叫车送回离车站和机场更近的酒店,不急着走的就留下,大家在轰趴馆 里住一晚。 楼上的房间分给何佳逸和许双双这些姑娘,其余的汉子们有空余房间就睡,没有的去沙发床上凑合一宿。 “哈啊,还是现在舒坦,之前都快累毙了。” 时间不算太晚,何佳逸没有困意,捧着杯热巧克力瘫进懒人沙发,掏出手机。 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庆祝,她要切到小号再去喷两句景兴河和金祎。 敢爱敢恨何佳逸,超级护短何佳逸。 “到现在还没死透就离谱。”她盯着景兴河的V博社区界面嘀咕。不过没关系,景兴河失去了经纪人,已是苟延残喘的状态,凉透了是迟早的事。这圈子里能被高高捧起来的明星实在太多了,景兴河不具备任何独特性,随 时都能被替代,换上新的一个。 一通连贯的输出,何佳逸舒坦地离开V博。不想承认也不愿面对事实的粉丝们仍在信奉那一套“秦绝穷凶恶极一朝得势就欺压我们可怜无辜景兴河”的洗脑包,无所谓,互联网有记忆,何佳逸也有,她 会时刻帮助她们和吃瓜路人想起来。 手机“嗡嗡”震动两声,顶端紧跟着弹出消息横幅,何佳逸眼睛一亮。 “好耶,物料发了!” 她当即点了进去。自《非雁》时期入坑“千色”到现在已有一段时间,后来因为红组《鳞人》与“不是灰”的奇妙缘分,何佳逸理清来龙去脉过后,顿时对这两个师姐师弟团好感 更深,现在已是不会主动追线下但时刻跟进最新消息的忠实粉丝。 呜呜,今天不仅在现场看了怒姐的全开麦演出,还在首映礼开始前去后台get到了她们的亲笔签名和合影!好幸福!美女好帅我好爱! 幸福的何佳逸突然想到《鳞人》首映礼结束之后“不是灰”四人团团围住秦绝的画面,禁不住露出笑容。 “哎~很能理解。”她啧啧感叹。 班长那么帅那么厉害,被女孩子喜欢实在太正常了好吗。 谁看了秦绝的骑摩托车花絮不想问他要个签名?这还忍得住的怕不是戒过吧! 一想到“不是灰”可能也像自己私底下追她们一样悄咪咪地追秦绝,何佳逸就忍不住笑。 至于她们是怎么和秦绝搭上关系的,何佳逸倒是没觉得意外。毕竟,大家都知道秦绝最早参演的作品是《囚笼》,而《囚笼》又是岑易主演的电影,岑易是杨柳娱乐一哥,当初和经纪人柳华珺坦荡领证的事至今还被人 津津乐道,所以按照“任意两个陌生人之间相差不过六个人”的六度分隔理论,“不是灰”和“千色”从柳华珺那里听说过秦绝简直合理得不能再合理。 何佳逸一边想着,一边翻看“不是灰”官网发的物料。 不出所料,她们公布了今天《鳞人》首映礼的内容,许多张合影里竟也有和何佳逸的那一张,看得她缩在毯子里呜呜嘤嘤,有种被正主翻牌的喜悦。 “呜哇……好盛大的画面。” 何佳逸继续翻看,看到了“不是灰”今晚在ISCA的露天演出。 这何尝不是一种荣归故里呢? 她感慨着将几张照片保存到手机里,不忘按下预约按钮。 何佳逸在“千色”和“不是灰”的官网都上了户口,这次“不是灰”的演出有会员限定的超清官摄录像,预约之后就能在视频上线时第一时间观看。 刚做完这一切,何佳逸的手机又响,是露天演出这条物料的团动态。 【邢羽菲(金字)】:今晚来到现场的大家辛苦啦!! 【邢羽菲(金字)】: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哦! 【邢羽菲(金字)】:嘿嘿,偷偷说一个小秘密~ 【邢羽菲(金字)】:如果觉得我们今晚的表演很赞,那是因为我们在开场之前得到了老师的指导喔!?(*???*)?*? 【邢羽菲(金字)】:今天能见到老师真的好——开——心——啊——! 【邢羽菲(金字)】:那么,晚安啦!宝贝们下次见! 邢羽菲之后,其他三位成员也冒出脑袋,热热闹闹地对焰火们隔空说了会儿话。 然后何佳逸的手机蓦地开始狂震。 点开一看,是隔壁“千色”。 【杨继晗(绿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杨继晗(绿字)】:#抓狂#抓狂#抓狂 【杨继晗(绿字)】:我也想跟老师见面呜呜呜呜呜哇哇哇哇哇哇 【杨继晗(绿字)】:[阿拉斯加泪如雨下.gif] “噗哧。”何佳逸没憋住。 好惨啊你们师弟团! 不过看这个情况,原来UNGREY和“千色”的老师今晚也在沪城? 哇……真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目前为止唯一的路透只有那个穿着贾女士cos服外套的身影和她举着麦克风倒计时的冰冷嗓音,那气场,那音色,高冷又神秘,简直不能让人更好奇她的真 容。唉,要是这位J女士能在《鳞人》首映礼上出现就好了,还可以暗搓搓找方友文走个关系认识一下。可惜听“不是灰”的意思,她今晚应该在她们的演出会场那 边…… 何佳逸实在耐不住猫爪挠心的感觉,又回到V博搜索关键词,想看看有没有人无意间拍到了那位老师。搜到的结果令她啼笑皆非。显然,不止何佳逸一个人好奇,大家都好奇,所以邢羽菲的爆料一出,一时之间V博上到处都是相关的询问,甚至#J女士观看UN GREY露天演出#还小幅度地火了一波,冲上了热搜榜末尾。 找来找去,除了故意穿着相同衣服钓鱼的玩梗粉丝,何佳逸一无所获。 “果然很神秘啊……!”她瘫下去,在懒人沙发里陷得更深。 切回“千色”的团动态,何佳逸这才发现自己离开的这一会儿,模拟成群聊的团动态页面又多出几行内容。 【夏淞(紫字)】:你吵到我眼睛了 【杨继晗(绿字)】:[阿拉斯加仰头汪汪大哭.gif] 【于蓝(蓝字)】:[抚摸.gif] 【时晏(橙字)】:想起一句话…… 【时晏(橙字)】:嫉妒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夏淞(紫字)】:。 【梁毅轩(红字)】:。 【梁毅轩(红字)】:这周的自检报告轮到我整理了,大家集合 【夏淞(紫字)】:和时晏正在路上 【于蓝(蓝字)】:好,来了 【杨继晗(绿字)】:好想和老师贴贴好想和老师贴贴好想和老师贴@%!(dtg=]? 哀怨的碎碎念在一串乱码中戛然而止,显然是手机被哪个队友抽走了。 何佳逸笑得很崩溃。 “加油啊男孩子们——”她笑着举起陶瓷杯把剩下的热巧克力喝完,然后趿拉着拖鞋准备洗澡。 时间倒回几小时前。 某拍摄大楼,某后台休息室。 消息提示音响起。 时晏点开飞讯界面,原本好好的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我就知道……” 他哭丧着脸,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但尾音还未落地就被杨继晗的哀嚎盖住。 “我要闹了——!” 杨继晗死死攥着手机,表情悲愤,“凭什么!我不服啊啊啊啊啊!” “不要吵。”旁边的夏淞还盯着笔记本电脑,托着下巴研究彩排录像。 杨继晗不管,杨继晗一把抓住夏淞的肩膀,把手机塞到自家队友眼前。 夏淞淡淡瞥了一眼。 【Blon6e】:[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图片.jpg] 【Blon6e】:嘻嘻 【Blon6e】:我们要发团动态咯~ 点开大图,出现在他们和“不是灰”共同群聊里的是四张to签,和一张合影照。 照片里秦绝被祁霜等人围在中间,眉眼温和含笑。 “……”夏淞握着无线鼠标的那只手默默收紧。 “邢,羽,菲。”他一字一顿地念道。 “是吧!很来气吧!!”杨继晗收回手机,噼里啪啦地按动虚拟键盘。 【咩】:我警告你们不要太猖狂! 【咩】:不就是可以光明正大地跟老师合影吗?! 【咩】:我们才不嫉妒呢!!! 【咩】:#怒火中烧 语音消息里传来邢羽菲嚣张的笑声。 “哎——鸭——有人破防了,我不说是谁~”她语气荡漾。 “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杨继晗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在群里狂发狗子汪汪大哭.gif的表情包。 【Blon6e】:[笑抚阿拉斯加狗头.gif] 【Blon6e】:好像忘记说了,我们刚刚还在后台得到了老师的独·家·指·导 【Blon6e】:哇,真是美好的一天呢! 于蓝眼疾手快地在杨继晗真的物理汪汪大哭之前把他按住。 “我跟她们拼了——” 杨继晗的哭嚎闷在于蓝胸口。 “好,拼,一会儿舞台上拼。”于蓝动作娴熟地顺着杨继晗的后背。 “有时候真羡慕你的情绪稳定。”夏淞幽幽道。 然后一脸阴沉地关掉电脑,拔下发簪,走到时晏旁边一屁股坐下,接着从后面抱住他,脑袋往下一搭。 肩膀突然一沉的时晏:“……” 坏了。自己的竹马自己懂,时晏很清楚夏淞通常只会在演出结束后睡觉回血,不会在上台之前就大睡特睡,所以反过来看,他现在如此养精蓄锐,恐怕一会儿表演 的时候又要发疯了。 ……这家伙,嘴上不说但其实超级生气啊。 时晏汗颜。 不过这不怪夏淞,邢羽菲实在太拉仇恨,时晏自己心里同样泛着酸水,一瞬间感觉嘴里嚼了好几个柠檬。 可恶,我也好想要老师的to签! 我也好想和老师合影! 虽然下次训练时跟老师撒撒娇估计也能获得同样的待遇……可私底下和在外面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呜。 时晏越想越酸。 秦绝带他们两个团的事时至今日依然是杨柳娱乐的最高机密,不说对外,哪怕是在公司内部知情的人都很少。随着“千色”和“不是灰”越来越火,圈内想方设法扒J女士真实身份的人也越来越多,时晏等人不想给老师添麻烦,所以一个个严防死守,把保密工作做到极 致。而这也导致了他们绝对不能公开表现出和秦绝的熟识,只能等待一些不留破绽的机会——比如今晚的《鳞人》首映礼,“不是灰”认识的是红组,秦绝认识的 也是红组,所以她们顺理成章地在后台“初次见面”。 等等。 时晏倏地想起什么,从夏淞的怀抱里挣扎着伸出一条胳膊,单手打字。 【时小九】:菲菲姐,等一下 【时小九】:把to签发上去会不会有点明显…… 【时小九】:当心不要暴露啊 群里安静了几秒,随后祁霜出现。 【一】:嗯,我刚才提醒她了 时晏松了口气:【好哦】 又忙道:【要不现在也别着急发,你们应该还在去露天会场的路上吧,这么早发团动态容易被锁定范围,我建议等演出结束之后再统一更新】 地鼠之王不是白叫的,时晏自己有着丰富的路演游击战经验。 【Blon6e】:嘶,有道理! 【Blon6e】:啾咪小9,我差点得意忘形了 时晏笑着摇摇头:【没事,正好有我们提醒你嘛】 他找出两个他们偷偷制作的表情包,上面是秦绝的严肃脸,下面是一行字。 【时小九】:[牢记团队力量.jpg] 【时小九】:[不然你们成团干嘛?.jpg] 【Blon6e】:哈哈哈哈哈哈哈 【Blon6e】:[贴贴.jpg] 【Blon6e】:好,那我到时候好好思考一下怎么不着痕迹地把见到了老师这件事秀出去! 时晏无语:【……喂】 到头来还是要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吗,好过分! 【Blon6e】:哼哼,说得好像如果换成是你们,你们不会炫耀一样 时晏扪心自问。 时晏无言以对。 【时小九】:呜 【Blon6e】:[揉搓柯基脑袋.gif] 【Blon6e】:风水轮流转嘛,争取下次狠狠气回去呀! 【Blon6e】:我们去准备演出啦,回见! 时晏不情不愿地发了个“拜拜”,然后放下手机,很自觉地把那条胳膊缩回去让夏淞抱着。 可恶,这就是同侪竞争吗。 争夺老师的宠爱当然也是竞争的一环! 待会儿上了舞台,一定要…… 时晏咬牙切齿。 正想着,从于蓝怀里拔出脑袋的杨继晗冷不丁来了一句: “话说她们有没有问那件事,好在意啊!” 于蓝:“咳咳。” 于蓝:“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什么事?”时晏说完也立刻反应了过来,心虚地撇开眼神。 还能是什么事,当然是老师和教官他们俩……嗯……这还得从前两天说起,彼时大家刚从祁霜嘴里得知秦绝和程铮关系匪浅,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加上基础体力训练里常有不用带脑子的机械内容,于是他们中 的大多数都喜欢在这种时刻开小差,想点有的没的,以此度过难熬的特训时间。 结果意外就这么来临,有一次杨继晗实在累得瘫软,大脑运转失灵,最终集合时不知道怎么想的,张口对着程铮喊了声“师娘”。 ……当时,整个训练基地的空气都凝固了。 “那一瞬间我在思考遗书签名能不能签花体字。”过后邢羽菲心有余悸地说。 但事实上,程铮并未对此做出特别的反应,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像往常那样转身离开。 留下一排九个石雕在原地呆滞伫立。 “他应声了!他承认了!!他还承认得特别自然!!!”半晌,姜卿娥演绎世界名画《呐喊》。 迫真求锤得锤,时晏腿都软了,扶着墙才勉强站住。 “好、好有冲击力的信息……”连梁毅轩都捂住了心口。 这不是他这种钢铁直男能承担的重量。 “其实……算了。”祁霜满脸复杂。 感觉老师和教官私底下玩挺大。 话回后台休息室,时晏尴尬地眨巴眨巴眼睛: “不要想了,那是老师的私事,怎么想都不方便直接当面问他吧。” “呃呜,我知道,我只是担心教官会不会偷偷给老师打报告……”杨继晗越说声音越虚。 虽然作为一个迷弟他在大魔王心里应该已经不剩下什么形象了,但果然还是会在意一下啊! 于蓝顺了顺杨继晗的发尾: “别怕,教官看起来并不介意的样子。” 甚至微妙地感觉到他有点满意,这是能说的吗。 “你这脑瓜子一天到晚都想点啥。”梁毅轩呼了杨继晗一巴掌,“刚刚被‘不是灰’骑脸嘚瑟,这会儿的正经事难道不是在舞台上整点狠活?” “……你说得对!”杨继晗握起拳头。 这口气,必须狠狠发泄出来! 伴奏声和歌声远远传入房间,听着像是上半场的某个偶像团在表演。 “咦?”于蓝偏了偏头。 温婉悠扬,音色颇为特殊,这应该是…… “‘晴澜’的Vocal担当?”他轻轻地说。 “牟嘉圆吗。”时晏的记性特别好。 “谁?”梁毅轩问。 “当初师姐们上的那个选秀综艺《偶像新生代2》的评委。”时晏采取了比较鲜明的说法。 梁毅轩顿时对上了号:“啧,她啊。” “怎么觉得唱得还不错。”杨继晗也“咦”了一声。 梁毅轩敛起轻蔑神色,认真地听了一会儿,面露讶异:“还真不错。” 他从记忆里翻找出上次听“晴澜”现场的片段,“……比之前强,不多,但还是强了点儿。” 牟嘉圆的唱功其实不错,她跟早期的于蓝很像,纯站桩输出的话发挥相当好,然而体力不行,所以边唱边跳就立刻暴露短板。 不过听现在这个伴奏,“晴澜”唱的是一首动感快歌,不可能没有配套舞蹈,这样看来,牟嘉圆还能保持住稳定中小有亮点的唱腔,的确比先前进步了许多。 “果然,不能小瞧任何同行。”时晏火速调整心态,“这个世界上不可能只有我们在努力……老师说得对,要让实力强大,但不能让骄傲比实力更强大。” 谦逊是美德,傲慢是缺陷。 几句话的功夫,牟嘉圆的part结束,歌唱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气息不稳。” “掉拍了,音准也不行。” “声压好弱,都是半开麦,牟嘉圆起码能听出来她确实有在唱,这个比较混。” “嗯,普通国内偶像水平。” 夏淞以外的四人下意识做出判断,末了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 时晏叹气:“还是尊重他人……”别人的摆烂与他们无关。 “总觉得粉丝又要吵架了。”杨继晗没头没脑地说,“还挺明显的,这种个别成员表现突出的情况——” 在外面跑通告跑得多了,总会见识到种种奇葩状况。就在上周,HOS组合的毒唯竟然在自家爱豆上台的时候掏出横幅公开喊话,场下一片“彭喻秒了一切”,“彭喻一人撑起全团”,“彭喻断层最高领跑全场”,“普男队友别蹭”,“我们彭喻不像你们玩文字游戏吹假币”,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一片,几乎把网络上的辱骂和拉踩完全还原到了现实,HOS组合的其他成员当时 脸都绿了,彭喻自己同样满脸尴尬。 最后还是节目组临时叫停,场控和保安齐齐出动,费了极大的功夫才控制住这些过激粉丝,HOS组合在僵硬的氛围里重新表演了一遍,匆匆下台。那之后,“千色”听邢羽菲切瓜,原来是彭喻粉丝觉得她们正主实力在HOS组合里一枝独秀,其他队友都是拖后腿,彭喻就该单飞,所以筹谋许久,策划了这 场疯狂的公开喊话,想让公司和彭喻“看到她们的诉求”。 “无法理解,不可理喻。”时晏等人听邢羽菲讲完以后纷纷摇头。 幸好他们的团粉数量压倒性的多,不像其他偶像团那样为了挣钱故意挑起唯粉之间的斗争,于是毒唯当道,耀武扬威,团粉只能沦为鄙视链最底端。 敲门声打断“千色”的思绪,执行经纪郑思梅在门外提醒他们还有十五分钟。 “好的梅姐!”时晏应声。 颈窝传来一声猫打呼噜似的惺忪梦呓,时晏推推夏淞的脑袋,夏淞不情不愿地闭着眼睛抬起头。 他没参与队友刚刚的跳跃性话题,心思还停留在“不是灰”得意洋洋的显摆上,一张俊脸除了困顿就是不爽。 经过些许特殊训练的耳朵在刚睡醒这一刻分外灵敏,夏淞听到一些脚步声,还有伴随着脚步声的阿谀奉承。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里的不悦吓了杨继晗一跳。 “喂喂,倒也不至于那么生气啦……” “猜外面是谁路过?”夏淞打断杨继晗的话,扭头看向门口。 “什么?” “所以是谁呢。”于蓝接话。夏淞磨着后槽牙,缓缓吐出两个字:“罗,凌。” ------------ 有点怪,再看一眼 是个通知,但之后会继续更新,所以标题没有跟以前一样写“更新删”。 十月份整体来说比较忙,本来说好的写10w字,看了一眼目前完成了7w7,估计顶多能写到8w5左右,总数不够,在此提前抱歉。 接着说回标题,十月份的事情和状况属实有点多,而且有点好笑,发出来给大家乐一下。 首先我住的公寓最近在做重新粉刷和防水的工程,每天凌晨六点准时开工,我又刚好住最顶楼,勤奋的工人们定时定点隔着一层天花板在我头顶叮叮咣咣干活。这是前提背景。 接着大概在一周前,具体日子我忘了,我依旧码字码到三四点钟,码完觉得还行,于是回被窝睡觉。 睡着睡着,突然头顶一声巨响。 我小腿一沉。 我困得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在一片漆黑里隐约看到一团轮廓。 摸向床头灯,开灯。 一个光秃秃的灯泡亮起来。 再一低头,卧室的那个挺漂亮的吊灯,没有灯泡的很复杂的外圈部分,躺在我的腿上。 我:? 那瞬间我脑子里浮现出的想法是: 好家伙,上次看见吊灯砸下来还是坐在剧院里看《歌剧魅影》…… 于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楼顶施工把我卧室的吊灯给震脱落了,然后隔着被子砸到了我的腿。 黄油奶酪の小腿HP-100 然后我很迷茫,主要是我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是我该找房东把吊灯给赔了,还是房东把我的医药费给赔了。 而且更生草的一個事是,我这个月底房租就到期了,再有一周就搬出去了。 于是这件事就变成了,搬走前夕,房东家的吊灯摔了下来…… 啊这。 总之在很尴尬的境况里联系了房东。 房东人挺好,没让我赔吊灯,但是当然也没给我医药费,很理解,毕竟施工是物业的负责范围。 于是接下来就变成了热心的房东帮我找物业理论,然后物业不承认是他们的问题,坚持认为是房东的吊灯安装得太松了,然后房东反驳,然后物业反驳,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此事不了了之。 所幸我的伤情算不上多严重(被子有效减轻了伤害.jpg),且因为吊灯砸在床上,没有碎裂也没有溅射的碎片,所以没什么二次创伤,也没有伤口,总的来说就是淤青+需要抹药膏+静养的程度。 但我这个月底房租到期嘛,本来十月份就忙着物色新住所和准备搬家,结果我腿又被砸了,搞得整个人处于一种不方便行动和必须搬家的迷之叠加态,于是月底这段时间就一瘸一拐地和家人运东西,顺带抽空码字,好像有多励志似的,其实只是人生里总会出现那么几回的“事情都赶一起去了”。 说回更新的事,我本打算保持递增的步调,八月写8w,九月9w,十月10w,十一月11w这样,但当前这个情况,一时半会确实不好说,也很难在现在做出什么承诺和保证。 所以十一月的更新计划回归原点,仍然是按照每天2k来计数。同时,我把十月份落下没写完的字数找机会补上。 再再同时,因为我这个奶酪已经差不多要完全变成长章的形状了(真的爽到),因此十一月的更新依然有很大可能不是日更2k,而是攒一攒,一起更4k或者6k这样。 要说的差不多就这么多,我一贯是觉得作者没必要把现实生活的事拿出来跟读者分享,读者也没有任何义务对作者现生出现的意外和困难负责,不过这次确实是有点好笑的发展,有种“哇塞这种事情居然给我遇上了”的感觉,还挺新奇的,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人生里遇到吊灯掉下来.jpg (划掉)除非你去现场看《歌剧魅影》(划掉) (划掉)现场确实好看,去看(划掉) 叭叭到这不知道怎么结尾,那来放点碎碎念和内容前瞻。 和粉丝相关的转折和爆发期越来越近,可以预见到的是这之后的更新里必然会有很多无脑粉的高血压内容,我会记得在章节开头提醒大家可以跳过。 还是那句话,这种东西确实没什么好写的,读者看着痛苦,我写着也痛苦,但它又是必要的,逻辑和感情发展上必须要写,要渲染,所以一切才能够顺接下来。 同时也得提前预警,爆发桥段并不会是绝哥霸气四溢解决所有问题,现实永远不会那么简单,不是一通说教然后无脑粉就会纷纷醒悟,那种爽文过于理想化,反而看得人恐怖且悲哀。 所以让我描述的话,我觉得那些即将到来的情节更像是秦绝撕开了自己的伤疤。 感情的事总是没有赢家,无论哪一方都会受伤,不论是秦绝还是卿卿们,都会受伤、难过、痛苦。 从一开始,秦绝,我的主角,她和粉丝构建的关系都是一种看似美好健康实则越界的、理想化的、岌岌可危的关系。 就像温馨的鸟窝立在一根细杆子上,只有三两只小鸟的时候,它当然稳固而和谐,但当鸟的数量越来越多,杆子支撑不住,就必然断裂,构筑的家园也必然坍塌。 秦绝在末世里是领袖,却不代表她有着做公众人物的经验。末世当然与和谐年代不一样,二者有太多太多的不同,所以为人态度和处事法则也要重新摸索,一点点建立自己的边界。 在这个过程中,固然明显的是部分粉丝的无脑行为,但秦绝自身的问题也同样存在,她一直一直都不是完全正确,本作品里也不会把“秦绝绝对正确”作为核心标杆。秦绝有很明显的缺点,这可以成为个人魅力的一种,同时也可以酿造不那么美好的因果。 其实要按照爽文套路来写,是很简单的。 我可以一开头写一个末世归来的主角,写她无意间参演了《囚笼》,随后被推荐到《白昼之雨》,接着她参加《娱乐实习生》,认识了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然后因为《心影链接》吸了更多粉丝,一波影帝小打脸引发热潮。 再然后大家入坑,入坑后纷纷发现这个演员怎么如此清流,于是每个粉丝都仿佛得到净化一样向秦绝学习,被秦绝影响,安安静静不搞事,佛系刻苦奔理想,最后大家全都成为了自己想成为的优秀的人,秦绝如此和谐美好正能量的饭圈引得路人惊叹,看得别家眼红嫉妒冒酸水,最终被官媒报道立为榜样,表示“这才是健康的粉丝群体,值得所有人学习”,总之秒了一切,拉踩一群。 然后秦绝的小伙伴们也在秦绝的带动下持续不断地拍摄出优秀的作品,他们一路凯旋,哪怕遭遇困难也是痛快打脸过去,从未陷入绝境,质疑他们的人最终要么被秦绝的人格魅力折服,决定加入娱习一班,要么从此徘徊在阴暗的角落上不得台面。 再之后,龙国文娱环境很快焕发一新,迎来彻彻底底的新时代,此后一派辉煌,众人歌颂秦绝是如此独特出色,是如何像太阳一般辐射着所有人,最后秦绝名垂青史,成为举足轻重的历史大人物,大家都纷纷感叹这位文娱巨擘厉害如斯,她的出现象征着新世界的到来。 有意思吗?可能有意思吧。但反正我不想写。 《心影链接》这个版块从开始写的时候就遇到过许多质疑、不解,以及数据上很明显的读者流失(当然,这里尊重大家的选择),但我确实觉得——不只是主观,客观上也是——以秦绝的努力和实力,她肯定会火,对吧? 火了,那粉丝肯定就会多,对吧? 多了,那就很难保证大家全都是一条心,不可能全都是安静乖巧佛系不惹事,对吧? 这是最简单的一条发展逻辑,既然秦绝会火,会收获大量粉丝,那就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以及意想不到的变故。 不论她演什么都是一样,哪怕把更“正统”的《风雪芙蓉》给秦绝主演,结果也会是一样的。 因为《白昼之雨》过后她肯定会拿影帝,《娱乐实习生》的种种作品进入结算期,一个接一个的奖项肯定会让她曝光度和知名度暴增,一度站在热度和舆论的风口浪尖。火,是肯定会火的。 万物都有两面性,一个人不可能一方面承担着巨大的名气,一方面又摒弃所有负面影响。 太理想化了,以至于显得很假。 我说句不好听的——这种“很假,图一乐”的作品,印象里有非常非常非常多,读者如果想看,可以自由地从广阔的作品库里随意挑选到自己满意的。 那么我暗搓搓地缩在这里写点不图一乐的作品,也是ok的吧? 毕竟我只是一个作者,我算老几,何况我又糊,我糊作非为,想干嘛就干嘛。 站在读者的角度,我非常理解大家有喜欢看和不喜欢看的内容,但书没有长腿,它不会主动跑到你面前创你,我这个作者又轴,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所以理解和尊重大家的喜好,同时也只能麻烦大家自己动动手,适当跳过,或者在实在看得难受的时候把这本书移出书架。 凡事讲究的是一个合得来,咱们萍水相逢,有少许时刻坐下来一同品茶已是幸事, 我从不奢望能有谁从头至尾始终留在这里,片刻不离——那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作者不该这么傲慢。 洋洋洒洒写了一堆,有不少言辞激烈的部分,但黄油奶酪仗着这篇东西迟早会在十月份字数全都补完的时候删掉,所以毫无顾忌,一点儿不打算收敛。 那么最后是内容前瞻: 一点儿“千色”醋意大发欺负罗凌(啊?)→《心影链接》第六集(可能不详细写)→第八集拍摄→鹰系列广告片播出→血压内容→金兰奖颁奖典礼→血压内容→《白昼之雨》花絮公开→血压内容→《心影链接》第七集和第八集 血压内容里不仅仅有血压,还有莫名其妙的粉丝逻辑和弱智行径,是抽离开来去看会觉得“就这?至于吗?”的内容。 但荒谬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这点甚至微不足道。 我不知道上面那些内容我会在十一月写完还是写到十二月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因为爆发片段很重要,非常重要,所以到时候会(在非常痛苦的状态里)慢慢打磨,不排除会出现三四天甚至一周没动静,然后一发发个大长章的情况。 长章是真的好啊,不用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挤剧情,就算是看得痛苦的部分也能一口气来个痛快,长章真好啊(开始复读) 行,没别的事了,我继续写长章去了。 这篇怪东西会在十月份字数补完的时候删掉。 (写到这看了眼待做列表,我得先去抹药膏,大草,差点忘了) 总之走了。拜拜。 ------------ 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前辈,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心影链接》从不放过任何一个宣传机会,罗凌既是男主演也为主题曲献唱,因此在拍摄间隙会跑音乐类的通告,“音浪庆典”就是其中之一。 这一次他是节目的神秘嘉宾,要等到后面大轴出场。不过说是神秘,实际上公司早已通过种种渠道把消息透露给了粉丝,到时绝不会出现罗凌登场但台下欢呼稀少的局面,一切都是既定的剧本,罗凌永远是享受万千荣宠赞誉的主人公。 “哥哥今年还开演唱会吗?好想念爱豆凌呜呜呜!” 来的路上有冰激凌一边跟拍一边问,罗凌不方便回答,只能保持着笑容,温言细语地说听公司的安排,给予粉丝们更多遇事不顺就辱骂公司的底气和自信。 演唱会大概是有的,但不会是巡演,毕竟开的次数越是稀少,越有理由把票价无限抬高。倘若粉丝对价格产生不满和怒火,谢贞就会熟门熟路地走一套流程: 公司想让罗凌多拍剧,是罗凌自己心疼冰激凌们,于是付出很大努力才让演唱会的提案通过,但公司高层觉得演唱会是赔钱的买卖,所以将票价定得很高,冰激凌们要是想多多看到罗凌在舞台上唱跳,最好还是展示出她们的购买力,让公司看到罗凌的演唱会有很大的商业价值,这样也能让罗凌不那么辛苦,不用辛辛苦苦求着公司,看公司的脸色办事。 总之,罗凌冰清玉洁美强惨,璨华娱乐坏事做尽,粉丝边骂边掏钱,然后在现场看见罗凌的那一刻得到无尽的满足,发自内心地觉得“他活得那么耀眼,那我做的一切也都值了”。 罗凌不是没想过培养自己的团队,可他和璨华娱乐签订了长达十年的合约,按实际损失计算的违约金因为他热度走高而日渐增加,现在已是天文数字。更何况,谢贞纵然有一百种罗凌不太认可的地方,她依然是一名厉害得不得了的经纪人,既然她说过,也的确帮他成功地转了型,那……或许听她的话也没什么不好。 一如既往地,罗凌默默为自己的路径依赖感到羞愧,也因自己的懦弱深深低头。 休息室内响起“嗡嗡”震动声,助理陈亮出声唤回罗凌的思绪。 “凌凌。”他说,“‘千色’过来了,来跟你打招呼,现在正在路上。” “好。”罗凌立刻站起身,理了理衣襟。 “‘千色’是——” “我知道。”罗凌笑笑。 消息灵通是他这类人必须拥有的技能,他快速在脑内过了一遍有关这个五人男子偶像组合的信息,将每张脸、每个名字和每种风格对上号。 说来,这貌似还是他第一次和“千色”打照面。 没等那几个小家伙敲门,罗凌主动将门拉开一道缝隙,像好奇似的探出脑袋。 离着三四米,一双眼睛对上五双眼睛,罗凌不知怎的心头一跳,但还没等他察觉出什么,“千色”五人就齐刷刷地鞠了个躬,很有礼貌。 “前辈好~”打头的少年笑眯眯的,左脸贴着一块亮橙色的贴纸,长得乖巧可爱。 队长时晏,队内主唱兼MC。 罗凌立即在心里做出判断。 “你们好你们好。”他回了个鞠躬,没有半点“大前辈”的架子,热情地笑着同“千色”一一握手,“哇,我刚刚还想偷偷看一眼‘千色’是哪几个小帅哥,没想到你们竟然是来找我的,好荣幸。” “是啊是啊,就是冲着您来的呢。”时晏还是笑眯眯的。 罗凌:“……?” 听着好像哪里不对。 “来,快进来坐。”他略过这点微妙的不对劲,招呼“千色”进房间。 “啊啊,不了不了。” “不打扰罗凌哥。” “对,我们打个招呼就走。” “耽误您时间就不好了。” “。” “千色”前前后后地应声,礼貌且拘谨,姿态放得很低,如果不是罗凌混迹社交已久,恐怕都看不出他们与表现相矛盾的微表情。 这群小家伙嘴上客客气气的,但貌似对他……很有敌意? 罗凌眨了眨眼。 可这股敌意又不是恨意,和那些真正讨厌他、恨不得他当场暴毙的人不一样,“千色”流露出的敌意没多少攻击性,反而有些小孩子气。 好像眼巴巴盯着糖果的小家伙,看见自己当着他的面买了一根巨大的波板糖咬在嘴里,于是充满了埋怨、嫉妒和不忿似的。 罗凌一时有些发懵。 倘若“千色”是从流量、名气等层面对他产生艳羡和怨怼,那倒还好理解,毕竟他半只脚在演员圈,半只脚在偶像圈,论起后者,他的确和他们有些利益冲突。 然而现在这是……? “这么客气呀,好吧,那可以给我留个亲笔签名吗?”疑惑归疑惑,罗凌依然温柔地笑着,像任何一次友好的圈内交际,不让对话冷场。 说话的这会儿功夫,他飞快在脑内搜寻了一圈自己究竟有哪里妨碍到了“千色”,但结果是,没有。 罗凌不死心地又回忆了一下,最多最多只能扒拉出“千色”的师姐团“不是灰”,当初这个偶像女团被圈内公司联手打压,璨华娱乐自然也出了一份见不得光的力。 可……那次还真的是公司的事,跟他没有直接的关系。 满腹狐疑之际,“千色”接受罗凌的友善提议,给他签了他们的特色团签。接着,队长时晏也问罗凌要了一个to签——只有一份,写的是to“千色”。 “好棒,好有团爱。”罗凌边写边道,“感觉你们像亲兄弟一样,真好啊,有点羡慕。” “过奖了,我们也很羡慕罗凌哥。”说话的是那位头发最长的成员,他语速略慢,谈吐温吞,罗凌看了他一眼,心里浮现出相应的名字:于蓝。 很有记忆的一张脸。罗凌心想。他前不久刚刚见过,不,是见过相似的那张。 “嗯,罗凌前辈是我们的,榜样。”最后面长得最高的那位“千色”成员也道。 他和队友比起来不那么擅长遮掩表情,罗凌微微眯眼,清晰地感觉到了他言语间散发出的野心。 仿佛紧张般卡了一下壳的“榜样”,或许真正想说的是“目标”才对。 梁毅轩,梁严峰的儿子。 罗凌不动声色地想着,面上仍带笑:“不敢当,不敢当。” 又像分享小秘密般压低声音,眨眨眼睛,既是脱责也是逢迎: “我这段时间光顾着在剧组拍戏,一点儿都没有你们练习刻苦,待会儿上了台,我要是表现一般,你们可不要取笑我哦。”我在往演员转型,偶像这边竞争力大大降低,跟你们不在同一个赛道,不必把我视作假想敌。 “怎么会。”时晏笑吟吟的,“罗凌哥是全能爱豆,表演和唱跳都不在话下。”你说转型就转型?我看璨华娱乐可不这么想。 接着道:“我们也在追《心影链接》,男主角演得真好!”指“惊宸”。 罗凌赧然一笑:“多谢,其实鱼鱼姐、秦哥和糯糯都比我厉害多了,我要学的还很多呢。”他本是警惕着时晏的捧杀陷阱,习惯性地自谦,却不想这句话一出,方才那股似有若无的敌意即刻转为杀意,“千色”原本含笑的眼睛透着森然寒气,已不足以用“笑里藏刀”来形容。 罗凌心里咯噔一声。 什、什么情况? “哇,凌凌哥认识这么多圈内大前辈,真,羡,慕,啊。” 时晏缓缓吐字,放慢的语速和浮夸的口吻结合在一起分外诡异,只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笑着,所以唯有正对面的罗凌才能感觉到这股强烈的异样。 罗凌额角渗出一滴冷汗。 “千色”怎么对刚才那句话反应这么大?他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又或者,他们以为他在故意炫耀人脉? 罗凌脑子里的社交齿轮擦出火星。 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个氛围非常熟悉,这种坐立不安、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被野兽盯上的危机感……到底在哪里体验过? “没有啦,交朋友很讲缘分的嘛,我也一直遗憾自己很少遇到楚煌大哥。” 罗凌拼命从记忆里挖出“千色”的社交圈。 “一定是因为罗凌哥太忙了。” 时晏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罗凌的签名,同时动作不那么客气地从他手里夺回他们的周边签字笔,“每天都在剧组拍戏,又忙又辛苦。” “这……还好吧。”罗凌笑了一下,“一起拍戏的大家都很敬业,最辛苦的肯定不是我。” “那是谁呢?”有人出声。 他脸颊贴着一抹荧光绿,眼睛大睫毛长,长得像少年运动漫画里的男主角。 杨继晗,著名舞蹈艺术家何玉娴的儿子,对外人设是冒失笨蛋团欺。 罗凌知道这种人设通常实际上代表着“心直口快”,或者更难听点,“嘴上没个把门的”,果然,杨继晗刚说完,于蓝慢吞吞地将话题含糊了过去。 “《心影链接》第五集非常精彩,罗凌哥和秦绝老师很有默契。”他说。 罗凌很想谦虚,但听到于蓝这么说,他心里着实雀跃了一下,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是吗?”他笑意盎然,“谢谢你,得到了这样的评价好开心。” 又真心实意道:“秦哥人又好又厉害,在片场教了我很多。” 罗凌没有意识到——或许心底其实清楚——这句话才是真正的炫耀。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听见了拳头攥紧的动静。 “这样啊。”时晏眼里的笑意更深,冰冰凉凉的,“那在剧组度过的日子一定很幸福吧。” 罗凌的脊背攀起一丝凉意,他嘴角有点僵硬,但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在突兀爆发的求生欲下试图转移话题: “演戏还是很有趣的,你们有空的话也来试试呀。” “不了,老师说过我们是偶像团,偶像就该活在舞台上,无论做什么副业都不能本末倒置,不然就是不务正业,会辜负粉丝们的期待。”一句话里唯独“老师说过”四个字咬得极重,说罢,时晏垂眸腼腆地笑了笑。 ……罗凌神情有点发僵。 什么意思,在嘲讽他爱豆没做好就急着转行拍戏捞钱? “呃,哈哈,能这么想挺好的。”罗凌只能干巴巴地笑着,“我要是‘千色花’,肯定会特别开心。” 时晏露出大大的笑容:“都是老师教得好。” “哦……哦。”神秘制作人J女士的名讳早在深层圈子里传了个遍,罗凌自然有所耳闻,“能教出你们这样出色的学生,可想而知那位老师有多厉害。” 弥漫在空气里的淡淡火药味和威胁感倏地消失了,温暖和气的笑意又回到“千色”脸上。 “是的,老师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时晏笑容灿烂,“可惜厉害的人总是有很强大的人格魅力,路边的猫猫狗狗见了他都忍不住扑上去,好介意哦。” 罗凌起先笑了,随后品出一点怪怪的味道,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时晏却已带着他的队友们后退半步鞠躬:“谢谢前辈陪我们聊这么多,希望下次还能有机会见面。” 说完客客气气地转身离开,甚至没有完成“合影留念表示交好”这一圈内交际的最经典步骤,仿佛从头到尾真的不图罗凌什么,只是过来打声招呼。 正迷茫着,“千色”里始终没出声,看模样以为是冷脸花瓶担当的那位成员突然又折返了回来,身边并没带其他人。 “前辈,请问可以单独给我签个名吗。”他摸出一个小本子,垂着眼睑轻声说。 “你是……夏淞是吗?”罗凌还没回房间。 “嗯。”夏淞轻轻点头,“‘千色’夏淞。” 助理陈亮本要过来阻拦,但看两人已经聊上,以及夏淞这副仿佛不太好意思暴露自己冰激凌身份、宛若小粉丝的羞涩做派,到底还是没有上前打扰。 罗凌接过夏淞递来的小本子和笔,翻到书签绳夹着的某一页。 他瞳仁陡然一缩。 纸页上已经写了一行字,字迹无比清晰地印进他的眼睛: 听说秦绝老师和我司的岑易老师关系很好,两人在对待家庭方面更是相像,都是对爱人忠诚专一的好男人。 罗凌呼吸发紧。 可他忘了小本子打开后一共有左右两页,刚刚那行字只是出于他个人的阅读习惯,先看了右边那页。 视线移到左边,同样的笔迹写着另一句话: 没有恶意,单纯好奇,秦绝老师真的喜欢你吗? “………………” 始终掩埋心底的歉疚和畏惧轻轻松松被两句话点爆,罗凌喉咙蠕动,条件反射般感到一阵恶心和眩晕。 “抱歉,应该是这页。” 一根手指伸过来,轻巧地翻到了下一页。 罗凌猛地将笔攥紧。 翻页过后,泛着淡黄光泽的纸张上恶作剧般写着“起誓书”三个大字,随后是简短的内容: 我发誓: 我认真敬业,只想好好演绎角色。 我自尊自重,从不靠卖腐吸流量。 宣誓人:_________ 罗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几乎拿不稳这个巴掌大的小本子。 刚刚翻页的那根手指再次探过来,连带着盖住大半纸页,食指的指尖点在“宣誓人”后面手动划出的横线上。 罗凌近乎惊惧地抬起眼睛。 他赫然对上一道犹如淬了毒般充斥着审判与诘问的视线。 “前辈。” 夏淞直勾勾地盯着罗凌,轻声重复道,“在这里签个名啊。” ------------ 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逼近的狼与呜咽的犬 ,! 罗凌理所当然地犹豫了。其实这点拷问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但凡纸面上的字把“卖腐”换成“炒cp”,那么脸皮久经锻炼的他都能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地签上自己的大名,然后露出温 柔好看的笑容,像面对媒体采访的时候一样无比自然地说: “是啊,我们只是好朋友啦。” 可这次牵扯到的是秦绝。 他不一样,他跟谁都不一样,罗凌清楚这位老师在自己心里的分量。 夏淞,或者说在纸上写字的这个人骂得够狠,“我自尊自重”,反过来就是“我自轻自贱”,罗凌自觉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却根本无法发出反驳。他不会像他的粉丝一样无论什么事都把自己摘出去,做了就是做了,他如果真觉得不妥,大可以一早对谢贞的暗示严词拒绝,可他没有,他只是乖顺地默认 ,自欺欺人、自以为是地通过一点微不足道的努力把事情的影响“降到了最低”。——可事实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所谓的高低之分,1和10都会被璨华娱乐的专业运营团队扩散到100,只要不是0,哪怕罗凌把1降到0.001,也无法阻止 秦绝被拉入这场BLcp粉的无限度狂欢。 罗凌的明星生涯总是赶在好时候。 他十三岁时,国内的少年偶像市场正好一片空白,于是在练习生时期就备受瞩目。训练两年后,恰好国内兴起选秀潮,彼时的选秀还非常古老传统,搞得像春节联欢晚会的预选赛似的,没有团体之分,不论唱法、年龄、性别,只要喜爱唱 歌跳舞,皆可报名参赛。年仅十五岁的罗凌就这样被当时还是二流公司的璨华娱乐送了进去,然后一路高歌猛进,剑指出道,成为龙国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养成系爱豆,一个人揭开 了一整个偶像时代。然后他迎来个人首场演唱会,几大老牌娱乐公司联手打压,使尽下作手段让原定的演唱会告吹,奔赴现场的粉丝齐齐滞留,不止她们怨气冲天,大量人流拥 挤亦是造成了极大的社会负面影响,于是璨华娱乐认栽,闷头在后台彩排的罗凌像被拆掉了高塔的小王子似的,被一个个大人们拖出来讲清事情原委。 他迷茫,惊恐,自责——虽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自责。 谢贞把罗凌骂哭,然后擦擦他的眼泪让他站到镜头前。于是当天过十五岁生日的罗凌带着眼里的血丝和脸上的泪痕出现在粉丝面前,深深鞠躬,小声道歉。 粉丝们的怒火被平息了。 隐藏在黑暗中的大人们看见璨华娱乐推了小崽子出来,一边嘲笑,一边从罗凌的畏畏缩缩里感受到爽快。接着谁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那样:无数粉丝因为心疼罗凌和不忿于其余公司的欺压,发了疯一样购入大量专辑、周边甚至璨华娱乐的股票,这之中竟 还有人半夜砸开公司的窗户,往里扔一捆一捆的现金。 局势由此逆转,璨华娱乐一朝翻盘,全公司上下都在感叹不讲道理的溺爱有多疯狂,谢贞恍有所悟,立刻把握住其中关窍,着手进入下个公关。 “要让粉丝们惶恐,要让她们不安,担心,害怕,愤怒,她们越是难受,就越是忠诚。” 谢贞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此后的两年里罗凌的粉丝社群内始终流传着两条“保真”的消息:在国外接受精英教育的罗凌抱着一腔热情归国出道,却遭此横祸,这对小小少年的梦想是多大的打击,整个龙国的偶像环境还未兴起就烂成这样,叫外国人 怎么看待我们; 璨华娱乐整个公司都特别喜欢罗凌,倘若事情到了最糟糕的境地,他们会首先选择送罗凌回国外,确保他安全无虞。那段时间,罗凌的粉丝做梦都是他含泪登上跨国飞机,睁眼闭眼都担心公司倒闭,一个个提心吊胆,本来没那么爱的人在危机情绪的反复熏染下也被洗脑,以为自己深爱极了,根本离不开罗凌,于是一有消息立马掏钱,义无反顾地用钱给璨华娱乐铺砖叠瓦,就指望着公司做大做强,赶快有能力保护好他们脆弱柔软 的小少年,让他继续在舞台上耀眼发光。罗凌出错、表现不佳,无所谓,她们会溺爱——“他才多大呀,还只是个孩子,他自己都那么努力了,也已经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事情了,你们是想把他逼疯 吗?!” 公司决策失误、细节不到位,无所谓,她们会包容——“算我求你了,千万别倒闭啊,小作坊总有顾不到的时候,这些我都能理解,你好好活着别死就行。” 就这样,继偶像时代来临,罗凌再次开启流量时代。 谢贞站在他前头,替他遮风挡雨做决定,也替他把握住一个又一个风口。 璨华娱乐已经成为行业龙头,爱公司那套失效了?好,立刻换成骂公司! 记住罗凌没有任何污点,他从来都是无辜的,有问题都是因为公司失去初心变成了资本家!罗凌?罗凌现在被资本家捏在手里,他对经纪人那么亲近,对公司那么信任,他就是个可怜孩子,什么都不懂,心里只有梦想和粉丝,所以想让他好过就咬 牙送钱! 娱乐圈的走势变了又变,不变的是嗅觉灵敏的谢贞。 偶像市场饱和了?好,现在转型,什么出歌发专辑演唱会的事先吊着,重心往影视那边靠。 泥塑风潮起来了?好,立刻准备新妆造,一律往唇白齿红清冷温柔优雅路线靠拢,露肤度往高了抬。 小众耽美文化走进大众视线了?好,最合适给罗凌当1的人我来选!秦绝就你了! 一步,又一步。 罗凌的明星生涯总是赶在好时候。 他也因此总是最火的一个。难不成罗凌真的喜欢自己在粉丝的意淫里是个躺在床上被另一个男人cpy的形象吗?当然不。可就像他上厕所时外面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保镖守护他的尿尿声 一样,他喜不喜欢,有什么要紧呢? 享受利益资源的人,没有资格对打造资源的劳动力说“不”。罗凌浸在爱里太久太久,久到以为对粉丝说几句“我们要一起变得越来越好”、“我希望大家不要吵架”等徒劳无力的场面话就叫引导粉丝,直到他注册进“秦绝的家”,直到他亲眼目睹秦绝的粉丝探班,仿佛应了那句形如废话的“真伤就是游戏里最真实的伤害”,秦绝的粉丝生态圈无视他被饭圈规则建立起的一切屏障 ,直击中心,打出致命暴击。 难道罗凌不知道因为吃他和秦绝RPS于是两边入坑的cp粉会给秦绝的粉丝社群造成多大冲击吗? 难道罗凌不知道从自己这里爬墙过去或者多一个秦绝墙头的“资深饭圈女孩”会把秦绝的粉丝社群搅合得多乱吗?原本秦绝和唐糯安安静静地做罗凌和李静鱼的绿叶,不抢风头,不占资源,连cp营销都一点不搞,热度通通让位给“凌鱼”,唯一称得上“妨碍”的就是那两人 演技太好,时不时真的凭实力出圈,引发一波关注。 但第五集开始,谢贞筹谋已久的营销团队下场,他们煽风点火,自顾自地为了给罗凌吸粉,从而将秦绝绑上这辆所谓的流量战车。 罗凌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粉丝和秦绝的粉丝从“对家相争”变成“cp粉各有偏向”再变成“各个属性大乱战”。 他当真不知道秦绝和粉丝社群联系紧密,会在乎粉丝的一举一动,为她们操心发愁吗? 源头或许不在罗凌,在胆大包天的景兴河,和过分厉害、一朝夺得“海明珠”影帝的秦绝本人,以及营销号、自媒体和广大看热闹的网友身上。 任何艺人火了都要遇到饭圈这点烂糟事的,要不怎么说人红是非多呢? ——可罗凌真能昧着良心说这话么? 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最后出事了,这事里绝对有他一份。 他只是在做睁眼瞎而已。作为国内顶流,罗凌有责任约束、引导他的粉丝,或至少留住她们,别让这些被璨华娱乐荼毒得连思维都拗不过来的资深饭圈人带着她们那套被规训齐整的 规则如蝗虫般乱窜。 但讽刺的是,罗凌要是能做到这些,他就不会是国内流量第一人了。话回当前,或许是罗凌犹豫了太久(其实仅有几秒),或许是“请求”他签名的人失去了耐心,夏淞做作地“啊”了一声,将写着“起誓书”和秦绝跟岑易的那两 页纸撕掉,塞进自己的袖口。 “不好意思,前辈,我忘记纸上有字了。”他半点不带歉意地向罗凌致歉。 罗凌有些诧异地看着夏淞,然后从那副似冰冷又似在嗤笑的神情里得出内容:夏淞并不是放过了他,而是他自己在犹豫的那一刻,就已经宣告了最终判决。 “……”罗凌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没关系,我签在这里就好。” 他埋头动笔,余光却瞥见左页内容仍在——是“没有恶意”,“单纯好奇”,问他秦绝是不是真的喜欢他的那一页。 罗凌久经练习、已成肉体记忆的花体签名从未如此滞涩不畅。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 他原本是很有自信的,可现在他止不住地想,倘若秦绝得知了他和他的团队背后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那,他还会得到秦绝的青睐吗? 罗凌必须承认,如果夏淞是专门来搞他心态的,那他已经成功了。 无比艰难地签完名字,罗凌竟还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将小本子递还给夏淞。 夏淞也露出一个乖觉的微笑,接着将笔记本合在掌心,认真地朝罗凌鞠了一躬。 “谢谢前辈体谅我的冒失。”他张口说瞎话,“纸上写的演唱会设计还请您帮忙保密,多谢了。” “什?……哦,哈哈,没问题。”罗凌蓦然意识到夏淞在给刚才的事情找借口,有助理陈亮在旁,他的确不想过后再面对那些名为关切实则监管的询问。 等等。 罗凌心中一凛。 演唱会设计……演唱会设计?! 罗凌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临走之前还给他下了个套!他们都清楚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东西,但夏淞一开口将内容定死,那么罗凌今年的个人演唱会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和“千色”演唱会相似的元素,因为他“不慎 看过了‘千色’的设计”。 同理,璨华娱乐也绝对不能找任何理由抹黑“千色”演唱会抄袭,因为是罗凌“先看的”,有先有后的事,谁抄谁还真不一定。而假如罗凌否认他没看过“千色”演唱会的设计idea,夏淞必然会拿出本子上的签名和撕痕证明今天发生的事,如果罗凌再次表示当时的确有纸,纸上也的确 有字,但字不是“千色”演唱会相关,夏淞就可以反问他:“那么纸上的字是什么呢?” 罗凌敢说吗?他不仅不敢,还得防着夏淞把那两页纸公开,毕竟上面的内容可不得了,公布之后就算璨华娱乐可以公关,他在秦绝那边的信誉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 度也完蛋了。甚至洗地的对策都没用——夏淞当着他的面撕下了纸,撕口非常不规则,像指纹一样具有随机性和唯一性,只要拿出袖子里的两张纸,把撕痕一对,就能证 明它们和它们的内容都是原装。 要是再接着洗,说纸上的东西都是后来写的,罗凌看到的时候是空白的纸页呢? 糟糕! 罗凌恍然惊觉,“起誓书”的那页笔迹明显书写得分外发狠,力透纸背……确实是物理上透过去了! 他签名的那一页上面,有前一页“起誓书”的淡白色印痕。 但他当时神思恍惚,并未发觉,只想着赶快签完结束,脱离良心被拷问的苦海,现在回忆起来已经悔之晚矣。 只要找专业人员做一下笔迹鉴定,便能确认印痕和罗凌的签名谁在下谁在上,继而判断它们书写时间的先后。 这下,百分百不能抵赖了。签字笔和笔记本封面上有他的指纹,笔是“千色”周边,用的墨水是带着点闪粉的特制墨,一切的一切证据确凿,方才发生的事对外就是夏淞找罗凌要签名、 不慎泄露了“千色”的演唱会设计让罗凌看到、夏淞连忙撕掉那两页纸、罗凌继续签名并答应为他保密…… 环环相扣,一处算,处处算,这是给他下了个死圈套。 始作俑者夏淞已经走远,回到休息室的罗凌却剩下一头的冷汗。 好、好恐怖的后辈。 不对,真要严格计算,夏淞和他同龄,只是出道时间没他那么早罢了。 罗凌抬手扶额,情绪复杂。他再怎么说也的确是龙国第一位正儿八经的少年偶像,看待“千色”就像前辈看后辈,同时他又心里明白,自己最初热爱的便是表演,是谢贞给他规划了选秀 出道、拿偶像做跳板、先积累足够名气再转型的路线。罗凌当年拼命练习唱跳,有一半是像应对考试一样,期盼着考完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另有一半是为了回馈粉丝的支持与期待,她们实在给了他太多太多 的爱和钱财,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舞台上表现出色,就像学生以成绩单上的分数回报供他吃穿读书的家长。 真要说起来,罗凌一直对那些陪伴自己从练习生一路走来,至今还心心念念着“偶像罗凌”个人演唱会的粉丝们心怀愧疚。他欺骗粉丝的事情太多太多,从出身到人设,从梦想到这些年林林总总的大事小事,他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诚实,“罗凌”比起活生生的真人,不如说是 璨华娱乐培养起来的一款光鲜亮丽的橱窗人偶。所以当“千色”以绝对的实力派姿态出现的时候,罗凌看他们实际上抱着一股“偶像时代后继有人”的欣慰心情,他甚至有点希望部分冰激凌爬墙到“千色”那边 ——他自己当偶像的目的并不纯粹,但“千色”真正热爱舞台,他们比他更适合她们去爱。 只是没想到,他自以为的后辈们不仅实力超过了他,在其他方面也超过了他。 罗凌始终居于被保护(同时也被控制)的位置,因此他柔软,无害,没有攻击性,讲话含蓄委婉,跟谁都和和气气。他直面过许多恶意,来自高层大人物的,来自“同行对家”的, 来自粉丝的,他被“九月猎人”的成煦火当面骂过很脏的词,也听过“朔风”队长的阴阳怪气,但 论起诛心……可能“千色”夏淞会排到前三名。 后生可畏,哪方面都可畏,罗凌确实畏了。他趁喝水的功夫叹了口气,把“演唱会设计”的事记下,想着回头找谢贞提前规避,或请她知会一声那些负责与“千色”竞争,对“千色”动手的部门,让他们歇 歇心思,不要轻举妄动。 罗凌很少记仇,也不想记仇,他其实有些羡慕夏淞的锐气。 倘若他也能狠下心把察言观色和善谋人心这两项技能放在进攻而非讨好上,或许他会从谢贞和公司那里拿回更多的话语权。 吧。 罗凌沉默,他依然没有勇气,连虚幻的设想都不敢把话说死。 又一声叹息轻轻响在休息室里。 随即是一句乖巧的、汇报似的解释:“没事,陈哥,我只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了。” ------------ 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斗兽 与此同时,夏淞回到“千色”休息室。 时晏、杨继晗和梁毅轩各自整理着发型和仪表,没有人对他的晚归发出疑问,就好像有人在刚刚那段时间里向他们滴水不漏地说明了原因似的。 脚步声传来,于蓝靠近夏淞: “拿到签名了?” 夏淞“嗯”了一声。 “那你现在有开心一些么?”于蓝慢吞吞地,软柔柔地问道。 夏淞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的目光把于蓝从头扫到脚,又自下而上扫了回来。 于蓝伸出手,瞧着像是在牵夏淞的手,实际上是探进他的袖口,将两张发皱的笔记纸拿到了自己掌心。 轻微的“哧”声响起,这个动静只有他们两人听得到。 于蓝转身走向沙发,动作自然地把彻底捏皱的纸团放进包里,仿佛只是卫生习惯很好,随时随地收好垃圾。 夏淞跟着他走过去,面无表情地坐下,喝水,打开折叠镜检查妆发。 两人间的氛围有些古怪,说不上多亲密,却似乎拥有了什么共同的小秘密,于是自成结界,弥漫着淡淡排外的气息。 时晏从等身镜前扭过头:“怎么了?” 夏淞不语,于蓝露出微笑。 他说:“没事,狈了一下。”夏淞是那匹狼。 “啊?”时晏没听懂,倒也不是很执念,以为于蓝在说背歌词和走位的事,“快要上场了哦。” 于蓝点头应声,余光瞥见夏淞随手将巴掌大的笔记本扔进他的腰包。 夹着书签绳的那页,原本写的是警告。 大意是“搞清楚你的定位,离秦绝远点儿”一类的内容,尖锐锋利,威胁性很足。 当时于蓝看了一眼,觉得攻击性太强了,而且很容易露出马脚,叫人疑惑为什么夏淞会这么在意秦绝。 所以于蓝小小地修饰了一下。 修饰成了“起誓书”。 顺便写得用力了些。 顺便在前面补充了两句。 顺便换了书签绳的位置。 顺便提议了一点话术。 顺便分享了一套流程。 然后夏淞单独去找罗凌,于蓝呆在休息室里,于蓝什么都不知道。 “呵。” 此刻方才理清全部关节的夏淞轻轻哼出一口气。 “——论心思缜密,于蓝在我们九个里的确是数一数二的。” 他耳畔响起邢羽菲说过的话。 “可以。”夏淞不软不硬地低声道,“耍心机这块还得是你。” 于蓝乖顺地笑着,不搭话,过了几秒才道: “四哥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近在咫尺的距离飘起一阵茶香。 夏淞耸了耸鼻子,眉头短暂蹙起又舒展开,然后再次皱紧。 他想到一个恼人的细节。 笔记本上的字是于蓝写的,字迹没有遮掩,只要罗凌还记得,且愿意拿出那张团签卡纸回忆着比对一番,便能意识到这整个事件不仅仅有当面出头的夏淞,还有隐藏在幕后的于蓝。 以于蓝的谨慎不会想不到这点,所以他是故意的,故意留了一口黑锅给他自己。 这样倘若日后闹出事端,于蓝就能挺身而出替夏淞挡罪,像“千色”最最开始在秦绝手底下特训那样,做温驯的替罪羊,代人受过,用苦肉计赚来夏淞的歉疚和好感,让他问心有愧。 一套下来,被算计的何止罗凌。 “你是狐狸精吗你。”夏淞忍不住刺他。 茶中茶,夏淞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想碰茉莉绿茶底了。 于蓝还是那副无辜样,眼尾温温柔柔地垂着,缓慢地眨眨眼,又眨眨眼,人畜无害。 夏淞有点来气,又有点爽,但果然还是有点来气,像被伺候舒服了但仍然忍不住给铲屎官两拳的猫主子,拔下发簪,随即拽着于蓝的发尾把他拖得离自己更近。 于蓝脸上的故作茫然变成了真茫然:? 夏淞不由分说拆开他的头发,然后草草挽起一个发髻,将自己的发簪插进去,丝毫不顾过程中是否弄痛了他。 于蓝:“哎……?” 他们紧挨着坐在沙发上,没有谁比谁矮一头,但夏淞的眼神和唇语居高临下: “给你的奖励。”他无声道。 那边确认衣服绑带的时晏又扭过头:“呃……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没事,卖一下。”夏淞用于蓝先前的语气温声道。 “啊?”时晏看不懂他们两个。 于蓝这回真没忍住,单手扶额“噗哧”一声。 “这、”他收敛音量,“我们才刚抨击那位……,现在自己却也?” 夏淞一把揽过于蓝的腰背,几乎把他扯得跟自己脸对脸,鼻尖撞鼻尖: “你不愿意?” 于蓝抬手摸了摸发簪:“……没有。” 反正离得近,夏淞的气音连同呼吸喷在于蓝耳朵: “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罗凌。”他说,“但凡那家伙堂堂正正亲口跟老师商量一下,我都不会这么看不起他。” 不就是营业吗?谁不营业? 你踏马说都不说一声直接单方面贴上去给自己捞好处,干的是人事?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他们却心知肚明,自家老师……真是那方面的人,恋人还是程教。 当前尚且没什么大事,可万一以后性向公开,有罗凌毫无廉耻地乱搞男男cp营销在先,不用想就知道秦绝到时会被某些阴湿货色污蔑造谣私生活关系混乱,简直是被架在火刑架上烤。 退一万步,就当考虑这些是杞人忧天,但你罗凌是哪根葱,和程教比你也配? 咬牙切齿的气音几乎给了于蓝一股夏淞要把自己耳朵咬出血的错觉,他小心翼翼地像对待杨继晗那样抚了抚夏淞的后背,手动顺毛。 于蓝觉得夏淞不太对劲。 出道演唱会将近,全权负责舞台监督设计的夏淞压力巨大,他本就不爱说话,情绪都憋在心里,脾气日渐变差,戾气越发增加,再加上他是“那件装备”的总构想者,没有谁比他更了解那些高科技产物,也没有谁比他更能深刻体会到秦一科技究竟拥有着怎样跨越时代的强大力量…… 于蓝担忧地垂了垂眼睑。 他感觉夏淞有些过于锐利了,像是非常自信会有程教,会有无敌的秦一科技在他后面撑腰一样,于是渐渐的有点无法无天。 不然放在往日,懒洋洋的、总喜欢收敛存在感呆在角落和幕后的夏淞,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明目张胆当面挑衅的事情的。 于蓝知道,于蓝都知道,但他也深知自己的性格缺陷。他不讲理,他相当自私,一定要在大局和私亲里选择一个他必然会选后者,所以他这次纵容了夏淞,做了一回帮凶,给团队未雨绸缪的同时暗暗希望夏淞出了这口气以后能舒坦点。 至于后果,只能先留个后手,等真正事发时让他来承担——就当是他现在没拦住夏淞的惩罚吧。 于蓝兀自在心里叹气。 “不是灰”对他们的影响不可谓不大,倒不是说姐姐妹妹们的炫耀真能让他们破防,而是“不是灰”官方和非官方解禁的曲目够多,能在出道演唱会之前就表演个爽,同期的“千色”却得憋着,一个个憋到现在,全都快憋坏了。 但,于蓝又很清楚他不该这么想,因为“不是灰”的解禁歌曲是她们当时被联手排挤打压,迫不得已才提前公开的,只有这样,她们才能靠着一场场艰苦路演,用实力撕出来一条通往舞台的血路。 相比之下,“千色”此时的憋屈实在是小打小闹,虽然也是人之常情,可说出来实在太没眼色,仿佛站在姐妹们的伤疤上娇气地抱怨自己最近被晒黑了一些,字里行间都是骄纵的优越感。 过后还是跟小队长聊聊吧。于蓝心想。他说的话夏淞应该最能听得进去……“嘶!” 于蓝吃痛回神。 距离过近,以至于夏淞的脸很模糊,只能依稀瞥见他的嘴唇一开一合。 “不许走神。” 夏淞说着,又拍了一下于蓝刚才被他掐到的地方,拍出一声服软的低呼。 用于蓝发绳绑了个新发型的夏淞起身走了,留下于蓝坐在沙发上无奈。 越来越猫了,真就一个喜怒无常…… 于蓝对着折叠镜最后理了理头发和衣领,也站起来,跟上打头的时晏,五人一起走向候场区。 他们再次遇到了罗凌。 罗凌的表演顺序在很后面,这会儿看上去只是在休息室里呆不住,于是跑到后台和诸多圈内好友们笑呵呵地闲聊。 两行人隔得略远,时晏、杨继晗和梁毅轩刚刚已经通过幼稚的“吃醋”行为找回了心理平衡,现在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朝罗凌友好地挥挥手——有赖于秦绝当初张口要他们“出道半年内超越罗凌”的狂气,这位龙国首个少年偶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他们的假想敌来着,褪去醋意之后,几人反而有点神交已久,惺惺相惜的味道。 罗凌竟也回应了他们,脸上含笑,面色如常。 夏淞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理素质和城府有够强大,或许演技也是。 括弧,仅限于圈内社交,论起正经拍戏当然比老师差得远,括弧完。 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罗凌明确地做出了一个召唤的手势,貌似是在单独叫他们中的谁。 夏淞神情一凛,几乎就要迈出步伐,但于蓝主动走了过去,并且在走出两步过后,又惊又疑地意识到罗凌叫的确实不是夏淞,就是他。 “……罗凌哥?”于蓝和罗凌各自往前走出一段,两人站在一小块空地上,附近人来人往。 他辨别出字迹了?这么快?是要反击?还是说—— 罗凌轻轻凑近,说出的话像一道惊雷,把于蓝所有的思绪击碎。 “我前不久见过你妹妹,她很好,你放心。” 于蓝僵在原地,垂落腿侧的手指不住颤抖。 “谢……谢谢您。”他声若蚊呐,“我也,从师姐们那里听到了差不多的话。” 今天下午《鳞人》首映礼还没开始之前,“不是灰”就在后台和于青见了面。自那次争吵以后,于青单方面断了跟于蓝的联系,无比坚决地拒绝做哥哥的拖累和吸血虫,想用这样偏激的方式让他放下对她、对那对偏心父母的牵挂,此后毫无顾忌地和队友们一起向前走, 活出自己的人生。 可于蓝放不下,把他拼命推开的于青亦是如此,于是两兄妹的关系至今僵着,明明相互关心,却充满别扭和难过。 这些时晏等人不知情,祁霜她们也一无所知,她们只是从姓氏和长相猜出了于蓝和于青的关系,然后在于青犹豫着主动过来搭话的时候,替她向于蓝传达了一条讯息: 我现在很好,希望你也好。 于蓝收到这条消息时怀里还埋着一个哭哭唧唧的杨继晗,他遂欣慰又逃避地将它连同自己五味杂陈的情绪暂且放到了一边,却没成想,再次把这件事从他心里挖出来的,会是今晚才刚第一次见面的罗凌。 “哎,你别误会。”似是见于蓝神情异样,罗凌声音温和地继续同他咬耳朵,“我不是想威胁你还是怎么样……你妹妹真的很优秀,是这一届璨华签约的最强新人之一,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 顿了顿,罗凌的音量再次放轻: “公司内部鱼龙混杂,我们不是同一个派系,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不多,只能说尽量。所以如果……你愿意替她多收集一些有用的内部信息,或者想了解一下她的近况,可以加一下我的私人飞讯,我们有空聊。” 他说出一串号码,很好记,朗朗上口。 “……” 遇到对手了。 走回去的这几步路程中,于蓝神思恍惚地想。 善于收买人心的家伙…… 这里,除他以外,还有更厉害的一个。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夜色深沉,机场大巴里零星坐着几个昏昏欲睡的陌生人,偶尔有玩手机的年轻男女留意到前排靠窗戴着鸭舌帽的那位乘客似乎长着一张俊脸,但帅哥美女在沪城这样的大都市里尤其普遍,于是也就匆匆瞥过,只当自己偶遇到了颜值超出平均水平的素人小哥。 抵达机场,秦绝不动声色环视一圈,并不非常意外地瞧见了几个神情恹恹打着哈欠的姑娘。她压低帽檐,绕到她们椅背偷听几句,才知道原本等在这个“据点”的人数更多,里面混着聂星梁和林柔等人的站姐,现在已随着正主本人离开了一批,这才腾出一片空地。 “你别说,聂星梁他家护得可真严实。” “可不是嘛,他那几个保镖巨凶!” “他到底有没有瓜啊,不是说他妈妈对他控制欲特别强,都超出正常母子关系了吗?” “谁知道呢。哎你看那个没,三家cp粉吵翻天,去围观了一下乐死我了。” “啥啥啥。” “就最早不是有挺多人吃《空碑》聂星梁和林柔bG吗,结果后面几轮就算他俩合作也没水花,当时还有cp粉说他俩一定是真的,在避嫌什么的。” “嗯嗯,然后?” “然后决赛他俩也拆开了呀,红蓝组更是两边谁也不卖异性恋,就变成这边蓝组百合党说别想了你家校花娇妻在我家当1,那边红组吃鸿瑞的说接受现实吧你家警监在我家做0,我靠骂得简直杀人诛心哈哈哈哈,尤其今晚娱习一班聚餐合照出来,林柔苏酥大卖特卖,聂星梁坐在刘哲旁边,给吃星柔那批人整破防了,满世界ky发疯差点没掐到线下。” “噗!!!” “别聊乐子了,你们看那个是不是——!” “什么?!” “哪个?!” “……啧,不是。圆肩驼背,这体态怎么可能是秦绝,他那气质全网独一份。” “唉我好困,他到底什么时候的飞机,等麻了都。” “哎呀追星不都这样,你追线下了就不能怕吃苦,忍着呗,还能咋地。” “他今晚是不是在沪城住下了……?” “那咱们也得等啊,沪城到京城的航班海了去了,你又不知道他明天几点登机,到时候听到消息再从酒店往机场打车能来得及吗。” “哎,也是。真服了,我就想给自己拍点机场图招谁惹谁了,特么正主也说同担也骂的,头一回当前线姐被踩成人下人。” “就是,以前在哪个圈不是大家欢欢喜喜地看接送机美图。” “好了好了,他都爹成那样了你就顺从他吧。” “唉,追星女的福报,上辈子吃香喝辣,下辈子给男的当牛做马。真的,他最好心里有数,给我们多争点气。” 七嘴八舌的闲聊吐槽声随着距离的拉开而渐渐远去,秦绝内心毫无波澜,既不尊重也不祝福,平静地通过安检,步入候机厅。 一切如计划的那样,凌晨起飞,清晨抵京,披着曦光赶往片场。 第八集是网游篇的最后一集,也是秦绝和唐糯留在《心影链接》剧组的最后一段时光。 211新政策下的剧集拍摄着实迅速,开机是9月25日,杀青在11月初,边拍边播的形式令市场成绩和口碑反响都来得如此之快,极大地刺激了网剧这一块的娱乐发展。毕竟压力多,风险多,机会也更多,这种仿佛能摸得着的反馈不论对谁都是极大的利好。 举个较为极端的例子,娱乐圈内常有实力够却名气不足的演员想要通过作品证道,但由于拍摄周期长,播出时间未知,过程中更是会有“主演突然暴雷导致作品不能过审”、“后期不声不响剪掉你的戏份让位给别人”等突发因素,以至于一部分演员不敢去赌,生怕竹篮打水一场空,于是只能优先选择那些流量为重但粗制滥造的作品,先把收入稳定下来再考虑别的。 秦绝听岑易提过类似的事。他说他以前认识一个演员,那人有野心,有演技,对自己也下得去手,曾经为角色沉淀五年,精心拍摄了一部奔着冲奖去的电影。 结果没成想,剧组杀青后,影片先是被同行挖坑,拖慢审核速度,然后院线方面谈不拢,闹出官司,接着其中特别出演的明星被爆出参与劣性违法事件,制片方不得不连夜将那人的戏份全部剪掉,剪不掉的就从画面里p没,剧情里实在无法找补的bug也只能咬咬牙认下。再之后,导演被卷入事端,片方内部派系混乱,各方势力相互倾轧…… 于是一拖再拖,兜兜转转,电影正式上映的时候,距离开机已经过了八年。 时代发展得那么快,八年前的新颖点子和独到内涵放在今日已不新鲜,观众纷纷高呼无聊,点评他们拍的尽是老掉牙的落后玩意儿,买账的人寥寥无几。 最讽刺的是,这部影片的确拿了奖,虽然不是大奖,但也确实得到了一些认可和成绩——可那时,那位演员早已坚持不住,退圈做回平常人了。 能站在浪尖上的终究只有少数,更多的人,会被一波接一波的浪潮翻卷、覆盖,随后沉入海底,自始至终寂寂无名。 “他要是能赶上这个211政策,说不定一切都会不一样。”当时岑易感慨。 生不逢时,这是一个经久不变的悲哀话题。 秦绝点头不语。 被命运作弄的人实在太多,谁也不是特殊的那一个。 片场的喧嚣唤回飘远的思绪,《心影链接》剧组总是充满了忙碌的繁荣,今天上午罗凌不在,执行导演们指挥着剧组工作人员搭建新的布景,总导演孔钧先在秦绝和唐糯这边拍了几场,又跑去李静鱼那边抄起大喇叭喊“开始”,看似忙得脚不沾地,仔细一瞧却还游刃有余,依旧将他那套“反正好看就完事了”的做派贯彻到底,拍摄进展飞快。 下午两三点,秦绝结束工作,准备打道回府。 “唔!”腮帮还鼓鼓囊囊的唐糯瞪圆了眼睛,“@#¥%……!” “咽下去再说话。”秦绝递奶茶。 “唔唔!”唐糯点头,嚼嚼嚼.gif 过一会儿吸溜着奶茶问:“好早哦,不来打架吗?” 秦绝搓她兔头:“今天不了,我回去还有点事。” “咦?”唐糯被搓得眯了眯眼,“回哪里?” “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民宿。”秦绝道。唐糯知道她住哪,也知道开锁密码。 “哦!”唐糯眼眸一亮,“我也想去!” “好啊,但你晚上不是还有通告?”秦绝猜唐糯的经纪人不会让她随处乱跑。 “(q^q*)呜!!” 果然。秦绝好笑地拍拍一脸悲愤的自家兔兔:“不差这一回,以后有机会的。” 唐糯蔫了吧唧地点头,瘪着嘴巴看秦绝带着张明走远。 回民宿的路上又有人追车,再次被扈长铗凭借技巧甩掉,秦绝一大早就出现在剧组的事似乎让昨晚蹲在机场熬大夜的“粉丝”纷纷破防,个人工作室账号底下涌出许多谩骂评论,意思和以前大差不差,最多也只出现了一个新论点: 秦绝自己都说要去《鳞人》首映礼了,那这就是公开行程!公开行程凭什么不让我拍?你就是这么防着你家里人的?! 对此秦绝表示:谁跟你一家的。 家里对这事亦有讨论,不过关注点完全不同,点进话题帖一看,百分之八十的卿卿都对秦绝赶行程赶得这么紧的行为予以强烈谴责。 【秦绝你是什么铁人#怒火中烧,能不能把你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连轴转太恐怖了,我每次出差都累得半死】 【我滴亲哥你别不是昨晚根本没睡觉吧(战术后仰】 【有戏疯子啊!(那种语气)】 【该说不说我已经习惯了,这一切都要从我看了演老师那篇长评开始说起……】 【唉还是不要趁着年轻就大肆挥霍吧,亚健康状态久了,万一体内落下好多病根,以后会很辛苦的】 【事业粉心硬如铁,我的感想是这种情况下秦老师还能保证演技发挥,这谁看了不说一声牛啤。(划掉)我们影帝的含金量!(划掉)】 【拍211的剧看着真的好累哦,以前还没觉得,突然想到我们今晚看到的《心影》第六集上周(还是上上周?)才刚拍完,一下子就觉得这也太新鲜出炉了,有种厨子拼命做菜做完立马端上桌的感觉】 【确实,不过《娱习》那会儿其实也差不多吧,甚至效率更高质量更好(小声bb.jpg】 【题外话,我真心不懂某些人的思维逻辑,公开行程默认可以随便拍的规矩到底是哪传过来的,反正在我这只要官方没组织接送机的一律不叫“公开行程”。】 【没错,真的很好笑诶,我随便类比一下,我知道你今天一定会去某某学校上学,所以这就是你的公开行程,所以我就可以在学校门口等着拍你?这逻辑链哪里合理了?】 【难得娱乐圈有个活人,就尊重一下活人自己的意愿好不啦,真是的。。。】 【什么我又2G了?(?Д?≡?Д?)昨晚上不是娱习一班吃吃喝喝玩桌游吗?绝哥没住在沪城?】 【↑想不到吧!你铁打的绝哥今早六点半就到《心影链接》剧组啦!ps.其实消息不保真,总之外面是这么说的】 【随手切瓜,秦绝今早回剧组的事出自V博,是有些“太太”信誓旦旦地说她们认识剧组的人,并且放出了聊天记录等作为“证据”。我是觉得这样无孔不入查信息跟监视似的,到底有什么必要……(哦,也有可能是自导自演瞎编的,不清楚,反正无论真假都没必要)】 【既然都不保真,那我也来问一嘴,秦老师到底是不是真·特种兵啊?印象里很早就有这个传闻了,加上前不久《逃出生天》的攀岩和蹦极,再加上昨天《鳞人》首映礼相关的花絮爆料,再再加上他连轴转星夜兼程回剧组(姑且当真的看),我心里的秦绝形象逐渐向都市兵王靠拢.jpg】 【都市兵王别笑死我】 【其实我觉得已经锤过了(目移)已知狼嫂疑似军方背景,用匕首,已知小狼的体力精力和格斗技远超常人,已知他俩认识是因为小狼“英雄救美”,那你说真相还能是什么呢(目移)】 【我莫不是在嗑一对特工cp╭(°A°`)╮这是我配嗑的吗?】 【可是E站还有朗狼小时候弹吉他的视频呢_(:3」∠)_还是狼爸拍的,怎么看都像是很常见的中产家庭?】 【哈哈哈哈哈哈一提那个视频,我的脑内:中气十足东北口音大声夸奖.mp3,公公真的好可爱哦,一看就是好父亲,话说不是那么幸福的家庭也培养不出这么优秀成熟的小狼吧】 【咦是吗……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所以红组到底什么时候放花絮视频啊啊啊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立即看到秦绝和聂星梁一左一右两个帅哥狂飙摩托车!!!(尖叫)现在翻来翻去都只有各个媒体和影评人写的文字repo,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勾引我!!】 【楼上的卿卿,发癫楼在隔壁娱习一班相关集中楼(推推)】 【呜呜呜呜,我含泪奔去隔壁帖】 【一路看到这笑死了,歪楼果真是我们的传统艺能。不过确实,昨天那么热闹温馨,家里和V博也更新了好多张可爱合照,大家看得正开心呢,谁想理那些拍不到机场照就破防的人哦(。)】 【附议,有点距离感和边界感能怎样,秦老师出道以来就没亏欠过任何一只卿卿】 【嗨呀不要管了,外面让它闹去,咱们在家里舒舒服服窝着,顺便自从我拉黑了一大串Id之后日子真的超级清净,到底还是家里好#点赞】 【隔壁楼层太多还没翻完,总之我得了一种看到聂星梁和丁鸣谦说他们差点把秦绝浑身上下衣服裤子扒走就想笑的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在敷面膜不要逗我笑!!(震怒)】 【今晚的直播可不可以问一下秦老板到底被洗劫了多少啊哈哈哈哈哈,谁懂我刷新闻报道前一张图还好好的,下一张图秦老板和星梁的衣服就互相出现在对方身上的心情……!】 【太好笑了真的,本秦all人乐得合不拢嘴(划掉)感觉秦绝一出现全场同学自动变成他后宫这是怎么回事呢(划掉)】 【1911香香,绝星香香,琴青兄妹组香香,嘿嘿,嘿嘿嘿……】 【给于青举高高的那张照片可爱死啦!!】 【和怒姐的合照也是呜呜呜我一整个双厨(五厨?)狂喜!】 【感觉丁鸣谦身上的秦绝迷弟之光是越来越不背人了,你小子铁暗恋(x)】 【嘿嘿嘿嘿,秦all人的天堂……(ˉ﹃ˉ)】 【爬到最新楼被口水滴了一脖子,卿卿们有什么头绪吗???】 眼看着卿卿们的讨论重点越来越歪,秦绝笑着摇摇头,收好手机弯腰下车。 回到住处,一一处理飞讯信息。许双双雷厉风行,今天上午已经亲自去了一趟清曲剧团,向众人分享了金兰奖提名的好消息。随后,团长吴海舟给秦绝发了一段长长的私聊,受宠若惊地感谢她邀请自己和其他成员们出席颁奖典礼。 詹长清的留言则在午后到来,他说龙雅剧院的院长爷爷谢绝了秦绝的提议,老人家一是担心他离开的这几天里剧院无人照应,二是不想让剧院本身有太大的曝光度,免得引来奇奇怪怪的关注,打乱剧院的日常生活。 秦绝深觉有理,给詹长清回了句“是我考虑欠妥”,那边回复迅速: 【这有什么,老爷子还问我颁奖典礼有没有转播呢,到时他和小萝卜头们一起守着电视机看。】 秦绝失笑。 退出和詹长清的聊天小窗后,她给节目组打了个电话,两方沟通的时间略久。 因着戏剧在国内没那么兴盛火热的缘故,金兰奖颁奖典礼在入场方面并不像金梅奖那样竞争激烈,需要明星们处处打点、挤破脑袋才能进。 金梅奖有第一夜和第二夜之分,金兰奖有A类邀请函和b类邀请函的区别。A类邀请函发放范围严苛,必须是本人得到提名,或本人主导并做出突出贡献的作品得到提名才有,比如秦绝、林柔、袁萧、乔远苏等,他们走红毯正门入场;b类邀请函就要宽松得多,只要理由正当,任何人都可以凭资格从侧门进场,在观众席里拥有自己的一个座位。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次入围的几部作品,它们团队成员或编外人员的出席资格都掌握在《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手里。而节目组又一直权力下放,默认这些都归组长管,最后基本上谁能去谁不能去都是秦绝一句话的事。 节目组尽职尽责,能联系到的实习生都联系到了,这里面有人抹不开面子,委婉回绝,也有人欣然点头,这会儿已经在挑衣服试造型。 秦绝没有特别针对谁,只要愿意来的,她都发了一封b类邀请函,包括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这位可是在《FRoZEN》公演期间为蓝组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咦,舒媚怎么了?” 秦绝拿着笔确认名单,从《FRoZEN》确认到《熔炉》,再确认到《加班的一日》。 当时第一轮的小短剧里她演小职员,舒媚饰演小职员的未婚妻,既然两个配角演员梁承磊和李直都接受了b类邀请函,舒媚自然也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到场。 目前为止,有些幕后工作者可能不想厚脸皮蹭这个出席名额,但演员们重视曝光度,还没有不愿意来的。 “她,不太方便……”节目组负责接洽的人沉默两秒,最终还是跟秦绝直说,“舒媚被雪藏了。” “什么?”秦绝蹙眉。 她快速回忆了一下,舒媚第一轮和她一组,小有合作,算不上熟悉也算不上生疏。第五轮时,舒媚选择了邵清龙所在的b组,《虞婳传》拍摄期间曝光邵清龙潜规则她不成就恶剪她的戏份,引起轩然大波,再之后薛媛入场,闹了一通后退赛,舒媚紧接着爆出更多邵清龙和甘露等女演员权色交易的实锤,随即也主动退赛,留下一篇激愤的V博长文。 这整件事情被网友概括为: 舒媚忍不了了,跟邵清龙爆了。 只是可惜,她当时虽然一副以死明志,誓要跟邵清龙玉石俱焚的架势,但事实上并未对现状起到任何改变。邵清龙第五轮时带着一批团队张口退出《娱乐实习生》的竞赛,走得毫不客气,却从头到尾非常从容,没受到半点影响。 “总之,我们联系不到舒媚本人,只能联系到她名义上的经纪人,而后者拒绝了邀请,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节目组接洽的人说。 《娱乐实习生》已经仁至义尽,没有解决场外事件的义务。 秦绝点头:“好的,辛苦你们了。” 她和节目组确认好最终名单,挂断电话,想了想还是联系了扈长铗,让她要是方便就查一查舒媚这事。 倒不是非要替谁伸张正义,而是倘若舒媚被雪藏的幕后黑手真有邵清龙一份,秦绝也好提醒着方友文和曲楠他们防着点,留心避雷。 扈长铗的效率很高,没多久清晰的来龙去脉就呈现在秦绝面前。 按顺序扫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秦绝沉默。 好复杂。 原来当初舒媚跟邵清龙第二次“爆了”是因为有公司悄悄联络她签约,他们想趁着舒媚被潜规则未果,曝光度正高的时候维持这份热度,遂给舒媚提供了更多邵清龙的黑料,让她“搞个大的”,趁势起飞。 舒媚一直都想火,不然当初也不会主动去邵清龙的组,她觉得公司的提议很好,于是接受了这份指点和安排,对外表露出“我字字泣血控诉不公”的不屈形象,直接退赛。 但公司并未像他们当初保证的那样给舒媚兜底,退赛过后,舒媚的确参演了一些作品,那些被她悲惨遭遇吸引过来然后入坑的粉丝也的确支持了她一段时间,然而没过多久,舒媚在酒局上拒绝咸猪手,引起高层不快,接着又有邵清龙和甘露的公司在背后施压,利益权衡之下,舒媚被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她以为的站在风口起飞只是一场泡影。 舒媚本想像之前那样再次揭露黑暗,大闹一场,顺便给自己涨涨热度,结果却低估了公司公关营销的能量,她当时大肆爆料,已经招了太多仇恨,哪怕没有邵清龙,甘露的公司出于利益相关,也要把她打成靠造谣吸流量的心机怪,以此给甘露被潜规则的黑料洗白。 今时不比以往,失去靠山的舒媚孤立无援,也没有新的公司愿意支持收留她,于是没多久就在公众视线里销声匿迹。 ……秦绝抬手揉了揉眉心。 她叹口气,没说什么,捡着有用的部分整理了一下,发到娱习一班的私密闲聊群,随后便不再在这上面耗费精力,转去和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谈《FRoZEN》组合礼包发售的事。 折腾一通,张明带着晚餐敲响秦绝的房门。 “哥,你真的不要补个觉吗?” 秦绝瞥了眼镜子,没看见黑眼圈,遂揶揄道:“怎么,替你桥桥姐查我来了?” 小狐狸别的都不过问,但在监督她好好吃饭睡觉上很有执念,三天两头就来问候。 秦绝痛并快乐着。 “哎呀,这不是担心你休息不好嘛。”张明道。 “嗯,我过会儿眯一下。”秦绝说完又笑,“干脆开个直播睡觉算了。”反正以前又不是没干过。 省得卿卿们总以为她成天成宿瞪着眼睛干熬,这个真不至于。 说干就干,吃完饭消化了一会儿之后,秦绝扬扬手把无人机叫过来。 直播间开启,大量弹幕瞬间涌入。 【第一!今天好早!】 【好耶我是第一】 【前排打卡】 【秦老师晚上好呀】 【吃饭了吗!睡觉了吗!吃的什么给我掰点!】 【呜呜呜你怎么还会骑摩托车你好帅】 【以后接个飙车的戏吧哥哥——】 弹幕飘过,秦绝这次没朝镜头打招呼,懒洋洋地在电脑上打出一行字,放在直播间左上角: 【七点叫我起床】 说罢拿起手机,调成超过多少卿卿同时发送含“起床”的弹幕就震动的模式,离开书房往卧室走。 【好~】 【收到收到收到】 【怎么回事有人好像又在撒娇(指指点点.jpg】 【噫!!直播睡觉终于被我遇上了一回!大家以前都吃这么好的吗(x)】 【我口水飞流直下三千尺】 【每次都要感叹多机位自带切镜的直播间真的有点厉害在身上……】 【???】 【你干什么!!!】 【啊啊啊啊啊啊这是我能看的吗?!】 随手把衬衫脱了,只剩下一件黑背心的秦绝在打开的衣柜前站定,思考。 要不顺便给小疯子打个广告?呃,哪件是Vintage的睡衣来着……坏了这里的衣服都是展欣挂的……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牌子……算了,开摆。 【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智慧的眼神.jpg】 【秦老板想干嘛,你在考虑什么】 【小狼该不会不认识哪件是睡衣吧(?)】 【穿边上那件黑色V领的!哥哥看我!!穿边上那件黑色V领的!哥哥看我!!】 【笑死我了,要不别穿了,跟卿卿们见什么外啊你说是不是】 秦绝也是这么想的,她没有选择衣服,选择了放弃,穿着一身黑背心+灰色家居裤的经典皮肤掀开被子躺进被窝。 闭眼,睡觉。 【可恶好可爱……】 【?才意识到我们全程都被放置了?】 【这么没有防备心的小狼狗会被我一口吃掉!!】 【秦哥:好困,不想理,睡了】 【哎呀要不让他睡到八点吧或者直接睡过去也没关系,多休息挺好的】 【这是家里吗?看着不像酒店诶】 【←之前直播的时候也是这个背景,好像是秦老板在京城买了房子?】 【←等等,买房是怎么传出来的,应该是租的吧】 【话说不卸妆吗?……等一下,这就已经是素颜了?????】 【手动切到特写机位的我表示,吸溜】 【不知道为什么好喜欢他不理我的样子(摊牌了我是抖m)】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能懂】 【这种视角好内个啊,衬得我像个偷窥的变态,但是好喜欢……多来点……】 【咦,说起来要怎么叫魔王大人起床?】 【到点发弹幕就可以啦(ps.现在别发,有qichuang关键词的弹幕他手机会震)】 【哦哦哦!】 【刚才我妈路过问我在看啥,我:……在看人睡觉?】 【笑死!!】 【阿姨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阿姨:我女儿怎么还有这种癖好(bushi】 【好安静,睡颜好好看,虽然但是睡觉不打呼噜的男生是真的会让我很有好感(望天)】 【呃啊我才看到开直播了,不过现在距离晚上七点也没多久了呀,秦老师真的保证每天充足睡眠了吗?】 【我也想问,每次只睡两三个小时醒来的时候难道不会超级痛苦咩orz】 【冒昧探头,现实生活太忙了,两周都没回家看看,《心影》也没补,有没有卿卿给我省一下流我都错过了什么?】 【!!错过太多了姐妹!】 【任何没看过《逃出生天》、剧组探班vlog、Vintage广告微电影、《心影链接》第五集、第二套写真图、《鳞人》首映礼repo和娱习一班聚会贴贴物料的卿卿已经跟我不在同一个世界了.jpg】 【前两周发生了这么多事吗?!(大吃一鲸.jpg】 【对哦,这两周根本就是物料大爆发,到底是谁一直在那逼逼赖赖说秦小狼不营业的啊!#难以置信#怒火中烧】 【来晚了,好耶是我最喜欢的版聊时间】 【好帅的朗狼……才发现我一直盯着他发呆……】 【还没吃饭,决定就着我哥的神级睡颜下饭(我tm吃吃吃吃吃!)】 【缺点就是被子盖得太严实了,呼,呼,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前面卿卿是想笑死我吗,什么赛博虚空吹气】 【给我看看锁骨!】 【给我看看腹肌!!】 【给我看看脚踝!!!】 【不要趁正主看不到弹幕就发癫啊喂!but请给我看看大臂肌肉(对手指.jpg】 【上次直播健身是什么时候来着, 开始怀念】 弹幕一条接一条地飘着,时不时有抱怨、引战、号召投票等不合时宜的发言,引起一小波争吵动乱,但总的来说还算平静,其中一位卿卿发的【玩归玩闹归闹别把你那恶心巴拉的ky弹幕糊我哥帅脸上吵着他睡觉】更是迅速成为名言,大家纷纷表示: 【肃静!话多又ky的都给我叉出去!】 陷入深眠的秦绝对此一无所知,直到两个半小时后,晚七点,她在手机的“嗡嗡”震动声里睁开眼睛。 抬手把闹钟按掉,秦绝起身坐在床沿,单手扶着脖颈向后抻了抻,丝毫不顾直播间里血流成河。 下床,顺便捞起之前脱下来搭在椅子背的衬衫,走向干湿分离的卫浴间,洗漱。 熟悉这幅日常场景的卿卿不约而同地弯起唇角,笑看弹幕进入新的一轮【啊?】【不是咱家真的吃这么好啊?】【这也是我能看的?!】,然后故作淡定地打出回复: 【很正常啊,不用惊讶,习惯就好了】 “话”音未落,秦绝随手把头发撸到后面,摸了个帽子扣上,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额侧,她没管,走进书房坐下,这时才唤醒休眠中的笔记本电脑,认认真真地看向弹幕。 “呦。”秦绝懒散地笑了一下,“晚上好啊。”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略血压,可跳过,本行提示不占收费字数) 层层上蹿的弹幕热烈回应,单看一个个Id,有眼熟的,有相对陌生的,有大部分时间都在围观、很少发言的,有和其他卿卿碎碎念版聊的,也有方才秦绝睡觉期间引起争吵和加入争吵的。 每个人都不相同,各有各的性情、喜好、立场,很容易或很难与彼此达成一致。但在这一刻,起码在这一刻,直播间的屏幕被【晚上好!】和【啊啊啊啊】填满,看上去非常热闹,也非常和平。 秦绝静静注视了一会儿,接着一边拉开抽屉拿出本子和笔,一边随口问道: “想干什么,先聊会儿天?” 【聊聊聊】 【都听你的~】 【唉其实可以再多睡会儿啦,七点四十五起床都来得及】 【是的是的,小狼提前量打太早了(不是在责怪的意思)】 【?还有《心影》第五集要看啊,八点更新的是第六集,前面卿卿是不是忘了?】 【可不可以讲讲昨天娱习一班团建!想听!!】 【来点娱习一期生的可爱日常——】 【不是团建是班聚啦hhhh】 【又没谁规定非要在第六集上线的时候第一时间看,我只是想让秦老师多休息休息,火药味干嘛这么大。。。#擦汗】 【你怎么不说早点下播更能早点休息,纠结要不要多睡一会儿就像丢西瓜捡芝麻,事情又不是你觉得自己为他好就是真的好】 【啊啊啊啊小狼说说桌游吧!看大家的V博感觉你们昨晚玩得好开心!】 【请正面回应一下苏酥和佳逸说你无情虐菜的事.jpg】 【呃,有没有可能你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可以用在你身上,弹幕关心小狼两句还要被这样上纲上线,在家里当什么大婆呢管天管地的=。=】 【《鳞人》首映礼有没有全场视频哇,真的很想看,文字和照片完全不够呜呜呜】 【你居然还会骑摩托车!!!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就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狗头叼玫瑰】 【偷偷装x不带我!】 【好奇睡觉之前站在衣柜那里是在犹豫什么哈哈哈哈哈哈】 【摸摸狼头,睡饱了咩?】 不知不觉,成千上万的在线观看人数和可观的弹幕数量已是直播间的常态,出色的动态视力让秦绝没有遗漏任何一条发言,她自动过滤掉一些,念出一些,笑着回应一些。 “昨晚啊……” 秦绝转着笔,给卿卿们分享她玩桌游的时候是如何被小伙伴们爆杀,又是如何爆杀回去的。 【噗】 【好霉啊!】 【秦绝你是一个一个脸黑的maybe……】 【谁有那个被熏黑了的萨摩耶图,快】 【笑死了,此地即将上演大熊猫饥荒事件.jpg】 【《因为运气太差所以属性点全加在实力上了》】 【咋感觉莫名其妙被带货到了?(懵】 【+1,社恐没怎么玩过桌游,听绝哥说的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池兰产的桌游确实都很好玩!#大拇指】 【桌游配置太高了,它要朋友啊——(悲)】 秦绝含着笑意念出这条:“是这么回事,朋友永远是游戏的最高配置。” 又道:“我看你们平时不是有在话题区找‘搭子’吗,背单词搭子,练口语搭子,手工搭子什么的,桌游也一样。不过同城线下见面还是多留点心,我记得家里的安全保护又更新了一个版本,上线了没?” 【上线了上线了】 【安全面基从你我做起!】 【突然感慨,当初这个功能还是和学习角一起上的,那时候家里好像只有不到两万卿卿】 【我会每天夸一句秦绝的贴心和牛啤】 【防患于未然,特别好。】 【话说真有卿卿用过报警功能吗?啊啊我的意思是没用过当然更好,就是好奇问一下】 【我用过!真的有用!虽然事情好像跟面基已经没啥关系了,但是超级感谢!!】 “哦,那次是吧。”秦绝对这个卿卿的昵称有印象,“东西找回来了就好。” 当时是两只卿卿约了线下见面,两人在小吃街散步聊天的时候其中一人突兀被撞,不久后发觉兜里的手机不翼而飞,另一个急中生智,在安全保护里跳转到了一键联系警用无人机页面,当场报警求助。 也幸好她俩去的小吃街是热门地带,警用无人机离得非常近,没费多少功夫就锁定了那个撞人行窃的陌生男子的身影。 当地的警察更是精明灵活,在征求到两位当事卿卿的同意后暗中跟踪,最后不仅成功抓到小偷本人,还找到一个以回收二手和维修电子设备为伪装的销赃窝点,连带着揪出四五个盗窃惯犯。 这事过后,森染的云端文件夹里还躺着当地警局发的电子锦旗。 【嗯嗯!】 【秦老师竟然还记得qwq感动……】 【咦这又是什么事?求细说】 【吃瓜的心蠢蠢欲动!(x)】 “说起来,昨天还有几个其他的好消息,但现在不方便讲。”秦绝转移话题。 她刚才含糊的说辞也是不想把陈年旧事过度扩散,免得影响到当事人,也免得给营销号送噱头,到时候又借题发挥写一些拉踩通稿赚流量。 【嗯嗯嗯?】 【你又藏着!(指)】 【还、还有高手?】 看着卿卿们瞬间警觉,秦绝失笑。 “我估计快解禁了,嗯,就这两天吧。猜到的不要剧透啊。” 【可恶!】 【啊啊啊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想赶快知道嘛!!#抓狂】 “涉及到的人多,不能我想说就先说了,那多破坏惊喜。” 秦绝左右活动着脖颈,语气悠然,“好了,再聊几分钟就去看剧。” “——昨晚大家聚在一块不只是吃吃喝喝玩游戏,工作和生活上的事都聊了不少。是,分开以后各自都辛苦,都不容易。” “……‘不如以后都跟自己人合作,省得在外面又累又难受’?噗,那可不行,太依赖舒适圈,时间久了容易固步自封,对我们都没好处。” “——嗯?噢,确实交换礼物来着。还不是星梁先起的头,他毛走我一件衣服,鸣谦和十一看到了就跟着来劲儿,这一个个的。” 秦绝给卿卿们一一细数自己被迫少了什么又多了什么,直播间里一片【哈哈哈哈哈】。 “……帮忙催催《谁是侦凶》?好啊。其实不用你们提,昨晚老吴他们就在催了。不过正式上线肯定还要很长一段时间,得慢慢等。‘好饭不怕晚’?说得对(笑)。” “嗯,我肯定去。《谁侦》的事一早就在我日程规划里。但到时候得看具体日期怎么安排,期期不落不太可能,总之能去的都去。” “‘到底什么时候从沪城回来的,昨晚还是今天?’嗯——你们想听实话吗?” 有几个卿卿锲而不舍地在弹幕里刷屏,像接cd(冷却时间)一样,前一个发言限制了,后一个就继续,集体营造出一副“不理我我就不罢休”的架势,秦绝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小狼别理那群疯子】 【想听!】 【呃其实我无所谓,这种事到底是谁在好奇啊】 【说嘛说嘛】 【当然想听实话啦!】 “实话就是我不想说。说了又有人追车。”秦绝没有遮掩她兴致缺缺的语气和神情,“今天我回来的路上还是有人跟着,普普通通上下班的事到底有什么值得看的,不是很理解。” “而且你们在这问我,我就得给你们念叨什么私生啊,狗仔啊,不理智又不听劝的‘粉丝’啊……这些话题好无聊,好好一个直播,光听我在这里喋喋不休地抱怨,多没意思。” “我不爱说,大家也不爱听,就别提了呗。” 【唉】 【我就知道】 【所以说直接不要理嘛……大不了给某些人禁言算了】 【搓搓秦老师】 【前面说不要理的,可能你屏蔽了看不到,我这里她们的存在感还是挺明显的,感觉就是在逼着小狼作回应(就事论事分析,没有任何赞同意味)】 【哎呦好烦】 【我觉得没事!就算真的是吐黑泥也没事!比起说出口抱怨我更不想看秦老板自己一个人撑着,凭啥啊】 【大不了挂出来一起骂】 【就是,有些人真的收收味】 【机场前线和私生追车能一样吗?机场前线和私生追车能一样吗?机场前线和私生追车能一样吗?非要把爱你的卿卿一竿子打死是吧?非要把爱你的卿卿一竿子打死是吧?非要把爱你的卿卿一竿子打死是吧?】 【等一下,不要戾气这么重,“挂出来一起骂”好恐怖,理解大家的心情但这样有点引导网暴的意思了吧,秦老师是公众人物,要谨言慎行,大家冷静点,别太过激了】 【扣帽子真的很伤人,拍拍机场怎么了,公开行程有什么不能拍的?】 【公众人物被拍怎么了?狗仔能拍粉丝不能拍?到底向着哪边?】 【???我说你们差不多得了,能不能滚回V博发癫】 【有些帮腔的追星到底是追秦绝还是追你那几个“菩萨太太”我真不好说,谢谢,黑名单又扩充了】 【我不懂,家里不是新增了弹幕刷屏会被禁言的规定吗?为什么还有人能说话?】 【那几个已经禁了,但貌似有人蹚浑水所以……】 “——‘注意安全’。嗯,会的。知道我住哪的没几个人,而且我经纪人的车技可以放心,至今路上都平安无事。” 秦绝没再给眼神,挑着弹幕里能念的一边念一边应声,“‘在住处直播会不会泄露地点’,不会,小区安保有保障,并且你们看到的都是室内。说到这个,给大家提个醒,在公开平台上发照片的时候不要拍窗外,也不要拍到电线杆,这些都很容易被定位。注意隐私安全。” “房子当然是租的,其实我不是买房的类型。” 秦绝漫不经心地把话题往外延伸,“像我这种……人,能安稳定居下来的不多。” “‘希望没有造成太大的困扰,不然建议报警。’还行吧,跟之前那次比起来顶多算个骚扰未遂。我说句自大的话——论起反侦查和反追踪能力,目前我见过的这些人里还没有谁能比得上我,都挺菜的。” 【?】 【???】 【不是,等一下】 【事情突然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我可以自己开车绕到追我那辆车的后面,并确保对方全程毫无所觉。”秦绝说话间已经在打开《心影链接》的播放页面,“但这样既没挑战又没意义,纯粹浪费时间。” “所以——谁要陪他们玩啊?还不如在这跟大家一起看剧呢。” 【#目瞪口呆】 【哥……你……不装了是吗?】 【不是吧我只是在话题区口嗨而已啊啊啊啊啊难道真的是真的?!】 【啊?我刚被叫去吃晚饭了,一回来为什么大家都在扣问号?】 抹掉一个话题的有效方法是抛出新话题,类似的风声秦绝早在《FRoZEN》排练时期就有意向外散播过,此时三言两语成功带偏节奏,方才还愤怒上头的卿卿们大多都被转移了注意力,又惊疑又兴奋又有点小害怕地自发脑补出特种兵秦绝的许多故事。 【……我不会追星追到真·都市兵王了吧(移开眼神)(小声bb)】 【突然笑到,感觉秦老师在演,这真真假假虚实之计何尝不是一种跟发疯“粉丝”的魔法对冲.jpg】 【不管是真的还是演的,现在直播间里的这位的确散发着大佬的气息】 【你别说我还真挺期待私生粉反手被绝哥抓到然后一路保送进局子,虽然感觉她们太菜了没啥威胁绝哥根本懒得理】 【其他的我不提,单就战斗力来说,私生打不过我哥一根手指好吧,阴湿老鼠别在这吱吱乱叫了,真追究起来你以为你逃得掉呢?不就仗着正主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不是好人我先说,下次再有私生追车能不能开个直播?让大家看看跟踪狂到底长什么样】 【草,未曾设想的反击方式……】 【别吧,回头人家说你网暴素人,好话赖话都给他们说尽了】 【我没地图我直接亮匕首,追车的爱什么样什么样,谁在乎啊,但我真心想看魔王大人神情漠然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手里转着方向盘轻描淡写把私生甩开然后从容离去】 【嗯?又到吃桃时间了?那我也吃吃!】 【可不可以直播飙个摩托车!求求了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转许愿节目是吧】 【我不贪心,我只想看新的健身直播(忸怩)】 【我贪,我想看秦小狼直播攀岩!《逃出生天》那点时长根本没看够啊啊啊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嗯就是说,有没有可能,哎我真不是一定想看,但是吧,你看E站也早十万粉了,然后Vintage广告片拍都拍了,嗯,所以那个,能不能安排一下直播那个,我真没别的意思(望天】 【前面算盘珠子崩我脸上了(但你说的好啊!)】 【弹幕笑得我……秦老板:给你们能的,还点上菜了】 【点菜咋了,就点就点!(叉腰(x(呜呜我装的燕君大人想采纳就采纳不采纳直接无视掉就好希望没有让你不开心呜呜呜呜】 【笑死了啊!!】 【没事啦hhhh大家吃桃是大家的事,他听不听是他的事,都是玩笑话,没有裹挟的意思】 余光留意着弹幕的发展方向,秦绝不得不承认当代互联网的迭代速度着实够快,饶是她也没想到卿卿们能从特种兵的脑补一转直播点菜,还点得有滋有味的。 不过,不开心的部分自然带过了就挺好。 该回应的要回应,该表态的要表态,该保护的要保护。 在实在坚持不住之前,她会一直这样做下去的。 因为一部分的卿卿很无辜,一部分的卿卿既无辜又不无辜,秦绝自己就很复杂,因此更能理解人的复杂。 既然法理冷硬,那么,只能人为酌情。 《心影链接》第五集的播放页面已经出现在电脑屏幕里,秦绝淡定翻开笔记本。 这集她上周就已看过,本子上写了许多评析内容,现在陪着卿卿们二刷,顺便再次复盘。 点击播放,画面里廖京臣和姜榕身着华服,在富丽堂皇的舞会大厅里优美旋转。这是第四集的前情提要。 秦绝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在脑内思索如何处理今天这种卡cd钻空子的非传统刷屏行为。 办法不是没有,但从她个人的经历和道德出发,这么做会很……恶心。 面上安静地看着视频,时不时眨一眨眼,秦绝将权衡和挣扎藏进若无其事的面容。 很快,精华预览结束,片头曲响起。 她不再走神。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当时就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的。” 《心影链接》第五集自打播出那天起已经在热搜上整整挂了一周,宣传力度远超以往,收获到的人气也非比寻常。哪怕是忽略掉“罗凌敬业拍戏那么久终于有了回报”等粉丝溺爱言论,也不得不承认这部剧的确凭借着第五集成功火爆出圈,已经成了同期上线的国产网剧里毋庸置疑的佼佼者。 【难得没有夸大营销,最实至名归的一集!】观众们如是点评。 网友路人尚且如此,秦绝家里的卿卿就更不用说,观看第五集的过程中,不论是看过重刷的还是没看过的,都抱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兴奋之情狂刷弹幕。 这其中也有人一直催促秦绝跳过第五集前半段,秦绝理解她们的心情,但并未依言照做,仍在忽上忽下的血压里看完了网游以外的部分。 真要说起来,这集前后的质量差距并没有网友评论得那么悬殊。 姜榕现实受委屈在网游里发泄进而引出回忆杀,暗示成长改变;廖京臣对姜榕致歉反被姜榕回呛,却又在舞台剧的事上泄露出一部分危险的自我,给了姜榕揭他马甲的伏笔;廖京臣算计罗明新和廖鸿靖算计廖京臣的身影渐渐重合;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暗潮涌动的餐桌博弈戏码。 单论这四个片段,第五集前半集就没有白拍。 不过,《心影链接》剧方果然还是那副做派,精彩的部分确实精彩,不精彩的部分……也着实烂得坦坦荡荡。 其中最致命的便是姜榕的闺蜜甘晓瑜突然塑造崩坏,惨变工具人,为推动剧情服务,不顾姜榕本人的意愿,在姜榕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地替她填写了戏剧社年末舞台剧的女主角报名表。 按照偶像剧的套路,观众大多都能猜到最后演出时是廖京臣和姜榕分别担任男女主角。届时戏里演绎细腻王子和叛逆灰姑娘的爱情故事,戏外亦是小有波折后甜甜蜜蜜的官配感情戏,两相呼应,水到渠成。 是以,一部分人对甘晓瑜的ooc行为接受良好,觉得“这不就是经典配角打助攻么”,并不介意导演乱拍和编剧乱改。 但这是经典的“根据结局来反推过程并判断对错”,甘晓瑜的事顶多可以评价一句歪打正着,放到第五集里,她一边关心被廖京臣小迷妹们视作公敌的姜榕,却又不尊重姜榕本人不愿理会这些琐事的态度,强行要姜榕公开打脸出气,狠狠报复回去。 这完全与第四集甘晓瑜真心在乎姜榕的表现相悖,ooc没得洗。 整体来看,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心影链接》剧方觉得:“哇,我这集前前后后这么多精华片段,这么牛啤?!好耶,那奖励自己在这里摆烂一下!” 【唉,只能说瑕不掩瑜吧,话说为什么近几年看到的质量比较高的剧都这样,不是烂头就是烂尾,要么就是中间总有几个拉胯的地方,只能忍着膈应继续看】 【是啊,虽然我能理解有瑕疵,但作为观众谁不想看十全十美的剧?】 【我觉得还好诶……《非雁》也有节奏忽快忽慢的毛病_(:3」∠)_只要无伤大雅就可以啦】 【←提出异议,《非雁》就算归雁苏苏的部分前面详细后面ppt,但逻辑上是合理的,角色没有ooc,这里的甘晓瑜我觉得是两码事】 【我脾气不好我直说,这不就是经典主角最大吗?配角都不算活人,什么脸谱化标签化太正常啦!一切都要给主角的塑造铺垫让路!】 【毕竟这部剧有好几个编剧呢,可能甘晓瑜这块不是由“内鬼”编剧负责的,可惜了】 【(′_ゝ`)心情很复杂,我不是书粉,只是卿卿,从第一集到现在,《心影链接》低开高走,越来越好,那么看过了丝滑顺畅的人物成长和有逻辑可循的感情发展,我心里肯定已经逐渐建立起了“这部剧质量不错,值得一看”的信任,当然希望《心影链接》能够尽善尽美】 【接上,却没想到都第五集了剧方还是本性难移,好和不好呈现出两个极端,搞得人大起大落,无能狂怒,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对第六集抱以期待】 【前面难道就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只能说幸好今天有绝哥的,待会儿要是第六集不好看我还能看看我哥的帅脸】 【确实】 【很难不同意】 【呜呜秦老师说话好少】 【少不是很正常嘛……现在还没到网游那趴呢】 【笑死,盲猜有些秦绝等到了后面又要狂按暂停复盘了】 【我觉得罗凌的廖京臣这集演得很棒,想听点评耶#对手指#可怜巴巴】 【呃宝贝你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委婉)】 【指挥部作出重要指示:还有四分半钟!】 【谢谢你指挥部】 【好!我已经静音欣赏小狼美颜好久了,准备打开音量.jpg】 不多时,秦绝陪卿卿们看到了第五集的网游part,与先前喧闹热闹宛如过年的气氛对比鲜明,真播到了这一段,弹幕量反而少了许多,除却那些花痴发癫和复制粘贴式夸夸,大多数卿卿都在认真观看,只有在角色心声响起,节奏慢下来的时候才会发一两条弹幕表达自己的心情。 【呼,已经N刷了还是看得喘不过气】 【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劲,原来是秦老师没按暂停!】一只卿卿发现重点。 秦绝余光瞥见这句话,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出声,依然聚精会神地往下看。 第五集的后半段在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音效、特效、配乐、剪辑等等,就没有拉胯的地方。罗凌的演技大幅度提升,几乎可以说是质变,廖京臣和“惊宸”的戏份完全接得上,观感流畅不中断,不少卿卿饶是看过数遍,也在观看的途中随着“茸茸”的鏖战和廖京臣徘徊在爆发边缘又不得不隐忍的博弈戏码时不时面容严肃,皱紧眉头。 秦绝始终沉默着。 双手抱臂,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不是没有弹幕发觉她不自然的表现,但这集末尾网游逃亡与现实较量的交错画面着实沉浸感爆满,换谁来都以为秦绝也跟着看进去了,所以才有如此表情。 “咳!咳咳咳……” 身形娇小的“茸茸”喷出一口殷红的血,旋即连咳带呛,一股接一股的血吐出来。 秦绝的手指一点点攥紧衬衫下的皮肉。 乱糟糟的脚步声混着听不真切的交谈和叫喊,由远及近。 隘路峡关,人群纷沓而至,“茸茸”怔了怔,被鲜血浸染的唇角陡然一扯,扯出一声悲怆的笑音。 啪嗒。 视频戛然而止,正揪紧了一颗心的卿卿们纷纷愣住,后知后觉意识到秦绝按了暂停。 但还没等她们在输入框里打完弹幕发送,秦绝向后一退,站起,滑轮靠背椅跟着滑出一大截。 “去个洗手间。”她说完转身就走。 这句话说得又快又低,有些卿卿们没听清,有些听清了,随之升起浓浓的疑惑和担忧。 【怎么了……?】 【感觉秦老师很不开心】 【哎?】 【啊啊发生什么了】 【咋啦???】 【给没反应过来的卿卿们解释:秦老师趣味生煎】 【?】 【啊?】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念了一下笑死我了】 【趣味生煎像话吗!!】 【回忆了一下感觉好像他是有点不开心,结合前后发生的事应该是……看剧看难受了?(不确定,我猜的)】 【啊这……】 【也挺合理呢,他是“惊宸”啊,亲眼看到自己被迫离开的时候“茸茸”原来这么艰难这么疼,肯定会难受的呀】 【呜呜呜为什么在这里突然插我一刀,好痛啊——!】 【想到《非雁》花絮,沉默了】 【唉真的是个很容易入戏和动情的好演员……】 【掉眼泪了,本来看剧我没哭的】 书房空荡荡的,弹幕在弹幕池里一条一条地向上窜动,方才三两步冲出门又冲进客厅的秦绝背靠着墙,少顷往墙面“咚”地锤了一拳。 稀里哗啦的坠地声传来,是民宿里的两幅装饰性挂画被震落在地。 秦绝吸了口气,慢慢走过去,沉默地把它们捡起来重新挂好。 然后盯了两秒凹陷龟裂的墙面,用刚刚那只没控制住力道的始作俑手“啪”地捂住了脸,齿间挤出一声嗤笑。 空气里又是寂静。 半晌,响起一点轻轻的咂嘴声。 烦,想抽烟。 秦绝把手放下,下意识往裤兜摸了摸,摸了个空。 她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趿拉着拖鞋从抽屉里找出一盒pocky,往日挺拔的肩背矮了三分,像老了。 巧克力棒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 秦绝静静坐在沙发上,把这根pocky一截一截地嚼完。 你赢了。她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你赢了,垃圾系统被阿染吃了,兔兔像小狐狸一样复活重生了,现在是和平世界,她叫唐糯,她好好的,活蹦乱跳的,今天上午还在问你要蛋糕吃。 没有死。没有死。没有死。 谁都没有死。 “唔咳!……” 秦绝蓦地发出声干呕,上半身瞬间压低,一只手按着胃,另一只手攥紧拳,用力之大能听见骨节挤压的“咔咔”动静。 她打着哆嗦,额头浸满了密密麻麻的细汗,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过了三秒之后她才意识到那好像是眼泪而不是汗滴。 好消息是,因流泪而泛酸的鼻头引起了鼻塞,似乎有鼻涕堵住鼻腔,就闻不到那股汹涌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 秦绝缓慢地吸气,一口气,又一口气,直到嘴唇不再颤抖,胃和身体停止痉挛。 终于,她挺起身,后背重重地砸在沙发靠背上,眼里是民宿客厅的天花板。 秦绝盯着它,盯了好一会儿,视觉模糊又清晰,清晰又模糊,却始终只是眨眼,不曾闭上眼睛。 不敢闭眼,不能闭眼,闭上眼,眼前就会是大片大片被轰炸过的废墟,废墟里掉满了断臂残肢,一颗蒙着尘灰的眼球像它还活着时睁得大大的,了无生气的瞳仁望的是秦绝归来的方向。 一分钟,两分钟,秦绝胡乱将一大把pocky塞进嘴里,鼓鼓囊囊的腮帮和通过骨头清晰传来的咀嚼声仿佛提醒着她所处的年代已然不同,那些地狱似的图景已经很远很远。 她又哕了一声,被齁的。 “我操,真他妈甜。” 秦绝扯了两张纸巾捂着嘴吐掉软烂的pocky,她听见自己的嗓音又低又哑,像糖被烤化了的味道——然后她想到只有小狐狸会这么描述,一下子笑了出来。 “老秦你真是个菜鸡。” 秦绝一边哑声嘟囔,一边扔掉垃圾站起身,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 优化过的身体就这点好,恢复迅速,极少留痕。秦绝最后对着镜子确认了一遍自己恢复如常,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痕迹,这才拍了拍先前在衬衫上攥住的不规则皱褶,整整衣衫回到书房。 “喂。”她坐下,重新打开收音,“抱歉,之前突然有点事。” 弹幕一片一片涌过来,有关心的,有询问的,还有发挥传统艺能疯狂面点大法的,秦绝光看着就感觉自己被七手八脚搓成了一张饺子皮。 “没关系,问题不大。”她笑着回复弹幕,“‘刚才代入了?’那……确实算是代入了吧,能让观众沉浸进去的作品,这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复盘什么的,之前已经私下拉片复盘过了。我今晚原本就是抱着观众的心情和大家一起看剧来着。” 因此也像大家一样,各有各的滤镜和私心。 有人看“茸茸”,有人透过“茸茸”看姜榕,而秦绝,是透过网剧的角色在看末世里的兔兔。 她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想,当时听她的话,接受命令,留守在军事基地里的兔兔,在面对一波接一波仿佛永无止境的庞大袭击时,会不会也在疲惫至极的时刻像画面里的姜榕那样,一瞬崩溃地笑出声。 其实秦绝知道唐糯不会这样。 那孩子就是个愣头青,因为约定好了,因为帮队长守好这片基地,等队长回来就有蛋糕吃,所以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就算再多再多的敌人,她也不会害怕不会退缩。 因为约定好了。 一根筋的兔子永远永远都会遵守她的承诺。 但这严格来说是秦绝对唐糯的了解,而不是“知情”。 她对很多事都不知情,她不知道当时军事基地究竟全线崩溃成了什么样,她也不知道当时兔兔到底面对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才连一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 末世最强也只是一个人,也会有——经常有——分身乏术的时候。 没有任何戏剧的余裕,没有任何告别的机会,很多时候,很多,拿到手里的就只有一份冰冷的战报,干巴巴的数字后面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秦绝的笑容变得苦涩。 “继续看吧,不好意思刚才打断了,你们是想从网游开始的部分重新看还是接着来?” 她晃了下脑袋,假装把那些残留着的悲戚和自责晃走,注意力再次回到和卿卿们的互动上。 弹幕七嘴八舌地回应,秦绝看着,念着,轻轻点头。 于是《心影链接》第五集继续播放,现实与网游部分的切换愈发加快,廖京臣得以解脱,姜榕依旧激战。 快节奏的画面变换中,秦绝精准捕捉到“茸茸”被围堵欺负的每个细节,视野里是她揪住敌人裤脚的血手。 她倏地皱了皱脸,再次有些应激。 殊死搏杀的唐糯,咬牙硬撑的唐糯,哪怕到了最后一秒也不放弃的唐糯。 秦绝又想暂停,但忍住了。 精彩而紧促的情节同样牢牢牵动着卿卿们的心神(这倒省去了秦绝解释和安抚她们的功夫),最后“惊宸”回归,失控一吻戛然而止的时候,弹幕齐刷刷爆发一波悲鸣,再次证明这一段的节奏把控到底有多扣人心弦。 【这集真的封神!!】 【严谨点,是这集后半。】另一些卿卿订正。 【我个人觉得前面7分后面10分!】 【难以想象这是一周之内新鲜拍出来的……我昨天放这个片段给家长猜,家长都说至少得拍十天半个月,呜哇,所以说国内没有好剧才不是拍不出来呢,根本就是不想拍嘛!】 【赞美211政策!】 【好爽的一集,虽然剧情让我发出尖锐爆鸣,但我还是爽爆了】 【啊啊啊啊话说魔王大人要不要看老六他们的分析视频!蹲一个本人的!】 【呜呜呜快看第六集,我从上周急到现在——】 【泪目了,每一次都会为姜榕最后倔强的流泪深深震撼,唐糯真的超会演】 【小狼对这段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有啊。”秦绝念出这条弹幕。 “当时就不该把她一个人留在那的。” 她轻轻地说。 ------------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心影链接》(6-1) ,! 短暂的停顿后,弹幕池迎来一轮喷发。 有的哭着说【不要再刀了孩子要被刀傻了QwQ!!】,也有的含泪嗑到,表示【我何德何能吃到这么又虐又香的官配售后糖】。 在这之中,又有卿卿感叹或担心秦绝的状态,【秦老师当心入戏太深影响身体啊orz】等弹幕紧跟着一条条浮现,和另一些【卖这么大?#吃惊】、【笑死感觉为了不被拉腐向cp真的很拼】、【演得好!爱看,再来点】之类的发言在共情上形成鲜明对比。 秦绝垂眼笑了一下,没有解释,任由大家误会自己是用“惊宸”口吻说出的这句话。 “聊点别的吧。” 她瞥见弹幕里有人在发问号哭喊【呜刚才绝哥说了什么呀声音好小没听清】,遂伸手把播到了片尾曲的视频音量调小,“拍第五集群战部分的时候,切实地感受到了通力合作的重要性。” “这段能呈现出既精彩又舒服的效果,背后都是大家的团队力量。比如这个地方……” 秦绝拉回进度条,鼠标光标依次晃过每一位出镜和没完全出镜的武行群演,给卿卿们分享当时拍摄的过程和趣事,以此转移直播间的注意力,也强行逼着自己挪开心神,不去反复回想当年的惨烈往事。 【……感受到震撼】 【竟然记得住每一个群演叫什么】 【不是,为什么能从一条胳膊认出那是谁啊!(战术后仰】 【刚刚弹幕还让小狼去看E站up主的分析视频,我觉得现在应该@老六让他们过来看小狼的直播hhhhh】 【好多细节,听晕了】 “——拍得很快,大家都特别卖力。”秦绝本想说说其他工作人员,比如掌镜的摄像师,但讲得太细有邀功嫌疑,她于是没有多提,重点仍放在群演身上,“他们很辛苦,因为像这样人头攒动的大场面,其实都是分组拍摄,就我们戏份比较多的是在这个组的这個地方拍,然后戏份少的会在另一个组的另一个片场拍,双管齐下效率高么,不然完全来不及。” “但两个组的拍摄地点真不能说很近,所以群演老师们实际上是在赶场跑。基本是上午我们一起拍完,下午他们可能就要跑到另一边这样。……对,大家挣的都是辛苦钱。”秦绝笑着回了句弹幕。 “E站视频吗?噢,那个我看了。”秦绝没说谎,的确私底下看完了,“还点了三连。” 她摸着下巴略略回忆了下:“有关‘茸茸’战术选择的部分讲得很有见地,设计上确实是有这样考虑过——也不能说特意考虑,因为兔她演戏的时候吧,是一种特别快的附身沉浸……” 【兔】 【哈哈哈哈哈哈已经完全变成兔兔了】 【可爱——】 【你这家伙怎么比我还爱动物塑啊(指指点点.jpg】 谈起演戏,谈起表演,方才那股萦绕在心头的酸疼和恐惧迅速被淡化,那些唤起昔日记忆的画面也愈发与现实疏离,变成了“演出来的、假的东西”,让秦绝无形间放松了身体,不再有意识地控制呼吸。 话题终于又回到了她的领域——并非末世领袖而是演员秦绝的领域——她用颇为学术的口吻客观点评着唐糯在剧中的表现,说得认真,且越说越起劲,到最后眼里的笑意已然非常真切,和往常一样,字里行间都是长辈看待孩子会有的欣慰和骄傲。 【喜报:他超爱!】 【能不能夸两句罗凌,好期待】 【我宣布秦糯党现在都给我站起来打!(x)】 【直播间老父亲慈爱溢出事件】 【罗凌呢罗凌呢罗凌呢?好奇罗凌】 【呜呜好喜欢看绝哥讲唐糯,真的跟看闺女一样……(爸!我也是你素未谋面的女儿啊!(震声】 【行了可以了,你秦已经够爹了,助长爹味风气大可不必】 【影帝分析影后演技好耶,又给我捡到一口】 “唐糯确实是很不常见的那种,吃状态、吃灵气的……演员。” 大段大段的剖析和肯定过后,秦绝以这句话做结,语带感慨,“我之前从未想过她会进演艺圈。” 她露出追忆的神色,这次没有应激,眼前是蹦蹦跳跳的,一口一个“队长”,捧着算不上美观的蛋糕嚼嚼嚼的唐糯。 半晌,秦绝从回忆中抽离,笑了一下,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 “我遇见兔兔的时候她就这么高。”秦绝眼带笑意,“特小一只,但是特能吃,力气贼大。” 【(*?▽?*)好可爱——!!】 【感觉表情简直像在眷恋一样的……好难得看到这样的秦老师……】 【我不好说。。。倒也不用卖到这种程度。。。】 【点评一下罗凌吧哥哥!】 【乐,这么多条弹幕愣是没看一眼,我懂了,有人在避嫌,秦凌szd】 【以后还会和糯糯有合作吗——】 “不知道,看安排?她还在念书,像我似的整天在片场转悠可不行,这个年龄段还是以学业为重,起码通识课程都跟上。至于以后大学考哪里,怎么念……到时候就看她自己和她监护人的意思吧。” 秦绝说完轻描淡写地带过一句,“罗凌啊,他挺认真的,拍第五集后半段的那会儿我们都会相互串场,互相到对方的摄影棚看看进度,免得戏接不上。” 【果然和唐糯不是一般的熟诶,这什么长辈口吻hhh】 【还有呢——想多听听罗凌——】 【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要说一句秦老师好神奇的人际圈,狼嫂是糯糯的资助人我真是打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个世界果然很奇妙.jpg】 【啊?原来你们不在一个地方拍戏啊#失望#失望#失望】 【凌宝第五集表现很棒呀,多说说呢?】 【呜呜呜呜呜凌凌拍第五集的时候感觉都有阿秦哥哥拍《白昼之雨》的影子了,看起来好累好辛苦的,这就是敬业的演员吧!】 【罗凌差点摔倒被绝哥扶住的花絮我看了,绝哥好暖!#打call】 【烦死了ky精能不能滚出直播间,翻来覆去发弹幕问问问,不问能憋死你啊?一连屏蔽好多个都还能看到,这到底是谁的家你自己心里有点数行吗,还有演技伱吹就吹别tm登月碰瓷,拿《心影链接》跟影帝作比,你算什么东西?】 【???有病吧唐糯可以说凭什么罗凌不能说?】 【怎么还有拿电影踩网剧的啊!就你高贵?!】 【我服了,秦老师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在这里逼逼啥?】 【要不锐评一下李静鱼?#吃瓜】 “说了这么多,也该开始看第六集了,来,准备数秒。”秦绝理都不理。 接力复读刷屏的卿卿想要她本人的回应,她尚且可以理解,并适度容忍她们小孩子般撒泼打滚求关注的行为,但这时候强行要她评价罗凌或李静鱼的,直接以ky引战的理由禁言一点问题都没有,根本不必给任何眼神。 不用秦绝吩咐,森染留在家里的一部分智能意识就已开始工作,将几个提及罗凌,特别是最后那个拐到李静鱼身上、一眼带节奏的账号禁言查证一条龙,不出预料,果然是先前景兴河事件那会儿浑水摸鱼注册进来的乐子人。 “都好了吗?嗯,三、二、一……” 直播间的讨论风向到底是跟着秦绝这个主播在走,她快刀斩乱麻,刚才那些吵架的弹幕也被卿卿们新发的回应弹幕给刷了上去,很快弹幕池就被清理一新,还想继续撕逼话题的也会被其他人提醒“都翻篇了别聊了”,大多数卿卿的关注点又重新回到《心影链接》上。 第六集开始播放,开头的前情提要毫不意外,在简单提及“廖京臣对罗明新摊牌自己要竞争舞台剧男主角”和“甘晓瑜替姜榕报名女主角试镜”两个剧情点之后,画面便给到了前一集末尾激动人心的交错剪辑,最后在“惊宸”失控,一吻未遂的瞬间来了波卡点,随即多放了几秒廖京臣怔怔看向天花板的哀伤且迷惘的眼神。 再之后,精华预览如期来临,一如既往刚开篇就抛了个大的——两人各自互揭马甲,廖京臣确认了姜榕就是“茸茸”,姜榕也发现了廖京臣就是“惊宸”。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掉马了?!】 【我靠猝不及防】 【等一下,这才第六集,虽然我确实一直在急急急,但第六集就相认是不是有点快?#晕】 【啧,怎么完全没有网游part啊】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是先把目光集中在秦老师的帅脸上吧】 “哦,我这集戏份不多,不过打戏还是有的,另外有些小互动,嗯……用你们的话说,大概是小甜饼?”秦绝给自家卿卿打提前量,“啊,貌似剧透了,不好意思。” 她“后知后觉”,“恍然大悟”,“十分抱歉”地眨了眨眼睛。 【好好好】 【小甜饼好耶!喜欢甜甜剧情!】 【ok那这集还有点看头】 【没事~不算剧透啦!】 【笑死我了,你后半句完全是在棒读吧喂哪里觉得不好意思了!(指)】 【装的一副无辜模样,什么白切黑萨摩耶.jpg】 【是不是在勾引我!!干嘛啦这个茶里茶气的小表情!装清纯是吧!我告诉你我真的会吃这一套啊啊啊啊啊啊】 【演得好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金珠奖影帝演技竟如此浮夸#】 【我很抱歉(x)我故意的(√)】 【可爱得我有点受不了了#抓狂,仿佛能看到两只豆豆眼茫然呆呆可怜无辜眨巴眨巴.gif,怎么这么可爱啊!倒戈甜党一秒!】 秦绝哼笑一声。 “我要是在家里演得让你们看不出来,那才是真的恐怖好吧。”她笑道,语气轻柔,“我都回家了,还装什么呀。”刚才的PTSD除外,那些事跟卿卿们没关系。 【可恶突然被戳中……狠狠和小狼贴贴!!!】 【哎呀你干什么,好会一男的——】 【那当然啦,我们又不是外人~(*/w\*)】 【好可怕的秦小狼,刚才简直在恃宠而骄一样看得我心痒痒直呼娇娇老婆,结果没过几秒就温柔真诚男子力爆棚谁看了都要说一声这我老公,你你你未免也太会给人下蛊了!!】 【@琴狼燕封黑山羊,太太你在吗,今晚的录播精华剪辑我要看这个!#哽咽#流泪#大哭】 【后面那句软软的还带点鼻音,好苏好好听……】 这么一小会儿功夫,由罗凌演唱的《心影链接》片头曲播放完毕,第六集正片开始。 画面中首先出现了熟悉的消息页面,是网游里的私聊对话框,一个硕大的文字泡出现在观众眼前。 【茸茸】:师父我玩到现在有点累先下线洗漱睡觉了嗯嗯时间确实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我们下次再一起做任务师父拜拜晚安!! “……”镜头拉远,是黑山羊沉默注视着系统光屏的侧影。 他盯了一会儿那个显示着[离线]的灰色头像,少顷抬起手放在虚拟键盘上,输入框里先是出现了一行“对不起,我刚才……”,然后又删掉,变成“抱歉,是我不对”,接着再次删掉,变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旋即再再次删掉,变成“其实我对你……”,随后再再再次删掉,只剩下一个竖线光标闪了又闪。 “…………”廖京臣的手指蜷起,舒展,再蜷起,再舒展。 【惊宸】:嗯,晚安。 不多时,紫黑色的身影也被象征着下线的白光包裹,消失在原地。 弹幕纷纷发出不厚道的笑声。 【(`ヮ′)σ`?′)???)σ有人慌了!我不说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一吻未遂之后榕榕下线遁了,好好笑】 【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别把我笑死】 【这不是就差最后一层窗户纸了嘛!爱看酸涩害羞的小情侣(托腮姨母笑.jpg】 【可以,开头先把上集末尾为什么没去给游戏眼镜充电的事解释清楚了,很满意】 【所以这还是第五集的那天晚上是吗?就是说廖京臣过后又上线了,结果姜榕留了条消息,已经离开了游戏这样?】 【榕宝你的标点符号呢榕宝hhhhh】 【论坛会不会有个新帖子belike:求助!打完架之后师父突然要亲我,但是还没亲到他就掉线了,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然后评论回复:版里禁止秀恩爱,已举报】 【笑喷了】 【啊怎么戏份就这么点呀】 这条弹幕飘过的时候,画面已经切换到了白天,如所有经典的偶像剧情节一样,廖京臣和姜榕都因为前一晚的事心里乱糟糟的,一边对外勉强保持着镇定,装作无事发生,一边私底下方寸大乱,在不断的回想里满脸羞窘。 好在两人现实里都不能说很闲,学业和其他事务把日常生活塞得满满当当,也给了他们充分的逃避借口。于是一连数日,要么是姜榕偷偷摸摸地上线,看了眼好友列表里唯一的那个名字是否亮着,然后留一条消息光速下线;要么是廖京臣见缝插针地登录网游,盯着自己和【茸茸】的聊天窗口不说话,随后回一句消息,退出游戏。 真应了那句话——又怕对方在,又怕对方不在。 如此“擦肩而过”了数日,某天,姜榕被陈一娜拉进戏剧社的新群聊,一抬头,群名是“辛德瑞拉选角特训群”,看得她愣了愣。 陈一娜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宝宝们可以开始背台词了哦!下面是我们的女主角候选名单和特训时间表,记得check~】 说着在群里发了两张图片,都是表格,前一张标注着大家的姓名、学号、年级等信息。 姜榕茫然地眨眨眼,立刻切到与陈一娜的私聊窗口。 【抱歉学姐,我没有报名,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信息会在这上面。】她犹豫了一下又道,【能麻烦您帮我处理一下吗?我没有竞争女主角的意愿。】 【咦?可我收到了你的报名表呀】陈一娜回复迅速,发了个猫猫问号的表情包。 姜榕蹙起眉头。 难道又是万柠?可是,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姜榕百思不得其解。 她完全没有想到做这件事的是自己的室友兼闺蜜甘晓瑜,正思考的时候,陈一娜发来消息: 【先别管这些小问题,我觉得学妹你可以试试呀!你外形条件这么好,很适合站在舞台上!】 姜榕哑然:【……谢谢学姐的肯定,但我假期不方便留校,如果担任主要角色,会容易跟不上进度,我不想给大家添麻烦。】 她发出这几行字之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着“假期不方便留校”的那几个字皱了皱眉。 印象里,这个原因她之前就有和谁说过——啊。 姜榕一阵诧异,诧异过后是无奈。 “难不成是……邬兴阳?” 她有些哭笑不得。 说起邬兴阳,这也是一段奇异的缘分。当初姜榕只身带着行李来京樾大学报到,给她这个大一新生指路的学长正是邬兴阳。那之后,邬兴阳对姜榕多有关照,虽然大多时候姜榕都因为不想跟别人有太多瓜葛而礼貌回绝,但一来二去两人关系还算熟络。 前不久,邬兴阳惊讶地发现原来他和姜榕一早就认识。事情要追溯到十几年前,那会儿姜榕家里还没出事,邬兴阳是她的邻家哥哥,两人幼稚园时期常在一起玩,算得上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因着搬家分开的缘故,于是记忆也随之淡化、尘封,直到在同一个大学相遇,邬兴阳和姜榕才“再续前缘”。 由于有这层关系在,加上邬兴阳的确帮到了点子上,所以姜榕之前并未拒绝他的好意,接受了他为自己母亲提供的工作机会。 自那以后,邬兴阳和姜榕妈妈的关系愈发亲近,两边家长也多有来往,亲如一家。 姜榕的母亲已经不止一次说过邬兴阳简直就像她的干儿子,在姜榕的心里,邬兴阳也和儿时一样,是一个热心、真诚、值得信赖的大哥。 她原本没想过邬兴阳对自己抱有好感,因此在邬兴阳变着法儿鼓励她报名戏剧社年末舞台剧女主角竞选的时候总是十分困惑,只当是这个哥哥为了给她找一些历练的机会所以用力过猛,于是每每摆手谢绝。 然而几天前,有一个女生气势汹汹地找她“兴师问罪”,大意是质问她为什么既要和校草廖京臣勾勾搭搭,又要吊着邬兴阳不放。 姜榕自然莫名其妙,以一贯对外毫不示弱的高冷做派回怼了那个女同学,解决了这场突如其来的找茬。 再之后,她在网游里和“惊宸”一起遭遇危机,拼死搏杀后,“惊宸”以她从未见过的姿态强硬地将她揽到面前,两人一瞬近在咫尺,呼吸交杂,那个吻几乎就要落在她的唇上——姜榕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今日一想到这事脑子也依然晕乎乎的——强烈的冲击逼得她在感情方面开了窍,比起往日的迟钝和冷漠,终于多了一丝对自己和他人心意的洞察。 所以,话回当前,难不成……邬兴阳他真的喜欢我? 因为喜欢我,所以想和我一起演舞台剧,所以就偷偷为我报了名? 姜榕捋清这条因果逻辑,思路愈发清晰,但与此同时表情愈发迷惑。 迷惑里夹杂着一句为难的心声: “可我喜欢的是师父啊……呜哇,居然在心里说出来了!!” 姜榕又羞又恼地用力眨了几下眼睛,旋即余光瞄到手机屏幕里陈一娜的消息,又是一阵叹气。 陈一娜还在锲而不舍地鼓动她加入竞选: 【没关系的学妹,我们退一步说,假期留校排练那也是试镜之后的事,现在还只是训练和竞争的阶段,不用想那么远啦~再说了,试一试也可以涨涨经验呀!而且还加学分呢,对评奖评优很有帮助的哦!】 接着又发了个猫猫抱抱.gif的表情包,补充道: 【总之,不要这么急着退出嘛,大不了你先放置一段时间,再考虑考虑,万一就改主意了呢!我们的特训又没有打卡出勤,全看你的个人安排,怎么样?要不要先接受我的提议试试看?#星星眼】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加上陈一娜提到的“学分”和“评奖评优”的确对一个大学生极有吸引力,姜榕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回了句:【好的,谢谢学姐,我会认真考虑的。】 她总不可能和陈一娜说“因为我担心邬兴阳会演男主角,而我不想和他搭戏演情侣,所以容我拒绝”。这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总之……就先听学姐的建议,放一段时间吧。 【嗯嗯!你慢慢考虑,有想法了可以随时来找我~】陈一娜回了个可爱猫猫头。 姜榕再次谢过她的好意,然后放松身体缓缓靠在椅子背上。 “呼……” 她吐出一口气,有些头疼。 要不然,去找邬兴阳聊一聊?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姜榕拧着秀气的眉头,脑补出一段画面。 她:“抱歉,兴阳哥,谢谢你的喜欢,但我们是不可能的。” 邬兴阳:“什么?为什么?” 她:“因为,我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 邬兴阳:“怎么可能!他是谁?” 她:“呃,他是……我在游戏里认识的人……” 脑补就此结束。 姜榕捂住额头呻吟一声。 这也太像扯谎敷衍了!虽然她说的是真的,不是编出来的借口…… 不过,也是哦,目前为止自己和师父的交流都只是在《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里,虽然已经是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关系了,可说到底也只是……网友…… 姜榕突然难过起来,葱白修长的手指扭成一团,突然很后悔这几天都在刻意回避“惊宸”。 网络上的关系那么脆弱,离开了游戏,她就真的找不到他了……! 恐慌如潮水般不讲道理地漫上心头,姜榕急匆匆地爬上床,翻出游戏手环按下启动键,将变形后的眼镜戴在脸上。 又是那片樱花林。 个头小小的姜榕从绽放的白光中显出身形,第一反应便是唤出系统屏幕,查看好友列表。 视线的落点,那个游戏默认的头像亮着。“惊宸”此时在线。 姜榕倏地惊愣了一下,仿佛有无形的耳朵在脑袋顶上警觉地竖起来,不知是开心还是胆怯。 她做贼心虚地左瞄瞄又看看,小心翼翼点开“惊宸”的头像,选择查看具体方位。 一个巴掌大的屏幕浮现在眼前,上面的地图放大再放大,最终,一个象征着友方的坐标小圆点在右上角闪烁。 与地图正中间的姜榕的坐标相距不过几十米。 “!”姜榕一下子睁大眼睛,转身回望。 镜头摇移,她蹑手蹑脚地穿过樱花树,在某一棵树后面悄咪咪探出脑袋。 没有冷不丁从背后出现的惊吓桥段,也没有大佬听见脚步声后条件反射发动攻击的发展,出现在视野里的紫黑色身影只是静静地靠坐在不远处的树旁,戴着面具,似在阖眼浅眠。 难以言喻的安心感像一团飞舞的蒲公英,轻轻裹住姜榕的心脏,又搔得她心口微微发痒。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悄悄坐下,然后连呼吸都放得轻了,小猫似的,一点点挪蹭着靠近“惊宸”,歪着脑袋看那张染血泛黄的兽骨面具。 魔王的战绩在那一夜之后又增添了极其浓墨重彩的一笔,现在论坛上到处都是膜拜的声音,黑山羊几乎成了地狱的代名词,使人闻风丧胆,而参与过那场漫长追杀战,或者说那晚被魔王亲手砍死过的玩家更是反应激烈,一个山羊头emoji都足以令他们心有余悸,迅速回想起当时感受到的恐怖压迫感。 但,这样一头黑山羊,在姜榕眼里一点儿都不可怕。 她看着他,安安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凶名远播的男人的确睡着了,碎面处露出的两只眼睛自然地闭着,如果忽略掉脸上的面具,这副睡颜完全可以用恬静来形容,非常的温和,也非常的俊美。 姜榕轻轻伸出手,像要抚摸“惊宸”的脸庞一般,柔软的掌心贴上冷硬的山羊面具。 她升起一个冒犯的念头:想将它摘下,让自己看到“惊宸”的脸。 就在这时,一条手臂不由分说地迎面揽过姜榕的肩颈,阴影和男人的重量势如山崩,强硬且不可阻挡地倾压而下。 姜榕呼吸一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惊宸”压倒,仰面躺在柔软的草坪。 “……?”她看着游戏里晴朗的天空,“?!” 肩膀和锁骨处还压着“惊宸”的手臂,他没有倒在她身上,但胳膊搂着她,比真正的拥抱更疏离,却又比真正的拥抱更暧昧,像某种禁锢,充满了不可言说的占有欲,仿佛在向天空宣示所有权。 姜榕腾地一下红了脸。 她眼睛紧张而慌乱地不断眨动,双手往上摸,又不敢真的摸到“惊宸”的手臂,只能小幅度地往他那边转动脑袋,试图寻找一点答案。 镜头默不作声地推移,移到侧着脸趴在草地上的廖京臣。 一双眼睛在面具底下睁开,眨了眨,又眨了眨。 弹幕在短短的延迟后轰然炸开。 【喂!!!】 【合着你在装睡啊!廖京臣你这腹黑怪!!】 【有没有天理辣有人耍流氓啊——】 【笑吐了,好心机】 【尼玛啊啊啊啊啊啊告白之前先占便宜是吧!(褒义)】 【歪,110吗?】 【这个算计的眼神好好品……因为不确定有没有被“茸茸”讨厌,于是直接装睡,感受到“茸茸”伸手摸面具,于是顺势扑倒(x)试探她的反应,啊啊啊你真是!你真是!!】 【不懂就问,我是在看什么极限拉扯恋爱头脑战吗?】 【被脸红兔兔头萌得死去活来】 【只有我一个人想问魔王大人你的山羊角真的不硌吗(?)】 “硌啊。”秦绝按下暂停,插话吐槽,“拍的时候可太硌了。” 弹幕发出一轮狂笑。 【乐!!所以这么硌为什么还要脸朝下趴着啦!!!】 “没办法,他太爱了。”秦绝接着吐槽。 【笑死我算了】 【这什么我吐槽我自己,我发出大爆笑】 【秦老师:这会儿简直代入不了一点】 【笑不活了啊啊啊啊】 秦绝点击继续播放,画面里的姜榕还在紧张地眨巴眼睛,与廖京臣明晃晃的心机对比鲜明。 少顷,伴着一声煞有介事的、仿佛真的刚从睡梦中醒来的哑声闷哼,压在姜榕身上的手臂撑起来。 廖京臣另只手按在兽骨碎面上,面具随之消失,露出完整的一张脸。 似是还未找回清醒的意识,仍在惺忪状态,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眉头浅浅蹙着,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俯视视角,却莫名像一只扑在主人身上的小狗,眼巴巴的,眸子里尽是茫然,柔软得甚至有几分可怜。 姜榕呆愣愣地看着这样的“惊宸”,本就酡红的脸颊涨得更红,大眼睛宛若两盘蚊香不住打转,一整个被美色迷晕了的模样。 【我受不了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尖叫)】 【不是你怎么还用美人计啊“惊宸”——】 【像话吗?!啊?!像话吗?!!】 【此时应该复读:变成猫,变成老虎,变成被雨淋湿的小狗.jpg】 【好会勾引人(指指点点)我们纯情榕宝哪见过这场面(指指点点)】 【不怪你小子想去混演艺圈,这么会演(跟着指指点点】 【装!你就可劲儿装吧!什么黑山羊,我看你是大尾巴狼!!(发出谴责的声音)】 【我去,哥们都是说着玩玩的,怎么你真的是演技派.jpg】 【山羊+魔王,我懂了,你是魅魔!(震声)】 又一声怏怏的、洋溢着困顿的低哑梦呓,廖京臣皱着眉,眼神“逐渐恢复清明”。 他“看清”身下姜榕的脸,霎时神情变了变,又回到往日冷淡的模样。接着,他神态自如地从她身上离开,挺身站起,没事人一样开口道: “副本道具拿到了吗?” 姜榕还张着嘴巴,半晌如梦方醒,连忙胡乱应了一声,像以前那样从地上爬起来,忙不迭唤出光屏,查看任务面板。 “呃,嗯……还、还差一个跑腿,我马上去!”她语无伦次道。 “一起。”廖京臣掏出传送水晶激活。 “嗯嗯嗯……!” 姜榕此时已完全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一顿点头。 于是,时间仿佛倒回一吻未遂事件发生之前,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被传送阵的光芒包裹,平静又不平静地继续踏上任务链的旅途。 屏幕外的秦绝看着满屏的“谴责”和“指指点点.jpg”终于没忍住,“噗哧”笑出声。 “咳。”她一脸无辜,“你看,我说是小甜饼吧。” 【好能钓啊你!刚刚也在钓我们是不是!!!】 【有——魅——魔——啊——】 “没有那回事。”秦绝笑得弯起眼睛,“都是剧本,跟我没关系。” 【这时候开始切割角色是吧!已经晚啦!!】 【什么抹茶味小狗饼干,我吃吃吃吃吃】 【不要推卸责任!禁止甩锅!】 “哎~怎么了,暧昧期追人的时候装一下怎么了。”秦绝理直气壮,瞧这模样仿佛要掏出瓜子看热闹一般,“看这小两口多可爱,谁看了不嗑一下。” 【噗!!笑得我呛可乐……】 【怎么自己嗑上自己的cp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绝:这还不嗑?嗑疯了呀家人们!】 【确实可爱!!】 【其实这种撒糖情节编剧把握得真还挺好的,如果这段放到两人还不咋熟的时候我肯定觉得好油腻,会感觉男主是真的在占便宜耍流氓,但放到现在就刚刚好】 【附议,好多剧为了吸引观众眼球开局就让男女主有亲密接触,真的很油啊啊啊啊拒绝工业糖精!】 【突然想到刚才“惊宸”那个壁咚(地咚?)的视角,拍摄的时候应该不是这样的吧?】 “不要提这个。”秦绝念出这条弹幕,语气十分诚恳,“我说了以后会很破坏气氛的,这种幕后花絮等咱们看完这集再讨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完了我已经想到一些画面了】 【嗯?为什么我没听懂?#懵】 【提示:机位,镜头,演员,摄像师.jpg】 【快住口!!你知道我在被窝里憋笑有多辛苦吗!!】 【再一次感受到了演员的强大(严肃脸)(噗哧)】 【哥你到底是怎么忍住不笑场的,我真的很好奇】 “基本功。”秦绝一本正经道,“这点定力都没有还怎么演戏。” 眼看着弹幕里的【哈哈哈哈哈】含量越来越浓,她轻咳两声,目光回到正在继续播放的第六集上,以身作则示意卿卿们认真看剧。 接下来的剧情自然地承接了网游这部分,游戏里的廖京臣和姜榕进入心照不宣的暧昧阶段,而在游戏之外,姜榕深思熟虑过后,最终还是决定退出舞台剧女主角的竞选,并打算当面和邬兴阳挑明,哪怕是她真的自作多情了也不要紧。 以前的姜榕对任何异性都没有超出正常交往之外的感情,现在的姜榕开了窍,明确了心意,清楚知道自己喜欢的是“惊宸”这一个,且从今往后都只会有这一个,所以她当机立断,只想尽快而彻底地与其他男性厘清界限,用行动证明自己从没想过,也绝不会用感情“吊”着谁。 什么廖京臣、邬兴阳,全都是现实里阴差阳错下的误会,倘若真是她自以为是,那她也坦坦荡荡地认,总之能把事情说开就好。 下定决心的姜榕在某次下课后来到戏剧社排练地点的门口,她在这之前已经打听好了情报,知道现在是男主角候选者们的特训时间段。不出意外的话,她打算等他们中场休息时敲门进去找戏剧社的社长齐皖,面对面把自己退出竞选的自述说明交给他,态度端正地鞠躬道歉,然后拜托他替自己向陈一娜学姐致歉,表示自己实在抱歉辜负了学姐的器重和期待。 这之后,她会在门口等待邬兴阳,找他当面私聊,把那点含糊不清的男女之情讲明白。她时至今日依然很感谢邬兴阳,感谢他对自己和自己的母亲伸出援手,但倘若邬兴阳所做的一切本质上,或者说最终目的都是为了追她,那么她会从现在起拒绝他的所有帮助,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将以前欠他的一一还清。 原因很简单,因为姜榕不会和邬兴阳在一起,也不打算在未来的日子里考虑这一点。 与其不明不白地纠缠着,给人看不到头的期望,不如一早断了念想。 这就是姜榕,说一就是一的姜榕,过于独立有原则,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以至于显得傲慢、冷漠、不近情理的姜榕。 可意外总比计划来得更早。 姜榕在排练室的窗外停住脚步。 重复一遍,现在是男主角候选者们的特训时间。 她惊异地瞧见了一个本以为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身影,是廖京臣,身着便服,依然绅士优雅,但全神贯注,无比认真的廖京臣。 姜榕的眼睛越睁越大。 隔着一层玻璃窗,廖京臣站在台上,对着临时扮演女王角色的戏剧社成员露出一副可怜的、茫然的神色。 那神情很快转换成震惊与不忿,旋即又随着台词的念出,变成哀伤和祈求。 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出色的戏剧演员。 然而姜榕的视网膜上只剩下最初的表情,那个眉头微微蹙紧,柔软且无辜,迷茫的表情。 它似曾相识。 它让她印象深刻。 记忆一瞬回到那片樱花林,男人的身影背着光,阴影里他浅浅拧眉,是难得一见的、丝毫不设防的模样。 廖京臣……“惊宸”……廖京臣……“惊宸”…… 廖京臣就是“惊宸”?! ------------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心影链接》(6-2) ,! 秦绝轻轻点头。 这段后期剪辑发挥得不错,先是套了个姜榕视角的回忆柔光滤镜,紧接着让廖京臣的脸与“惊宸”的脸相互交错,同样的表情,甚至同样的拍摄角度,在来回切换间成功渲染出了“形不似但神似”的效果,不止姜榕,连观众也能一眼感受到“这两个就是同一个人”。 能担任总导演的孔钧,到底还是有点东西。 在剧情里,“惊宸”是撑在“茸茸”身上,低头看她,而廖京臣是在舞台剧排练中看向“王子的母后”,两人与对手演员的姿势完全不一样,两個场景的环境打光也截然不同,但孔钧巧妙地利用了廖京臣和女王演员的身高差,硬是拍出了一模一样的微微俯视效果,最终呈现出的画面可以说是截个图放到PS里会叠图重合95%~100%的水平,足见其机位拿捏精准。 当然,这之中也离不开演员的努力。秦绝记得她和唐糯拍这段的时候很早,所以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罗凌在看过网游的正片后,照葫芦画瓢地在现实校园部分原样复刻了一个。 暂且不提秦绝演那个无辜可怜又有点茶的心机表情时就有在罗凌本人身上取材,罗凌能照着她的模子演得极为相似,的确可以夸一句演技稳中有进,接住了上一集的表现。 视频还在继续,震惊的姜榕在冷静下来后渐渐回忆起了更多的线索。 那晚逃亡途中“惊宸”转瞬即逝的温柔语气…… 在这之前,两人在学校一角对话,廖京臣听到男主角竞选时意味深长的危险表情…… 时间回溯到更早的时期,漫天流萤下的湖畔共舞,她躺在“惊宸”怀里,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有谁在现实里叫他的声音…… 那个声音,现在想起来也分外熟悉,就好像,就好像是——齐皖的声音! 姜榕拿着文件夹的手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她今天原本来到这里是为了提交自己的自述说明,退出女主角选角的竞争,可这会儿功夫,她的计划完全被打断,自身的意愿也产生了极大的动摇。 到底该怎么办? 姜榕脑子里一团乱麻。 犹豫之时,本在等待的中场休息时间来临。 眼看着齐皖在台上拍拍手示意大家解散,姜榕下意识将装着说明书的文件夹藏到了身后。 呼,不要慌。 总之先把退出的事情搁置一下,目前最重要的是确认廖京臣究竟是不是师父…… 第六集看到现在,女主角姜榕没有任何智商掉线的地方,她临场应变,仍然单独找了齐皖,但却没有跟他说舞台剧选角相关的事情,而是旁敲侧击地询问了一下廖京臣前些天的情况。 “哦哦,你说他生日那次啊。” 齐皖不疑有他,还当是姜榕在为当初拒绝了廖京臣生日晚宴的邀请而忐忑担心,笑着摆摆手,“放心吧,party气氛好得很,热热闹闹的,从头到尾都没冷场。再说了,咱们那位寿星性格多好,哪会介意谁缺席的事——倒不如说,人少了几个,他反倒能清闲点。” “你看他那样儿,完美公子,劳碌命,自己过个生日都想着时刻照顾大家的心情,所以学妹你不用往心里去,你有事没来,换个角度想想还给他减负了呢。”齐皖笑嘻嘻地安慰姜榕。 “嗯……好的。” 姜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正要谨慎询问细节,就听齐皖随口闲聊道: “哎,说起来那天确实事多,廖神估计也累到了,后半程就偷了个懒。要不是当时廖叔叔有事找他,又拜托我去叫人,我都不知道他居然一个人猫在房间角落里睡着了。” 齐皖边说边笑,丝毫没有注意到姜榕一瞬变了神情。 “他……睡着了?”姜榕试探着问。 “是啊!戴着眼罩,还是眼镜来着?我忘了。”齐皖摸摸下巴,“反正那会儿他呆在小放映厅里,可能在看3D电影吧,看着看着就睡着也不稀奇——咦,他难道看了部催眠烂片?回头问问他。” 姜榕没有接烂片不烂片的话茬,她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飘: “所以学长你是……叫醒了他吗?” “嗯嗯。唉,也是我的错,感觉他好不容易睡那么熟,还被我打扰了。”齐皖叹气,“我跟他发小好多年,还是头一回看到他起床气那么严重,真够吓人的。” 他说完连忙补充道:“个例,个例!廖神平时不这样,你千万别误会。话说学妹,这事儿我只告诉过伱啊,一定要替我保密,我可没有在背后说他的坏话,也没有任何抹黑他形象的意思……” 齐皖的声音渐渐飘得很远,姜榕呆愣愣地听着,纷乱的心音已经大到快要盖住齐皖的喋喋不休。 “学妹?学妹你有在听吗?” “啊、嗯!抱歉。”姜榕回神,匆匆说了一句“谢谢学长,我不会说出去的”,便扭头快步走了出去。 留下齐皖在原地困惑挠脸:“什么情况,真就纯粹来找我聊聊天?……话说她手上那个文件夹是干嘛的,该不会是忘了什么正事吧?” 茫然的齐皖茫然地打了第一次助攻,很快又打了至关重要的第二次。 镜头切换,姜榕进来的时候邬兴阳就注意到了她的身影,此时她焦急离去,还一副面容凝重中带着慌乱的模样,看得邬兴阳在意得不得了,立刻起身追上。 “榕榕!”他边追边喊,“榕榕!等一下!” 在旁边休息的廖京臣听见这两声呼唤,条件反射般抬头望去,然后发觉是自己误会,眼神淡淡移开,却又在这过程中微妙地皱起了眉。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邬兴阳匆忙追出去的背影异常刺眼。 “真是奇了怪了……”齐皖嘟囔着从办公室走出。 “怎么了?”廖京臣习惯性问道。 “呃。”齐皖犹豫了两秒,“也没啥,就是那个姜榕学妹,貌似有点在意她之前没来你生日party的事,可能是想找你道个歉?然后因为不方便直接找你,就在我这迂回一下?” 廖京臣诧异地眨了眨眼,笑了一下。 “她可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他举起矿泉水瓶的手突地顿住了,“你说她刚才在跟你聊这个?” …… 哦豁。 剧情发展到这,直播间的卿卿们都纷纷发出了看热闹的声音。 【是谁脸上露出了乐子人的笑容,是我.jpg】 【哈哈哈哈哈哈终于要掉马了!!】 【不管是看原著还是看剧,我永远都期待这一口乐子(爆笑)】 【快进到修罗场!(不】 【好好笑,齐皖打着最顶级的助攻,但永远从全世界的劲爆真相路过】 【齐皖:啊?啥?咋啦?】 果然,廖京臣三言两语从齐皖的回答里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脑内迅速成形,迸发出不亚于超新星爆炸的强烈冲击。 “哎?!廖——” 齐皖满脸惊异地看着廖京臣也快步走出了排练室。 “怎么回事,你们这一个两个的……”他狐疑地嘀咕着,倒没忘记替廖京臣遮掩,嬉笑着跟其他学生解释这个大忙人又临时有事,一一打发掉大家八卦的视线。 没再吊观众的胃口,镜头直接切给邬兴阳。他追上了姜榕,略显冒犯地夺过了她手里的文件夹,看到了那张排版精美且文字简练诚恳的说明书。 “榕榕,为什么?” 邬兴阳作为一个始终游离在主线剧情以外的男配角,所获知的信息更加有限。在他的视角里,整件事情就是姜榕好不容易被自己说动,主动报名了女主角的竞选,现在又临时变卦,决定退出。 姜榕当下正被真相撞得发懵,根本没有余裕思考如何回答邬兴阳,也分不出心神梳理什么舞台剧报名和竞选的来龙去脉,只丢下几句“我现在不方便说”、“我还有事”、“回头再聊”之类的话,想自己先找个地方静静。 但邬兴阳不依不饶,他还心心念念着自己和姜榕按照哥们写的剧本逐步发展——日久生情或者因戏生情巴拉巴拉——所以这会儿满脑子只希望能让姜榕不要退出,免得他的追人计划胎死腹中,一个幸福美满的故事还没来得及开始就宣告结束。 两人之间的信息差和误会都很严重,脑回路更是不在同一频率,姜榕想要脱身,却始终被邬兴阳纠缠,终于她忍无可忍,一个几乎是瞪眼怒视的回头正面迎上邬兴阳的脸。 “够了!我们不可能!……” 同一时刻,这个表情也被姗姗来迟的廖京臣一点不落地看在眼里。 熟悉的剪辑再次出现,相同的扭头,相同的神情,但不同的样貌,不同的场景。 游戏里的“茸茸”嘴唇紧抿,目光如炬,一滴与倔强面容截然相反的眼泪划过脸颊。 现实里的姜榕对邬兴阳怒目而视,一句话将态度摆清,坚定乃至决绝地对他宣判最终结果。 秦绝在这时非常宽容友善地保持了沉默。 高情商:李静鱼的演技非常稳定,第一集是什么样,第六集还是什么样。 低情商:这段跟前面廖京臣和“惊宸”的重合对比惨烈,压根看不出姜榕就是“茸茸”。 仿佛是在找补,后期在此时多加了一个姜榕的特写镜头,是那晚鏖战之前,有邬兴阳的迷妹来找姜榕反被姜榕怼得哑口无言的画面。 当时这一幕就有被路过的廖京臣看到,现在,廖京臣再一次当了那个旁观者。 霸气怼人的姜榕,倔强落泪的“茸茸”,横眉冷眼的姜榕。 风格一致的打光和角度相近的机位拼命地向观众展示“快看快看,她们是同一个人!”,努力得宛若一位直接把答案放学生面前让他们赶紧照着抄的监考老师。 【我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不像啊,真的不像啊】 【唉,出戏当真就在一瞬间】 【甚至有点怜爱罗凌了是怎么回事,这段完全重合不上的回忆杀好尴尬,他竟然还演得那么认真,呃啊,我脚趾抓地】 【虽然在家里提别人不好but我深深同意……廖京臣越震惊我看得越尴尬(蜷缩)】 【其实这集里面姜榕的塑造真挺好的,不像有些偶像剧里女主跟这个暧昧又跟那个不清不楚的看着像个绿茶,姜榕是明确心意之后立刻就想找邬兴阳说清楚,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确实,我真的蛮喜欢这个当断就断不留任何暧昧余地的态度,感觉吊打一群所谓的“大女主”,但就是,啧,好可惜啊……】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我现在发自内心地觉得演员有没有进步是特别明显的事。。。言尽于此了】 【看得出来镜头和剪辑都很努力地在救了,只能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熟悉的过山车体验,不愧是《心影链接》,真就每一集都有“防伪标签”?】 最后这条弹幕说出大多数人的心声,卿卿们刚刚还在期待相互掉马的刺激情节,一转眼就被李静鱼的演技创了一脸,导致情绪断层,紧接着又因为廖京臣的反应而观感下降。 诚然,姜榕严肃正经地跟邬兴阳申明态度的这一段属于女主角的个人小高光,但邬兴阳黯然神伤的同时,暗搓搓站在拐角偷听的廖京臣却也没有像大家预想中的那样冲上去和姜榕相认,整段看下来让人感觉又爽又不爽,一口气吊在那不上不下,回归了言情剧“好想急死你”的经典风味。 不过还没等观众表达不满,剧情节奏重回正常,一大段喜闻乐见的情节接连出现,其中就有大家最爱看的“发现真相后的羞愤社死走马灯”、各怀心思的胡思乱想,以及“我知道你是你但不知道你也知道我是我”和“我知道你是你但不知道你已经知道我知道你是你了”等多重套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爱看他俩社死】 【我们地狱魔鬼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看人发出羞耻的尖锐爆鸣】 【哎呀榕宝还是棋差一招,廖京臣现在既知道姜榕等于“茸茸”又知道姜榕也发现了他是“惊宸”,可是榕宝还蒙在鼓里以为师父一点不知情呢】 【虽然但是支撑我看到现在的除了这点乐子就是偶尔出现的网游part……这集秦老师的戏份是真的好少啊……】 【虽少但精!他俩在网游里对着装的那一段实在太好笑了啊啊啊啊啊】 【姜榕担心廖京臣知道自己就是“茸茸”以后幻想破灭也很好笑,摸摸,我们现实里是御姐怎么了!榕榕快支棱起来A上去!】 正如弹幕所言,姜榕在短暂的羞窘和逃避过后很快振奋精神,认认真真地考虑起该如何和“惊宸”挑明真相。 恰在这时,戏剧社的第一次考核成绩公布,半路出家的廖京臣竟以第一名的实绩力压原定的男主候选者邬兴阳,惹来一片赞叹惊呼。 “不愧是廖家的人……” “我的完美男神廖京臣啊啊啊!好厉害!!” “好期待年末的戏剧演出!” 彼时姜榕和甘晓瑜正顺着人流去往食堂,周遭的兴奋议论声不绝于耳,面无表情的姜榕在这之中格格不入,看在别人的眼里仿佛一只强撑面子的败犬。 “嘻,听说了吗?那位‘漂亮小姐’的考核成绩是垫底哦!” “真的假的?不是说上面没有她的名字吗?” “就是因为成绩太烂所以才连榜单都上不去啊!你以为呢?” “噫——” 饱含恶意的窃笑声四面八方地传来,姜榕没什么反应,也确实没听到——她一直都在怔怔出神,思考着自己的事。 和姜榕并肩走在一起的甘晓瑜却禁不住缩了缩肩膀,露出懊恼的神情。 啊啊……都是我的错…… 上一集角色崩坏的甘晓瑜在此刻又恢复了正常,这才意识到自己越俎代庖给姜榕报名的行为反而给闺蜜带来了更多的麻烦和困扰。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里,甘晓瑜都在找机会和姜榕道歉并说明情况,可姜榕满心惦记着和廖京臣的事,每每或心不在焉或找借口搪塞,搞得甘晓瑜更觉得自己和姜榕的友谊已经破裂,又焦急又自责。 【呃啊,第六集是什么误会大合集!】 【氧气瓶,我需要氧气瓶——】 【这集的剧情发展有一种很荒谬的好笑……】 弹幕有一搭没一搭地吐着槽,甘晓瑜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在宿舍里扑向姜榕,眼泪汪汪地抓着她的肩膀跟她说对不起。 姜榕一阵茫然:“等等,怎么了?晓瑜你别哭,慢慢地说……” 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开闺蜜会议,总算把有关报名的前因后果一条条理清,甘晓瑜擦着眼泪满脸愧疚,姜榕一边顺着她的后背安慰她,一边凝神沉思。 “那群人就知道颠倒黑白!明明是陈一娜学姐听你说了可能要退出的事,所以统计成绩的时候才没有把你算进去……呜,本质上还是我的错,对不起呜呜呜呜——” “没关系的。”姜榕递上纸巾。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 “没关系。”姜榕又说了一遍,“谢谢你,晓瑜。” “我——哎?”还在抽噎的甘晓瑜睁开两只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那个,榕榕你是在反讽吗?” 姜榕哭笑不得:“没有,我是认真的。” 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与往日一样的、坚强自信的,仿佛什么都不能把她打倒的笑容。 “我现在决定了。”姜榕神情郑重,“我要正式参加《叛逆灰姑娘》女主角的竞选。” “诶?!”甘晓瑜诧异出声。 …… 【剧情往我意想不到的地方狂奔,又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扯回了主线,这,啊?(挠头)】 【虽然接得有点生硬,不过也还行吧,毕竟当初姜榕不知道廖京臣会参加选拔,也不知道廖京臣就是网游里的师父“惊宸”】 【兜兜转转回归原点的感觉】 【甘晓瑜好心办坏事然后坏事又变成好事,草,有点难绷】 【哦哦看懂了,姜榕是打算在舞台剧演出到最后的时候告白?】 【好耶!榕宝快A他一脸!不要怕,魔王离了游戏就是一棵柔软校草,很好推倒的!(x)】 【廖京臣:你礼貌吗?】 【呃啊这个要开虐的节奏……虽然都快是偶像剧标配了,但豪门公子和灰姑娘的配置还是让我有点慌……】 【有一说一,印象里都是婆婆做恶人角色(给你几百万离开我儿子.jpg),但目前为止廖京臣的妈妈都没有几次镜头,反倒是他爸更吓人(。)】 【这应该也是廖京臣犹豫着没相认的原因吧,谁知道廖鸿靖会对姜榕做啥】 【一到校园part就走神的我有点听不懂大家在聊什么,不过没关系,管它虐不虐反正我都会跳过。。。】 【+1,网游部分感觉已经进入了霸娇甜宠,我是土狗我爱看】 不知不觉间,第六集的播放进度条已经走过一半,进入认真模式的姜榕开启逆袭之旅,顶着流言蜚语一点又一点地进步,剑指女主角之位。 而此前被她严肃拒绝的邬兴阳也并未放弃,或许正是被这份拒绝激发了动力和野心,现在邬兴阳整个处于越挫越勇的状态,自顾自地将“成功出演男主角”视作一张“可以被允许追求姜榕”的门票。 爱情的力量很伟大,得不到的爱情力量更伟大,爆发小宇宙的邬兴阳努力得让跟他在同一赛道的廖京臣也倍感压力,得咬着牙不断精益求精才能确保自己在考核时不被甩到第二名。 剧情犹如一场链条式的赛跑,邬兴阳为了姜榕,姜榕为了廖京臣,廖京臣为了梦想。 桃李网的弹幕锐评:【一群恋爱脑里只有一个廖京臣是真的想好好演戏】 接着又有弹幕反驳:【才不是,网游里的廖京臣比谁都恋爱脑好嘛!】 说曹操曹操到,全息游戏的画面再次出现在视频中。怪物的嘶吼声里,紫黑色长外套迎风狂舞,不消多时便在接连绽开的白光中施施然落地。 “惊宸”摘下面具,除却这张在网游里特意捏出来的脸以外,他已完全是廖京臣真实的模样了——没有现实那么温文尔雅,也没有往日游戏里那般暴戾狂躁,只是站在那,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像任何一个卸下社交面具的平常人。 少顷,另一抹光芒旋转绽放,廖京臣冷淡的面容如冬雪初化,眼眸迅速染上暖意,又立刻收敛,揉成一种含蓄的柔情。 “嗷——呜……” 姜榕蹦蹦跶跶地跳出来,刚跳了两步就发现“惊宸”静静站在不远处,顿时凶萌怒吼像没电了的机械唱片机,变着调子瘪了下去。 好、好尴尬!! 姜榕在心里刷满了一个弹幕池,小脸憋得通红。 知道师父是谁之后完全没办法自由自在地卖萌啊不是,完全没办法自由自在地放飞自我了啊!! “师父……你上线好早哦,呵呵,哈哈哈……。” 姜榕慢吞吞地挪过去,顾左右而言他。 没戴面具的黑山羊嘴角微动,旋即神情自如地仰了仰脸,将那点险些暴露的笑意忍了回去,假装无事发生。 “做任务?”他问。 “嗯嗯嗯嗯!”很想逃离蓝星的姜榕赶忙点头。 【寻心·寻神】的大型隐藏任务链仿佛一个不会说话的僚机,总能在合适的时候搬出来成为挽救社死的借口,两人继续踏上旅途,和许久之前姜榕忙着给廖京臣跑腿打下手的情况完全不同,他们现在形影不离,哪怕只是从街道这头跑到街道那头的距离,廖京臣都要跟在姜榕身边。 【受不了了,老铁你好像那个痴汉……】看不下去的卿卿发出谴责。 【谁能想到这人第四集还在拽着“茸茸”的领子朝她吼#滑稽】第二个卿卿发动岁月史书,狠狠迫害廖京臣。 【好腻哦小情侣腻死我了(褒义)】 在双双掉马又没相认的情况下,两人的氛围比先前腻歪了不止一点半点,每个互动都充满了心照不宣。偶有伪装暴露,被弹幕指出“这个细节不对劲吧”的时候,也会有观众姨母笑着表示:【嘘,看破不说破,都是小两口之间的情趣罢了!】 秦绝起初也是一脸慈祥,后来看着看着,脸上的五官渐渐皱成一团,一副被齁到了的神情。 “我朋友圈里要是有这样的情侣我会屏蔽的。”她呲牙咧嘴地说。 弹幕涌出一片狂笑。 【似曾相识的表情,这集我仿佛看过……(视线缓缓移向很久以前和乔思琳的连麦合唱)】 【哈哈哈哈哈哈我有印象!经典表情包出处!我仿佛那个路过的狗被踹了一脚.jpg】 【我不信,难道秦老师和狼嫂从来不腻歪?】 “呃。”秦绝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总之我们肯定不会秀得这么猖狂。” 【??你转移话题!】 【传下去,小狼和狼嫂私底下卿卿我我的可腻歪了!(大声)】 【眼睛看串了,一晃看到卿卿还以为我也加入了这个家(?)】 【笑死了啊】 【怎么就没加入呢!(狗头叼玫瑰】 【有人双标我不说是谁,人家“惊宸”和“茸茸”也只是自己甜甜蜜蜜嘛,哪里秀了(指出)】 “确实,你说得对。”秦绝诚恳点头。 然后反手插了大家一刀:“希望他们能有光明正大秀恩爱的那一天。” 弹幕飘起一片又一片的【?】,看过原著的书粉更是发出尖叫,表示【不要虾仁猪心!!】,让直播间瞧着宛如点餐过敏现场。 似乎在反驳秦绝这句散发着刀子气息的感慨和祝愿,丝滑流畅且特效拉满的打戏过后,又一个高难度副本任务完成,系统光屏主动弹出,通知“惊宸”和“茸茸”他们的任务链突破了一项重大进展。 “哇……不知不觉已经85%了,时间过得真快。” 姜榕坐在树枝上摇晃着双腿,一边计算着任务链需要的时间,一边思考着年末舞台剧的日期。 要是能对上就好了,虚拟和现实两全其美—— 唔,不过有他在,任务链肯定会很早达到百分百…… “你也终于没再拖后腿了。”廖京臣倚靠着树清点装备,声音淡淡的,但迫害的话里掩藏着一点逗弄的笑意。 “呜!”姜榕气鼓鼓的。 可恶,怎么就喜欢在游戏里欺负她!坏心眼! “我现在也超厉害的!”姜榕哼了一声,“不信来打一……哇啊!” “架”字还没说完,下意识双手叉了个腰的姜榕冷不丁失去平衡,从树上栽了下去。 廖京臣衣摆一荡,轻松跃起接住,斑驳树影里年轻俊美的男人横抱着娇小的少女转着圈翩然落地,画面经典得不得了,仿佛下一秒就能入选“年度偶像剧十大唯美镜头”。 “…………” 坚实有力的臂膀稳稳托着自己的重量,姜榕撇开眼神,脸颊滚烫。 廖京臣却没着急放她下来,饶有兴趣地瞧了瞧她在自己怀里小小一只的模样,随后才道: “当初进游戏的时候,捏脸捏了很久?” “咦?”姜榕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问什么,忙挣扎着解释道,“不是!我的形象是游戏自动生成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生成这个样子……我是说,跟、跟现实里的差距还是蛮大的……” 她边说边偷偷打量着“惊宸”的表情,没有注意到他靠着树坐了下来,自己从被公主抱变成了被他搂着,倚靠在他怀里。 “自动生成?” 廖京臣伸出手,干了一件屏幕外的观众心心念念了很久的事——揪住“茸茸”的脸捏了捏。 “是啊,怎么了嘛。”姜榕虚着眼睛被他捏,说完后鼓起脸颊以表反抗。 廖京臣弯起唇角,食指戳戳她河豚似的腮帮,戳出一声漏气的小动静。 “那你呢?”姜榕把自己的脸从廖京臣手里拯救出来,顺便也揉了一下。 呜,肉嘟嘟的手感真好,现实里才没有这么软乎乎的……T^T “什么?”廖京臣接话。 “难道师父你的游戏形象是真人一比一录入吗?”姜榕抬眼瞧他,故意说了一个错误选项。 廖京臣怔住。 “……和你一样。”半晌,他低声道。 “诶?”姜榕讶然,蹙眉仔细地回忆了一会儿,“所以,你也详细地填了游戏开头的那份测试问卷?” “嗯。”廖京臣应声。 “噢……”姜榕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 她还以为他会像游戏论坛里的很多高玩一样,从建立账号的时候就开始精打细算每个属性配比。 不过,这是根据“惊宸”才来的印象。要是换成处事严谨,事事都追求完美的廖京臣……突然觉得也不是那么惊讶了。 一丝不苟地回答完那份无比冗长的问卷,感觉完全是廖京臣能做出来的事。 姜榕眨了眨眼,安静地看着视野里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每一个发觉廖京臣就是“惊宸”的瞬间,都让她由衷地感慨世界有多奇妙,以及人究竟能有多复杂。 而且……不说廖京臣,她自己不也是一样么。 姜榕抿了抿嘴唇,不是很想在难得的相处时间里再去思考那些“万一面基时自己线上线下差距太大见光死”的问题,遂胡乱找了个话题道: “对了!不知道把问卷的题目全做完是不是有什么隐藏奖励,我记得我的【爱者】就是这么来的……” 说真的,自打进入《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她身边从来都只有“惊宸”一个,加上误打误撞绑定的师父太过厉害,以至于【爱者】这个特殊的身份除了新手时期有无敌光环和能够开启隐藏任务之外都没派上什么用场,自己不提都快忘了。 廖京臣垂了垂眼睑,只道: “这个游戏在心理测试的部分做得不错,所以回答得越是详尽真实,越能得到贴近自我的结果。” “哦哦……!”姜榕从萌新到现在听他讲过许许多多游戏设定,下意识做出熟悉的反应。 旋即一愣,“贴近自我的结果”? 师徒之间很多东西都是共享的,包括系统光屏,她大着胆子从“惊宸”怀里钻出,脑袋凑过去看他的屏幕。 入眼先是一片眼熟的界面,内容和UI布局与她自己的个人主页相差无几,再之后……姜榕愣住。 和她的【茸茸】一样,【惊宸】这个游戏ID的下面也有一行特殊标识。 唯一的区别是……她是“爱者”,而他是“憎者”。 廖京臣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姜榕伸手,只是沉默地任她点触自己的系统屏幕。 【[惊宸]的“心影”成分为:】 【喜乐】0% 【暴怒】100% 【忧思】98% 【哀惧】85% 【憎者】: 【你极度冷漠,对世界上的一切抱有天然的厌恶。你憎恨所有的人、事、物,希望它们全部消失殆尽。你拥有虚伪的灵魂,心思狡诈阴险,处事刻薄冷淡,你对一切心存猜疑,经常愤怒怨怼,充满负能量。你憎恶爱,躲避爱,却不得不在现实里伪装成温和热情的精英人士,成为社会里的“绝对正确”。】 【你被压抑了太久,如果有人期盼下一秒蓝星就爆炸,所有人都死光光,那么这个人一定是你。既如此,你将拥有与毁灭世界相同级别的恐怖力量。你踏入心影世界的那一刻,世界便诞生了一位暴君。】 什么……? 姜榕愕然怔愣的眼眸在画面中不断放大,镜头由此转场,少年模样的廖京臣被一个个高大的“大人”包围,他不断向前走,但围绕在四周的人影不仅没有减少,反而随着脚步的加快而愈发增多,最终他跑起来,跑出觥筹交错的画面,一扇门摔得用力,将一大捧标注着最优的成绩单震得漫天飞舞,像一张张病例和诊断书。 廖京臣握着拳,喘着气,呼吸越发粗重,背景音乐里的弦乐仿佛在来回撕扯,不知是谁取得了胜利,又或者根本没有胜者,嘶哑尖锐的乐器摩擦着,摩擦着,不由分说涌向高潮,最后,成人模样的廖京臣背着光站在中央,他抬头,眼眶的部分似乎充斥着两团浓黑,特写再拉近,那是一双阴鸷凶戾的眼睛。 秦绝“啪”地按了暂停,旋即另一种“啪”声响起。 一下,两下,她抬手鼓掌。 “好镜头。”秦绝道。 比起先前那个仍在舒适区里的、故作可怜的表情,此时此刻罗凌的眼神戏已不能用单纯的进步来形容,她愿称他一句可塑之才。 哪怕这是罗凌对照着《心影链接》前两集里她的表演而模仿出的产物,也完全不影响这个眼神戏本身的优秀。 更何况,在这部作品里,他的角色和她的角色本就是一体两面,是毋庸置疑的同一个人。 没再过多影响卿卿们的观看体验,秦绝点击继续播放。 都说《心影链接》的观感是大起大落过山车,那么当前的这一段,这辆过山车无疑又行驶到了高处。顺畅自然的回忆杀将廖京臣当初压抑到极致于是冲进游戏的人生片段交代得简单精炼,再之后,剧情竟抛出一个绝对的创新点——画面切至某公司大厦高层,透亮的落地玻璃窗内,两个穿着便服的人悠然交谈。 “他们的任务进展到哪了?”黑头发的那人问。 “85%!呼,我就说这对组合一定能给我们带来惊喜!”染了一头黄毛的人语气难掩激动,“全服唯一的【憎者】,终于等到了全服唯一的【爱者】,还有比这更命中注定的事吗?” “而且当时‘茸茸’的出生主城可是完全随机的,谁也想不到她遇到的第一个符合拜师条件的玩家就是‘惊宸’!这就是缘分!!” 黑发高管叹了口气:“话是如此,但你当初故意把‘茸茸’提交的那么多解绑关系申请都丢进了垃圾箱……这可不是正确对待玩家诉求的态度。” “啧,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嘛。”黄毛打了个响指,大屏幕里顿时出现了“惊宸”和“茸茸”在树下相拥依偎的身影,“你看,我可是促成了一对好姻缘!” 黑发高管还想说什么,但黄毛抢先道: “本来能在我们游戏里一个问题不落、全部做完测试的玩家就少得可怜,认认真真如实回答的更是几万个里面都挑不出一个。 “当年魔王出现,整个制作部门都为之震动,谁也想不到原本是彩蛋的两个身份竟然真能有人达成条件——喜乐0%,暴怒100%,这得是多想毁灭世界啊! “那时候你还跟我犟,说这是个例。可我们特别设置这两个独特的身份,不就是为了这份找到个例的惊喜? “看看,看看!暴怒0%,所有回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怒,善良得简直跟圣母有一拼,我们的小太阳【爱者】这不就来了! “这样特殊的两个人,你难道不想看他们能碰撞出什么火花?” 黑发高管抬手扶额:“行了,我知道你坚持的理由,只是无论如何,无视玩家诉求都是不对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黄毛理直气壮,“一点小误会而已,你看他们俩现在甜甜蜜蜜的样子,这不就是日久见人心的最佳论证?” 她翘起二郎腿,得意地挑了挑眉毛,“老哥,你落伍啦~难道你没有看过先婚后爱这个题材的言情吗?” 黑发高管再次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说话。 黄毛也不再理会他,转身看向大屏幕,还算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危险的笑容。 “嘿嘿嘿,真想快点看到他们俩做到【寻心·寻神】任务链的99%……” 她舔了舔嘴唇,满眼都是阴险的期待。 “能面见真神的名额只有一个……到时候,死的究竟会是谁呢?嘻!”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心影链接》(6-3) ,! 突如其来的剧情让一些只看网游CUT的卿卿都愣了愣,直播间的弹幕数量难得在配角片段时出现一波小高峰。 【啥情况?!】 【未曾设想的道路】 【啊——原来是这样!“茸茸”当初给这个黄头发的游戏程序员背了锅!!】 【等等,什么叫只能活一个,一个网游你至于吗?!(战术后仰】 【出现了,这种剧粉说看过原著的不要剧透但实际上书粉也不知道接下来会演什么的迷之魔改剧情】 【咦,不对,感觉有点眼熟,我好像确实在书里看到过类似的段落……?】 【妈耶,本来还以为网游就是個改编换皮,没想到做游戏设定你们竟然是认真的?】 【好烦哦这么大的事居然憋到第六集……本人原著书粉+姜榕角色粉看得拳头硬了,但凡你早点说姜榕当初都不会被骂得那么难听啊啊啊啊!!】 【不喜欢这个黄毛,哪有这么没职业素养的游戏设计师?】 【硬生生看出了一点想在黄头发身上搞个秦一科技程序员性格古怪不走寻常路的人设,结果搞了个稀烂的既视感,应该不是我错觉吧……?】 【突然好奇这个游戏了,别的不说我也想试着做一下这份问卷看看结果】 【呃呃我不好说,刚看开头我还在想哇全息网游的高层是个姑娘哎不错不错,结果又来这套“任性妄为随意闯祸没有职业道德的都是女性角色”,呃呃呃】 【喜怒哀惧爱恶欲,《礼记·礼运》里的七情么?把“心影”量化成这样的游戏数据倒还算有理可循,“爱者”和“憎者”的改编设定挺新颖的】 【不必转进到性别话题上纲上线吧……】 【回前面,官方有出小问卷,很无聊,不建议填,里面只有几个问题,完全没有剧里那么厉害严谨,就是一个营销小游戏,填完会出个人物大头像告诉你“你更像廖京臣/姜榕”之类的。】 【←以及为什么我知道得这么清楚是因为我还以为能刷出“惊宸”或者“茸茸”的结果!!谁知道根本没有!!!我当时换了好几个账号刷了半天!!!#怒火中烧#怒火中烧】 【要是没有问题谁想转进?第五集也是拿甘晓瑜开刀,真是受够这个厌女和刻板印象遍天飞的世界了#黄豆流汗】 【但其实论逆天邬兴阳这个男配也挺逆天的,我个人的建议是不如一起骂(。)】 【唔,我记得第五集貌似说过女主提交申请但是被无视的事,现在这是在进一步解释,顺便引出新的转折?】 【感觉怪怪的,为什么第一集不说……】 【还是《心影链接》播出太慢了,以前那些拍完攒着一起发的网剧可以一口气播三四集,《心影》现拍现播就只能每周更一点,搞得伏笔现在才挖出来,害得剧和角色白白被自媒体骂了那么久】 【呃,是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第一集被喷出翔所以剧方才拼命在后面找补呢?#疑问】 【咦为什么大家争论起来了,我觉得还可以诶,就算是后期刻意找补,也说明剧方确实有听到观众的意见和声音,个人觉得这是211政策下的好现象?】 【话是这么说啦……但要是它一开始就正经改编不作妖,不就根本没有这些事了嘛_(:3」∠)_……】 【说起来这个黄发女生有点眼熟】 【眼熟很正常,她好像是璨华娱乐新签的小花,最近经常上综艺吧】 【破案了,当时第一集播完没想到大家对女主意见那么大,于是赶紧编了段新剧情甩锅,正好新剧情还能出场新角色,腾出几个露脸有戏份的位置,这样又能解释剧情逻辑让女主冰清玉洁又能推新人刷脸刷资历蹭热度,这不两全其美吗?呵呵,资本】 【我靠我才捋过来,这段难道是在给后面[——手动打码——]做铺垫?要命,我还以为改编成游戏不会有这段刀子了啊啊啊啊啊】 【廖京臣玩这个游戏玩得好早,从他的心影结果还有刚刚那段回忆来看,感觉他肯定是在一个很崩溃的情况下填的测试(都那么崩溃了还认认真真填完莫名觉得又惨又好笑,迫真刻在骨子里的完美优等生),难怪情况这么严重,“憎者”听上去太恐怖了】 【可我好喜欢那句文案哎,“你踏入心影世界的那一刻,世界便诞生了一位暴君。”】 【我懂我懂,就很帅!!我们暴君!!!】 【虽然但是我一直想说廖家能不能给孩子找个心理医生=L=心理健康明明非常重要,廖鸿靖表现得仿佛什么教育大家,其实根本就不是真的关心器重自己这个小儿子】 【话说这好重的,一时不知道到时候牺牲的是“惊宸”还是“茸茸”,呃啊,感觉很大概率会是“惊宸”(偷偷观察秦老师的表情试图找点剧透(不是)】 秦绝的神情自然没有露出半点破绽,她全程仍是那副认真模样,只不过在一心多用,边看剧边看弹幕,顺便抽出几分心神思索剧情的前后发展。 《心影链接》的本质问题始终没能得到解决,尽管这部剧在人物成长和感情戏上颇为出彩,但每每遇到主线情节,剧本就像纸里包火,分分钟露馅。 拿廖京臣和姜榕在“里世界”里的初遇为例,在原著的设定里,“里世界”是随时可以展开的一片心灵空间,这片空间是区域式的,像WiFi一样,谁在范围里,且一瞬情绪达到峰值,谁就能连得上。因此,当时现实距离很近的影帝廖京臣和新人演员姜榕才能在机缘巧合下在“里世界”相遇,并一次又一次地在赶各自的通告时偶然碰面,成为一对“潜意识网友”。 后来两人能认出彼此,也是因为他们仔细思考了“里世界”每次展开时自己的附近都有哪些人,然后一点点缩小范围(在过程中还闹出了误认的乌龙),最终才得以确定。 而网剧选择将“里世界”改编成网游,为了让“惊宸”和“茸茸”延续原作里的初遇和寻神之旅,编剧大手一挥写下“师徒绑定系统”,不顾逻辑,强行将两人绑到了一块,然后引出老套且狗血的矛盾冲突,制造所谓的“看点”。 再之后,场外观众反响激烈,廖京臣和姜榕又逐渐情投意合,女主角身上不可以有疑似绿茶的污点,所以“当初强行赖上廖京臣”的锅不能让姜榕来背,于是配角就在这时出现,以一种可以说巧妙也可以说偷懒的方式告诉大家: 其实都是配角在背后搞鬼啦,是配角任性犯错,不是女主的问题! 宏观来看,《心影链接》这部改编剧宛如一个基于原著的谎言,一个谎话圆不上,就要扯更多的谎来弥补。 就像第五集,剧里的姜榕是大学生,主业是学习,不像混迹娱乐圈的演员姜榕那样演戏本身就是在搞事业,是以,剧里的姜榕自己根本没有竞争选角的意愿,但剧情摆在这,剧情需要她参加、被看轻、再逆袭,不然后面的情节接不上,因此兜兜转转,这个走剧情的担子就落到了姜榕闺蜜甘晓瑜的头上,骂名也是由她来承担。 不出预料的操作。 甚至在众多男女主都有问题,正常情侣是一对璧人他俩是一对B人的衬托下,《心影链接》把锅甩给配角以衬托主角“纯洁性”的处理还能称得上一句优秀——毕竟,大多数人看的就是主角两个,并不那么在意配角的死活。 然而,以上都是从剧出发,只以剧为中心讨论时会有的视角和观点,看剧的观众很少直接联想到场外因素也是影响深重的一环。 黑发高管和黄毛技术员的这段剧情秦绝跟卿卿们一样,都是第一次见,不过她看过罗凌的剧本,知道游戏公司的人后面会成为女主姜榕拯救廖京臣的助力,所以立刻明白了事实并非如弹幕推测的那样。换而言之,这段不是剧方临时新加的内容,而是编剧一早就设想好了这个剧情点。 那么《心影链接》剧组为什么不在第一集里就给黑发高管和黄毛技术员一个镜头,暗示观众不是姜榕想故意抱大腿不放,真相是她提交了申请却没得到回应? 理由很简单,因为剧方就想这样。 姜榕和饰演她的演员李静鱼身上的错漏和槽点越多,越显得廖京臣和罗凌在对比衬托下“没什么大毛病”、“还过得去”。 《心影链接》从头到尾推的都是罗凌。 现在回头看看当初那些吐槽视频,里面除了喷编剧魔改背景设定、剧情生硬无逻辑,就是骂李静鱼乱改妆造、配音和角色造型割裂、粉丝不理智硬洗等等,而罗凌在其中美美隐身,甚少被炮火波及。 李静鱼本身确实有问题,而剧方利用了这一点,将她的问题放大到了百分之百,以此来吸引火力——也不见得是利用,或许双方早已就这样的营销达成了一致也说不定。 总之,时至第六集,配角的出现洗清了姜榕的冤屈,为李静鱼粉丝喊冤和事后清算提供了有力的理由,“鲤鱼”们现在可以去找那些影视区up主算账,也可以把一腔怒火都发泄给《心影链接》剧方,然后接着心疼李静鱼。 如此策略,和谢贞帮罗凌虐粉,让她们边骂公司边爱自家哥哥的操作一模一样,都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什么样的位置能看到、想到什么样的事,秦绝作为主要演员之一,掌握的信息比卿卿们多,能推测出的东西也比卿卿们要多,尽管她宁愿自己不懂这些。 同样的,什么样的位置说什么样的话,秦绝不可能在直播间里当着大家的面讲这点幕后的弯弯绕绕,于是只能沉默。 话回第六集,已经制作完毕的剧集不会因为任何弹幕的质疑而改变,依然播放着固定的内容。 随着黄毛技术员恶趣味的话语,画面柔和过渡到现实世界,姜榕摘下游戏眼镜,从床上坐起。 她轻轻叹了口气,眼前仍是“惊宸”的角色属性页面,【喜乐】与【暴怒】两项数值的极端差距尤其刺眼。 他当时……到底有多难过啊。 姜榕抱膝坐在床上,沉默地眨着眼睛。 少顷,她做了个深呼吸,起身下床,随手揣上单词本,想去外面走走,缓解忧虑又纷乱的思绪。 好巧不巧,操场外的长廊有人路过,是各种意义上的熟悉身影。 “伱……”姜榕失语,她没想到廖京臣会在这里,条件反射般露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容: “呦,大忙人,又工作到很晚吗?” ——啊啊啊啊我在说什么!明明是想关心他的来着!! 姜榕的心声抱头痛哭。 廖京臣垂了垂眼睑,把没有忍住的笑意自然地转成一个与平日里无异的温和笑容。 “没有,刚刚在办公室里偷懒睡了一觉,睡得很香。”他意有所指。 姜榕一怔,她当然知道他几分钟前还在跟自己打游戏——话说睡得很香是什么意思啦!这家伙……! “哦,是吗,真难得。”姜榕干巴巴地说。 ——争气点啊我的嘴!!! 廖京臣笑了笑,挑不出错的完美微笑看得姜榕熟悉又陌生,还隐约有些委屈和得意。 委屈在现在的廖京臣还不知道她就是“茸茸”,于是对她客气疏离;得意在正因为他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对除了“茸茸”以外的女孩子都保持着合适的分寸和距离。 姜榕的小心思响了又响,随后被廖京臣打断。 “要去背单词么?”他指了一下姜榕插兜的手,那里露出了单词本的一角。 “呃,对啊。”姜榕僵硬地耸了耸肩,故作轻松。 “那不打扰你了。”廖京臣轻轻点头。 “……嗯。”姜榕很想叫住他,但憋了半天还是任他与自己擦肩而过,眼巴巴地看着那个背影走远。 殊不知,镜头拉远,背对着她的廖京臣抬手掩在嘴边,唇角泄出无声但狡黠的笑意。 真是……可爱…… 他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睛逐渐弯成两道软弧,几乎就要笑出声音。 视野里出现私家车的轮廓。 廖京臣浅咳一声,抬起来的那只手立刻掠过鼻尖和嘴唇,像抹了层油彩似的,下半张脸重新回归往日的模样。 “少爷。”司机恭恭敬敬地向他鞠躬。 廖京臣颔首回礼,又成了那位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廖家的小儿子。 汽车驶向远方,画面一路经过那栋犹如樊笼的别墅、华美的廖宅大门、廖鸿靖的书房门口,随后才转场至廖京臣的卧室。 柔和的灯光下,他侧脸凝重,凝重里又含着几分珍视与温柔。 镜头再近,给到桌面特写,一封手写信渐渐成形: 【茸茸吾爱,见字如面。】 【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或许已经登上了国际航班,不那么情愿地踏上了海外交换学习的旅途。】 【非常抱歉,没有当面与你相认,也非常抱歉,没能当面告诉你,我对你的喜欢。】 【如你所了解到的,真实的我与现实的我全然相反,我虚伪,怯懦,阴暗,所以只敢在游戏里逞英雄。】 【这样卑劣的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真正被人视为英雄的一天,也从未预料到,自己会有无比迫切地想要成为某人的英雄的一天。】 【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亲爱的,可爱的,姜榕小朋友,谢谢你。】 【我很抱歉把你卷入这场复杂的博弈,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不够强大到拥有自由,只能遵从父辈的决定,任凭他人规划我的人生。】 【就像当年放弃了表演而选择金融系,就像现在出国交换,就像……我不能,也不敢光明正大地与你相认,和你在一起。】 【我得承认,我内心无比希望你能等我,等我成长为一个真正强大的、足以守护我们未来幸福无忧的男人,等我认认真真地向你告白、求婚。】 【可是,我不能这么做。我比谁都清楚,自己随随便便说出的一句话,实际上索要的是一个女孩五年甚至更久的青春。】 【这太不负责任了,我不能这样对你。】 【所以亲爱的,我最终决定把我的一切剖开给你看,包括我的想法,我的安排,我的计划……】 【你充分拥有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利。你可以毫不回应,直接离开我,也可以回到我们的世界,亲口告诉我你的答案。】 【海外有时差,龙洲时间晚八点,我在那片樱花林等你。每晚都在。】 落款是“惊宸”。 随信附上了两页文稿,内容详尽,描述的是廖京臣自己的规划和他为姜榕考虑的未来发展,从思维策略到遣词造句都是一如既往的高水平,且没有半点强制性和居高临下的说教,字里行间都是尊重和商量的口吻,仿佛能透过文字瞧见小心翼翼的眼神。 这一整段采取的是廖京臣读信的画外音与信纸特写柔和过渡的处理方式,背景音乐轻柔铺底,气氛渲染得宜,弥漫着淡淡的缱绻与悲伤。 【哎呀……】 【原来廖京臣是这么想的,怪不得没有和姜榕相认】 【之前还在急急急,看到这个一下子就能理解了】 【考虑得好周密,该说不愧是廖京臣吗】 【唉果然,有廖鸿靖在,廖京臣肯定会思考自己跟姜榕谈恋爱会不会影响到她】 【刚刚在桃李网那边暂停看了一下,附件里写得很细,廖京臣是想先秘密恋爱,保持网恋的状态(如果姜榕愿意的话),接着等两人都发展起来之后再脱离他家庭的束缚,正式公开关系】 【我也暂停看了,有被伤到,最后那几句写得好好啊,细腻又动人。“如你愿意,汪洋大海远不是阻隔,《心影链接》是我们的桃源乡”……还有那句,“虚拟的心影世界里,我们永远是最真实的一对恋人”。】 【文案上大分】 【莫名有点熟悉……啊,把这个安排套到娱乐圈背景下瞬间更合理了】 【!确实】 【真的哎!我醍醐灌顶】 【忍不住自己倒回重看了,好会写的一封信,特别是“随便一句话要的是姜榕五年或更久的青春”那句,能考虑到这点,说明廖京臣真的是个很成熟负责有担当的男人,是真心站在姜榕的立场为她着想】 【呜呜呜,果真先动心的更卑微,这股反差好好吃……】 【跟女主说可以毫不回应直接离开的那一句把自己的位置放得也太低了!!吸溜】 【笑死,最后的口水声暴露了什么hhhhh就好这口是吧!(指)】 不少弹幕都提到了回看,秦绝便也拖回了进度条,等这段重播到附件特写那里按下暂停,方便想看的卿卿细看文本内容。 她瞧了一会儿发表感想的弹幕,突然道: “怎么感觉好多人都被骗到了。” 【嗯嗯?】 【什么意思】 “‘充分拥有接受和不接受的权利’,‘可以毫不回应,直接离开’……什么的,廖京臣可没有真的这么想。” “亦或者说,这是他设想里最坏、最不愿看到它发生的那种情况。”秦绝笑了一下,“你们看最后那句。” “如果廖京臣真能接受姜榕不告而别,用行动表示拒绝,就不会特地说一句在樱花林等她。但他不仅说了,还特别提了两句‘海外有时差’、‘每晚都在’,潜藏的意思就是‘我会付出我休息的时间,不顾伤身伤神,熬夜等候你的答案,如果等不到你当面见我,我就一直等,等到你出现为止’。” 秦绝笑着挑了挑眉,“在故意博同情啊,这小子。” “姜榕看到了这样的话,怎么可能不心疼他?” “廖京臣这么写,就算姜榕确实在这段感情里选择了退缩,也至少会心软一次,来网游里跟他见最后一面。” 秦绝的话成功在弹幕池里激起一片【?】和【好家伙!】,她眯了眯眼,含笑道: “进可攻退可守,走一步埋三步,这就是廖京臣。” “他的确尊重姜榕的意愿,如果姜榕真要走,他不会纠缠她,只会自己默默承受失去的痛苦,但在姜榕明确给出回答之前,他也会利用一些话术和技巧,尽可能地争取让事情如自己最希望的方向发展。” 秦绝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她慢悠悠地重复道:“‘这样卑劣的我’……” 【啊啊啊啊啊啊好会……】 【心机小狗!!!】 【呜哇,好喜欢听秦老师讲角色分析】 【有一种影帝臣剖析校草臣的感觉怎么破(*/w\*)又给我捡到一口大的】 【多说点——】 【我已经有两年没听影帝秦小狼认真又享受地聊他演的角色了!!】 【乐,度秒如年是吧】 【重复台词的那句语气谁懂啊啊啊,有点自嘲又有点像脱离角色的局外人在饶有兴趣地评价……】 【我懂!!!一瞬间get到了秦绝x廖京臣的美妙风味!(话说有这个cp吗,突然好奇)】 【想不到吧真的有!顺便一提家里这类cp的兴起最初来自于秦封x秦61,你懂的,要的就是这种既融合又分离既共情理解又上帝视角的那种那种……(比划)(试图意念交流)】 【哇啊啊啊啊姐妹留下tag给我吃吃!!】 【很神奇,感觉演员想的东西和我们观众想的确实不太一样哎。PS.话说前面的话题也太歪了XD】 【仔细想了一下还真是,廖京臣面对他父亲就是这样的策略,暗中引导,柔和迂回,看得出来这种处事方式是他的舒适区】 【其实还是怂,真喜欢一个人哪会放手?男主对待舞台表演也是,那么多次都是我争取了,我没争取到,我认了,现在对待女主也是这样,主打一个你不愿意我就放你离开,不怪观众看得憋屈】 【?路人混进来了?】 【可能是平时不怎么出现的男粉吧……没事,尊重不同意见,而且话糙理不糙,廖京臣自己都在信里承认了他就是怯懦】 【我也想说,廖京臣现实里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一直都尽力做到周全,不得罪任何人,这样真的会很累,希望他早点学会发疯耍狠表态度(x)】 【哈哈哈哈哈,是哦,廖京臣虽然因为成长环境导致他很懂话术也很会谋划,但他恰恰欠缺的就是孤注一掷的勇气,而这方面又恰好是姜榕擅长的,就很有趣】 【所以这两个人非常互补!!嗑死我了!!!】 【我还是不太懂,我觉得廖京臣完全可以先跟姜榕偷偷相认,大不了两个人一起装呗,谁还没背着大人“早恋”过呢,现在这样就显得姜榕有点可怜……】 【能理解前面卿卿的意思,不过恋爱这种事确实是一旦开了这个头,热恋期间就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跟对方黏在一起,就算装得再像也会忍不住眉目传情,在外人看来其实特明显,所以我个人认为廖京臣忍着是对的,虽然确实对姜榕不太公平_(:3」∠)_】 【没有这么复杂啦,本来他俩不就在套娃嘛,我知道你是你但不知道你知道我是我啥啥的,站在姜榕的角度,她不晓得廖京臣已经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廖京臣选择隐瞒不说对她而言其实就相当于事情没变化,也没啥大影响】 【确实,只不过我们是上帝全知视角,难免会对比两边的信息差然后觉得有点不公平(没有反驳任何人的意思,我觉得大家能有不同的观点很正常)】 【唔,也有道理……】 【说起来我都差点忘记廖京臣要出国的事了。。。不过只需要出去一年吧?那还可以接受,不然异地恋挺痛苦的】 【我感觉还好哎,他俩在掉马之前本来也算是一款异地恋(?)总之距离不是问题,游戏里随时都可以贴贴~】 【快进到榕宝出国找男朋友玩!天高皇帝远(bushi)说不定更方便谈恋爱了呢】 【不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乐观,我只觉得这下变得更虐了啊啊啊啊,榕宝那边想的是在舞台剧演出的时候就跟小臣揭马甲摊牌,但小臣这边想的是先瞒好了不能让外人尤其是他爸发现他俩的关系,加上刚刚又有那个黄头发的说游戏任务链只能活一个……我好慌,我好慌啊!!】 【是的是的,有种不祥的预感,看得提心吊胆的呜呜呜】 【对,尤其是廖京臣的计划里还考虑得好好的,打算把《心影链接》这个网游当做未来约会的秘密基地,但我们(上帝视角)已经知道网游要搞事了,就有种被安全屋反手背刺了的感觉……】 【嗨呀别担心,这是偶像剧耶,再怎么都不会BE的吧,顶多就是过程胃疼了点?】 【+1,放宽心先享受小甜饼就挺好的!】 见卿卿们讨论得差不多了,秦绝继续播放第六集。 写完信,廖京臣叠好信纸,将厚厚的信封锁进抽屉,等着离开时邮寄给姜榕。 这之后,他如计划中的那样,在现实里继续装作不知情,让自己和姜榕的关系在外人眼里依旧停留在“因为校园舞会而产生了一些牵扯的两个陌生人”上,面对父母的关心询问也应对自如,不露破绽。 唯有戏剧排练的时候,伪装得极好的廖京臣才会泄露一二,时不时望着强势霸气的姜榕暗暗勾起唇角,想象着她待会儿在网游里软乎乎的模样,眉眼软和。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满是反差萌点的校园喜剧穿插着网游里的小甜饼,似乎一切危机都已远去,只剩下平静安逸的日常。 姜榕心里有目标,学业和课余排练两不耽误,哪方面都咬着牙猛冲,斗志满满,势头惊人。而廖京臣前有心心念念的表演申请被通过,后有网游里的暗恋对象在现实中近在咫尺,正是人生欣喜时,走在路上都显得满面春风。 不过获悉的信息更多更全面有时也是种折磨,触手可及的毛茸茸兔兔只能看不能rua,还要客客气气地保持半生不熟的距离,对廖京臣来说无疑是种折磨,于是没过多久,廖京臣的容光焕发就变成了眼含幽怨,偏偏这还是他自己找的事,只能自咽苦头。 与他正相反,姜榕这些天过得可谓神采飞扬。带着“惊宸”滤镜去看廖京臣,她越发觉得他现实里彬彬有礼的乖顺模样别有一番滋味,就这样,软糯兔子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逐渐猖狂,画风一转邪魅御姐调戏温良小公子,廖京臣被撩拨得咬牙切齿,却又只能维持“人设”,装出一副乖巧模样,用无辜温软易推倒的表现以退为进,反将一军。 如此拉扯,让原本不爱看现实校园部分的卿卿都来了兴趣,纷纷发出【噫~】和【Yooooo】的声音,或是带着姨母笑或是看热闹地围观他俩你来我往地接招拆招,并大声表示: 【有没有谁管管啊,这里有人公开调情!】 又过几日,各种意义上都憋得不行的廖京臣终于扔掉了最后那点矜持,某一天,高难度副本中,姜榕凌空搭弓射箭,辅助廖京臣完成最后一击,BOSS在不甘的嘶吼声里散成光点碎片,姜榕一个后空翻脱离战场,在下落的过程里被廖京臣伸手捞住,两人平稳落地。 拾起掉落物品后,副本场景如水纹一般荡漾着消散,姜榕松了口气擦擦汗,正要说话,就见廖京臣突兀瘫坐在地,面色凝重。 姜榕神情一紧:“怎么了?!” 廖京臣伸手:“受伤了。” 姜榕赶忙捧起那只手:“什么情况?哪里?” 廖京臣面不改色地看着激战过后血条里的【129999/130000】,语气仍严肃沉重: “Debuff.” 姜榕脸色骤变,二话不说赶紧切换专精,以往对手玩家集体利用debuff(减益状态)给“惊宸”设圈套的事还历历在目,她多少有些应激,这会儿瞬间点选了大量的净化技能,释放完这个接着读条下一个。 各色光芒笼罩在廖京臣身上,照得他仿佛人形自走七彩灯球,但这人依然微微蹙眉,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正忍耐着莫大的痛苦,没有“茸茸”的治疗下一秒就活不下去了似的,把“事态严峻”四个字印在眉梢眼角。 姜榕一口气把所有的技能全扔了出去,蓝条几乎见底,做完这一切后,她微微喘气,双手还小心翼翼地捧着廖京臣的手,小脸满是紧张,不住地问: “有好一点吗?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廖京臣不说话,上半身宛若脱力一般栽倒在姜榕身上,双手自然地环上她的腰,脑袋搭在她的肩膀。 姜榕不了解详情,却知道《心影链接》这款全息网游在某些方面细致得要命,许多debuff都会有稀奇古怪的感官反馈,遂安安静静地被廖京臣抱着,满脸担忧,双手轻轻顺着他的脊背抚摸,试图缓解一些不适。 一路围观到现在的弹幕终于受不了了。 【?不是我请问呢?】 【廖京臣你要脸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以为是多大的事,仔细一看HP-1】 【就掉了一滴血我是真没绷住】 【特么幸好救治及时,不然伤口就自己愈合了是吧】 【《受伤了》】 【《很重的伤》】 【重伤:指HP-1】 【榕宝清醒点!!他是一杯一杯小绿茶啊啊啊啊啊啊#抓狂#抓狂#抓狂】 【我服了,这家伙给你装的,刚才冷不丁瘫下去连我都被吓一跳,结果你#黄豆微笑】 【缺不缺德啊哈哈哈哈哈哈看你这德性.jpg】 【兔担心羊,兔好,羊骗兔,羊坏!】 【廖京臣你小子!刚才指定在心里暗爽呢吧!!就嗯装!!!】 【头放人家肩膀上还闭着眼睛蹭了蹭笑得我……到底在委屈什么啊!好能装!】 【第一集到第六集,眼睁睁看着暴躁黑山羊变成心机老狐狸,不是你这物种都变了啊?!】 【纯路人,感觉有人被憋疯了,不确定,再看看】 【烦不烦啦廖京臣你这人hhhhh】 【报告!有狼在屏幕外偷笑!】 【秦老师怎么也一脸看不下去啊o(*≧▽≦)ツ┏━┓】 “咳。”秦绝努力收敛笑意,但收敛失败,“没什么,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这段她演的时候取材的是程铮。 当时拍摄没觉得有多好笑,怎么一看正片,效果如此的……噗哧。 哎~这显眼包。 算了,不惯着还能咋地。 欢声笑语里第六集的进度条走到最后一小部分,廖京臣凭实力证明他在耍心机上还能更上一层楼,于是又在某一天,两人正在网游里好端端地赶着路,突然廖京臣脚步一顿: “今天是什么日子?” “哎?OAO”姜榕一懵,“什么什么日子?” 廖京臣盯着她,抿起的嘴唇似乎夹杂着一丝怒气,又似乎有些微妙的委屈,一时间很难说是不悦还是失望。 诶,这个反应?! 姜榕倏地慌了,连忙在脑海里搜索记忆。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什么日子…… “呃,我们见面一百天?不对那个早过了。距离第一次关系缓和的第99天?第一次跳舞的99纪念日?你生……呃,那次掉线危机的纪念月?” 姜榕语无伦次,廖京臣面无表情,姜榕试图求助,廖京臣面无表情。 “呜哇,到底是什么日子啊——”姜榕双手抱头。 最近期末周太忙了啦,要记的东西有好多,实在想不起来了…… 廖京臣不回答,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弃了似的转身继续走。 姜榕:“呜……!QAQ” 她忙不迭“啪嗒啪嗒”小跑着跟上他,伸手拽住随步伐摆动的紫黑色长外套,可怜巴巴地讨饶: “对不起嘛,我真的忘记了……是什么重要的日子?你告诉我嘛,我这次肯定会记住的!礼物也会好好补上的!你说嘛,师父,师父——” 廖京臣不管不问,似乎失望到心灰意冷,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姜榕瘪着嘴,索性用了个疾行技能绕到他前面,然后一个猛扑撞进他怀里,委屈巴拉地抬起脑袋,又埋进去,一阵嘤嘤呜呜。 廖京臣面不改色地仰头望天,不一会儿又低下头,盯着姜榕的发旋儿,好半天才伸出手“勉为其难”地揉了揉,这一次的叹气没再饱含失落,而是充满了宠溺和无奈。 敏锐地察觉到这份变化,姜榕小心翼翼地拔出脑袋瓜,眼睛眨巴眨巴,打量着廖京臣的神情。 呼……被原谅了。 她松了口气,双手还抱着廖京臣劲瘦的腰,本着犯错就该下不为例的原则,在短暂的犹豫过后可怜兮兮地问道: “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呀?” “哦。”廖京臣淡定地答,“今天星期四。” 姜榕:? 姜榕:??? 姜榕:??????? 她的眼睛随着反应过来的程度逐渐睁大再睁大,最后匪夷所思地飞快眨了眨: “你是不是在故意耍我?!” 廖京臣点头:“嗯。” “你你你你!”姜榕一下子放开了抱着他的手,眼睛瞪圆,腮帮鼓包,气成一只圆滚滚,“好过分!!你!!!” 她无能狂怒地原地跺脚:“我生气了!哄我!——不对!哄不好了!”叉腰! 惹人心软的讨饶表情此时转移到了廖京臣的脸上,原本罩在姜榕身上的阴影蓦地一矮,他单膝跪地,恭谨地伸出一只手,像忠诚的骑士,眼眸里闪烁着诚挚的辉光: “那罚我陪你跳舞,跳一整晚。” 姜榕剧烈起伏的胸膛一滞,她脸颊鼓起又瘪下去,再鼓起,再瘪下去,最后气哼哼地把手伸了出来。 大小对比鲜明的柔软手掌在落到廖京臣掌心的前一秒突地张开,一巴掌打在廖京臣等待接受邀请的手上。 姜榕:“哼!” 廖京臣不气不恼,眼里尽是笑意,紧接着,他手臂一伸,像多日之前那个漫天流萤的夜晚,自己站起身,同时也将姜榕扯入怀中。 “……唔!!” 失去了现实里体型优势的一小只姜榕试图挣扎,挣扎未果,气鼓鼓地锤了一下廖京臣的胸口,力道很轻。 廖京臣眸光柔软,反手捉住这只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紧紧揽着她闭上了眼睛。 …… 【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能吃到这样的小甜饼是我应得的——】 【廖京臣什么坏东西w】 【又用美色给自己脱罪!同一集里禁止反复使用美人计!!】 【呜呜霸娇的正确打开方式……好喜欢……】 【太可爱啦我们小情侣T^T】 【哎呦真是受不了你们(褒义)】 【这一对呢希望他们结婚的人非常多.jpg】 【今天星期四像话吗!】 【学到了,等我有对象我也这么调戏他(望天)】 【怎么这么甜甜蜜蜜呜呜呜此时我是那条被踹了一脚的流浪狗】 【廖京臣现实part里面受的气全都在网游part讨回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公平的一集】 【前半段看得我???后半段看得我哈特软软#抱心】 【真是好可爱好可爱……秦糯的体型差萌死……】 【虽然平时对校园部分都是能跳就跳的,但这集姜榕在游戏外霸气壁咚廖京臣在网游里被死死按住真是看得我大爆笑,很好的反差,爱看】 【是哦,忽然意识到第六集好像才是我一开始最想看的内容(指非常有趣的表里反差梗,同一个cp两种风味)】 【笑死了,黑山羊现实怂怂,游戏里可劲欺负人家】 【廖京臣你可真会演啊(那种语气)】 【秦绝你可真会演啊(那种语气)】 【可恶这根本不是区区小甜饼的级别!好甜好自然的糖!我被幸福地齁死了!】 【什么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秦绝的话要夸大听吗?当初的他:演了部电影(腼腆);实际上:《白昼之雨》“海明珠”影帝。现在的他:这集有点小甜饼(平静);实际上:天上咵咵往下砸糖】 【大草!原来如此!】 【感谢前面卿卿的科普,学到了,下次我也这么套公式(x)】 【很抱歉打扰您,但提前在桃李网看完这集的指挥部发出友善提醒:前_方_高_能_尾_杀】 【???】 【别,突然慌了━Σ(?Д?|||)━】 【尾杀?是好的意义还是糟糕意义的那种……?】 这条询问的弹幕才刚飘过,所剩无几的进度条便没能坚持住,画面淡出淡入,再次从网游回归现实,可镜头聚焦的却并非校园某处,而是僻静的校外街道。 “嗯,嗯,哎呀,我是偷着帮的!” 夜色已深,邬兴阳打着电话走在街上,“唉,那还能怎么办?榕榕之前那么严肃地跟我说我们俩没可能,不许我再帮她妈妈,可是就算我和她没结果,看在青梅竹马的交情上,我也得帮衬帮衬她们家啊,更何况阿姨对我真的很好……” “好了,不说了,我一会儿回去接着背台词,这段时间专业课考试和戏剧社考核前前后后的一起来,真够难搞,廖京臣又那么强,我可得努力……喂?喂喂?咦我这突然信号不太好,兄弟你等下,我过完马路再跟你——” 邬兴阳的这句话失去了说完的机会,刺眼的灯光毫无征兆地闯入视线,伴随着一声不正常的轮胎摩擦音,一辆失控的私家车横冲直撞,在邬兴阳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一刹那将他擦边带倒。 “啊……!!” 邬兴阳在路面滚了两圈,身体蜷缩,两只手下意识地虚虚拢住剧痛的右腿,嘴里抑制不住地发出吸气声和痛呼。 私家车一头撞上路边的公交指示牌,终于停了下来。滚滚黑烟飘出,少顷,一个人咳嗽着,艰难扒开车门,踉踉跄跄地往瘫倒在地的邬兴阳这边赶。 “啊啊啊,对不住小兄弟,实在对不住!!” 这个肇事者看上去比邬兴阳更痛更慌乱,却没有丧失理智,也没有半分抵赖逃跑的意思,主动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 救护车呼啸而至,把邬兴阳抬上担架,肇事司机向警方说明情况后也跟着上了车,表示自己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和无辜受害者邬兴阳的治疗费用。 这场深夜的交通事故很快得以平息,街道重归平静。 拐角里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随后是压低音量的汇报声: “是的。轻伤,已经送医,绝对不会有生命危险……您放心,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办妥了。” 下一秒,画面陡然切换,“汩汩”水声传来,实木桌面上的茶杯被管家提壶续满。 镜头拉远,廖鸿靖放下手机,神情平静淡然,喜怒难辨。 第六集戛然而止。 ------------ 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神奇秦绝在哪里 哪怕片尾曲已播到了一半,直播间里仍有大片大片的问号飘过。 【好好的一集结果结尾你就给我看这个?!】 【不是?啊?】 【这个廖鸿靖就没有不作妖的时候吗】 【什么迷惑操作,为啥要这么做?就为了保证儿子能顺利出演男主角?可廖京臣自己已经足够优秀了,根本不需要在背后搞这种卑鄙的小动作啊】 【恶心……做着所谓“为你好”的事,实际上却根本不相信你的能力】 【预感到廖京臣又要崩溃了,他好不容易有一段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呃啊,我是不是该祈祷他不要发现真相,有时候蒙在鼓里也是种幸福。。。】 【真不好说,比起一无所知我还是宁愿廖京臣破获实情,毕竟不破不立,他一直被他爹这样“爱护”着就只能乖乖做笼中鸟,一辈子也挣脱不出来】 【唉,等第七集播出就知道会怎么样了,我默默开始提心吊胆的一周……】 【好恼火的尾杀啊啊啊啊,生气!!】 【啧,编剧莫非是写网文出身的?这断章,我命令你速速交出下一集!#举刀】 卿卿们在直播间里各抒己见,秦绝一手转着笔,一手食指抵在唇边,在脑内默默过了一遍第六集的拍摄场次。 被剪掉了两场戏,有点可惜,但问题不大。 像第四集里那句“你不信神?”“没必要。”一样,秦绝的夹带私货大业在拍第六集时也有实行,这次她见缝插针加的是原着廖京臣说过的“我的世界很辽阔,只要不飞到天边”。 按照顺序,这一句本该出现在“茸茸”和“惊宸”再度共舞后的星夜对谈里,不过第六集在后期剪辑时连二人跳舞都没放,直接过渡到了邬兴阳的现实部分,秦绝暗搓搓添加的原作台词也就没了出场机会。 遗憾归遗憾,秦绝依然心平气和地接受了剧方的处理。一来她既不是导演也不是制片,没有修改和敲定最终正片的权力;二来单个演员的视角很有限,她并不能保证事情照自己想的来就能让这一集的节奏观感在时长不变的前提下变得更好;三来第六集的总体质量确实不错,有廖京臣写信自白在先,倒也不差这几分钟的细节补充。 心绪流转间,片尾曲播放终了,秦绝关掉桃李网的《心影链接》播放页面,没急着下播,跟卿卿们聊了一会儿。 上午她从扈长铗那里听到消息,寇泽舒纺的“鹰”系列广告片即将播出,估计明天或后天便会透出风声。森染的时间点预测得同样很准,家里先前为给卿卿们打提前量、免得她们争吵“为什么是鹰不是狼”而举办的二创征集活动也正好到了截止日期。 择日不如撞日,秦绝打算今天一起欣赏,顺便公布评选结果,也算为即将到来的官宣做个小预热。 “咳咳,狩猎时间到。” 故意做作地咳嗽两声,秦绝噙着笑意把直播画面切换到电脑屏幕,将自己露脸的小画框拖到直播间的右下角。 看到她熟练地点开“秦绝的家”网页版,再通过点击首页横幅跳转到活动作品汇总页面,卿卿们纷纷意识到了这家伙想干什么,弹幕在少许的延迟后爆发出开心的声浪。 【好耶!!!】 【久违的二创~】 【哈哈哈哈哈哈印象中有几个特别创人的(x)已经在期待秦老师是什么反应了】 【?!入坑晚的措手不及,居然是正主亲自审稿吗!!早知道我就更用心点了(尖叫)(抱头乱窜)(满地乱爬)】 【救命,想参加活动来着结果因为拖延症错过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qwq】 【等一下啊啊啊啊啊我有个bug还没改!本来打算今晚重新上传的!!】又一位画手发出尖锐爆鸣。 “晚了。”秦绝冷酷.jpg 【呜呜呜呜呜!!】 【o(*≧▽≦)ツ┏━┓对不起太太但我笑得好大声】 【咩,可以先透露一下奖励是什么嘛?活动主页只写了神秘精美礼品什么的(比划)】 “这个决定分成两个赛道。”秦绝早有想法,“一个是卿卿大众评委赛道,获奖与否和名次高低看大家在活动期间点的小红心数量,喏,结果在这。” 她说着刷新了一下页面,果然,获奖名单和作品都在最下方整齐美观地展示了出来。 “奖品的话,就是我出钱,帮各位二创老师把创意落实到现实里,变成摸得到的周边。”秦绝继续说,“玩偶手办抱枕徽章明信片什么的,你们根据自己的意愿随便选?” 【??怎么还有这样的福利】 【呜哇——嫉妒使我面目全非——】 【狠狠羡慕了!(咬手帕)】 【粤省新增一例红眼病#抓狂#抓狂】 【又自己掏钱给大家发福利,什么霸道总裁秦小狼(狗头叼玫瑰】 【好哦,那第二个赛道呢?】 “第二个赛道,主打一个既不公平也不公正。”秦绝毫不脸红,“评奖标准是我喜欢哪个就选哪个。” 【笑死!!】 【好任性哈哈哈哈哈可以的】 【开始祈祷能和秦老师对上电波#双手合十】 【那奖品呢?快,长痛不如短痛,说出来让我狠狠羡慕嫉妒恨一下!】 “还没想好。”秦绝实话实说,“到时候看获奖的卿卿想要什么吧,或者大家在我欣赏二创这会儿发弹幕出出主意?” 蹲在直播间的卿卿们纷纷响应号召,五花八门的答案一个接一个出现,越到后面越是脑洞大开,说什么的都有。 “停一停,签名裸照像话吗,我是演员不是网黄。”秦绝抽空吐槽了一句,“再复读就以性骚扰的理由禁言你了啊。” 弹幕一阵爆笑。 【哪来的lsp,叉出去!】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觊觎我哥的肉体】 【别问,问就是Vintage广告片的后劲太大#扇子笑】 【既然都提到古着代言了,那我能不能dream一个获奖太太问秦老师要一张女装签名照,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到时候太太发出来给我们看两眼解解馋(*\/w\*)】 【噫!!好想法,带我一个(小声)】 秦绝将这几条弹幕看在眼里,笑笑没说什么,任由卿卿们自由版聊。 手动把模式切换为按时间由旧到新观看,她认认真真地从第一篇投稿的二创作品开始欣赏,不过浏览的速度并不一致,有些仅是匆匆扫过,有些则是停下来细看。 【诶,刚刚那张编号132的图超神的,竟然不是小狼的菜吗orz】 “没有啊,画得非常出色,我很喜欢。”秦绝回应弹幕的疑问,“但活动标题不是‘秦绝动物塑’么,我看那位画师二级tag打的是秦飞燕,属于角色同人图了,所以就先略了过去。” 【哦哦……!】 【草,没想到败在了审题上(悲)】这只画手卿卿在弹幕里冒泡。 【好严谨的秦老板#捂脸笑哭】 【可恶,秦绝演的角色怎么不是秦绝相关!(大声)】 【原来如此,我刚刚还在想这么多投稿全都看一遍要好久哦,没想到绝哥实行的是筛选制2333】 【题外话,有点意外秦老师连同人文也会仔细看。(没有说写文不如画画的意思,只是个人感觉图片更一目了然,同人圈里也貌似都是条漫和插图普遍更受欢迎一点?)】 【确实,很早之前朗狼还在V博分享读书笔记来着,感觉他其实蛮喜欢文字这种表达形式的,入圈之后也一直坚持在写人物小传】 【他以前甚至还在二创衍生区追太太的长篇连载hhhhh可惜那个写手太太后来忙学业去了,呜呜】 【草,是谁说的魔王大人在线批作业,赔我喷出去的可乐!!】 【批作业哈哈哈哈哈哈,这下真·秦老师了】 【秦老师:这个题型上周不是讲过吗?不知道好好审题?条件稍微换了换就看不出来考的什么了是吧,这次没有分啊!(班主任的语气.mp3)】 【啊啊啊那种事情不要啊!!求求老师让我及格吧——】 “?你们入戏好快。”看完一篇同人文投稿,抬头瞄了眼弹幕的秦绝缓缓打出问号。 【戏台尚未搭好我已戏瘾大发.jpg】 【怎么不算一种粉随正主呢】 “噗,也行。”秦绝笑着点头,“那待会儿要是有获奖卿卿想跟我连麦搭段戏之类的,我这边非常欢迎啊。” 【???】 【说说而已你怎么来真的啊!(大惊退后)】 【没有!不敢!我是屑口嗨人只敢在弹幕里怂唧唧地语c!(理不直气也壮.jpg】 说笑间,秦绝已然看了不少卿卿们的精彩创作,不得不说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在举办这个活动之前,秦绝压根想不到自己原来还能跟这么多生物科目挂上钩,关键是还没什么违和感。 “感觉在看某种动物百科。”秦绝锐评。 除了标志性的狼塑、狗塑,比较常见的猫塑和狐狸塑,通过角色联想到的鸟塑和羊塑,以及不难理解的老虎狮子猎豹鹰蛇鲨鱼等猛兽塑以外,秦绝这会儿功夫陆陆续续地见识到了卿卿们的神奇想象力,包括但不限于: 北极兔(“哪像了?”秦绝疑惑。投稿卿卿在弹幕里答曰:坐着好矮,一站起来腿恁长); 猫鼬(“这又是哪像了?”秦绝再疑惑。投稿卿卿答曰:警惕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雪貂(没等秦绝疑惑,投稿卿卿抢答:萨摩耶既然可以是白狐,那也可以是一款雪貂!)…… “还能这样等量代换?” 书房,秦绝,手机.jpg 卿卿们不厚道地大爆笑,纷纷在弹幕里复读:【给正主一点小小的动物塑震撼.jpg】 种种看遍,以至于秦绝看到第三百多条投稿的鬃狼塑时,蓦地有种返璞归真的迷之安心感。 然后一脸生草: “我觉得真不至于……” 鬃狼不是狼,但长相又狼又狐,而且有四条长得非常过分仿佛比例画错了的长腿,看着犹如狼和狐狸的后代脚踩高跷。 这样的特征放到同人图里,乍一看当真是脖子以下全是腿,帅是很帅,就是有一种长颈鹿长反了的神秘错觉。 【哪里不至于,这不一眼秦绝】投这条稿子的卿卿据理力争,【又高又帅腿又长,鉴定为秦绝!】 “emmm其实我也不是很高。”秦绝诚恳道。 【后两个想了想觉得没办法反驳是吧哈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已经很高了耶,秦老师的标准难道是东北标准吗(x)】 【那确实东北给人一种放眼望去全都一米八的印象……】 【啊什么,原来绝哥没到一米八么?(挠头)我一直以为他一米八几来着】 “没有,我应该是一米七八。”秦绝说着说着矮下身,“等下,我找找卷尺。” 翻看一圈,抽屉和工具箱里都没找到,她遂利用无人机在墙上投影了一个身高标尺,然后调整高度,让最下方的0cm和地面完全对齐。 【??什么高科技】 【好灵活的运用(战术后仰)】 【草,久违的一言不合就写个小程序给自己用】 【呜呜呜敲代码时候认真又冷淡的模样真的很有精英feel……好喜欢好喜欢……】 【对对,还有刚刚那个单手托着无人机面无表情地确认刻度有没有对准的画面,很控场S的感觉,谁懂(ˉ﹃ˉ)】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会成为这么帅的程序员,现在我摸摸头顶不说话】 【惨惨,怜爱两秒前面的男卿卿hhhhh】 “来帮我看一下。”秦绝在投影标尺的旁边靠墙站直,边说边伸手往侧边一指。 顿时第二台无人机无风自动,飞到侧面进行拍摄,直播间的视角也切换成多个机位同屏。 【来啦!】 【嘶,轻描淡写的一挥手好苏。。。抗拒不了这种仿佛下一秒钟就能开高达的男人。。。】 【出现了,绝哥的标准站姿!】 【你还说你没当过兵.jpg】 【←他什么时候说过他没当过兵.jpg】 【←←有没有可能这个兵他不是一般的兵.jpg】 弹幕插科打诨里,自始至终锁定正面视角的一号机特写放大再放大,清晰拍到秦绝的头顶。 “语音模式。”秦绝姿势不动,口头发出指令。 顿时,转换成电子音的弹幕响起: “哥啊你头发好厚我看不清——” “好嫉妒,这个发际线我好嫉妒。” “哦哦看到啦,好像是179cm?唔有点不确定。” 秦绝啼笑皆非:“稍等,我找点东西压一下。” 她走回桌旁,随手拿了本有厚度的书放到脑袋顶上,又重新站回去。 “顶得好稳当括弧重点错。” “噗哈哈哈哈哈居然是《心影链接》的原着笑死我了鹅鹅鹅鹅鹅鹅↑” “前排汇报,我看清楚了!!拿着尺子比在屏幕上看的!” “179.2厘米,确信。” “一米七九点二!” “四舍五入一米八。” “没事我们还年轻着呢说不定过个两年一米九。” 秦绝笑得无奈:“听你们聊还不知道今晚话题会飘到哪个大洋上去。确定了吗?……好,那我现在的身高就是179.2cm。” “秦老师等等先别动!!”弹幕突地爆出一小波制止的声音。 “嗯?”秦绝止住迈步离开的动作,回到挺胸抬头的站姿,“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腿长115cm我去。” “那是腰线!学裁缝的表示腿长计算的是大腿根到脚踝的长度。” “那也很长啊啊啊啊啊好恐怖的比例。” “身高一米七九但下半身一米一五。” “感觉……名模身材……” “绝哥很听话地站在那而我却用目光对他上下其手呜呜呜呜呜好羞耻好喜欢。” “白衬衫黑背心简直好文明中的好文明,这个细腰我嘶哈嘶哈^q^” “脸好小,救命,换算了一下长度发现只比我手机长了一点,啊啊啊意识到这点之后手里的手机突然变得好暧昧……” “哥能不能撩一下上衣没别的意思就是腰最细的地方和肚脐的位置是不一样的这边想确认一下您的腰线到地面到底有多高真没别的意思并不是想看腹肌嗯嗯。” 许多条转为语音的弹幕前前后后叠在一块,秦绝听不下去了:“语音模式关闭。” 她摘下头顶的《心影链接》,边往书桌走边接着道,“干嘛呢你们,不许色色。” 【不嘛,就要色色!!!】 【呦,你害羞了?让我康康!(震声)】 【草死,前面这条弹幕仿佛有声音】 【所以鬃狼塑明明是最写实的动物塑!!你看看你自己的离谱比例!!!】刚刚据理力争的投稿卿卿再度冒头。 秦绝沧桑叹气:“啊好好好……” 数据是冰冷客观的,她一瞬间倒还真无法反驳。 顺应民意将这条投稿划进了第二赛道的获奖名单,秦绝接着往下看,最终在数百个投稿里选出十个名次不分先后的活动作品,当着直播间诸多卿卿的面给她们统一发了私信,询问她们想要什么奖品。 十只卿卿大半都在线,回复速度不一,想要的奖励也五花八门。 有的腼腆表示一张签名照就很好,谢谢秦老师,也有的把问题抛回给秦绝,说无论收到什么样的奖品她都开心,还有的别出心裁想要礼物一换一,即她把自己的实体画作寄给秦绝,秦绝收到之后和画合一张影再把照片寄回给她。 “好,好,ok,我记着了。”秦绝一一应着,“照着你的视频复刻一下?嗯,我想想……” 动物塑活动不限形式,提出复刻要求的这只卿卿投稿的是特效视频,用的素材也很新鲜,是当初《娱乐实习生》第五轮团建时秦绝玩跳舞机的那一段。 她纯靠人力把画面里跳舞的秦绝一帧帧p出了毛茸茸的狼耳和狼尾,效果还是动态的,耳朵时不时抖一下,尾巴随着舞蹈动作灵活甩动,仿佛有着真实的物理引擎。 如此用心,秦绝看一眼就感受到了头发的脱落,感激且尊敬地将这支视频作品择为最优之一。 “可以,不过我刚从沪城回来,一时半会去不了曲导他家的游戏厅……哦,重点是戴耳朵尾巴跳舞是吧,那没问题,到时候我发个视频好了。”过于严谨的秦绝被稿主卿卿弹幕纠正,她笑了笑,应下这份心愿。 【啊啊啊啊已经在期待了!!谢谢太太!!一只太太造福全家卿卿!!】弹幕欢天喜地。 【可恶不知道类似的活动以后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下次我一定把我的秦绝建模掏出来做个跳可爱宅舞的mmd然后撒泼打滚求正主复刻呜呜呜呜】 【偷偷藏在弹幕里bb一句太太们都好矜持,至今没看到要绝哥女装的】 说什么来什么,下一位胆大卿卿就找秦绝提了女装的事,后者点点头,表示之前拍Vintage广告片的时候留下了不少花絮照片,她想要的话可以签名寄给她。 【好耶!ヾ(??▽?)ノ】这只卿卿狂喜乱舞。 【忍不住再蹬鼻子上脸一句,可不可以有新的女装呜呜哇哇——】 【差不多得了,泥塑粉能不能别出来乱舞,真的很烦,看个直播都要被你们这些没品的东西创一脸】 【广告片是广告片,秦老师一个演员敬业对待每一种拍摄需要是他的本分,家里的小活动还嚷嚷着女装女装的大可不必,圈地自萌懂不懂,当面骑脸正主要求这要求那的是想干嘛,你把正主当女的,那你自己是什么,猥琐男吗??】 好不容易控住的友好氛围轻易被几条争执的弹幕搅散,秦绝露出一点无奈的笑容,没有站在任何一边,只是道: “有关正苏和逆苏的问题,我记得之前有卿卿问我,我也回答过这个事儿,还有人记得吗?” 【记得记得】 【嗯嗯有印象的!!(所以大家不要吵架哇qwq)】 【是提问区吧?我确信我收藏了这条回复,我去找找】 【省流:1.秦老师认为要以当事人的心情为准,当事人介意就不要戳雷犯忌讳,不介意就没关系;2.秦老师自己对正苏和逆苏持无所谓的态度,“你们是正是逆都可以”;3.建议大家萌点不一致就相互屏蔽,不要吵架;4.“无论是正苏还是逆苏或是其他什么事,彰显优越感四处跳脸不尊重他人都是不礼貌的行为,自己心里有个数就行”。】 【对就是前面卿卿总结的那样】 【少了一句话吧,绝哥还说了希望大家心态平和友好交流,呵呵刚才先开麦的可不是我们泥塑粉,有些人那语气听着跟全世界都欠她八百万似的】 【你又怎么知道人家不是忍了很久一直到你们非要跳脸绝哥才实在看不下去下场说话的?#黄豆微笑】 【笑了,到底什么算骑脸?秦老师自己都没说什么呢,你倒是上赶着叭叭,凡是我看不惯的都叫骑脸然后我正义出警是吧,真会给自己找道德高地】 【这是什么偷换概念我请问呢??合着只能你们到处ky乱舞别人连说一句都说不得?这么会扣帽子能不能找个厂上班啊别来家里颠倒黑白】 【啊啊啊啊为什么又开撕了别这样……】 “‘可以把山羊头寄给秦老师吗’,嚯,这么荣幸?”秦绝越过争吵的弹幕,念出下一位获奖卿卿的回复,“好啊好啊,呃,手工做这个很贵吧,真的没关系?” “没关系!!其他部分我留着做纪念,但山羊头真的超超超想看秦老师戴上!!”这位精于兽装制作的大佬卿卿兴奋回话,“我们福瑞控就爱看这个!!” 秦绝失笑:“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收到以后给太太照片和视频repo。” “好哦!!!” 旁人画动物塑都是添加兽耳兽尾或者耳羽等元素,这位投稿的卿卿则是塑得很彻底,起手就是人形轮廓+完整的兽头,且以秦绝饰演过的角色为灵感,设计了一系列的秦绝·福瑞版,概念酷炫前卫,其中设定为地狱魔君的黑山羊更是已经制作出了实体兽装,秦绝当时看了一眼就决定获奖名单里必有这套作品一个位置。 两人快速交流完,秦绝继续问到下一只获奖卿卿,此时弹幕里的风波已经平息不少,转移注意力永远都是实用的好方法。 关于正苏和逆苏的事,秦绝心里清楚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在自己,她女扮男装,就导致那些逆苏粉某种意义上反而才是“正苏”,而那些坚定维护她男性性别的正苏粉,在未来某一日她公布真实性别的时候,反倒会被正主背刺。 欺骗大家的是秦绝,给卿卿们制造信任危机的也是她,这是她的过错。 只是……这事现在还不到解决的时候,秦玦版只是一个开始,秦绝并不想哗众取宠,什么冷不丁公开女性身份,引发轩然大波,“整个娱乐圈都炸了”之类的发展,她从未考虑过。 思来想去,唯有徐徐图之。 这也致使秦绝面对此类争端时只能含糊过去,她心里有愧,摆不出明确的态度,也拿不出足够的底气来调和正逆苏两方卿卿的矛盾,在这方面,她知道自己和那些闪烁其词置身事外的明星们没什么两样。 话回当前,下一位获奖的二创作者投稿的是同人文,她和刚才那位热爱福瑞的卿卿思路基本一致,作品已经不是塑不塑的问题,干脆就是动物。秦绝细细读完这篇以白狼王“绝”为主角的动物,一晃找回当年看《绝境狼王》的感觉,十分欣赏地给它点了小红心。 两人联系上以后,这位正在某大学儿童文学专业读研究生的卿卿表示想要一份礼物,礼物就是秦绝把这篇一字一句地读完录音,她想每晚当成睡前故事听。 秦绝欣然应允,跟她约了一个死线时间,承诺回头把完整版的音频文件发给她。 再下一位,这只卿卿交上了一份完美答卷,她画了一幅水墨画风的苍鹰秦绝,笔法奇诡瑰丽,乍一看好似《山海经》里会有的俊逸精怪,因为风格太突出,不仅秦绝眼前一亮,见猎心喜,这幅画作在隔壁的卿卿大众评委赛道里亦有入选。 而且,虽说作者作画的本意是从秦飞燕衍生而来,希望秦绝非燕、非雁,而是做一只自由翱翔的雄鹰,但她的选择刚巧百分百契合了这次活动举办的最初用意,于是秦绝二话不说直接保送获奖名单。 这位获奖卿卿不知是紧张还是社恐,抑或二者兼而有之,在临时聊天窗口里回复得很低调,只说自己还在求学中,希望秦绝能给自己手写几句勉励的话。 秦绝含笑点头,调了调机位,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写了满满两页,末了摸出一张卡纸,折叠修剪成书签形状,上书三个大字:预言家。 【???】 【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警觉.jpg】 【看秦老师这个神秘的笑容我就觉得不对劲】 秦绝一脸高深莫测:“时候未到,不便告知。” 不理会弹幕的问号、谴责和故作嫌弃,她将写满的纸张和书签收好,等着明天寄出去,然后继续联络下一位获奖的家里人。 熟悉的Id堂堂来袭。 “好久不见,璃雨老师,没耽误你的大作业吧?”秦绝笑眯眯的。 “……”大名鼎鼎的剪刀手,误解向视频之神,勾引无数卿卿入坑的同人视频创作者,“璃雨滴答”,面对秦绝的关怀,发了个捂脸笑哭: 【人艰不拆,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提这个了好吗秦老师——】 秦绝点头,不再戳她的ddl伤心事,转而点评活动作品:“挺好,这次又是稳定发挥。” “璃雨滴答”这一回剪的是动物园大乱炖,创意很新颖,讲的是演员秦绝每晚都会做梦,在梦里变成不同的动物,经历不同的动物生,而每次梦醒,秦绝就会短暂地拥有那只动物相应的习性或能力,并灵活运用在拍戏的时候,于是便有了宛若受伤小黑狗的赤那,乖巧无辜小三花猫般的秦弟弟,真·身轻如燕的秦飞燕,慵懒风流好似狮子王的秦封等等。 这个视频厉害就厉害在调换了因果关系,所以依然是秦绝的动物塑,而不是角色们的动物塑,完美符合题干要求,同时又通过精湛的剪辑技术和镜头拼接逻辑赋予了视频很强的合理性,看得秦绝频频点头。 “对,不好意思瞒了大家这么久,我确实有超能力。”她煞有介事地说,“没想到璃雨老师居然发现了我的秘密,看来是得找个机会把她灭口了。” 【w(?Д?)w不要啊!!!】“璃雨滴答”发出悲鸣。 “其实……我前不久还梦到了一种动物。”秦绝接着这段戏往下演,“大家可以猜猜是什么。” 前后提示过于明显,没跟上的卿卿还在扣问号,反应快的卿卿则已经联系上下文猜出了答案: 【难道是鹰?】 秦绝不置可否,脸上依然是那副欠打的迷之笑容,转移话题道:“所以璃雨老师想要什么奖品?” 大约停顿了几秒,“璃雨滴答”爆出一句未曾设想的回复: 【呜呜呜好久都没看见我老公秦封了,秦老师可不可以让他出来一下,求求了,孩子真的很想他#可怜巴巴】 秦绝:“……” 她是什么灵魂寄宿旅店吗,还让其中一个租客秦封出来一下。 秦绝目光幽幽,弹幕笑成一团。 【璃雨太太好过分!but干得漂亮!】 【哇啊啊啊始料未及的答案太太你是我的神——】 【小狼:你根本不是爱我,你只是爱我秦封的那部分(幽怨)】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哀怨又嫌弃的表情】 【表情包喜加一:你自己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jpg】 【摸摸狼头念一句芝麻开门,快让我老公出来透透气】 【前面的姐妹,我们撞老公了!(恼)】 【好带感哦,什么多重人格设定(x)主人格秦绝把副人格秦封叫出来玩玩】 秦绝念这条弹幕念得笑出了声。 “好吧——既然璃雨老师作为获奖者这么说了,那我就去脑子里敲敲门。”她懒洋洋地拖着语调,还真的闭上眼睛向后一倒,仿佛睡着了一般,足足半分钟没有动静。 少顷,秦绝,或者说倒在椅子上的这个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眯着眼,眉头紧紧皱着,一只手的手腕内侧缓慢而沉重地砸了砸太阳穴,像宿醉未醒仍在难受似的,略显费力地撑起上半身,向屏幕投来迷蒙又不耐的眼神。 没等弹幕发出尖叫,他起身走人,引得屏幕外的大家先是一愣,随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刚刚只是在看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无人机自发移动,仿佛纪录片的摄像头,忠实拍摄着男人的行动轨迹。 他一路走,一路往下丢衣服,衬衫掉在地面,随后是背心,家居裤……机位早在第一件衣物落下的时候自动切换到俯视角,沉默地注视着一个个布料构成的脚印。 最后,画面的角落里仅剩一双赤足,消失在浴室门后。 水声骤响。 响了十分钟,弹幕也跟着刷了十分钟,表达的意思大差不差,无非是【这是我能看的吗???】、【我们的关系有点太暧昧了啊啊啊】和【可恶怎么只有声音没有画面我心痒得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十分钟后,湿漉漉的水响随着脚步声“啪嗒”、“啪嗒”地传来,画面骤切,一只手将湿溻溻的头发向后拨,它们的主人仍闭着眼睛,模样懒散。 一个战斗澡似乎让秦封的不适缓解了一些,他闭合的眼眸张开一道缝隙,不经意间闪过两道精光,随后又掩在眼睑之下。 他的唇角开始翘起,看上去没像方才那么不好接近,他洗脸、刷牙,电动牙刷塞在嘴里的时候他腾出手打了个响指。 没有反应。 他蹙起眉,倒也不恼,歪歪头又打了更响亮的一次。 音乐声远远传来,是爵士摇滚,秦封满意地眯了眯眼,握住牙刷的握把接着刷牙,再之后,他用热毛巾敷了敷脸,拆开一套新的剃须套装,用剃须膏和剃须泡沫刷打出泡沫,均匀地涂抹在其实看不出多少胡茬的脸颊上。 “?~” 他跟着旋律轻哼,剃须时侧着脸,下巴高高地仰着,在整个洗漱过程结束后也没有再放下。 按动开关,吹风机呼呼作响,秦封有一搭没一搭地吹着头发,还未完全吹干就像厌倦了似的将吹风机放回洗手台上,在走出洗浴间的路上一只手揉弄着半湿不干的发丝,胡乱揉出一个类似背头的发型。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有两缕湿发搭在额头额角, 他没去搭理,只是哼着曲调走进卧室。 镜头静静地停留在半掩着的房门,弹幕一半在尖叫一半在悲鸣,间或夹杂着几条妄图得寸进尺呼唤【机位不要光给脸特写再往下点啊啊啊啊】的发言。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的门被一只手拉开,浑然不忌、始终裸着身体在屋子里晃荡的秦封此刻终于好好地穿上了衣服,白毛巾依然搭在他的肩膀,承接着发尾流下来的水滴,但对比之下却显得他没好好系扣子的丝绸衬衫别有一番高级的情色,白花花的肌肤像某种柔软又有嚼劲的软糖夹心,被红酒般丝滑浓稠的面料不甚用心地包裹成一颗太妃糖。 他仍然赤着双脚,裤子拉链严丝合缝地拉上了,但皮带门户大开,中间那一段绕在腰上,没扣上的左右两截顶端和尾端则大咧咧地垂下来,随着每一步的迈出潦草晃荡。 弹幕池陷入了一定程度的宕机,堪称静默地注视着秦封悠然走回书房,坐回椅子上。 他摸出一个烟盒——pocky盒——从中抖出一根,另只手不知从哪变出一个高档打火机,然后叼烟低头,手掌半拢,火苗在嘴里这根“烟”的末端停留了一秒,将它“点燃”。 秦封轻轻咂了下嘴,随手将烟盒和打火机都丢在桌上,“呋”地吐了口烟气。 直到这时,他才漫不经心地抻了抻脖颈,两根手指将烟夹到一边,唇边笑容轻佻。 微微沙哑的低音响起,略带鼻音,含着笑腔,吐字间有细微的喘息,慵懒又松弛: “在想我?” ------------ 第一千二百二十八章 卿卿们难掩激动地给出回应,演技一个比一个厉害,铺天盖地的应援口号里夹杂着诸如“昨晚通告结束之后跑哪去啦你!”、“怎么又喝这么多酒”的嗔怪和抱怨,三言两句补全前因后果,听着压根不像假的,放眼望去,这哪里还是秦绝的直播间,分明是名流影帝秦封与他的“风铃”们在亲密互动。 秦绝懒洋洋地靠在座椅上,单手托腮,脸上带笑,时不时回一句弹幕跟卿卿们接戏。 尽管这时并没有《娱乐实习生》第六轮妆造的加持,但她眼里的戏谑、嘴角轻浮暧昧的弧度、迷人的烟嗓低音以及浑身散发出的这股肆意风流劲儿依然成功地塑造出了一个“居家素颜没上妆的秦封”,以至于人物魅力值丝毫未减,反而还多出一些令形象更加丰满的细节。 密密麻麻的弹幕中,一位卿卿道出大家的心声: 【如果我一开始认识的是秦封,说不定会觉得这个浪荡影帝好油腻,可我实际上追的是谦逊低调老父亲气质的秦绝,再看气质完全不同的秦封顿时就别有风味,被涩得不行】 众人感同身受地附议:【确实!】 【所以这就是追演员(厉害演员!强调.jpg)的好处,演员和角色既独立又联结的关系真是妙不可言……】 【简直不能更同意!我现实里看到这种实锤的娱乐圈花心公子哥只会骂他烂黄瓜,可秦封是我哥演的纸片人嘛(目移)我哥又是感情专一很守男德的好演员(目移)总之完全是在精准规避所有雷点的情况下狠狠勾引我!!】 【笑死了,完全能懂,我这样的双标人真的很鸡掰,但凡秦封是真实存在的艺人我早都跑了,但秦绝演的秦封怎么那么香啊.jpg】 【仿佛一款有大量工作经验的应届毕业生,真的是让人想问还有这种好事?】 【草啊啊啊啊别这样,我笑得要萎掉了!】 【我来扯回话题!有没有卿卿们能get到秦老师这种平时捂得那么严实一身正气但切换到秦封ver就立刻放荡不羁的反差……!好瑟琴好会露,吸溜!】 几条弹幕看得秦绝险些失笑,但演技摆在这,演员强大的信念感也摆在这,她依然毫无破绽地以秦封的身份陪卿卿们完成了这场长达一刻钟的非典型过家家。 最后,秦绝演戏演全套,秦封像缅因猫似的眯着眼打了个哈欠,趴伏在桌面阖眼小憩,两分钟过去,桌上的人抬起头,便已是无奈笑着的秦绝了。 弹幕又是一轮贴贴,“璃雨滴答”混在其中发出满足到融化的声音。 【好强啊秦老板,真的说来就来!】 【演技粉激情落泪,眼泪从嘴里流出来】 【这游刃有余的演技……】 “也没那么游刃有余。”秦绝吐槽道,“我当时在卫生间找剃须护理套装的时候心里慌着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诶,对哦,记得当时是拆了个新的】 “是啊。”秦绝拖长了声音,“人家秦封是精致影帝,跟我能一样么。” 又道:“我当时边演边想,要是真找不到,这还不得给明子现发消息搞一套道具过来?好在记忆没出错,确实有一套没拆封的放在那。” 卿卿们很不厚道地哈哈哈了一通。 【你别说,头一回看见男明星刮胡茬(狗头】 【有一说一我经常忘记男的会长胡子这件事……秦老师演得好细致又好真实。】 【等等,听这意思,绝哥平时不刮胡子咩?】 “刮啊。”秦绝道。虽说两次基因优化过后她体内的激素正常了不少,但时间久了还是会长一点,“不过我都是摸个刀片就用了,哪有那么精细,还洗护套装。” 弹幕池迎来问号风暴,期间夹杂着【?这么硬核的吗】和【草,什么猛男】等惊愕发言。 秦绝笑笑,揭过这个话茬,和卿卿们又聊了一小会儿,随后才挥手道晚安,结束了今晚的直播。 注视着最后一条弹幕随直播间的关闭消失,她轻轻舒了口气,向后靠在椅背闭上眼睛。 感觉……舒服了一点。 尽管也有少许不和谐的音符,但看完《心影链接》更新,和卿卿们隔空共处的这段时光,的确在一定程度上为秦绝提供了慰藉,让她的注意力从那些翻涌着血腥和悔恨的旧事上移开。 “璃雨滴答”提出的请求算得上神来之笔,秦绝在应下的瞬间,脑内闪过许多从秦绝变成秦封的“转场方式”,譬如很符合秦封炫技作风的响指变脸、普通且常见的起身带动机位过渡、略带偷懒嫌疑的画面暗下又亮起等等…… 然而最终,她选择当场掉线,沿用了弹幕卿卿说的主人格去叫副人格接替身体的描述,让“秦绝”沉睡,让“秦封”醒来。 这其实是个冒险的主意。 因为秦绝当时并不能确定自己合上眼眸后,眼前会不会再次出现那片尸横遍野的战场。 亦或者,她正是抱着这样强行矫正的想法——倘若她又看到那片血色,就可以在应激之前用“醒醒,你现在要演秦封!”来强硬地把自己从回忆的深渊里扯出。 直播还开着,卿卿们还看着,就像有的人读书学习总喜欢晒出进度在朋友圈打卡一样,这种将自身行动置放在旁人眼中,利用他人目光而达成的监督和自控,会成为秦绝的锚点,提醒着她“你当前身在何处”、“你当下该做什么”。 秦绝赌赢了。 重生之后热衷的表演和卿卿们持续不断的互动回馈在那一刻成功地给她搭了把手,灵光一现的自我疗愈粗暴但有效,她想她今晚应该不会重温昔日兔兔战死后几天几夜合不上眼的痛苦。 秦绝再次呼出一口气,摸出手机和耳机,点进乐巫Yq的E站主页。 这个时间,小狐狸的声音电台已然结束,直播间里唯有庞大的狐兽垂眸浅吟,轻柔的哼鸣宛若一只无形的手,将听众们各有起伏的情绪波动一一抚平。 静静听了一会儿,秦绝心绪重归平静,呼吸间不再胸口发堵。 “行了。”她自语道,“干点正事。” 说罢,将乐巫的安神音声挂在后台,重新打开“秦绝的家”后台。 动物塑活动两个赛道的获奖名单及相应的奖品已被森染整理完毕,简洁清晰的列表里每一项都有进度跟踪,那些与制作周边、收发快递相关的事务线上线下各有森染和扈长铗代劳,无需秦绝挂心,需要她亲自出力,比如给那位写动物同人文的卿卿录制故事音频的事,此时屏幕里也贴着仿真的提醒便签。 “阿染,预约录音室。”秦绝道。 房间里没有响起奶里奶气的应声,电脑上倒是很快出现弹窗,显示预定成功。 “真忙啊。”秦绝感叹。 自家闺女的回应风格她再熟悉不过,这孩子说话做事和真人几乎没区别的时候,说明她的算力远远未达上限,还有很大的余裕,而若是以一板一眼的机械音应答,则说明森染此刻在忙更吃运算的事,处理核心并不在秦绝这边。 至于像现在这样,不发一言,只有冰冷高效的结果,那百分百是主体算力大额度占用中,唯有“灵智不多的分身”在全自动运行。 这种情况下,留在这的森染·蛇蛇切片虽然依旧能够理解复杂的命令并予以执行,却无法调用感情模块,并不会主动地从感性的角度发表观点和看法。 秦绝随手给程铮发了条消息:【有新进展?】 森染自秦科大开学就将大部分的算力都匀给了那边,秦绝也的确从自家学生晚风的嘴里听说了现在的秦科一期生有多放飞自我,什么离奇的想法都大着胆子付诸实践,但即便如此,秦绝依然不觉得这帮小崽子们能搞出足以惊动森染本体的大事,让她甚至腾不出心力维持人性化的姿态,所以答案显而易见: 秦一科技近期正在同步推进的、包括回声定位和资源整合在内的多个庞大项目有了重大突破,要研究和运算的地方太多,必须得森染亲自坐镇。 四个字带一个标点符号发出,那端回复迅速,语音电话立刻打过来,开口倒是与行动截然相反的矜持,只浅浅“嗯”了一声。 秦绝眼前闪过《心影链接》第六集里可怜无辜的“惊宸”,心道被取材的主角跟剧里的主角比起来还真是不遑多让,于是语气多出几分恶劣的戏谑: “装什么呢,想我直说。” “想你。”程铮乖觉地重复。 说话间,“哒哒哒”的敲键盘声传来,敲击音像细细密密的雨点,短促又轻快,本不该是会被捕捉到的分贝,除非有人刻意调大了麦克风的收音。 什么赛博摇尾巴。秦绝心想。 “还在加班啊。”她自愿上钩,顺着毛撸,“这么辛苦。” 尾巴的主人听出关切和关切里淡淡的揶揄,明知被看穿把戏,却仍顺着裤腿往上扒拉:“嗯,今晚状态不错。” “打扰你了?”秦绝问。 “督促我了。”程铮答。 秦绝一挑眉,哪学的嘴甜。 似在身体力行地证明所言不假,浅浅的敲击声更加迅捷,间或夹杂着按动鼠标的声响,听着干劲十足。 秦绝笑了一下,手动扯开腻歪的氛围,把这颗隔空搭在她腿上的毛茸茸脑袋不轻不重地推下去: “阿染忙成什么样了,吃力么。” 一心二用的程铮语气恢复正经:“还算乐观。” 又道:“如果需要抽调算力,我——” “不用,忙你们的。”秦绝打断他,“为国为民优先,挺好,我这边又没什么大事。” 充其量有点老父亲思念闺女的迷之惆怅。 程铮应声,也不坚持,秦绝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对隐藏评论显示怎么看?”秦绝突然道,“无提醒的情况下发言仅自己可见。” “很恶心,不喜欢。”程铮即答。 秦绝嗤笑了一声:“啊,你也觉得。” 虽然她其实不愿搭理,但今晚直播时部分卿卿卡着弹幕发送的冷却时间接力复读,得不到正面回应就不罢休的表现着实令她有些反感,得想个办法治一治。 只是,怎么治也得慎重考虑。 真要说方法,秦绝心里不是没有,就是她刚刚问程铮的那一个。 隐藏评论显示又称屏蔽机制、和谐系统,一般有几种情况: 一、吞评,只要被判定为敏感内容,评论发出去立刻消失;二、锁回复,自己发出去的内容一切正常,但别人的回复会显示“该评论已删除”,导致无法正常交流;三、无提醒下发言仅自己可见,说话留评看似正常,实际上却被屏蔽,别人看不到,只有发言者本人看得见,且被蒙在鼓里,以为只是没人理会自己,殊不知其实是自己的评论发送失败。 以秦绝的能力和森染留在家里的人工智能意识,的确可以打造出类似的机制,譬如在卿卿们打字到输入框时便自动检索内容,判断是否合适,如果说的话有引战嫌疑,就在该卿卿按下发送的一瞬间开启屏蔽,让她以为自己的话成功地发送了出去。 平心而论,这个手段不能说没用,至少在直播时可以有效避免争吵。 但……秦绝觉得恶心。 这种感觉多么熟悉,你以为自己做到了,实则却都在某种上层力量的掌控之中,你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上面的人”想让你看到的、听到的,你与外界的沟通被阻断,你输入和输出的信息被无形的大手捏造、塑形,长此以往连认知和记忆都会发生改变—— 在末世里,垃圾系统就是这么做的。 把子系统包装成金手指,寄生在人的灵魂里,蒙蔽知觉,制造幻境,一点点蚕食他们的记忆和感情。 秦绝眼前闪过张明父亲疯了一样翻找项链的脸,发出一声不悦的咋舌。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言论自由很重要。”程铮在快速但颇有韵律的键盘敲击音里接着刚才的话题说。 之前他给出的是主观答案,现在则是客观理由。 秦绝无声颔首。 她之所以亲自打造“秦绝的家”,就是因为外面的社交平台有各种乱七八糟的规定和禁制,用起来既困难又不方便,很不顺手。 而倘若家里也引用屏蔽机制,首先一定会被戳穿,毕竟发言者只需要问一下熟悉的亲友就能确认自己有没有中招;其次肯定会有其他无辜卿卿被误伤,就算她们能理解,心里和使用手感上也会多出不适。 最后,V博、E站和秉笔直书等地已经有大量为了防屏蔽于是采用谐音、缩写、阴阳怪气等表达方式的用户,正如“傻呗”发不出去就会有“伞兵”这个好好的词被功能异化,秦绝光是想到家里也变得妖魔乱舞满嘴抽象话就觉得头疼。 “秦绝的家”作为一个网络同好社区,环境氛围好不好先不说,至少基础功能不能不好用。 更何况,人的表达欲望就像弹簧,越是被压抑,越想要发声,想吵架的人即便有屏蔽机制管着也会找别的法子吵起来,一片乌七八糟的环境下反倒让那些平和的人群被波及受伤。 此外,不想启用和谐系统亦是因为不易追责。就拿“想看女装”来说,最初发这条弹幕的卿卿可能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但复读和附和的人多了,类似的发言就成了冒犯或引战。 可能最后吵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晓得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大问题。 同理,这种情况要追究,也根本无从算起。 骆驼身上的稻草,雪崩里的雪花,真要笃定“每个参与者都有责任”,那么又会是一刀切,本末倒置,违背了“想让卿卿们在家里过得舒坦”的初心。 真要说起来,秦绝也很费解为什么遇到不爽的言论,不是无视或屏蔽发言者而是选择上前反驳争吵,但人是一个个复杂的个体,今天跟着复读求回应的卿卿里未尝没有人在二创活动里积极投稿参与,秦绝一早就说过自己不会按照卿卿们希望的样子活着,又怎能傲慢地奢求家里的每一位卿卿都能如她希望的那样随和又佛系。 ……总而言之,秦绝否掉了屏蔽系统这个不怎么高明也绝不合适的主意。 这种恶心自己也恶心卿卿们的机制还是别带进家里的好。 伸手揉了揉眉心,秦绝随口问了两句程铮秦科论坛是怎么个制度。 不过,她心里清楚,“秦绝的家”和秦科论坛是两码事,前者属于艺人粉丝社区,秦绝这个人是绝对的中心,而后者是科研爱好者的聚集地,比起秦一科技,实际感兴趣和追崇的是科学技术,因此哪怕有争论辩经也大抵属于真理越辩越明的范畴,除了人身攻击和键盘政治等因素外没有高强度管理的必要。 果然,程铮的回答不出秦绝的预料,她点点头。 “哎~也罢,我接着操心去。”秦绝发出老父亲的喟叹,赛博挠挠狗子下巴,“汪一声。” “汪。” 秦一科技的事秦绝不插手,她这边的情况程铮也不多嘴,只隔着网线乖顺地把脑袋伸过来蹭蹭。 “早休息。” “好。” 挂断电话,秦绝撸撸头发,半晌还是增添了两个新功能。 一是云屏蔽,和智能推荐关注正相反,启用该功能后,家内系统会自动利用大数据在后台进行交叉比对,找出与这只卿卿习惯偏好相似的其他卿卿的拉黑名单,然后智能添加“你可能不想看到的人”,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二是弹幕点踩,如果某一条弹幕在几秒内被大量卿卿点踩,那么这条弹幕和它的发送者会进入五到十分钟的封禁状态,再发言时也会显示“您的弹幕将在某某分钟后延迟发送”,这样等发言者说完了,事情的最高潮也差不多过去了,免得一时上头的卿卿们聚在一起让战火不断扩散。 按下确认键,看着电脑屏幕里显示“更新成功”,秦绝心情复杂。 她何尝不知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 “最好的方法是拉开距离,强调艺人与粉丝各自供需的差别,将两者间的界线维持在恰到好处的位置……彼此有所关联,亲近而不亲密,这是最适宜,也是最稳定的关系。” 陆医生的话回荡在耳边,秦绝不免露出一丝苦笑。 说时容易做时难啊。 自相识以来,一路陪伴她至今的卿卿们,毫无疑问给她提供了太多太多的精神力量。正如今晚,尽管他们毫不知情,但他们依然在她为前尘旧事应激发作的时候,用一条条热切的弹幕提醒着她: 秦绝现在是一名演员, 活在和平盛世,被许许多多的人在乎。 以及: 没事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尽可活在当下,让往事随风。 秦绝浅叹一声。 她心里很感激,也很清楚——她是需要她的卿卿的。 像卿卿们需要她一样,他们双向奔赴,是彼此支撑,共同进步的存在。 不想拉开距离,不忍拉开距离。 秦绝不自觉间顺着肌肉记忆点开了家里的话题区,随即盯着一个个正在畅聊的帖子怔怔出神。 她想到之前有一位卿卿吐槽她和大家的关系很像龙国式家庭,好吧,确实如此,亲近里掺杂着矛盾,有爱也有痛苦,宛若两块并不能严丝合缝的齿轮,想要贴紧就得承受锯齿不合、摩擦出火星的代价。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难以割舍。 说到底,秦绝前世今生加起来五十余年的岁月里,还是第一次投身于“艺人”和“粉丝”的关系,她没有经验,也不愿借鉴那套自己并不认可的饭圈规则,于是阅历再丰富也终究只是个新手,需要一点点摸索着石头过河。 许多卿卿们是初恋追星,喜欢上秦绝是她们的第一次。 可对于秦绝而言,被这么多人爱着,何尝不是她的第一次呢。 慢慢来吧,慢慢磨合,走一步看一步。 秦绝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不再像末世里那般激进锐利,而是变得软弱,保守,只希望自己能将维稳工作做好,让这些亲密无间的日子持续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 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第八集拍摄(上) 翌日。 《心影链接》第六集昨晚已然上线,上周拍完的第七集正在紧锣密鼓地后期制作中,今天正是第八集,也是网游戏份最后一集的开拍日,秦绝甫一走进片场,扑面而来的便是一股难以言说的焦急和雀跃,周遭忙碌的身影既像等待放学的学生,又像得知公司即将裁员的员工。 给她上妆的化妆师亦是如此,网游部分正式杀青后,她在剧组的工作也随之结束,一时不知道是该喜滋滋地心想发工资了放假了,还是该紧赶慢赶地找下家,免得自己陷入空窗期。 “调换场次?”正做着妆造,扈长铗带来最新消息。 “是。原定的特效化妆师出了意外,制片紧急联系到的新化妆师只有今明两天腾得出时间。”扈长铗解释道,“所以孔导将第十二场戏调到了今天下午。” “我知道了。”秦绝应道。 临时调整拍戏场次是常有的事,她并不意外,也适应良好。 “要过台词吗秦哥?”张明机灵地问。 “来。” 张明遂“唰唰”翻开剧本,翻到对应的那一场,念起姜榕的台词。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在上妆的时间里将一段对手戏过完,末了张明“呃”了一声道:“后面就是动作描述了。” “嗯,放下吧。”正好化完了妆,秦绝拿着戏服往更衣室走去。 剧本不像分镜本,里面主要写的是台词,具体是哪个机位、哪个动作,到时候要现场听导演的安排。 第十二场戏是第八集末尾的内容,即“惊宸”在血樱树下轻吻“茸茸”的眼睑,随后自尽销号,离开网游世界。 如往常一般,秦绝凝视着等身镜里的黑山羊,周身散发出的气息一点点变得沉重,又从沉重转为故作轻松。 第六集最后邬兴阳出意外的事可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廖京臣察觉到不对,着手调查,不久后便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呼吸凝滞,只觉自己从头到脚被人——被廖鸿靖——狠狠浇了头冷水,激得他手脚冰凉。 我得意忘形了。 他想。 只是因为廖鸿靖难得地松了口,准许他参演年末舞台剧,他就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终于在这场儿子与老子的博弈里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将父亲之前做过什么事,又是怎样的行事作风都抛诸脑后,毫无防备地、开开心心地开始了奔波,一边在竞争戏剧男主角上勤勤恳恳,一边在网游里和姜榕甜甜蜜蜜,为自己构思出一幅天真的,理想和爱情两手抓的美好图景。 他不该,绝不该,放松警惕的。 隐于幕后的对手伺机而动,带着一脸慈笑向本应公平的竞争跷跷板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压下了其中一头。 而那时廖京臣在做什么? 他正一无所知地和他的姑娘翩翩起舞。 幼狮为它的松懈付出了代价,廖京臣喉头发紧,眼前被一团团黑雾笼罩,霎时间有天旋地转的错觉。 他回头再看姜榕,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来自命运的讽刺。 自己是多么幼稚可笑啊,竟然真的以为能和心爱的女孩一起瞒天过海,迎来幸福美满的结局。 这怎么可能呢。 有廖鸿靖在,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这对父子是如此相像,像到廖京臣完全猜得到廖鸿靖在得知姜榕的存在以后会做出什么。 他或许会拒绝承认这个儿媳,用他一贯的温和却威严的话术逼迫廖京臣与姜榕断绝关系,随后与哪一家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孩交往、成婚;又或者,他会看在廖京臣的面子上,出于对自己小儿子的爱护和宠溺接受姜榕,然后热心地提拔她,教育她,将她培养成他心目中最完美也与廖京臣最为般配的模样。 可姜榕不该承受这些。 她有她独立的人格,有她的目标,她的追求,她没有任何理由吃这样的苦,被廖鸿靖捏扁揉圆,失去独属于姜榕的那部分,塑造成“廖京臣的妻子”。 贴着“非卖品”标签,摆在橱窗里供人赏玩的漂亮娃娃已经有一个了,不需要也绝不该在他身旁摆上另一个。 更衣室里的秦绝闭上眼眸,微微向前,额头隔着发丝抵在镜面。 还有一件事,你深深藏在心底。 ——不,别说了。她体内的廖京臣发出哀求的声音。 那是你最深切的恐惧,你连想都不敢拿出来想一下,生怕它变成现实。 ——闭嘴,别再说了!暴怒的黑山羊无力地咆哮。 “摊牌吧。”秦绝轻声说,“你害怕她变成陈一娜。” 身体里的那颗灵魂重重地震了两下,旋即像释放了最后寿命的灯泡,缓慢地黯淡下去了。 这是秦绝写在人物小传里的内容。 她先前做角色分析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缺少了什么,后来,她在完全沉浸的状态下猛然惊觉,原来拨开层层情绪,潜藏在痛苦、不舍、决绝之后的,是廖京臣不可言说的惧怕。 他相信姜榕,却仍止不住地怕她改变,变成一个与他距离更近,更为亲密,也更容易监视他,将他一举一动乃至每一句情话每一条思想都汇报给廖鸿靖的翻版陈一娜。 廖京臣当然,当然对他深爱的姑娘抱有信心。 可“姜榕等于茸茸”的事像一枚回旋镖刺进他的心头。 他曾经是那么惊喜他们的距离原来如此之近,现在又是那么的恐慌姜榕会被廖鸿靖发现,被他盯上。 因为“茸茸”是唯一一个没被廖鸿靖安排着与他交好、产生联系的对象。 她是他人格的证明,有她在,他就不是廖鸿靖一手打造出的木偶,而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属于自己也属于她的活生生的人。 廖京臣不敢想象倘若他最后的这根救命稻草也变成廖鸿靖手里缠裹他的蛛丝,他会崩溃到何等地步。 “那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不是吗。”秦绝的声音轻得像一触即碎的肥皂泡。 廖京臣蜷缩在她眼里,眼睛紧闭,拳头也攥紧。 是啊,廖鸿靖是他无法战胜的高山。 他本以为——本以为可以取胜,却被邬兴阳躺在病床上的画面一度扯回了噩梦般的那天。 那一天,他坐在父亲的书房里,窥见他爱他爱到极致的真相。 晕眩,头痛,耳鸣。反馈到生理上的痛苦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悬在他头顶,提醒着他,他不过是一只自以为是的蝴蝶,以为自己飞得有多高有多远,实际上却始终都被黏在捕食者的网中。 廖京臣能感受到汗水从额头缓慢往下流淌的感觉。 很可怕,让他毛骨悚然。 廖鸿靖仿佛做什么都易如反掌,就像他轻轻松松地将邬兴阳害进医院,只这一个举动就粉碎了廖京臣内心纯粹而神圣的理想。 廖京臣快要喘不上气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浑浑噩噩地想,难道姜榕也是? 难道她在网游里遇见他,被他爱上,也是廖鸿靖撰写好的剧本? 廖京臣为自己的多疑和卑劣深深作呕。 情绪器官忠实地将他的反应具现化在秦绝的身上,她伸手按了按胃部,眉头微颤,忍住几欲呕吐的不适感。 “呼……” 须臾,秦绝略有疲惫地抬起眼睛,唇边却露出笑意。 以一个演员的视角而言,她真心觉得廖京臣,特指《心影链接》改编剧里的廖京臣,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 这点跟原着不一样,原着里没有网游,有的是奇幻的潜意识空间,廖鸿靖就是再只手遮天也无法插手“里世界”,是以,原着里的廖京臣与姜榕彼此深信不疑,他那时选择离开也是发自内心地想要保护姜榕不被自己的父亲“污染”。 然而换到剧里,网游的存在令细节产生了变化,引发蝴蝶效应。试想,偌大一个学校里怎么只有廖京臣和姜榕在玩这款全息游戏?又或者,猝然发现网恋对象跟自己同一个大学,真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更别提在这之前,姜榕还在校园舞会上壁咚了廖京臣,两人僵硬共舞一曲,而追溯到更早的时期,姜榕夜晚蹲在戏剧社的仓库旁捉小偷,于是异常凑巧地与廖京臣有了私下的接触,两人就此相识。 尽管跳开来看,这完全就是编剧笔下的无巧不成书等尬甜偶像剧情节,但把一切放到剧中廖京臣的视角,他不怀疑才不正常。 人都是自私的,这份怀疑和惧怕让廖京臣变得更加丰满,同时,他选择离开“茸茸”也比原着多出了更加复杂的理由—— 他在保护姜榕,也在自保。 因为不想让姜榕被廖鸿靖控制,因为害怕姜榕变成另一个陈一娜,也因为不愿面对姜榕真是廖鸿靖安排来的这一可能性,所以, 廖京臣退缩了。 这某种程度上更符合他剧内的人设,一个大三上半学期的学生,一个标准意义上的年轻人,他比原着里那位饱经风霜的成熟影帝更被允许软弱。 网游里【寻心·寻神】的任务链给了廖京臣充分的借口,他仿佛一名没把握打出hE结局,为了逃避bad Ending就自己先把游戏卸载的玻璃心玩家,怯懦地选择逃避。 害怕救命稻草变了模样,让自己崩溃,所以自己先松开她,任由泥沼吞没。 听上去是十足的愚蠢行为,但人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为了安全感,宁愿放弃安全*。 秦绝对镜子里的“惊宸”笑笑,转身走出更衣室。 她自己的观念与廖京臣这孩子完全不同,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他这个人很有趣。 演员总是会喜欢复杂的,能挖掘出东西的角色,秦绝也不例外。 深吸一口气,她将状态坐标轴从正1彻底拨到负1,完全浸入“惊宸”\/廖京臣一角。 上午的拍摄进行得十分顺利,仿佛能瞧见第八集的进度条肉眼可见地向前推进,照这个速度,如果不出意外,秦绝这周或许可以提前杀青。 午休时分,在外地结束了通告的唐糯赶回剧组,一辆兔兔火车离得老远冲向秦绝的休息室,在即将撞到门的瞬间被提前听到脚步声的秦绝掐着点打开门,于是毫无阻碍地“呃呜”一声创进目的地。 被撞了个满怀的秦绝纹丝未动,伸出手用力揉了揉唐糯的脑袋,接着开rua她软嘟嘟的脸。 “呜叽……!!”兔兔火车变成兔兔面团。 “来的路上吃饭了吗?”秦绝非常熟练地问。 “吃啦!”唐糯自豪仰头(又被揪了一把脸),“今天的午餐是小火锅!” 秦绝诧异:“竟然是主食?” “嗯。”唐糯点头,摸摸平坦的肚子,“所以零食的胃还空着!” 秦绝好笑地弹她脑瓜崩: “又来这招。” 说罢看向助理赵雯雯笑道,“倒也别太惯着她了。” 赵雯雯笑呵呵地应声,一旁的经纪人暗搓搓翻白眼,心想到底是谁惯着你心里没点数么。 “咳,好了糯糯,该去化妆了。”放任唐糯黏了一会儿秦绝,经纪人出声提醒。 “好哦。”唐糯恋恋不舍地离开秦绝的休息室,临走前又“唰”地从门边探出半个兔头,眨巴眨巴眼睛才彻底缩了回去。 秦绝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满眼皆是笑意,仔细看去,那双眸子里又浸润着哀伤的温柔,有说不上来的满足和庆幸的欢喜。 “秦哥?” 秦绝回神, 敛去那点眷恋的目光,转过头对张明笑了笑。 “你也健健康康地长这么大了。”她突然感慨。 张明挠挠头,一时没有领会到秦绝说这话时潜藏的怀念意味,只是憨头憨脑地道:“嗯,是哇。” 秦绝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项链,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回到座位翻看剧本,间或闭目养神。 唐糯的特效妆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很快有剧组的工作人员过来敲门提醒半小时后恢复拍摄,秦绝遂起身整理戏服,找化妆师检查妆面,不多时也走向演区。 几分钟后,快而不乱的脚步陡然一停。 秦绝生平第一次痛恨起自己出色的视力。 “秦老师。秦老师?” 这个瞬间,旁人的呼唤声仿佛从极其遥远的地方传来,朦朦胧胧听不清楚,秦绝宛若一座雕塑呆立在原地,垂落在腿侧的指尖在颤,失焦的瞳仁也在颤,嘴唇在短短的一刹那失去血色,脸色一片惨白。 “怎么会……” 巨大的绝望摄住她的魂魄,不由分说把五脏六腑撕扯得鲜血淋漓,难以置信的问句被压缩成一句齿间的呢喃,连同发声的人一起,脆弱得仿佛轻轻一碰就足以将其击得粉碎。 秦绝行尸走肉般迈开步伐,向不远处的唐糯,向那具面庞染血的娇小尸体走去。 每走近一步,涌入鼻腔的铁锈味就浓郁一分。 刺耳的嗡鸣像一根尖利笔直的针从其中一只耳朵穿过,又从另一只耳朵穿出,将整颗头颅扎穿。 秦绝“噗通”一声跪下来。 ------------ 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第八集拍摄(中) 演区附近的工作人员都愣了愣。 偌大一只黑山羊跪在昏睡的女孩身旁,高耸弯曲的羊角和体型差分明给人一种恶魔从地狱里爬出来袭击柔弱人类的错觉,可佝偻的肩背和颤抖的手指却显得这位强大的生物如此不堪一击。 “什……什么情况?” 摄像导演望向总导演孔钧。 秦绝是戴着面具来的,除了离得最近的那几个,没有人发觉她脸色极差,只知道这位“海明珠”影帝在孔导忙着定机位和景别的时候唐突地踏进了演区,仿佛即兴般来了一段无声的对手戏。 以及,该说不愧是能获得国际级奖项的超强演技吗,眼前这幅画面,哪怕是在几米之外的地方看着,都无端叫人心慌气喘,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强烈的压抑和悲伤。 孔钧也愣了一下,但到底是总导演,他镇定地挥挥手,随机应变道: “负责拍剧照的是谁来着?人呢?还不快拍!” 多合适的双人同框,又美观,又有张力,还很有故事性,用来做花絮或者预告都相当合适。 孔钧的话惊醒了附近的人群,被那股无形的哀恸震慑住的工作人员纷纷回神,重新忙碌起来。 他们嘈杂的声音依然离秦绝很远。 她还跪着,跪在唐糯身边,心脏的轰鸣和耳鸣争夺着听觉,剧烈的心跳几乎将胸骨撞得骨折,可明明血液以更为强烈的频率泵送至全身,她却感觉流淌在体内的鲜血寒凉刺骨,冷得让她抑制不住地发颤。 黑山羊不敢抬头。 她很怕,很怕看见那张脸,那张被殷红血迹分割成一片片,四分五裂的脸。 记忆赫然倒回二十年前,一纸战报带来意想不到的噩耗,叛徒设局,兽潮围攻,威力巨大的炸弹炸毁军事基地,留下一地血肉狼藉。 秦绝来迟了。 她冲进废墟,双目赤红,周遭浓烈的血腥腐臭味几乎能够熏瞎人的眼睛,她狂喊了一声又一声,但没有响亮雀跃的声音回应这份嘶哑的呼唤,最后她在战况最激烈处发现了残破的布片,它的主人散落各地,用毋庸置疑的事实告诉她那具幼小的身躯曾以肉身在这里洒下一场血雨。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秦绝惶然跪下,大脑一片空白,唯有十指机械地插进被血浸得发黑的泥土,一点点扒开,挖掘,翻找,从中抠出一点又一点昔日鲜活的痕迹。 然后她跪在地上拼。 捧在掌心里的碎肉软塌塌的,拼不起来。 拼不出一张完整的熟悉的脸。 …… 再后来的事,秦绝不记得了。 印象里她好像在发疯,好像只要她杀得够多,兔兔就能回来,接着有人阻拦她,应该是七军师,那人当时说了什么她已经回忆不起来,似乎那一段记忆都被斑驳的血块糊得半点不剩,只依稀留下模糊的碎影。 秦绝头晕目眩。 略微耳熟的喊声遥远得仿若来自天边,那是什么?“卡”? 感官先于理智对这声天籁做出反应,秦绝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脸上,紧接着是一声语调疑惑的轻唤。 “队长?” 睁开眼眸的唐糯眨巴着眼睛,嗓音钻进秦绝的脑子,勾勒出一个潦草的简笔画兔头。 秦绝摇摇晃晃地,颤悠悠地抬起眼睑。 像噩梦被搅散打碎又揉成了不敢想象的美梦,眼前的面容完好无缺,只有三四缕几可乱真的血迹凌乱地贴在额角、眼尾和脸颊,那张脸,那张好端端的脸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眼珠像乌亮的黑葡萄,烁动着无邪的辉光。 秦绝呆愣愣的,喘着气,说不出话。 “……唔?” 困惑的小动静里,一双手伸过来,双手捧住她脸上的面具——面具?——然后轻轻一掀,将山羊头骨摘下。 一秒,两秒,秦绝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视野豁然开朗的感觉。 “哎?!你怎么啦?”唐糯则被她苍白的面色吓了一跳,忙不迭凑近。 并起的食指和中指阻止了小家伙的举动,秦绝指尖搭在唐糯的颈侧,隔了一会儿,又伸到她的鼻子底下。 (*o△o)? 唐糯茫然。 均匀的鼻息拂过手指,温热,微微发痒。须臾,秦绝放下手,从唐糯手里拿回面具,重新扣在脸上。 “有点低血糖。” 她嗓音嘶哑,回答唐糯刚才的问题。 接着扶了一下旁边的树木,从草坪上站起。 “诶?噢……” 疑问得到了正面回应,唐糯不疑有他,只是呆呆地看着秦绝往摄像机和导演的方向走去。 “不好意思,孔导,耽误大家时间了。”秦绝主动开口。 她状态依然不能说是很好,但隔着层面具,只有真正关心的人才能留意到异常。 孔钧果然毫无所觉,如往常那般笑吟吟的:“哪儿的话,本来也没开机呢,秦老师来得巧,帮了大忙,这下待会儿怎么拍我可心里有数了。” 又教科书般的寒暄道:“告别的最后一幕剧组非常重视,但没想到以前的特效化妆师突然吃坏了肚子,这才搞得今天这么忙乱,您别介意——哎对,您刚刚也近距离瞧见糯糯的妆面了,这个新换的化妆师,您感觉他水平怎么样?” “一定要这样化吗。”秦绝颤抖的指尖还未恢复,声音很轻。 “什么?” “没什么。”秦绝提了口气,稳住语气和音量,“这位老师水平很高,特效妆化得非常逼真,我看到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好好好,能在您这得到这么高的评价我就放心了。”孔钧熟练地拿捏谈话节奏,“糯糯的场次还没开始,你们俩的对手戏还得一会儿才能拍到,您先在休息区歇歇?” 秦绝点点头,领了这份好意,也接受了这个安排。 走到不远处落座,扈长铗近乎瞬移一般快步冲到她身后,后面跟着面露担忧的张明和服装助理施梦。 “长铗,去开处方。”秦绝拿下面具,渗出的细密汗珠已将额前的一小片刘海打湿,“劳拉西泮,阿普唑仑……或者舍曲林,氟西汀,帕罗西汀……氯硝西泮也行,反正快点,快去,现在就去。” “是。”扈长铗话音未落,人已转身。 秦绝抓在兽骨面具上的手仍在颤抖,嘴唇哆嗦不已,睫毛颤得像被撕裂了翅膀的蝴蝶,眸光涣散,摇摇欲坠。 “秦……狼总,你还好吗?怎么会突然身体不舒服……”施梦满脸慌乱,眼里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大概有多难受啊?要不咱们跟导演说一声今天就不——” “没事。” 秦绝哑着嗓子打断她,勉强扯出一点笑,“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不用跟我道歉啊啊啊啊。”施梦一脸痛苦面具地抓了两把空气,“那我,我去给你准备热水,你要吃药对吧?” 秦绝轻轻点头:“去吧。” 施梦急急忙忙地跑远,下一秒张明立即凑过来,他见过秦绝在《白昼之雨》期间的表现,此时稍微比施梦镇定一些, 神情是与扈长铗如出一辙的凝重。 “哥,有事叫我。”他努力表现出沉稳的模样,但声音依然将紧张暴露无遗。 “有事。”秦绝回过神后只是躯体化症状还持续着,脑子已经清醒不少,“你过会儿去秦科体验馆弄点东西,3d打印,嗯,订单上就写解压玩具,重量和材质让长铗填……不急,今晚下了戏之后保姆车里有就行。” “明白。”张明急促地点了点头,又去拧矿泉水瓶盖,“哥你先喝点水……口香糖?有的有的,给。嗯,你要睡会儿吗?……好,我回去拿条毯子。” 秦绝单手撑脸,清凉的薄荷味在口腔里蔓延,一定程度上止住了呕吐的欲望,然而鼻腔里的铁锈味和腥臭太过浓郁,两相对撞,薄荷只能甘拜下风。 吐掉口香糖,秦绝用力做了两个深呼吸,眼眸一闭一睁间,眼前的画面像记忆错乱般闪现出一个个镜头,时而是惨烈的战场,时而是樱花树下的草坪,时而是不成形的碎肉和一颗滚落在地的眼球,时而是唐糯迷茫担心的脸。 血腥味浓得仿佛又回到了那片被炮火轰炸过的断壁残垣。 醒醒,醒醒,垃圾系统死了八百年了,别他妈搁那幻嗅了! 秦绝紧蹙眉头,晃了晃脑袋,哼出一声梦呓似的呻吟。 再这样下去,今天可真要拍不成戏——拍戏——对,拍戏,都是假的—— 跑步声由远及近,张明带着薄毯回来。 秦绝抓过毯子草草盖上,脑袋不由分说向后一仰,双眼紧闭,坠入影视空间。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第八集拍摄(下)(为徵恕加更1/1) 再醒来时秦绝的状态恢复许多,短暂休息过后,她彻底面色如常。 “我没事。”她再次对满脸不相信的施梦道,“只是应激反应而已。” “什么叫只是啊……!”施梦声音压低,面上的忧虑仍然未散。 秦绝笑笑,这时候反而看上去比谁都正常。 “没办法,老毛病了。”她说,“有过……那种经历,难免留下一点心理创伤。” 说完顿了顿,静等施梦自己完成“啊?啥?我靠小狼真当过特种兵”的脑补流程,才低声补充道: “我见不得亲近的人脸上有血。” 秦绝说着,伸手虚虚在自己的鼻梁和脸颊上划了几道,“特别是今天兔那种,伤口简直像是要把整张脸给分、毁容了似的,对我冲击力很大,看一眼就受不了了。” “哦……哦,是这样……”施梦愣愣地听着,半晌才神情飘忽地点了点头。 这对于一个生活在和平世界的普通人来说还是太超现实了些。 里再怎么残酷血腥那也是,施梦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有人亲口讲述作为老兵的心理阴影,甚至这人还是自己老板和追星正主……顿时感觉更玄幻了。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身体要紧啊! “真的没关系吗?”施梦紧张地问。 “有关系。”秦绝诚实作答,“所以我这不是叫长铗备药了么。” 施梦“呃啊”一声。 “有点体会到跟着狼总你干活真正闹心的地方在哪了……” 怎么有人为了演戏不要命啊!鉴定为戏疯子! ……而且作为他的粉丝甚至员工也完全劝不动,只能徒劳地担心,默默咽下这股无能为力的感觉。 呜,好痛苦。 施梦心头缓缓浮现出家里太太“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的万字影评,并发自内心地觉得这篇文章实在是字字珠玑。 “是吗。”被腹诽的正主本人竟还能心平气和地喝着温水回应,“虽然这么说貌似很不道德,但我个人建议你早点习惯。” 施梦:“……” 好生气,看着面前这个不珍惜自己身体的老板好想给他两拳。 “如果需要精神损失费,可以申请,我会给你涨工资的。”秦绝接着说。 施梦:“……” 更生气了怎么破!不要这么破罐子破摔啊秦小狼! 秦绝过于坦荡,或者说完全就是光棍的态度看得施梦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有气无力地吐槽:“狼总你也清楚这算工伤吗。” “是啊。”秦绝点点头,又重复道,“记得找我要补贴。” 施梦:“……我服了。” 她幽幽地应了一声,放弃了劝说自家老板先把身体状态调节好再去拍戏的念头。 但隔了两分钟,施梦灵光乍现: “哎!有没有可能把糯糯脸上的妆改成别——好吧。” 秦绝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施梦叹了口气,止住话头。 也是,本来演员因为自身戏外原因插手角色妆造在小狼这里就是不敬业的表现,更何况这还不是修改他自己的妆面,而是牵扯到了完全状况外的唐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 别说同意,估计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总之,场次调整完了,特效妆也化完了,唐糯的个人镜头也快拍完了,当前的情况无疑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秦绝顶着精神压力和生理不适去拍这场重要对手戏是板上钉钉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会让事态发生改变。 “唉,那你千万注意安全……” 施梦无力地啰嗦了一句,她知道自己并没有任何立场要求秦绝向她保证拍戏期间不会出事。 秦绝莞尔:“好,我会的。” 就在施梦感受到了一点安慰的时候,她继续道: “我谨代表个人建议你到时呆在其他的地方,不要看我这边。” 施梦:“我真的快要被你气跑啦!!” 扈长铗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哭丧着脸的施梦,无奈苦笑的张明和老神在在的秦绝。 “秦队。”她把便携药盒递上。 “谢了。”秦绝接过。 扈长铗已经把处方药分类装好,秦绝感谢她的细心,同时也有点心虚——她有预感自己到时候会随便抓一把药往嘴里塞,分不分装其实没多大区别。 似是察觉到秦绝神情有异,扈长铗找了个借口将施梦支开,随后掏出另一个透明药瓶。 “总经纪人说这是安全范围内的最大剂量。”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报告道。 和分成一个个小格子的药盒不同,药瓶里混装着一大堆药片、药丸和胶囊,它们装得很满,光是看着就觉得沉甸甸的。 秦绝面不改色地接过:“好。” 她基因优化过两次的身体在用药的度上自然不能用常人的标准考虑,这些药,吃少了没用,吃多了立刻产生抗药性,也就森染能计算出相对合适的用量。 张明看在眼里,没说什么,脸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担心和难过。 “咳。”他强行打起精神,“哥,现在吃吗?” “等拍完再说,吃这么早岂不是一会儿演戏的脑子都要变钝了。”秦绝笑道。 她把药瓶递给张明,“你先收着,别让施梦看见——啧,看你那样,你哥我一会儿又不是当场猝死等着被推进IcU,非要垮个脸给我立是吧。” 张明惨遭大力揉头,苦哈哈地应了一声。 他收好药瓶,方才被支去做事的施梦也走了回来,时间就这样在这位服装助理丝毫不起作用的祈祷里一分一秒向前流逝,很快唐糯的单人戏份宣告结束,孔钧带着各个部门为接下来的对手戏做最后的准备。 剧组的化妆师过来给秦绝补妆,施梦老大不情愿但仍然仔仔细细地为秦绝整理好了戏服,确保每一个细节都没被遗漏。 “好了。” 不多时,施梦最后掸了掸秦绝的衣袖,退后半步。 她深深吸了口气,神情复杂地目送秦绝走向演区,随后真的转过了身,违心地假装一个嚣张摸鱼的打工人,只管把脑袋扎进手机里,对外界的事不管不问。 孔钧依旧是那般雷厉风行,三言两语将戏讲完,紧接着定好机位和走位,没过多久便举起喇叭。 秦绝面具下的眼眸浅浅阖上,数秒后重新睁开。 总有那么一瞬间,或好几个瞬间,有生命的角色和有生命的演员被命运玄而又玄地联结在一起,彼此共情,彼此沉浸,融合得不分你我。 廖京臣在恐惧,恐惧此刻昏睡在自己怀里的女孩同样属于廖鸿靖布下的棋局。 秦绝也在恐惧,恐惧她重生后经历的一切又是一场系统编织的大梦,梦境之主狞笑着等待她心神崩裂。 熟睡的“茸茸”一定不是假的。 脸庞染血的唐糯一定要是假的。 截然相反的期盼殊途同归,凝成一根脆弱又痛苦的心弦,沉默的黑山羊横抱着他的姑娘,一步步向前走, 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樱花树下。 微风拂过,枝条摇曳,飘落的花瓣不似往日梦幻粉嫩,反而沁着股糜烂的殷红。 恶趣味的造物主送了他们一树血樱。 魔王摘下面具。 他单膝跪地,跪在她身旁,长久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神仿佛含着一句话,一首诗,一篇真挚的誓言,一封卑劣的忏悔,一个长长的、悲伤的故事。 可他眼里的一切都不能帮助他与她的距离变得更近。 良久的静寂,和所有的预设都不相同,镶嵌在山羊眼眶里的两颗碎裂的玻璃珠突然融化了,滚落出湿润的痕迹。 一滴,又一滴,再一滴。 没有什么“男人深深地看着他爱的女孩,似乎要将她最后的模样牢牢刻在心底”,也没有所谓的“男人英俊的面容流露着强烈的眷恋和不舍,却又不得不狠下心来装出一脸决绝”,没有,什么都没有,这里只有一个虔诚的囚徒,一个虚伪的恶鬼,他曾来自地狱,现在也要回到那去。 魔王呢喃着临别语,单薄的嘴唇剜出一点上扬的弧度,于是作为交换的代价,他的心脏也空了血淋淋的一块。 天国敲响震耳欲聋的钟声。 魔王凑近,这不是任何有关占有欲的印记,也并非深情款款的告别,这只是一个“允许”,故弄玄虚的,自欺欺人的允许。 他的吻落在女孩的眼睑,轻得像飞舞着的蒲公英贴到了她的眼睛。 至此,无神论者真正信奉的神明在睡梦中恩准了他的背叛。 魔王将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 ------------ 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因为队长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办到 …… “卡!” 孔钧的声音远远传来,像一把信号枪将秦绝手里的可伸缩匕首道具打到地上,在草坪里撞出一声闷响。 结束了。秦绝脑子里响起一道声音。 她仍然闭着眼,正风干的泪水在脸上泛起一阵凉意,和近在咫尺的温热对比鲜明。 秦绝脑袋一歪,原本离唐糯眼睑极近的下半张脸倏地倒在她的肩膀。 娇小的身躯承载住了这份重量,秦绝的呼吸像洪水开闸般遽然猛烈,仿佛刚才有谁在整个拍戏期间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令她不得喘息,直至此刻方才解脱。 一左一右撑在唐糯身侧的双手抬起,环绕,收缩。 柔软的触感和暖呼呼的体温让触手可及的一切变得真实,名为“信心”的太阳轻而缓慢地驱散永夜梦魇,秦绝顶着耳畔有如雷鸣的心跳声,在尖锐不已的耳鸣里哑声道: “说话。兔,说话。” 她声音很低很急,每个音节都在颤,散发着浓烈的不安。 怀里的小家伙动了动,一只手搭上秦绝的后背。 “……队长?” 这声动静响起的同时,两行眼泪蓦然从唐糯的眼睛里流下。 …………哎?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件事,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抽痛潮水般袭来,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这是,怎么了? 导演喊了“卡”,表演已经结束了,全神贯注的状态也跟着关掉了,明明已经不需要再演戏,可为什么—— 不明白,完全不明白,只知道心脏很难受,又或者不是心脏,是身体更深处的哪里,跳动着撕扯着,好像把血管和神经一条条掰断那样疼。 唐糯下意识攥紧了秦绝的衣服。 “队长,队长——” 她翻来覆去地重复着,嗓音里罕见地染上了无措。 兔兔一根筋的脑袋想不通这是怎样复杂的境况。 被她呼唤着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喘息着,颤抖着,少顷“唰”地抹了一把眼睛,环在腰间的手臂松开,转而搭上小家伙的肩膀。 “啊。”这个满脸泪痕,眼睛通红的人咧开一个笑容,弧度爽朗得有些狰狞,“回来了,等着,给你做枫糖蛋糕。” 嗡! 像一大团鲜花在心口怒放,亦如乘坐着热气球飞向云端,唐糯的心脏被饱胀的欢欣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砸进流淌着蜂蜜的甜汤。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胸腔里的搏动愈发加快,唐糯说不清,也搞不懂,她的大脑似乎因为开心而发懵,留下一片什么都不剩的空白,但与此同时,她强烈地感觉到有“什么”在这瞬间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实处,既像炸开的烟花也像浓缩的糖果,膨胀出一种命定的、期待已久的圆满。 “好!!!”她被两份眼泪浸湿的脸上绽开大大的笑容,声音无比响亮。 秦绝似乎笑了一下,然后撑着树站起,离开的背影透着股狼狈的匆忙。 一步两步三步,她挺拔如标枪的脊背陡然矮下,几乎是跌跌撞撞地走出演区,被一早等在旁边的张明伸手半护半扶着回到了凉棚底下。 片场哗然,一道道视线向这边投来,离得近的工作人员赶忙迈步上前,行动上表现出“想搭把手”的态度。 孔钧同样丢下监视器,步履匆匆往休息区的方向赶,《心影链接》剧组的主要演员个个金贵,秦绝真出了什么事他怕贺老爷子兴师问罪,到时候自己被剧方推出去挡锅。 但真正用目光参与了全程的还是那些一早就在休息区干杂活的小工,嘈杂的声音里,唯有他们依稀听见了“稀里哗啦”的动静——是秦绝挡开张明的搀扶,手里玻璃瓶中的药片摇晃出令人提心吊胆的碎响。 又一阵响动,秦绝把一大把药丸胶囊倒在掌心,像个饿死鬼似的不由分说将这堆东西塞进口中,惊惧不定的围观者甚至能隐约听到“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那是药吗?……绝对是药吧! 旁观的人群还未来得及与身边的同事交换视线,当事人的身形便再度矮了下去。 惊呼响起之前,张明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险些软倒跪地的秦绝,将她搀到椅子上,接着忙不迭递上拧开瓶盖的矿泉水,又面向周围张开双手: “那什么,大家让一让!保证一下空气流通谢谢!……请不要拍摄!” 孔钧的声音压在张明的尾音:“都散开,别围着!手脚给老子放干净点!” 他平日里在演员面前笑眯眯的,对待底下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不存在总导演缺乏威严镇不住场的情况。 果然,孔钧的怒喝一出,原本或趁机示好或八卦吃瓜的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唯有眼神还难掩好奇地望向这边。 “秦老师?” 孔钧凑近两步,小心翼翼地问。 饶是不细心也不关心的人此时都能一眼看出秦绝的状态究竟有多差,她腮帮已经瘪了下去,证明刚才那堆剂量惊人、花花绿绿的药已悉数咽进胃里,可刚吞下的药品哪会迅速起效,她依然紧闭着双眼,嘴唇抿成一条线,面色是粉底也遮不住的苍白。 保姆车悄然行驶至人群外围,扈长铗迈着大步走到秦绝身边,弯下腰似在安抚。 意识到有自己人挡着,秦绝倏地睁开眼睛。 两点骇人的猩红光芒在深棕色的瞳仁里转瞬即逝,哪怕被谁瞧见了,或许也只以为是她方才演戏时哭红了眼睛。 “慢点儿。”扈长铗伸手将秦绝搀起,搀到一半,秦绝已能搭着她的肩膀稳稳站直。 转头,对上孔钧的视线。 “……孔导?”秦绝演戏演全套,蹙了蹙眉,费力地眨眨眼睛,一副意识堪堪恢复清明的模样。 孔钧一呆,拿不准该做什么反应,总之赶紧先应了一声。 秦绝的呼吸仍在紊乱,她轻重不一地喘着气,半晌才哑着嗓音,似是自言自语又似乎在向孔钧求证般说道: “刚才……那是场戏。” 孔钧如梦方醒,恍然大悟,连忙重复道: “对!对!!刚刚这不是拍戏呢么,哎呦秦老师,你这是入戏太深了……来你看着我,伱是秦绝,不是‘惊宸’,那场告别戏拍完了,假的,都是假的,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认真笃定的语气“有效地安抚住了”这位“差点陷进角色没抽离出来”的演员,秦绝配合地、略有恍惚地点了点头,少顷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 “抱歉孔导,我没控制好状态。”她疲惫地说,“我先……歇会儿?” “哎好好好好,您快歇着,真是累着了。” 孔钧比秦绝还紧张,赶忙接话,旋即看见扈长铗要护着秦绝往外边走,又立马招呼着众人向两边散开,清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张明小跑着跟上,伸出胳膊想搭把手,但被秦绝摆摆手拒绝。 这位演员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一步步走向保姆车,背影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态,却无端使人敬畏。 留在队伍最末的扈长铗折返回来,拜托孔钧帮忙封锁消息,不要让今天的事传到外面。 “你放心。”这活计孔钧熟得很,他在片场见识过的奇葩艺人海了去了,秦绝这点意外不如说是正面中的正面,就算传出去也要被人赞一句敬业。 不过,既然人家经纪人特地来知会一声,孔钧也上道地点点头,做出保证。 “麻烦导演了,多谢。”扈长铗礼仪周全,说完才转身赶上大部队。 目送秦绝的身影消失在车门后面,孔钧总算松了口气。 天知道他先前听见喧哗声扭头就看到秦绝往下倒的时候差点心肺骤停,这要是在剧组拍戏期间出了什么事,谁能说得清楚。 话又说回来,自己刚才也是懵住了,第一反应还以为秦绝是身体不适,那瞬间脑子里差点转进到“‘海明珠’影帝片场毒瘾发作,私下摄食毒品曝光”,结果听了秦绝本人的话才回过味,想起演员还有入戏太深难以自拔的情况。 ……孔钧也确实挺久没见过演戏演到出不了戏的正经演员了。 总之,没事就好。 “呼。” 孔钧心有余悸地擦了把汗,倒是没忘扈长铗方才拜托了什么,板起脸对剧组小工和其他工作人员耳提面命了一番。 “——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识点趣,嘴巴给我闭严实咯,祸从口出知不知道?!……行了,别杵在这偷懒,快干活去!” 幸好秦绝和唐糯的对手戏是今天网游部分的最后一场,接下来只管整理器具和打扫场地就行,孔钧自己则是过会儿要带着Grips转移阵地,今晚李静鱼那边有个夜戏外景要拍。 然而没想到,孔钧说完没多久,始料未及的新情况紧跟着出现。一声断在半空的“哎——!”传进耳朵,孔钧一转头,当即瞧见堪称横冲直撞跑过来的唐糯,以及她身后没拉住自家艺人,唯有手臂徒劳伸着的经纪人。 “哎呦!” 孔钧拿出生平最快的反应速度勉强把唐糯拦住,“怎么了这是?” “他怎么了?”唐糯也问,小脸上满是焦急,“我要去看他!” 说罢又要往保姆车的方向冲。 “哎哎哎——” 孔钧赶忙再次阻拦,这回倒是神思敏捷,半点没磕巴地劝道: “糯糯,你现在不能去。秦老师入着戏呢,你去了他又把你当成‘茸茸’,这不是更伤心难受了吗。” “诶?”唐糯愣愣地听着,“是……吗?是这样吗?” “对呀,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孔钧赶紧接着说,“所以你先别急,等他自己冷静一下,恢复好了,你再去看他好不好?” “噢……” 唐糯直觉哪里不太对劲,可孔钧说得很有道理,更重要的是秦绝刚刚说了会给她做枫糖蛋糕吃,队长是永远不会食言的,于是她慢慢安静下来。 孔钧心下稍定,他应对唐糯这种小孩子到底还是绰绰有余,遂给经纪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过来把不再闹腾的唐糯带回休息区。 “糯糯,这样,你听我的,我们先去歇一会儿,把你脸上的特效妆卸……” 话未说完,孔钧突地升起一个念头。 他顿住,越想越觉得这或许是个好主意,于是止住话头,招招手把执行导演叫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行,我明白了,一会儿就去。”这个执行导演不是收了李静鱼回扣的那个,平时在片场老实本分,任劳任怨。 孔钧点点头,接着嘱咐道:“看着点时机,别打扰人家休息。” 又补充道:“要是秦老师直接回去了就算了。” 执行导演“哎”了一声,干脆搬了个小板凳在保姆车两米外的地方坐着,用最笨的方法傻等。 他耳朵前些日子有点发炎,不是很灵光,否则这个距离一定会听见车内异于平常的动静。 砰! 第不知道多少根坚硬的哑铃状石柱在秦绝手里发出爆响,碎屑炸了一地。 她“咚”的一声把自己摔进座位,神情冷淡,看都没看一眼在车里旋转打扫的清洁机器人。 施梦缩在最角落的座位上,眼观鼻鼻观心,瑟瑟发抖。 ——“我真动起火来很恐怖的。不过放心,你们基本上没机会看到。” 耳畔回响起秦绝在某次直播里说过的话,施梦遵从心的意志试图把自己蜷成一个球。 确实……好恐怖啊!! 这种畏惧感非常真实,也非常原始,是人在面对强大力量时会自然而然产生的恐慌和不安。 呜,早知道之前帮忙搬完东西就不要主动留在车里了,不不不,仔细一想也挺好的,就当给自己长个记性……话说这是哪门子的解压玩具啊!!随便一个都能沉得把我砸出脑震荡结果却被狼总徒手捏碎了吗?! 同样是为了解压,这种我在捏泡泡纸我老板在捏石头的差距,呃啊。 施梦苦着脸,用乱七八糟的吐槽缓解自己出于生物本能的恐惧。 沉重的喘息声在车内回荡,秦绝脚下一地齑粉,垂下来的两只手沾满了灰白色的粉末。 胃里溶解的药物一点点起效,缠绕在脑子里的躁郁被强制褪去,意识渐渐凝结成一团混沌的平和。 秦绝疲惫地闭上眼睛。 还成,比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省心多了。 扈长铗递来湿巾给秦绝擦手,张明双手扒拉着椅背,暗搓搓探出脑袋,憋了半天从后座的果篮里掏出一个苹果。 “……哥,你吃点水果不?” 秦绝没有立刻出声,她品味着用药过后的精神世界,感觉它既盘旋着掏空一切想法后留下的空白,同时也翻卷着寂静的崩溃。 就像困意上涌的时候一样,意志与愈发强烈的困顿相互对抗,攻击性被强行收缴,于是不得不剩下绵软的平静。 她用不太自然的温和语气道:“行,拿来吧。” 依稀记得果篮是赵雯雯送来的,说唐糯没吃完,既然她借的是兔兔的名号,秦绝也就看穿不戳穿,收下了和大家分着吃。 两分钟前还被解压玩具碎屑覆盖的手掌捧起苹果,旋即又是“噗呲”一声,汁水在指间横流。 秦绝:“……” 她面无表情地把横尸当场的苹果碎块丢进垃圾袋,再次从扈长铗手里接过一片湿巾。 清洁机器人发出柔和的“嗡嗡”响声,车里密闭,它出不去,于是用粗浅的智能做出判断,用声音提醒主人手动更换垃圾收纳盒。 扈长铗看了看秦绝,又望了望窗外,确定无事后拉开了车门,把清洁机器人带下车。 等在不远处的执行导演连忙凑上去说明来意。 扈长铗一怔:“好的,您稍等,我去转达。” 执行导演应声,又坐回小板凳等待答复,做合格的传声筒。 不多时,孔钧的提议经由扈长铗之口传进秦绝的耳朵,她还被药物影响着,反应有点慢半拍,半晌才重复道: “我给她……卸妆?” “是。”扈长铗解释道,“孔导认为,亲手抹掉唐糯脸上的特效妆或许可以让您更真切地感受到刚才的一切只是演戏,有助于抽离角色。” 体贴地留出一些时间方便秦绝理解,扈长铗随后道:“秦队,您的意思是?” 秦绝没说话,目光落在刚才摆放垃圾袋的位置,然后移动到自己的手掌,手指缓慢蜷起,摊开。 无辜苹果的残骸已经被扈长铗处理掉了。 “……回化妆室。”秦绝声音低沉,“让她也去。” “收到。” 扈长铗利落应答,下车回复执行导演,顺便把自动返程的清洁机器人带回车内,自己进了驾驶席。 车门关闭,保姆车缓缓启动,秦绝靠在椅背,恹恹地闭了会儿眼睛,之后才向后扭了扭头,看向施梦。 “吓到你了吧。”她说。 “呃、没有!……好吧,是有点儿……” 施梦弱弱地回答。 秦绝转头过来的那瞬间,她的确一颗小心脏差点蹦到嗓子眼,但在看清那张脸上明显的疲累过后,她提起的心很快从惊吓转为担忧。 秦绝疲倦地笑了笑:“抱歉。” 隔了一会儿,在施梦的连连摆手里又道:“回头你得多签一份保密协议,没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施梦忙道。 亲眼看见自家老板徒手碎大石,再傻的脑子也转过弯来了:秦绝,她正主,确实如家内外猜测的那样,在身体素质和人生经历等方面上绝非常人。 “其他的我就不告诉你了,知道的越多越危险。”秦绝的语言组织能力逐渐恢复正常,“但是放心,我可以保证你和你的家人非常安全。” “……好、好的。”施梦用力搓了搓脸,“呃狼总你别多想,我不是怕你,我就是,那什么,第一次在现实里听到这种台词,心情比较那个,奇妙,嗯嗯嗯……” 秦绝被这份反应逗笑,这次笑出了一点声音。 “谢谢你。”她轻声说。 眼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归回往日温和模样,萦绕在施梦心头的恐惧感彻底散去,现在再看秦绝,她反倒生出一种淡淡的安心——这个人可是最难受烦躁的时候都能克制住自己不对旁人发火动手,而是默默拿玩具撒气,这样强大的自控力,只会令人既敬佩又心疼,怎么会害怕呢。 唉,做演员真不容易,特种兵转行做演员更是不容易中的不容易……施梦暗自感叹。 “秦队,快到了。”扈长铗稳稳开着保姆车,“要处理一下戏服吗?” 嗯?嘶!原来如此,扈姐一直称呼小狼为秦队是出于这样的原因……啊啊啊别想了先干活! “我来我来。”扈长铗的后半句话让施梦倏地回过神,她急急忙忙地从后座钻出来,履行服装助理的职责。 秦绝先前状态不佳,进保姆车进得急,并没有余裕换下“惊宸”的衣服,方才她折腾那些解压玩具的时候,炸开的粉末也有一些沾到了戏服上,在以黑紫色为主色调的面料里颇为显眼。 好在这点碎屑并不掉色,黏着性也不是很强,拍打不掉的部分用湿布擦拭即可解决,施梦很快完成任务。 不过……“狼总,你回去还是得快点脱掉戏服,肩膀和后背这里有点出汗了,当心着凉。” “好。”秦绝点点头。 她的问题是其次,戏服确实得赶紧交去清洗,不然影响接下来的拍摄。 几分钟后,保姆车停在化妆间附近。 “对了明子,把民宿里的烤箱……算了,就近搞一个,买也行租也行,还有原材料,材料列表直接搜枫糖蛋糕。”秦绝在下车之前吩咐道。 “好嘞哥,交给我吧!” 类似的事张明之前做过不少次,一听就知道秦绝又要投喂唐糯,顿时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嗯,干脆齐全点,弄个小厨房出来。”被PTSD折腾得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秦绝现在只惦记着兔兔,去他的低调,“餐具,模具,小装饰什么的,你看着办。” “OK!”张明竖起大拇指。 他转头坐进驾驶席,把保姆车开走,扈长铗和施梦跟着秦绝走进化妆室。 《心影链接》总组准备的地方宽敞豪华,外面是化妆区,里头是更衣沐浴休息三合一的布置,秦绝此前并没用过这里的浴室,今天情况特殊,倒也见识了一回。 脱下戏服,把作战服调成轻薄模式,一后背已经阴干不少的冷汗顿时暴露在外,远不是施梦不久前摸到的一点点湿润。 秦绝吐出一口气,草草冲了个战斗澡,她的作战服能够控温烘干,但之前应激发作得太明显,呼吸急促和汗流浃背都是能被联想到的普遍生理反应,如今走个流程做做样子也好。 擦干身体,换回常服从浴室出来,刚刚给秦绝卸妆的剧组化妆师也帮忙吹干了她的头发,等身镜里一晃又是一个正正常常刚下班的演员。 中途离开的扈长铗敲门而进:“秦队,那边有摄像机。” 见秦绝露出疑惑神情,她补充道,“他们的想法是顺便拍个花絮。” “……”行吧,这么想倒也正常。 毕竟末世里那点事只有自己心里清楚,在旁人看来,今天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演员入戏太深,在剧组里闹出了点乱子而已。 再者,有摄像机在,拍出的花絮可以加深这个误会,哪怕她应激的事不慎泄露,对外也能统一版本,同时方便她跟得知消息的卿卿们解释,免得他们担心。 秦绝虽然听扈长铗说了她已交代过孔钧封锁消息,但剧组人多嘴杂,总会传出风声,比起卿卿们被风言风语吓得惊慌失色,还不如自己先找点合理的说辞。 不错,到时就说孔钧的建议很有用,她现在已经没事了。 吞进体内的药物影响渐弱,秦绝思绪快速转过一圈,轻轻颔首。 “我知道了,走吧。” …… 秦绝站在另一间化妆室的门前。 唐糯的经纪人准备得相当充分,光是门外就有赵雯雯举着云台在拍,秦绝倒是不在意,自顾自闭眼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才伸手将门推开。 那张黏着血迹的脸一瞬进入视野,她眉眼再次狠狠颤动了一下。 “你来啦!”唐糯快快乐乐地晃荡着腿,举起双手欢呼。 不是无神的眼睛,而是饱含欢欣和期待的眼睛。 不是破碎的残骸,而是鲜活会动,能说话能笑的生命。 秦绝扯起嘴角,轻轻舒了口气,也勾起一个很浅的笑容。 “嗯,来了,但是烤箱还在路上。” 她走过去,坐到唐糯旁边,伸手刮了一下她鼻梁上的道具血。 沾在指尖的痕迹色泽几可乱真,却散发着工业的甜香,与曾几何时灌进鼻腔的生锈金属味截然不同。 秦绝捻了捻这点假玩意儿,含笑看向唐糯。 “脸上抹的什么呀,小花猫。”她轻柔地笑着,眼里沁着非比寻常的珍视和爱怜,是种失而复得的柔情。 “唔!”唐糯手动把凌乱的血迹涂得更花,然后弯起两只血迹斑斑的手爪子,“喵嗷——呜!” 秦绝收回弹她脑瓜崩的手指,拿起桌面上的卸妆油和卸妆棉。 那位陌生的特效化妆师也在房间里,正站在负责拍摄第二机位的经纪人侧后方,处于镜头死角。 见秦绝拧开卸妆油嗅了嗅味道,她出声提醒:“已经调好了,直接用就可以。” 秦绝看过去,对她点点头,意识到为了方便拍花絮,他们已然提前做好了准备。 不过即便没有这些贴心之举,秦绝也在《熔炉》时期和邬盎取过经,知道特效妆该怎么做才能卸得干干净净。 适量的卸妆油缓缓流出,均匀分布在卸妆棉上。 “疼就说话。”秦绝低声道,眼前闪过那颗苹果。 唐糯乖乖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卸妆的过程稍显漫长。 孔钧突如其来的提议确有用处,秦绝眼睁睁看着唐糯脸上的血痕一点点消除,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和安心。 “还是白白净净的好看。” 她笑了一下,没给唐糯擦掌心的那只手捏了捏兔团子软嘟嘟的脸颊。 “也是会晒黑哒!”兔兔鼓起腮帮变成河豚,“和阿姨一家去海边度假的时候就会变得黑黑的!” 秦绝笑着点头,垂眸仔仔细细地把她手掌和手指的血迹都擦拭干净,完成后来回检查了几次,目光又回到她干净如初的脸上,发出一声很浅的喟叹。 抬手,揉了揉毛茸茸的脑袋,又按在后脑勺,让唐糯凑近,让自己的下颔贴上她的额头。 “没有血就行,不要流血。”秦绝轻缓地说,“要好好儿的。” 兔子“唔”了一声,仰起脸。 “如果我答应你了,作为交换,你会给我做更多更多的蛋糕吃吗?” 率真澄净的眼神一如昨日,有兔兔在的地方,整个世界都是简单而幸福的童话。 “会啊。” 秦绝轻轻抱住她,又说了一遍,“会啊,我保证。” “好,我相信你。”怀里的白兔团子开开心心地说。 因为队长答应了的事一定会办到,所以她一直一直相信她。 以前就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诶?以前? 唐糯在秦绝肩上眨巴了两下眼睛。 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吗? 想不起来了。 兔脑袋拼命拼命地回忆,最后也只记起一点模模糊糊的画面。 与其说是画面,倒不如说是“感觉”。 感觉很久很久之前,自己飘在黑漆漆的通道里,有时候站着,有时候抱着膝盖坐着,有时候在地上骨碌骨碌地打滚,总之等啊等,等着队长回来,端出香喷喷的蛋糕。 黑咕隆咚的世界里没有钟表,于是也不晓得到底过了多久。 只记得好像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队长都没有出现。 但是不要紧,她会等下去的,因为队长从来不会食言。 她们之间的每一个拉钩和承诺,队长都会实现。 顶多只是早或晚的问题。 晚一点也没关系,兔兔很乖,很有耐心,兔兔会等。 傻乎乎的兔子不知道自己的灵魂已经被邪恶的大反派吃进了肚子,要在冰冷的储存空间里度过漫长的、暗无天日的岁月。 兔子只知道,有一天,金灿灿的光亮洒下来,接着新鲜的空气涌进她的肺部,她又变得小小的,眼前是大人们紧张的脸,还有很多看起来很厉害的叔叔阿姨跑来跑去,说着自己能听懂但需要反应一会儿的语言。 然后兔子再一次长大了,蹦蹦跳跳的,每天都有使不完的精力和力气。 再后来,有似乎认识,也非常亲切的很帅的哥哥来找兔子,兔子很开心。 兔子就这样开心地度过了一天又一天,偶尔会在吃东西的时候朦朦胧胧地想,好像还有一个蛋糕,和谁约好了的,她现在还没吃到呢。 但是没关系,她知道那个人说话算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她就是知道。 直到很多年以后,直到兔子接到了一份新的工作,直到她和不熟的大人们一起吃饭,饭后被一个见到第一眼就很喜欢的人送了几个装在纸杯里的小蛋糕。 蛋糕吃进嘴里的那瞬间,兔子眼睛立刻亮起来了。 有“什么”在她小小的身体里,得意洋洋地翘起尾巴。 它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个人是一定会带着蛋糕回来的!只是早或晚的问题!所以你看—— ——这不是等到了嘛!!! 8400+,12.1~12.4的更新四合一。 (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鹰系列代言预热 (下一章是100%血压章,不建议阅读,请视个人接受情况及时关闭自动订阅,本条提示为后补字数,不收取额外费用) 于是十月的最后一天晚上,罗凌跑通告不在,孔钧忙着拍摄李静鱼的单人戏份,下了戏的秦绝不遮不掩地在休息室给唐糯烤枫糖蛋糕。 她的烘焙手艺已是熟手水平,去E站做个不露脸的美食up主或许也能积累起几万粉丝,不过等待着投喂的唐糯不管这些,只顾眼巴巴地看着秦绝系围裙的背影在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厨房里来回忙活,支棱着不存在的长耳朵生动诠释(☆﹃☆)表情包。 甜软的香气很快飘散开来,引得众人诚实地咽了咽口水。 秦绝转身,把冷却好的蛋糕端上小方桌,唐糯当即一个饿兔扑食,“啊呜啊呜”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 “也不怕噎着。”秦绝笑道。 她给唐糯倒了杯果汁,余光瞥见她们的经纪人、助理以及剧组化妆师都在旁边站着。但,这就是一个会被当事人点头承认的双标时刻,唐糯拥有,也的确值得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在她吃得满足之前,其他所有人在秦绝这里只能得到怠慢。 大快朵颐的兔子几乎要把整张脸埋进香喷喷的蛋糕,她吃起饭来特别香,看得秦绝止不住莞尔,也看得旁人口水分泌得更快。 呜,好饿啊! 终于,在其中一个剧组化妆师的胃控制不住地叫了第三声之后,唐糯也哭唧唧地摸摸肚子: “吃不下啦……” 话是这么说,双手却还环绕着盘子不放,唯独对今晚的枫糖蛋糕又馋又护食。 秦绝早有预料,笑了笑,从张明那接过印着兔兔贴纸的包装盒,把剩下那些被挖得有点恶形恶相的蛋糕装好,递给唐糯让她回去慢慢吃。 接着,秦绝才从烤架上取下第二波晾好的蛋糕和饼干,简单装饰后依次分装,贴上写有成分和热量的便签,给在场每个人都送了一份。 “哇,谢谢秦老师!” 剧组化妆师们怔愣过后惊喜出声。 演员下了戏以后常有社交活动,她们这些小人物在这些身价高昂的艺人面前跟蚂蚁差不多,对面不把她们当人看,她们也早已习惯被无视。今天两人留到现在,只不过是因为还要负责清点化妆间里的物资,顺便做点清洁工作,所以才没像那位新来的特效化妆师一样提前告辞。 却不想,秦绝投喂完唐糯之后居然也给她们特意准备了手作糕点,搞得两位化妆师受宠若惊之余有点忐忑,怕秦绝以为自己是故意赖着不走等着蹭吃的。 “应该的,不好意思让你们被迫加班了。” 秦绝双标的时候是真坦荡,事后弥补也是真诚恳,“吃之前记得看成分啊,做蛋糕那会儿比较匆忙,也没想起来问你们是不是对鸡蛋牛奶坚果什么的过敏。” “哦哦,好的!” “没事没事,太感谢了……!” 两个化妆师欢天喜地地收好精致的小礼品袋,一瞬间本就不多的怨气消失得无影无踪,颇有动力地忙起收尾工作。 秦绝主动伸手搬下烤箱,张明和赵雯雯同样很有眼色地帮着撤掉烤盘烤架,不多时休息室便恢复如初,除了满屋子的香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众人收工,各自打道回府,秦绝一路撑到保姆车停在民宿楼下,终于无法忽视体内迟来上涌的药物副作用,揉着眉心以最快的速度上楼,没有洗漱就一头倒进卧室的床榻。 这个夜晚没有梦魇,但也并不平静,对于一个末世生还者而言,意识昏沉和乏力嗜睡引发的危机感远比实打实的痛苦所带来的更多,那是有如静水惊雷的冲击,长年累月刻在骨血里的生存经验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你已失去警戒”,而在那片废弃的土地上,这往往预示着你离彻底的死亡只差偷袭者的一击,或是大自然长达数小时的冷漠。 “这要是在雪地里,被冻死了都不知道。” 次日上午秦绝足足花了五分钟才飘出这样的念头,她甚至开始怀念起《白昼之雨》时期用过的束缚带,还是物理攻击更亲切,精神攻击这玩意儿就不是人能受的。 更何况在垃圾系统制造的幻境里她已经受得够多了。 低低呻吟一声,秦绝捂着头从床上坐起,只觉从昨晚思维掉线到半小时前赫然惊醒却发现找不回气力和反应力的这段时间里,自己已经死了八百次。 停药,必须停。 哪怕不是出于秦绝个人,而是出于她演员的本职工作,她都不能再接着吃那些玩意儿。它们缓和问题的手段其实相当简单粗暴,逻辑直接得令人无语:你焦虑抑郁都是因为你想的太多,那么把你脑子里的想法全掏出去,让你变得迟钝,不再想东想西,你的精神自然就不会受到折磨,你也可以从困扰中解脱。 可空荡荡的大脑获得宁静的同时也失去了对生活和情感的感知,情绪不再激荡起伏是极为可怕的一件事,在药物辅助下强迫进入的“心如止水”状态并非真正的心境平和,而是虚无的平静。 人需要欲望,也需要觉察,被阻断了输入和输出口的文艺工作者描绘不出任何触动人心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他们中的绝大部分都在一边与痛楚相抗衡一边挣扎着创作——我得首先鲜血淋漓地活着,所以才能挖出我心头的血,让我的心血诞生。 痛苦是才情的代价。 演员亦是如此,表演同样是一种表达。 这个上午秦绝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异常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果继续吃药,那《心影链接》第八集剩下的戏就根本没法拍了。 她这样的浸入派演员,天生跟“钝感”犯冲。 你不能指望一个无欲无求的死物去演绎一个活生生的灵魂。 死寂的房间里突地响起一声不悦的咋舌。 真特么的,越想越烦。 但能感受到“烦”,说明副作用开始失效了,是好事。 秦绝闭了闭眼,猛地绷起身躯,不那么利索地起身下床,在走去洗漱的过程中调动所有感官,尽可能快速地找回平日里的状态。 这种无法精准控制自己身体的体验,非常,非常,不愉快。 走出盥洗室的时候,扈长铗已经等在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保温餐盒。 秦绝的视线在修补完毕的墙面和重新挂好的两幅装饰性挂画上停留了两秒,随后转向自己的执行经纪人: “那边怎么说?” “孔导坚持让您多休息两天。”扈长铗答道。 秦绝叹气:“确定不会影响到拍摄进程?” “不会。”扈长铗口吻笃定。 她报出《心影链接》剧组这周的制片表,原本因着特效化妆师临时更换的缘故,网游部分这边的场次就有调整,不差一次新的变动,秦绝不在的第一天,剧方集中拍唐糯的戏,秦绝不在的第二天,唐糯也放一天假,孔钧忙活罗凌和李静鱼那边。 反正离别之吻加“惊宸”自尽这场重头戏已在昨天圆满完成,剩下的情节零零碎碎,排期也宽松,怎么方便怎么来。 “孔导的意思是以您的身体为重。”扈长铗接着转述道,“他说只要能赶在第八集成片粗剪之前拍完,不影响后期制作特效,档期可以由着我们随意调换。” 换而言之,哪怕秦绝请假一周,在开拍第九集的时候回来将其余的戏份补完都行。 秦绝:“……看来他确实怕我拍戏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 等等,这份担忧为何如此似曾相识。 眼前闪过蒋舒明贺栩方友文袁萧曲楠的脸,秦绝咳嗽一声。 “跟制片说我3号归组,早上七点到。” 不管孔钧嘴里的两天是虚数还是实数,秦绝都按实数算,休息两天就两天。 孔钧非要坚持不能少,那她也坚持不能多。 再者说,要是真累到撑不住,秦绝大可以等《心影链接》杀青之后攒着一起歇个大的,何苦吊着工作不干活,搞得第八集悬而未决,心里还总惦记。 “好的。”扈长铗点点头记下,又道,“秦队,药的话——” “昨天临时应急而已,不打算再吃了。”秦绝道。 “明白。”扈长铗奉命行事,从不多言。 两人随后又确认了一下其他日程,几分钟后,扈长铗起身告辞,把空间留给秦绝自己。 仅有一人的民宿很安静。 秦绝环视一圈,手贱地走到那堵前不久被她锤出凹陷现在又完好无损的墙旁边,伸出食指戳了戳墙面。 别说,修得还挺好。 也幸亏她应激发作时身上还带着负重,潜意识亦是控制着力气,没有一不小心把整面墙一拳锤塌。 抚了抚两幅无辜受难的挂画,聊表歉意,秦绝伸着懒腰走回卧室,寻思着换身衣服出门找个健身房。 休息……就休息呗。 给获奖卿卿们认真准备一下奖品,然后健健身,弹弹琴,摸摸鱼,没事听听小狐狸直播,做乐巫单推人……哦。 圆领t恤刚套过脑袋的秦绝顿了顿,还是先把衣服换了,然后回到沙发上坐下,打开扈长铗捎来的保温餐盒。 咳,吃饭,吃饭要紧。 没有小狐狸就想不起来吃饭的这种事,某个老队长是不会承认的。 迷之心虚地把最后一口汤喝完,秦绝收拾好垃圾,按照原计划下楼。 撸铁好就好在不用脑子,她现在体内还残留着药物副作用,大脑确实不怎么好使,正好在运动的时候放空一会儿。 成功在没破坏器材的情况下练了将近一个小时,秦绝回来冲了个澡,此时终于感受到身体逐渐属于自己,掌控欲和安全感同时回归。 她向空气挥出一拳,呼啸的风声与锋锐的目光一时难说哪一个的存在感更强烈,但毫无疑问,被等身镜映照出的侧影从上到下都写着“强大”二字,与昨日那位触景生情的虚弱演员判若两人。 舒坦了。 秦绝敛起气势,满意颔首。 她习惯性走向书房,旋即想起来自己还在“休息期”,遂在客厅找了个地方坐下,摸出手机。 事实证明孔钧虽然在拍摄上始终奉行能摆烂绝不求精的原则,但办起别的事确实不含糊。目前为止,秦绝在片场的那点小意外完全没有传到家里,卿卿们的讨论重点大多还停留在《心影链接》第六集以及前天晚上的二创活动上。 此外,寇泽舒纺的“动物系列”服装预热也已进入中期,不知道是不是了解过当初《心影链接》剧方以景兴河替秦绝,定妆照迟迟拖着不出的恶心事,它们完全没有使用剪影预告的宣传手法,而是以一段特征强烈的文字暗示各个系列的品牌代言人是谁,毫不费力地与嗅觉灵敏的卿卿们对上了电波。 【啊啊啊啊啊要素齐全,这不是秦绝还能是谁?!】 【这下秦小狼要变成秦老鹰了(?)】 【好过分,就不能是秦小鹰吗#怒】 【什么情况,刚来,消息保真咩?我看家里官方资源区没有搬运诶】 【保真的!隔壁(不说名字,大家知道是谁)的粉圈很早就透风声了,秦老师也给投稿鹰塑的画手老师@肥皂馅馄饨_特意写了一句预言家,家里没同步估计是因为不方便剧透吧】 【寇泽的文案上大分,期待官宣ヾ(@^▽^@)ノ】 秦绝在吃桃集中楼里粗略看了看回复,自动跳过那些“凭什么罗凌是狼秦绝是鹰”的怨言和争执,从楼层里的链接跳转到寇泽舒纺的V博。 …… @cozy_threads寇泽舒纺V 11-2来自V博网页端 #寇泽舒纺动物系列服装# 动作戏的翘楚,勇敢精神的化身,初登银屏便身姿矫健的他如今为天空中的猎食者代言。他于侠义江湖化作云中飞燕,他在荧幕内外不惧高空冒险。他是维纳佐拉的宠儿,每一个镜头都是一次飞跃,每一部作品都追求更高、更远。 这样的他,选择的“装备”,注定不同寻常。 #寇泽舒纺鹰系列#【冲锋衣】,高科技面料,防风防水耐磨透气;多功能设计,携物收纳随时应急;轻贴身剪裁,百变穿搭舒适有型。穿上它,都市、原野、雨林、雪山,畅游户外绮景;徒步、爬山、攀岩、滑雪,惬享运动意趣。 倒计时day2,神秘品牌代言人期待与你一起向天空对话,无畏风雪,勇攀高峰。 ☆收藏|转发(2219)评论(1374)赞(3927) ------------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精神污染(12.7) (本章为100%血压章,写得我脑瓜子嗡嗡的,建议直接跳过,读者没必要吃这份精神污染的苦。另,本行提示不占收费字数) 秦绝看完点了点头。 然后“啪”地把手机翻了个面。 哪都好,就是前面的小作文有点咯噔,看得她老脸挂不住,迷之羞耻。 尴尬地捏了捏鼻梁,秦绝把扣在大腿上的手机翻回来,正要回退到家里的时候瞥见这条V博底下的各项数字。 “热度这么高吗?”她嘀咕。 点开评论,扑面而来的emoji令秦绝当即皱起眉头。 按热度|按时间 @River蝶:黑山羊魔王狂野主宰户外潮流最极限,海明珠影帝霸道开启山野时尚新纪元。感谢@cozy_threads寇泽舒纺V,11月4日与@秦绝_账号已弃用一起期待最终官宣!#打call#打call#打call [图片:厚重滤镜下的衬衫匕首群花个人写真.jpg] 今天 12:00回复|赞(897) ———————————— @同栖舟:#烟花,暮色渐浓,却盖不住你眼眸中闪烁的星辰光辉#十字星#十字星,深情眸光勾勒爱的画卷#心#心,衣摆摇曳编织浪漫宇宙#星云#星云,感谢@cozy_threads寇泽舒纺V,11月4日期待@秦绝_账号已弃用的璀璨瞬间#火焰#火焰 [图片:厚重滤镜下的渔网毛衣苹果个人写真.jpg] 今天 12:01回复|赞(756) ———————————— 点击展开更多评论 …… 秦绝这次没有把手机翻过去。 她默默按了锁屏。 然后扔下手机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 洗完单手撑着镜子边缘低声骂了句粗口,接着又道: “很难说眼睛和脑子哪个被强暴了。” 眼前重新浮现出那堆花里胡哨的评论——按照所谓的饭圈术语应该叫控评是吧?——以及完全不熟的Id——你们都谁啊?! 秦绝拿起毛巾胡乱抹了把脸,在擦脸的同时翻了个白眼。 什么乱七八糟的。 用毫无营养的话术和p得看不出五官轮廓的写真图在评论区刷屏令人迷惑。 这么做的人不止一个,甚至有一堆,转发评论里全都是,更令人迷惑。 最后每条控评文案都要艾特一下她那个早就不用了的V博账号,简直是迷惑中的迷惑。 不是,这么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好不容易消化完药物的副作用,秦绝又被莫名其妙地创出一脑袋的精神损伤。 她比起反感更多的就是困惑,非常纯粹的困惑。 这到底是在干嘛? 有用吗?她需要吗?她们自己又能收获什么? 秦绝脑内也被刷屏了,被一位卿卿以前做的表情包刷屏,那张图犹如旧电影胶片一样在她脑子里上下滚动且循环不停,满满当当的都是: 你绝无语.jpg 半晌,秦绝拧着眉头咬牙切齿地吐了口气,抱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执拗,重新解锁手机。 她强行无视掉那一大片不知所云的文字和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的单人图,首先点进@River蝶的V博主页。 @River蝶:寇泽官宣倒计时第二天!没做的都快来做,评论发的时间越早顶得越快,文案话术和空瓶图详见@秦绝琴弦收纳集,快快快,加快速度#打气\/\/ 1小时前_来自唯爱秦绝的幻族reva3pro @cozy_threads寇泽舒纺V 11-2来自V博网页端 #寇泽舒纺动物系列服装# 点击展开更多内容 —— @River蝶:涨幅变低了!!卿卿们也多重视一下个人博,一定要把历史遗留评论全都盖掉,快来点人,看看剧摸摸鱼随手就点了,不费事的,做完顺手扩散,卷花也很重要#冲啊\/\/ 2小时前_来自唯爱秦绝的幻族reva3pro @秦绝_账号已弃用 四年前 10-26来自天脉StarLight6s [长文]读书笔记No.22《地下室手记》by陀思妥耶夫斯基 ☆收藏|转发(4866)评论(7441)赞(10.2w) —— @River蝶:还没做#薯条#电锯的抓紧时间来做啦,手里不用的昊子都要做,快点行动起来#打气#打气\/\/ 7小时前_来自唯爱秦绝的幻族reva3pro @秦绝琴弦收纳集 11.1来自V博pc客户端 【11.1空瓶页面汇总及教程】 关于评论: 1.以秦绝为主,少刷角色,每条评论必须带大名并@秦绝_账号已弃用,不要刷“惊宸”!不要刷“惊宸”!不要刷“惊宸”!会被对家偷流量!要宣传角色就用#秦绝黑山羊#和#秦绝魔王# 2.空瓶优先卖安利,文案要灵活,不要同一套话术复制粘贴被人看出来是空瓶,无视黑评不要回复!无视黑评不要回复!回复了黑评会被顶上来,切记!! 3.空瓶优先带图,图的选择标准看下面↓ 4.只提秦绝一个人,不要带任何其他名字,不论前辈后辈同期卡司导演编剧都不要提!多说多错! 5.手里的昊多养信用,注意qz,多养tie粉,可加qz! 关于空瓶图: 1.必须高清√ 2.必须正脸图,露全脸√ 3.优先公式照和官方配图√ 4.优先正装图和杂志原图√ 6.人物介绍实绩图√奖项拼图√ 7.禁止口罩帽子面具遮脸图x 8.表情包和搞笑崩图x 9.浓妆剧照图x 10.双人及以上同框合照图x —— @River蝶:今日养tie!!再次强调下,tie粉#点赞>普通#点赞,tie粉值越高空瓶越不容易被压,所以一定记得手里的昊都要做养tie任务!! 14小时前_来自唯爱秦绝的幻族reva3pro …… 秦绝硬生生凭借着极强的自控力和道德底线没有喊森染追查这个V博账号背后的真实信息,只是屏着一口气退出,又点进寇泽舒纺预热V博底下另一个热评用户的主页。 随即一愣。 “罗凌的粉给我刷数据作甚,真就那么闲?” @同栖舟的V博足有数万条,个人原创V博十之八九都是罗凌,剩下的是晒订单,什么专辑杂志周边都是批发一样的买,单张图数额惊人,几张图加起来的总金额更是触目惊心。 秦绝迷惑地翻找信息, 在一堆罗凌里翻到一个叫做@秦凌栖同舟的V博小号。 点击跳转主页后,她狠狠皱了皱脸。 夸张的尖叫和天花乱坠的彩虹屁随处可见,每隔三条就是少儿不宜的发言,真就一条破路非要硬开,背景地点截然不同的两张单人图,譬如秦绝面无表情的侧脸和罗凌普普通通的闭眼睡觉照片并列放在一起都能被解读出“这个占有欲和侵略欲嘻嘻嘻嘻嘻快进到00宝贝被水煎”然后发散数百字,秦绝一瞬间有点犯恶心。 再往下翻,无外乎都是她和罗凌的狂热cp发言,乌七八糟的缩写、emoji和大片的谐音黑话看得人头昏脑涨,唯一一点还算“有用”的信息是这群cp粉大多都是罗凌的资深粉丝,目前“骑在秦绝墙头”“美美嗑cp”然后“变成端水双担”。 这群双担粉可谓操心操到月亮上去,个人碎碎念里至少一半都是“阿秦老师粉圈组织力真不行我们必须得帮着出把力”。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人真情实感地沉浸在“秦绝帮罗凌提升实力,冰激凌帮卿卿抬高数据,最后两位顶流实力派明星在各大榜单上包揽第一第二甜蜜贴贴,两家粉丝结亲天下大同”的幻想里,不知自己给自己平白赋予了怎样的义务和责任,一个个恨不得生出第三只手,做完罗凌的数据就来做秦绝的。 莫名其妙成了当事人之一的秦绝在这些V博主页里浪费了人生中最没意义的半小时,随后沉默地把手机关机。 我草,精神污染。 她伸手捂住额头。 ------------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以爱之名 一定要说的话,事情一码归一码,嗑角色cp甚至嗑真人cp都是个人自由,而且“同栖舟”她们那批人yy归yy,倒也没直接把秦绝和罗凌的少儿不宜向口嗨当着秦绝的面乱舞,换句话说,秦绝自己点进人家V博被创了一脸,如果抛开她是正主之一不谈,确实属于一种手贱活该。 可是嗑cp就嗑cp,积极热心地做她的“事业粉”是个什么迷惑逻辑? 家里卿卿嗑cp的大有人在,且口味五花八门,要么是作品内的官配如秦飞燕x陈丹青,要么是跨作品角色拉郎如秦封x秦飞燕,吃真人cp的也有,秦绝x刘哲的1911和秦绝x林柔都颇有人气,同人作品更是既有全年龄向的清水也有成年人的涩涩。 作为当事人,秦绝尊重卿卿们的喜好,因此二创衍生区对此类作品并没有禁止,只是内容审核和作品发布都有严格的监管,并且tag自带屏蔽,所有真人cp的内容绝对不会被秦绝本人看见,大家和平共处,相安无事。 然而哪怕是吃cp且主推不是秦绝而是另一方,早期为了吃粮注册进“秦绝的家”的别家粉丝,也不会上赶着对她的事业规划和热度数据指指点点,最多就是趁两方有交集的时候在直播里问几句,抠点糖吃,这种秦绝想理就理,不想理就无视,从未闹出什么风波。 现今到了罗凌这边,他流量大,粉丝多,自然粉圈成分复杂,秦绝对此做过心理预期,也一早想过会出现自家卿卿和罗凌粉丝互为“对家”来回掐架的情况,却没想到低估了cp粉的疯狂。 她对这种疯狂异常反感,因为讨厌她的人有很多,她过去的几十年里是被人恨过来的,对此毫无所谓,但“爱”不行,她已经被江秋月“爱”得够够的了,如今又要被一群完全不熟甚至生理年龄和心理年龄都没她大的小姑娘狂热地“爱”着,“爱”到为她长吁短叹,为她无私奉献,为她操心考虑做打算—— 令人作呕。 秦绝从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回来后就深刻地意识到一件事:作为公众人物,她其实没有选择的自由。 这意味着,当有人“爱”她时,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就像刚才那位“同栖舟”,秦绝看到她在小号晒出她自己买的几十本《迷影人》和几百张《白昼之雨》电影票,以此宣示或证明“我为秦绝真金白银花过钱,我是秦绝的粉丝,我爱秦绝”。 可……秦绝能拒绝吗? 她不能,她做不到。 对方已经自顾自花完钱了,以秦绝和罗凌的双担真爱粉自居,秦绝从始至终没有一点儿拒绝的余地。 站在她的立场,她甚至不那么方便直言“我不想要这样”、“我不愿意承认这是我的家里人”、“我很困扰”——拜托,你作为一个艺人被粉丝爱着,粉丝又掏心又掏钱,你还不知好歹起来了? 一个“爱”字好像能赋予人无尽的光辉,让他\/她站在道德制高点,享有绝对的正确和权威,受人尊敬,也理所应当地被人同情。 我不舒服,我想拒绝——但她的出发点是“爱”啊,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 “同栖舟”等人在V博热切高喊“呜呜呜呜绝绝宝宝妈妈爱你”的画面不断闪回在眼前,渐渐勾勒出一个虚幻而恐怖的影子,那影子没有正常的脸,眼眶的部分闪烁着血淋淋的两个“爱”,嘴巴像裂口女一样,要开心得咧到耳根去。 接着这个影子缓缓具现化,具现成一张秦绝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发现它依然在记忆里分外清晰的脸。 江秋月的脸。 啊……啊,是啊。 当初江秋月生她养她,让她因着这份母爱顺从、听话,咬牙忍受秦景升落在她身上的每一拳,自动自觉地定期拿出兑着名为营养剂实为雄性激素的注射剂给自己来上一针。 这就是“爱”啊。 女人的面容倏地碎裂,又变回V博的页面,变回一大片一大片的“呜呜呜呜呜”、“我儿”、“宝宝”、“哎呀我的乖宝贝我亲亲亲”、“嘻嘻家里已经有亲生的老大老二了,秦绝就是我家老三”,最后扭曲地变回一张又一张的高额付款截图。 ——“秦玦!我是你妈!我是你亲妈!!是我把你从小养到大!!你不能这么对我!!!” 江秋月被两个保姆架进房子之前的尖锐啸叫刺得耳膜嗡嗡作响。 ——“秦绝!我是你家里人!我是你的卿卿是你的真爱粉!!我给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凭什么不听我的!!!” 无数道咧着嘴巴的黑影如是哭喊,众口齐声,排山倒海般袭来。 “哈……” 秦绝慢慢地、慢慢地嗤了一声。 所以说,她真的很讨厌,以爱之名的道德绑架。 遥想刚刚重生那会儿,V博直播间,某个人突兀的礼物打赏撕开了原本和睦的氛围,秦绝反应极大,一方面是出于她当时与直播间观众们坦白的那些原因,另一方面, 好不容易摆脱掉那位母亲,谁还想再沾这份所谓的“喜欢”和“爱”的因果? 兴许当时跟着送礼物的人仅仅出于单纯的喜爱,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聊表支持,可秦绝能分得清吗?她敢赌吗? 道德枷锁和良心债是她背负过的最恶心的东西了,被捕兽笼害过的野犬宁可咬伤所有人,也不会踏进宠物包——它怎么晓得看似柔软的布料不会在某一天紧紧收拢,活生生勒住它的咽喉? 更何况,经历过末世的人都明白一条最基本的生存道理: 无缘无故或只因一点小事就给你实质性好处的人,他\/她有99.99%的可能性是想图你什么的。 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的秦绝不会像那时一样因着还没适应和谐时代而浑身警觉带刺,然而她打心底里抗拒的东西依然会强烈抗拒,就像拔掉钉子不代表木板上的洞就能自动恢复如初。 人给自己蒙上一层“爱”的滤镜是极其恐怖的事,秦绝刚才眼睁睁地看见许多cp粉,包括罗凌和自己的“亲妈粉”情真意切地关心着他们为戏的付出,做艺人的苦楚,一言一行都暴露在公共视野下的为难,但同时,这丝毫不影响她们每天高喊“超话签到”、“刷铁粉值加权重”、“转发评论点赞再来点人”。 她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违背秦绝本人意愿的事,也不认为她们在自私地控制秦绝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因为她们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在“为秦绝好”。 就跟江秋月一模一样。 秦绝笑了一下,脑子里想到那天和陆医生的对谈,知道自己又被那点陈年旧疾魇着了,遂拍拍脸颊,移开注意力。 也罢,也罢,公众人物在这种一对多的情况下并非没有优势,其中最明显的就是粉丝那么多,总有人感情淡了\/逐渐厌倦\/转移兴趣爬到下个墙头,她们不受拘束,只要自己没被自己付出的沉没成本绑着,她们始终来去自由。 而秦绝大可岿然不动。 说句不好听的——她是没有拒绝的权利,无法做到主动断绝这份“爱与被爱”的关系,但她人在这儿,既然跑不了那就熬呗,反正粉丝自己有腿,她却不会退圈,大不了熬几年,熬到曾经那群一时上头疯狂嗑cp疯狂花钱的端水双担cp粉都有了新的圈子和新的生活,到那时,把她们熬走了的秦绝就是最后的赢家。 晃晃脑袋,暂且放下这些,秦绝转而想起“River蝶”,以及在她催着刷数据和养号的V博底下回复“收到”的那一排排Id。 看着训练有素,很有组织,然而正因如此,才更显得毛骨悚然。 本来打工人身上的劳动异化现象就够恐怖了,怎么还有人心甘情愿地在网上上这种纯浪费时间又没有报酬的班? 前不久才在家里和卿卿们一起欣赏完那么多精湛新颖的二创,转头就瞧见家外面有这么多所谓的“卿卿”像在矿场挖煤似的昼夜奔走投身苦力不停歇。 感觉世界都错乱了。 但凡人数少点,秦绝还能以“无非就是个例,尊重祝福”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但是看她们把寇泽舒纺发的一条预热V博控评控到几千评论几千赞,甚至连自己那个早已弃置不用的V博账号都要每天轮转发刷点击量艹热度,秦绝实在做不到彻底无视,满脑子全是问号。 咱要不找个班上呢? 要不考个研呢? 或者干脆就瘫着摸摸鱼呢? 这点调侃并不能缓解秦绝微妙的心情,因为她清晰记得自己刚才看到了几个有印象的Id,那里面甚至也有参与了二创投稿活动的,甚甚至还得了奖的——秦绝知道她已是上班族,平时画图都是硬挤时间,全凭一腔热爱,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卿卿,却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没日没夜地轮转发,复制话术,跟着“River蝶”那样的“粉头太太”第一时间控评。 是,都说人有十二面,面面不相同。 然而亲身体会到这种“在你面前正常得不得了的家里人转头就变魔怔,一晃眼又笑吟吟的仿佛无事发生”的感觉,仍然让秦绝感到一丝魔幻的恐怖。 简直像画皮,在家里穿一层血肉皮囊,离了家门就脱掉,露出一身的机械,迈着和大部队毫无区别的僵硬步伐走进赛博数据工厂。 秦绝以前教导“不是灰”和“千色”的时候就强调过粉丝并非是“一群人”,而是“一个个人”,每个人都是鲜活的,都是个体,有各自独特的个性。 而在“River蝶”V博下面应声领命的那些Id,个体完全被淹没在集体里,瞧不出半点鲜明的个性,枯燥得不像活人。 令人恐惧。 秦绝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一个是这会让她联想到那些被垃圾系统吸干灵魂后变成一具具行尸走肉的战友,另一个是……这根本毫无意义。 假如秦绝真是一个才出道不久的流量演员,她说不定就会持默认态度,放任不管,因为这世道艺人拿不出质量可不就得靠流量。 亦或者,假如秦绝签约了娱乐公司,有公司安排着虐粉、固粉,有职业粉丝暗中下场培养核心真爱粉,她面对这些说不定也能当没看见,因为所处的圈子规则就是这样,做不到遗世独立便只能同流合污。 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秦绝有作品有奖项,戏约至今没断,片酬半分没少,圈内人脉也算不错,功利点说,像方友文曲楠他们全都是文娱界的潜力股,根本不愁未来的社交网络。 再说能力,自《囚笼》出道至今,秦绝自诩她就没让家里的卿卿们唉声叹气过她演技拉胯,拿不出成绩,就算这真是一种龙国式家庭关系吧,她也完全满足了“家长”望“子”成龙的期待,着实没觉得自己有哪里拖后腿,要让她的家里人不得不为她操劳。 顶多,顶多就是喜欢为戏折腾,不怎么关心自己身体的这一条,以及迄今为止都在隐瞒真实性别的这一点,她的确问心有愧。 但除此之外,秦绝扪心自问,评价为自己已经相当给卿卿们省心。 论实力有奖杯,论互动有直播,论社区氛围有“秦绝的家”……她很努力地让卿卿们过得舒坦和睦,她还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明明可以窝在家里舒舒服服的,时不时一起围炉夜话,却总有人执着地往外跑,试图做点什么,为秦绝遮风挡雨,为秦绝提供助力。 劝也劝不动,挡也挡不住。 秦绝感到茫然。 就算天生是闲不住的性子,也不必干这种了无意趣的赛博流水线工程啊?——话说这算内卷吗?可到底在卷什么?又成功卷到谁了? 搞不懂,只觉得困惑,迷茫,疲惫。 陆医生的话又在耳畔飘荡。 秦绝瘫进沙发,恹恹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那位看待问题一针见血的女医生说“放下助人情节”,确实,她说得对,然而秦绝即便不以亲朋好友的视角为那些非要做数据的卿卿挂心,她也得客观地说一句,他们的所作所为的确影响到她了。 不是指心情,而是指风评。 这话讲起来有点不中听,但俗话说人在外,名声是自己挣来的,而公众人物在外,形象除了自己努力,也有很大一部分是他\/她的支持者群体塑造出来的。 秦绝从未给自己安过“人设”,却也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和定位。 她是一个演员,一个只想好好演戏,拿出好作品,不会让观众觉得她的表演值不回票价的演员。 同为表演工作者,秦绝的起步已经比同行幸运得太多太多,蒋舒明是她的伯乐,森染吃掉垃圾系统后打造的影视空间是她的“金手指”,贺栩老爷子更是没得说,《白昼之雨》期间她几乎在上一对一金牌名师辅导班,随便听来的一句话都是旁人求也求不到的宝贵指点。 此后更是有《娱乐实习生》这个魄力和慈爱都无穷大的超神综艺,仅仅三个月,秦绝参与并完成的作品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相当可观,从没有谁能像这样开了挂似的一路高歌猛进,成绩斐然。 一部小品,三部戏剧,两部短片电影,两部院线电影,还有一个新赛道综艺永久居留名额,且角色始终比扮演者更火,更广为人知。 哪怕不算《心影链接》,秦绝都能毫不夸大地说,这样的自己,在大众眼里确有实绩与口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闷头演戏的演员”,褒义。 可“River蝶”和“同栖舟”等人的控评刷数据行为却与这句外界印象完全冲突,一瞬又把秦绝从“除了演戏什么都不考虑的演员”拉回到了普遍意义上的“流量艺人”行列。 倒不至于说这点事就会让秦绝对外树立起来的公众形象毁于一旦,但论起负面影响,的确也有一些。 一是会让其他卿卿产生疑惑,感到割裂,甚至心里升起危机——就像秦绝出演《心影链接》之后,在直播时被刷屏质问“你演戏的初心呢?”——外头做数据的人越多,越容易让家里的卿卿混乱,担心秦绝真的走上流量烂剧捞钱摆烂的路子,到最后还得秦绝自己出面解释,又是讲道理又是做保证来安抚他们。 二是会给陌生人造成错误的判断——先入为主一向难解,不认识秦绝的人瞧见那些和其他流量明星完全一致的饭圈控评,对“演员秦绝”的第一印象或许就也钉死在“哦,又一个流量”上,然后因为立场预设,再看到秦绝的风评、奖项、成就,便想也不想嗤笑道:“看,又是刷出来的。” 有时“一粉顶十黑”的说法着实有其道理。 “River蝶”和“同栖舟”那群人做得越多,越给秦绝帮倒忙,留给她一堆烂摊子。 秦绝用了一年时间、十部作品、两个奖杯建立起的大众观感和自身形象,摧毁它却只需要“River蝶”等人的一条控评。 当然,路人观众有明辨是非、独立思考和事件分离的能力,真实情况并不会严重成这样。 只是秦绝依然需要做更多的工作、演更多的戏,才能把“River蝶”她们带来的负面影响抵消——她原本从不关心这些外界琐事,也并不需要分出额外的心力参加到这场对抗。 她,她们,二者之间就像一场垂直的拔河。 秦绝往上爬一点,那些“卿卿”就把绳子往下拽一点。 万幸的是秦绝其实不在乎外人对自己如何看待,她很早就活在想当然的偏见的目光里,不然当初这个“玦”也不会被传成“绝”字。 所以……这场拔河战,秦绝会无奈但不被动摇地,继续向上攀登。 一声叹息幽幽飘荡在客厅里。 少顷,秦绝起身,没管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挥挥手叫无人机自行启动,自己步入琴房。 她有点不爽,所以想欺负一下黑白键,同时有点忧惶,想看点正常卿卿,把刚才入眼的那些精神污染内容覆盖掉,却又微妙地抗拒起“再次看到那几个在家里装得好好的卿卿和那些总是闲不住非要挑事的卿卿”的画面。 于是种种考量之下,直播间开启,但秦绝不看弹幕不理互动不出声,镜头里只有练琴的侧影。 无人机拍着,直播间开着,她知道她家里人在,这就够了。 到时等弹完琴,下播了,再回头翻翻弹幕池,瞧两眼因为延迟传达而削减了些许热情,却也因为不会突生变故而多出几分稳定的卿卿们的回应,说不定情况会好上许多。 激昂的钢琴声在直播间回荡。 兴冲冲涌进来的弹幕率先爆发了一波,里面自然不缺寻求回应的词句,譬如“凭什么把狼让给罗凌???”、“你知道对家粉丝已经把‘小狼’的专属称呼都偷到他们家了吗这还不管管?”和“秦老师是主动把象征自己的狼交给凌凌代言的吗?甜甜甜!”,语气或礼貌客气或咄咄逼人,UU看书 wwukanshu.et但都掩盖不了冒犯的本质。 不过一段时间后,这些人意识到秦绝沉迷弹琴,对弹幕说了什么毫不理会,且自己也被不堪其扰的其他卿卿们点踩到临时封禁,便也逐渐老实,降低了发言的频率。 【好诶,喜欢练琴直播,平平淡淡的就很好……】 【贴贴阿绝,挂在后台黑听去了】 【现在弹的这首旋律有点耳熟,先去听歌识曲一下~】 【偷偷藏在弹幕里赞美新上线的功能#双手合十】 【咦,貌似发现了华点,今天小狼(?是不是该叫小鹰了)下班好早哦】 【∠(?」∠)_我一个滑铲冲进直播间睡觉!】 【回前面,秦小狼这个昵称源自于《囚笼》赤那一角,“赤那”在蒙省方言里就是狼的意思,我个人觉得不用因为这次动物系列代言了鹰就把叫惯了的称呼避讳掉吧(比划)】 【唔唔,好哦】 【哎呀好漂亮好灵活的手o(*\/\/\/\/▽\/\/\/\/*)q】 弹幕三三两两地飘着,有一搭没一搭地版聊,间或讨论秦绝正在弹奏的是哪一首钢琴曲,是不是个人即兴。 琴声持续了很久。 最后,秦绝坐在琴凳上做了个拉伸,用线条分明的肩背肌肉给清心静气的卿卿们冷不丁造成暴击,直播间颇为恶趣味地在一大波尖叫抓挠的弹幕到来之前切断了连接。 秦绝拿过手机,重新开机,对着弹幕池里未尽的哀嚎和话题区内新鲜的悲鸣贱兮兮地笑了一会儿。 比之前开心多了。 ------------ 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教训(上)(12.11) 遥远的某处,绿水蚺在庞大的计算机屏幕里翻了个身,尾巴尖探进瀑布似的数据流,从中卷出一团数据块送进嘴里。 清脆的咀嚼声透过音响传来,少顷,被有气无力的呜咽取代。 “呃啊,真的就这样放置不管吗……”森染垂下脑袋,“其实我也没有忙到完全抽不开身的地步……” “先前说过了。” 湿漉漉的长发浮在水面,像漆黑的藻群,几乎将深陷地面的长方形浴池完全填满。 水藻们复述:“——‘别无他法,以她的个性,只能不破不立,等她自己崩断那根弦’。” “话是这么说……” “为什么不建议人为帮助蝴蝶破茧?”七军师声音平静。 打开任意一个常见的搜索引擎都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森染陷入沉默。 良久,她闷闷地说:“要是阿爸也能像我一样可以自由开关情感模块就好了。” 七军师没有回应这句稚语,宽阔的室内响起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无边无形的精神力场磅礴扩散,托起稠密的黑藻。 赤裸的男人穿上浴袍,另起话题: “狐狸出发了?” “是,距秦雨桥研究员抵达目的地还有两小时四十二分钟。”森染的嗓音变得冰冷机械,俨然在发出那句感叹后真的关闭了情感模块。 七军师颔首。 为臣者,主公的事他不插手,留意几个小将倒绰绰有余。 …… 高脚杯交错碰撞的清响隐没于轻快的鼓点,容色各异的男男女女在舞池边缘慵懒摇摆,暧昧的橙色光晕笼罩着高大的吧台,依次陈列的玻璃酒瓶反射出点点荧辉。 突然间音乐停止,嘈杂的交谈与主照明也一并消失,昏暗的环境似乎酝酿着一场暴风雨,贵宾席上的独饮者亦抬起头来,和众人一同屏气息声。 几秒后,一束追光灯没有半分迟疑,直直投射在舞台的入口。 颀长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几乎遮住整张脸的精致假面具下闪烁着幽邃的眸光。 “泽菲尔!泽菲尔!” 喧嚣在短暂的惊艳后重回,人群爆发出炙热的呼唤,偌大的会场内整齐划一地响着年轻男子的名号,他只是简单的出现,便能吸引一切狂热的视线。 然后他动了,修长的双腿大步向前,走向舞池中央,独属于他的那束光柱始终追随着他的脚步,直到他踏上弧形舞台方才倏地向外扩散,随着天花板下悬挂的旋转灯球绽出霓虹色彩。 戴着黑色半掌手套的右手温柔而挑逗地抚过按钮密布的混音台,在未曾预料的时机重重按下播放键。 刹那间节奏动感的音乐响彻全场,气氛被彻底点燃,激起澎湃声浪,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追随者们忘情挥舞的双手。 “对味了!”男人嘶吼着举起酒瓶,“还得是英皇的王牌!” 比吼声更响亮的是女人们的尖叫,没有异性能把目光从那位掌控者线条优美的躯体上移开,镁光灯下他仿佛神只一般白得发光,单薄的白衬衫遮掩不住内里的肌肤,如锁链般纤细的皮带松松垮垮地缠绕在腰际,分明是不起眼的棕黑色,却因他手一撑侧坐在dJ台上的张扬动作而散发出特殊的存在感。 脑袋一歪,将监听耳机夹在肩头,“泽菲尔”随着鼓点微微摇晃,慵懒却又精准卡在每一处节拍,他的双手牢牢捏着情绪的钥匙,捻转搓按间尽是轻巧从容,将一根根心弦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是一个疯狂的长夜。 …… 天还未亮的时候年轻的dJ悄然走下舞台,会场内醉的醉睡的睡,没有掌声欢送他,但狂欢后的安静是最好的褒奖,这意味着所有人都被带动着全情投入,而这要比打进银行卡的数额更能体现dJ控场的实力。 步入更衣室,dJ解下华丽的假面具,它上面凹凸不平的花纹像蝴蝶,眼眶底下有一行花体字,Zefir,一种白葡萄酒的名字,也是dJ在知名夜店英皇的独特代号。 基于家庭环境,dJ更了解的是茶而不是酒。当初杭城英皇分部的总经理在名酒收藏室里问他想选哪一瓶的时候,他巡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Zefir上,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因为它的英文名是Z开头,五个字母,和自己的老师一样。 收好面具,dJ的手在发顶悬了悬,没有摘下假发。 个人特征鲜明是一种优势,总能轻而易举地给旁人造成思维盲区,就像现在,光看背影,没有谁能把这个刘海乱糟糟绑着武士头的dJ和那个长发挽发髻插着紫水晶发簪的“千色”夏淞联系到一起。 夏淞换好衣服,墨镜口罩围巾佩戴齐全,拎着健身包低头走出英皇后门。 车早已在路边停好,他弯腰坐进后座,等开出一段距离后才摘掉假发,揉揉紧绷的头皮,用手指将被发网箍得缭乱的真发梳顺。 之前忙着演出打歌上综艺,不止夏淞,偶像团的其他几人搞副业的频率皆是明显下滑——邢羽菲和楼岚除外,她们俩的副业都是每年固定一阵——不过临近出道演唱会,UU看书ww.uukans.net紧密的日程空了下来,反而能腾出时间打理打理其他工作,也方便在排练排得烦躁时转换心情,调整状态。 夏淞活动了一下脖颈,爆发型选手的弱点渐渐暴露,疲惫化作浓浓困意,不由分说涌上来,让他只想赶快回去钻进时晏的被窝抱着他大睡特睡……啧,另一个长头发的家伙最好识相点,别趁他不在就偷家。 “到了叫我。” 咂舌也没拦住愈发嚣张的困倦,夏淞哑着声音对司机吩咐一句,墨镜底下的眼睛沉沉闭上。 他最后是被汽车自带的智能提醒音叫醒的。 平静无波的机械女声听着有些刺耳,夏淞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摸索着摘下墨镜,睁开眼睛。 他随即在看清四周后猛地打了个激灵,困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哪? 车内还亮着,驾驶席空无一人,司机不知去向。与此同时,明明车里的电子时钟显示着凌晨五点,车外却尽是昏黑,看轮廓像是在哪个透光性极差的废弃工厂,或是某个没开灯的大型车库。 夏淞沉下脸,面色难看。 他动作幅度很小地摸向健身包,不多时心又是一沉。 手机没信号。 夏淞的手已经按进了紧急通讯,110三个数字依次按完后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拨打。 会不会激怒对方? 虽然他没有听到脚步声和明显的呼吸声,但也不排除他们离得远,或者他刚睡醒感官迟钝,平日里被药浴改善过的感知能力未能发挥完全。 怎么办? ------------ 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教训(下) 夏淞蹙起眉头,既在思考对策也在判断对面的意图。 他重新打量了一遍车内,一切都很正常,没有搏斗痕迹,驾驶席的车窗和之前一样留了道通风的缝隙,车门并未上锁,换而言之,他随时可以下车。 很奇怪。 浓浓的困惑伴着警惕在心头攀升,夏淞不太能摸得清幕后主使的用意,倘若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绑架,哪有绑匪会把目标单独丢在车里不管不问,甚至完全不限制行动,可如果不是绑架,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此外,他这次是从英皇后门出来的,在上车之前,他的对外形象都是英皇的dJ“泽菲尔”,而非“千色”夏淞。那么,对方究竟针对的是谁? 夏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英皇作为龙洲知名的音乐娱乐会所,分部遍及全国各地,他的dJ副业走的是老师专门联系的渠道,“泽菲尔”出现在哪里取决于夏淞本人最近跑到了哪里,不论是地点还是场次皆不固定,基本不存在“某城市英皇分店新来的dJ抢大家生意引起嫉恨”的情况。 除非他撞大运撞到某个富家大小姐实在好奇“泽菲尔”面具下究竟是怎样一张脸,于是特地做局一睹真容。但,先不提这个设想有多荒谬,回归眼下的情景,对方总不可能是发现了“泽菲尔”等于“千色”夏淞之后觉得惹不起,所以把他撂在这跑了吧? 夏淞笑不出来。 与其做出这样离谱的推断,还不如往坏了想,比如隐藏在幕后的某个人揭开了“泽菲尔”这个马甲,然后趁机搞事,说不定现在车里就有几个隐藏的针孔摄像头对着他,将当前发生的一切在暗网直播——夏淞放在腿侧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升起一股把手伸进健身包掏出面具戴上的冲动。 停,不必自己吓自己。他沉着脸在心里重复,努力控制着已有紊乱迹象的呼吸。 仔细想一想,对“夏淞”出手,有什么好处?又有谁是既得利益者? 比“暗网直播”更恐怖的推测渐渐浮上夏淞的心头。 毁容、骨折、囚禁,甚至注射毒品,要毁掉一个新兴偶像男团的成员实在有很多方法,而其中任何一个都能在破坏他职业生涯的同时也对他所在的团体造成重大打击。 “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演唱会日期将近,夏淞作为舞台监督兼总设计师,上到整体布局、灯光音响、舞美置景、定曲选曲,下到设备测试、舞台管理、全员彩排,哪一个环节少了他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以一当百”的重要性在于那个“一”,夏淞一旦缺席,哪怕临时找一百个人合力填补他的空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将乱套的出道演唱会完美恢复如常。 假若自己出了意外不能上台,或干脆失去思考和行动的能力,连幕后工作都无法胜任…… 夏淞喉头发紧。 这是他始料未及的危机,他的脑子被繁重的工作塞满,他考虑对比每一个舞台细节的选择会得到怎样正面或负面的效果,他的焦虑与期待像dNA双螺旋结构一样相互缠绕着向上攀升,他抗衡着压力不断说服自己别急,现在只是漫长的筹备期,得不到反馈很正常,因为缺乏反响而感到烦躁也很正常,实在受不了了想找点安慰就去英皇发泄,但, 他从未想过他有可能从这个庞大的项目——这个集结了九个人的努力和理想、承载着数以万计的粉丝的期盼、科技含量近乎里程碑式的奇迹工程里——离开。 夏淞脑子“嗡”的一声。 前所未有的恐慌席卷了他的神智,他紧咬嘴唇,额头已经流下冷汗,理性像在垂死挣扎般对他的神经予以重拳: 清醒点!汽车有定位,手机也有,你原本的行程是回训练基地,在这种情况下失联,不用说柳姐和公司,时晏和祁霜都会第一时间察觉到不对劲,然后及时上报。 有秦一科技在,没道理大家找不到你——你是“千色”夏淞,所有对你意图不轨的人都得掂量掂量你背后的能量! 夏淞重重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吐出。 的确如此。他迅速冷静下来,退出手机的紧急通讯页面,转而打开录音功能。 还是那句话,假如始作俑者想作恶,大可以趁他熟睡的时候得手,根本不必大费周章地等他在车里安稳醒来。 首先排除撕票的可能性,其次姑且排除毁容和骨折等伤害。仔细想想,对方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就相当于把矛盾直接摆到明面上,届时不论是夏淞自己的家庭还是柳华珺都不会善罢甘休。 惊吓过后的夏淞头脑愈发清明,很快意识到他方才走入了思维误区。“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演唱会设计涉及到秦一科技,是绝密中的绝密,他这个总设计师的身份也从未泄露在外,“了解到了夏淞的重要性所以精准打击”这种事只是他自发的臆想,对面的出发点很有可能并不在于此。 那么话题又绕了回来,他或者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真要给出道演唱会捣乱,没必要提前一个月动手,太早了,吃力不讨好,“千色”不仅不会措手不及,还会因为这点意外更加谨慎。 难不成……对方就是抱着猫玩老鼠的目的,很恶趣味地想折腾自己一番,看自己一点点心态崩坏? 等等,搞心态。 夏淞倏地眯起眼睛,立即联想到一个可能。 罗凌的报复,吗。 他脸色沉得像被当面泼了一盆墨汁,恼怒冲上头顶,又在几个呼吸后被冷静强行覆盖。 太蠢了,尽管也不是完全没可能……只是罗凌从哪里得知“泽菲尔”就是“千色”夏淞的?而且,这种小孩子置气般的报仇手法又能给他带来什么? 夏淞的一只手已经握住了车门把手,虽说他的想法在短时间内已然变了几变,但此时距离他醒来也仅仅过了五六分钟。 微一犹豫,夏淞“唰”地推开门,弯腰下车。 没有第一时间对自己动手,说明事情还有的谈,既然如此,那就看看对面到底在搞什么门道——什么的,他才不这么想。 夏淞三两步绕到驾驶席,开门关门落座一气呵成,汽车发动,探照灯霎时亮起。 拜拜了您内! 夏淞一脚踩下油门,微妙地庆幸了一下平时闲着没事观察过几次梁毅轩开车,随即神情严肃地打量着前方和四周,一边寻找出口一边搜寻司机的身影。 他听见一声轻柔的叹息。 那声音很轻,轻得像幻觉,却不知为何近在咫尺,仿佛就响在耳畔,刹那间听得夏淞头皮险些炸开,差点转错方向盘。 “谁?!” 他话音未落,汽车发出“咔”的动静,跟手机锁屏时的音效差不多——它自动停了下来。 夏淞后脖颈一阵颤栗,此时心脏才真正地抖了抖。 他反手掏出兜里的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然而新的惊悚抢在这之前来临,有什么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只有两个字:过来。 又是一声“咔”,车门解锁了。 坐在驾驶席的夏淞喉咙蠕动了下,对眼前这些诡异的变化感到恐惧且……亲切。 在他的印象里,或者说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秦一科技能如此神通广大。 他越发搞不懂当下究竟是怎样的状况了,发消息的人并未催促,但在短暂的踟蹰过后,他还是听话地下了车。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来回照了照,附近只有一扇门,门半掩着,里面依然黑漆漆的,饶是夏淞夜视能力不错也看不清楚门内有什么。 “……” 夏淞不自觉地垂下眼睑,关掉手机照明,收敛存在感。 他比谁都清楚这毫无用处,隐匿于人群的前提是得有人群,这块地方就他一个人,再缩还能把自己缩进地洞里不成。 深吸一口气,夏淞干脆加快脚步。 他一头撞进深海。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失去视觉后听力自发变得敏锐,四面八方传来的吟唱一晃令人生出自己正站在海岸边,聆听趴在礁石上的美人鱼唱歌的错觉,可论起歌声的威力,比起美人鱼夏淞更想描述为海妖——不然为什么他会越听越晕? 无词的旋律软柔柔地持续着,分明是竖琴般动听的声音,却仿佛在夏淞脑子里塞了一口钟,他越发晕眩,找不准平衡,难以分辨自己脚下的究竟是地面还是一个不停旋转的仓鼠滚轮,他有点犯恶心,但是什么都吐不出来,意识到的时候整个人已经一点点瘫倒了下去,侧脸贴着冰冷的瓷砖。 绵长的梦境将他包裹,这是一个又一个清醒梦。 首先到来的是记忆深处的情景,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涌进四肢百骸,名为“夏淞”的灵魂出窍似的飘荡在半空,俯视着商场的角落。 那里蜷缩着一个漂亮小孩,看模样不过两三岁,他身边没有大人,视野里只有来往交错的行人的腿和几道古怪打量的视线,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自己该去往何处,也不知那种想哭又哭不出来的感觉究竟是迷茫还是害怕,他在钢筋水泥组成的丛林里瑟瑟发抖,不知不觉存在感变得稀薄。 不要找到我——快找到我——不要看我不要靠近我——妈妈快出现快带我回家—— 两种截然相反的强烈期望在脆弱的幼小的身体里对撞,从遥远的那一刻开始,矛盾的性情在幼崽心里种下种子。 他开始懂得气息的收敛与释放,当他恐惧的时候,他沉默,逃避,以此规避外界的垂涎和喧嚣,远离危机;当他渴望被看到的时候,他高调,无忌,轻而易举地受人瞩目,仿若生来即在人群的中心;他讨厌琐碎和麻烦,于是提不起干劲,能偷懒则偷懒;他面对未知会不安,于是掌控欲上升,像野兽一样对自己认定的人事物圈足地盘,反感任何形式的侵犯。 紧接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阴影笼罩在他和他的书桌,一抬头却能望见太阳的辉光。 时晏,越来越多的时晏,这个很早就被夏淞认定“自己死掉的时候走马灯里也全都是他”的家伙占据了全部的回忆画面,躺在地面的夏淞在悠扬的小提琴声里泛起微笑,他又听见了那些以前也会出现在梦里的对话,稚气的,不服气的—— “你干嘛每天都找他啊?!夏淞可没意思了,闷得要死,一点都不好玩儿。” “——不会被他抢走的。” “啊?” “我不会被夏淞抢走的,所以你们不用那么害怕,也不用担心以后我就不找你们玩了。” “呃,说啥呢你……!” “这周末一起打篮球吗?啊,我会带夏淞一起哎,你们呢?不愿意的话就直接说不行,没关系的,这次不方便就下次再约。” “……什么啊……说得好像我有多小气一样……” “就是就是,反正,随便你啦!” 记忆里的背影散发着暖融融的热量,是一种有些无赖的温暖,是他的太阳。 时光的轮摆“滴答滴答”漫过岁月,男孩眉目渐开,蜕成少年模样,不变的是依然被人群热热闹闹围在中间,依然会在与那么多的朋友挥手告别后转头叫他的名字。 “夏淞。”“夏淞……”“夏淞——” “夏淞!和我一起出道吧!” 午后阳光灿亮,时晏掀开盖在他脸上的课外书,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多年如一日闯进他视线,笑容神采飞扬。 “……不要。” “哎——?为什么?!” “好麻烦啊。” “是会有点麻烦啦,但是,你不觉得被人喜欢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吗?” “不觉得。” “那天老师不是让我们写以后想做什么嘛,我想了好久哦,然后想到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更多更多的人因为我开心。” “太贪心了。”不过是你的话也正常。 “再一想,要实现这样的梦想,好像没有什么比做偶像更合适的了!唰!舞台!灯光!帅气地唱歌跳舞!布灵布灵的!然后观众们鼓掌尖叫!从头到尾都带着笑容!” “嗯。” “所以——你也来嘛——我们一起报名——” “没兴趣。” “来嘛,你长得多帅啊,这么帅不让更多的人看到实在太可惜啦——” “我可以在角落里默默地帅。” “呃呜,可是我没有你不行的啊!” “……” “一起嘛!杨柳娱乐的传单上写着至少要训练两年,身边没有你陪着学唱歌跳舞我肯定坚持不下来的!还有,万一我真的成功出道了,到时候在舞台上表演完一回头看不到你那我怎么办啊,还有还有——” “好。” 记忆的海滩里一步一步都是两人的脚印,时晏在前面跑,但永远会回头,他在后面慢慢走,但永远不会掉队。 小提琴放慢了演奏,旋律宛如一场深情的对白,每一处重复的乐段都勾勒出一幅梦幻般的图景,流淌着淡淡的被宠爱的宁静。 沾着沙子的脚底板“啪嗒啪嗒”地向前迈动,一连串考核成绩单落在办公桌上,鲜红的印章不断向下按,“通过”、“通过”、“通过”、“签约”……跨国航班缓缓升空,落在与故乡有着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土地,接下来的三年漫长又短暂,日历翻过一千页,照片墙渐渐贴满,最角落也最干净的地方贴着的是两个人在舞蹈室的地板上相拥而眠。 归国,新的面孔出现,再一张,再再一张,算不上非常要好的日子因为那位老师的到来而改变,此后世界如天光乍破,野心与愿景好似花苞绽放,飘出一缕独特的幽香。 沉溺在美梦中的夏淞唇角愈发上扬,他记得那天,那是非常重要的一天,潦草的构想得到了老师的首肯,从此再不局限于纸面,逐步成真。 他们出道,他们开门红,他们遭遇质疑,但极快打了翻身仗,他们轻轻松松榜单制霸,唯一的竞争对手是同期的姐妹,他们即将迎来出道演唱会,每个人的心头都跃动着紧张的期待,等待如约而至的辉煌。 ——说真的,不觉得太顺利了吗? 琴声急转而下,弓与弦擦出嘈杂的噪音,夏淞闭紧双眼,方才上挑的嘴角一瞬撇了下去,神情痛苦。 没有恐怖片般突兀转换的滤镜,画面依旧如常,发展却猛然脱轨。 #千色夏淞失踪# #千色出道演唱会宣布取消# V博热搜高高挂起,句尾紧跟着的“爆!”字鲜红夺目,夏淞“看”见所有人乱作一团,无数“千色花”手举灯牌拥挤在UNGREY演唱会的场地门口,牌子上写满了狰狞的质问:没良心的婊子,师弟团出意外了你们竟然还能乐呵呵地演出?! 紧接着杨继晗梁毅轩于蓝出现,黑口罩和厚重的妆容也遮不住沉甸甸的黑眼圈,无数话筒和镜头犹如刀枪一般争前恐后地刺到他们面前,闪光灯晃得人眼晕,毫无怜悯的询问砸在所有人的头顶,可他们只能哑口无言。 父亲面色凝重,母亲满眼是泪,柳华珺踩着高跟鞋惶然奔波,“哗啦”一声,眼前的一切像脆弱的玻璃被踏碎,昏黑的房间里躺着不省人事的自己,老板椅上的人只有背影,有人——是罗凌——恭顺地站在他的侧边。 “是,我后来认真地想了想,怎么会有这样巧合的事呢。”罗凌乖觉地垂着头,“‘千色’明明和秦哥不熟,却对跟秦哥共演的我表现出了敌意,‘千色’的夏淞尤其明显,考虑到J女士出现的时间,似乎正是秦哥《白昼之雨》杀青、《娱乐实习生》尚未开录的空档期,秦绝,qJ,J女士,莫非……” 营销号的文章如雪花般缤纷四散,秦绝的名字钉在标题最顶端,璨华娱乐叫出天价,柳华珺面色灰白,没过多久J女士与秦一科技的联系被摆上明面,罗凌的声音好似恶魔低语: “对了,我不知道为什么‘千色’夏淞会那么在意区区一场卖腐营业,难道说……” 偌大的新闻版头铺天盖地,各种语言方言混杂在一起嗡嗡作响,议论的话题尽是“秦绝程铮同性恋情曝光”,媒体记者围追堵截,秦科体验馆被民众层层包围,事态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名为“夏淞”的灵魂浮在半空,眼睁睁看着罗凌攥着昏迷不醒的自己的手腕在一份文件上按下指纹。 #千色夏淞承认泄密_背叛老师背刺队友# 又一场轩然大波,外界哗然乱序,“夏淞”的灵魂惊慌地四处乱飘,然而伸出手也只会从诸多身体里穿过,无法触碰,无法传达。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在呐喊在嘶吼,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得到他的声音,他宛如无头苍蝇般胡乱打转,最终急急冲进那副失去意识的身躯。 “夏淞”活了过来,“夏淞”睁开眼,他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却被一个个佩戴着璨华娱乐名牌的黑衣保镖拦住,他们哈哈大笑着“你这个蠢货得罪了台柱子罗凌还想跑”,“被抓进小黑屋纯属活该”,“夏淞”奋力挣扎,换来的只有嘲弄和踩踏,以及铁钳般牢牢压制他的粗壮手臂。 终于,终于大门打开,“夏淞”狼狈地冲出去,疯狂奔跑,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杨柳娱乐挂牌出售”。 他脚步一顿,急刹根本保持不住平衡,“噗通”一声摔倒。 报纸飘落,“夏淞”艰难抬头,伸手抓住,白纸黑字印着“秦一科技倒台”,仿若一道无声的雷鸣,将他的理智击得粉碎。 不可能……! “夏淞”的手将报纸攥出深深皱褶,他仓惶爬起,霎时间视野又被巨大的电子显示屏塞满,一条条消息来回滚动,冲击之大甚至令他一瞬阅读障碍,难以理解文字所代表的意义。 #秦绝退圈# #千色正式宣布解散# #UNGREY各自单飞两周年# “夏淞”愕然瞪大双眼,目眦欲裂: “不,不——!” 他歇斯底里的叫喊将画面震碎,周遭场景骤然变化,高架桥上车水马龙,地铁里人挤着人,灯光惨暗的地下通道里响着变了音调的吉他,面容憔悴的男人裹着棉袄,嘶哑的声音唱着有气无力的歌。 似是察觉到什么,落魄的男人转过头来,隐约是张无比熟悉的脸。 “夏淞”陡然一滞。 尖锐紧促的小提琴音嘈嘈切切,刹那间所有阳光明媚的回忆在他眼前飞速闪过。它们像一卷长长的老胶片,随着放映不断失去色泽,仅仅只有几秒,一切美好走向终点, 灰白道路的尽头,是时晏失望的眼睛。 …… 暗无天日的仓库里,夏淞猛地蜷起身体,冷汗涔涔。 他断断续续吐出痛苦的梦呓,头痛欲裂,五脏六腑仿佛被看不见的手搅乱碾碎,黏糊糊的腻成一团,每一次翻涌都撕裂无数道伤口,殷红却冰冷的鲜血汩汩流出,冻得他止不住地打颤,手脚冰凉。 琴声缓缓消失,浅淡的女声似乎从遥远的天堂飘荡而来。 那嗓音空灵迷幻,仿佛一阵清幽的烟雾,令一切痛苦和恐惧变得模糊。夏淞渐渐停止抽搐,拧成郁结的眉头缓慢舒展,却又在浓浓的平静过后感受到一阵难言的遥远,被难以言喻的寂寥裹成虫茧,交织成无人相伴的落寞。 海妖浅吟低唱,新的梦境悄然展开,夏淞再次坠进天光云影。 又是熟悉的场景。 杨柳娱乐的练习室,他、时晏,还有其他三个,如往常般复习着原定的出道曲《翱翔》,谈不上有多勤奋,只在自己负责的领域里稍稍用心。 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时不时吐槽同期脾气不好的女团,偶尔聊起时下正当红的偶像男团。 然后什么也没发生,没有新的老师到来,众人按照预定的时间出道,半开麦掩盖了他们的瑕疵和缺点,粉丝的追捧让所有人沾沾自喜。 过了半年,成员们包括夏淞自己都开始陆陆续续地拍戏,上综艺,团体聚少离多,只在发专辑的时候一齐出现在镜头面前,装着哥俩好的模样说说笑笑地营业,真聊起来压根不熟。 一年后,周年演唱会草草了事,梁毅轩退队,杨继晗单飞,于蓝一边说着团最重要他不会走,一边着手准备solo迷你专。 公司的练习室里又剩下他们两个,时晏抱膝坐在地上怔怔出神。 “夏淞。”他回头看他,像在疑问,又像自言自语,“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们是……同一个团的啊。我们要做最闪耀的偶像,在舞台上闪闪发光,让粉丝们都开开心心的啊。” 时晏茫然地重复着,“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大家,原来都不喜欢做偶像吗?” 梦里的夏淞答不上来,只隐约觉得是有哪里出了问题。 他扭头看向练习室的报刊栏,那里潦草地摆着几份过期杂志。杨继晗的单人封面上印着于蓝关于solo演唱会的采访,再往下是“祁霜‘不是灰’解散后首谈成员内部不和”,和所有娱乐圈里会有的内容一样,没什么特别。 时晏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目光在杨继晗的单封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站起来,走到报刊栏前蹲下,像打发时间般语气虚浮地念出一行行杂志大标题。 RayE:杨继晗《舞与伦比》初舞台惊艳全场 :于蓝说想为粉丝打造更深的蓝 迷影人:《筑梦师》邢羽菲分享拍摄趣事 电影时评:《红色惊叹号》岑易戏路再突破 百年光影:三特国际影帝秦绝——民族的脊梁,人类文化与电影艺术的桥梁 “等等!”夏淞突然叫道。 “唔?”时晏转头看他。 “秦老师!”夏淞心脏狂跳,“秦老师!他……” “啊,之前是有见过哦。”时晏眨了眨眼睛,平静地接话,“是三年前的金梅奖颁奖典礼现场对吧?我们负责串场演出的那个……” “……什么?” 夏淞呆住,“记忆”随着时晏的叙述氤氲上升,他模糊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人海当中他们与那位名流影帝擦肩而过,时晏和于蓝似乎打了声招呼,而他懒洋洋地在喧闹和拥挤的人群里开小差,并不在乎谁路过自己,自己又路过了谁。 不,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明明记得有什么——对!两年前的那一天,有位戴着鸭舌帽的年轻老师出现在练习室,就是这个练习室……! “夏淞。”时晏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也阻断了他莫名升腾起来的焦虑和恐慌。 曾经耀眼夺目的太阳仰着一张迷茫不定的脸,他看着他,问: “我们的未来……在哪?” 夏淞的喉咙里被塞了一团棉花,它吸饱了唾液,卡在嗓子眼,于是他唇舌干涸,声音也只能挤出来干巴巴的一点。 “我不知道。”他对他的竹马说,“你接下来想做什么?我陪你一起。” 时晏勉强地笑了笑。 “好,谢谢你。” 苍白的言语仅能聊以慰藉,少年脸上不再有意气风发的神情。 …… 夏淞猛地睁开眼,大口喘息,却发现自己没有回到那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而是依旧漂浮在云端。 一块屏幕浮现在他面前,放映的画面恰是方才的情景。 这是什么? 平行……时空? 夏淞伸手去触碰,屏幕像游戏一样展开一连串的线路节点,夏淞没由来地升起莫大的信心,他忙不迭寻找到那一日,最关键的一日,像跳水者更像逃生者,义无反顾地跃进新世界。 …… “到了这个地步还要特训,好想快点出道啊——” “柳姐说今天会来一位新的老师指导我们练歌和练舞。” “队长,老师什么时候来你知道吗?” “应该是……啊,老师好!” 瘦削的年轻人戴着鸭舌帽走进练习室,面容模糊,笑容温和。 “是‘千色’对吧?柳女士已经把你们的情况告诉我了,大家的实力都很不错呢,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偶像男团,出道肯定绰绰有余啦。” 等等…… “不过精益求精从来都是没坏处的,所以我来带你们抠一抠细节,争取在舞台上表现得更帅气,好不好?” 等一下…… “oK,事不宜迟,我们开始吧。” 不是这样……! 角落里的夏淞想要张口却喊不出声音,他被迫沉默,加入似乎很正常又似乎满满都是违和感的特训当中,再然后,他们出道,统一的半开麦掩盖住瑕疵,每个人都锻炼出了即便车祸现场也能笑着继续的厚脸皮,再再然后,他们拍杂志,接代言,上综艺,进剧组…… “谢谢大家,谢谢我们的‘千色花’——” 还算精彩的周年演唱会上时晏用力地挥着手,但台下的粉丝喧闹不已,她们没有团扇和手灯,取而代之的是偶像演唱会最常见的手幅和灯牌,那些东西发着光,五种不同的代表色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毫无美感,甚至有点恶心,她们分别呼喊着时晏、夏淞、于蓝、杨继晗和梁毅轩的名字,没有人为“千色”应援,也没有人认领“千色花”的昵称。 “永远的小队长!小时钟唯爱时晏!!” “松果跪求夏淞单飞——” “蓝蓝!蓝蓝!小鱼饼们期待你的个人专!!” “咩咩一辈子支持杨继晗!!!” “轩子我们回去搞乐队!小鼓槌发誓绝对不会错过你的任何一场单人演出!!” 色块与呐喊交杂,营造出仿若群雄割据般的混乱场面,夏淞挂着机械的笑容和队友一起视若无睹地向场下粉丝挥手,在结束过后各自乘车匆匆离去。 次日,梁毅轩退队,杨继晗单飞,于蓝着手准备solo迷你专…… 数月后,公司的练习室里又剩下他和时晏。 “夏淞?夏淞?” 时晏的唤声令他回神,昔日眉眼灿亮的小太阳露出一个苦笑,不去计较他的走神。 “也是呢,‘我们的未来在哪’……什么的,这种问题根本不是你和我能回答出来的东西啊。” 时晏努力地笑了两声,笑声听起来干涩不已。 “对不起,夏淞,当初非要拖着你陪我一起踏上这条路……明明,我知道你对偶像不偶像的根本没有兴趣……哈……” 他回头,眼眸里映着夏淞自己的神情,那张脸呆愣愣的,又好像很复杂,既在思考又在迷惘,仿佛想要表达却又无从诉说。 “抱歉。”时晏环抱住膝盖,声音低沉下去,泄露出细微的哭腔,“我该带着你继续走下去的,可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没想到折腾了这么久,原来认真想做偶像,让粉丝,让‘千色花’们开心的……”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啊……” …… “不对!!!” 夏淞再次惊起,他剧烈呼吸,胸腔同时塞着一堆冰块和一团火,他双手抓着那块屏幕近乎绝望地呐喊: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那天来到练习室的老师是秦绝!是那个严厉的,教会了我们很多重要东西,彻底改变了大家的——” 屏幕倏地扩张开来,将嘶吼的他吞进下一个世界。 又是杨柳娱乐的练习室。 单肩包,鸭舌帽,平平无奇的运动装,颈后绑着一截很短的小辫子。 欣喜刹那间盈满了夏淞的胸膛,他赶紧想张口和老师打招呼,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像一个漂浮着的看不见的幽灵,被一切有形的事物隔绝在外。 房间里空无一人,秦绝寻了个位置,慵懒坐下。 不多时,几个半大少年依次到来,他们或乖巧或不屑,但无一例外被秦绝轻轻松松地拿捏。 “江乐诚,沈飞,张怀洛,谢歌,王剑鸣,是吧?” 秦绝双臂交叉,手指搭在胳膊上不疾不徐地打着节奏,“我不管你们各自叫什么,从现在起,你们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千色’。” 什么……? 不,不,等一下…… 搞错了!那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家伙才不是“千色”啊! 夏淞的灵魂徒劳无力地震颤着,他拼命地叫嚷,可没有谁能听见,作为旁观者的他仿佛才是这个错误世界里真正的异类,他眼睁睁看着秦绝带着完全陌生的五个练习生开始训练,打磨他们的意志,铸造他们的团魂,不容许每一丝松懈,也不遗落每一份失意。 那么严厉,那么和蔼,那么亲近又熟悉。 老师,老师,搞错了,不是他们,是我们…… 夏淞眼巴巴地发出一声又一声呼唤,但他连一只手都伸不出来。 他注视着他们进步,注视着他们说笑,连同隔壁四个一样陌生的女团成员一起,实力和彼此间的感情都在秦绝的教导下突飞猛进。 然后那个叫谢歌的家伙接下了舞台设计的活计,他不比夏淞愚钝,他相貌出挑、机灵古怪、胆大心细,他主动提出一个个精妙绝伦的构想,听得队友们纷纷惊叹,就连秦绝也含笑点头。 “不错的想法。”秦绝说,“好,既然你坚持,那我来想想办法。” 于是夏淞眼里的这群冒牌货同样踏上了赴京的旅程,他们躺进药浴,他们在程铮的指点下制造出那些装备,他们与他和他的队友毫无分别,同样挥洒汗水,在出道演唱会来临之前刻苦训练。 紧接着演出之日到来,九个少年少女在舞台上超常发挥,结束之时每个人都像被水浇透了似的浑身是汗,哪怕夏淞眼里他们一个个面容模糊,也丝毫不影响他们被汗水浸透的脸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满堂的欢呼与喝彩送给最出色的九位新生代偶像,与热烈气氛截然相反的是夏淞的心境。 他的灵魂分外沉重,感觉就像站在万丈悬崖的边沿,突地脚一滑掉了下去,他明明没有实体,却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头朝下一路往下坠,他脚底失重,腿软发虚,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灌,灌得口腔和鼻腔都迸出浓烈的铁锈味,他向下坠,向下坠,可始终无法跌进最底端,连死也得不到一个痛快。 空气在耳畔鼓荡出烈烈风声,肺泡不知是收缩到极限还是强行胀满,比窒息更痛苦的是前所未有的难过,他想哭,又哭不出来,泪水因此全都哽在喉咙里,UU看书像写满了字迹的纸卷堵住气管,哪怕掏出来展开也是不愿见到的真相—— 【你根本没什么特殊。】 【秦绝能带出好学生是因为秦绝是秦绝,不是因为你是你。】 【你不特别,你并非不可替代,你没那么重要,你拥有的无非只是一点运气,让老师和教官在无数个平行时空里碰巧选择了你。】 【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有秦绝和程铮在,有秦一科技在,哪怕是头猪拴在那都能被培育成卓越的精英,说不定它成长的速度还比你更快。你心知肚明,你所做出的一切成就实际上都依赖于秦科的技术支持,没有秦科和秦绝,你什么都不是。】 【所以夏淞,你在傲慢什么?】 【你在傲慢什么?】 【你在傲慢什么?】 【你在傲慢什么?】 “啊……!” 仓库里的夏淞猛然坐起,剧烈的心跳几乎剥夺他的听力,他埋头蜷缩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活着,他伸手摸自己的脸,摸到整整一掌心尚未干涸的眼泪。 黑暗里亮起一盏昏黄的小夜灯,隐约照亮了不远处的身影。 意识到那里有人足足花了夏淞一刻钟,他狼狈地转过头,脸上是一种惶然无措的、怯生生的神情。 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女子坐在窗台上,衣角与披散在背后的长发无风自动。她神色恬淡,两只眼瞳仿佛散发着黑气,仔细看去却又全无焦距,空洞且缺乏神采,一看便知是位盲人。 “啊,你做噩梦了呢。” 盲女轻轻地说。 ------------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自负/自缚 夏淞心跳仍急促,半晌才哑声道: “刚才,我梦到的那些……是你做的?” 清醒以后,他立刻意识到方才经历的那些变故在逻辑上有多荒谬,可做梦就是这样,再荒唐的发展在梦里都会莫名其妙地变得合理,让人察觉不出不对劲,从而被异常逼真的梦境卷入情绪漩涡。 但怎么会有人能够精准操控别人的梦?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这么魔幻了……吗? “不是哦。” 惊疑不定之际,盲女嗓音轻柔地回答道,“决定你看到什么的,是你自己。” 夏淞一怔。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并因为针扎似的头疼闷哼一声),确实如此,梦里的那些大多都是他之前在车里做出的推断,只不过当时的他理智尚存,很快自行否决了这些莫须有的臆想,而刚刚的梦却把它们再度挖掘出来,且进一步妖魔化,于是负面演变成了一个个噩梦。 “感知,读取,切断,调频……” 白袍盲女伸出手,指尖在半空随意涂画,说话像在唱歌,“人的情绪是不断跳跃着的波形,而声音可以调节它们。” 她歪头“看”向夏淞,空洞的眼睛仿佛在凝视他,又仿佛只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 “我把你从‘回忆的频道’调到了‘恐惧的频道’,就是这样。” 什么啊,说得我跟个收音机似的。 盲女奇怪的解释让夏淞忍不住在心里吐了句槽。 或许是吐槽的缘故,他好受了许多,没再像刚才那样惊恐不安。 ……等等! 夏淞倏地提起一颗心,这才几句话的功夫,他怎么就不知不觉放松下来了?难道刚才这个女人讲话的声音里也隐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 浅浅的、清脆的、像八音盒一样的轻笑声响起。 “深蓝色。”盲女闭上眼睛,对着夏淞笑,“深蓝色的里面是深红色,像泥潭表面的气泡,慢慢鼓起来,破掉,再慢慢鼓起一个新的……” “什么?”夏淞茫然又惊异。 “以警觉和紧张为主,虽然害怕,但用冷静把害怕一次又一次地压下去,让自己时刻保持着便于交流和思考的状态。唔,你很强呢,也很敏锐。” “!你到底是谁?”情绪被全然看破,夏淞的警惕已经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短短几分钟,他的表情变化恐怕比以往一整天还要多。 眼前这个家伙……怪人,彻头彻尾的怪人。怪异的说词,怪异的能力,不只梦里,哪怕在他清醒的时候也仅用三言两语就让他对她产生了亲近感,而他却始终对她的身份和目的一无所知。 危险又可怕,绝不能掉以轻心。 “好吧。”盲女从窗台上轻盈地跳下来,夏淞这才发现她原先坐着的地方还摆着一把小提琴。 “既然被你发现了,并且这份发觉引起了反作用,那么……” 盲女的嗓音蓦然一变,“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会停止安抚你。” 平板而冰冷的音色听得夏淞不自觉皱了皱眉,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他实在想象不到除了刻意的模仿秀外,世界上还能有人发出这样机械无感情的声音。 啪嗒。 盲女按下开关,室内灯光从无到有,从暗到亮,不多时柔和过渡到正常的照明亮度,省掉了夏淞双眼适应光线的功夫。 与预想的不同,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倒是角落里有一扇磨砂玻璃门,看着像是盥洗室。 “我猜仪器和显示屏幕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恐慌。”盲女平静地说。 又道:“秦一科技特殊部门测评师,秦雨桥,负责对MN-4-001号产品总设计师,即‘千色’成员夏淞,进行专项考核与素质评估。” 一个姗姗来迟的自报家门。 听到这句话,特别是听到了那一串咬字清晰的产品编号之后,夏淞悬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但过了两秒,他肚子里的那颗心不受控制地往下沉。 “在你庆幸‘是秦一科技就放心了’和忧虑‘我刚才的表现是不是没有通过考核’之前,我仅代表个人建议你先去洗手间冷静一下,洗把脸,或者洗个澡,取决于你。” 秦雨桥不留情面地点破夏淞心中所想。 “……”夏淞尴尬地站起来,“好的,秦……小姐。” “老师”的“老”字他实际上已经发出了前半个音,但即便是眼下的境况,夏淞也要坚持,“秦老师”的称呼不是谁都能被这么叫的。 秦雨桥看起来并未对夏淞的改口有什么不满,相反,她微微笑了一下。 夏淞不知道这些,他已经转过了身,向着角落里的卫生间走去。 进门,双手撑在洗手台的两侧,抬头。 镜子里的家伙用“狼狈”二字来形容都属于嘴下留情,夏淞看了他一会儿,垂头叹了口气。 “太差劲了。”他低声说。 稍作犹豫,夏淞摸了摸已被冷汗浸湿的后背,还是走进隔间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他有点后悔,因为这里没有任何换洗衣物,唯一能穿的只有浴袍。 浴袍……未免也太不庄重了吧。 虽说秦科一般不会介意外形着装这种事,可这毕竟是重要的考核……啧,刚才做出洗澡这个决定的时候为什么不想得再周全一点,我今天真是——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秦雨桥的声音从天花板一角的小音箱里传出,夏淞原地弹了一下,像一只受到惊吓想炸毛,但因为毛发湿漉漉于是没能炸开的猫。 “……秦小姐。”猫慢吞吞地穿上浴袍,慢吞吞地说,“我现在的情绪是怎么样的?” 隔着几十米都能对他的心绪变化做出反应,这位测评师的能力深不可测,他摆了。 “焦虑,沮丧,努力冷静。”秦雨桥顿了一下,“和‘好在刚刚没上厕所’的庆幸。” 夏淞:“……” 夏淞:“后面那句可以不用说出来的。” 秦雨桥笑了笑。 “这也是议题的一部分。”她的声音恢复了柔和,“夏淞先生,你的包袱太重了,各种意义上。” 夏淞沉默。 隔了一小会儿,他问道: “教官……程董派您过来考核我,就是因为我习惯隐藏自己的想法,而任何人都无法在您面前说谎?” “我听命行事,并不关注上级具体出于怎样的考量。”秦雨桥轻描淡写地回答,略过了前半句话。 夏淞慢慢吐出一口气:“我明白了。” 他拿起一条毛巾盖在头顶,穿着浴袍走了出来。 房间的布置相较之前有了一些变化,柔软细腻的地毯盖住了冰凉的瓷砖,厚实的绒布沙发摆在中央,旁边是一张实木茶几,茶几上放着加热杯垫,上面是一杯热可可,热气袅袅上升。 不远处,秦雨桥背对着这边,先前披散下来的长发此时用鲨鱼夹草草固定在脑后,几绺碎发随意地垂在肩头,另有一绺被她绕在指间。 夏淞踩上地毯,没有坐进沙发,而是靠着沙发的侧面瘫了下去,半藏不藏地躲进阴影里。 他伸出手,用手背试了试马克杯的温度,随后将热可可捧进掌心。 “所以……我暴露的问题是什么?” 秦雨桥的声音很轻,却不知为何能精准地传到夏淞的耳边:“你认为呢?” 短暂的安静后,夏淞提了一口气: “傲慢。又或者说,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秦雨桥静静地听着。 “我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沿途遇到的坎坷,比起那些真正的苦难,都像爽文里主角必定会遭到配角挑衅的制式剧情一样,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打脸翻盘的结局。 “我是一个被宠爱的幸运家伙。 “家境优渥,父母恩爱,学生时代被排挤对我造成的伤害基本为零,因为比起他们孤立我,不如说是我在孤立他们。 “我只有爱好,没有梦想,是时晏给了我一个。 “他……那双眼睛认真地看着我的时候,我就决定,我的梦想就是帮时晏实现他的梦想。 “我会用一生去做这件事。” 夏淞停下,抿了一口热可可,飘升的甜腻香气熏热了他的脸颊。 “……好甜。” “不喜欢吗?”秦雨桥抬起手,轻轻戳了戳眼前虚无的色块。 温暖明亮的橙色海洋里,一滴滴浅粉色描绘出向日葵的轮廓,在玫瑰红的淡淡光晕下聚起一道长长的花桥。 “时晏更喜欢。”夏淞没有回答是与不是。 他短促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 “柳姐是个真诚的经纪人,为我们考虑了很多,也做了很多实事;老师的出现改变了一切,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我们;教官的培养来自另一层面,如果说老师赋予了我们灵魂,那他为我们铸造的便是足以承载这份灵魂的躯体。 “而我,我起初和队友们一样心怀感激,带着惶恐和压力——好的意义上——拼命努力,想要回应这份期待。 “却不知不觉将自己拥有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夏淞的拇指摸索着马克杯的杯壁。 “我走入了一个误区,一个名为‘天道酬勤’的陷阱。” 他眼前浮现出那几个看不清面容的少年少女被秦绝悉心教导的画面。 “一直以来我都坚定地相信着:‘因为我拼命地努力了,所以收到的回报都是我应得的’。 “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在那5%的努力之外,真正让我、让我们走到今日的,是95%的运气。” “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初涉娱乐圈就进了杨柳娱乐这个腌臜事和潜规则很少的公司,是运气;第一次签约就签在了柳姐那样负责的经纪人名下,是运气;更别提后来遇到老师……”夏淞摇摇头笑了一声,“根本就是撞大运中的撞大运,概率不亚于陨石撞地球。” “这些都不是一句‘我努力了’就能换来的东西。 “我只是幸运地规避了许多不那么美妙的命运节点,走上了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他低头,注视着映在暖棕色液体里的那张脸。 “被惯坏了,因此忘记了敬畏和谦卑。” 回应这句结语的是小提琴声,那是一段悠扬而富有诗意的旋律,寥寥音符勾勒出和煦宁静的春天。 夏淞闭上眼,任由思绪被这位陌生而强大的测评师拨到“平和的频道”。 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有效安抚情绪的手段。 少顷,琴声渐弱,夏淞的脑袋倚靠着沙发扶手下面一点的位置,被热可可浸润的嘴唇吐出一点呢喃似的动静。 “学无止境啊……” 同样都是用音乐来带动、引导听众的情绪,相比之下,他还是太菜了。 真不知道之前自己哪来的资本骄傲自满。 夏淞发出一声黑灰色的叹息,再次主动开口。 “秦小姐。”他问,“您之前说的议题,是什么?” “你已经解决了一部分。”秦雨桥回答,“你的自省比我预想中的要深刻。” 她笑了笑:“感谢你减轻了我的工作量。” “我的荣幸。”夏淞把热可可放回加热杯垫上,“不过,这么看来,您评估的果然是心理素质?” “大体上是的。” “如果我没通过考核,会怎么样?”夏淞轻声问。 秦雨桥那边传来翻页的声响:“夏淞先生,你之前都梦到了什么?” “……直接无视掉我的问题了啊……” 夏淞皱了皱眉,有那么一瞬间不太舒服,旋即微妙地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兀自嘀咕一句,将这件小事揭过。 “有些地方记不清了,但大致是三个,不,四个梦境。” 他一边回忆一边从最近的噩梦开始复述,说到“这个时间线上没有我们”的时候自嘲地笑了笑,说到“来的不是老师”和“老师根本没来”的时候语气多出几分后怕,同时掺杂着一点细微的失落和委屈。 “最后,也是一开始做的那个梦,是……” 夏淞的声音随着叙述低沉了下去,他数次中断,捧起热可可,或是齿间泄出一声自觉荒谬的笑音,随后才接着继续。 “——就是这样。 “把自己看得过于重要,下意识觉得没了自己事情就会全部乱套,都不知道该说是傲慢还是愚蠢了。 “但,不管怎么说,挑衅罗凌的事是我鲁莽,我会引以为戒的。” 夏淞把杯子里剩下的那点热可可喝掉,他平时根本不会说这么多话,除非在练rap词。 秦雨桥对他的自评不置可否,只道: “核心问题不在这里呢。” 夏淞举杯的手停在半空,唇角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舔干净的深棕色水迹。 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蹙起眉头,将马克杯放下,食指指节抹过嘴角。 “那是什么?” “莫非我内心的恐惧源于我对自身能力的不自信,于是在梦里具象化出了一团糟的结局?” 说这句话时的夏淞语气揶揄,明显自己都不太信。 秦雨桥也轻轻笑了两声。 “怎么会。”她轻快地说,“你在自检,特别是表述5%的努力和95%的运气的时候情绪非常稳定,没有任何低估自身价值和自我能力的成分。” “更何况,在经历过那么多场训练、演出之后,如果你们中的哪个人依然感到自卑,只能说明秦老师和程教官的教导是失败的。” “——那就是更不可能的事了。”夏淞从容地接话道。 “正是如此。” “所以,”夏淞挺起上半身,脸从阴影里露了出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完美主义。” 夏淞蓦然顿住。 “因为太过在乎,所以在心里设下极高的标准,追求无可挑剔的表现。同时为了达成目标,你力求每一个环节、每一个细节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确保它们全都按照你预想中的计划发展。 “我在此之前查阅过一些你们的排练录像。 “你很温柔,夏淞先生。你的病态完美主义导致你会将细微的部分无限放大,无法容忍‘事情出了差错’,但这份苛刻从未面向你的队友,因为你打心底里相信他们即便犯错也会在下一次做到最好。 “所以你们的彩排过程和谐而稳定,所以你的队友们并未发觉异样,也很难得知你私底下对灯光角度应该保持原样还是下调5°、前奏是踩着反拍进还是正拍渐进、串场影像是淡入淡出还是直入直出等一系列精细的小问题反复深究。” 说到这里,秦雨桥停顿了两秒。 “你的呼吸变成血红色的了,需要休息么?” “…………”夏淞深深吸了口气,“不,继续吧。” “完美主义和自卑是相似却不相同的两回事。” 秦雨桥将话题的走向从主题稍稍拨开一些,“你的自我否定并非源于低自尊、不自信、过度关注他人的评价,而是你将自己也视作计划的一环,你平等地对一切出错的环节感到强烈的不悦和不满,并予以谴责。” “顺便一提,我能请问你之前走出浴室后隔了三秒钟心情突然变差的原因吗?” “……没有换洗衣物。”夏淞的声音含在嘴里,“考核在我看来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事,即便没有正装也至少不该是浴袍。” 他已经明白秦雨桥的意思了。 “出于维护健康状态、平复心绪和整理仪表等多重理由,我选择洗个热水澡,然而洗完澡后我发现没有新的衣服可以换,这无疑是一个……纰漏。” “事前考虑了那么多却还是出现了失误,于是非常不爽。” 夏淞的思绪略微飘荡开,他想到罗凌那件事,想到笑得很茶(划掉)笑眯眯的于蓝,那家伙的确比他更思虑周全——他不嫉妒,只是感到有些别扭,因为这份默默的兜底和……娇惯。 “……?” 秦雨桥倏地瞥见一小块翻涌的粉红色实心圆,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但实际上,这场考核并不会因为我穿什么就加分或减分,我也不需要保持什么体面。换句话说,我当时的顾虑和焦虑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夏淞回归话题。 “是这样。”秦雨桥轻轻点头。 夏淞吐出一口浊气。 “我们刚才说到‘病态的完美主义会导致你不自觉地将细微的部分无限放大’。” 秦雨桥声音柔和,“在这之中,‘不符合预期的事物’尤其明显。你将它们视为失误、错误,并将它们造成的客观影响经由你的主观从1放大到100,一意孤行地认为这一点纰漏必然会影响整体,决定最终的结局。” “然后你在事情还未开始,或正在进行之时便开始焦虑。” “就像你身上的这件浴袍。” “……嗯。”夏淞闷声应道,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类似的情况还包括你故意无视了我的提问——是故意的对吧。” “是的。”秦雨桥诚实地回答,“我很抱歉。” “话语被刻意忽视,这是比较常见的‘会让人感觉被冒犯’的情况之一。但你的愠怒,比起个人的存在不被重视,倒不如说是‘在你的预想中,我会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我并没有’。” “于是我感到烦躁,因为事情没有按我想的那样发展。”夏淞接道。 又道:“再然后,我会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想:没有回复是否代表着我的问题不该出现,亦或者,我的问题是否反过来为自己在这场考核里减了分。” “不过,你当时就有察觉到不对劲呢。”秦雨桥说,“这很难得。” “这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吧。”夏淞叹气,“提示已经那么多,再意识不到未免也太……” “不,这是非常值得夸奖的事哦。” 秦雨桥打断他,“你看,又来了,你给自己定下的标准是‘我是一个综合素质很高,综合能力很强的人’,而在这样的标准下,潜台词就会变成:‘感知敏锐这种事是我应该做到的’。” “那么,以后哪怕有一次你觉得自己应该发觉,却没有及时发觉的情况发生,你就会挑剔自己,因为在你心里,你连本该做到的事情都没有做到。” 低低的、微微带哑的嗓音响起,和夏淞之间面对洗手台时发出的声音一模一样: “——‘太差劲了’。” 夏淞的脑袋,一点一点蹭回沙发阴影里。 “我开始讨厌你了。”他柔弱地说。 秦雨桥轻笑出声。 “这是考核吗,这是渡劫。”夏淞接着有气无力地吐槽,“心魔渡劫。” “这样的说法倒也没有问题。”秦雨桥从善如流地答道。 “哈……” 夏淞虚弱地吐着气,虚弱地挪出来,把脸盖到茶几上。 “还有什么一并说完吧。”他拖着软软的长音道,“免得我今晚羞耻得睡不着觉。” “……原来是被彻底看穿之后就会撒娇的类型啊。” “闭嘴。” 夏淞的耳朵泛起红晕,“只有老师和时晏才有说这句话的特权。” 秦雨桥笑了两声:“好哦,我撤回。” “那么,回归正题。”她敛起笑音,“应对病态完美主义的策略是:告诉自己完成比完美更重要。” “这只是你们的出道演唱会,它虽然重要,却只是一个起点。夏淞先生,意外总会来临,计划没有变化快,你要允许自己没有做到最好,因为每个人都有给自己留出上升空间的自由和权利。 “一下子达到极限,那么往后的每一次都要突破极限,长此以往,你面临的挑战会越来越大,你应对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 “焦虑和不安会将你压垮。” 实木茶几“嗯”了一声。 “另外一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 秦雨桥那边又传来纸页翻动的声响,“你用计划掌控一切,确保所有的事都如规划好的步骤进行,包括自己。但是,越是束缚,内心就越会想要寻找突破口。” “你了解过高地效应(High Place Phenomenon)吗?” “人站得越高,就越想往下跳的那个?”夏淞道。 “对。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人对某一件事情恐惧到极点时,就会促使这件事情发生,以此获得精神上的解脱。 “你不想你在乎的、深爱的一切发生任何意外,不想他们被可能发生的负面情况伤害,因此自发地想把所有危险的苗头遏制住。 “然而,你越是这样想,越会在内心深处极度惧怕的驱使下,主动且无知无觉地做出一些潜意识里觉得有可能将一切全部毁掉的行为。 “就比如……对罗凌的挑衅。” 夏淞闭上眼睛。 “正如节食减肥的人会在某一时刻突然崩溃并暴饮暴食一样,你的完美主义最先困住的是作为主体的你自己,在这种膨胀到极致的掌控欲下,最先、最想要挣脱这份控制的,也会是你自己。” “夏淞先生。” 秦雨桥轻缓地说,“不用那么勉强也可以的。” 长久的沉默。 大大小小的情绪色块像积木组装起来的海洋,翻涌着一朵朵棱角分明的浪花,它们激烈对撞,犹如无法严丝合缝的齿轮组,彼此擦出深蓝色的伤痕。 秦雨桥抬手捂住心口,她感受到矛盾和挣扎,也感受到一种墙面漆块剥落般的碎裂。 这个安静的、痛苦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最终,秦雨桥嗅到一股雨后大地特有的清新气味,那是眼泪滑过脸颊的声音,深深浅浅的绿色萦绕着软嫩的土壤。 “……我知道了。” 夏淞从茶几上抬起头,他的嗓音很疲倦,但终归是带着一点笑的。 “感谢您的配合,让我可以提前下班,不得不说这样超出预计的意外真是令人惊喜。”秦雨桥道。 小提琴声吻在她的尾音,这是一段婉转温柔的旋律。 等夏淞抹掉眼角泪痕转过头的时候,那位测评员和她的小提琴已经不见踪影。 他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拿起椅子上的板夹。 一页又一页。 全是白纸。 “…………” “啪”的一声,夏淞捂住脸,掌心泄出断断续续的无奈的笑声。 什么啊。 真是……好狡猾。 7200+,12.17~12.20的更新四合一。少了八百字是因为想在这里断章,下章字数会补。 ------------ 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友情这种东西 夏淞回到训练基地的时候已经换了身新衣服,瞧不出任何异样。 换洗衣物是之前消失不见的司机带过来的,这位司机相貌平平,从五官到衣着再到气质都没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夏淞真正意识到不对劲是在道谢下车之后,他望了望汽车离去的方向,恍然惊觉自己居然完全不记得司机的面容。 我又犯了傲慢的毛病?不,就算再怎么目中无人,打过照面也不至于全无印象……是那位司机有意收敛了气息? 比自己的存在感还要低,按照老师的说法,大概是间谍水准了。 秦一科技的能人异士果然很多。 夏淞尚不知他跟英皇的幕后老板迟川时隔半年又见了一面,他敛起心神走进训练基地,在电梯快速上升的过程中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回来的路上补过觉了,精力还足,总之先去做常规锻炼,然后…… 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失重感传来,电梯门打开,前方恰巧路过一个人影。 “祁霜。”夏淞出声。 “?!”UNGREY的队长微微一惊,“哦,你回来了。” 她粗略打量了一下夏淞的脸色,没看见黑眼圈,遂简洁道:“记得把训练补上。” 祁霜没提自己和时晏都收到了夏淞会晚归的消息,他们九个人的副业向来是各顾各的,彼此毫不牵连,何况当事人已经站在这了,再谈这些不过是打发时间的闲聊,祁霜很少在训练基地里做这种无效交流。 夏淞点点头,露出一点笑容。 祁霜从未变过的上进心和事业心在这时候显得尤为安定,他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氛围里,十分安心。 “今天以团为单位复习唱跳,下午两点开始。” 祁霜简单知会一声,说完便继续往前走。 夏淞叫住她:“姐,问你个事。” “嗯。” 祁霜应着,略微有些诧异,非正事时间夏淞能找得到人影就不错了,像现在这样主动开口,还是颇为家常的语气,印象里着实少见。 “就是,你想象过平行世界的事么。” 夏淞想了想道,“类似那种,在某一个或很多个平行世界里,老师依然是老师,教官依然是教官,但签约杨柳娱乐,接受训练和指导的不是我们,而是别的练习生。换句话说,我们能在当前的世界线里走到今天,运气占了很大的比例……” “啊。”祁霜平静地说,“那不然呢?” “呃。”夏淞罕见地卡了壳。 “一年前谁能想得到四月初会空降一个新老师,然后我们的偶像生涯从此翻天覆地?” 祁霜耸了耸肩,“都知道是运气了,就珍惜呗。” “还是说,你想讨论的是反方向,觉得我们迄今为止得到的一切都太过依赖运气,所以有些不安?这样的话,我会回答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保持平常心即可。” “……”夏淞慢慢地眨着眼,“噢。” “怎么了?” 祁霜从夏淞的问题和反应里察觉到他跟平常比起来有点不对劲,本要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还以为。”夏淞知道这么说不太礼貌,但他们九个之间也不是那种需要避讳的关系,“你们起点受阻,好不容易才凭借自己的努力闯上来,应该会对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感觉更加的……” 更加的? 夏淞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只是觉得,或许站在“不是灰”的视角,这些不屈的姑娘们会更相信人定胜天,而非气运加持。 “你没看我们的采访。”祁霜突然道。 夏淞:“……啊?” “你个混小子一点都不关心你姐。”祁霜不客气地走过来抬手敲了一下夏淞的脑壳,“类似的问题我们刚在《cheese画报》上回答完,新鲜得不得了。” “咳。”夏淞回避祁霜“兴师问罪”的炯炯目光。 好吧,他确实很少看物料,比起通过零散琐碎的信息去勾勒、了解公众视野里的偶像女团“不是灰”,他当然更愿意在现实里接触这些鲜活真实的姐姐妹妹,听她们亲口表达观点和想法。 “行了,自己看杂志去,我还有事要忙。” 祁霜说着转过身,走出几步又想起什么,提醒道,“其他的无所谓,提到老师的物料平时还是多看两眼。” 她单独眨了眨左眼:“方便‘串供’,懂我意思吧。” 夏淞哑然失笑:“懂。” 这话说得有道理,外面的人至今还以为带他们的老师是一位杰出女性呢,像这样的情报确实该及时关注,互通有无,免得谁一时嘴快让整个谎言穿帮。 祁霜没再接着聊,摆摆手忙她的事去了,夏淞也转向健身房,趁着慢跑热身的功夫打开跑步机上自带的内部用平板电脑。 开机即自动跳转到“千色”和“不是灰”的官网主页,祁霜说的不假,《cheese画报》电子版发售的消息在时间栏里还标着一个NEw,夏淞点开链接,没过多久便找到了他关心的问题。 与“大声说cheese并花式比耶合影”的欢脱拍照风格不同,《cheese画报》在采访上的言辞并称不上温和。 …… q:众所周知,“不是灰”最早出现在大众视野是因为路演,但实际上闯出名气却是因为你们幸运地搭上了《鳞人》这趟快车,对此你们会心有芥蒂吗?会不会觉得“我们努力了那么久都没有成绩,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偶然的巧合”? A\/祁霜: 幸运当然是幸运的,不论是对UNGREY还是对《鳞人》来说,这次合作都是一个很好的机遇,是绝对的双赢。虽然确实是会有“机会比努力更重要”的说法,不过如果平时没有努力,就算机会来临也抓不住吧。 至于心态这方面,我一直觉得既然是难得的机会,那就坦坦荡荡地接受它,全力做到最好。时至今日,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们的确做到了,《鳞人》也大获成功。没什么比实绩更有说服力。 A\/邢羽菲: 感谢关心,也理解您的担忧~从因果逻辑上讲,如果没有路演,我们就不会积累起户外表演的经验;如果没有经验,我们的演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不足以凭实力吸引到路人观众、《鳞人》资方和导演的垂青;如果我们吸引不到,自然也就不会有影片与主题曲双向结缘、双向成就的事情发生。 我是比较相信宿命论的那种类型啦,虽然“偶然的巧合”这种说法听起来很新奇很浪漫,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必然呢? 而且哦,真要论起巧合和运气,我觉得还是音乐制作人们更厉害,毕竟方导(《鳞人》总导演)也说过这么契合《鳞人》主题的歌曲实在是太难得了,这难道不能说明我们的制作人老师个个都是预言家,在几年前就“押题”成功了吗?——噗,开玩笑的,我非常尊重老师们的付出,这样的付出如果只用运气来描述,那可真是太不礼貌了。(笑) A\/姜卿娥: 咦?没想过哎,在沪城四处跑场路演是老师交代给我们的,所以照做就好了呀。至于努力了很久都没有成绩……唔,是这样吗?只要有一个观众看了我们的表演以后感觉很开心,我觉得那就是很好很好的成绩! A\/楼岚: 不会。努力是努力,运气是运气,不冲突。 …… 夏淞若有所思地关掉平板(关之前不忘点了点邢羽菲的回答说了句“好骂”),然后从跑步机上下来,前往下一个训练场地。 感觉……相比起来,的确是自己落了下风。 “千色”的发展太顺利了,尽管也遇到过困境,但说来说去无非是一些不痛不痒的诋毁造谣、“抄袭”相关的污蔑,以及关于“假唱”的质疑。 有全能经纪人柳华珺在背后运作,有自己和队友们的全开麦实力,有“千色花”们的信任和支持,这些困难有一件算一件全都解决得非常轻松,无形中给了人一股“我等级999+一路平推,沿途小怪不过是趣味调剂”的强烈错觉。 而UNGREY不然。她们从底层杀上来,意志磨炼得远比他们更加纯粹、更加坚定,夏淞现在迷茫的东西不过是她们思考剩下的玩意儿,比起他的困惑犹豫,她们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逆境中想通并自洽,如今昂首挺进,一往无前。 真是了不起的姑娘们。 夏淞低头笑了笑。 他收拾精神,不再分心,投入到接下来的训练里。 时间在专心致志中飞快流逝,转眼已是夜晚。 如往常一样,夏淞在中控室留了很久,继续研究舞台设计和流程安排的各项细节。 他之前即从柳华珺的反应里隐约猜出他们出道演唱会的场地不好确定,恐怕还会有变故,但好巧不巧他们的表演最不依赖的就是固定的场地——这就是“移动战场”的好处。 只要观众席座位足够,能保证视野良好,夏淞有充分的信心确保其他的所有都不是问题。 掌控欲太强不是一件好事,可把最重要的部分牢牢拿捏在手里,规避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果然还是令人分外安心。 乐队part的插入仍然有些突兀,先做几版方案等老师的意见……后半场的舞台拆分时机……另外还有几首solo曲目没有确定…… 夏淞窝在滑轮老板椅里,时不时蹬一下桌腿,在数块屏幕之间来回巡游。 万事开头难,希望明年的巡演“千色”和“不是灰”都能聚起一批能力足够且值得信赖的团队班底,至少分担一些无足轻重的工作量。 夏淞边感叹边继续工作,大约一小时后,他伸了个懒腰,敲下关机键。 主操作台的屏幕在彻底黑掉之前显示出一行【moNStER NINE】的字样,它闪烁了两下,夏淞对它笑了笑。 monster Nine,“千色”和“不是灰”的合称,平时口头上简称m9或“怪9”。 当初定名字的时候大家想了很多提案,讨论来讨论去,最先被采纳的还是时晏“无论如何都要有9”的提议。 队伍里的幺儿,“千色”的队长,一贯阳光开朗的时晏,骨子里确有一股偏执劲儿。数月之前他以一句“想看清每一位粉丝的脸”彻底奠定演唱会的基调和众人偶像生涯的追求,如今这份热烈到有些疯狂的坚持也延续到了“少一个都不是原来的组合”上。 夏淞很喜欢,大家都喜欢。 于是9被定了下来,再然后,忘了是谁中二病发作,也或许大家都很中二,总之话题绕着绕着就绕到了“秦大魔王养出来几个小怪物怎么了?”,于是monster(怪物)一词迅速成为候选项,很快便打败倾向过于鲜明反而不利于扩展风格的devil(恶魔)和Vanguard(先锋)等词,成功当选为最终的组合名。 mN-4-001,代表着便是monster Nine里排行第四的夏淞所拥有的第一项专利。 夏淞从座椅上跳下来,慢悠悠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说是宿舍,其实是兼具储物功能的临时休息室,毕竟他们睡觉时都躺在棺……药浴里,只有临时小憩才用得到床被枕头。 无需钥匙或密码,透明玻璃门隔着几米完成人脸识别,自动向两边分开。 夏淞迈步走进,这里的环境相当朴素,和军营里差不多,放眼望去只有一排储物柜和排列得整整齐齐的上下铺。 不远处下铺的床上坐着一个身影。 夏淞毫不意外。 对方对他的到来也毫不意外。 夏淞走过去,走到时晏对床的位置坐下。 他们隔着一条过道的距离四目相对。 空气里流淌着独一份的安宁,没有人开口,周围安静得只有呼吸声。 沉默,却并不沉闷,不会让谁感到半点压抑。 夏淞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非常平稳,他知道时晏也一样。 他们足足共享了十年的岁月,每一滴时光都流进无法被改变的过去,拉扯出蛛丝般纤细又坚韧的纱线,将两人的成长历程和命运轨迹轻柔而坚定地绑在一起。 有时候单单看着眼前这张脸,就能想象得到对方未来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互换过青衫,也笃信将来的某一日必将抚过彼此的白发。 在还没弄清楚承诺究竟是什么的年纪,就已经确信自己永远不会在对方的人生里缺席。 一秒,两秒,在这样由三万余天一点点缔造出的、独一无二的温情里,时晏看着夏淞,迎接他全部的目光,也给予他百分百的眼神。 太熟了,什么都不用说。 不需要倾诉,不需要道歉,也不需要忏悔。 只是一次面对面的对视,便足以将想要表达的悉数传达。 “哈……” 半晌,夏淞垂了垂脑袋,起身走过去,瘫到时晏身上,两条手臂圈住他。 “得意忘形了。”夏淞闭上眼,低声咕哝道。 “那以后要注意了呢。”时晏伸手抱上夏淞的后背。 “嗯。”夏淞应道。 没有更多的对话,也不需要更多的对话。 只是这样就足够了。 夏淞在时晏的颈窝里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抬起脑袋,额头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唔。”时晏低呼。 痛的不是额头,是鼻梁。 虽然自己说这个有点奇怪,但确实他们俩的鼻子都很挺拔,比起额头对撞,先撞到一起的是鼻梁来着。 “晚安。” 夏淞站起来,走向休息室出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像猫回到了熟悉的角落,仿佛下一秒就要蜷成一只鸡腿,在均匀的呼噜声里陷入梦乡。 “晚安。” 时晏对那个懒洋洋的背影说。 他明白那一下撞额头的意思,从小到大夏淞这么做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都很郑重。 这种以动作为媒介的意念交流要翻译出来有点困难,一定要说的话,时晏知道夏淞在表达的是: 我对你忠诚。 时晏对此很习惯。 夏淞是这样的,不爱说话,没关系,反正他懂就行。 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空气又安静了一会儿。 不远处的上铺缓缓挪出一个脑袋,头发顺着重力散下来,在只亮着一盏小夜灯的休息室里有些惊悚。 “……”于蓝慢悠悠地开口,“结束了?” “嗯。” 时晏的声音平静又自然,没有担忧,也听不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于蓝慢吞吞地从上铺爬下来,倚在梯子边。 “感觉,我变成那个打小报告的不讨喜家伙了。”他说。 “什么嘛。”时晏笑道。 于蓝没再说话,抬头望着天花板。 那天之后,他确实私下找时晏说了夏淞举止反常的事,也顺带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时晏的反应有一部分在于蓝的预料之中——他笑着原谅了他的“先斩后奏”,表示会找机会告诉柳华珺,让她帮忙注意罗凌和璨华娱乐的动向。但出乎意料的是,对于夏淞的不对劲,时晏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 “好,我知道啦。” 起初于蓝以为那是一种故意将大事化小的包庇,亦或是因为关系过于亲近,反而难以开口,于是下意识选择逃避。 但在仔细端详了时晏的脸色和眼神之后,他诧异地发现他是真的平静。 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尽在掌握的淡定。 “小队长早就发现了吗?”于蓝迟疑着问。 “唔?没有啊。” 时晏再次给出让于蓝意外的答案。 于蓝愣住,有点弄不清当前是怎样的状况。 “怎么说呢,如果夏淞明显到连我都发现了,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时晏波澜不惊的发言里透着股被宠爱的嚣张,“而他是不会让自己有那么大问题的,这是他的尊严。” “嗯……”于蓝不太能懂,“总之,不需要做什么吗?” “不用。”时晏的口吻很轻松,“他会来找我的,在他觉得‘真的不行了’的时候,他会来找我的。” “……是吗。” “反过来,要是我主动找夏淞说什么,那可真是百分之一千的否定啊。” 时晏甚至笑了起来,“他肯定受不了,我也受不了。” 于蓝怔怔地看着他,第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之间是有结界的,后来者无法打破这层壁障,也无法理解他们彼此间特有的法则。 这算是一种特殊的信任吗? 相信夏淞有分寸,有自觉,或是相信其他的人,一定会及时地将夏淞点醒,在事情无法挽回之前把他扳回来……之类的? 于蓝左思右想,依然不解,但最终对时晏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他说着犹豫了一下,“虽然问这个有点奇怪……不过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你介意我旁听吗?” ——得到时晏毫不在意的肯定答复后,一直到今天为止,于蓝都以为自己会看到时晏和夏淞促膝长谈的画面。 结果到头来,几句话就结束了。 “感觉,很惊讶。”于蓝喃喃道。 “诶?哪里?”时晏还坐在床上,仰起脸看他。 “哪里都。”于蓝不知是茫然还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小队长是怎么知道他要来……说正事?” “唔?你说夏淞吗。”时晏歪了歪脑袋,“他很好懂的。” “一直以来他都喜欢呆在我身后,在我一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他很少正面、面对面地看着我,所以当他这么做了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很认真很郑重,是有要紧事了。” 时晏的语气很平常,像宠物馆的馆长在聊他的猫,从脾气到习性,如数家珍。 于蓝眨着眼:“……就这样?” “是啊。”时晏轻松地说,“夏淞比谁都清楚我是个很难满足的贪心鬼,总想拥有更多的朋友和更多的喜爱,总是在往前跑,所以他不会像我以前的朋友那样对我说‘只陪着我’、‘不许更亲近别人’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我做不到,说出这样的要求只会让我感到为难。” “于是渐渐的,我们的距离就保持在一前一后,夏淞接受我的‘花心’,不会主动呼唤我,只是安静地站在我身后,确保我回头的时候一定能找得到他。我呢,虽然平时在关系里占据主导,想回头就回头,不想回就不回,但假如夏淞像今晚这样发出‘我很认真’的讯号,我也会把其他所有的人和事都排在后面,将全部的关注放到他身上,认认真真地直视他。” “……有点嫉妒。”于蓝轻声说。 “什么?” “呃,没什么。” “拒绝‘没什么’。” 时晏轻而易举地切换了饲养攻略,站起来走到于蓝面前。 “在想什么呢?”他伸手把于蓝有些凌乱的发丝拨开,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 “……”真是恐怖的直球。 “嗯?” 时晏的瞳仁反射着一点小夜灯的橘色光,像两盏晶莹的烛火,随着眨眼的频率亮澄澄地烁动。 带着点鼻音的催促比起关切,不如说撒娇的成分更多。 于蓝哑然片刻,露出一个投降的笑容: “不,我只是……觉得小队长和夏淞的相处方式很健全。” 倒不如说,时晏和任何人的相处模式都很健全,若是用时下流行的网络术语来描述,那就是时晏这个人本身实在是太阳间了,什么胃痛阴湿和他一点边都沾不上。 真如太阳一般,让心思敏感又阴暗的家伙既向往他的温暖,又畏惧他的光亮,害怕自己所处的黑暗被阳光驱散,所有耻于暴露人前的肮脏都无所遁形。 “健全吗。”时晏歪头想了想,“大概吧,毕竟我跟夏淞真的很熟,熟到只有我们两个人在的时候就都会变成哑巴。” “所以说,就是这种地方让人嫉妒啊。” 于蓝的视线缓慢移动到角落,看书 kashuet仿佛对某一张下铺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豆腐块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似的,怎么看也看不够。 “‘不用说出口就能够心意相通’……也太厉害了。”他低声道。 “诶?”时晏恍然,“原来于蓝你在意的是这个!” “没什么啊。”他大大方方地说,“朋友不一样,相处模式当然也不一样,为什么要追求百分百的一致呢?” 时晏说着伸出手,握住于蓝的。 “像我们现在这样都把心里话说出来然后坦诚地聊天也很好。你说是吧,蓝蓝哥。” 他眨眨眼,模样很可爱,也很狡黠,就仿佛在用这个wink对于蓝说:来嘛,我知道你会吃这套。 “……” 于蓝一阵脸热,旋即无奈地笑了。 “哈啊。”他认输地把脑袋搭在时晏那不能说有多宽阔,但绝对可以说十分罪恶的肩膀上。 “小队长你也未免……太会交朋友了。” 抱怨般的口吻,软柔柔的尾音,这句话听起来像一尾鱼咬住空钩,跃出时甩开的水珠打在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是大家都在惯着我啦。”时晏笑着。 说这话的时候,他毫无自觉地晃了晃和于蓝交握的手。 “被俘获了,纵容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于蓝发出一声噙着笑音的叹息。 “时间已经很晚了哦。”时晏提醒道,“再不去睡,泡药浴的时长要没办法达标了。” “嗯。” 于蓝蹭了蹭他的肩膀,抬头笑笑,“走吧。” ------------ 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谢了兄弟 时间拨回半小时前。 训练基地,男士淋浴间。 “哗哗”水声在某一个隔间持续响起,杨继晗哼着“千色”某首歌的演唱会remix版本往身上打泡沫,他今天状态不错,自发加训了一会儿,冲澡的时间也比平时晚一些。 “杨继晗。”背后突然响起声音。 “呜哇!!”杨继晗差点心脏骤停,手里的香皂一个没拿住掉在地上。 他惊魂未定地转过脑袋:“干嘛——差点被你吓死——!” 算上练习生时期,他认识夏淞也有几年了,但不论过了多久,哪怕是老师来了之后大家关系突飞猛进,他也依然会被这家伙的神出鬼没吓到。 “有件事想找你帮忙。”夏淞边说边关了杨继晗的花洒。 “不是,咱俩都光溜溜的然后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奇怪……好吧你说。”杨继晗道。 夏淞平时话少,主动找人求助更少,还特意找他的时候就更更少,该说不说杨继晗还挺新鲜的,热心肠也一下子起来了。 “你让我说的意思就是答应了对吧。”夏淞道。 “呃……”杨继晗蓦然有点心里发毛,“虽然是这样没错……” “好。”夏淞抓起杨继晗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脖子上,“掐我,用点力。” 杨继晗:? 杨继晗:“啊?” 他隔了两秒,又说:“啊?” “是我吐字不清还是你听力受损。”夏淞熟悉的毒舌出现了。 “不不不不是!”杨继晗慌乱摆手,“我说哥们,你怎么还有这种癖好——好吧虽然被教官操练了这么久搞得我也有点那种倾向——但你要是认真的那可就有点太超过了啊!而且你说得好突然,我连个心理准备都没有呢?!我……” 夏淞无语地看着杨继晗语无伦次地比比划划。 “你想多了。”他“啪”地把杨继晗乱舞的手拍下去,物理打断这家伙的肢体语言,“我只是需要一个更有记忆点的惩罚。我……做了错事,得长长记性。” 夏淞别扭地解释道。 “噢。”杨继晗顿时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他没有追问夏淞具体犯了什么错,嗨呀,这种事情大家都差不多,他小时候要是练一个舞蹈动作怎么练都练不标准一样会气得自己打自己手心,不得不说身体吃到教训了确实有用,在不真正影响健康的情况下,偶尔的疼痛刺激是一种有效的督促。 即便是现在,队友之中梁毅轩觉得自己拗劲儿上来了也会主动让楼岚踹他一脚,邢羽菲更是自觉,偷懒耍滑的念头一冒出来就去找祁霜领骂。 人的自制力是浮动的,自身意志不坚定的时候寻找外界的监督很正常。 不过…… “为什么是我?” 杨继晗面色古怪,“你不是应该去找小太阳吗?” 被夏淞欺负惯了,冷不丁听到夏淞让自己欺负他,还挺不习惯的。 “这种事没必要找时晏,我不想吓到他。”夏淞短暂地移开了视线,又很快移回来,“老三不行,他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肯定会刨根问底。” “这倒是。”杨继晗点点头。 梁毅轩粗神经归粗神经,可心里一直有杆秤,如果夏淞说他被谁找麻烦了,仗义如梁毅轩肯定二话不说站起来给夏淞出头,但如果夏淞让梁毅轩折腾自己,梁毅轩不把理由一条条掰扯清楚是不会点头的——就算掰扯清楚了也不会。 至于夏淞为什么没把于蓝和“不是灰”放进选择里,杨继晗也(自以为)很了解。于蓝那么温柔腼腆,做这种有点过激的举动不合适,再说他力气也小,真不一定能帮上忙,“不是灰”就更简单,男生的事嘛,犯不上把隔壁姐妹牵扯进来,他们男同志多少还是要点面子的。 这么一想,适合帮忙的人兜兜转转好像也只剩下自己—— “而你就很方便了。”结果夏淞一开口无情驳斥了杨继晗的排除法阅读理解,“单细胞生物,脑容量有限,很听话,人也比较傻,不会问东问西……” “喂!”杨继晗脑袋上蹦出井字符,“怎么当着面说人啊?!有你这样的吗!” “——哪怕是用激将法也很容易。”夏淞把后半句补完,“就像现在。” 他再次主动把杨继晗的手扶到自己脖子上:“生气了吗?正好,来掐我。” “……”杨继晗气鼓鼓的腮帮子瘪了下去。 他一脸便秘地说,“你这人有时候是真的怪得超出我的理解……” “快点儿,再拖下去泡药浴的时间要缩短了。”夏淞催促道。 “不是,就一定得掐吗?要不我打你一拳?”杨继晗还在挣扎,“掐脖子什么的感觉好怪啊!” “我们有固定的格斗训练,挨拳头太普通了,会混进训练时对打的记忆,不够印象深刻。”夏淞的解释充分说明他确实严谨地考虑过每一种选择。 “可是……” “杨继晗你到底行不行,不行我去找楼岚。”夏淞皱眉。 “你——!呃啊,行行行!这可是你说的啊!” 杨继晗单手掐住夏淞的脖颈,“我、我真动手了?” 夏淞平静地说:“嗯,使点劲……咳!” 毫无征兆,强而有力的手猛地扼住了他的咽喉。要害被紧紧钳制的危机感霎时间炸得他头皮发麻,只觉生命力如有实质地被残忍地剥离出自己的躯壳。 强烈的窒息感袭来,呼吸变得异常困难,空气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死死隔绝,每一口气都是一次艰难的争取。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却根本无法为身体提供足够的氧气,反而犹如擂鼓般在耳膜上敲出重音,激起一阵警笛似的嗡鸣。 脸颊因为缺氧而涨得通红,生存的威胁迫使夏淞不自觉张开了嘴巴,涎液在唇角蜿蜒出一道狼狈的痕迹。他眼前的光景变得混乱而模糊,杨继晗微微皱着眉头的脸在视野里重了影,摇晃着惹人晕眩。 喘不上气——要窒息了——杨——继晗—— 喉咙间传来热辣的疼痛,像一把火闷在里面,眼眸渐渐失焦,浓烈的濒死感涌上头顶,直到这时夏淞才恍惚意识到他没跟杨继晗提前约好什么时候该停下——话是这么说,以他现在的状况也讲不出什么提示词——不,果然还是杨继晗有问题吧!这家伙还真就一愣愣到底,连做笨蛋都这么纯粹……! 体力在极度的惊慌和痛苦中迅速流失,夏淞有一瞬间眼里闪过浓郁的杀意,求生的本能令他升起一股在被杨继晗掐死之前先下手为强的欲望,但很快,残存的理智摁下了这个念头,他本想抬起的手又落了下去,然后再次艰难地一点点举起来,用比挠痒痒还轻的力道虚弱地扒拉了一下杨继晗的手腕。 掐在脖颈上的力道赫然一轻,渴求不已的氧气终于进入呼吸道,久违的生机像一道澎湃的圣光从头浇到脚底,带来深深的庆幸和巨大的解脱。 “哈啊……!” 夏淞后背贴着淋浴间的隔板滑了下去,一双手在他彻底瘫倒之前扶住了他,杨继晗的脸随即出现在眼前。 “夏淞!你没事吧?!” “咕、哈呼……咳咳!咳咳咳!” 夏淞一只手扶着杨继晗刚刚发力过,肌肉还正紧绷出青筋的手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间或发出干呕和咳嗽的声音,好半天脸上才恢复血色,找回呼吸的频率。 “…………” 他缓慢转过头,幽幽地看向满脸担忧的杨继晗,目光哀怨。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不是你叫我这么做的吗!” “笨蛋。”夏淞低声道,嗓音已经完全哑了。 “可恶!”杨继晗气哼哼地把夏淞的这条胳膊搭过自己的肩膀,扶着他的腰把他架起来,“你还行吗?还能走路吗?” “……勉强可以。” “那就是不行咯,我把你弄到更衣室歇会儿。” “嗯……。” 几分钟后,夏淞坐在更衣室和淋浴间交界处的长板凳上,伸手去摸已经淤青的脖颈。 刺痛感传来,他“嘶”了一声。 “给,先喝点水……我靠!” 视线被夏淞手上的动作吸走,杨继晗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坏了,超明显的啊这个痕迹,两天能消下去吗?我们还有个通告要跑来着——” 他居然这时才想起来善后的事。 夏淞突地有点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他接过杨继晗手里的水杯,一边痛得吸气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咳。 “我说你……”他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掐痕,抿了一口水接着道,“答应我的时候是一点都没考虑这些啊。” “对啊!”杨继晗理直气壮地回答,“你不是在找我帮忙吗?——啧,忘了,早知道应该先让你求一下我的。” 他说着扼腕,“好可惜!” 夏淞喉咙里响起几声带着笑腔的闷咳,他手腕抵住额头,脸上是一种“真受不了你”的神情,但唇边的弧度扬得很高,是极其少见的、把自己笑得一抖一抖的咧嘴大笑——尽管他现在发不出很响亮的笑声。 “喂,你不会被我掐傻了吧!”杨继晗摇晃夏淞。 “咳咳,没、没有。” 夏淞还是笑得很崩溃,他摆摆手,捋了一把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头发,脸上依然残留着笑意。 “就是觉得……你这样……不会哪天我叫你去死,你也二话不说就上吊吧?”他笑着,喘着气说道。 “怎么可能?!死法还是要商量一下的吧!”杨继晗握在夏淞肩头的手转而锤了他一拳,“不是说吊死的人舌头会吐得特别长吗,那也太难看了!” 夏淞收起了笑容。 然后慢慢露出了一个新的。 他扭过头,看着杨继晗,眼神像野兽一样,跃动着有点吓人的、很难描述的精光。 “你就不考虑拒绝吗?”夏淞轻声问。 “哈?拒绝肯定还是要先拒绝一下的!不过——” 杨继晗双手撑在后面,上半身往后仰了仰,盯着灯光柔和的天花板道。 “不过假如你觉得这件事一定、绝对、必须去做、不做不行的话,那我就听你的。” “包括去死?” “包括去死。” “不管理由是什么?” “不管理由是什么。——反正你跟我说了我也搞不懂那些弯弯绕绕,那就听你的呗。”杨继晗转回头看着夏淞。 映在夏淞眼眸里的、他的眼睛,和平时一样,很大,很清透,一眼就能望到底。 “哎我跟你说。”杨继晗突然来了兴致,“你别看我怕这个怕那个的,我还真不怕死,从小就不怕!” “就我小时候不是住在海边吗,有一次我妈生病了,在医院里躺了好久,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发小翻旧报纸翻到一个玄学的法子,说只要在快日出的时候在海里朝太阳不停磕头,一直磕到太阳飘上去,从海平面离开回到天上,你心里想的那个人的魂魄就不会被带走。 “然后我就去了!反正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寻思磕头这事应该是离得越近效果越好吧,就大半夜划着那个充气式的儿童划艇一直往海的深处走。 “划到差不多海平面开始泛光了,我就跪在上面开始磕头,也不知道磕了多久,也不知道是磕晕的还是饿晕的,反正后来磕着磕着就一个猛子头朝下扎海里去了。哎呀,幸好我那时候就会游泳!你都不知道当时我费了多大劲才爬上那个翻了个底朝天的充气划艇—— “其实吧,当时我在水里扑腾的时候就心想,要是我没了能把我妈换回来也行,反正孩子可以再生嘛,你看我当时才活了多少年,我妈活了多少年,那比起来肯定我妈更珍贵对不对,但是后来我又想,不行啊,我还是得先回去看看我妈醒了没有,万一没醒那我不得接着磕吗,现在就死在水里到时候谁继续磕头呢? “所以我就又咬着牙拽着划艇爬上去了,往回划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发小和他爸还有我爸还有一堆救生员叔叔开着那个很酷炫的摩托汽艇在找我。好家伙我爸刚碰到我就糊了我两巴掌,但是我没管,我就不停地问他我妈醒了没我妈醒了没,然后我爸说醒了,我就立刻什么都不想了,也不记得后面发生了什么,我发我当时一下子就昏了过去,昏的时候还咧着嘴傻乐——肯定是他污蔑我的形象! “——哎反正就是,你跟我说鬼啊怪啊或者什么吓人的东西那我确实会怕一下,但死我是没问题的!毕竟我也算是已经死过一……哎?” 夏淞的拥抱打断了杨继晗的喋喋不休。 “傻子。” “哈?!我说你别几次三番的——” “傻子。”夏淞又开始断断续续地笑。 “哎你好烦——” “我要是没做好怎么办。”夏淞说。 “啥没做好。” “出道演唱会。”夏淞说,“如果出错了怎么办。” “错就错呗!排练再多也会有错的时候啊,虽然能不错肯定更好——” “我是说,如果设计上就有问题,到时候演出效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这次能改就改,来不及就明年演唱会再改——等等,你等会儿。” 杨继晗后知后觉地把趁机瘫在自己身上的夏淞扒拉起来,“难道你是觉得自己方案做得不够好所以才搞这些奇奇怪怪的?” “不、……算是吧。”夏淞说。 “我——靠——你搞毛啊!”杨继晗看上去要比夏淞瘫得更软了,“多大点事儿?!哥们为了你死都乐意,你还怕哥们不敢陪你一起犯错吗?” “不是,说真的,你谁啊?你到底是不是夏淞,你竟然会想这种……” 夏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大声,UU看书 wwuukanshune 最后变成狂笑,狂笑又变成狂咳,咳得差点从长板凳上翻下去。 “哎呦我的天我真服了你了——” 杨继晗不会照顾人,他对自己是个“娇生惯养的皮猴子”有着十分精确的认知,然而眼下明显夏淞是更需要照顾的那一个,于是他咬咬牙……好吧,没等他咬牙,夏淞自己扶着他坐了回去,一点一点将剧烈的咳嗽平复了下来。 “看你这一惊一乍的样子,我要狠狠嘲笑你。”杨继晗一边顺着夏淞的背一边说。 “行,但只能偷偷的。”夏淞回答,“对其他人保密。” “嘿你还跟我谈起条件了——可以,完全oK。”杨继晗道,“刚刚我那件事你也别说出去,我是无所谓,但不能让我妈知道——我和我爸到现在还瞒着她呢。” “嗯。”夏淞点头。 他慢慢地做了两个深呼吸,确认喉咙和肺的状况都还好,然后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两杯温水,一杯接着给自己润嗓子,一杯递给刚才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杨继晗。 “这下肯定要迟到了。”夏淞看了眼时间。 “明天多赖会儿床……呃,多赖会儿棺材……算了还是别赖了。”杨继晗悻悻地把水喝完。 “走吗?” “走。靠,我头发还没吹,你等我一下。” “我来吧。” 夏淞把杨继晗按下去。 吹风机的声音“嗡嗡”地响了一阵,很快结束。 “谢了兄弟。”杨继晗打着哈欠。 夏淞把吹风机放回原位。 “谢了兄弟。”他也如此说道。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假期一日 十一月二日,沪城。 李鸿接到电话的时候人还在林恩剧场忙活,手机铃声响起的瞬间差点手一滑把来电挂断,但屏幕上方显示的名字相当提神醒脑,他才瞥了一眼就条件反射般打了个振奋的激灵,脸上立刻露出笑容。 “秦组!”李鸿喜出望外,赶忙按下接听键。 和数月前相比,秦绝如今拥有的名号几乎翻了一番,连带着旁人嘴里对她的称呼种类也随之增多。来自粉丝的花式爱称暂且不提,敬称里“秦老师”三个字的分量亦是今非昔比,绝不仅仅是娱乐圈内常见的客气之言。 但在李鸿这儿,无论他私底下考虑过多少次更换称呼的问题,等真正遇到秦绝的时候,他脱口而出的依然是“秦组”。 蓝组的组长,秦绝。 简简单单的称谓背后象征着怎样的职责,又代表了怎样的付出,李鸿相信除了蓝组和清曲剧团的成员外没有人比他更懂。 “喂,秦组。哎,哎对,我在剧场这儿呢。” 李鸿边接电话边往相对安静的地方走,空着的那只手捂在另一只耳朵上。 “什么?!我这就派人去机场接——噢,好的,那我等着。嗯,好,待会儿见!” 通话那端的声音分外熟悉,说话的风格也一如既往,语气温和但态度果断,咬字清晰且言简意赅,从不浪费任何时间。 放下手机的李鸿蓦地感觉一阵舒畅,这大抵就是领导者的人格魅力,光是一通电话,就能让他立即回到当时紧锣密鼓筹备《FRoZEN》音乐剧的“作战”状态中,既安心又紧张,既忐忑又兴奋,像等待检阅的士兵似的,恨不得立即拿出最好的姿态和最棒的成果呈现到秦绝眼前。 “哎,这一批周边放到那边的柜子上去,不要乱糟糟的堆着!往墙上挂的展示画都好好看着点间距……不行,稍微有点偏了,小刘你去搭把手,嗯,扶着点,这个画框沉。” 李鸿退后两三米,眯着眼反复确认了一下挂画位置和视觉观感,终于点点头,示意工作人员着手固定。 “差不多了,你们去换班吧,别忘了给下一批人交代注意事项,轻拿轻放什么的。” 下属们“嗯嗯”应声,李鸿又嘱咐了两句,随后才快步离开。 秦绝刚刚在电话里说她要过来一趟,李鸿当然不可能悠闲自在地坐在屋子里等,这会儿脚下已经自动自觉地往林恩剧场的大门口走,准备亲自接待。 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影遥遥出现在视野里。 李鸿顿时乐了,实在是熟悉啊!不论是《FRoZEN》排练和公演的那段日子,还是在那之前亲自来林恩剧场勘察场地,秦绝都是这一身放进人堆里毫不起眼的打扮,让李鸿分外眼熟的同时又很是亲近,心道果然这个人一直都没变,始终都是他打心底里敬佩的模样。 “呦,忙着呢。” 没有客客气气的握手也没有假模假样的寒暄,秦绝一上来就像唠家常似的对李鸿笑道。 “是,这几个月可有的忙。”李鸿乐呵呵地带秦绝往里进,边走边道,“但是相当充实,忙得舒坦。” 八月中下旬开始的《FRoZEN》十一天公演彻底带火了林恩剧场,秦绝为人宽厚,能聚财却不敛财,《娱乐实习生》决赛有了结果后便大大咧咧地做了回甩手掌柜,把《FRoZEN》的周边事宜和其背后的庞大利润都扔给了李鸿。 李鸿本就识时务,该稳重的时候稳重,该有魄力的时候也从不缺野心。当时恰逢秦绝作为蓝组组长代表整个《FRoZEN》主创团队和秦一科技签约,手握一部分官方授权的李鸿意识到这一Ip的巨大潜力,索性斥巨资将林恩剧场大刀阔斧地改造了一番,尽全力将《FRoZEN》音乐剧版的辉煌痕迹留存了下来。 作为商人的利益考量和作为粉丝的个人情怀毫不冲突地在这位剧院老板的身上共存,李鸿这一举措既是商业价值再开发,也是饱含热忱的传承和纪念,在《FRoZEN》的粉丝群体里广受好评。 “嚯,这占地面积可真是鸟枪换炮。” 秦绝随李鸿步入林恩剧场,当初这里还只是一个半露天中型剧院,现今说它是德斯蒂妮乐园的其中一个园区都有人信。 李鸿笑了两声,语气颇有些自得:“是这样,最明显的一波改造就是扩建了。” 他伸手指向周边这一片建筑,语气既像是同亲密的朋友分享,也像是给领导汇报工作,热情洋溢且事无巨细地给秦绝讲解了一通。 秦绝听得频频点头。 李鸿租下了大量的临近地皮,分区规划成A、b、c三个功能地块。 A是展览馆,即《FRoZEN》主题博物馆,昔日蓝组演员们穿过的戏服等都打理得干干净净放在陈列柜里,馆内还有秦绝授权过的剧本原件、丛宁安和乔远苏等人提供的设计手稿、以及名为秦科文宣部出品,实为秦绝自己扒下来的乐谱原稿等等,全方位满足想要更多了解这部作品的粉丝们的需求。 “因为外形是照着阿伦戴尔王宫建的,费了好些日子,前不久才竣工。”李鸿再怎么烧钱也请不起秦一科技从无到有一夜完工,“这不,我来之前还在里面指挥底下的人布置展品呢。” 他比划了两下,“那边的小二楼决定复刻秦组你们当时的后台场景,名字就叫‘后台一角’,再往里走有一架一比一还原的冰梯——当然,仿品的材质跟秦科的透明材料可不能比——走过冰梯之后,就是原装道具展示区。” 李鸿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秦科的技术不能透露,驯鹿是没了,不过《娱习》节目组和乔远苏老师倒是把其他的舞台道具展览授权都给到了我这边。” “嗯,挺好。”秦绝已经远远瞧见了大型道具的轮廓。 那是《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林柔苏酥二重唱时用的楼梯,当时乔远苏用一个二层阳台的设计把空间分割成一上一下,将艾莎身居高处的孤独彷徨和楼下安娜与臣民齐舞的喜庆欢快各自体现得淋漓尽致,对比鲜明。 “这完全是圣地巡礼的势头啊。”秦绝笑起来,“到时候有多少客流量我都不敢想。” 李鸿笑着点头,没有自矜自傲,而是认真地回应了关于游客数量的问题: “是,打算找个时间开门票预售,怎么也得把每天入馆的人数控制好,万一全面开放以后发生了踩踏事故那可不行。” “确实。”秦绝颔首。 两人且走且聊,既然李鸿说A区展览馆还未完工,秦绝也没去打扰,在外面粗略参观一番后便来到b区。 “这一片是周边店,这些日子已经紧赶着供货上架,还是有几款玩偶卖脱销。”李鸿笑道,“工厂那边的负责人今天上午还跟我开玩笑说他们厂子的缝纫机都快踩冒烟了。” 秦绝笑出声。 “那边是餐厅,小吃摊……整个b区的地形就是一条环绕着林恩剧场的带子,它正式的名字其实是‘阿伦戴尔集市’来着,但我们口头上都直接叫《FRoZEN》风情街。”李鸿接着介绍。 “不错,看着很有消费的欲望。” 秦绝以行动证明这句话不是客套,她走过去,掏出付款码买了一根雪宝形状的雪糕塞自己嘴里,又买了杯阿伦戴尔冬日特饮递给李鸿。 “鸿哥这经营水平,我太放心了。”她一口把蓝星版雪宝圆咕隆咚的脑袋啃掉一半。 “有秦组这句话,我才是放心了。”李鸿感慨。 他也没跟秦绝客气,举起热饮喝了一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里的一切周边餐饮都是李鸿亲自把过关的,尽管价格因为Ip的缘故有些许溢出,但味道和份量确实对得起这个定价,不会出现光靠品牌挣钱,实际东西又贵又不好吃的情况。 “嗯?还是夹心的。” 秦绝含糊道,顺便嘬了嘬雪糕里的果酱。 有一说一她觉得这种很像在嗦雪宝脑浆的设计有点微妙……虽然倒是不妨碍雪糕本身很好吃。 问了问李鸿,这款雪糕销量很高,尤其受小孩子的欢迎。 嗯…… 也罢,孩子们开心就好。 秦绝怀着迷之复杂的心情吃完这个雪宝,不是,吃完这根雪糕,继续跟着李鸿往深处走。 刚才经过的地方都是林恩剧场后来扩展的地块,现在才是回到了秦绝熟悉的剧场本体。 李鸿伸手挽了个夸张的绅士礼: “这位先生,实在冒昧,请问我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我希望能为您讲解一下我们的c区,阿伦戴尔宫廷舞会御用场地。” 秦绝“哈”的一声乐了,旋即收敛笑容,端起派头,下巴矜持地点了点,拿腔拿调道: “请吧,李老板。” 两人随即相视而笑。 “现在这已经是培训标准了吗?”秦绝含笑吐槽李鸿突如其来的戏瘾大发。 真要说起来,她才是罪魁祸首。当初为了体现现场观看音乐剧的优势和吸引力,秦绝特地找李鸿临时加训了一批演技不错人又外向的员工,让他们在艾莎加冕礼之后的舞会上充当王宫侍者,狠狠给内场席的观众涨了波面子,顺带刺激了更多的消费。 没想到李鸿把这项服务发扬光大,本着“这么好的旋转舞台不物尽其用多可惜”的原则,彻底打造出了“租用cos服+拍写真+参加舞会活动”的一条龙套餐,沉浸式体验直接拉满。 “每天晚上这里都会举办露天舞会。不仅孩子们喜欢这个,在年轻情侣里也广受好评,大家都说c区的c是(角色扮演)的c。” 李鸿笑呵呵地带秦绝来到旁边的小洋房,此处由专业对口的工作人员负责,里面的服装储备量也很足,光是艾莎和安娜的衣服就有数个尺码,童装款更是超乎寻常的多,看一眼就能想象得到有多少小姑娘央求着爸爸妈妈带自己过来换装拍照。 而大人们如果不想cos剧中人物,房间里也有其他款式的古典宫廷礼服可供挑选,件件华丽精致,绝对值得回票价。 “前不久还有一对新人花大价钱包了一天,在这举行露天婚礼。”李鸿笑道,“男方是秦一科技的粉丝,女方则是看过了《FRoZEN》就非常喜欢,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亲自过来谈合作,当天就谈拢了。” “真不错。”秦绝眼带笑意。 她自己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某一部作品里,所以离开之前必须要找一个既有责任心又有热忱的“接班人”。 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是个合适的人选,他如今做出来的成绩,也正说明了秦绝的眼光没有错。 剧情内容相关的版权移交到了秦一科技手里,周边的后续开发与维护交给了李鸿,秦绝轻轻点头,觉得自己没什么需要操心的地方了。 “对了秦组,有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李鸿道。 “嗯,什么事?” “关于乔老师设计的那个地下室……” 李鸿带秦绝来到舞台中央,然后拿起腰间的对讲机知会了一声。 舞台微微下沉,随即带着内场席的座位一起向外旋转,和当时《FRoZEN》公演时一模一样。 不远处的地面裂开一道豁口,正是乔远苏做主掏出来的地下室。 当初《FRoZEN》公演的时候,秦绝每每都会提前蹲守在这里,等林柔唱完《Let It Go》跳下来后接住她,然后两人一起走地下密道返回后台。 不过和那会儿不同,现在的地下室撤走了安全软垫,多出了几节长宽高适中的台阶。 “我想把这条通道也改造成展览的一部分,开放出来给大家参观。” 李鸿边走边道,“沿途的墙壁,我打算挂上角色的剧照、演员的定妆照、演出时的幕间花絮,还有排练和上妆时的后台照片等等。” “画框的顺序也有讲究,要是从外面往里进,就是观众视角,他们能看到演员是如何一步步变成舞台上大家熟悉的角色的,要是像我们现在这样,从里面往外走,就是……” “演员视角。”秦绝接道,“能看着照片感受到演员逐渐卸下戏服和妆发,从角色回归到真我的过程。” “对对。”李鸿点头,犹豫了下道,“但这么做就相当于把演出的秘密暴露出来了,所以……”在没得到秦绝的同意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 “我觉得主意很棒,完全行得通。” 秦绝倒没感觉有什么,“可以把这里做成一个惊喜探秘小彩蛋,比如在A区展览馆里搞个集邮小活动,游客们收集全了就能得到一张指引他们到这来的地图。” “到时给两边出入口弄点声控机关,再安排工作人员等在地下通道里,谁成功进来了就介绍两句,发点特典小礼物,效果应该挺好的。” “这倒是。”李鸿脑子转得快,立即点头,“我只是有点担心。” 毕竟艾莎女王激情演唱《Let It Go》之后“唰”地随着灯光暗下而消失,也是粉丝们津津乐道的神奇魔术之一。 大变活人呢这可是,尽管没有秦一科技那些特效来得惊艳刺激,但也足够引人注目。 要是将真相公之于众,总觉得会破坏一部分的神秘感。 “没事。”秦绝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鸿哥你放心吧,‘主演瞬间消失是因为她唱完歌直接跳下去了’,这事儿说出来谁信。” 李鸿哑然喷笑。 秦绝说得好有道理,他竟无法反驳。 “最厉害的谎言是讲真话。”秦绝轻描淡写地说,“不必忧心,相信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他们有一百种分析能圆得上这个‘魔术’。” 李鸿笑得不行:“好!那我就放心地干了。” “期待到时候的成果。”秦绝含笑道。 两人走出密道,回到林恩剧场的后台,随后又来到李鸿的办公室。 秦绝今天过来并不仅仅是叙旧和检查工作,也确实有一点“公事”在身上。 《FRoZEN》的box Set发售在即,各种宣传已经安排妥当,秦绝作为蓝组组长,最重要的主创团队之一,也要录一个开箱视频。 原本李鸿打算像联系林柔和苏酥等人那样,给秦绝也邮寄一份box Set,但秦绝这两天从《心影链接》剧组请假之后正好闲着,而且获奖卿卿想要的奖品里也有一项是戴着狼耳狼尾复刻一段在跳舞机上跳舞,于是她干脆本着细节怪要做就做到100%的精神,临时又飞了一趟沪城。 在来林恩剧场之前,她已经去了一趟曲楠他家开的南嘉游戏厅,不仅荣获“秦老师要拍视频那我们必须清场支持”的热情待遇,离开前还被曲楠妈妈拉着感谢了好久。 “嚯,这可真够多的。” 秦绝坐进老板椅,桌上的箱子差点把她完全挡住,“果然是大礼包。” 她指间翻出一抹刀片,轻松划开包装,李鸿在旁亲自举着云台拍摄。 首先是最不意外的蓝光碟片,里面是《FRoZEN》的完整版官方录制影像,分为汉语和外语两个版本,另有制作过程的幕后花絮,以及主创团队观看官录视频的。 其次是将所有歌曲、配乐、初始小样全部收录在内的黑胶oSt(原声带),配备专门的歌词本,典藏版里还送了一个秦科出品的便携唱片机。 再之后,宣传海报、剧照、设定集、剧本复印件、手摇音乐盒、主创团队签名板、纪念票根、方便数字平台访问的U盘…… 林林总总,东西太多,在办公桌上摆满了整整一层。 “我最喜欢这个。” 秦绝捧起一本厚厚的书册,这是本立体书,翻开之后,艾莎和安娜的身影字面意义上的“跃然纸上”,每翻开一页,都是一个经典场景,附有各种精巧的小机关和注释,从设计到内容都新颖有趣,老少皆宜。 与这本立体书相配的“番外”,则是他们蓝组的幕后花絮。 它的名字很可爱,叫做“时间轴翻翻本”,打开第一页,弹到面前的便是《娱乐实习生》第七轮分组时的立体场景,再一页,是众人各司其职,中下方是秦绝和李鸿在林恩剧场握手,其他支棱起来的分格里是林柔他们各自面容认真、冥思苦想的模样。 一页页翻过,数不尽的努力都被浓缩成漫画似的分镜,以一种简洁、美观、热血又浪漫的方式呈现到读者的眼中。 秦绝怀恋地看了好一会儿。 box Set的这些东西她之前就有跟进,后续节目组接手又补充了一部分。没想到,最终的内容比起谢师宴上送给老师们的纪念礼盒,不仅更加豪华,还增添了这么多宝贵的回忆。 不论是对他们这些蓝组成员,还是对那些真心热爱《FRoZEN》的观众们来说,这份官方发售的box Set都是物超所值的大礼包。 恋恋不舍地将东西原样收好,出于方便传播的考虑,秦绝的开箱视频和其他人保持一致,没有录得太长。 不过,刚才秦绝参观的时候身旁都有隐形无人机跟着拍摄,她打算之后剪一剪在家里再发个vlog,既是纪念,也是给林恩剧场和《FRoZEN》做一做宣传。 “秦组。”见诸事已了,李鸿咳嗽一声,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份文件。 秦绝接过,字迹入眼的一瞬挑了挑眉。 “鸿哥这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 李鸿递来的是一份合同,略去那些繁复的条款不提,其核心内容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李鸿自愿将《FRoZEN》周边开发所获利润的20%转到秦绝的账户,期限截止到他手头的授权失效。 换而言之,只要李鸿靠《FRoZEN》挣一天的钱,秦绝就能从这笔钱里拿两成。 “应该的。”这位人至中年的林恩剧场老板分外郑重地说。 秦绝笑叹:“你知道我不缺钱,对吧。” 眼前的情景和柳华珺当初何其相似,那位经纪人把两个偶像团商业营收的一半都划给了她。秦绝推诿不掉,索性直接转到秦一科技的账上,权当替负债出道的孩子们还钱。 “缺不缺钱是一码事,表不表心意是另一码事。”李鸿坚持。 没有秦绝根本没有今天的他。做生意的人都知道得遇贵人是多大的幸事,不论是出于良心,还是出于玄学,李鸿都想回报这份恩情。 秦绝有点犯难。 “早知道我今天就不来了。”她揶揄道。 李鸿笑道:“今天不来,等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时候也会见面。” “好么,一早等着我呢?”秦绝无奈。 她确实给李鸿发了b类邀请函,请他届时一起参加颁奖典礼来着。 “先说好,这20%的分成要是全给我,我肯定不会收。”秦绝抬手制止李鸿开口,“《FRoZEN》的成功是团队合作,于情于理都不该我‘私吞’。” “所以这样吧,我先划出一半给秦一科技,再划一半给蓝组其他成员。” “不,秦组,至少您收一成——” “10%太多了,5%我觉得挺好。”秦绝往下压价,“组里除了我还有六个人呢,比起来我已经拿很多了。” 李鸿深深地叹了口气,眼里是如有实质的敬佩。 秦绝敲定结果:“这份合同我拿回去让法务部改改,到时候联系你。”回头把自己那5%捐出去,齐活。 她态度不容置喙,李鸿坚持不过,只好半是感慨半是玩笑地晃了晃手机: “至少今天这顿饭必须让我请。” 秦绝失笑:“行行行,走吧。” 两人一起吃了顿饭,秦绝摆摆手回绝李鸿的挽留,如来时那样,只身一人离开了沪城IScA。 返程的路上,手机自动弹出“剪辑完成”的消息栏,秦绝点进家里,果然瞧见上午在南嘉游戏厅录的跳舞视频已经私发给了相对应的获奖卿卿,至于是公开内容还是个人收藏就全看她本人的意愿。 此外,昨晚收到录音的卿卿也晒出音频文件,开开心心地感谢秦绝读她的同人故事。 秦绝含笑点头,随即切到后台看了看奖品发放的进程,确认一切无误后给满屏进度100%的界面截了个图,发动态宣布这次二创活动圆满结束。 【前排!】 【圆满结束好耶,给小狼和太太们呱唧呱唧!】 【好高的效率,我大吃一鲸】 【确实没见过发奖发这么快的官方活动……果然直接跟老板沟通就是好(?)】 【你懂什么是boSS直发的含金量(狗头叼玫瑰】 【题外话,今天那个提问区的回复笑死我了】 【我:乐且放心.jpg】 秦绝看到这,给这条“乐且放心”的评论点了个赞。 这事说来简单,虽然孔钧当时封锁了消息,但《心影链接》剧组那么多人,某些工作人员还和V博上的“粉头太太”有联系,秦绝片场犯病的事到底还是传出了一点风声。 于是有卿卿忧心忡忡地去提问区留言,且因为过于担心,描述里多了许多添油加醋的脑补内容,说得既邪乎又血腥,仿佛秦绝已经走火入魔躺进IcU。 刷到了这个问题的秦绝遂汗颜回复: 【咱打个商量,能不能盼我点好】 语气之无奈引来一众卿卿的爆笑,这点小事也随之淡化,并未引发大家的恐慌。 而对于那些实在放不下心,忍不住追问的卿卿们,秦绝也口吻轻松地表示等下次直播的时候可以顺便聊聊。 话回当前,秦绝伸手压了压鸭舌帽的帽檐,在候机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飞机一起一落,她又回到了京城的土地。 自动驾驶的智能汽车里有扈长铗等着,秦绝弯腰坐进车内,听扈长铗讲明天的日程。 七点抵达剧组,如常拍戏,下午一点有个之前约好的小采访。 “《幕间悠影》?” 秦绝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是的,《幕间悠影》是一个轻量级网络节目,其主要内容是呈现演员们拍戏间隙真实的模样。它有两个子栏目,一个叫做幕后追踪,形式是纪录片,一个叫做突击探班,形式是直播,《心影链接》剧方分给我们的是后者。”扈长铗介绍道。 秦绝点点头。 关键词触发成功,她想起自己在哪看过相关的内容——是那些秦凌cp粉的V博,她们转发过罗凌那一期《幕间悠影》,没记错的话罗凌拍的是“幕后追踪”。 闲着也是闲着,秦绝掏出手机搜索了一下视频。 先看了罗凌的,又看了李静鱼的。 秦绝:“嗯……”有点难评。 说是纪录片,套路却很明显,基本遵循着“拍摄演员读剧本\/背台词\/听导演讲戏\/上妆的画面→着重强调敬业部分→加上bGm煽情并赞扬”的固定流程,最终传达出的是“你知道xx演员私底下有多努力吗?tA比你想象的要刻苦得多!” 配合着评论里的粉丝控评,那股“我人淡如菊十分低调但天天住在热搜上”的黑色幽默风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秦绝本不想这么刻薄,但她毕竟是《心影链接》主要演员团队中的一员,多多少少知道罗凌和李静鱼在片场是什么样子。 她上滑,再次看了眼《幕间悠影》副标题里的“为你呈现演员们拍戏间隙最真实的模样”,UU看书kan 礼貌地保持了沉默。 高情商:最终纪录片挖掘出了主演们不为人知的一面。 低情商:摆拍得来的视频迷惑性未免太强了,这人谁? 秦绝怀着微妙的心情退出页面,接着点开某明星的“突击探班”。 这个子栏目的风格也很明显,一言以蔽之,艺人们都在认真地出演大众视野里的他们自己,亲身诠释人生如戏。 【好真实哈哈哈哈哈】 【哎呀好可爱,我宝私下就是呆呆的……】 【纯路人,感觉有点被圈粉了#憨笑】 【这个直播形式太考验人了,快问快答的part真的很难伪装#大拇指】 秦绝看了看底下的评论,又看了看扈长铗递过来的A4纸。 纸上是《幕间悠影》记者提前发来的提问清单,秦绝不喜欢、不想回答的问题可以直接要求对方删掉,换成她想要的,也回答得得心应手的舒适区问卷。 两相对比,空气里的幽默味道更浓了。 秦绝把A4纸递回给扈长铗:“就这样吧。” 她说完向后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 “秦队?”扈长铗多问一句。 “没事。”秦绝阖眼出声,告知执行经纪人自己心情正常,“我正在删除刚才看到那些问题的记忆。” 采访么,来点真货才有趣。 别人怎么样秦绝管不着,也与她无关。 只不过,她谨代表个人希望大家看到的秦绝就是秦绝,不带引号的那种。 全身心地投入表演很累,所以还是把这份用心放到戏里吧。 ------------ 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幕间悠影》(上) 翌日,秦绝回归剧组,没等孔钧派人过来慰问,她就让扈长铗给这位总导演送去了谢礼,感谢他两天前的照顾。 倒也不是做戏做全套,给“秦绝片场入戏太深”这个表面借口增加可信度,而是孔钧当时灵机一动的“卸妆疗法”确实起到了作用,秦绝不认可他的拍摄理念是一码事,回报他的私人帮助是另一码事。 礼物准备的是秦一科技的最前沿产品。龙国娱乐圈普遍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即商业交款和交际往来时支付点比信用点更优先,因为后者涉及到个人征信,而圈内人往往经不起查。但秦科的规矩向来是信用点为第一选择,这就导致娱乐圈里的一部分人虽然颇具家资,人脉广泛,却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入手秦科那些需要实名制预约、订购,且一周内不允许转卖的限量新品。 是以,真正识货的人很容易就能明白秦绝这份谢礼的诚恳和分量。 孔钧在圈内浸淫已久,自然不会没有这点眼光,收到礼品后顿时客客气气地表示自己只是举手之劳,还是秦绝老师演戏演得太好了,才能用这种另辟蹊径的法子快速调解入戏出戏的状态……总之巴拉巴拉一通好话。 秦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扈长铗的转述,时不时点点头,客套两句给身旁的剧组化妆师听。 一来一往,这次人情也算彻底还清,此后和孔钧保持着和和气气的关系即可。 “明子,倒数第二页,从上往下数第四行。”秦绝出声。 “好嘞哥。”张明熟练地翻开剧本,在开拍之前跟秦绝对台词。 最重要的告别戏码拍完之后,第八集还剩下最后一点零零散散的镜头,要是剧组集中努努力,今天秦绝就能彻底下班。 不过孔钧似乎想以他的观念和方式返给秦绝一些甜头,于是在打着“劳逸结合”旗号的安排下,秦绝的场次被均匀地分成了三天,原定的杀青日期随之延后。 “也行,正好多陪一会儿兔兔。” 在哪呆着不是呆,秦绝并不介意,对孔钧“晚一天杀青就能多吃一天剧组宣传红利”的脑回路也没说什么。 上妆,换戏服,移步演区,开机。紧锣密鼓的拍摄中,一个上午很快过去,唐糯没吃完的甜点是秦绝的午饭。 正午十二点,一位穿着休闲通勤装的记者带着一名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赶到秦绝和唐糯拍戏的摄影棚,自我介绍说他们来自《幕间悠影》节目组。 “下午好,两位贵姓?”换了便服的秦绝友善地同他们握了握手。 “秦老师叫我小葛就行,这是摄像江哥。”记者葛奇笑笑,“您看咱们什么时候方便走一下镜头?” “就现在吧。”秦绝记得直播正式开始是一点半,“我两点多要上戏了。” “哎好好好。”葛奇赶忙点头。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虽然秦绝不是他喜欢的肤白长腿女明星,但工作嘛,谁不喜欢事少又痛快的合作方,之前交过去的问题一字没改,不用返工,现在又简洁明了进入正题,他对秦绝观感还挺好的。 “秦老师,是这样,我们这个直播是一镜到底,开始推流之后就不方便中断了,所以这边需要跟您提前商量好整个过程的走位。 “毕竟总是一个背景有点枯燥嘛,到时候您四处走走,换一换背景和光线,跟我或者跟身边的助理啊剧组的工作人员啊设计一点小互动,这样直播的内容也丰富好看——您不用担心,我们摄像师很专业的,动态镜头不在话下。” 葛奇娴熟地开始导入工作,这套开场白他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嘴皮子相当利索。 他其实有点好奇秦绝的反应,因为《幕间悠影》的“突击探班”栏目想要拍好难度并不小,许多明星(包括男明星)的团队会要求节目组提前很久过来,反复跟艺人或艺人助理排练走位和问答,无数次确认机位角度,保证艺人在直播里的每个角度都在保持自然的同时精致貌美,像在拍vlog一样,所有镜头看似平常,实则经过精心设计。 然而在秦绝这里,不知对方是对自己的颜值、演技和临场应变非常自信,还是确实不在乎,让《幕间悠影》终于如定位那样做了一回“轻量级节目”。 “明白了,来吧。”秦绝即答。 呜呼—— 葛奇在心里发出欢呼。 多爽快的合作方,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只需要提前准备问题、在拍摄当天赶来、聊一聊排练一下、开启直播,然后各自下班的感觉了。 “那边怎么样?”秦绝伸手指向不远处。 她和唐糯的拍摄地是绿幕棚,往右边走是廖宅摄影棚,那是罗凌的地界,过去不合适,所以不如往左边转悠,那里有一片略显稀疏但面积颇大的树林,穿过去就是足球场,因此这片树林平时被当成校园实景和剧组摄影棚的分界线。 “都听您的。”葛奇回答得很熟练。 《心影链接》剧方和秦绝都是他们小破节目的甲方,做乙方就要有乙方的觉悟,甭管对方的要求是正常还是离谱,反正听话就完事了。 “直播的时长是十五分钟到二十五分钟之间对吧?” 秦绝也没客气,边扬扬手让葛奇和摄像师江哥跟着她,边确认信息道,“我的设想是从片场的边缘开始,走到小树林,再走回来,逐渐步入片场腹地,进到演区休息处,大体是个半圆形动线。” “我会放慢一点步速,从起点到终点大约走十八分钟,上下浮动一分半,这样可以?” “啊……啊,好。”葛奇有点懵。 他还以为接下来会是秦绝问一句他答几句,再适当给出一些建议,两人有商有量的慢慢推进,结果秦绝一个人把他该说的都说完了,这种自己毫无用武之地的感觉真是突然又奇妙。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我看江哥的摄像机是桑坦R7000,冒昧问下具体的参数设置?我记得它的AWB(自动白平衡)和AC(自动对比度)很不错,但是AS(自动饱和度)有点用力过猛,您都开的自动吗?” 忽略掉余光里葛奇的错愕眼神,秦绝从摄像师的表情中得出答案,她接着道,“这片树林并不密集,说树木遮天蔽日完全是在开玩笑,换而言之它里面的光线不是整体昏暗,而是有明有暗。” “按我个人的经验来说,桑坦R7000这个型号AS识别过度的可能性很高,而且我们既然追求的是拍得自然,那画面还是真实一些,色彩太鲜艳看着会很奇怪。” 秦绝说出一串包含景深和曝光补偿在内的参数,“设置成定时切换怎么样?或者一键切换,模式选快速过渡。直播途中应该不好手动调整。” “行。” 秦绝的指令非常精准,本来话就不多的摄像师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葛奇目瞪口呆。 “好,就这吧。”秦绝说话间已经带两人来到片场的边界线。 边界线其实是个意会的说法,《心影链接》剧组把整片校区都包了下来,不需要单独拉起警戒线,这里只是一个相对而言能比较明显感受到“这边是外面,那边是片场”的位置。 “直播要拍大头,过肩镜,还是半身?”秦绝问葛奇。 “呃。”葛奇蓦然生出一种在学校里被老师提问的错觉,“通常是过肩镜,走动的时候会拍到半身,您要是想改的话也可以……” “OK,那就这个角度,正面半身。” 秦绝自己调整了一下位置,站到片场边缘。 葛奇瞥了眼摄像机的取景框,发现秦绝刚刚好好站在镜头正中,一丝不差。 我去,抓机位抓得好准,竟然都不用看的。 葛奇肃然起敬。 秦绝伸手指了指背后: “后面侧对着绿幕棚,移动的过程里还会拍到再远一点的休息室,就是那一排漂亮小房子。利用一下剧组建筑的线条和纹理,让背景多一些层次感,我觉得还不错。” “哦,对了,正常对焦即可,背景虚化不用开很大,直播间也不用开启路人贴纸马赛克功能。今天我有采访的事李副导跟这边剧组全体打过招呼了。” “嗯嗯……”葛奇不知不觉进入了听课状态。 “接着我往这边走,来镜头跟上。”秦绝边走边招呼,“采访过程中我自己的入镜没什么要求,大头过肩半身全身都可以,保证人在框里就行。不过,” 她略微顿了顿,“我希望机位角度保持平视,我不喜欢仰着脸看人或者让别人仰着脸看我。” “明白。”葛奇和江哥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秦绝说了那么多,这会儿好不容易提了一句私人喜好和要求,他俩应声的同时居然觉得有点新鲜。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接下来往树林走。”秦绝继续道,“片场里面是人工照明,过了边界线之后这里就是自然光,树林的外围光线相对柔和,镜头可以稍微拉远一点。” “如果你们想拍遮挡转场的话可以用我手指的那棵树,对就是矮得很突出的那一棵,我记得它的纹理挺漂亮的,而且遮挡转场的特点是连贯无缝,也适合一镜到底。 “我会尽量直视镜头,但假如走动的过程中给到了侧脸或者背影请不必介意,你们不需要调整机位角度去拍我的正脸。” 葛奇和江姓摄像师终究是人力,秦绝平时直播都是由自家闺女智能操控的多角度无人机组负责拍摄,已经养成了不抓镜头不找机位的习惯,此时担心真人摄像配合不来,难免多补充两句。 她稍微往树林里走了走,让摄像师看了下实际的光线效果,然后绕了个小半圈走出来: “这里的场景结束后,我会走向片场离休息处更近的那一边。棚里大灯开得很亮,所以休息处通常会支起一块半透明的屏风用来过滤强光。”唐糯的经纪人到底还是有点用,“远强近弱的灯光布局能在背景里强调往来行人和演区附近拍摄器械的轮廓,配合着拍摄主体的移动可以增加一些视觉动感,顺带通过不起眼的细节强调环境和特色。” “以及,关于机位高度,一般来说我更喜欢站着,主要是在片场你也很难找到一个地方坐下,这儿普遍的座位只有万能苹果箱,我猜你并不想拍它。” 秦绝笑了一下,“因此前半程的直播采访都以站立为主,搭配时不时的走动,至于坐着聊,就等最后我们到休息处的时候再说——请。” 她伸出手,葛奇这才发现他们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演员休息区。 “…………” 心情过于复杂,葛奇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憋了半晌才下意识用饱含敬畏的目光和语气道,“秦……影帝,您原来这么了解导演的活计啊。” 这临场规划的能力,这专业独到的设计,这从容果断的态度,秦绝比他更像PD。 “还好,经常混在片场,总会耳濡目染一点。”秦绝道。 葛奇:“……”这可不像是耳濡目染的程度。 “咳,我了解了。” 进程推进得太快,葛奇有些措手不及,往常cue流程的委婉说辞也忘了怎么讲,“那我们现在是,呃,要再走一遍加深下记忆吗,还是聊聊正式直播的时候要添加哪些小互动?” “你需要吗?”秦绝反问葛奇,“需要的话我陪你排练,几遍都可以。” 葛奇:“啊?” 等等,咱俩到底谁是记者谁是艺人? 他忙道:“不不不,我是想说您这边是否要提前设计一些……嗯,就,您懂的,毕竟互动还是挺考验……” 葛奇越说越语无伦次,不知为什么还有点迷之尴尬,好像他看不起秦绝似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天地良心,他可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也不敢有。 “哦,没事。”秦绝笑了笑,“互动就现挂呗,难不成还能在剧组里薅工作人员当群演不成?这不耽误人家干活吗。” 葛奇:Emmm…… 敢情秦绝刚刚那句“可以陪你排练一下”指的是担心他临场反应接不住啊。 真是直白的体贴,既给他裹了件棉袄又给他捅了一刀。 “好的,我明白了。”葛奇局促地摸了摸鼻子,“您放心,我这边即兴也是没问题的。” 虽然以往大部分时间都是照着剧本按部就班地做采访,但“突击探班”这个子栏目毕竟是直播,U看书ww.uukns.net是直播就永远离不开意外和事故,要是葛奇脑子不灵活,反应跟不上,他也当不了这个前线记者。 话又说回来,明明之前握手打招呼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什么不知不觉就感觉自己在秦绝面前矮了一截? 因为秦绝本人的气场?因为秦绝跟之前采访过的明星比起来过于有真材实料?……因为秦绝的眼神实在太慈爱了? 噫。 葛奇不自在地打了个激灵,赶紧把最后那个念头从脑子里赶出去。 “咳,呃,那就这样。您还有其他要交代的吗?” 葛奇说着瞥了眼手表,他们来的时候是十二点零几分,现在是十二点二十。 秦绝说他放慢速度会走十八分钟,刚才连走位带指示,算上自己和摄像师江哥听话理解的时间,差不多正好一刻钟。 不止效率,从各方面来说都很吓人。 “没别的事了,你们去吃饭吧。剧组的盒饭味道不错,领的时候报我的名字就行。” 秦绝温和的声音唤回葛奇的思绪,“歇一会儿,准备准备,一点见。” “哦哦,好的,谢谢秦老师。”葛奇下意识应声,简单地道了句别,和摄像师一起转身往秦绝指的方向走。 走着走着,他蓦然顿住脚步。 ……为什么秦绝知道他没吃午饭? 葛奇惊疑不定地扭过头,只觉那个独自坐在椅子上看剧本的侧影透着股神秘的强大,愈发深不可测。 () 1秒记住爱尚:。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幕间悠影》(中) 要是秦绝知道葛奇在想什么,绝对会拍拍他的肩膀表示孩子你想多了。 她真的只是随口关怀一句。 但葛奇没有把心里的惊异说出来,于是这个误会就一直延续了下去,直到大家各自短暂休整后重新集合,葛奇还是以迷之敬畏的眼神对秦绝行注目礼。 由于节目的主题是突击探班,所以秦绝没换妆面,脸还是“惊宸”的模样,等直播结束后正好补补妆直接上戏。 原本剧组化妆师打算上前帮忙打理一下,然而昨晚发生了一件尴尬事,两位化妆师中的其中一位不知是出于迷之虚荣心还是真想让大家看看秦绝私底下人很nice,把秦绝先前送的小蛋糕拍照分享到了V博。 尽管配文并不暧昧,可还是被有些营销号盯上,偷换概念编排成“秦绝私下与剧组女性工作人员交往过密”,另有一些秦凌cp粉闻风而来留评求糖,反复询问秦绝是不是也给罗凌送了亲手做的蛋糕。 化妆师见势头不妙,赶忙心虚地删除了这条博文,结果越描越黑,连“难道剧组化妆师就是传说中的真嫂子?”等论调都冒了出来,最后还是秦绝那位叫做“森染”的经纪人打来电话语气平淡地请她不要再管,接着秦绝个人工作室官V深夜晒图,这下大家都知道两天前秦绝在剧组做蛋糕投喂唐糯顺便分给了其他在场的人,事情才得以光速了结。 此事一出,不论是作为当事人的那位化妆师,还是另一位根本没掺和这事的化妆师,都不敢在非剧组工作时间凑到秦绝旁边。 各路粉丝涌过来骂自己加戏硬蹭什么的还是小事,要是惹到秦绝本人的不快,那才最让人后悔——虽然今早上妆时秦绝面色如常,好像压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话回当前,葛奇正在进行最后的检查工作,摄像师江哥已经把摄像机的设备参数按照秦绝的指示调整得明明白白,现在只需要走一个试推流、确认延迟、正式推流的过程,直播采访即可开始。 “秦老师,问题的内容和顺序要再确认下吗?”葛奇习惯性问道。 “不用。”秦绝已经完全忘了列表上都有什么,也不想再提前听一遍。 她把便携式收音麦别进自己的领口,站到预先定好的位置,示意葛奇可以随时喊“”。 和平时自己在家里开直播不同,和普遍的商业通告带货也不同,《幕间悠影》的突击探班没有弹幕,只有评论区,且基本不会和观众互动,只有采访快结束的时候才会挑一到两个粉丝提问转达给艺人。 当然,到底是被随机翻牌的真粉丝还是安排好的捧哏,这就比较见仁见智了。 “要加导入小剧场吗?”葛奇询问。 “什么样的?”秦绝问。 “就那种很经典的开头,先远远地拍您自己在忙,接着镜头推进,我出镜一只手拍拍您的肩膀,然后您惊讶转头,顺势接入采访。”葛奇熟练地回答。 《幕间悠影》有很多期都是这么拍的,显得“突击探班”真的是突击,很真实。 “我拒绝,真这么干你在还没拍到我的时候就会被我过肩摔。”秦绝坦然道。 “……”葛奇哭笑不得,“好的,好的。那——” “我站在这等你们走过来吧。”秦绝道。 她其实昨天就问过《幕间悠影》节目组能不能干脆把突击做到底,反正有直播采访的事已经打过招呼了,他们大可直接在她拍完某场戏后走过来拦住她开始采访。 可惜从扈长铗转述的委婉回答来看,《幕间悠影》像大多数节目一样过于礼貌有分寸,不会,或者说不敢玩这么大,秦绝便也没有坚持。 “嗯嗯没问题。”秦绝的要求非但不离谱而且很省事,葛奇当即点点头,听话地拉着摄像师退到不远处。 “准备——” 他抬起左手看表,“三、二、一,预推流……好,one,two,one two three,延迟正常……最后倒计时……” 五秒后,《幕间悠影》的飞讯公众号开启直播,早早蹲守着的卿卿们立刻冲进评论区,欢天喜地地留评站位。 【前排!!好新鲜哈哈哈哈哈难得看到秦老师在外面直播】 【从家里赶来支持~】 【看看我们家魔王大人的营业状态(x)】 【这是什么?秦绝,亲一口!这是什么?秦绝,亲一口!这是什么?秦绝,亲一口!】 【抵不过对你浓郁的喜欢#爱心,逃不出对你强烈的思念#星星,感谢@幕间悠影,今天和#突击探班#一起期待“海明珠”影帝秦绝的片场日常!#礼花#玫瑰#】 【急急急怎么还是黑屏】 这条评论刚刚出现,画面便是一亮。 嘈杂的剧组清晰呈现到观众眼前,镜头带着些许写实却并不让人发晕的摇晃感向前推进,几米外站着一个人影,站姿既不拘谨亦不懒散,只是略微悠闲地含着笑意,注视着镜头后的“我”快步走近。 很简单的开场,但莫名很有代入感,已经有卿卿乐滋滋地捧着脸疯狂截图录屏。 “秦绝老师!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男声响起,稍微有点焦急,不过更多的是轻快。葛奇到底还是坚持他们节目的“真实感”,临时给自己加了段戏。 “你在约好的时间出现在我视野里了,所以不算迟到。” 秦绝笑着说话的同时,一只手入镜,她伸手和它握了握。 “非常感谢。接下来我会迅速问你一些问题,并且要求你同样迅速地回答,okay吗?你现在有空吗?”葛奇嘴皮子飞快,光是这个语速就让观众们切身感受到快问快答的紧迫。 “很有,孔导今早已经被我贿赂过了,所以我一点儿都不忙。” 秦绝把寒暄也算作一个问题,用稍快的语速从容回答。 葛奇一上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好在进入状态的他也是火力全开,当即笑着临场应变道: “听起来有猛料啊,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之前拍戏拍得‘走火入魔’,孔导想了点办法帮我把心魔及时拔出去了,还强制让我歇了两天,于是我只能备好重礼感谢他的关怀顺便表达我被强行休假的不满。” 秦绝说话间已在走动,神态懒洋洋的,步伐也懒洋洋的,正面对着镜头晃晃悠悠地向后退,悠哉的姿态与脸上的戏谑很是相称。 “走火入魔?那么严重?” “其实没有。”秦绝即答,“这个词儿是在cue我卿,你可以无视它,反正他们懂就行。” 【损不损呢在提问区吐槽完还要公开处刑人家!!!】评论区一片爆笑。 “原来如此,我知道你的粉丝名字叫做卿卿,我卿是什么爱称吗?” “嗨呀我现在是真不太想给他们甜头,但你非要这么问的话我也会说确实是的。”秦绝的声音轻飘飘的。 【???在撒什么娇呢你!#抓狂】 “这种我被排除在结界之外的感受是怎么回事。”葛奇抽空吐槽一句,“所以为什么这么说,你们吵架了吗?” “没有,我在单方面怄气。”秦绝摇头晃脑不看镜头,“太不相信我了,一点小事就担心得好像天塌了,我回头还得反省自己是不是平时没给够他们安全感,什么人呢都。” 【可恶啊啊啊好可爱的傲娇猫猫嘴,我狂亲!!】 葛奇笑道:“看得出来你和粉丝们的感情真的很要好,那这次的《心影链接》你有从粉丝那里得到过什么印象深刻的支持吗?” “很多,非常多。”秦绝吊儿郎当的姿态顿时收敛,她认真看向镜头,语气正经,“首先《心影链接》是一部改编自的影视作品。” “是的。”葛奇接话。 “这意味着原着读者将会是影视剧的第一批观众。”秦绝接着道,“很幸运,我卿里就有很多人阅读过原着,她们的留言和评论是我直接收到的最早的群众反馈。” “反馈对于演员对于文艺创作者而言非常重要,你能从中了解到观众在期待什么,观众爱看什么,同时众所周知,文字改编成画面,它的处理模式必然是不一样的,所以这份反馈也同样帮助我在‘对原着人物的理解’和‘对剧本角色的演绎’这二者之间去进行一个结合实际的平衡。” 秦绝的语速没有降低,但咬字清晰,“我在这里可以诚恳坦白地说,如果你觉得‘惊宸’这个角色比较成功,那么这个成功里绝对有我卿一份功劳。” “非常感人的分享。”快问快答的形式不允许葛奇做出更多的即兴评论,“哦,你这么重视反馈的话,你会经常自搜吗?” “不会。”秦绝给出相反的答案,“搜自己的名字效率很低,而且我没那么在意大众对艺人秦绝如何看待——下午好,她过来了?”是赵雯雯路过打了声招呼,秦绝朝她笑着点点头,转过脸继续道,“——我一般会专门搜集的是关于角色和演技的评价,这是比较实用的反馈。” “你不在乎自己的风评吗?” “作品精彩与否和角色的优劣不就代表着演员的风评吗?” “帅。你对‘惊宸’怎么看?” “从演员的视角看,很复杂的角色,不论是文戏还是武戏都很有挑战性,是我喜欢的类型;从个人的视角看,这是一个可怕、可怜又可悲的人,他的戾气、暴躁、口是心非、软弱不前、患得患失都构成了他身上浓郁的人性,既令人理解并共情,又让人怒其不争。” 秦绝说,“我谨以朋友和旁观者的身份希望并祝福他能有一个好的结局。” “如此深刻的理解。我发现你似乎不会主动提起‘惊宸’很强很霸气的这一点。” “单论武力的话他是很强,但我觉得有了软肋之后依然勇往直前的人才是真正的强大。courage is not the lack of fear. It is acting in spite of it.*”秦绝笑了一下。 “‘真正的勇气不是无所畏惧,而是心怀恐惧依然前行’,非常好的观点——顺便问一句你很喜欢马克·吐温吗?”葛奇的知识储备没有落下。 “我年轻的时候更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秦绝道。 “《罪与罚》?” “《地下室手记》。”秦绝坦荡地说,“拍《白昼之雨》那会儿我也去复习了一遍。” “恕我直言,他们还是太阴暗了,两个都是。”葛奇说到这的时候秦绝“哈”地笑出了声,“所以有什么相对来说更能带给你正能量的东西吗?” “音乐。”秦绝声音愉快,“世界上的所有东西里只有音乐不会骗人,它无论何时都能精准地反映出你当时的情绪,然后用旋律陪伴你,抚慰你或是鼓励你……之后你就会慢慢好起来,也不会觉得自己听了那么久的音乐是浪费时间。” “你更喜欢听还是更喜欢唱?” “更喜欢弹。” “呃——好吧,我本来想鼓动你现场来一段的。” “是的我看出来了。”秦绝眼眸里闪着戏谑,她挑眉,“你现在也知道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狡猾。” “哈哈哈哈,你是会更习惯于拿捏别人而不是被别人拿捏的类型吗?” “是,我掌控欲非常强。” “你觉得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缺点,但我不打算改。” “那说出你身上的十个优点。” “拒绝,太羞耻了。” “好吧,说出你身上的十个缺点。” “话筒给到评论区。” 葛奇半是装的半是真的被气笑了:“oK,oK,我们换个话题,你住在京城本地吗?” “目前是的,但很快就要换了。我住在哪取决于在哪拍戏。”秦绝伸了个懒腰,背对着镜头往树林走。 “你喜欢京城的哪里?” “胡同。我想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里面乱逛。”秦绝转过身,说这话时语气和笑容都很悠然。 “不会迷路吗?” “我方向感还不错。” “为什么是天刚蒙蒙亮的时候?” “人少的时候都可以,大半夜也可以,但大半夜容易吓到人。”秦绝一边倒着走一边耸了耸肩。 “你不喜欢人多是吗?” “看情况,我喜欢在人堆里呆着,就默默呆着,不是很受人瞩目的那种。其他时刻我会选择宅。” “最宅的一次宅了多久?” “记不清了,但我在这方面无上限。”秦绝偏了偏头,“我很久很久之前对未来的规划是猫在屋子里写东西,就这么一边宅一边糊口。” “写什么,吗?” “写歌,偶尔写诗。” “可以——” “不可以。” “好吧,你更喜欢演电影还是演电视剧?” “都喜欢,我还喜欢舞台表演。” “在舞台上表演和在镜头前表演有什么区别呢?” “前者是即时反馈,你看我们又谈到反馈这个词了。”秦绝笑了笑停下脚步,“它瞬间收获的成就感很高,容错率很低,并且会适当舍弃一些细节,所有的演绎都首先为‘观众看得到’服务,这意味着你的妆面要化得很浓,动作幅度和音量也必须放得很大,表演相对而言会浮夸很多——客观描述,U看书 www.et 不是贬义。” “后者则可以在摄像机面前反复打磨,精确到每一个微表情,也能够更自由地去操控动作和表现台词,这条演得不行还能再来一条,十条,一百条,两百条,总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不像前者一旦现场表演失误就只能坚持着往下演。” “原来如此,那它们有什么共同点吗?” “都依赖团队合作,都需要有强烈的信念感,都让人感到压力和兴奋,都被我喜欢。” “哈哈,完美的答案。说了这么久你有口渴吗?” “有,所以来喝点儿。” 秦绝此时已经走到了树林,她伸手揽住外围的某棵树,另只手在摄像机拍不到的树后面假模假样地掏了掏,再面向镜头时手里便多了两个玻璃杯。 “矿泉水还是可乐?”秦绝问。 葛奇是真的惊讶得愣了两秒,“如果我说橙汁呢?”他开玩笑道。 “也行。”秦绝把可乐那一杯伸回树后,再拿出来的时候杯中的液体已然从深褐色变成了橘色。 “啊?”葛奇错愕不已地伸手接过,“呃……谢谢。” 秦绝略微扬了扬下巴,做出“请”的示意,自己也举起盛着矿泉水的那杯喝了一口。 她不需要既定的剧本,她有一百种方式制造惊喜和节目效果。 “生活还是需要一点未知的刺激,你觉得呢?”秦绝对着镜头举了举杯。 下一秒,还剩下半杯水的玻璃杯被她像捏纸团一样捏进了手里,修长的手指再展开时,杯子已经不见了。 ------------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幕间悠影》(下) 伴随着葛奇呛到的咳嗽声,镜头一路贴近秦绝空空如也的掌心,移镜之快仿佛能让人联想到记者满脸匪夷所思地凑过来仔细寻找的画面。 “在这。” 秦绝手一翻,指间凭空出现一张扑克牌大小的卡片,卡片上印着一个玻璃杯,里面盛着半杯水。 再一晃,卡片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嚯!”葛奇诧然出声。 近景魔术强就强在它在观众的眼皮底下发生,葛奇自诩眼力还不错,却也没有发觉任何破绽,扑面感受到的唯有神奇。 机位在此刻颇有分寸地慢慢向后撤开一些距离,但依然比之前近上许多,秦绝从上半身入镜转为胸口及以上入镜。微风拂过,枝条摇曳,树荫遮住她的小半张脸,那张属于“惊宸”的面容噙着一丝轻飘飘的笑意,眼神里蕴着狡黠的从容,刹那间让演员与角色的界限变得模糊,荡出一股似秦绝非秦绝,似“惊宸”非“惊宸”的迷幻。 “秦老师怎么还会这样的绝活!”葛奇的惊叹打破迷离惝恍的氛围。 “业余爱好而已,不算行家。”秦绝笑答。 “这还不算行家?我都被震傻了!呃——”葛奇拖出一声困扰的长音,“我刚刚想问什么来着?”他切身表示自己说的并非假话。 这反应也不是特地演出来的,秦绝的魔术和她的回答一样全是即兴,确实打断了葛奇的思路。 “算了,不管它。”直播时长不等人,葛奇立即道,“我们再来聊聊《心影链接》吧,你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将会出演‘惊宸’的?” “我看到剧本的日期是七月一号。今年。”秦绝轻巧地绕开问句里略显微妙的部分。 “当时的心情如何?” “觉得‘男女主角现实和网游的形象分别由不同演员扮演’的设置新颖又大胆,是个挺冒险的主意——然后我去看了原着,发现要改编成真人影视作品的话这种处理方式的确很合理——但那会儿我仍然有点担心开拍之后演不好、演不出效果。” “原来如此,现在你的想法有改变吗?” 秦绝微微一笑:“《心影链接》第五集会替我回答这个问题。” “你看到《心影链接》这个剧名的第一反应是?” “不明觉厉。”秦绝说完和葛奇一起笑起来,“顶多只能联想到跟心灵,可能还有情感吧,跟这些有关。《心影链接》光听名字就有一种通过什么很高大上的方式心意相通的感觉,后来一看内容,太合适了,作者取名取得非常贴切。” “是这样没错。对了,你拍戏期间遇到的第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是什么?” 这其实是个不太客气的问题,毕竟秦绝与景兴河那点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但凡秦绝心思敏感负面一些,立刻就能联想到“最惊讶的当然是自己的角色被人偷了”。 不过,这也是草拟采访细纲中的必备环节,因为艺人如果觉得有被冒犯到或不方便回答,可以在提前检查时就把问题删掉,大家无事发生,而假如艺人需要这样的“爆点”,也可以借着采访的机会阴阳怪气或心直口快地把这事拎出来吐槽一番,要么单纯出气,要么艹个“xx公开表达不满”的热搜,要么展现自己“嘴损人不坏的真性情”。 换而言之,秦绝想不想回答、想怎么回答是秦绝的事,但葛奇设计问题的时候不能不写。 既然写了,也在秦绝那里通过了,他便大大方方地问了出来。 “惊讶的事?——我想想,戏服吧。” 秦绝的答案角度新奇,既不公式化也不尖锐。 “戏服?” “对,尤其是面具。坦白讲我一开始并不是很适应,因为道具组把它做得太帅了,实际上剧本里对‘惊宸’初期的塑造并没有往酷炫和拉风的方向走。” 秦绝笑道,“如果要提取关键词的话,‘惊宸’最初给人的印象标签是‘武力值高’和‘残忍暴躁’,换句话说,帅不帅不论,他必须得凶。” “要是让我从个人角度评价那个山羊面具,它是真的帅,我很喜欢——我这人确实还挺中二的——但是从表演角度来说,它可真是给我拍戏增加了不少难度。” “怎么说?” “道理很简单,面具不凶,那只能我凶咯。” 秦绝向后一靠,对着镜头摊手,午后日光灿烂,树影斑驳,杂乱的光影照在她脸上,既透着股慵懒惬意,又因为她的话和似笑非笑的神情多出几分神秘的危险。 【我去,杂志画报】 【色调好绝,怎么这么会拍啊啊啊啊啊】 “原来如此,我想看过《心影链接》第一集的观众都能感受到你的努力。” 葛奇接的这句话用的是揶揄的语气,听着也很像调侃,但此时蹲在公众号直播间的卿卿和路好们都知道他说的的确是实情。 想当初谁看《心影链接》开头前两集不被秦绝的眼神戏吓个半死! 凶吗?超凶的啊! “谢谢。考虑到我要是回答‘过奖了’会显得很假,那我就不客气了。”秦绝笑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挺起身,没再倚着树,而是保持着闲适的步调向树林的另一侧外围走去。 先前提议过的遮挡物转场在此刻落实,《幕间悠影》的摄像师江哥稳稳当当地扛着摄像机移动,颇有美感的树皮纹理短暂出现在直播画面中,再移开时,镜头便无缝衔接到了秦绝的侧颜。 “来到《心影链接》剧组最惊喜的事是什么?”葛奇追随着秦绝的脚步,用机位和声源位置表现出“我”与秦绝并肩行走交谈的感觉。 “遇到唐糯。”秦绝愉快地说。 “哦哦,你们很合得来。” “不是合不合得来的问题。”秦绝乐了,她转过脸看了眼镜头,“她差不多就是我半个闺女。我爱人资助她很久了,我们熟得很。” “啊?你有爱人了啊?”葛奇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他其实知道这事,这会儿的惊讶实际来源于秦绝大大咧咧地在直播里讲了出来,于是一个没注意脑子短路接了句话。 虽说这也绝对是个爆点,对这期节目的播放量和扩散度都有好处,可再怎么看,秦绝一个刚拿完国际影帝奖,正值事业和流量上升期的明星都不适合把恋爱情况拿到明面上来说,正确的临场处理该是葛奇直接顺着唐糯的话题往下聊,把秦绝有对象的事悄无声息地淡化掉才对。 但葛奇这边还在拼命思考找补的办法,秦绝那边却面色自然地点了点头,甚至认真地纠正道: “恋人——严谨点说的话——我俩还没结婚呢。” 重点不在这啊!! 葛奇一口老血憋在嗓子眼。 “哇……呃……哈哈哈哈,这真的是可以在直播里说的吗?” 葛奇彻底绷不住了,笑声里有亿点点控不住场的崩溃。 “可以啊,多大点事儿。”秦绝泰然自若,“从来也没瞒着。” “粉丝不会介意吗?”葛奇试图提醒,顺便递个台阶。 “呃。”秦绝皱起脸,“说实话他们介不介意也不影响我拍戏。” “哈哈哈……”葛奇虚弱地笑着。 “我是个演员么,我觉得演员是不是单身相对而言不是很有所谓。”秦绝轻描淡写地说,“岑哥都有小宽了也没耽误他在《囚笼》里的表现和成绩,说到底观众在意的还是你的戏好不好看,好看就看,不好看就拉倒,挺简单一个事。” “嗯……是这样,有道理。” 葛奇即兴接话的能力已经被秦绝毫不遮掩的发言创了个稀碎。 他以往面对艺人团队拉着己方团队反复排练校对的情况都会感到身心俱疲,在心里暗骂他们一个个事儿精只有装得好看,但是现在,他发自肺腑地心想要是秦绝也能那么事儿精该有多好,这样起码直播时会发生什么他心里能有个数,不至于像当前似的被突发事故撞得一脸懵逼。 还是太突然了。 葛奇就没想过会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明星公开谈论自身恋情”的情况发生,还有秦绝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这是一名中年演员,一位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许多年的老戏骨这么说,葛奇根本不会感到惊讶,因为他有心理预期,在他看来,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是完全有可能的,也是很正常的,他们在大众印象里就适合做出这类发言。 可秦绝…… 满打满算才二十岁,那么年轻的一个艺人,且事业前途一片光明,竟然浑然不吝地把自己并非单身的事直白地讲了出来。 他们《幕间悠影》流量确实不是数一数二的那一列,然而真论起热度也不算低,不是可以随便糊作非为的节目。秦绝这么做,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太合适吧? 说严重点,根本就是在自毁前程啊! 葛奇心头思绪翻涌,却不方便讲出口,兀自憋得很是痛苦。 其实秦绝怎么样跟他葛奇也没什么关系,但兴许是短短几小时的接触下来让他觉得秦绝和其他明星很不一样,不自觉地腾起几分亲近和期待,然后这份好感又转成“像这类难得的艺人应该被好好保护着”,于是情不自禁地开始为秦绝着想。 在葛奇的观念里,秦绝刚才那些接二连三的发言,简直就是在往雷点上猛踩。 公开恋情的分量自不必提,哪怕是她拿来举例的岑易今年也已三十二岁,放在这个出名趁早的娱乐圈里早已不能说一句年轻。既然客观岁数摆在这,那岑易有妻有子,同时继续在圈内发展,正常接戏拍戏,这是大家都能理解的情况,跟秦绝压根就不能算作一回事。 所以葛奇此时只觉得,秦绝作为一个既有颜值又有能力,身上还有诸多吸粉要素的年轻影帝,没在上升期悄无声息地跟对象分手斩断人际关系就算了,怎么还敢在直播里口无遮拦地谈自己的恋爱状况,这不明摆着得罪粉丝,给自己的事业添堵吗? 没有女友粉老婆粉cp粉,谁来支持你的作品? 也不是不能理解秦绝年少轻狂,性子直胆子大,不把这些当回事,可看看过去那几年,有多少被扒出谈恋爱的艺人就此一蹶不振,现在糊得不能再糊,甚至已经在圈内查无此人了? 身为明星,暴雷和塌房是万万不行的啊! 你真是……你真是……唉! 常年从事娱记工作的葛奇并没意识到自己在钻牛角尖,周遭环境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思维和认知,让他打心底里认为“年轻明星都要走粉丝经济”,只有上了资历的老戏骨、老艺术家才和饭圈沾不上边,是真正的只为戏奉献,也只靠戏谋生。 也正因此,葛奇是真的在遗憾,他觉得秦绝目前为止的人设立得很好,对待作品和角色的态度很吸引事业粉,会玩魔术和颇具冷幽默的性情又很容易引起路人的兴趣,怎么看都是一个吸粉多元化的顶流天王潜力股,却偏偏就是管不住这张嘴。 果然还是太年轻,太骄傲,根本不知道祸从口出。 “呦,来啦?” 秦绝压根不晓得葛奇在这短短几秒的沉默里到底飘过了多少复杂且恨铁不成钢的心理活动,她望着前方笑笑,熟练地摊开双臂,没过几秒就有一辆兔兔火车“嗷呜”一声撞进她怀里。 “你就仗着妆不会花吧。”秦绝笑rua唐糯兔头,“吃饱了吗?” “吃多了……”唐糯拔出脑袋,苦着一张小脸说。 秦绝失笑:“去活动活动,待会儿要吊威亚。” “嗯!”唐糯说着举起两条小细胳膊,“来!打架!” “不打,采访呢。”秦绝手动给兔向后转,把唐糯揉得转了个半圈,“找你雯雯姐玩去,或者做点热身。” “呃呜。”唐糯抱住脑袋,两只眼睛眨巴眨巴,看向葛奇和镜头。 “正在直播中,快要结束了。”秦绝伸手顺了顺她被自己揉乱的刘海,“听话,自己玩一会儿。” 唐糯鼓着脸颊“唔——”地想了两秒:“好叭!” 说罢,很是气势汹汹地迈着小正步走了。 秦绝笑着摇头。 两人的互动倒是证实了她先前说的话,氛围如此温馨日常,任谁看了都要感叹一句迫真老父亲带崽。 【秦绝:孩子太粘人怎么办】 【爹系男友不是真的爹啊哈哈哈哈哈哈!!】 也多亏了唐糯的兔突猛进,葛奇从那股迷之殷切的心绪里回过神,靠着“工作总得继续”的职业道德和过往积累的采访经验假装无事发生,硬着头皮开启新话题: “和唐糯拍对手戏感觉如何?” 他一边问,一边庆幸自家的节目不用看弹幕,可以有效减轻心理压力。 但庆幸了两秒,又觉得要是有弹幕说不定就能更及时地提醒秦绝,省得这位前途大好的年轻影帝意识不到严重性,在镜头面前乱说话。 “感觉很好啊。唐糯,最好的演员。我们俩在片场就是对方怎么演都能接得住,特别舒服。”秦绝含着笑,慢悠悠地向前走。 “有没有发生过意外?或者说有哪些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那可太有了。”秦绝一下子笑出来,“比我还疯呢,这兔子,觉得自己这遍没发挥好就要重拍,于是重拍又重拍,精益求精到苛刻的地步,拉着整个剧组加班,给大家弄得怨声载道的。” “还有这事,后来是怎么解决的?” “我说了她一下。”秦绝很坦然,反正她把唐糯“骂哭”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虽说骂跟哭这两件事其实并不是因果关系,“因为拍戏终究是个团队作业,所有人通力合作,吃的是一个整体的状态。” “不只演员,导演、摄像老师、灯光老师、负责牵拉威亚的老师等等,整个剧组的努力都在里面,如果局部用力过猛,各个环节达不到恰到好处的平衡,反而会让最终出来的效果大打折扣——更何况,她当时已经把自己折腾得浑身是伤,就算今天拍满意了,那明天后天要怎么办呢。要打持久战啊。” “当然,兔……我说唐糯,她认真拍戏,想拍出精彩的戏,这个本意绝对是好的,只是孩子脾气比较犟,方式没找对,跟她说过一次她就知道了。” 秦绝眼里尽是慈爱的笑意。 “原来是这样。”葛奇逐渐没词,遂用出经典的call back大法,“对了,你最开始提到自己拍戏‘走火入魔’,这件事和唐糯有关吗?” 秦绝蓦然一顿。 她视线往旁边偏了偏,又眨眨眼,才重新直视镜头道: “是啊。” “详细说说?” “跟剧情有关,说多剧透。”秦绝轻描淡写地回答。 这话倒是不算说谎,毕竟要不是“茸茸”在网游任务链里孤身面对地狱plus级别的副本,唐糯就不会化那些看着就吓人(吓秦绝)的特效妆,秦绝也不至于远远看一眼就触发了创伤应激。 “好吧,那孔导帮你‘拔除心魔’的事可以讲讲吗?” “没问题。”秦绝本就打算亲自出面解释两句让自家卿卿们放心,“孔导他太懂了,非常厉害,我当时不是‘入戏太深’么,难受得连唐糯的脸都看不了,孔导就说,秦啊,你听我的,你去亲手给糯糯卸妆,别管有没有用反正你先试试。” 孔钧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但大体意思没差,秦绝略微口语化了一下。 “卸妆?”饶是有些走神的葛奇也听得颇感新奇。 “嗯,所以我就去了,我俩当时在化妆室,唐糯坐我对面,我把倒了卸妆油的卸妆棉轻轻往她脸上贴。” 秦绝又迈起步子,脸上是追忆的神情,浸着些怀念和感慨,“然后就像在作图软件里单独擦掉某个图层一样,我看着‘茸茸’的痕迹一点点消失,眼前的脸慢慢变回我熟悉的唐糯的脸。” “那个过程,真的是能感受到……‘都是假的’、‘没事了’、‘已经不用再害怕了’。” 秦绝缓缓露出释怀的笑容,语速在这场直播采访里第一次放慢,像在给自己讲一个尘埃落定后迎来圆满结局的幸福的故事。 “哇哦,听上去孔导的办法相当管用。” 葛奇并不知道自己真正错过了什么,“这是你第一次入戏太深吗?总觉得演员在你这里好像是个高危职业。” “演员就是高危职业。”秦绝吐字的速度又恢复到原先的状态,“从我在《囚笼》片场亲眼看见岑哥拍戏是个什么状态之后我就一直这么想。” “哦?” “岑哥,岑易老师,我人生里实际接触到的第一位演员,我很少说这个,但他给我的影响其实特别深,我看过他为了演好季声这个角色到底把自己逼到了怎样的境地,我觉得,就你以一种完全门外汉的视角去看他那么拼命,你会感到敬畏,但同时你又会发自内心地生出一股向往——因为在那样的痛苦、焦虑、偏执、挣扎里,正全力燃烧着的是一种极其纯粹的热爱。” “所以岑易是你的偶像。”葛奇接道。 秦绝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不是为什么感觉这个记者突然很不会聊天】 【变尬了欸,小狼说得那么用心认真,主持人在干嘛】 “除了岑易以外还有哪些演员影响了你?” “哈,要不缩小一下范围?不然接下来的直播会变成报菜名,光娱习一班就有十一位能说的。”秦绝笑道。 “那就仅限在《心影链接》剧组。” 葛奇说话的功夫,一个兔兔祟祟的身影出现在秦绝背后。 “唐糯。”秦绝即答,“她属于是进了演区让你放心,下了戏让你操心,所以我一般——” 她自然而然地抬起手,看都没看接住了一个从身后袭来的苹果,回答没有半点停顿,“——会尽可能地照顾一下这孩子。” 说着,秦绝指间亮起一点金属的反光,另一只拿着苹果的手灵活地翻转了几下,分明是眼花缭乱的动作,却又有股谜一样的流畅丝滑,没等葛奇和屏幕外的观众看清楚,一条完整而单薄的苹果皮就从秦绝手边垂了下来。 “喏。” 秦绝用刀片划断最后一块苹果皮和果肉的连接处,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蹦蹦跶跶跑过来的唐糯,顺便附赠一个比起责怪不如说是无奈的眼神。 “嘿嘿~(?????)”获得投喂的唐糯再次哒哒哒地跑走了。 秦绝好笑地看了眼她的背影:“这小捣蛋鬼。” 随即,才转过头望向一愣一愣的葛奇,用眼神提醒他继续提问。 “哦,哎呦,你反应也太快了。”葛奇笑着接过渡语,“我还在想苹果是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呢。” 秦绝笑笑没说话,手里的苹果皮不知何时变成一条同色的丝带,被她随手绑在了手腕上。 “这么强的反应力是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葛奇顺势问道。 “后者。”秦绝不谈其他。 “为了拍打戏特地练习的?” “不,严格来说属于既有技能在表演中再利用。” “你在《心影链接》里的武打戏非常精彩,有专门做过什么准备吗?” “我个人吗?个人不太好说,因为剧里很多打斗场景都是群战,要和武行的老师们一起设计招式,踩走位,反复排练等等,一定要说我自己的话大概就是健身……” 秦绝说着说着又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抬手将一个妄图偷袭她的玩偶接住。 她转头,唐糯在不远处做鬼脸,嘴边还黏着苹果的碎渣。 “……”秦绝无奈叹气,伸手在嘴角比划了下,让唐糯把苹果渣舔掉。 “这是《心影链接》的周边吗?这么可爱。”这回葛奇很机灵。 秦绝低头一看,还真是,手里这只棉花娃娃是《心影链接》官方出品,和市面上常见的娃娃一个规格,都是大眼萌设计,服装可穿脱,可以预想到会很受粉丝的欢迎。 “确实可爱。”秦绝捏了捏,“手感也挺好。” 唐糯本来就眼睛大,这只照着“茸茸”做的棉花娃娃光看眉眼长得简直跟她一模一样,效果堪称打碎次元壁,给秦绝看笑了。 “可爱。”她又说了一遍,“没收了。” 话音未落,秦绝掌心突然迸开一团天青色,仔细一看竟是伞面,天青色为底色的皮棉纸上绘着含苞待放的荷花,这是一把小巧的油纸伞。 空手变伞也是魔术里很好掌握又观赏性很高的一招。 “啊?”葛奇呆愣愣地看着,两秒之后又“啊?”了一声,“这么突然?” 秦绝含着笑意将这把袖珍油纸伞收好递给他: “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没人注意到她手里的“茸茸”棉花娃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哇,谢谢谢谢。等等,我今天真的是在采访一个演员吗?确定不是专业的魔术师?” 接二连三的互动渐渐消除了前不久的焦灼和尴尬,葛奇下意识觉得有后面的这些找补,直播氛围应当被圆回来了,于是状态随之恢复,各种情绪反应也及时且自然地跟了上来。 秦绝笑着摆手:“不是,真不是,以前图新鲜乱学的。” “我看你这可不是乱学啊,你分明是有备而来!”葛奇迅速接梗。 秦绝失笑:“人嘛,反正闲着,多尝试一些兴趣爱——” 她又双叒叕伸手捞住一个棉花娃娃,这次是“惊宸”的。 “……唉。” “爱好”的“爱”无缝转成一声叹气,秦绝把“惊宸”娃娃递给葛奇,“抱歉,我去陪她玩一会儿。” 下一瞬,那双蕴着无奈的眼睛倏地一凛,秦绝转过身,原本空无一物的右手掌心蓦然窜出一抹寒光,利落的刀花夹杂着一声刀刃弹开特有的清响,慢了半拍的摄像师在秦绝走出几步后才将镜头拉近,却恰好拍到她将匕首刀背横叼在嘴里的特写画面。 葛奇心脏骤停。 不远处的秦绝双手背在身后,对着骚扰终于得逞的唐糯扬了扬下巴。 “呜呼——!” 唐糯欢欣雀跃地跑过去,但动作与神情截然相反,甫一出手便是刚猛力道,几乎是横冲直撞般发起了攻击。 秦绝不闪不避,只在最后一刻微微侧身躲过唐糯紧攥的拳头,轻松写意地转过半圈,将自身位置再度调整为正面接敌。 一击不成的唐糯压低身体,短暂蓄力后向前直冲,两人距离遽然拉近数尺,一记反身回旋踢直取秦绝面门,势若千钧。 秦绝依然轻描淡写地避过,任由唐糯凭着一股蛮力重复着“欺身压上、挥拳踢腿、命中失败、再次蓄力”的过程,离远了看,这一大一小仿佛逗猫棒和猫,场面惊险之中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可爱和好笑。 葛奇十分傻眼地看着秦绝就这么在片场边上的空地陪唐糯“玩”,感觉大脑一时都有点转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摄像师那检查两眼镜头跟没跟得上,顺便悄悄掏出手机看一看评论区的风向怎么样了。 【救命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我目瞪口呆】 【各种意义上信息量好大的一场直播】 【路人点进来惊呆了】 【周围的剧组工作人员咋回事哈哈哈哈,大家都一脸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去陪她玩一会儿》】 【好像有点看明白了,秦绝其实就是在让唐糯跑来跑去嘛】 【虽然哪里不对但是为什么这么像我陪我家的狗勾玩球……孩子精力太旺盛了是真的要腾出时间陪她玩#流泪#流泪】 【确实体力消耗之后就累了,UU看书 ww.ukns 累了就不那么折腾人了#笑哭】 【开盘赌一下秦绝左手和右手哪只先解除封印】 【乐,什么师父考验徒弟现场。今日你若能逼我用出一只手,便算你合格.jpg】 【@影迷老六爱吐槽@萨麻耶@功夫爱好者风亭,来活了嗷兄弟们】 葛奇暗搓搓松了口气。 确实这场直播采访的惊喜(惊吓)一个接一个,后面点进来的观众可能根本就不晓得秦绝之前说出了怎样的爆炸发言。 哪怕是一直呆在直播间的观众,看着如此有冲击力的超展开,估计也把刚才的事都忘了。 葛奇收好手机抬起头,几米外的秦绝和唐糯还在重复“你打我躲”的游戏,说实话看久了竟然有点习惯,感觉好像也没啥危险。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秦绝突地抬起一只手,却不是挡招拆招的架势,而是像在无声喊“暂停”。 嗯嗯?要结束了吗? 唐糯的反应否定了葛奇的猜测,她方才还洋溢着兴奋和狂气的小脸在看到秦绝的动作后变得紧绷,神情严肃而凝重。 秦绝迈开腿,走过去,走动间左手取下了叼在嘴里的匕首。 唐糯一点点后退,眼里满是警惕,逐渐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原来是攻守交换! 葛奇霎时悟了。 他不知不觉和直播间的观众一起紧张起来,仿佛在看武术决赛似的,屏气凝神地盯着战局。 但是……秦绝用匕首,唐糯赤手空拳,这么打能行吗? ------------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活下去,会好起来的。”(为火华人生如梦加更) 担忧的念头才刚出现在葛奇的脑海,原本还在取景框里的秦绝便动若脱兔,势如海鸥,“唰”一下没了人影。 “哎……!” 葛奇惊得一愣,摄像师江哥同样没反应过来,愣是找了几秒钟才运镜追上秦绝和唐糯缠斗在一起的身影,将镜头重新锁定在他们这期节目的主角身上。 【似曾相识的情景】 【哈哈哈哈哈梦回第一集群战戏的花絮】 【我秦绝呢?我那么大一个秦绝呢?.jpg】 【摄像师:求求你们慢点,我真的跟不上啊!】 【为什么都嘻嘻哈哈的,真的没事吗?】 说实话,葛奇非常理解观众忧虑的点在哪里。 但哪怕他就在现场亲眼看着,他也做不了这个“前线记者”,没办法回答评论区的疑问。 因为……看不清! 一般来说,不论是街头打架、武学切磋还是格斗比赛,来回双方都会有个你来我往的过程。 毕竟人是肉体凡胎,不是铁打的,在交手中体力不断流失并感到疲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每当这时,大多数人的选择都是放慢进攻速度、调节呼吸节奏,既趁机寻找对方的破绽,也时刻提防着对方向自己出手。 这就是为什么看拳击赛的时候两方总有“一惊一乍”的表现,要么相互虎视眈眈地看着,谁也不动手,要么冷不丁地开打,打完一轮再迅速回到之前彼此警惕的状态。 可……秦绝和唐糯这会儿,情况全然不同。 实在是太快了! 葛奇感觉他戴的隐形眼镜像是什么假冒伪劣产品,他眯起眼睛,努力辨认,却只能从不远处眼花缭乱的两个人影里勉强判断出没人受伤。至于是谁占据上风,以葛奇的动态视力和对武打的了解水平,则根本是云里雾里。 他甚至连秦绝手里的匕首在哪都瞧不见,仅能从偶尔一闪一闪的反光里依稀认出它的影子,然后再一晃,便又捕捉不到了。 不仅如此,秦绝和唐糯的移动幅度之大,与她们出招拆招的速度完全成正比。用个不恰当的比喻,葛奇眼前这副场景简直像是把双人探戈舞蹈放到了八倍速,舞的什么压根看不明白,只看到这俩人“嗖”一下窜到了这边,又“嗖”一下窜到了那边。 这时,评论区出现@功夫爱好者风亭的身影,一句像模像样的发言看上去应该不是高仿。 【风亭】:唐糯在抢匕首。 葛奇此时并未关注观众的即时反响,不过即便他关注,看见风亭的话恐怕也只会在心头狂飙一连串的问号。 另一方面,或许是无知有无知的好处,葛奇虽然提心吊胆,但因为看不懂,心里的天平遂不知不觉向“应该没事吧反正秦绝心里有数”的那一端倾斜,反而能抽出心神思考起别的问题。 比如……他到底要不要及时喊停? 如果要喊的话,得怎么喊比较合适? 毕竟现在还在直播,《幕间悠影》的规定时长是十五分钟至二十五分钟,顶多延长到半小时。倘若秦绝和唐糯打个没完没了,节目没法收场,葛奇也不好向上头交代。 可若是叫停,葛奇作为一个门外汉又担心这两个人正处于那种玄学的“攻守持平”状态,万一自己突兀一嗓子打破平衡,让秦绝或者唐糯谁被吓到,分心之际受了伤,事态岂不是更严重了吗。 ——话又说回来,秦绝的匕首开刃了没有?可别是个真东西啊! 葛奇五官皱成一团,比便秘脸还便秘脸。 好在冥冥之中他的心声似乎传到了秦绝的耳朵里,突然地,几米外交战的身影迅捷分开,一个闪着光的小玩意儿不知怎的飞上了半空。 摄像师江哥这次反应快,想给一个动态特写,但现实里从来没有慢镜头,他还没来得及移动机位,目标就已旋转着下落。 直到此刻,葛奇才慢半拍地意识到那应当是秦绝的匕首。 接下来的一瞬间发生了太多事,不论是直播间的观众还是葛奇和江哥,都是后来看过了@功夫爱好者风亭新出的一期慢放讲解视频才知道,原来在这两秒钟里,首先是唐糯以为自己终于靠一记踢腿让秦绝的匕首成功脱手,于是稳住身形后立即前冲,试图接住战利品。 殊不知,唐糯的得手恰是秦绝的诱敌之计,就在唐糯冲到匕首落点附近的刹那,秦绝右手按在唐糯肩头利用巧劲正面一推加反手一搂,便让唐糯被迫转了个圈,整个人后背撞进秦绝怀里,脖颈也被这条手臂顺势环住。 再然后,秦绝空着的左手一把接住落得正正好好的匕首,“嗡”的一声匕首刀刃再次弹出,没有刃的那一边刀背隔得很远虚虚抵在唐糯的脖子或者说秦绝自己的胳膊前方,由此形成两人的最终定格画面。 “……注意看,秦绝故意把自己的小臂送出去给唐糯踢中、趁势将匕首向上扔出的时候,他还顺便把这柄伸缩匕首的刀刃给按回去了。 “这样,假如唐糯真的抢到了匕首,也只会拿到匕首用于安全持握的手柄部分,不会被刀刃割伤——要知道,哪怕没有开刃,匕首在这样高速旋转下坠的情况下也会变得锋利,十分危险。 “不过这只是秦绝个人的贴心举动,与整体的对战思路无关,所以上面补充的几句话,呃,用大家的话来说,可以当糖吃,具体不用深究。 “接下来让我们继续。通过慢放,我们可以看到这里……” 从头到尾,战术铺垫太密,细节太多,动作太快,不算前后补充的内容,光是那瞬息万变的两秒,风亭的分析讲解视频就足足说了好几分钟,第一遍没听懂的人还得再拖回进度条多看几遍。 这场对决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含金量十足,以至于话回当前,葛奇仿佛喝酒喝断片了似的,只觉得眼前一花,刚刚还面对面对峙的两人就变了一番模样。 定睛看去,秦绝像是从背后抱住了唐糯,两人身影前后交叠,秦绝手中泛着寒光的匕首分明离唐糯极近,手臂却又呈现护卫般的姿态,看着莫名有种“不知道该保护你,还是该杀了你”的偏执疯批风味,仔细一想还挺时髦,有点好嗑。 再接着,就见秦绝放下匕首,原本放在唐糯脖颈处的右手抬起来,又给唐糯手动向后转,转完在她的兔脑袋瓜上轻轻拍了拍: “好了,纪录刷新。不许再来闹我了,自己玩一会儿去。” 就这样,在葛奇懵着,观众们懵着,另一个当事人唐糯也懵着的时候,这场“陪孩子玩”的游戏在秦绝这里正式宣告了结束。 然后这位始终牢牢把控着节奏的“主办方”在说完这句话后面色不改地转身向葛奇这边走来,走动间左手寒光璀璨一闪,再看去,匕首已不见踪影,视野里唯有秦绝双手插兜,宛如男模街头走秀一般,甚是潇洒淡定地一步步回归镜头。 “三分四十秒。”秦绝搓了搓衣领,重新扭开录音麦的开关。 葛奇:“啊?” “三分四十秒,哦,现在是四十二秒。”秦绝把葛奇的错愕时长也算进去,“不好意思,没耽误太多时间吧?” 葛奇这才堪堪反应过来秦绝在说什么,下意识道:“没有没有!” 说完,他陷入新的震惊。 ……怎么可能只有这几分钟?! 事后抱着素材复盘的葛奇会更加惊异地发现秦绝数得分毫不差,甚至这三分四十二秒里有十秒是秦绝对葛奇说“我去陪她玩一会儿”随即走到唐糯面前,另有十二秒是秦绝刚才走回来接着葛奇自己愣了两秒。 剩下那三分二十秒,仔细算下来,秦绝从取下匕首“解除封印”到打完\/陪玩收工全程仅用了一分钟,反而是她叼着匕首给唐糯当逗猫棒(逗兔棒?)的时间更长。 葛奇此时脑瓜子还能转,早已跟他千锤百炼出来的工作经验没有任何关系,完全是因为大脑在过度震惊之下自发启动了保护机制,俗称麻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装模作样地在镜头前抬起左胳膊,露出数字手表的表盘。 “我瞧瞧,哇,差不多过去了十六分钟,信息量却超乎寻常的大啊。” 葛奇说话的声音都有点不自觉的打颤,“我今晚回去一定会睡不着觉的!” 然后顺着这个话题道: “你呢,你平常会失眠吗?” 这是个万金油式的应变对策,从转场到提问都是,不过葛奇已经不想管生硬不生硬的事了,他觉得自己这会儿能坚持着把这场直播做完就是胜利。 “基本不会,我很擅长快速入睡和准点睡醒,所以一般晚上不睡觉都是在故意熬夜。” 秦绝比葛奇更快也更自然地回归到了快问快答的状态中,还很贴心地多说了几句,给葛奇争取一点平复心情的时间。 “太真实了。说起来你故意熬夜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找感觉,找角色的感觉。”秦绝如实回答,“之前技艺不精——不是说我现在就很精了的意思(笑)——就那会儿不怎么会演戏,可戏里人物的设定是难以入睡,即便能睡着,睡眠质量也特别差,于是失眠影响精神状态,精神状态反过来加剧失眠,是这样的一个恶性循环。” “这种光靠自己想象然后去演是很难的,所以拍戏期间我有刻意地熬了几天,属于是前一天晚上切身体会睡不好觉是怎样的感受,第二天就带着那股怨气和烦躁去拍戏,给剧组的同事们搞得心理压力很大。”说到这秦绝笑了笑,“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 葛奇也跟着笑了两声:“我猜你说的角色是《白昼之雨》的莫森。” “是的。”秦绝颔首。 “这是主动且比较痛苦的熬夜啊,那么有没有反过来的情况?比方说兴奋得睡不着之类的。” “我想想,确实有一次。” “是特殊的日子吗?” “嗯,是我生日,也是《FRoZEN》正式公演的前一天。” 话音未落,秦绝猝然提高音量,语速飞快: “现在在直播间的观众朋友们,感谢您观看《幕间悠影》突击探班栏目,由《娱乐实习生》蓝组倾情打造的《FRoZEN》又名《冰雪奇缘》音乐剧今日起正式发售box SEt,多种版本多种内容多种价位供您自由选购,大礼包详情请见V博@Frozen冰雪奇缘官V以及@林恩剧场官V,或可搜索观看@林柔、@苏酥、@许双双等主创团队成员亲自开箱的精彩视频,衷心感谢您一直以来的关注与支持!” 葛奇:“……” 好家伙,猝不及防! 他哭笑不得地出声:“等会儿,还带这样的?” 再说你刚刚可是和唐糯折腾了将近四分钟,为什么现在还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见缝插针就把广告词给说了?像话吗? 秦绝微微一笑,神态自若: “直播间不方便放链接,来哪位热心的朋友三二一把链接打在评论区,谢谢。” “你等一下——!”葛奇发出悲鸣,观众们大爆笑。 与此同时,还真有甚至不是卿卿的好事者把链接发到了评论区,一时之间引流大成功。 “好了好了,真有你的,这宣传主打一个出其不意。” 葛奇无形之中放松许多,又好气又好笑地把话题往回扳,“除了《FRoZEN》,你最近还在忙些什么?” “《心影链接》马上要杀青了。”秦绝答道,“应该就这周周末。” “感想如何?” “挺有感触的。用时下网络很流行的题材类型来描述的话,我觉得演员很像‘快穿’里的主角,他\/她投入一个世界,体验一番他人的人生,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与身体的主人告别,结束这段旅途,再拾起行囊前往下一个小世界。在这一次又一次的时空穿梭里,他\/她能看到许多难忘的风景,遇到很多难忘的朋友,每一场相遇和别离都是宝贵的回忆。” “非常好的总结。”葛奇赞道,“oK,时间不等人,来吧,我们坐下聊聊天,迎接最后十个快问快答。” 说话间,几人终于来到秦绝一早规划好的片场演员休息区,镜头里秦绝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双手抱住上面那条腿的膝盖,晃晃悠悠的样子既像玩心甚重的多动症年轻人,又像优哉游哉瘫在躺椅上眯眼偷闲的老人家。 “嗯哼,收到过的最有意义的礼物?” “岑哥送的《演员的自我修养》。” “最喜欢的纪念品?” “《娱乐实习生》节目组提供的‘校服’。” “最难忘的生日?” “就今年这次。” “印象深刻的数字?” “5和29。” “分享一个说出来或许会让大家很惊讶的秘密。” “其实我是女的。” “嗯?”葛奇一愣,旋即笑着继续,“不行,开玩笑不算,再说一个。” “好吧,其实我有一个妹妹。” “平时和妹妹的相处模式是?” “被她垮着个脸操心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所以你有好好吃饭吗?” “这个问题涉及个人隐私,我拒绝回答。” “噗。咳咳,你名字的寓意是什么?” “……”秦绝哑然失笑,“没有特别的寓意,大概是‘做事狠绝’的意思。” “狠”与“很”同音,葛奇并未理解其中真实意味,只是笑道:“不错呀,言简意赅,直抒胸臆!” 秦绝含笑不语。 “完形填空时间到。你希望《幕间悠影》未来更加的——?” “多样化。UU看书ww.ukahunet ”秦绝道。 “好主意!你有很多idea,有想过自己做导演或者编剧吗?” “我觉得还是先把演员的本职工作做好再考虑其他的。” “哦~不知不觉要到最后一个问题了。” 葛奇放慢了语速,他看着眼前神色如常的秦绝,一时间心情颇为复杂。 人就是这样,遇到不合常规的存在会下意识地觉得不妥,却又不可避免地为之吸引,于是一面暗搓搓地担忧、否定,一面对其生出莫名的向往之情。 这几个小时下来,虽然葛奇的血压像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但不可否认的是,采访秦绝确实是他职业生涯里较为特殊的一次经历。 兴许过了几年,他依然会在哪个后辈面前念叨:你见过聊着聊着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匕首就去跟人打架的明星吗?我当年就见过! 想到这,葛奇迷之生出一丢丢的不舍。 “精彩刺激的时光总是很短暂,我突然不想结束得这么早了。”他笑道,“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嗯,让我想想……你之前提到了生日和数字5……好,想到了。” 葛奇换上一副叙事和升华主题专用的煽情口吻,语气里满是追忆与感慨,饱含感情地问道: “今年你二十岁,如果要对五年前的自己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秦绝笑了笑。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娓娓道来,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镜头,眼神里似乎蕴藏着悠长的岁月。 她说:“活下去,会好起来的。” ------------ 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变革的第一步 《幕间悠影》在葛奇的道别声中结束了。 直播间的最后一幕,是唐糯蹦蹦跶跶地跑过来,秦绝笑得慈爱,被她拽着手臂牵走。 此时镜头已经离得很遥远,距离令画面多出一层朦胧,让走向演区的两人瞧着更像活蹦乱跳的孙女拉着爷爷去后院或者小溪边颐享天伦之乐,评论区在一位有才网友的带头下纷纷复读【超级加辈】,留下许多笑语欢声。 回到工作室的葛奇仍是没忍住,在整理素材的间隙关注起后续舆论。 事情的发展和他预想的差不多,绝大多数目光都关注在“秦绝变魔术”和“秦绝与唐糯直播对打”这两点上,不少人因为营销号录屏剪辑发布的短视频对这期《幕间悠影》产生兴趣,看完正片又被秦绝的颜值、谈吐和性情吸引,隐约有转粉趋势。 【倒也没啥特别的,单纯就是喜欢脑子好使+表达清晰的明星,会觉得这个人很有想法】 【[回复]打扰啦,给您安利《谁是侦凶》!虽然是节目单品但可以当成单独的综艺来看,是扮演和推理的真人秀哦,主题和设计都很有趣,秦绝在里面的表现很亮眼!#打call】 【感觉秦绝动起来比静态好看,这期可以算是我比较喜欢的一期探班节目了】 【缺点是时间太短,顺便中间有一段主持人的反应略尬,不过整体还是挺流畅的,爱看】 【什么情况,不是说这人出轨吗,放个屁股先,有瓜踢我】 曝光度的增加往往伴随着不请自来的误解和恶意,除了路人的好评以外,也有一些专攻艺人风评博流量的营销号把新鲜热乎的“秦绝与剧组女性工作人员交往过密,私下为其亲手做蛋糕”这件事又挖了出来,然后结合秦绝今天自己在直播里说的“还没结婚的爱人”,直接一拍脑袋得出结论:他出轨!他劈腿!他脚踏两只船! 只是这点污七八糟的脑补和造谣很快不攻自破,聪明的卿卿和敏锐的秦糯cp粉几乎是直播中途就梳理出一条时间线: 秦绝拍戏“走火入魔”→秦绝在导演的提议下给唐糯卸妆→“心魔”拔出去了,秦绝做蛋糕投喂唐糯,顺手也给边上的人分了几块。 有人甚至回家里提问区大胆求证,得到了秦绝完全重点错但一锤定音的回复: “是啊,你们也想吃吗?想吃的话下次再有活动我准备点。” 就这样,惦记着吃瓜的路人才刚发了个“蹲蹲”,便被有理有据的澄清图文糊了一脸。 另有自始至终吃官配cp的卿卿们在边上嘎嘎乐: 我赌八百信用点,他肯定是故意的!上回薛媛那次就是这样! 路人好奇:这又是什么事? 卿卿们遂熟练回复: 【秦绝一早就有对象,跟我们粉丝说过好多次了,只是对外低调不怎么提,然后他拍《非雁》的时候片场出意外,同组的女演员薛媛差点被重物砸到,被他及时搭了把手,最后没出事。】 【接着薛媛被救之后也不知道是入戏太深还是被英雄救美戳到,反正就开始疯狂cue秦绝,给秦绝搞得很尴尬,那段时间简直把“我有对象”四个大字挂嘴边,浑身上下写满莫挨老子.jpg】 另一位不是卿卿但热衷于娱乐圈瓜田的网友也探出脑袋: 【啊这题我会!薛媛之前被扒出来跟邵清龙(就那个年轻男导演)交往,结果邵清龙被另一个女演员舒媚锤了他搞剧组潜规则,锤的时间正好跟《非雁》拍摄事故前后合得上,也就是说薛媛前脚刚被邵清龙渣了后脚就被秦绝英雄救美,这谁不动心啊换我我也动心啊对吧#滑稽】 【唉说起来这对当时我还挺嗑的,可惜人家秦绝有正牌女友,救人纯粹是好心,而且薛媛后面也删了V博退了圈,现在是素人(PS.舒媚现在也查无此人,怀疑是邵清龙在偷偷擦屁股),这事就草草结束了】 【不过我还是要说,这种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觉跟《非雁》里他俩的CP真的很像啊……喜欢这口扭曲血糖风味……】 “原来是这么回事!”一开始求瓜的路人“哦哦”应着,“大概听明白了,所以这次是剧组工作人员在自己的V博晒蛋糕,但其实蛋糕主要是给唐糯的,工作人员纯属擦边沾光,秦绝不想被误会,于是就跟之前薛媛那回一样故意在直播里提自己有爱人了,大概是这样?” 卿卿们送上大拇指:姐妹总结能力好强! 第二个路人在旁发散:秦绝这么年轻就谈恋爱?他最近流量起来了正是事业上升期啊,不可惜吗? 卿卿A腼腆回复:可是他拿四特影帝了耶。[链接: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 上升期,什么上升期,我们秦小狼出道一年拿到的成就已经是别人上升期之后的终点了,真是不好意思。 卿卿B激情作答:不可惜!秦绝在国外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就大大方方地提到了感谢自己的爱人!!太喜欢这种青梅竹马岁月情长老夫老妻从一而终的CP了!还是官配!我何德何能吃这么好呜呜呜呜呜! 第三个路人的关注点更是清奇:不对吧,就算那个什么剧组工作人员摘出去了,秦绝不还是跟唐糯不清不楚的吗?难道这就是明星拍剧期间炒作CP的基操?恶,一边说自己有对象一边又炒,还是有点呃…… 回复A:有没有一种可能秦绝和唐糯他俩是父女关系#笑哭 回复B:不是,唐糯才16岁,真不用误会成这样,这边还是建议稍微了解一下再发言,而且说是16岁但唐糯脑子里只有吃吃吃(划掉),感觉除了演技以外就是个没长大的小朋友 回复C:别的不提剧里确实好嗑!这位朋友你好,来看看我们#宸茸#cp,初期是暴躁霸道大魔王×软萌可怜小萌新,中期是被攻破心防的傲娇山羊头×暖心小太阳可爱兔兔,后期是爱意汹涌内敛克制的温柔大佬×蜕变后愈发强大坚定的暴力萝莉,国际影帝影后联袂演绎,打戏爆炸好看,人物成长在线,真的好嗑!真!的!好!嗑! 第四个路人搜索归来:卧槽,你们说的竟然是《心影链接》?!一直以为又是一个流水线偶像剧来着,之前的营销推送我都点了叉,这下真得看看了。 于是,葛奇在网上翻了一圈,感觉自己先前关于“秦绝在直播中公开恋情”的担忧向着一个未曾设想的方向狂奔而去…… 难道我考虑得太少了? 难道是我的境界还不够? 难道秦绝真的在下一盘大棋? 葛奇,工位,星空猫猫头.jpg 不管怎么说,葛奇事前功课做得一般,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剧组工作人员晒蛋糕的意外事件,此时顺着粉丝们的思路一想,越发觉得合理,逐渐相信事实真相的确如此。 与此同时,下了戏回到民宿的秦绝:啊? 她微微皱眉听扈长铗汇报来龙去脉,不多时“哦”了一声:“还有这事。” 难怪今早做妆造的时候两位剧组化妆师都拘谨了很多,全程没怎么说话。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被自家闺女解决,秦绝便也没再关心。 她这周杀青,没必要节外生枝,至于卿卿和网友们的误会……问题不大,误会着吧。 说不定程铮听进耳朵里还挺开心的。 想什么来什么,秦绝手机“嗡嗡”震动,打开一看是林恩剧场的老板李鸿发来的消息。 【李鸿】:秦组,秦科好大的手笔,我们的Box Set爆单了!#捂脸笑哭 秦绝一愣,旋即哭笑不得:“这时候?” 她起身走到书房,打开电脑,随便一搜便是铺天盖地的新闻。 《秦一科技宣布FROZEN/冰雪奇缘裸眼3D动画化,原班人马倾情献声》 《影史巨变!裸眼3D投影技术全面推行,龙洲电影开启新篇章》 《程铮:将在新年到来之前实现裸眼3D观影厅龙洲全覆盖》 《重磅官宣!秦一科技正式启动“老片复新”计划,老电影超清修复,你的“时泪”回来了!》 《秦科电影节震撼来袭!横扫春节档,旧片焕新生,这个大年,陪父母祖辈一起重新见证他们的青春!》 “……嘶。” 秦绝轻轻吸了口气,嘴角咧开笑容。 来了。 这是一个从《娱乐实习生》决赛轮就在筹备的大计划。 红组《鳞人》先锋开路,作为第一部裸眼3D特效大电影冲出国门,走向国际。 蓝组《FROZEN》押后,裸眼3D动画化,既为平行世界的原版致敬,也为新技术的推行再填一把火。 随即新技术影厅彻底全国覆盖,审批一路绿灯,惠民利民政策先行,一举拔高民众观影新体验。 众多经典老电影紧跟着加入修复计划,全线升级裸眼3D,手腕强硬地让文娱审美与文娱质量倒退几十年。 最后第一届龙洲裸眼3D电影节强势登录全球,剑指四特九大国际电影节“最佳修复电影奖”,冲奖是假,向世界宣告龙洲文娱回归才是真。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 放在文化娱乐的领域,一样如此。 握在掌心的手机还在震,这回不只是李鸿的,还有蓝组的,红组的,娱习一班的…… 秦绝不用看都知道现在外面炸锅了。 这一系列的举措,不说国外,单在国内会引起怎样的影响,有识之士已经能预见得到。 看似平静的夜晚刹那间如滚水沸腾。 无数娱乐公司总部连夜亮灯,高层紧急召开会议,整栋办公楼被浓郁的焦虑气息覆盖。 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市场部经理焦头烂额,拼命思考着对策,一众经纪人疲于奔走,不得不重新规划艺人的职业生涯。 那些心知肚明自己只会靠营销炒作的明星们一阵阵发寒,那些尚且不明就里的出道预备役们被耳提面命。 “不是,哎哎哎,苗承涛你干什么?!” 偶像男团HOS组合的rapper成煦火还在夜店搂着美女蹦迪,向来对此睁只眼闭只眼的经纪人苗承涛一反常态地闯了进来,沿途撞开好几个人,一路冲到成煦火面前将他揪走。 “干什么?你问我干什么?” 私家车门一开一关,苗承涛扯安全带的手都在抖。 从现在起,这个娱乐圈,不,这个演艺圈—— 它不好混了! …… “压力山大啊!”罗含章的声音在群语音里响起。 大半夜的大家都被爆炸性消息搞得睡不着,干脆连了个麦。 “所有的春节档电影都在紧急撤档调档。”丁鸣谦心有余悸地说,“根本没人敢跟秦科电影节硬碰硬。” “不知道会有多少前辈借着这股火重回辉煌。”何佳逸感叹。 之前有句俗语,说人们怀念过去,不是因为过去有多好,而是因为现在越来越糟。 这句话去年被一个做影视作品怀旧向解说的up主带火,从此引发了一轮回顾经典加拉踩当代的热潮,时至今日,E站影视区依然平均每天有一个老戏骨和一个小鲜肉被拎出来,在视频里经历一番残酷的对比。 然后观众们抱怨新生代们千篇一律的面皮和不专业也不敬业的演技,愤慨如今的导演和编剧都在拍什么捞钱的烂东西,最后追忆数十年前的文艺界和百花齐放的演员,发出遗憾的叹息。 可这样的“沉湎过去”对现状的改变微乎其微,娱乐圈内粉丝经济仍然大行其道,那些曾火过的老艺术家们受限于人气、年龄、大众审美、时代潮流,挑不到适合的剧本,也没那么多合适的角色给他们挑,于是只能出演脸谱化工具化的配角,比如某某古装剧的朝臣和老将,某某家庭剧的爸妈。 但今晚开始,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时间和历史远比任何一个某瓣影评人和E站影视区up主来得实在,它们用漫长的岁月考教、检验、筛选出最最经典的作品,那些作品是客观的优秀,客观的美,它们的质感不依赖于更高级的摄像机和后期技术,亦不凭借所谓的“年代感”朦胧滤镜营造似是而非的氛围,它们展示的是活生生的人物,有皱纹、有疤痕、有色差明显的皮肤、有不体面的汗液和鲜血,有“人”本身的肌理,也有“人”该有的精气神。 它们表达的主题与观点放到今日仍不过时,它们富有生命力,既蕴含着历经洗礼后的沉稳厚重,又留存着那个年代独有的朝气蓬勃。 马上,它们就将洗尽铅华,重新登上大众的舞台,呼唤着人们回头看看,看看曾经灿烂盛放的旧时代。 到那时,群众的关注和呼声会成为新的热点,新热点拉动新需求,新需求创造新市场,新市场吸引新投资,新投资产出新剧本。 然后新剧本,呼唤“老”演员。 老的,会演的,有经验的,踏踏实实的,演员。 如此一来,真正热爱表演,钻研表演艺术,但极少出头的演技派得以焕发光彩;依仗着资历地位,不顾条件不符强行抢占年轻人的角色和机会,厚着脸皮捞钱的业内前辈,亦有更加合适的选择。 “一部戏,它是讲什么的,是传递正确的价值观,是反映社会现象,是图一乐,还是青春洋溢瞧个新鲜,其实都可以,但关键是这个目的和标准它不能只有一个,你得让它们都出来,让观众有的挑。” 国内一位比贺栩年岁更甚的电影厂厂长以前这么讲过,“不能整天说哎呀这个影响不好那个寓意不深,这个拍不了那个拍了没人看,你说头发要是多,咱还能寻思着做个怎么样的头型,咱脑袋顶上拢共就三根毛,你搁那纠结是左边放一根还是左边放两根,它能有什么意义?” 以往不少文艺工作者都捧着这段话唉声叹气,说自己抗衡不了环境的桎梏,时代的发展,审美的下沉,只能艰辛度日。 现在秦一科技用异常简单粗暴的手段宣告我们将逆流回那段丰富多彩、百花争艳的日子,于是心虚者有之,不安者有之,振奋者亦有之,只等着看谁能真正脱颖而出。 “聪明的制片方已经在讨论立项了。”秦绝道。 娱习一班的大家在群语音里前前后后地笑起来。 “真是一场巨变呐。”方友文这会儿才挤进连麦,“刚才一连接到了好几个电话,都是问我想不想拍复刻电影的。” 修复电影是把以前的电影变得清晰,复刻电影则是照着以前的电影翻拍一遍。 “不出预料。”陈丹青笑道,“想蹭秦科的光呢这是。” 老演员即将翻身,圈内的资源和机会又要重新分配,还不知未来的竞争有多残酷。 有些娱乐公司心知自家那些样样拿不出手的艺人早晚会被淘汰,于是紧赶慢赶着想捞最后一桶油水。 “不过,近几年估计会变得更加群魔乱舞。”化妆师古文松看穿事情本质,“如果我是老板,我肯定趁最后这段时间把粉丝套牢,让他们疯狂花钱。” “一场流量派和老派的战争。”乔远苏也道。 “有官媒陈列馆和秦一科技压着,我个人认为问题不是很大,痛苦就痛苦着吧!变革总要付出代价。”詹长清道。 “我们也得争取不被落下才行啊。”林柔笑叹。 “——哎呦,聊到哪了?”李直的声音伴随着一段滋啦啦的电流出现。 “你也接电话去了?”方友文调侃。 “可不是嘛!”李直不遮不掩,“对面开口就说以后的日子对年纪大的演员更加利好,女演员奔着‘年上’、‘姐系’去,男演员‘叔系’更吃香,嗬!我看他们这会儿功夫三年计划五年战略都做出来了!” 大家都笑。 “所以是个什么戏?”苏酥好奇。 “说是个谋略剧。”李直也不瞒着,“但目前只有概念,我听那意思,差不多是想拍个以战国为原型的架空古装剧,王和臣子是少不了的。” “哇,这可真是立竿见影……”曲楠探头。 “明年有两部电视剧开机。”刘哲冷不丁出声,一开口就是重大信息,“一部拍官场,标签是悬疑、犯罪、反腐,一部拍刑侦,标签是扫黑除恶,都是官方出品,当代群像剧。” 群语音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果然是大动作。”道具师冯雨之敬畏地说。 这一批下来能挖出来多少厉害的老戏骨,他都不敢想。 “真得紧迫着点。” “激烈的角逐战啊……” “也别搞得这么焦虑,又不是一口吃个胖子。”秦绝的嗓音在一众发紧的声音里格格不入,“你看星梁甚至没进群语音,学学人家,优质睡眠。” 喷笑声接连响起。 “我说怎么感觉耳朵里少了点啥,差点意思。”化妆师刘宸乐道。 聂星梁要是在这,早咋咋呼呼的了。 “班长说得对,这才刚开头呢,想那么多纯属精神内耗。”罗含章调节得快,他现在确实也更偏向走综艺路线,竞争环境稍微好一点,“对了,你们蓝组大礼包卖得怎么样?好家伙我看秦科的消息一出,你们所有人的开箱视频立马在热搜上窜得老高。” “昨天李老板跟我说工厂的缝纫机快踩冒烟了,今天我估计缝纫机已经踩炸了吧。”秦绝淡定地回答。 “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恭喜——” 秦绝确实没说错,原本蓝组的Box Set库存备得很充足,结果中午林柔等人的开箱视频带了一波货,下午秦绝直播时又带了一波货,晚上秦科新闻席卷全网,瞬间所有的现货全部售空。 现在《FROZEN》Box Set的商品详情页已经改成了预售,因为订单太多还不晓得何时能发货,这会儿李鸿又带着林恩剧场全体在V博上给大家滑跪。 “《鳞人》明天出首周成绩?”秦绝问。 “嗯。”方友文的回答也很淡定。 他们红组这部电影自打《娱乐实习生》决赛轮夺冠以后几乎是一路踩着红毯过来的,光是首映当天的票房就破了龙洲电影首日票房纪录,现在的方友文看钱只是看个数字,他比谁都清楚《鳞人》挣得再多估计都不够秦一科技技术的零头。 走到今天再回头看第七轮,真的很难想象当时的秦一科技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魄力,才能如此果决而豪迈地给节目组,给他们这群初出茅庐的实习生提供那样雄厚的技术支持。 “哎,不愧是程董。”方友文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声。 虽然实际上联系节目组的是秦科文宣部部长孙敏衷,但果然这个时候,他最为敬佩的还是带出了这些部下的秦一科技总话事人程铮。 “嗯。”有人应声。 “嗯?”方友文反应了一下才辨别出刚刚那是秦绝的声音。 我说程董,班长你“嗯”什么啊。 秦绝:“多夸两句,爱听。” 方友文:? 方友文:“原来班长你也是秦科粉。” “看你这话说的,在场谁不是?”秦绝此言一出,立即收获了一片“确实”。 “从我亲眼在第七轮分组现场看到神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愿意为秦一科技献上生命。”录音师刘霖声情并茂地说。 “太晚了,你小子不够忠诚!”摄像师吴颖叫道,“我从第一次看到秦科无人机送外卖的时候就——” “你也闪一边去,真正的粉丝从注册秦科账号的那一秒起就已经是秦科粉了!” “你们都不行,我……” “得了得了。”秦绝叫停,“再说下去就后半夜了,有事交换信息,无事向聂星梁看齐。” 众人又笑,三三两两地聊了一会儿,各自打着哈欠互道晚安。 秦绝前两天歇够了,不急着休息,遂去搜了搜《FROZEN》Box Set的大众反响。 不搜不知道,一搜才发现粉丝们比想象中的还要狂热,尽管正式发售的时间是中午,但依然有近百人一大早就去林恩剧场排队,抢到线下购买第一名的还是个外国面孔,一边热泪盈眶地刷卡一边高呼“Amazing!”。 此外,随Box Set一同解禁的还有《Let It Go》等官方曲目的线上版本,虽然蓝组之前已经依次公开了音乐剧的歌曲单品,并因此在网络上掀起翻唱热潮,可现场演唱版终究只是在整体演出里截取出的片段,翻唱歌手们只能自发消音,制作粗糙的民间版伴奏,整体效果差强人意。 这一回,包括录音室版本和纯乐器伴奏等音乐在内的《FROZEN/冰雪奇缘》官方正版专辑终于在全平台同步上架,短短一个下午加晚上,以《Let It Go》为首的翻唱潮流再次席卷全网。 秦绝连续听了几个规规矩矩的翻唱版,突然想起一件事,去飞讯小窗敲了敲林柔。 “三语版《Let It Go》?”林柔还没睡,诧异地回了个电话。 “对,混着唱。”秦绝笑道,“你不是疆省人吗,把维语也加进去。” 林柔失笑:“还能这么玩?” “再去联系一下苏酥,让她把《For the First Time in Forever》填成川省方言。”秦绝接着道,“二重唱的部分你俩一个维语一个川话,咱们也学红组来个民族的就是世界的。” 林柔“噗哧”笑出声:“好哦!” 又问:“班长你呢?你们两个的合唱不来一个方言版吗?”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啊。”秦绝脑补了一下讲川渝方言的安娜和讲东北话的汉斯。 “噫,你有包袱了!”林柔揶揄道。 “哪有。”秦绝从容以对,“我这是拒绝刻板印象地域黑,不能让汉斯这个反派抹黑俺们东北老乡的形象。” 林柔笑着应声,这姑娘行动力也强,挂断通话就忙活去了。 秦绝想了想,又发了条语音给小狐狸的邮箱,要是自家妹子不忙,在蓝星复刻一个多种语言版的《Let It Go》也不赖。 “哎~对味儿了。”这么折腾一番,秦绝倍感舒坦。 没有方言版和多语版的《Let It Go》简直没有灵魂! 整活,必须整活,官方带头整活。 这种为所欲为的感觉,你别说还挺爽的。 很期待明早一觉睡醒看见龙洲数十种方言版《Let It Go》的盛况。 秦绝咂咂嘴巴琢磨了两秒,又双叒叕给李鸿留言。 “不麻烦的话给林恩剧场加个新活动?”她在语音条里道,“一周后开始,活动内容是用方言把《Let It Go》副歌那几句完整地唱一遍就能免费获赠小礼品。” 然后居心叵测道:“把小礼品设计得精巧一些,做成实名非卖品,我想看外国粉丝跟着学龙洲方言。” 李鸿竟然也没睡,先是条件反射般回了个“好的秦组”,接着茫然地打了个问号。 秦绝回了个高深莫测的萨摩耶微微一笑.jpg 于是不平静的夜晚又多了一个迷茫的人,任由李鸿自己揣摩“这究竟是个什么另辟蹊径的营销方式”,秦·幕后黑手·始作俑者·绝施施然关掉电脑离开书房,走去洗漱。 睡前,她习惯性点进家里。 话题区如预想的那样还在热聊今天下午的《幕间悠影》直播以及晚上秦科公布的《FROZEN》裸眼3D动画化,气氛热热闹闹,一眼望去瞧不见异常,只有一个标题为“微黑泥|关于蓝组想说两句”的帖子有些惹眼。 【RT,我先说我是小气鬼,说实话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为什么当初《娱习》第七轮秦老师要让lr和ss做双女主,可能那时候他没想过后面会发展到这种程度,加上他人又好又大度不争不抢的……】 【反正现在看着《冰雪奇缘》在秦科的助推下火成这样,lr和ss差不多是一夜爆红的程度,感觉凭这个作品都能吃一辈子了,然而看看我们家,很多人压根不知道这部作品是蓝组出品,而且是蓝组组长秦绝一手操办的,一想到这个我就真的很气啊!!!】 【呃虽然也不是不能理解,但是楼主有点过激了,他们关系那么好,不至于这么说吧】 【[回复]关系好就能解释一切了吗?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哎!特别是我今天买完Box Set看完花絮发现秦老师真的忙前忙后就没歇下来过,结果全都给别人做嫁衣裳,我一下子就更来气了】 【抚摸楼主卿卿,我觉得林恩剧场的老板还是站在小狼这边的,所以应该还好啦】 【[回复]嗨呀说到林恩剧场我也来气,凭什么变成他们负责后续周边开发了啊,明明这些东西还有版权什么的统统都是秦老师的,这不就是仗着秦老师人好抢他的利益吗?】 【……好难评,只能说楼主你挺有自知之明的,自己自私就算了干嘛要让秦绝也像你一样吝啬得啥都往兜里揣,你不会是看个只要发现主角没把好处全都捞尽就跳脚开骂的那种人吧】 【[回复]呵呵呵就你们大方行了吧,我就是心疼秦绝啊,忙得累死累活的最后热度和风头都给外人抢了,真是奇了怪了这到底是谁的家啊,怎么会有一群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白眼狼来反驳我,合着秦绝被坑就是他应得的呗?】 【感谢楼主,屏蔽名单喜加一。】 【抱抱楼主卿,回复里的妖魔鬼怪不用理,这时候还不心疼秦绝的非蠢既坏,一眼别家粉丝,屁股都不知道歪哪去了】 【附议,估计这楼也快要因为被屏蔽太多自动隐藏了,笑死,家里经典“不利于团结的话不要说”.jpg】 【真的是,我今天犹豫了好久到底要不要买Box Set,实在不想给隔壁艹销量。。。】 【还是等《白昼之雨》的官方盒子吧,起码那里是我们一番呢#白眼,连《心影链接》的官周都要绑着cp一起卖我真服了,谁想看见tn和ll那两张脸,这世道真就不给唯粉活路】 【就是,连今天的直播都要掺和一脚差不多得了,还拿东西砸人,有没有素质啊,一想到我哥的所谓爹系男友宠溺人设全是cp粉舞出来的就恶心,实际情况根本就是熊孩子在片场霸凌我哥好吧,md装可爱给谁看呢纯纯绿茶,我哥还得好声好气地哄着不能发脾气,我草我看着都憋屈】 【点了,真的一眼幻视逢年过节熊孩子来我家闹腾,然后我一有点不满就要被说“哎呀她才几岁,你都多大了,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干嘛”,特么拳头硬了】 【(_ゝ`)抱歉打扰,楼里几位你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基本没人理这个帖子么……站在卿卿的角度为秦老师打抱不平不是不能理解,但这样的毒唯发言在家里不合时宜也是事实,唐糯的事很明显是节目效果,《幕间悠影》那个直播又有机位又有走位,想一想就能知道是有过排练和设计的呀……】 【接上,关于蓝组和《FROZEN》,你现在去看V博热搜,秦老师的名字在林柔苏酥前头,并没有被刻意忽略排挤这种事,只能说心疼归心疼,为什么要脑补全世界都亏欠了秦绝,你喜欢美强惨也不是这么个惨法,真挺怪的。唉,言尽于此,我也屏蔽了。】 【[回复]歪屁股过来说个几把,滚】 秦绝伸手按了按眉心,再刷新的时候,果然这个帖子已经被隐藏了。 “这都哪来的。” 她自言自语吐槽了一句,又道,“阿染?” 和之前一样,森染的声音没有响起,但手机屏幕自动弹出应声的消息框。 “查一下刚才那篇帖子里发言奇怪的ID的IP地址。”秦绝平静地说。 家里卿卿,特别是注册得很早的那些卿卿,她们的名字秦绝都记得。 刚才那些话,不像是那几个ID能说出来的。 没过几秒,消息框自动跳转成文件预览页面,秦绝滑动着往下看,果然每个ID的IP地址近期都有改变。 她心下一沉。 有森染在,绝对不会发生哪只卿卿被盗号的情况,所以真相呼之欲出。 家里有人卖号。 外面有人买号。 ……硬要说的话还是前者比较伤人。 秦绝吸了口气:“彻查一遍,所有IP地址变动的账号都强制要求进行一次人脸识别认证,通不过的把号给我锁了。” 森染言简意赅的回复在屏幕里闪了两下,旋即消失。 “有时候真想问问前脚刚开心着呢后脚就被泼冷水是否属于一种老天爷对人得意忘形的惩罚。”秦绝罕见地阴阳怪气了一句。 她把手机往上抛,又精准接住,一来一回间情绪已经恢复正常。 想到帖子里最后那位好言相劝的卿卿提到的事,秦绝遂去V博热搜榜单瞧了一眼。 【热搜榜|实时热点,每分钟更新一次】 【TOP1】程铮带领秦一科技开启龙洲电影技术新时代[爆] 【TOP2】秦绝林柔苏酥许双双等开箱冰雪奇缘大礼包[沸] 秦绝:“……” 这也能贴。 行吧,惯着。 难得看两个名字前后排在一块,还挺新鲜的。 秦绝又看了一眼。 与此同时,京城,高新产业区,秦一科技总部。 程铮手肘拄在办公桌的桌面,十指交叉,面色凝重。 半小时了……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姜子扬抬头又低头,有点看不懂今天晚上的自家老大在想什么。 V博这种东西程铮以前从来不看不理不关心,然而此时此刻,花里胡哨的橙红色边框与诸多或浮夸或莫名其妙的标题占满秦一科技极具科技与简洁美感的超大显示屏,屏幕前还坐着一个神情严肃的程铮。 好魔幻的画面。 姜子扬觉得一会儿程铮一定要吩咐什么,于是继续安安静静地读书,等着老大开口。 程铮依然面容深沉。 名字光明正大离得很近,开心。 但是他怎么能在先生上面。 感觉不合礼法。 但是特意调整是否有些小题大做。 但是不调整他看见秦绝在下就浑身难受。 感觉自己冒犯了。 但是调整了会让姓名好不容易贴在一起的画面消失。 但是秦绝在上程铮在下才是这个世界正确的运转规则。 能不能干脆调转一下。 但是会显得有人幕后操控,给先生引来不必要的争端。 但是什么都不做他会心虚,膝窝发痒小腿发软,想跪着,或者趴下去。 程铮紧盯着屏幕,不发一言。 “……”姜子扬心惊肉跳地从书里抬起脑袋。 不是,这气场怎么越来越阴沉了?热搜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让老大这么介意啊?! 姜子扬满腹狐疑地把显示屏上的热搜榜单从上到下挨个看了一遍。 完全没看出来哪里不对劲。 姜子扬更惊疑不定了。 半晌,程铮收回拄在桌面的手臂,转过头。 姜子扬立刻条件反射地坐直上半身行了个军礼:“老大您说。” “……”程铮神色冷峻,“不必这么高调。” 姜子扬:? 姜子扬:“好的老大。” 他花了三秒半从程铮的六个字里揣摩出圣意,掏出手机给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的人工智能助理小钟发了条消息。 【姜子扬】:通知V博和其他平台转载秦科新闻时不要明晃晃地带程董的名字,秦科是一个集体,不是某个特定的人的功绩,我们从不宣扬个人英雄主义,大家心里清楚铮老大的能力和品格就行了,禁止在外面大摇大摆地嘚瑟、搞噱头、将功劳个人化! 【小钟】:明白,即刻去办。 两分钟后,程铮面前实时刷新的V博热搜榜单内容有所变化。 【热搜榜|实时热点,每分钟更新一次】 【TOP1】秦一科技正式宣布开启龙洲电影技术新时代[爆] 【TOP2】秦绝林柔苏酥许双双等开箱冰雪奇缘大礼包[沸] 屏幕前的男人微微仰着下巴,认真地看了看。 TOP1是秦。 TOP2也是秦。 程铮抬手关掉显示屏。 舒坦了,下班。 1w+,1.8~1.12的更新五合一。 小姜:没有人(手势)比我(手势)更懂(手势)铮老大(手势) (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秦绝阖眼入眠的这个晚上,陆陆续续又发生了许多事。 首先是《FRoZEN》的大众反响,随着box Set发售,不仅歌曲和配乐上架各大音乐软件,整部音乐剧的完整官方录像亦在国内外的知名视频网站上正式上线,拥有该网站的会员即可观看双语版本。 迟来的内容解禁让当初因各种原因错过现场演出,对剧情故事和黑科技特效好奇已久的观众们兴奋不已,短短时间内,《FRoZEN》\/《冰雪奇缘》在全平台的播放总量接连突破百万、千万,热度蔚为壮观。 在这之中,海外友人贡献了不少的点击量,他们那边正好是白天,在线观看人数里占大头的是一早等着重刷的狂热粉丝,其次是抱着诸如“我倒要看看龙洲这部据说走在舞美前沿的音乐剧演了个什么”等心态来凑热闹的路人观众,最后则是看似不起眼,实际上却数量庞大到不容忽视,来自各个相关产业的研究团。 【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秦一科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非常恐怖的舞台效果,它毫无疑问具有颠覆性,我认为这已经不是特效的范畴了。】 【*外语粗口*,谁能告诉我那头驯鹿到底是活的还是假的?!】 【一朝黑夜变白昼,简直像是神的威能……】 这世上的很多人并不关心娱乐圈,也不在乎文化艺术发展如何,但科学技术这种硬核的东西永远不会缺乏吸引力,这会儿功夫,不仅国外的竞争对手们在瞪着眼睛研究,国内那些八月公演时没抢到票,一直被影评里提到的“秦科超神操作”勾得心痒痒的秦科粉丝乃至科研学者们同样在沉迷《FRoZEN》。 他们有的选择从头看到尾,一气呵成,有的更倾向于一帧帧仔细观察,以严谨治学的态度分外认真地思考推断每一种特效背后的原理和运作过程。 “真是一场堪称神迹的魔术。”这条评论惊叹之余满是敬畏。 “这下是不是轮到A国和b国汗流浃背了。”秦科论坛上某用户发帖感慨,两秒之内获赞无数。 A国(America)纽约百老汇向来是经典音乐剧的代名词,b国(britain)不列颠更不用说,这片曾拥有过着名剧作家莎士比亚的土地是毋庸置疑的戏剧之国,然而现在,龙国秦一科技不仅在电影放映这一块流氓般光速投放推广裸眼3d技术,在戏剧这片文化领域上也干了他们最常干的事:二话不说用新科技轰开新市场。 b国的保守老学究们尚且还处在坐立不安、静观其变的阶段,A国特别是德斯蒂妮公司却是如芒在背,忙不迭发来邮件表示咱们当初不是签好合同了吗,我方每隔半年支付一定数额的费用,你方负责对《FRoZEN》及其特效技术进行保守处理,确保近几年内它们不会被迅速推广到整个蓝星。白纸黑字的合作协议还在那呢,你们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是何意啊? 秦一科技这会儿只有人工智能醒着,邮件回复得快速且客气,言语之间透着一股无辜: 是啊,我们没打算让《FRoZEN》这部特效音乐剧全球巡演,您看这不是准备改编成动画电影了吗?动画电影跟戏剧舞台特效可没关系呦,不建议您扣锅呢亲亲。 又补充道:当前公开的《FRoZEN》官方录像主要是为了满足粉丝们线上观看的需求,只是两个视频而已,又不会跳出来吃人,安啦。 收到答复的A国人气绝:什么没关系,你的技术不还是嘚瑟出去了吗?! 这样搞得我们本土戏剧压力很大! 喜新厌旧的观众那么多,看过了神乎其神的现场特效,吃过了更好的,谁还愿意掏钱买票坐进剧院欣赏原来的戏剧表演? 还有什么“动画电影跟戏剧舞台特效没关系”,细说下来确实没关系,可你们做动画电影一样要技术升级搞裸眼3d啊! 到时动画版的《FRoZEN》一上,又有一连串的观众被吸引着去看官方音乐剧,你们的神秘黑科技又要扩散一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人比人气死人,这波不是我们的文娱艺术不能打,实在是对方太流氓! 只是就算再气急败坏,A国德斯蒂妮公司的对接人也只能在心里腹诽几句,咬牙切齿地接受了秦一科技给出的解释。 毕竟,这些话虽然听起来让人恨得牙痒痒,但的确毫无破绽,不存在任何违背条款的不良行为。 而且哪怕秦一科技真的扔掉契约精神,违反合作协议,A国这边也不好说啥…… 无他,硬实力摆在那,谁拳头硬谁是老大。 你不服气,你也给自家的戏剧和电影来个全线升级嘛。 咦,怎么这副表情,难道你们不做是因为做不到吗? 无辜.jpg A国还能怎样,A国除了攥着血压药默默把这口气咽了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这股文化科技竞争的暗流憋屈巴拉地在民众不知情的地方偷偷涌动,明面上,各大视频网站底下仍然是粉丝的狂欢,一部分人对歌曲上头,睁眼闭眼脑子里都是旋律,另一部分人对特效上头,仿佛一群钻牛角尖的看客,非要破解出这场魔术的手法和秘密不可。 只可惜无数人对着录像研究了一个晚上,仍然一无所获。 【特么我当初看《Let It Go》歌曲单品的时候以为艾莎女王徒手造冰梯还真能踩上去的操作已经有够离谱,现在看到全片,驯鹿和雪巨人给我彻底整不会了】 【程董你跟大家摊牌吧,你到底是外星高级文明派来的还是未来人穿到了过去的年代给我们这群远古土着一点小小的科技震撼(悲)】 【目前为止唯一能确认使用了的技术是全息投影,我看秦科大的学生说视频里的效果和他们学校里的效果相似度高达95%,冰梯到底是不是全息投影+即时3d打印这个真不好说,至于黑夜变白昼已经不是我等凡人能参透的了,放弃吧诸位。pS.秦科大到底什么时候能开放参观!我对秦科塔和星仪大礼堂望眼欲穿!!尖叫抓挠!!!】 【咳咳,先说一句不是晒啊,本人已经收到了box Set,建议大家手头宽裕的话都入一份,官方花絮里面有不少好康的,具体什么内容考虑到版权我就不剧透了】 【还说不是晒,叉出去!】 【还以为俩月过去了《FRoZEN》的热度下去不少,应该没人跟我抢,好家伙你们这一个个的,刚才看了眼二手市场,一个基础版box Set的价格都翻了十倍,像话吗?啊?像话吗?】 【别说了哥们,现在哪位大礼包拿到手了的壮士愿意线下分享请联系我的飞讯号138xxxx9527,要求你随便提,我可以直接在酒店洗好躺平等你】 【兄弟,不至于.jpg】 【兄弟,至于的,让我看一眼吧求求你了.jpg】 李鸿擦了把汗,托这些秦科粉丝的福,他们林恩剧场本就数量庞大的订单更加不堪重负。 要不是线上订购的网站背后有秦一科技照看着,恐怕早就被人民群众持续不断的大量访问挤崩了。 一个box Set硬是抢出了赛博春运的感觉,恐怖如斯。 如此阵仗,李鸿原本还想悄咪咪地公布林恩剧场正在倾力打造《FRoZEN》展览博物馆的消息,给各位粉丝搞点惊喜,现在哪还敢多说一个字。 最后他不仅只字未提,还在剧场内部把全体员工召集起来,既给甜枣又有巴掌,加薪告诫双管齐下,勒令所有人守口如瓶。 李鸿实在是害怕这会儿露出点风声会有人山人海涌过来把整个林恩剧场冲塌。 万幸次日下午这股魔术揭秘的狂热风潮被新事物冲淡了一些,原因是林柔和苏酥尽最大速度完成了组长秦绝交代的任务,把歌发了。 她俩录歌录得并不是很正式,林柔的三语版《Let It Go》是在酒店的卫浴间里录的,洗手池上的镜子贴着她手写的歌词,浴室自带混响,听起来既接地气又像模像样,效果相当不错,而方言版二重唱则是姐妹两个大半夜打着视频电话连着麦,算好延迟彩排几遍便录完了整首,歌放上来的时候前面几次笑场也没剪掉,主打一个亲切。 官方整活看得大家目瞪口呆,随后网友云集响应,掀起新的翻填翻唱狂欢。 不管是看过《FRoZEN》还是只听过歌的,是粉丝倾情二创还是蹭热度跟风的,总之等秦绝从《心影链接》片场下班,《Let It Go》已经演变出《爬开啦》、《爱咋咋》、《紧他克》和龙国传统乐器翻奏加文言文歌词等多个版本,充分体现了当代网友在填词创作上的才华。 与此同时,秦绝亦是迎来新一波的骂声——“正常,汉斯这家伙就是狗路过都忍不住过来踹他两脚。”演员本人如是锐评。 聊天小窗里的苏酥听到这句语音后大爆笑,笑完了才接着道: “所以班长,我们俩不来录一个吗?” “不了。”秦绝依然拒绝。 “不用方言也可以呀。”苏酥昨晚从林柔那里听说了秦绝不打算参加翻唱整活的理由。 “没事儿,有你们俩就行。”秦绝还是笑道。 “可是……”苏酥还想争取一下。 她邀请秦绝并不只是出于“大家一起玩”的想法,《FRoZEN》热度空前,她和林柔因为艾莎安娜两姐妹圈粉无数,可真论起谁为蓝组、为这部作品付出的最多,这个人无疑是秦绝。 比起声名大噪的林柔和苏酥,秦绝的存在感实在稀薄,不说其他,单就昨晚那条top2的热搜底下都有很多路人不明所以地质问秦绝和《FRoZEN》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名字可以排在艾莎女王林柔的前头。 还是其他观众和粉丝解释过后,这些人才知道原来《FRoZEN》是一个名叫《娱乐实习生》的综艺的决赛作品,而秦绝在这之中担任蓝组组长,既是全剧的导演,也在音乐剧里饰演了汉斯王子一角。 但《FRoZEN》实在太火了,更多的人根本连问都懒得问,他们只是听歌、知道作品的名字,并不在乎也不关注这些都是从哪来的,又是谁在这部作品诞生的过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如此现状,别说秦绝的粉丝对此颇有微词,就连苏酥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才想拉着秦绝一起合唱,带一带汉斯和安娜的话题度,让秦绝本人更多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绝笑了笑,“作品之于编导就像学生之于老师,《FRoZEN》越火越证明我们——好吧,证明我——当初的努力没有白费,这不是挺好的么。” “况且咱们主要聚焦的就是姐妹情,汉斯太高调不合适。哪怕从剧情上看,你更适合贴贴的cp也是双双,而不是我。” 秦绝说着微微一顿,笑道:“你们三个姑娘快快乐乐的,我一男的跟着掺合算什么事啊。” “哎呀……”苏酥发出遗憾的声音。 “不要闹脾气,你把汉斯捞上来大家都不爱看,反倒影响整体营收。”秦绝云淡风轻地说,“你知道我在李老板那拿了多少个百分点的分成吗?” “呃。”苏酥哑火,所有涉及到真金白银的理由总是格外有说服力。 “别理我那群粉丝瞎嚷嚷,你和林柔但凡有一个觉得自己走到今天德不配位都是被我粉丝给pUA成功了。”秦绝语重心长道,“到底是你们排练时吃的苦不够多还是我的金兰奖提名不够少?自己心里有点数,我平时引导粉丝已经够累了,你再让我操心我真的要把你消息屏蔽关进赛博小黑屋。” 苏酥哭笑不得:“啊,好的……” 遂哭唧唧地翻翻找找,翻到一个猫猫头流泪蠕动出框的表情包。 苏酥:【臣告退.gif】 秦绝:【你绝颔首.gif】 “呼。” 退出飞讯窗口,秦绝吐出一口气。 一转头,又对上张明的眼神。 张明:?! 火速低头。 秦绝:“装什么呢你小子,有话说话。” 张明尴尬地摸摸鼻子:“没啥,真没啥,就是感觉……只是唱首歌而已,其实也还好……吧?” “是啊。”秦绝搓他狗头。 “那为什么?” 秦绝目光掠过张明,看向车窗外。 因为蓝组拢共四个演员,三个人都唱了歌,只有许双双没有。如今《FRoZEN》火爆网络,拿到音乐剧最佳男配角提名却连一首音乐作品都没有的许双双地位已经足够尴尬,要是秦绝再和苏酥一起营业,她只会显得更加突兀,就这样无形中被排开在热议之外,近乎查无此人。 而秦绝若是没动静,情况就会维持在《FRoZEN》主推艾莎安娜两姐妹的角色形象以及整部剧的剧情上,歌曲方面以出圈的《Let It Go》为主,广受小孩子欢迎的《do You want to build a Snowman》次之,其他音乐仅做点缀,瞩目程度落后于角色、舞台效果和情节故事。 如此,许双双也能因为她出彩的跑酷和动作表演被研究秦科特效的观众们持续关注,不至于湮没无闻。 “哥?”张明出声。 秦绝收回视线:“不为什么,就不想唱呗。” “噢。”张明乖乖应声,没有再问。 手机“嗡嗡”震动,秦绝重新打开飞讯,这回发来消息的是莱奥尔多·帕尔,寇泽舒纺龙洲分部的高管,动物系列服装的总负责人。 自秦一科技昨晚毫无征兆地公布重磅消息,外界可谓风雨飘摇,不论是文娱明星还是商业广告全都敛声屏气,静若鹌鹑,某手机的最新品牌发布会更是直接宣布改档,整个一出“秦科亮剑,众皆避其锋芒”。 风风雨雨中,反倒是寇泽舒纺鹰系列显得十分稳定,在几乎被秦一科技屠榜的热搜中岿然不动,并没有将广告片延迟上线的打算。 “反向思维,我的朋友。”莱奥尔多一副“富贵险中求”的架势,“我相信鹰系列冲锋衣的质量,也相信你的号召力!” 他这话倒是不假,秦绝虽然行事低调,但《心影链接》第五集和《逃出生天》刚播完不到两周,第六集又是喜闻乐见的宸茸cp小甜饼,这会儿还赶上《FRoZEN》box Set开箱,前前后后加起来的热度真不低,某种程度上反而给寇泽舒纺省了一笔营销宣传的费用。 “我才退出hF和Vb,国外粉丝们可是非常期待你的新广告片!”莱奥尔多继续说道。 秦绝恍然。 确实,和格雷森合作的Vintage时空变装秀在外网影响尚在,据说小疯子匿名写的那几首广告配乐亦在海外音乐榜上成绩斐然,外国人对音乐剧更熟悉,明白一部音乐剧里总导演的分量,此时《FRoZEN》强势加持,秦绝这会儿说不定像出道前的“不是灰”一样在国外比在国内更火。 “希望我们通力合作的作品不会让大家失望。”想了想,秦绝又道,“对了,虽然有点突然,不过你能给我寄个快递吗?我要广告片里那两件冲锋衣。” “哦?哦!”莱奥尔多迅速反应过来,“当然可以,我这就安排!” 其实鹰系列的冲锋衣秦绝在拍代言时就从莱奥尔多那顺走了一件黑的,不过她突然想到今晚陪卿卿们看广告片的时候可以再来一次开箱——反正《FRoZEN》也是自己家的热度,不蹭白不蹭。 “真可惜,我很想邀请你再来一次寇泽舒纺的大楼,或者……”莱奥尔多含糊地说。 秦绝笑了笑:“总会有机会的。” 毕竟这个服装代言是谢贞牵的线,对方肯定不会让她的风头盖过罗凌。 秦绝对此倒是无所谓,她向来对跑商业通告不感兴趣,能省则省,乐得清闲。 跟莱奥尔多约定好快递送达的时间,秦绝回到住处,吃了晚饭,在广告片上线的前十五分钟打开直播。 【前排!】 【昨天有直播今天还有直播,最近是什么好日子?!】 【盲猜一手】 【为什么不发唱歌视频为什么不发唱歌视频为什么不发唱歌视频】 【《幕间悠影》的直播里怎么没看到罗凌呢,你们关系不好了吗#对手指】 【啊啊啊好突然的开播,我的脑容量不够我一边看小狼一边蹲在寇泽旗舰店里抢衣服呃啊!e=e=e=(#>д “不至于,不至于,我觉得他们那边现货还是够的。”秦绝笑着说道,熟练无视ky弹幕。 【已经准备大买特买了!(掏钱包)】 “。”秦绝两根食指搭在一起,对着镜头比了个x的手势,“价格真不便宜,我代言无非是起到一个推荐的作用,大家还是量力而行,考虑一下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朋友是不是真的需要。” 她将直播间的画面切换到电脑屏幕,此时浏览器上显示的是寇泽舒纺的官网主页,动物系列被做成了一条横幅,高高挂在最醒目的位置。横幅上,七个动物剪影像抽卡手游主要角色展示界面般依次排开,鼠标光标移动上去时“卡牌”便会从动物剪影翻转成对应的代言人,再一点击,即可进入某动物系列的服装页面。 “嚯,拍得这么好看呢。” 点进鹰系列,首先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两张超清大图。 左边是热带雨林背景,秦绝坐在树上,藏进兜帽里的头发缭乱蓬松,一条长腿耷拉下来,身上的浅棕色冲锋衣与周遭宽厚的翠绿色叶片和深棕色的树枝树干相协调,既引人注目又不会过于刺眼,画面和谐得不可思议。 右边是雪山背景,秦绝坐在雪坡的顶端,滑雪镜架在头上,日光在她的侧方闪耀,照亮桔红色的冲锋衣也照亮她轮廓分明的侧脸,与热带雨林中的姿态不同,这里的秦绝颜色夺目,似与环境格格不入,但表情和眼神却透着股神仙似的淡漠,仿佛游离在出世与入世之间。 “有点像电影海报。”秦绝厚颜自夸。 【真的很有电影的感觉!!】 【这不说谁能看得出来是在带货.jpg】 【好想知道是哪里的摄影棚,想拍同款——】 “这可得悠着点。”秦绝笑道,“我们拍的是户外实景。” 弹幕飘出一片震惊的问号,秦绝“嗯?”了一声,“鹰系列冲锋衣就是为热爱户外运动的人量身打造的,拍广告当然也要在户外拍,不然怎么能体现出它的性能。” “说到这个,有点东西我得介绍两句,你们就当注意事项听。 “冲锋衣分为硬壳和软壳,硬壳冲锋衣是真正为户外探险设计出的强力装备,防护能力极强,能够应对极为恶劣复杂的天气环境——你们现在看到的这两张宣传图,我在里面穿的都是硬壳冲锋衣。 “软壳冲锋衣不讲那么复杂,大家理解为具有部分冲锋衣功能的日常外套即可。它的版型和硬壳冲锋衣相近,但因为不必考虑到极端环境,所以舍弃了一些防护能力,提高了面料的舒适性,更加柔软透气,顺便增添了许多用于美观的设计,款式更多更新颖。” 秦绝将鹰系列的展示页面往下拉,给卿卿们看硬壳和软壳冲锋衣的不同价位。 “我刚刚不是让你们视情况而定,购物之前先看自己是否真的需要么。”她道,“鹰系列的硬壳冲锋衣我在拍代言广告片的过程里已经测试过了,确实够硬核。攀岩、登山、滑雪、爬树、雨林徒步……这东西都没有怯场的时候,非常实用。” “然而这么硬核的装备说句实话,如果你不是资深的室外派、运动派,那你买它回去纯吃灰。反正我是觉得穿着硬壳冲锋衣却只做citywalk着实有点浪费。” 秦绝用一种“我还不知道你们吗”的表情看了眼镜头,“家里我的健身录播有多少人收藏了就是做过了,嗯?你们锻炼都坚持不下来,还有那体力和精力去野外撒欢呢?” 【咳咳咳】 【(心虚)(移开眼神)(望天)】 【人艰不拆啊!!】 “——所以,判断自己适合什么、需要什么也是一种宝贵的能力。我理解大家的购物欲,也确实感谢你们对我代言的支持,但是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鹰系列的硬壳冲锋衣有料它是真的往上堆,一分钱一分货,造价本身就不低,售卖价当然更贵,都四位数了,你们拿这钱干点什么不好。” 秦绝说着看到一条【?品牌代言人亲自劝退】的弹幕,笑了笑,“要是真想入手,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看看软壳冲锋衣。” “它跟硬壳差不多,刮风能当风衣穿,下雨能当雨衣穿,冷了把里面的内胆套上可以平替羽绒服,去雪场也不用额外租滑雪服,主打一个全能且省事,而且耐脏耐磨,我觉得有什么能跟冲锋衣比的就是上学时候的校服了。” 【笑死!!】 【那确实我的校服是万能的.jpg】 【之前买过一件冲锋衣,那会儿不懂这些,现在想想应该是买了软壳,冲锋衣的版型真的很帅,简洁不累赘,穿上显得整个人特别精神】 “是的。”秦绝颔首,“很中性的一件外衣,男女老少都适合,这几年软壳的设计感也越来越强,更适合日常穿搭。” 她随手捞起签字笔在指间转了两圈,“提问时间:软壳冲锋衣之所以比硬壳款式更多,其关键要素在哪里?” 卿卿们众说纷纭,飘在直播间屏幕上的诸多答案将秦绝不想看的某些弹幕淹没。 不会读气氛的人从来意识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哪里不合适,比如现在,见秦绝开聊鹰系列冲锋衣,有些人便觉得既然你在聊,那我问一句“为什么把狼给了罗凌自己选了鹰”怎么了?我的问题跟你说的内容不相关吗? 秦绝懒得理,静等着这些ky发言被踩下去。 “造价?唔,有一定的道理;适用场合不一样?嗯,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些答案的范围都有点大……很好,这位同学。”秦绝笑了笑,念出这条弹幕和对应的Id,“恭喜你回答正确。” “说得没错,关键之处在于颜色。通常情况下,硬壳冲锋衣有三种颜色大类,第一,黑\/灰耐脏款;第二,迷彩隐蔽款;第三也是最常见的,亮色暖色款。” 秦绝如数家珍,“大多时候,硬壳冲锋衣的颜色都很鲜艳,这是因为户外探险往往伴随着危险,亮色和暖色调既能在低光条件下——比如日落或者清晨的时候——提高可见性,方便同伴彼此跟紧不掉队,也能在遇到危及人身安全的紧急情况时更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比如,雪崩。” 她把页面拉回去,面容严肃:“在一片白茫茫的背景里,你身上多一点鲜艳的颜色,就能让你多一分更早被搜救直升机发现的可能性。” “这即是为什么,为重度户外运动探险者制作的硬壳冲锋衣,往往颜色都异常明亮惹眼。” “只是放到日常的通勤和穿搭里,这样的衣服就太亮了,穿出去别人眼一花还以为你是送外卖的、送快递的、干交警的……”秦绝的话引来一片弹幕的【哈哈哈哈哈】,“于是软壳冲锋衣针对这点做出了调整,在保留剪裁设计和功能性的同时降低了颜色饱和度,让冲锋衣看着更自然,更时尚,如此一来适用范围也大大增加。” “综上所述。” 她拍拍手,“重申一遍,没必要强行买我穿的同款。我知道你们中的一部分人确实不差钱,但硬壳冲锋衣本身针对的就是小众群体也是事实。总之,不要强求,不要抱着给我刷销量的目的浪费钱。” “我接这个代言是因为我喜欢鹰系列的概念和理念,也认可产品本身的质量,代言代言,代替发言,说白了不过是替厂家吆喝一嗓子,你们可千万别看见是我代言了就盲目购买,归根结底还是要想想产品值不值得你花这个钱,明白了吗?” 【好——】 【无所谓,我会给我爸卖安利】 【笑死我了,实诚如秦老师真的很努力地让大家不要给他花钱hhhhh】 【那我冲一件软壳的啦!】 【室友路过以为我在听直播带货,U看书w.ukanshuet 还感慨说这个主播听起来怪真诚的】 【男卿在此,我爹跟我都是钓鱼佬,这两件硬壳冲锋衣我必入手】 【好兄弟!V我一件我祝你永不空军!】 【好喜欢听魔王大人科普这些硬核知识,有一种我在追都市兵王的美】 【到底什么时候看见都市兵王四个字能不笑】 【每次听都觉得怎么这么熟练啊!你小子在当演员之前究竟是干嘛的!】 秦绝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只笑不语。 瞥了眼时间,她道:“差不多了,来看广告片吧。” 莱奥尔多那边给了授权,秦绝可以大大方方地在自己的直播里看正片,不必像《心影链接》一样还要把视频缩小,规避版权问题。 【好耶!】 【来了来了】 弹幕一阵激动,两张分别在热带雨林和雪山的宣传海报已经足以窥见这次代言拍摄的质量和质感,此前又有Vintage的惊艳在先,大家的胃口都被吊得足足的,倍感期待。 按了两次刷新,鹰系列页面正中间出现了一个倒计时,时钟做成了苍鹰振翅的样式。 莱奥尔多逐梦归逐梦,却没有全盘仿照格雷森,最终成片效果很有他自己的特色风格。 秦绝看过一次样片,对此心中有数,此时噙着淡淡的笑意和卿卿们一起等待倒计时结束。 不多时,逆时针转动的指针“啪嗒”停在零点,云鹰展翼而飞,携来浩荡风声。 ------------ 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与鹰同行》 “噍——” 一声鹰唳,清澈高亢,惊空遏云。 镜头扶摇直上,万里晴空一碧如洗,高山巍峨,雪峰绵延,又一转,雷霆暴雨势若倾盆,豆大的雨点穿林打叶,森柏葱茏,古树参天。 不多时,骤雨归晴,茂密的树冠泛着鲜亮的新绿,无根之水在薄而宽阔的叶片上聚成一滩小小的水洼,须臾沿着叶脉滴出一条晶莹剔透的雨线。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散发出独属于大自然的清新的芬芳。 沙沙声响起,一只旅行靴入镜,鞋底微微陷进绵软的土壤,迈动的步伐牵出更多轻柔而温和的细碎响动。在这大地私语般的声音里,特写自下而上掠过这枚身影,在她淡粉与深棕撞色的冲锋衣上短暂停留。 女主人公的兜帽里藏着一头泛着光泽的金棕色长发,她脸庞圆润,是龙洲面孔,但纱网面罩下眨着一双碧绿的眼睛。 脚步声持续,女主人公挥别团队,只身一人加快速度,身上的外套长裤在湿热的环境里不减敏捷。她渐渐小跑起来,一晃便深入森林腹地,扭头转身之际,密集的植被铺开一片绿海,鸟唱虫鸣交织成一篇极具生命力的乐章。 镜头绕着女主人公旋转,那件冲锋衣变成深色调,纱网面罩也消失不见。 柔光滤镜与略微朦胧的转场暗示着画面进入回忆,许久之前的女主人公看起来没那么稳重,稍显慌乱的步态与畏畏缩缩的身形瞧着像个与同伴走散的探险新手。她警惕而好奇地踩在浸润着雨水的土地,一颗血滴突地掉落,打在她挺翘的鼻尖。 ……! 女主人公抬头,视线“唰”地透过浓密的枝叶,刹那间簌簌风起,在背对着阳光的高处,树冠中突出的一截枝桠上,坐着个飞鸟般的少年。 他头发凌乱潦草,面庞脏兮兮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隔着遥远的距离瞬间锁定不速之客的目光,他不诧异不困惑不畏惧不排斥,“看见”和“发现”都是字面意义,眼里没有人的情感波动,唯有淡漠而纯粹的野性。 风势渐大,树枝在他身下摇曳,女主人公下意识脱掉冲锋衣外套又将衣服展开,摆出一个接人的姿势。 下一瞬,狂风刮过,少年的眸光倏地锐利异常,他跃下枝头,“呼啦啦”一阵树叶摇晃的声响仿若猛禽拍打翅膀,接连向下跳跃的身影过于流畅连贯,恍惚间给人一种急速俯冲的错觉。 下方的大地渺小得犹如画布上的一粒尘埃,少年的目标却始终在视野里清晰可见。凌厉的风声划破耳畔,女主人公瞳孔缩紧,还未出言便被一片掌心盖住了下半张脸。冲锋衣在半空如披风一般荡开,不偏不倚盖在少年肩背,逼仄的空间内女主人公背靠树干瘫坐在地,少年单膝跪在她面前,两人近在咫尺,几乎隔手相吻。 几米高的树枝上一滩泥沙被强风抖落,“啪”地砸在冲锋衣的肩头,泥浆四溅。 直至这时,屏幕外的看客才如梦初醒,后知后觉地吐出一口气。 刚才那一系列的画面实在闪得太快了! 可还没等直播间里的弹幕为男女主的亲密接触发出尖叫,新一轮惊吓便又来袭。 镜头拉远,一头身形矫健的豹子放缓脚步,兽瞳深邃,视线四处巡游。 紧张的氛围霎时蔓延在屏幕内外,观众屏气凝神,不明真相的女主人公虽迷茫但听话,只有一对眼仁儿转动着,目光落在面前少年脸上和脖颈上似被树枝划破的渗血伤口。 ——等等,血? 原来之前落在女主鼻尖的血滴是从这儿来的!\/糟糕,豹子搜寻猎物是靠嗅觉还是视觉来着? 卿卿们的关注点各有不同,就在后者为“血腥味会不会把危险引过来”这一紧要问题捏了把汗的时候,画面切至掠食者的视角,那件深棕色的冲锋衣在此刻成为了最好的保护色,它与棕褐色的树干融为一体,远远看去不分你我。 停下脚步的豹子在原地张望了一会儿,随即迈开优雅而轻盈的步伐,向另一个方向奔行而去。 提心吊胆的众人禁不住松了口气。镜头切换,一双手抻着冲锋衣的两肩,衣服肩背处的黏腻泥垢被水流轻松冲走,不留一点污痕。 再拿手帕抹去水迹,冲锋衣近乎光洁如新。 瀑布下游,女主人公重新将外套穿好,坐在岸边石头上的少年起身欲走,“啪”的一声,女主人公抓住他的手腕。 少年转过头,被眼前的姑娘气势汹汹地按着再次坐下。 旋即就见女主人公拉开腰间左侧的衣兜,掏出消毒湿巾(少年:?),接着拉开腰间右侧的口袋,抽出碘伏片(少年:??),然后往冲锋衣下摆一摸,抄出一包无纺纱布贴(少年:???),随后右手往腰后一伸,拔出一把折叠军刀(少年:?!),继而探进左胳膊上臂位置的四方小口袋,取出一块灭蚊防虫香包(少年:?),紧跟着食指和中指伸向领口内侧,夹出一排创可贴(少年:?),再之后拉开左侧衣襟,从贴身内袋里拿出一串红绳(少年:……?)。 这一连串的动作伴随着快速的切镜,少年脸颊和脖颈上的伤口随女主人公的每个举动一点点被妥善处理,脏脏的脸庞也被擦拭干净,最后女主人公脱下冲锋衣,“唰唰”两声袖子一左一右套进,“唰”一声两侧拉链拉齐,又“唰唰”两下将腋下拉锁拉开,再“唰”一声兜帽扣上。 最终,女主人公的右手像拍小动物似的拍了拍兜帽的边缘,这时出现在画面里的,已是被裹在冲锋衣里,面容干干净净,脖子上挂着驱蚊虫香包,侧颈盖着纱布,右脸贴着创口贴,手腕套着红绳的茫然少年了。 女主人公仰头叉腰,十分满意,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颇为得意的姿态已经将“哼你刚才救我一命现在我帮了你也算找回场子啦”的意思悉数表达。 少年眨巴着眼睛:“……?” 这副懵懂小兽被人类装备冲击得面露迷茫的模样与方才救人时的迅猛果决形成强烈反差,令人忍俊不禁。 姨母笑之余,看到这的观众心里也不知不觉留下了一些对冲锋衣的印象: 这衣服在野外隐蔽性挺好; 这衣服不沾泥真好洗; 这衣服兜真多…… 并未给大家留出回味的空档,有关初次相遇的回忆结束,身穿浅粉撞色冲锋衣的女主人公脚步轻快地穿过雨后密林。 她像当初一样摸向领口,只是这次掏出的是枚哨子。 “啾啾——” 鸟鸣般的哨音响起,可四下仍然无人现身。 女主人公有点无措地望了望,试探着继续往前走。 倏地,一个颀长身影“唰啦啦”从繁茂的枝叶里倒着钻出,精准地垂在她面前,少年脚背勾着枝桠,倒悬在空中,眉眼含着浅浅的笑意,身上穿着那件熟悉的冲锋衣。 女主人公惊喜地绽开笑容。 她向前凑近,与此同时白茫茫的雪花自右下角飞舞而出,飘卷着覆盖整块屏幕,画面平滑地过渡至巍峨雪山。 皑皑白雪覆盖群峰,山脉连绵不绝,似一尊尊静默的雕塑矗立在天边。朝阳初升,金灿灿的暖光透过轻薄云雾照亮山峰的脊线,勾勒出高峻陡峭的轮廓,近处,寒风吹起晶莹雪粒,携来一股凛冽的清甜。 镜头推移,一支充满活力的小队登上雪坡,清冷宁和的雪域亮起一抹又一抹绚丽色彩。身着鲜艳冲锋衣的青年们眼眸灿亮,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他们手中的登山杖稳稳插进雪里,攀登过程中“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分外清晰,听得人心向往之。 不过数息,整支队伍立于雪顶,青年们碰拳击掌,各自戴好护目镜,朝着山脚滑行而下。 雪板飒飒划过雪地,隐约有破空之声,四道风行者的身影在雪树间灵活穿梭,板尾激起阵阵雪烟。 一场尽兴,滑雪者们稍事休息,突地有人拍了拍身旁同伴的手臂,示意他看向远方。 同伴抬头望去,只见遥遥雪境里似有一道黑影,他(她?)滑翔于雪峰之间,分明是人形轮廓,却仿佛不是人类,而是某种天地灵气汇聚而成的奇异精灵。 众人短暂交换眼神,都从彼此眼里读出浓浓的好奇,画面一转,一行四人追寻而去,背影雀跃而期待。 攀过高坡,滑下险地,一时兴起的探险者们越是深入雪原,周遭环境越是恶劣。方才风和日丽的天气撕破伪装,风势渐强渐烈,冰刃一般刮得人脸颊生疼,地面碎雪被席卷着漫天翻飞,似要将不速之客卷进寒气逼人的漩涡。 打头的青年面露难色,只是这一瞬的犹豫,暴风雪陡然来袭。 无尽的大雪和狂风扑面而来,择人欲噬,附近的地形一秒变换一个模样,令人根本分不清去路与归处。 没过几秒,风雪蔽目,身穿不同颜色冲锋衣的小队成员们被迫分散,各自迷失在苍茫暴雪中。 有人缩在掩体之后慌乱张望,有人维持不住平衡摔进雪堆,也有人抵挡不住强风,翻滚着向下跌落。 局势前所未有的危急,但快速切换的特写里,冲锋衣不论是被沿途岩石的棱角划过,还是被尖细的树枝刮蹭,衣服表面都不曾破损,甚至没有留下一点明显的划痕。 颜色鲜艳的服饰异常醒目,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域里自动散发着强烈的存在感,哪怕大半个身子都埋进软雪,只要还有一块衣料没被覆盖,就没有谁真正从这冰天雪地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哧”的一声,漫天风雪中一条手臂伸出,修长五指弯似鹰爪,牢牢攥住滚落者的后颈,强行遏制住他下落的势头。 镜头拉近,原来冲锋衣的颈部与肩部都有横条挂带设计,且材质比普通衣服领口正后面的晾衣带更为坚韧,饶是现在被抓着悬停在空中也看不出任何断裂迹象。 一阵仿若翅膀拍打的“呼啦啦”声响,获救的青年被柔和地扔到地面,他诧异扭头,与更加诧异的同伴对上视线——他们两人此时都已在凸起的山岩后方,分离不过片刻便安全重聚。 画面再切,俯瞰之下冲锋衣的蓝色面料分外显眼,第三名陷进雪里的队友被强有力的手臂拨雪拔出,伴随着身躯落地的闷响回归队伍。 喘息回神,三人彼此对视一眼,旋即一同望向不远处伫立在高坡的身影。 此刻暴雪初歇,那似人非人、似精怪非精怪的背影被布袍包裹,宽大的衣袖压在身侧,犹如鸟禽敛起双翅。 像是觉察到来自身后的目光,他扭过头来,恰在这时,倏地一阵狂风掀开兜帽,一头乌黑长发飒飒然荡开,鸦羽般翩迁飘舞。 少年目深鼻高,白眉压眼,五官面容仿佛天地聚灵造物,处处皆是不加雕琢的自然。 远方峻岭雪峰连绵起伏,他站在高处,恍若神女呵气变幻出的雪域精灵,短暂停留在旅客身旁引路护送,少顷又将返归雪乡。 那转瞬即逝的一眼,好似雪山回眸。 寒风呼啸,少年没了人影,不多时直升机隆隆作响,软梯垂下。 镜头向右移去,以雪岩为遮挡物的转场过后,滑雪小队四人已然坐在山间小屋,手捧热茶,身披毛毯。 门旁的少年长发披散,脸颊被暖风熏热,平添几分人气,只是神情与眼神仍淡淡,蕴着一股雪野特有的疏离。 他默默注视了一小会儿休憩的众人,随后如来时一般,突然且无声地推门离开。 少顷,有人“喂——”地呼唤追来。 少年转头,眼神有些茫然地落在青年的脸上,又向下落在他手中捧着的崭新冲锋衣。 青年笑着将冲锋衣向前一送。 少年隐隐蹙起眉头,比起困扰更像是困惑。 同行者之中的两个女孩走上前来,善解人意地拿过衣服帮少年穿上。 这显然是一套专门为户外雪地环境设计的冲锋衣,它具备雪服的一切要素:羽绒保暖夹层,服装内侧的防风防雪裙,可调节束紧的兜帽、袖口,提高可见度的反光贴片,更专业的防水面料等等。 穿衣服的过程好似新手教程,详略得当的特写和近景将冲锋衣的功能与便利展示得淋漓尽致。等少年穿戴整齐,最后一个队员也走了出来,他肩上挂着一双滑雪鞋,双手抱着一块足有一人高的滑雪单板,绘着翅膀的亮橙色板面与少年身上桔红色的冲锋衣相得益彰。 仿佛一场人与自然的建交,独来独往的少年被青年们簇拥着,他向他们施以援手,如今也收获同等的善意。 高耸的雪山沉默地注视着这片和谐共处的风景,镜头拉远,五个身影渐渐缩小成五枚颜色各异的圆点,圆点又交融成一圈瑰丽的彩虹。 最后,虹色的圆圈幻化成寇泽舒纺简洁美观的logo,又拉扯出一只鹰的剪影。 毫无预警,那剪影倏地“活”了起来,如凤凰涅盘般从漆黑的轮廓里挣脱而出,“呼啦”一声展开羽翼,腾飞间将米白色的背景布割开,撕出一片湛蓝晴空。 “噍——” 一声清厉长啸,鹰拍打着强健有力的翅膀冲向无垠辽阔的天幕,姿态轻盈而矫健,似与风融为一体。 率先响起的是干净有力的钢琴声,旋即壮丽激昂的弦乐迅速跟上,富有史诗感的乐声里鹰翱翔天际,时不时折身翻转,撞破云层,阳光为它每根羽毛镀上灿金色的辉光,令它既是天行王者又是烈火化身,在天地间恣意徜徉,释放自由的灵魂。 苍鹰俯冲,镜头旋转,一大片热带雨林仿若涌动着绿意的海洋,棕发碧眼的姑娘踩着溪流里的石头奔向对岸,溅起的水花倒映着她淡粉撞色的出行外衣,树叶“哗啦啦”摇动,身上装备同样更新迭代的少年猛地窜出,连贯流畅的长镜头忠实摄录他在林间穿梭的身影。 日光透过茂密的叶隙洒向大地,枝条摇曳,搅动斑斓光影,朦胧间抽象成飞鸟形状。又一声清鸣,画面转向天空,鸟群振翅,雄鹰高飞,刹那间滑翔的鹰影与飞跃峡谷的少年完美重合,让人恍然有股识破真身的错觉。 下一秒,翻滚落地的少年无缝衔接至滑雪者们向下滑行的侧影,丝滑的动作转场进一步唤起观众的激情,管弦乐声势渐弱,一连串清冽的钢琴声似璀璨冰晶层层绽放,雪花纷飞,高速擦过雪地的纤长雪板掀起片片雪粒,众人俯身飞驰,在银白的雪坡划出曼妙的弧线。 周遭风景飞速掠过,数道人影里为首的桔红色最为夺目,他脚踩单板,微微屈膝,腾挪转弯之间板面上的彩绘似要绽出一对活生生的翅膀。冷风凛冽,薄薄雪雾在他身后荡开,一次起跳,镜头骤然扬高,一只鹰如离弦之箭斜切而上,直指雪域苍穹。 “噍——” 鹰的羽翼划破空气,燥起尖锐的风声。远处峰峦叠嶂,雪山绵延至天边,苍鹰振翅高悬,不多时俯首低掠地面,与沉浸在滑行之中的四人小队前后错落,一路同行。 一根羽毛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飞来,一遮一揭间,深深浅浅的绿色植被重归画面,雨林敞开怀抱迎接它好奇的客人,少年无重力般三两下攀着枝条和藤蔓窜上巨树,高处视野辽阔,无尽的树冠交织成一片厚密的绿毯,溪流蜿蜒曲折,仿若绿毯中流动的银丝,水面清澈如镜,倒映着郁郁葱葱的雨林。 倒影里极快多出两个迈步向前的身影,一对冲锋衣登陆河流上游,橡皮艇载着淡粉色和浅棕色漂流而下,沿途激起闪耀着碎光的水花。 乐声里的音符愈发雀跃,鼓点蹦跳着加速,湍急的水流逆时针旋转着变幻成雪川,充满活力的旋律像一支飞舞在空中的羽毛笔,为滑雪者们在广袤雪原上的冒险做注解。桔红色的雪山代言人仍在队伍之中,带头驰骋于险峻雪坡,强而有力的鼓声在众人背后犹如雪崩般奔腾,似激励似催促他们抵达下一座高峰。 特写镜头猝然袭来,“咚咚咚”三个切镜伴随着卡点甩在屏幕中,加速,冲刺,少年身影鲜亮如太阳,在雪白斜坡上勾勒出一道状似流火的弧线,激情澎湃的音乐层层推向高潮,就在这时,一切声音陡然消失,雪野寂静,那道桔红色的人影宛如一颗穿越云层的彗星,猛然冲出雪坡! 腾空的一瞬,镜头仿佛被拉得极慢极长,飞溅的雪粒在阳光下缤纷闪烁,为滞空的风行者送上纯天然的绚丽特效。少年踩着滑雪单板,冲锋衣丝毫不显臃肿,身躯在空中舒张出优雅而飘逸的线条,他脸上无遮无挡,漆黑长发瀑布般甩开,神情因认真而透着股淡淡的冷漠,眸光锐利如锋。 这一幕强势攫住观者的视线,叫人无法移开眼神,下个瞬间,少年翻越云雾,冲破风雪,骤然落地擦出的“哧”声与背景音乐一同重重响起,U看书 还未等观众激动地叫出声,镜头遽然拉近,亮橙色板面上的翅膀倏地化作一对鲜活羽翼,眨眼间又是那只洒脱自由的飞鹰。 熟悉的大远景再次出现,鹰展翅高飞,飞越冰川雪原,飞过繁茂密林,仿佛此刻才想起来这个视频是支广告片似的,一行清晰字样浮现在屏幕正中。 【你有多久没有看过绿树红花,听鸟唱虫鸣?】 身穿浅棕色冲锋衣的少年伸出手,将女主人公拉上巨树的树顶。 【你有多久不曾抛却尘事俗务,嗅清冽雪风?】 身着桔红的少年灵巧地止住滑行,站在坡底等待滑雪者们跟来。 【你是否听见那声来自大自然的呼唤】 坐在粗壮树枝上的女主人公扭过头,一只鹰静静栖在她的手臂,跗跖系着红绳。 【相约,暂别,进行一场短暂的深呼吸】 滑雪者们说说笑笑地向山下走去,高空中一只鹰稳稳地拍打着翅膀,指引前路。 【寇泽舒纺,专业户外,与鹰同行】 音乐渐弱,像一个故事轻言细语诉至尽头。 风起,草根叶片翻卷着漫天飞舞,碎雪琼花旋转着遍天纷飞。 那雨林深处,那雪山深处,那头发缭乱的少年,那长发飘曳的少年,眼神温和地坐在高处,目送友人离去。 须臾,他转身,跃下的瞬间人影消失,鹰振翅而起。 不留恋,是因为总有下一次相见。 鹰带着回忆飞走。 它离去后,烟雨还林,风雪归山。 ------------ 第一千二百四十九章 五个版本与幕后故事 秦绝贴心地给卿卿们留出了发表感想的时间,在被一大串【这么帅?这么帅?这么帅?!】的弹幕糊脸了半分钟后,她才笑道: “挺好,看你们的反应,我这个广告片没白拍。” 【何止没白拍!!!】 【毫无防备地被帅晕了……好可爱好帅……】 【全程正脸无替身,你怎么什么都会!!单板凌空滑雪想帅死谁啊啊啊啊#抓狂#抓狂】 【分镜和转场都好厉害呀,明明是真人但是拍得像动画一样!】 秦绝含笑点头:“是,设计案磨了蛮久的,不算一早的三个预选方案,莱奥——我说寇泽舒纺那边——前前后后大概改了五六个版本,非常用心的一次制作。” 【妈耶,这是拍了多长时间】 “拍倒是拍得快。”秦绝实话实说,“当时跑了两个地方,一个热带雨林,一个藏城的喜马拉雅山。我这边就负责拍拍拍,拍了一大堆素材,头疼怎么剪辑的是寇泽舒纺鹰系列的工作人员。” 又笑呵呵地接着道,“看这个最终效果,我觉得不给工作人员加奖金都说不过去了。” 【赏!大大的赏!】 【摄像师和妆造老师都给我狠狠地加鸡腿!】 【好奇废案的内容诶,能说吗?(星星眼扒拉秦老师袖子)】 【强烈附议,求分享幕后细节,想听!】 “我想想啊。”秦绝略一沉吟,先将寇泽舒纺最初预备的那几个较为常见的广告方案给卿卿们简单讲了讲,随即不遮不掩聊起前后经过,“——这三个也不是不能拍,但是鹰系列在我看来还是蛮特殊的一个产品,就觉得可以玩点刺激的,出格的。” “正好我不是之前拍Vintage的时候和格雷森有过合作么,那支古着广告的风格就是既着眼于服装本身,也加入了故事性,两者融合着去表达品牌的主题。 “寇泽的负责人帕尔先生有看过我过往的作品,所以我们详细交流之后,一致认为鹰系列这支冲锋衣广告同样有很多讲故事的空间,当时就决定了要用相对具体的情节来带动氛围,强调产品的特性,描绘整个鹰系列的概念。 “两个外景拍摄地点是最早定下来的,没有方案那么曲折。说到方案,第一版里我的那个角色是冲锋衣的设计师。然后剧情其实有点悲情,讲的是这个设计师对待作品非常认真,甚至到了执拗的地步。 “他为了做出兼具美观和实用性的冲锋衣,亲自到热带雨林和雪山考察、体验,就这样隐居在山中小屋里日复一日地修改设计稿,在这期间只有一只偶然被他救过一次的鹰时常过来陪伴他。 “最终,冲锋衣在设计师的手里诞生,但这时设计师已经熬尽毕生心血,长眠在小屋中。故事的后半段,是那只鹰先后抓着两件冲锋衣的样衣赠给了来雨林和雪山里野营探险的人们,于是这个款式的冲锋衣和鹰的形象自此深深联系在一起,设计师和鹰的故事也一同流传了下来。” 秦绝说完顿了顿,“这版方案刚出来没多久就被我和莱奥——哦就是帕尔先生——总之很快被我俩给毙掉了,连拍都没拍。” “因为说实话,卖情怀不是这么个卖法,不仅涉嫌虚假宣传,还有很微妙的煽情嫌疑,整体氛围迷之沉重,好像顾客买冲锋衣是出于同情或者故事感人,而不是因为产品本身。” 秦绝直言不讳,“而且在这一版的方案里鹰和冲锋衣的关联也很牵强,虽说故事中设计师确实从这只鹰的身上获取了一些灵感,但总觉得把鹰换成别的动物、植物、事物或者某个人,好像也行。就没有那种独特性,你们懂吧。” “所以第二版方案迅速诞生,这版就要活泼很多,说的是一个养鹰人在养自家鹰崽的过程里遇到了很多困扰,比如鹰的爪子越来越锋利,会抓烂衣服,比如自己穿得不够显眼,在山林里不能第一时间被鹰找到,再比如很真实又很恶搞的,手臂上擎着鹰的时候鹰突然尿身上了,布料湿透怎么办……” 秦绝笑着摆手,“创意点在哪我估计你们也猜出来了,就是养鹰人逐渐根据自己的情况着手改良外套,结果改着改着改出一件性能出众且很有实用性的冲锋衣。” 【草啊!】 【脑补了一下画面,感觉要是拍出来也不失为一个印象深刻的广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确实。”秦绝忍俊不禁,“但是跟第一版比起来,这个第二版又有点用力过猛,加上跟环境结合得不是很好,于是同样pass。” 她竖起一根食指摇了摇,笑得眯起眼睛。 “然后是第三个版本,这一版削弱了故事情节,把篇幅更多地划分给了惊险刺激的画面,具体内容按照不同的户外环境分成两个部分。 “首先是第一伙人在热带雨林考察时不慎遇险,危机时刻一只鹰抓着冲锋衣出现,落单的科研人员因此靠着冲锋衣成功在野外生存了一天,等到了寻找而来的同伴; “接着转向雪山,第二伙人进山探险寻宝,手里拿着印有鹰形标志的藏宝图之类的,最终找到宝箱,打开的瞬间金光四射,定情一看是满满当当的冲锋衣。 “跟之前的方案比起来,第三版没讲究太多逻辑,主打一个场面酷炫,规格按照大片来,让大家看得爽。 “不过……莱奥觉得让我演科研人员和冒险小队的领队这两个角色太浪费了,虽然镜头肯定不会差,但还是‘缺点劲儿’。” 秦绝耸了耸肩,“就这么我们又进行到了第四版,这一版我感觉责任在我。是这么回事儿,最开始我跟寇泽舒纺聊的时候,对面问我如果用一个词来作为鹰系列的宣传核心,我会选什么,然后我的回答是——忠诚。” “这是个带有感情色彩的词,有点拟人化的意思,但养过宠物或者说训练过动物伙伴的人都一定体会过你和你的动物朋友心意相通的感觉,而这个系列的产品是户外冲锋衣,这种衣服,或者说这种装备,在你进行惊险刺激的户外运动时,它给你带来的是安全感,因为整个过程它无时无刻不在陪伴你,保护你。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说‘忠诚’——你穿在身上的冲锋衣,就仿佛一个鲜活但不会讲人话的动物朋友始终陪在你身边。 “在这个看法上莱奥跟我一拍即合,他很喜欢我给出的答案,在构思和敲定方案时也一直很努力地想把这个要素加进去。” “但是正如大家刚才看到的,鹰系列这件衣服,它能介绍的点实在是太多了。”秦绝有些哭笑不得地扳起手指,“防风防水防刮防磨,适配雨林雪山等多种场合,还有一擦即净、口袋和固定挂带超级多等等各种人性化细节设计,要在这些上面再添加概念的表达,真的很难。” “一支广告就那么点时长,一通乱塞只会变得臃肿杂乱。” 秦绝无奈地笑了笑。 “当时第四个版本讨论过后是这样的:我是故事的主人公,我有一件祖父留给父亲,父亲又留给我的冲锋衣,类似传家宝那种。 “然后冲锋衣的鹰形logo其实是一个‘灵’,一个背后灵,守护灵。我像我的祖辈一样热爱大自然,经常出发去户外,而每当我遇到危险和困扰,我身上的冲锋衣就会显灵,为我解决麻烦,让我能够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畅快自由地享受穿行于野外的乐趣。 “本身这个点子呢……是不错的。既阐述了‘忠诚守候’的理念,也展示了冲锋衣的性能,同时还让观众感受到了大自然的魅力。 “直到有个随队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这不就是阿拉丁神鹰?’” 秦绝单手捂住脸,哧哧笑着搓了两把额头。 “哎呀当时所有人就萎掉了你们知道吗——”她啼笑皆非,“情节一下子变得很内个,就那种……” 【笑死了啊!!!】 【遇事不决搓搓冲锋衣上的老鹰logo是吧 o(*≧▽≦)ツ┏━┓】 【什么召唤兽(x)】 “于是第四版微调了一下,改成主人公是女生,我变成了那只活在冲锋衣上的鹰。”秦绝笑着摇头,“接着剧情一路往言情方向发展,试了两场镜头我受不了了,我说这么硬核的冲锋衣还是不要拍得像个奇幻甜宠剧了吧,很怪,兄弟,真的怪。” “而且你让那些买硬壳冲锋衣的男同志们怎么看待这支广告片,到时候买了,穿了,再一看广告,仿佛这衣服你穿上之后背后就趴着个含情脉脉的男人搁那守护你,别说gay里gay气了,瘆人不瘆人吧你就说。” 弹幕齐齐笑喷。 “莱奥就是被我说的‘忠诚’误导了,这个锅真是我的。”秦绝再次检讨,“好在我们没有浪费时间,很快调整了思路,整个团队重新再出发。” “这回我们保留了‘我等于鹰’的idea,但推翻了先前的一个重要构想——我们不打算让鹰和冲锋衣再有直接联系。” 秦绝敛起笑意,神情认真起来。 “一直以来,大家想的都是怎么让鹰这个概念和冲锋衣这件产品相结合,可想出来的方案效果并不尽如人意。因此我们壮士断腕,干脆让鹰在整支广告片的设计里变成了被动方。 “第五个版本已经和最终成片大差不差,在这个版本里,我是一只野生的鹰,是鹰拟人化后的形象。‘我’本身是自然的一份子,也象征着大自然。 “人走出室内,步入野外,本身就是一场对俗世束缚的挣脱。人们挣扎着从繁重的学习工作中逃离,喘一口气,在这短暂的时间里放下一切,心无旁骛地与自然对话,这个过程是很美妙、很绮丽的。 “但同时,大自然并不会因为你是人类就给你好脸色,它永远都在那里,也永远自由,它有温和的一面,也隐藏着诸多未知的危险,所以我们才用‘冒险’来形容户外运动,大家都是冒着风险才从这些运动中获得了乐趣,可我们之所以选择冒险,不就是因为心底向往自由,不甘于平凡,渴望刺激的人生么? “在这之中,寇泽舒纺的冲锋衣所能做的,就是在你冒险的时候为你提供一份保障。 “想通这点之后我们的构思就进行得非常顺利,方案里我这只鹰代表野生的生灵,代表大自然。热带雨林中,女主人公面临危机,鹰选择帮她,而女主人公也善意地对待了鹰,用人类的科技和办法给大自然以回馈;雪山中,滑雪者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追逐自然的奥秘,被大自然施以残酷的考验,却又在险境里拥有一线生机,最终在鹰的援助下脱离风险。 “我们不想回避户外运动的危险性,不想把大自然描绘得多么岁月静好,UU看书e 这不真实也不现实。 “又或者说,正因为它危险,正因为人们在冒险,所以才需要这样一件冲锋衣,尽可能地为你保驾护航。 “在广告片里,冲锋衣是人类赠予鹰的礼物,是人与自然和谐共处的一座桥梁。我觉得这个设计还蛮有意思的。 “因为我们人就是很厉害,我们这点小身板可能脆弱得根本抵挡不住大自然的雷霆愤怒,但我们可以通过打造装备来让自己变得强大,变得能够与自然平等地对话。 “而强大起来的人类,在面对那只代表着自然的鹰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捕捉它,不是侵略、征服,而是将自己的装备送出来,同它分享人类的智慧,让它也能被这份睿智而强大的力量保护。” 秦绝的眸光随着回忆的叙述而逐渐染上暖色。 她笑了笑:“这支广告片的内核,我很喜欢。” 虽然六分钟的时长让寇泽舒纺《与鹰同行》的广告片与同类竞品显得十分拖沓,估计大多数人到时看到的都是分割出的一两分钟的宣传片段,但能完整地拍出这样一支类似户外微电影的广告片,秦绝的确很开心。 正说着,门铃响起。 “怎么巧成这样?” 秦绝一怔,旋即笑开,起身离开座位,挥挥手让无人机跟上。 寇泽舒纺的快递比她和莱奥尔多商议的时间来得还要精准,秦绝谢过专送员,抱着包装完好无损的箱子回到书房。 “咱们也来搞个直播开箱。” 她笑着,指间翻出刀片,沿着胶带封装处轻巧划开。 ------------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夜色温柔 (上一章修改后额外增加了两千字,可刷新后重新观看,本行提示不占用收费字数) 打开纸壳箱,摘掉防撞防震的加厚气泡垫,最先拿出来的是热带雨林里的那件浅棕色冲锋衣。 “实不相瞒,这里其实有个小设定。”秦绝脱掉外套,边穿衣服边道,“当初女主人公把自己的冲锋衣给了小鹰,那件是深棕色的女款,所以小鹰几年里都穿的是女装来着,直到广告开头女主人公带着新款冲锋衣来找他玩的时候才换回男装,就是我身上浅棕色这件。”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举手,我注意到了!不过我觉得还好啦,男款和女款看不太出来区别hhhhh】 【可爱鹰崽,给啥穿啥,看起来很好骗的样子(狗头】 【转瞬即逝的黑背心,多给我看两眼——】 不理会舔屏弹幕的哀嚎,秦绝把拉链拉到锁骨附近,又抬起手臂,将两边腋下的拉锁拉开。 【话说胳肢窝也有拉链是为什么,看着好硌哦,不理解的时尚增加了】 “不是时尚,是功能设计,也就是俗称的物理散热。”秦绝随口科普,“腋窝容易出汗,所以利用拉链给这块设计成手动通风口,像爬山和攀岩的时候就可以拉开它增加空气流通,调节体温。” 【原来如此】 【懂了,这就好比我不盖被太冷盖了被子又太热,于是选择一边盖被一边把jio伸出去(?)】 【??好天才的类比(战术后仰】 “对,就是这么回事。”秦绝也笑道。 她抚了抚衣服,手伸到颈后将兜帽扣上。 “这儿还有个我很喜欢的。”秦绝打了个响指,“来镜头给个特写。” 无人机依言照做,直播间的画面顿时被放大拉近的一张俊脸覆盖,卿卿们发出延迟的悲鸣。 “鹰系列这件冲锋衣外面这层可以把领子立起来挡风,里面这层也是高领,可以护住脖颈。” 秦绝手动展示,“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就是穿高领打底衫的时候,有的领口弹性很好,可以拉到脸的位置盖住口鼻,但这样的领口平时要是你不拉上去、只放在脖子那,就会很勒得慌——特别是体态不太好,有探颈倾向的,穿这种衣服会非常折磨。” 【草,确实】 【说得好有生活气息】 【这不就是我本人。。。我妈逢年过节必给我买一件高领紧身毛衣,我又有点猥琐颈,每次穿上都忍不住拽那个领子让自己舒坦点】 “而那些领口没有弹性设计,只是一个板正的立领的,实际上又没有多大的挡风作用,真遇上冷风大风,要么你自己低头缩脖子去适应它,要么纯做装饰用,该灌进风还是灌进风。” 秦绝继续说,“至于宽松款和堆领款,嗯……有点不上不下,即便盖住下半张脸,也因为材质和设计的关系固定不住,我要是想让它挡风,就得时不时伸手揪着那个边边往上扯一下,但天那么冷风那么大的情况下,我要是还得额外多伸个手,那我要这高领何用。” 【笑死了啊!】 【哥你要不悠着点吧,过于真实的吐槽像在给某些服装品牌鞭尸#捂脸笑哭】 “咳。我是单从实用性出发啊,不要误会,人家出于美观性的设计又没什么错。”秦绝拐回正题,“主要是想说鹰系列这件冲锋衣方便的地方在哪呢,就是里层内胆这里……” 她往领口边缘一摸一扯,“唰”地一块黑布无中生有,眨眼间便覆盖了下半张脸。秦绝的手再探进左右脸侧抹了抹,放下之时,单看直播间里的大头特写,仿佛画面里有个戴着黑面罩的古代刺客。 【???】 【我靠好帅】 【啊啊啊猝不及防,覆面爱好者狂喜!!】 “寇泽舒纺做衣服是有点想法在身上的。”秦绝的声音透过黑布传出,微微有些发闷,“这就是热带雨林part里女主人公脸上的纱网面罩。没想到吧,这玩意儿是冲锋衣自带的。” “原理我没深究,大家只要知道这东西藏在领口的夹层里,摸着内侧开关一拽就出来,不用的时候使劲往上一抻,它就会自动缩回去。鼻子附近可以按压塑形,更贴合自己的脸,避免漏风,也不影响戴眼镜。至于固定的问题——” 秦绝把兜帽呼噜下去,转成侧面,给镜头展示自己耳朵的部分。 “看懂了么?这其实就是一个大型口罩。”她笑道,“挂耳这块特地用了更柔软的面料,说是承诺久戴不勒耳。” 秦绝又把帽子戴上:“面罩加兜帽双管齐下,完全可以省下丝巾和围巾的活,图一个省事。” 【它甚至给面罩设计了酷炫的印花,我哭死】 【被装到了,让我瞅瞅软壳那款有没有这个设计(默默打开某宝ing】 【好神秘的工艺,里面的内胆也不是直接套头的啊,为什么面罩会是一体式】 “好问题,我之前也研究过。”秦绝竖起大拇指,“然后寇泽那边腼腆地回复我说这是行业机密,让我舒心放心地用就完事了。” 【腼腆哈哈哈哈哈】 【实不相瞒到现在一点没听到你在说什么,光顾着看这个眉眼了……好漂亮好有英气……】 “面罩我记得有两款可以选,黑布的注重保温,纱网的比较透气,买之前可以咨询一下客服。” 秦绝说着又演示了一番如何收回面罩,旋即脱下浅棕色的这一件,换上桔红色的那款。 这件衣服背后也有件趣事,当时莱奥尔多定下方案,正想在当地寻找一位身形与秦绝相仿的单板滑雪爱好者做拍摄的替身,结果那天秦绝刚好在雪山里疯玩一宿,直到凌晨五点还踩着单板在雪坡上浪,早起踩点的莱奥尔多被工作人员提醒,抱着望远镜一看,嚯,这身姿,这体型,就他了!遂立刻带人赶过去,想当场请这位专业滑雪运动员参与拍摄。 然后就在下坡出口处和秦绝本人面面相觑。 “——哎呦,那时候我们一群人大眼瞪小眼,我还以为自己摸鱼被抓包,怪心虚的。” 秦绝把浪了一晚上的事情掩下不提,捡出其他的部分给卿卿们分享,“搞半天原来是这么个事儿,我就跟莱奥说你早说啊。” 【乐,给合作方一点小小的全能震撼.jpg】 【说得我好想看拍摄花絮!!】 “不过也正常,彼此双方不了解的情况下是需要一点磨合过程的。”秦绝露出一副做作嘴脸,“等我们到热带雨林的时候莱奥就很上道地先过来问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人(指】 “主要是咱们这性价比高啊。”秦绝懒洋洋地笑道,“多问我一句说不定就省了请替身的钱。” 她拍拍桔红色的冲锋衣,又给卿卿们讲了些轶事,比如这么折腾一通过后,莱奥尔多想在当地找群演的想法完全没实现,最后还是请了专业的模特老师在广告片里出镜,再比如团队转到热带雨林时本来打算拍滑翔翼来着,不过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于是临时改成了漂流。 “总之,能顺顺利利地拍完,成片效果还超出预期,我幸不辱命。” 秦绝如是作结,“寇泽那边说鹰系列冲锋衣的一部分收益会捐给世界自然基金会(WWF),这么看我拍这支广告也算是给保护大自然做出了一点微小的贡献——不是在暗示你们必须去冲销量的意思啊。还是那句话,理性消费。” 【正升华着呢怎么突然又变回老父亲了!】 【我正主比我还心疼我的钱包】 卿卿们先后发弹幕吐槽,秦绝笑道: “这不是事情一码归一码么,顺其自然就好,不能搞得跟道德绑架似的,这样大家心里都有压力。” 又道:“我跟你们实话实说,代言费这方面我已经拿到了,所以不存在KPI,你们也不用脑补什么这回销量上不去下回就没有品牌商找我了,不至于啊朋友们,不至于。” 【草,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倒也不必这么诚实啊哈哈哈哈哈哈】 【三番四次耳提面命xswl】 “还有这两件冲锋衣……”秦绝拉下拉链,插着兜歪个脑袋思考,“我试穿过了再抽奖送你们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算了,是不大合适,回头给明子穿吧,那小子个头长得挺快。” 【哪里不合适了!快抽我!!(尖叫)(嘶吼)(翻滚)】 【哈哈哈哈哈秦老师留下来换着穿嘛】 “我自己已经有一件了,是黑的。”秦绝把外套脱下来原样叠好,“看来看去还是纯黑色最符合我的审美。” 她说着瞄了眼时间,突然来了劲头,朝镜头咧嘴一笑。 “等着。” 秦绝说罢大步离开书房,往玄关走去,路过衣帽架时伸手一把把挂在上头的黑色冲锋衣拿了下来。 开门声响起,直播间画面倏地暗下,再亮起时屏幕里已是户外,秦绝一袭黑衣站在绿化带旁边。 十一月份的京城气温颇低,晚间更冷,始终蹲在直播间里的卿卿们都知道秦绝里面仅有一件黑背心,现在看她只穿了件冲锋衣就跑出来,一时之间不知该唠叨这人真不把保暖当回事,还是该感慨她对寇泽舒纺鹰系列的衣服真有信心。 “‘不冷吗?’不冷。我气血旺,以我的体质这么穿在外面刚刚好,你们还是记得添件长袖。”秦绝说完伸手“唰”地扯出面罩戴上,直播间切到拍摄全身的无人机机位,只见她黑衣黑帽黑裤黑靴,只露出上半张脸,活脱脱一个神秘的都市夜行侠,中二气息和逼格同时拉满。 没等卿卿们发弹幕表示“给他装到了”,那道黑乎乎的人影挥了挥手。 下一秒,仿佛突兀开启了二倍速,秦绝身形如闪电,“唰”地窜了出去,速度之快,连镜头都迟了半秒才重新锁定她高速移动的身影。 卿卿们更是好一阵愣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在做什么—— 跑酷! 正儿八经的,穿梭在钢筋水泥中,飞檐走壁般的城市跑酷! 画面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刺激。 常见的跑酷视频,多是当事人身上固定好微型摄像机,偶尔搭配沿途同伴手里的固定机位,最终将拍到的素材结合着剪辑出代入感十足的第一视角跑酷记录。 但秦绝现在却是由数架无人机跟随拍摄,全程处在旁观者视角,让观众每时每刻都能清晰看到她敏捷不似常人的动作和周边飞速被甩在身后的都市风景。 直播间此时简直成了线上影院,正在实时播放极其惊险酷炫的动作大片。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 【啊啊啊啊啊啊在干什么我看得喘不上气了——!!!】 【不是?啊?注、注意安全?】 原本还有京城本地的卿卿怀着小心思,想趁机看看自家正主在哪个地方,现在出门能不能“偶遇”。然而秦绝这番操作下来,这些卿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看得目瞪口呆,方才的念头也都不知不觉抛在脑后。 就算真有人在震惊之余还能分出心神惦记这事,此刻直播间里背景飞快变换,动态视力不好的甚至看得发晕,要想分辨出具体方位亦是难如登天。 嗖—— 秦绝的轮廓几乎完全融入夜色,她灵活轻盈,跑动的步伐如鼓槌一般,每一次落地都敲动着城市的脉搏。风声呼啸,宽阔的白墙宛如一张巨大的画布,秦绝整个人猛然起跳贴上墙壁,像夜风往墙上泼了一瓢浓重的墨。那墨水仿若逆流的河,视重力如无物,爬山虎似的迅疾上窜,饶是隔着屏幕也让众多卿卿肾上腺素飙升,一个个提心吊胆。 “啊……!” 下一瞬,攀到最高处的秦绝停都没停,三两步踏过楼梯,从一处天台跃向另一处建筑物的屋顶,黑面罩遮着她大半张脸,令人无从知晓她的表情,可赛博围观的人们却被这画面刺激得承受不住,身体先于意识惊呼出声。 【我受不了了,我的心脏,啊啊啊啊……】 【还是人吗?!还是人吗?!!】 茫茫夜色,没有半分停滞的秦绝仿佛一把手术刀,移动间精准而凶狠地割开城市的肌理。她灵巧地避开重重障碍,不论高楼还是低谷都无法阻碍她的脚步。 京城这处不知名的区域好似一座专为秦绝打造的游乐场,高墙、台阶、栏杆,攀爬、翻滚、跨越……不知多久之后,秦绝手一撑坐上扶手,滑滑梯般从上游滑向下游,接着跳到地面,终于没再以恐怖的速度向前穿行,举起双臂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无人机慢慢飞到她面前。 特写镜头里这个让大家血压上蹿下跳的家伙伸手扯下面罩,咧开的笑容透着股恶劣的邪气: “呦。” 【呦什么呦!!啊啊啊啊啊啊要被你吓死了!!!】 【氧气瓶……给我氧气瓶……】 【救命心跳快得我有点难受了,打字的手都在抖】 始作俑者无辜地眨巴着眼睛: “啊,那你们快歇会儿。” 她四处看了看,这是一处公园,或许是位置有些偏僻的缘故,周围没什么人。 秦绝挑了一棵还算健壮的小矮树,不费吹灰之力窜了上去,坐在树枝上晃着腿,倚着树干跟险些被她吓出个好歹的自家卿卿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前五分钟都是各式各样的弹幕对她予以赛博谴责。 秦绝懒洋洋地靠在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声,声音里的敷衍意味谁都能听得出来,俨然毫无悔改之意。 【有点太超过了,真的】 【哥啊你出道之前到底是干嘛的……(虚弱)】 “顶级机密,无可奉告。” 秦绝嘴上说得邪乎,脸上的笑容却像是在故意逗人玩,一时令人无从确认她究竟说的是真话还是单纯地开玩笑。 【我真的谢,追个星差点给我整出心脏病】 【(对不起我是地狱笑话爱好者)这不比看见自家正主塌房刺激多了?】 【我还没缓过劲儿呢别让我笑啊啊啊啊啊】 秦绝也跟着乐,那张混世魔王般的笑脸在直播间里瞧着分外欠打,又被铺天盖地的弹幕狠狠批评了一波。 “我还以为你们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呢。”虽说这点运动量根本不够看,但好歹算是活动了一下,秦绝慵懒地眯起眼睛,嗓音也罕见地多了些黏软,“怎么还这样一惊一乍的。” 【这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秦绝换了个姿势瘫在树上,“我们演《FROZEN》的时候双双的跑酷动作就是我设计的,这事不是当初就说过了吗?也没瞒着你们呀。” 【可是,可是,呃啊!(狂挠头发.gif】 【老公你别太都市兵王了我害怕#宽面条泪】 【这下谁还敢说你秦绝拍鹰系列广告片用了替身(那种语气)】 【这下谁还敢说你不是广告片里那只鹰.jpg】 秦绝“哈”地笑出声。 “对嘛,我早说了,我真有超能力。”她乱跑火车,“大家不要往外声张,万一真被抓去切片就没法演戏给你们看了。” 弹幕哭笑不得。 比起诸多风中凌乱的卿卿,秦绝这会儿倒是真的爽,她猝不及防来这么一出,那些徘徊在弹幕池里的ky发言终于消停了,没再反复跳出来刷存在感。 “Call back一下,各位请看我身上这件寇泽舒纺鹰系列冲锋衣。”秦绝强行扯回话题,“剪裁得体,轻便修身,即便是剧烈运动也完全hold得住,耐脏满分,防护满分。” 【我服了老铁。。。】 【从未见过如此硬核的代言人】 【寇泽舒纺真的应该给你多打点钱#扶额】 秦绝软呵呵地笑了两声,没再cue广告,扬扬手唤来其中一架无人机,让镜头对准薄薄云层后的月亮。 “有心情的时候还是出来走走,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抬头看看天就挺好。”她阖眼笑叹,“清风一梦与卿醉,是夜千里共婵娟。” 【哎呀……】 【这男人该死的浪漫.jpg】 秦绝笑着,正想说话,突地背后传来一声稚嫩又脆亮的童音。 “妈妈树上有渣男!” “?”秦绝扭头,向下望,瞧见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旁边打扮时髦的女人牵着她的手,另一只胳膊上挎着卡通书包,包上还有一对艾莎和安娜的玩偶挂坠。 “啊,你是……” 女孩的母亲认出了秦绝的脸,或许是没想到能在此时此地偶遇到艺人,还是个爬上树的艺人,她一时怔住,要说的话也愣在嘴边。 秦绝笑了笑,单手一撑,从树上轻盈跃下。 母亲下意识拉着女儿后退了一步。 无人机没有拍到这对母女,直播间里只有秦绝走过去的侧影。 她蹲下来,视线与小姑娘平齐,嗓音平静而宽和: “为什么说我是渣男呢?” “唔……唔……”小女孩抓着妈妈的手,想了一会儿才小声道,“你骗安娜公主!” 秦绝认真地点了点头。 “大人说,长得好看,又撒谎骗女孩子的男生,就是渣男!” 温和的注视和耐心倾听的姿态让小女孩恢复了表达的勇气,声音再次响亮起来。 “哎、……”孩子的母亲刚想出声制止,秦绝开口: “说得对。” 她看着小姑娘的眼睛,放慢语速道,“所以千万不能靠外表认人,以后遇到不认识的男生突然对你好,不管他长得好不好看,都不能轻易相信他,记住了吗?” 这样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神情郑重,眸光温柔,小女孩软嘟嘟的脸颊微微泛红,抓着妈妈的衣角有点不好意思地往后躲了躲,小小声道: “嗯。” 秦绝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包括我也是。你看天这么晚了,我还走过来找你说话,万一我要对你做不好的事情怎么办。再有下次,一定要离我这样的人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和妈妈,知道么?” 小女孩闻言紧张地眨巴了两下眼睛,小脸绷紧,又跟妈妈贴得更近了些: “……嗯!” 秦绝朝她笑了笑,蹲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后才站起身。 孩子的母亲有些局促:“不好意思,她是看了你的那个……” “没关系,这不是正好说明我没白演吗。”秦绝含笑道,“有教育意义是好事儿。” 随即主动道:“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我也要跟家里人打视频电话呢。”说着掏出手机晃了晃。 孩子的母亲本想拉着自家小姑娘给秦绝道歉,听了这话倒也不方便再多说,于是面带歉意地点点头,牵着孩子快步离开。 秦绝看着她们的背影,对频频回头的小姑娘笑着挥了挥手。 须臾,夜风送来不甚清晰的对话声: “宝贝,那是哥哥演的角色,不是哥哥,以后不可以这么没礼貌了哦。” “噢。可是‘角色’是什么?” “就是……” 秦绝静静地站在树旁,望着这对母女消失在街角。 那孩子梳着精致的麻花辫,脸颊和衣服都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污渍,是个被妈妈疼爱的小家伙。 “真好啊。”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扭过头把注意力放回家里的直播间了。(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背道而驰 (本章为血压章,不建议订阅,本行提示不占用收费字数) “平时多看看书,别老盯着手机,听到没?” “嗯嗯嗯。” “跟你们班那几个尖子生好好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念书的。” “嗯嗯嗯嗯。” “你这孩子怎么一天天的不知道好赖话——” “班车来了妈我上车了!”洪小蝶打断家长的唠叨。 面容沧桑的女人也瞧见了驶来的车影,没再继续,只是叹了口气道: “回去的路上小心点啊。” 洪小蝶胡乱应着,掏出挂在脖子上的名签,一只手拎着两个大包“哒哒哒”踩着台阶走上公交车,拿起塞在名签背面的学生交通卡刷了一下。 “少看点手机,注意眼睛!” 班车并未熄火,很快开往下一站,女人的叮嘱被远远甩在车后。 坐在靠窗座位的洪小蝶没有往窗外看一眼,估摸着车差不多开远了便又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烦死了,小时候没见你们回来几次,这时候倒是巴巴地贴上来管这管那,真以为我跟你们多亲呢?! 洪小蝶窝着一股火,非要开在今天下午的家长会真该死,非要把她好不容易的半天假期占用的老妈也该死,有被拽出来逛商场买东西的功夫,她早就一边开开心心地看她正主直播一边把今天的数据刷完了! 越想越烦,洪小蝶用力按着手机屏幕,并算不上新款的机型没过多久就因为指令过多而卡住,洪小蝶烦躁地甩了甩手机,余光瞥见被自己丢在脚边的两个大塑料袋,更是心头火起,不耐烦地踹了两脚过去。 谁要这点吃的穿的,又重又累赘,还不如给她换个新手机! 塑料袋“稀里哗啦”地受着这份发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向远方,再经过一个红绿灯时,站牌旁女人的身影也彻底模糊了下去。 “唉……” 沉默望着载着自家闺女的那辆车消失在岔路口,洪小蝶的母亲裹了裹破旧的外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客车站走。 走着走着,音质很差、以至于有些聒噪的手机铃声响起,她接起电话。 “嗯,我正要坐车回去。嗯,小蝶健健康康的,没生病,就是这月考成绩呀,真是……嗯,回头再补补课呗,都说初中这会儿得抓紧,不然到了高中跟不上就完了……” “妈?妈身体好点了,我出来这天早上还多吃了两口粥。你今年过年还回来不?啊……那工程款咋还不给结?要不你跟工友多闹闹呢,嗯,嗯,爸妈跟孩子这儿我照看着,不用太惦记。行了挂了吧,打长途这么贵,还是下回找个有网的地方再说……” 通话来得快,断得也快,女人放下手机,心头惦记着老家行动不便的父母,有意识地加快脚步。 不久后,载有数十人的大客车从客运站出发,车内没开窗户,邻座的男人咂吧咂吧嘴,把小空调口拨到了最高档,流通不畅的空气难说是闷热还是凉飕飕的,女人紧了紧外衣,不太自在,但没说什么,默默地就也受着了。 “小蝶妈妈,你们家孩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有时候学习的劲头不太足,容易注意力不集中。我们总说学习还是一件需要静心去做的事,静不下来也没办法真正掌握这个知识点,这个您能理解的哈…… “嗯嗯,我们在学校会尽量多关注小蝶的学习状态的,只是教育孩子呢也是需要家长跟校方共同努力,虽然我们学校是寄宿制,但父母的引导依然是很重要的,最好是做到能不缺席就不缺席…… “嗯,我知道您和小蝶爸爸平时工作都很忙哈,不过还是希望咱们能尽可能地关注一下孩子,抽出点时间陪孩子一起把心态和状态给调整好……” 班主任的话回荡在耳边,洪小蝶的母亲不自觉露出一脸苦相,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自己家这孩子,刚一两岁的时候就拜托给了爷爷奶奶带,她跟她家那人在外地打工,逢年过节抽空打个电话回家已是不易,后来她婆婆不小心跌了一跤,自此状况就不大好,两口子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由她这个当儿媳又当妈的回来照顾家里。 只是这样一来,洪小蝶的父亲肩上的担子不可避免地变得更重,洪小蝶的母亲想了想,还是在屯子里找了份活计,想着能挣点是点,至于孩子那边……她觉得洪小蝶也十三岁了,不小了,平时看着挺有主意的,上初中之后又住在学校里,有老师看着,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陪伴?她这个当妈的,学历又不高,陪又能陪出什么来呢。 再说这孩子跟她也不亲,每次见面,孩子都不耐烦,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买点东西,把老师说的话给她重复几句,想着让她多少听进去一点。 再多的,洪小蝶的母亲也想不出、做不到了。 车窗外的景物一直一直向后退,已经不年轻的女人抹了抹鼻子,眼皮疲惫地垂着。 为数不多的几次来城里探望,洪小蝶那如同看待陌生人的眼神都让她心里刺得慌,她没有立场责备这份冷漠,却也讲不出表达歉疚的话,于是只能局促而尴尬地站在那,呵呵笑两声,转点钱过去,然后注视着自己亲生的闺女头也不回地上车回学校。 唉,日子总得过下去……还是等小蝶长大吧,长大了,说不定就能理解他们俩了…… 女人安静地把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神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 那双眼尾布满皱纹、眼里泛着血丝的眼睛慢慢闭合,和仿佛永远都无法舒展开的眉头一起,织成一个沉重的梦。 …… 【River蝶】:@全体成员,今晚是关键时刻,一定要把寇泽舒纺的代言销量冲上去!!! 【River蝶】:首日销量非常重要,重复一遍,首日销量非常重要!! 【River蝶】:我才下班,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好多妹妹私聊我说钱不够,宝贝们你们别太学生思维了,注意看商品详情页,七天无理由退换! 【River蝶】:我知道一件硬壳冲锋衣的价格真的对你们学生党负担很大,但是七天退换就代表我们可以卡着首周销量截止的那个时间退掉懂吗? 【River蝶】:会不会有影响?不会!当然你要是能直接买了就更好,但就算是到时候退了,也是没关系的,因为秦绝的实力在那,七天左右路人盘肯定已经起来了!那会儿就不差这点退掉的量了!! 【River蝶】:能不能明白我说的?我们秦家卿卿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销量抬上去,先给自家正主镇住场子,懂了吗? 【River蝶】:@小琴弦拼搏中考ING,对,就是要开门红! 【River蝶】:所以坚持住!没有钱的去拿压岁钱,或者到处借一点,反正钱隔个一周就回来了,你又不是还不上,我说的对不对? 【River蝶】:之前Vintage在国内的影响力不大,销量佛一点无所谓,寇泽鹰系列是第一个正经严肃的商业代言,绝对!绝对不能掉下去! 【River蝶】:@数据组,再叫点人轮转发,还有广告片底下的评论也控好! 【River蝶】:@视频组,多做混剪多做二创,你正主拍那么漂亮你还怕剪出来的不好看吗?随便剪!加点边框什么的反正过了平台的审核不被卡稿就行,我们不只是V博,别的平台也要控住!! 【River蝶】:不要管cp数据!不要管cp数据!要是有端水双担cp粉过来冲销量没问题,但是别被对方带过去了!我们的重心是【秦绝】【鹰系列】【商代销量】!! “别忘了养号!今天份的积分任务和刷信用记得做!” “还有星耀榜的投票也不能落下!” “冲冲冲!数据女工永不认输!” 到处呼喝一圈,眼看着秦绝全球后援会群①再次变得热热闹闹,众多粉丝做数据做得如火如荼,洪小蝶终于感到一点个人价值得以实现的成就感,先前的不快渐渐消退。 “蝶宝有个事我觉得要跟你商量下。”在V博认识的同担“奇迹de琴键”发来私聊,“你补了今晚的直播没?” “正在看,怎么了?”今晚时间紧,洪小蝶是把直播录播放在后台一边听声音一边做数据的。 “你先拉到最后。”同担的语气不太和善,“我今天真的气死,之前就说过现在这样肯定不行,结果这回果然炸了,还特么直接贴着正主骑脸?!” “真是服了,尼玛奇迹当个蓝组组长累死累活到头来就要受这样的委屈,屁大点个熊孩子都能指着他骂渣男,咱们家还要不要这个脸了?” 洪小蝶起初还没懂同担说的什么,只是拧着眉头拖动进度条看视频,等看完同担指的那一段,顿时气血上涌。 ”我艹她MLGB的!什么傻逼东西!” 洪小蝶这句骂出了声,上铺不耐烦地踹了踹床板,她抬起头朝自己头顶的室友无声骂了句“臭婊子”,又埋头盯住手机,手指恨恨地按动虚拟键盘。 【奇迹de琴键】:我感觉不控真的不行了,外面对汉斯的印象都成啥样了都,人家都说角色行为不要上升演员,妈的现在所有人都在上升,奇迹做错了什么,把高光都让给隔壁俩女的,自己呕心沥血组织剧组,到头来就换来个这? 洪小蝶直觉自己血压“唰唰”往上窜: “控!必须控!我们还是太温和了,都跟正主似的总想着不跟人争,这尼玛再不争都要被路人误会上天了,谁能忍?!” 她吸了两口气:“但现在还是销量重要,这个比较实在。等明天的,我今晚不睡觉把大方向和控评模板写出来,到时候就带着大家刷起来。” “我就知道你行动力肯定强!”“奇迹de琴键”舒了口气,“哎呦我真是看得鬼火冒,都不知道家里那帮蠢东西整天呲个大牙傻乐什么……” “可不是么。”洪小蝶一想起来就气得翻白眼,“都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FROZEN》卖周边大礼包这么大个事都不知道艹个单人热搜,唯一一个热搜第二还是跟同组那三个吸血鬼一起,我都想跪下来求他对自己多上点心了,再心大也不至于大成这样啊,一天天的不知道好赖,怎么就不知道跟隔壁学学,看看人家是怎么营销艹热度吸流量的!” “唉听你这么说我又开始难受了。” 同担发了个叹气的表情包,“我真不想拉踩,但是林柔和苏酥也太婊了,你看她们那一天天的通稿发了多少个,营销得简直飞起,根本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翻唱个歌都把秦绝踹开了,家里和V博还有一堆‘蓝组组推’和‘娱习一班团推’在那嘻嘻哈哈地乐,妈呀大姐你们是弱智吧,蹬鼻子上脸到这地步了都看不出来还觉得人家关系好呢。” “可别说了,从出道到现在哪次不是她们拖后腿,真都不知道她们脑子里装的是屎还是啥,奇迹演《心影链接》至今还有人说他不应该接这种流量偶像剧呢,我真是草了她们的马,不接好剧难道等着你们一天到晚啥也不干然后好不容易影帝的热度就这么过去啊?” 洪小蝶的指尖几乎在手机屏幕上擦出火星。 “行了不骂了,骂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她又吸了口气,“你再看着点群里,我去备忘录里写大纲,争取明天就开始反舆论洗广场,汉斯这个角色哪里渣男了?有野心就有错吗?自古以来那么多不择手段的男的,怎么就秦绝演的这个要被骂?还不是因为蓝组那俩皇族炒cp卖姬让我们家只能当垫子,真是没天理了!” “确实!而且奇迹之前在《白昼》里演的角色就不怎么讨喜,这么叠加下来肯定会对个人的公众形象有负面印象,UU看书 wwwuukash.net 哎呦这都什么世道,他演戏演得好反倒成罪过了。” “所以才需要我们出力吗这不是。”洪小蝶摇头,“没事,操心就让我们操心吧,追星就这样,累是累,反正看他过得好发展得好就满足了。” “也是。那你快去忙吧,群里有我呢。”“奇迹de琴键”回复之余不忘提醒,“对了,你记得在V博po订单图啊。” “隔壁秦凌cp粉实在太能买了,我看她们一个个下单唰唰的,咱们这边没有艹销量的大图都没啥底气,别到时候反过来被cp粉拿到话语权骑在我们唯粉头上,万一再是个歪屁股的说是端水其实cp偏罗凌,潜移默化把咱们的粉丝给捞过去,那就亏大了。” “……你说得对。”洪小蝶噼里啪啦打字的手顿了一下,四位数的硬壳冲锋衣……她哪来这么多钱?“我是还在看销量曲线呢,寻思要是半夜降下来了我再赶紧把空给补上。” “哦哦,还是你想得周到!”“奇迹de琴键”发了两个抱抱贴贴的表情包,“唉圈里没有你可怎么办啊。” 洪小蝶被这句话夸得心花怒放,得意地翘起嘴角,只是手底下仍打字道: 【得了,不至于,反正都是为了奇迹好】 “笑死,你说话怎么跟奇迹越来越像了,什么粉随蒸煮。”同担调侃道。 “噫!好了不要打扰我,忙着呢。” “嗯嗯。” 退出私聊窗口,洪小蝶再次确认了一下后援群里一切顺利,这才点开备忘录,奋不顾身地思考起“该如何把汉斯和秦绝的形象都扳回去”这个重要问题。 ------------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滤镜世界2.0 (大概还是血压,慎点) 同一时间,另一些飞讯群里亦是消息条条刷屏,氛围热火朝天。 向来厌恶加班的周栖彤面前亮着显示器,左侧方摆着笔记本电脑,右边支着平板,正中央放着手机,整个人被四面八方的电子设备屏幕光包裹。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下班之后还忙成这样了,但人逢喜事精神爽,追星嗑cp爽中爽,她在精神快乐的抚慰下反倒觉得自己这段时间过得异常充实。 以前怎么没觉得做数据这么有成就感? 切换不同账号在某平台的粉丝直通页面点击助力到一万次,就能给喜欢的明星换到一个腰部推荐位; 点进某个详情页从头滑到尾停留两秒再退出,浏览量够了就能让喜欢的明星在该平台搜索引擎的备选项里一直挂名; 分享拉人注册登录签到再用换来的积分投人气票,数量足够就能让喜欢的明星们高居榜单,姓名上下排在一起共享荣光。 【啊啊啊啊啊又贴上了!】 【好好好,我就爱看秦凌小情侣在晨星榜自成结界霸凌整个娱乐圈】 【两个名字贴得紧紧的,这么养眼?这么养眼?这么养眼?】 【家人们谁懂啊,我今天突然发现秦绝和罗凌都是姓是上下结构名是左右结构,呜呜连这种地方都般配得不得了真是嗑死我了!!】 【嗨呀都说了是宿命cp】 【[回复]群里不能带大名,已撤回,再有下次飞机票】 【啊啊好的好的,dbq管理妈咪我太激动了#可怜巴巴】 【不过q老师那边做数据的粉好少噢,各个榜单都是0宝在上面,感觉怪怪的】 【与事实不符是吧(滑稽(我说的是什么事实大家都懂】 【乐,没关系我们阿秦会在床上让凌宝狠狠知道到底谁上谁下】 【提出异议!怎么就不能是脐橙呢嘻嘻嘻嘻】 【噫~你在我上面但是我在你里面是吧】 【[分享链接]快看太太又更新了呜呜呜好香的车我含泪冲爆】 【什么好东西!我速速点进!】 【一边挂数据一边看#耶】 【我去这么刺激,你俩私底下玩好大】 【诶呦我人生的意义就是看凌宝被阿秦哥哥反复爆炒。。。#对手指#可怜巴巴】 左边是数据打榜群里有组织有纪律的任务安排,右边是cp闲聊口嗨群不断上涌的聊天记录,周栖彤视线来回移动,时不时点开同好转发到群里的图文粮食,看着看着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姨母笑,手头毫无技术含量的重复劳动也似乎变得更有意义,仿佛多点击一下就能为秦绝和罗凌幸福又性福的小日子添砖加瓦。 【虽然好像已经感慨过很多次了,但还是忍不住想说q老师是真的帅,就干帅干帅的,都不用具体说他到底哪里帅,光是往那一站就会让人下意识地说一句卧槽好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我懂我懂!!就是很干脆很纯粹的帅气】 【相比之下凌凌就娇娇的,哎呀我们皮肤白里透红的精致小男孩……又乖又可爱,笑一下就好像天亮了】 【这俩人谁看了不说一句般配#宽面条泪】 【首先我真的不嗑霸总娇妻,其次我真的不嗑霸总娇妻,最后我们凌宝实在太娇了这样的omega天花板就是离不开阿秦这种体力超好又苏到人腿软的顶级Alpha#可怜巴巴】 【啊啊啊啊啊啊我服了怎么又去骚扰蒸煮都说了要圈地自萌!!还嫌他俩避嫌避得不够多吗?!】 【怎么了怎么了,忙着做数据没看V博】 【[截图]是q家里的提问区,不知道谁聚众刷提问把权重艹上去了,就在刚刚q回复了这个问题。。。】 【……】 【………………】 冷不丁炸开的各个秦凌同好群看得周栖彤心下一跳,众所周知cp粉和cp粉之间亦有差别,且不说光是不同的cp和同一cp的左右就能排列出数种组合、各自吸引数群粉丝,就连吃cp吃得一模一样的粉丝里也能根据立场、滤镜和行事作风划分出完全不同的派别。 就像现在,周栖彤她们嗑归嗑,搞黄归搞黄,起码还记得遵循基本的礼仪,不会光明正大地在外宣扬,也尽量不去打扰秦绝和罗凌本人,但其他cp粉不一样,她们有条件接近秦绝,同时毫无自觉,于是当前这类ky事件便时有发生。 这还要追溯到《心影链接》还未开拍的宣传预热时期,当时剧方暗示演员阵容里有秦绝,于是即有一批冰激凌(罗凌粉丝)本着“我要替我家哥哥礼貌打招呼刷圈内人士好感度”的心态一路摸进“秦绝的家”,注册账号试图友好建交。 后来随着《心影链接》播出,当初这批人里有一些入坑了秦凌cp,是以ky行径延续至今,哪怕“秦绝的家”已然关闭注册通道,依然挡不住她们刷存在感。 久混饭圈又经常做数据的粉丝最擅长的就是分析研究平台的运作机制然后钻空子,今晚秦绝开播寇泽舒纺鹰系列的广告片,这群秦凌cp粉本以为能嗑到糖吃,却屡屡碰壁,因此锲而不舍地开辟了新渠道,冲向提问区自以为含蓄地追问秦绝“罗凌近况如何”。 而秦绝对此的回应是: 【不知道】 这三个字仿佛巨石砸进池塘,一时之间一点儿风吹草动都能发散出数篇小作文的秦凌cp社区仿佛地震了一般,有人在骂【舞到正主脸上贱不贱呐】,有人心寒【好冰冷的回答,就那么想切割提纯吗】,有人难受【果真我cp是凌宝单方面暗恋啊……】,也有人不由分说反正先嗑。 “不是大家一个个在叫衰什么啊?q家里提问区的机制是这样的,你提交问题时如果勾选了‘内容非公开’,那这个提问就只会出现在提问者和q的主页里,也只有提问者和q能看到有多少人问了类似的问题(相似的提问会被家里自动整合成一个),所以q其实完全可以放着这个问题不管,但他还是回复了,这说明什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还不是说明他心里也很在意凌宝! “如果不在意,他为什么要理这种ky问题,难道真的是因为刷得太多无视不了吗?不啊!就是因为他很在意! “我来给大家分析分析这个‘不知道’到底在暗示什么,首先问题问的是0的近况,q说不知道就暗搓搓地表示0有段时间没有找他\/回应他了,是0在主动躲避,所以q才不知道0最近怎么样,也没办法回答粉丝的问题。 “q自己可能没发觉,但他这个意思不就是透露出他很关心0,被0屡次回避了有点介意甚至有点失落\/不满吗? “其次0和q都是公众人物,0还是顶流明星,他最近有什么通告宣传打开手机都会被自动推送,加上寇泽舒纺狼系列还在宣传,q的代言都跟0是一个品牌方,对于0的近况q怎么可能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所以就更加证明了q的‘不知道’就是故意冷冰冰的,像在赌气一样表达自己的不爽,本质上完全是小学生闹别扭的嘴硬行为。 “而这又可以和最近0被强行逼着营业廖京臣x罗明新cp的事联系起来。 “我们都知道0卑微暗恋不敢前进一步,于是干脆顺从公司安排的营销路转头和某廖姓演员卖腐。这也是可以预见的,因为从资本的角度来说,马上q杀青了,接下来的戏份校园比重太多,肯定要找新的bL卖点,所以就这么落在廖EZ头上了。 “但是站在q的角度,0前面找他贴贴现在就去找廖,难道q不会怀疑0对他不是真心的吗? “这就好比有个人一直在小心翼翼追你,突然有一天这个人不追了,就算你对他没什么意思,但冷不丁已经熟悉了的示好和贴近没有了,你肯定会觉得有些不习惯,甚至有点烦躁吧? “q现在就处于这个状态,绝对的! “而且男人都有虚荣心,q平时说话做事也有点大男子主义,0之前那么孺慕q,跟个摇尾巴小狗似的整天绕着q转,你说q能不爽吗?他心里当然有爽到啊。这就是为什么我说q现在其实有点生气了。 “因此这整个事情只有我们嗑秦凌的才看得更全面,0那边是他逼迫自己断掉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于是就投入虚情假意的营业来欺骗自己,q这边反而是被0的离开和回避钓到了,有点急了,才会借着回答粉丝提问的机会发泄情绪,甚至我感觉他是在隔空喊话0不要躲他。 “这什么经典胃痛误会剧情啊!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实锤,那就是q回复这个提问的时间是23:34,是0的生日!他如果没有别的意思,为什么非要卡这个点? “而且23点换算回来就是深夜11点,11:34分别排列就是1314一生一世,这里面没有小心思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真的我说咱们有些秦凌er不要太能滑坡了,这明明就是两个正主在拉扯,一眼暧昧期现状,不要光看表面一个回答就天塌了开始站队撕逼,这时候搅浑水的到底是什么成分我都懒得点你,都说了我们是端水双担cp粉,一开始屁股就歪的别来蹭哈,趁早圆润地滚一边去。 “还有说提问是舞到正主脸上的,我真是笑死,人家q都不介意把问题给答了,你在这里指指点点,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想再浪费口水了,一言以蔽之,所有秦凌真爱er都给我站起来打!我们秦凌秒天秒地!” 这篇圈内太太发的cp长文和同好群里战战兢兢的同人女忧虑发言放在同一个电脑屏幕里,对比相当鲜明,周栖彤一边看着群里奉行“无论如何不能打扰正主”原则的同担们焦虑得赛博转圈,一边看着V博等地的cp粉跟随带头开嗑的太太狂喜乱舞,脸上不由得同时露出担忧和雀跃两种表情,混杂在一起看着有些扭曲。 哎呀,这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周栖彤对于秦凌粮食荤素不忌,为了看同人、领应援无料林林总总加了很多cp群,这些群当然不是完全统一战线,这会儿也是各有各的观点,潜水围观久了看得她都有点头疼。 有圈子的地方总有这样的事,看法不同即被划分成诸多阵营,随后迎来的便是一竿子打死和党同伐异的斗争。 周栖彤其实不太想管,她追星本就很佛,难得的兴头也是因为嗑上了秦凌,再说她一个平平无奇的cp粉+罗凌亲妈粉,平时嗑糖掏钱就完事了,哪至于自己给自己定道德标准,于是左看看右看看,周栖彤还是默默关掉了那些谴责不该跳脸正主的cp群,转而去看更多的分析小作文和新鲜出炉的同人作品。 反正就像刚才那位发长文的太太说的,秦绝都回复了问题,至少正主应该是不反感的……吧。 就像她家乖宝罗凌,每次在机场遇到粉丝拥堵,也还是会露出温柔的笑脸回应大家的镜头。 周栖彤兀自在心里解释了一通,旋即将矛盾争吵抛在脑后,只管自己嗑得开心。 一夜过去,不知有多少浸淫饭圈的粉丝因为秦绝回复的三个字在各处厮杀混战,直到后半夜才抵不过熬夜的疲惫,攥着手机慢慢睡着。 周栖彤同样睡得很晚,做数据的枯燥和嗑cp的快乐两相抵消,让她第二天起床时面容透着股憔悴的亢奋。 又是新的一天,又有新的数据任务可以做,又可以再重看一遍太太们产出的秦凌同人,周栖彤很希望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不要结束——要是秦绝和罗凌能再同框发点糖就更好了。 或许有谁听见了她的祈祷,这天还没到下班的时候,才刚开始午休不久,周栖彤的手机就嗡嗡震动个不停,其激烈程度比起昨晚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总之别吵架,实在不想看到吵架了,太破坏心情…… 周栖彤边在心里碎碎念边拿出手机点进飞讯,今天仿佛是她的幸运日,事情真如她预想的那样跟撕逼没关系,取而代之的是每个群聊都在欢天喜地过大年。 消息一条一条弹得飞快,平均每三句话就有类似“难道那句‘不知道’是凌凌用阿秦的手机发的?”、“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到底是想避嫌还是秀恩爱”、“笑死,欲盖弥彰!”的口嗨和诸如“直说吧你们昨晚是不是做了”、“凌宝你别生在酒店房间里”等虎狼之词飙飞而过,看得周栖彤又是疑惑又是惊喜。 再上V博寻找来龙去脉,好家伙,原来是有站姐上午跟行程时拍到了罗凌的保姆车,虽然镜头聚焦在人身上,但罗凌下车的那瞬间,拉开的保姆车车门泄露了部分车内景象,其中后座上有一抹不太明显但色泽鲜艳的布料。 再经过放大对比,cp粉们明确发现这就是好好叠起来的寇泽舒纺当季新品。 鹰系列,冲锋衣。 还是浅棕色的。 “啊啊啊啊啊我真服了!嘴上说我不知道实际上已经把衣服送过去了这谁看了不说阿秦你小子泡男朋友真有一套!!” “等等,这是实锤了吗?好像没看到有说这是q昨晚直播时穿的那件啊?” “这还有什么不锤的?!根本就是锤死了好吗!现在回头看前一晚上的直播录播,我去,全都是伏笔和细节!q当着镜头的面直接说冲锋衣他试穿过了再送粉丝不合适,回头给助理穿,可那会儿他试穿的是两·件·衣·服·啊!两件!!其中一件送助理,他自己又有一件黑的,那剩下那件要给谁呢嘻嘻嘻嘻。“ “没错没错,当时谁能想到这地方,我天呢昨晚还在难受今天一看手机差点没给我甜成高血糖,你俩根本就是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早已暗通款曲!!” “破案了,q哥哥你太爱了。” “一边冷着脸说不知道一边私底下偷偷送冲锋衣,还是自己穿过的那件,我说你俩真的昨晚上不会开房了吧??” “我受不了了好浪漫好好嗑,q试穿的时候上半身就只有一件黑背心,肩膀手臂都是裸着的和衣服内层直接贴,一定会留下体温的对吧呜呜呜呜,这是什么充满他的气息的男友外套啊啊啊啊嗷嗷嗷!!” “就是那什么……omega需要带有老公信息素味道的东西来筑巢……不然会不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且送的是浅棕色那件!这件更是暧昧得不得了,因为q哥哥穿它的时候还把里面的黑面罩拉出来了,也就是说什么鼻子嘴唇都在布料上紧紧贴过,所以0宝再穿再用同一个面罩,这就相当于两个人在间接接吻……!” “什么间接,这跟直接亲上有什么区别!!#抓狂#抓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呜呜呜呜呜哥哥嫂嫂你俩别太有情趣了怎么还搞这种事啊一不小心发现你俩私下玩这么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可怜巴巴” “笑死我了所有人都嗑晕了甚至懒得清算昨晚的撕逼,有些人看到没,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跟你是一个圈子的,你搁那担心来担心去的替正主遮柜门,人家正主可一点儿都不背人哈,再有下次可长点记性,别动不动跳出来捂嘴,不然劳资开麦问候你全家#黄豆微笑” “哎呀凌凌宝贝一定是怕我们误会才故意露一截布料的,他个心机小狗可会了。” “我觉得也是,昨晚q被某些追星女骂成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纯种渣攻打下十八层地狱了,0看了还不心疼死。” “乐,一个箭步冲出来维护他老公,乖宝你别太娇妻了!!” 满天飞的“咦嘻嘻嘻”发言看得周栖彤根本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她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发展甜晕了,要知道,秦凌之所以一直被称为娱乐圈顶级bE美学就是因为主流趋势是罗凌单相思,秦绝是人好但对这方面不来电的铁直男,同时秦绝总被秦凌偏凌的粉丝骂也是因为他回应得太少,“只是中央空调不是专宠罗凌的好Alpha”。 然而现在,浅棕色男友冲锋衣一出,彻底爆杀以前所有“秦绝冷淡”的舆论风向,周栖彤翻V博了解事情始末的这会儿功夫,秦凌tag里已有众多活色生香一路飙车的产出,随便翻翻都能看到两人的进展已经疾速狂飙到罗凌孩子都生了两个。 与此同时令人更加舒爽的是拆家大型破防现场,无数秦凌er看着吃罗凌x李静鱼和罗凌x廖恩泽的cp粉纷纷跳脚骂脏,从中获取到的精神快感之强烈,几乎令人当场颅内高潮。 “我笑死了,拆家为了驳我家真是什么浑话都说得出来,居然有人说这是璨华娱乐故意卖腐,是罗凌团队特地买了件一模一样的冲锋衣放车里给cp粉磕糖的,我的妈呀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别发癫了大姐。” “好好笑啊啊啊啊没事她们都破防成那样了就让让她们吧,这下全世界都知道我cp是铁真他们cp是被迫营业纯纯假了。” “就是,真的服气,谁有意卖腐能卖到这程度啊,照这么说,凌宝包里放的《百年光影》杂志也是故意卖的?凌宝把阿秦亲笔标注释的剧本台词做手机壁纸也是故意卖的?” “不能更赞同,哪有这么吃力不讨好的卖腐,你看廖EZ卖得都快跟凌宝粘成连体婴了,那才是一眼假,我们秦凌根本真中真!!” 周栖彤真是一个佛系粉,但不得不说,这种己方完全居于上风,高高俯视对家拆家,全面碾压、所向披靡的感觉实在令人上头,U看书 net不自觉就摆出了一副嚣张姿态。 爽啊,真的好爽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末世大佬问鼎娱乐圈】 【】 被繁重工作磋磨了好几年的周栖彤甚至感觉自己现在都年轻了几岁,整个人容光焕发的。 她心情好得起飞,哼着歌回到工位,照旧一边干活一边刷数据,翻来覆去的重复劳动此时都像给秦绝和罗凌赛博随份子钱一样,每点击助力一次、每投票打榜一回都让她多了一份深深的参与感,仿佛身在秦凌的婚礼现场,高居家长席,正看着这对柔情蜜意的新人笑得合不拢嘴。 时间在快乐的氛围里过得飞快,哪怕被留下加班也没有影响周栖彤的好心情。 哎呀,留到最后才好呢,等其他同事都走了,我就把办公室的电脑全都打开,每台都拿来做数据~ 她喜滋滋地想着,就在这时,几条意想不到的消息敲在她嗑秦凌专用账号的飞讯小窗。 “嗯?”周栖彤点开聊天界面。 【妈咪!!!冒昧打扰,有个计划想问问您愿不愿意参加,是关于q老师家里社区帐号的!】 【我们这边找到了渠道可以买到号子!以后看q老师直播就不用再等切片和私群转播了,而且q老师家里也有很多秦凌粮食吃,他那边的同人生态特别好!】 【如果妈咪有心动的话欢迎加群!!目前我们正在集资中,很快就能跟对面的号商交易啦!!】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百态 (本章含血压片段,但衔接前后重要剧情,可简单浏览,本行提示不占收费字数) 什么? 周栖彤顿时倍感惊喜。 没想到“秦绝的家”关闭了注册渠道之后,还能有这样的路子! 她自然知道对方之所以来找自己,是因为自己不论在罗凌粉圈还是在秦凌cp粉圈里都是颇为有名的富婆亲妈粉,但这不是正好吗?她很早就在遗憾粉上秦绝后不能在家里上户口以证粉籍,这回可算找到了机会。 饭圈里好多古早和限量周边都是需要蹲等其他粉丝出二手的,周栖彤入坑罗凌时也经常从同担手里高价收购,所以并不在意“血统是否纯正”。在她看来,能有“秦绝的家”帐号就行,就算这个帐号不是她的实名认证也无所谓,她买下了就是她的了。 是以,周栖彤看完这几条消息之后想都没想,立刻复制群号到飞讯搜索页面,点击申请加群。 正在集资? 不就是钱吗?她有! 联系周栖彤的那位粉丝显然还在线,申请没过两秒就被通过,接着便是一排的群成员复读“欢迎妈咪!”。 周栖彤也不是傻的,短暂寒暄后率先发问: “要怎么保证我买的账号安全稳定?” 她前不久隐约在秦凌cp群里听到过群友卿卿的抱怨,貌似是“秦绝的家”这两天查得严,但凡换了IP地址就要重新进行人脸识别认证,对不上的会被封号,搞得她们好不容易淘来的号都没了几个,损失惨重。 群主亲自出面回答: “妈咪您说的没错,最近确实有点麻烦,所以我们换了新的买号方法,具体是这样: “您先给出常居住地,然后号商在要卖的号子里找一个跟您同城的,这样就不会有更换IP后重刷人脸识别的问题了。 “您还可以找其他同城的卿卿一起拼这个号,拼成功之后你们可以拉个小群商量着把上号时间和用号设备错开,省得大家同时登录把对方挤掉线。” 周栖彤点点头,又追问道:“那我要是出去旅游或者逢年过节回家呢?” “嗯嗯您放心,有考虑到这种情况的。”群主回道,“要是您的IP地址改变,可以在这个群里说一声,看看有没有地址合适的卿卿可以跟您换号用。”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艾特管理员,然后我们去联系号商,到时候号商会回收您的账号租用给其他买主,同时再给您换一个新的同城号。” 又补充道:“严格来说我们买账号就是共享租用制,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在拼团集资。” 说着报上价格,有二十人共用的,十人共用的,以及五人和三人共用的。 共用的人数越少,价格越贵,但对周栖彤来说最贵的一档她也完全能负担得起。 周栖彤略微想了想:“还有别的买号方式吗?不能直接买断给我一个人用?” 她喜欢一劳永逸,跟其他人共号还要相互协商时间,好麻烦,一个账号买回来用习惯了,再换新的还得重新设置偏好,更麻烦。 “嗷,我去问问。”群主隔了几分钟才接着道,“号商说可以,您彻底买断的话他那边会给您出号人的联系方式,以后要是遇到需要刷人脸的情况您就自行跟出号的卿卿沟通,让对方打个视频电话,隔着屏幕刷一下脸。” “号商还说您要是不差钱,也可以直接给出号卿卿买张机票,让她到您更改后的所在地登录账号刷脸。家里科技力一直很高,远程人脸识别不一定有用,但绕开技术采用物理手段来认证是百分百没问题的。” 周栖彤懂了,这不就是相当于她从租了个号变成包了个人吗。 “行,你直接把号商的联系方式私敲给我吧,谢谢啦。” 周栖彤说完随手在群里发了个大红包,表示赞助给大家集资租号用。 包人就包人,她确实不差这点钱,以前给罗凌做数据的时候她为了鼓励同担妹妹也经常在V博转发抽奖周边、红包、香水或者干脆请人旅游什么的,群主转达的买断制购号她完全能接受。 有钱开路,群主马上出现在了仅她们二人在的私聊窗口,周栖彤也很快联络上了号商。 虽说买断的价格比拼团翻了好几倍,但周栖彤光速下单收号,亲眼看着“秦绝的家”在转了几个圈圈后加载出所有版块,这种“终于被家里认可了”的舒爽感还是盖过了剁手的痛。 “对了,拿到号子后的两周内不建议更改头像和用户名,以免被误封。”号商颇为贴心地提醒道。 周栖彤“嗯嗯”应了一声,一点儿不浪费时间,十分激动地冲进二创衍生区吃秦凌粮食去了。 …… 次日,《心影链接》剧组。 罗凌保持着乖巧的笑容,歪歪脑袋和李静鱼一前一后连拍了几张自拍合照。 “好啦。”李静鱼笑盈盈地放下手机。 罗凌主动道:“鱼鱼姐想喝奶茶还是果茶?我请你。” “奶茶不行,热量太高了。”李静鱼没拒绝,自然地凑到罗凌身边,和他一起看屏幕上的外卖页面。 “嗯嗯,那这个怎么样?……” 两个脑袋凑在一块的甜蜜养眼画面被不远处李静鱼的助理和罗凌的助理陈亮举着手机拍摄下来,不用想就知道没过多久V博等地又将有cp粉高呼嗑到。 “决定了吗?我下单啦。”罗凌脸笑得有点僵。 “嗯,下回我请你呀。”李静鱼脸上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生气的样子,仿佛她真的跟罗凌关系十分亲近,在拍戏空隙也要过来贴贴。 “好哦,说定了。”罗凌乖顺地应着,还伸出手跟李静鱼拉了拉钩。 卖得很敬业,很努力。 他毫不意外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谢贞买的那件同款浅棕色冲锋衣直接引发秦凌cp粉狂欢,不论V博广场还是明星社区都舞得遍天飞,高调得几乎让路人以为《心影链接》这部剧里“惊宸”×廖京臣才是官配,如此一来李静鱼和吃凌鱼cp的粉丝自然震怒:前有秦绝罗凌后有罗凌廖恩泽,我们鱼鱼简直快要查无此人,堂堂女主演凭什么受这样的委屈? 平心而论,罗凌同样觉得做得太过了。 他自从被“千色”夏淞当面讽过就再没敢去秦绝身旁晃悠,把炒cp的重心放回了李静鱼这边,如果一定要同性营业也会主动找廖恩泽,尽最大努力降低秦凌的存在感。 可谢贞并不知道也不在乎罗凌内心的煎熬与愧疚,在她看来,这会儿正是最后卖一波大的然后切割提纯的时候,过往的大量经验已然证明了越是痛不欲生的粉丝,越是会在重大变故后被拴得死紧,从此死心塌地地当韭菜任由公司宰割,所以无论如何,这顿“断头饭”都得给秦凌cp粉喂得饱饱的。 至于“鲤鱼”和凌鱼cp粉的不满,无所谓,粉丝之间吵得越凶,越是给《心影链接》这部剧增加热度,冷眼旁观还能多省一笔宣传费用,何乐而不为? 这番操作下来,今天罗凌刚一看见李静鱼远远向自己这边走来,心里就已经对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有了心理预期。 李静鱼当然不会朝罗凌甩脸色,尽管她面对谢贞时皮笑肉不笑的,但在罗凌这,她仍然会表现出友好亲昵的模样,用行为来暗示不悦和诉求——咱俩也该卖卖了,你·觉·得·呢? 罗凌能从李静鱼笑呵呵的表情里读出咬牙切齿的意味。 在娱乐圈里,他们这些靠流量过活的明星少卖一点就损失一点热度,少一点热度就多一分被别人挤下去的可能,更何况秦一科技前不久发布的重磅消息还明晃晃地表达了要复兴老戏骨的意图,这段时间所有吃流量的艺人都焦虑得快要爆炸,罗凌完全可以理解李静鱼的心情。 客观上他理亏,主观上他心虚,于是他一如既往地露出笑容演好“罗凌”,配合李静鱼大卖特卖。 “对了,下午好像秦绝杀青诶。”临走前,李静鱼“漫不经心”地“随口一提”。 “哦,是吗。”罗凌下意识接了一句,马上笑眯眯地继续说,“可惜那时候我们应该还忙着拍对手戏呢,只能送束花过去了。” 言下之意是:“你放心,我和他的cp营业到期了,以后主要跟你卖”。 李静鱼得到保证,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罗凌说到做到,一直到秦绝那边短暂的杀青庆祝仪式结束、秦绝上车走人,他都没有过去网游part的摄影棚看一眼。 “希望这样的表态可以让鱼鱼姐和她的团队舒服点儿。”傍晚,罗凌下了戏,在保姆车里轻声嘀咕道。 谢贞也在车里,闻言笑道:“哎呦,属你最乖,总想着照顾别人的心情。” 要安抚李静鱼很容易,反正秦绝和唐糯都杀青了,后面《心影链接》还有四集,那不是想怎么营销就怎么营销,只要让利让得足够多,轻轻松松就能让李静鱼她们自以为“找回主场”,让cp粉觉得“这天下终归还是凌鱼的”。 不过,罗凌摆出这番姿态给李静鱼提供一点情绪价值也挺好,这种东西就像热度,不管正向反馈是多还是少,有总比没有强。 被调笑着夸奖了的罗凌扯出一点笑容,余光瞥见谢贞手机上登录着他的V博账号,心下立时一紧: “姐,是要回复那条杀青的V博吗?” “嗯。”谢贞看向他,“你来?” “……我来吧。”罗凌接过谢贞递上的手机。 他埋头打字,用非常明显的客套语气写了一句极为公式化的祝贺内容,乍看上去仿佛是团队文案代写代发的,跟“罗凌”本人毫无关系。 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停留两秒,罗凌心一横,直接按了发送。 往常哪怕是罗凌亲自写的东西,也要给助理或谢贞看过、审核过后才能正式发出,但这次他实在不想一个不留神就被谢贞在外引导操纵舆论风向,遂咬咬牙做出了一点反抗。 冲锋衣的事未免太过火,明摆着就是针对秦绝撇清关系的回应来的,尽管罗凌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做出评判,但他仍然觉得谢贞这副要把秦绝吮干净的做派让他有些反胃。 明明,这整件事已经可以收尾了,结束了。 “嗯?”从罗凌手上拿回手机的谢贞微一挑眉。 她没对罗凌擅自点发送的小事说什么,只是暗暗记在心里,嘴上道:“怎么说得这么生疏。” “也快解绑了嘛。”罗凌乖觉地解释。 其实何来绑定一说,都是自己这边厚脸皮地贴上去,硬是把秦绝绑上了这架流量战车。 写评论的时候罗凌多看了两眼,这条由《心影链接》剧方官V发的#秦绝惊宸杀青#V博底下已经被控评话术淹没,有些是秦绝的唯粉,有些从ID即能看出是他们两人的cp粉,两种立场的粉丝都在争着抢着做数据,场面瞧上去竟和他这样的流量艺人的评论区无甚分别。 违和感太重了。 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罗凌一面害怕一面内疚,还要保持着妥帖的笑容面对谢贞。 眼前这位始作俑者之一却笑道:“不用担心,提纯这方面哪用得着我们来做。” 罗凌头脑聪明,一瞬品出这话的潜台词,心脏赫然一沉。 真应了谢贞这句话,秦绝杀青的第二天,被秦凌cp粉骑脸骑到暴怒的卿卿们在撕逼未果后同样冲到家里询问“那两件直播穿过的冲锋衣究竟给谁了”,随后秦绝回复: 【一件给的助理,另一件给的执行经纪。】 卿卿们继续追问:“到底哪件给的哪个人?话说为什么没给嫂子?” 秦绝莫名其妙地答: 【浅棕那件分给了明子,这小子自己说的助理穿太亮不合适,还挺讲究,他挑完我执行经纪就拿了剩下那件桔红色的。我妹妹跟你们嫂子穿我这个尺码都不合身,要是想穿就再买呗,又不差这两件,多大点事。】 接着貌似误解了众人坚持的重点,补充道: 【好了,别纠结了,我给大家抽十件冲锋衣吧,是纯抽奖还是再办个小活动,你们觉得呢?】 得到回答的唯粉、官配cp粉以及隔壁过来搅浑水的李静鱼粉丝、凌鱼cp粉等人压根没管最后那句,看到前面两段正主盖章便立即支棱起来,捧着秦绝的“圣旨”冲回V博贴出证据,表示: “看到没?Q0解别整天嗑你那假糖了!一天到晚颠倒黑白胡说八道,去医院治治你那臆想症吧!” 可正值上头的秦凌cp粉怎么会承认她们扒到的糖点和衍生出的口嗨小作文都是错的,于是更多煞有介事的分析涌现出来,主打一个“哈哈哈哈肯定是紧急买了件同款给执行经纪用来避嫌”、“笑死,还多抽几件,这不一眼转移话题”,核心思想是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们嗑的也是真的,其他所有哪怕是正主亲口说的也是欲盖弥彰,我不听我不听我不信我不信。 属性不同的粉丝吵架即便吵得再凶也不至于因为各自的理解不同而闹上法庭,是以,占理不占理在这时候根本没有用,到头来还是看哪边人更多、哪边“战斗力更猛”。 秦凌cp粉里多以罗凌粉丝为主,其中更有周栖彤这样从早期就陪伴罗凌,同时也被不断发展的饭圈规则一路浸淫的老粉,罗凌火起来的这几年她们什么腥风血雨没见过,论起骂架和做数据,还真没有谁能在她们面前逞威风。 到头来,反而是罗凌的唯粉打出了以毒攻毒、黑吃黑的效果,在“敲醒这帮cp脑”的战役里取得了不俗成效。 时机已到,谢贞早早准备好的职业粉头纷纷下场,张口便是卖惨哭诉小作文,细数罗凌迄今为止受了多少委屈,虽然没有一句话直指秦绝,但许多地方都引导得颇为巧妙,很有一番让人误以为“这些都是我自己分析出来的一定没错”的效果。 譬如:【我真的搞不懂,《心影链接》主推的是我们男主罗凌没错吧,刚开播那会儿闹出那么大动静,当时罗凌无形中损失了多少曝光度和热度咱们冰激凌心里都没数吗?】 罗凌粉丝一寻思,那时发生了什么?是秦绝和景兴河在撕啊!原来如此,罗凌好端端的被殃及池鱼,被抢风头,我去,这也太无辜了吧!我宝好惨! 再比如:【有些cp粉真是嗑得魔怔,罗凌找同组演员老师探讨演技怎么了,你们这么一闹,给人家弄得又抗拒又烦,就差没把“离我远点”写脸上了,这让罗凌怎么做人?以后再遇到多尴尬啊!更何况人家影帝老师出道一年因为角色被拉的真人cp也不在少数,从来就没有哪一家像现在这样这么疯的,我说你们舞cp的可注意点吧】 罗凌粉丝一细品,不对啊,这么一说秦绝演什么作品有什么RPS,这不是他每次都在炒吗?什么叫“从来没有哪一家像秦凌这么疯”,这还不是因为我们罗凌比之前那些都火吗?坏了!这下真让秦绝吸血到了!我宝好惨! 另有无限溺爱的亲妈粉一看到“罗凌吃苦”这种关键词就二话不说开始疯魔:秦绝又抗拒又烦?他凭什么讨厌我宝?哪来的脸?! 竟是把秦凌cp粉的过错也算到了秦绝头上,嚷嚷着“粉丝行为正主买单”。 多方混战,轰轰烈烈的粉丝内部提纯正式拉开帷幕,到了这个时候,谁站在什么立场、谁更偏向谁,简直一目了然。 平时说着“哎呀我两个人都喜欢的啦我是端水党”的秦凌修图太太一改说辞,在V博大号怒骂: 【早就想说了,Q一直一直不回应到底吊着谁呢??要不是看你条件好适合给我凌宝当1谁想追你啊?这也要那也要的恶臭爹味直男滚一边去吧!我凌宝独美!】 往日积极产出的秦凌同人文大手在私人读者群里的发言被截图挂出: 【唉,我因为《心影》认识的Q老师,感觉那边真的是很不一样,其实我早就觉得冰激凌的整个生态氛围很恐怖了,现在有点想彻底爬墙成卿卿,但是在外面又不敢说,怎么办啊……】 另有本是从其他明星的坑来到秦绝这边,又在嗑cp期间逐渐积攒怨气最终爆发的粉丝如是阴阳怪气: 【你追秦绝算是遭到报应啦,嘴上给你描绘不做数据不打投粉圈和谐安乐一家人的大好蓝图,实际上是真遇到被抢戏份被恶意黑全靠粉丝兢兢业业洗完舆论最后还倒打一耙说你事多立刻切割的绿茶小哥哥一枚吖】 【那么大个人了圈内卖腐这些弯弯绕绕能一点儿不懂吗?还“不知道”,不知道你干嘛多余回复一句,要不然说真论起又要蹭又要冰清玉洁还得是我们秦绝呢!#大拇指】 【V博一点儿不营业,全靠粉丝操心怎么出圈,问起综艺采访杂志就是光棍摆烂,你再怎么强调自己是演员你也是娱乐圈里的明星,我真是笑死,难道你还能燥起来一个新的娱乐圈不成?别在那散发理想主义光辉了,跟个长不大的巨婴似的,追星就没追过这么累的】 【只能说现在的一切孽力回馈都是他应得的捏,但凡平时营业积极点多发几张好看自拍多养点梦女至于成这样吗?建个家结果养出一群管家嬷嬷,我追个星还要被干涉这干涉那,偏偏人家自己就是工作室老板,甩锅都甩不到人,我真不如追罗凌呢,正主要颜值有颜值要营业有营业,不爽了还能骂经纪人和公司】 【可不是嘛。。。自打八月份因为《谁是侦凶》入坑,这三个月我真是能受的气全受了,累死,拜拜了,秦绝这男的真心很难评,只能说祝他成功吧】 有人真心实意脱粉回踩,有人潜移默化被洗脑成功,有人浑水摸鱼暗中引导节奏,嗑上秦凌cp就像一场无形的筛选,到头来谁最适合混什么样的圈子已然有了分辨,看得清的人如“Sunshine懒意”佟光依只在屏幕前哂笑一声“果真原形毕露”,理智温和平常心的人如小镜子许敬伊和“抽抽姐”李蕴书则早已放下网络上无意义的纷争,远离戾气专注现实生活。 “我不太懂……是过得太闲了吗?固然人在学习工作疲惫的时候会忍不住寻找精神寄托,可也不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扔在追星上啊。” 被各种吵架吵得头疼的沈梓琼满脸茫然,“这都什么跟什么呀,不知道大家哪来的怒火和怨气。” 同样想这么问的还有周栖彤,短短三天,她被来来回回的反转打得晕头转向,放到以前,这堆复杂的东西她从来都懒得看,工作已经很苦很累了,能抽出时间看看罗凌美图和视频抚慰一下心情已是万幸,谁还有闲心关注这些? 可人心里有了牵绊,再想放下就很难,周栖彤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刷的数据、好不容易买到的“秦绝的家”账号,便觉得现在要是抽身退出,岂不是之前的一切都白费功夫——这未免也太亏了,左思右想都不甘心。 她明明知道“沉没成本”这个词代表什么,却终究还是深陷其中。 “唉,这么一闹,大家的属性都好明显,俩小时里我不知道掰了多少嗑秦凌认识的亲友。呜,好痛苦。” “终年混迹在RPS里的我已经看开了,每次都会这样的,同人女活在鄙视链最底层,双担粉挨最多的骂,哪家都来踹一脚#苦笑” “呃啊,又有一个私聊逼着我站队的,问我到底是Q粉还是0粉……有没有可能我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爱看两个帅哥贴贴从来不敢跳脸的卑微双担追星同人女啊otzzzzz” “心疼0也心疼Q,话说我真不是拉偏架啊(真的真的),主要是感觉秦凌er里还是0亲妈粉比较多,现在看她们大多都在回踩Q老师感觉有点不是滋味。。。” “其实也挺正常的(欲言又止)就是,你懂吧,一般BLcp里靠右的那个相对来说受到的怜爱都会多一点……(客观发言不带个人立场没有任何在内涵or偏护哪一位正主的意思)” “@全体成员,这个cp群能在各种炮火里活到现在,必须得感谢群里每一位真情实感爱秦凌、心平气和不撕X的同好们。” “现在外面实在太乱了,我这会儿说大家别看别管也不是个事,毕竟数据还是要做的,特别是外面V博广场有大量秦和凌的唯粉相互辱骂刷黑料,我提议各位妈咪能腾出手的还是开路人小号去帮忙洗一下广场,谁让咱们爱的是两只呢,两边都照看一下吧,好不好?” “OKK!” “嗯嗯数据群见。” “说得对,还是干点实事吧,吵架只会给正主添麻烦。” “嗯,是这么个道理。”周栖彤也跟着回了一句。 那些嘈杂的划阵营、摆立场、到处打靶等等她都不想管,她只发自内心地希望自己爱的罗凌和秦绝都能好好的。 有互动当然好,要是以后没了交际,各辉煌各的,遥遥并肩屹立,那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周栖彤怀着慈爱和心疼并重的心情打开刷数据的网址,浅浅叹了口气。 不多时,先前就买号一事私聊过她的卿卿又出现在小窗里。 “抱歉打扰妈咪qwq想求您帮忙,可以占用您一点时间吗?” 周栖彤对这位给她分享买号渠道的同担印象还不错,回道:【怎么啦?】 【先冒昧请问妈咪您现在的属性和成分是……?】对面小心翼翼地问。 【卿卿+冰激凌,同时给绝绝和凌凌花钱+做数据,对cp不算很狂热的佛系亲妈粉,不是单独攻妈也不是单独受妈,纯双担,账单上偏凌因为追很多年了花的也多,最近才入的秦绝坑所以花得相对少点(他这里也没有太多花钱支持的空间,你懂)】 周栖彤熟练地自报家门,顺便发了几张大批量购入罗凌商业代言和寇泽舒纺鹰系列冲锋衣的订单截图。 【好好好】过来求助的卿卿松了口气,开始说正事,【是这样的,这两天的腥风血雨妈咪也看到了,没有指责罗凌的意思,但秦老师这里一直以来都没有养成做数据的氛围和习惯,加上外面冰激凌的数量太多战斗力太强,我们现在几乎就是被压着欺负,还是挺那个的……】 【嗯嗯,确实】周栖彤深有同感。 她也是在罗凌那追星追久了,一进入“秦绝的家”觉得哪哪都不适应。刷不刷数据倒是其次,毕竟她以前也是一个只管闷头花钱的富婆佛系粉,但再怎么说,头一回瞧见正主让大家理性消费到底还是有点怪。 像最近那次直播就是如此,秦绝当着镜头讲出的“代言费已经拿到,不存在KPI,不必觉得这回销量上不去下回就没有品牌商找”等发言给补录播的周栖彤听得心惊胆战的,哎呦我的乖宝,这种话哪能大大咧咧地放在台面上说啊??得罪甲方你不要命啦! 该说不说,秦绝本人这方面的意识起不来,家里的卿卿也没有商业流量相关的危机感,的确是个很严重的事。 【而且冰激凌骂秦老师吸血也是因为罗凌热度比秦老师更高嘛,就数据上完全没法比,所以我们觉得这个问题不管不行了,明明秦老师近期风光大爆,结果相关数据始终跟不上,好像我们在对外吹的都是假币一样,总被人指着鼻子骂自家名不副实,大家心里也都挺委屈的】 周栖彤点头道:【嗯,你接着说】 【妈咪也是做数据的,应该知道V博数据的基础在哪里,就是明星的个人官方账号】见周栖彤没有表现出反感,对面的卿卿总算转入正题。 周栖彤继续点头,艺人的V博官号和闪耀星饭团、星光汇、烁星秀场、启明星咖啡屋、耀光狂欢party等打榜投票应用都是通用的,直接跟V博年度最受欢迎艺人等奖项挂钩,罗凌就是V博年度红人颁奖晚会上的常客。 虽说这些靠粉丝打投出来的人气流量奖杯跟秦绝的特级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奖在含金量上完全没法比,但还是那句话,有总比没有强,多个奖肯定是好事。 周栖彤颔首:【所以你们想找我帮忙的地方在?】 对方像是早有准备,一段文字立刻跳出来: 【我们目前的打算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尽量在家里柔和宣传一下做数据的重要性,给卿卿们灌输这方面的意识,以后再有什么事也能多拉点人手,另一个是趁秦老师哪天心情好的时候集体劝他把V博个人账号的自动回复打开,就这样】 哦。周栖彤懂了,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需要有“秦绝的家”的账号才能做,怪不得对面要找她帮忙。 【可以的,我没问题】她回复道,又问,【你具体说下第二个事儿,直接跟正主联系我有点担心】 【我明白我明白】过来求助的卿卿理解周栖彤的忧虑,【就我们私底下想了想,觉得V博账号弃用就弃用嘛,没事的,既然秦老师不喜欢外面的平台,我们也就不强迫他营业,省得给他增加负担】 【但数据是必须要做的,所以稍微迂回一下,请秦老师把自动回复开了,这样他就只用做一点小事,之后再也不用管,我们这边有了自动回复也能大幅度增加互动量】 【原来如此】周栖彤放下了心。 这位同担想得还真挺周到,弄出了一个比较折中,不过多打扰正主,同时还两全其美的法子。 按照计划,秦绝只需要抬抬手,剩下的事情自有数据女工们自行负责,这种“我家乖崽动动手指然后放心做撒手掌柜,剩下的交给我们当妈的任劳任怨”的处理方式非常符合周栖彤的思维逻辑,她立刻接受了这一提案。 【其实本来可以在提问区跟秦老师说这事的,但是他最早从V博跑出来不就是因为被夏xx的脑残粉网暴嘛#对手指,我们真的很怕影响到他,让他想起难过的事心里不舒服,妈咪估计你也听说过他看《心影》第五集“茸茸”决战都忍不住共情,呜呜秦绝真的是很柔软很感性的一个小男孩……】 【而且只有几个人提的话估计他也懒得听,更别提他本来就不喜欢大家做数据,会心疼我们,觉得我们浪费时间之类的……于是就决定还是以上面说的第一件事为主,第二件事看缘分,说不定哪天时机比较好,他看很多卿卿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V博自动回复,就随手把这点小事给解决了,以后我们该做数据做数据,也不会再去烦他,免得他不开心】 网上交谈亦有磁场一说,周栖彤能从对面卿卿情真意切的话里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地站在秦绝的角度替正主着想,为正主好,因此颇为动容地回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好细心,你们也辛苦了,我这里一切ok的,有群的话你直接拉我进群吧】 【嗯嗯!谢谢妈咪帮忙qwq!!】过来求助的卿卿得偿所愿,忙不迭把周栖彤拉进了飞讯群聊。 【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一家人。我双担只是多养了一个乖宝,在绝绝这边当然也是他的家里人啦】周栖彤发了个摸头.gif 【呜呜呜,和妈咪贴贴——】 自我感动会传染,这段赛博达成一致自此同仇敌忾的画面同时还在各处反复上演,庞大繁杂的音浪与根深蒂固的思维拧成一株又一株小型龙卷风,随着不停歇的旋转渐渐融入主战场,成为海上风暴潮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的一员。(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前夕(上) 十一月七日,金兰奖颁奖典礼前一天,某酒店总统套房内。 “嗯,知道了。” 秦绝从扈长铗那里获悉各路粉丝吵架的来龙去脉时心情并没有太大波动。 人现实生活真正忙起来的时候根本顾不到网上那点鸡毛蒜皮,加上昨天“粉丝提纯”一事爆发没多久就赶上《心影链接》第七集播出,不掺和粉圈的普通观众该追剧追剧,该点评点评,家里关心作品的卿卿亦是各凭喜好看完了一整集或“惊宸”的cut,总体来看争端是有,但平和的场合也多,事态其实并未失控——起码家里是这样,外面秦绝实在管不到。 “给她们闹麻了,瞧那阵仗还以为梦回二战了呢,仔细一看全网追星同人女拢共三百人,打架规模不如我老家姑姑姨姨线下撕头花,也就身在其中的粉丝觉得自己参与了什么历史大事件,圈外人谁在乎这点破事儿,根本懒得care。” 沈珍珍犀利锐评,随即把化妆刷在眼影盘边沿磕了磕,接着给秦绝上妆。 秦绝笑了一下:“有些观众投入的情感多,舍不得结束很正常。” “老板你说得也太温柔了,好给她们面子。”沈珍珍在旁感叹。 秦绝不多言。 拍戏合作本就是一期一会的事,演员和角色只有拍摄和剧集播映期间短暂重合,其他时间都相互分割,演员与演员之间的关系同样如此,今朝镜头里你我互为情侣,明日杀青后你我挥手再见,整个过程好比上学,毕业以后大家天南海北各奔行程,强行把谁和谁扣下来留级复读,只为了让他们再在一起呆一年,怎么想都不现实。 当初《非雁》上映时就有不少吃秦绝×陈丹青、秦绝×苏酥甚至秦绝×刘哲的粉丝含泪不舍,恨不得《娱乐实习生》不要有第六轮,就让自家正主留在第五轮再拍个百八十集。 如今《鳞人》和《FROZEN》分别大爆,一样有因为作品移情真人且沉浸到狂热的cp粉想让刘哲和聂星梁(盘鸿×瑞)或者林柔和苏酥(艾莎×安娜)从此变成连体婴,再也不分开。 然而站在演员的角度,不论是浸入派的表演方式还是基于宣传的限定营业,上一部作品的角色滤镜和人物关系都应该在拍摄下一部作品之前及时摘掉,不然这么搞下去,影响演员本人现实里的交往不说,对新作品新角色的诠释和演绎也没有好处。 这明明是个很简单也很好理解的道理,偏偏很多人不知道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不懂,以至于秦绝从某些秦凌cp粉那里看到“解绑”这个词就感觉挺奇怪,怎么着她跟罗凌合作了一部戏还相互签了卖身契咋的? 别说罗凌,她和饰演“茸茸”的唐糯都没绑定,何来解绑一说。 “嗨呀她们就是嗑魔怔了,正常人谁不知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戏一拍完俩演员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顶多等等看下次有没有再合作的机会。”沈珍珍颇为无语,压低声音嘀咕了句,“还不是罗凌那边上赶着蹭,这也要那也要,哪有营销的油水都来薅一把。” 这话沈珍珍没背着秦绝,这点距离秦绝也听得到,她笑了笑。 “其实我不觉得所谓的cp营业能带来什么有用的东西。” 说句不中听的,搞这些既不能让罗凌的演技提高点,也不能保证《心影链接》最后四集的质量一路走高,创造播放量神话。 反倒是前一日正式杀青的秦绝,戏没砸——目前拥有实打实的出圈打戏眼神戏cut无数;钱没少——不论是加起来的片酬还是寇泽舒纺鹰系列的商业代言都赚得腰包鼓鼓;人也收获意外惊喜——不仅有211新政策下的拍戏经验,甚至还机缘巧合消减了兔兔相关的ptsd。她感觉自己离开片场时整个人都透着股功成身退的从容。 “所以这就看出来格局了呗。”沈珍珍伸手调了调灯的位置,“他们那批人又没作品,不就是靠营销捞粉丝,然后粉丝提供流量,他们再流量变现,所以要挣钱就必须想法子吸更多的粉……跳开来看真无聊。” 话是这么说,但沈珍珍心里清楚,如果是以前那个一心向钱看的她,此时估计会默认这就是圈内规则,没有哪里不对,然而现实是她跟的老板出道一年摘得“海明珠”桂冠,马上明天又要带着足足十三项提名参加金兰奖颁奖典礼,身边有这么恐怖的人,沈珍珍自己都觉得眼界和格局再不打开点,恐怕以后都跟不上自家老板前进的脚步。 这个娱乐圈是真的要变天了,现在还没有觉悟的人,迟早要被变革的浪潮一巴掌打翻。 闲聊间,沈珍珍完成一款妆面,掏出手机全方位无死角地拍摄了一组大头照片,收进“秦绝11.8金兰奖颁奖典礼出席妆容备选”文件夹。 接着给秦绝卸妆,卸完点点头:“OK了,老板我去叫芷涵。” “嗯,去吧。”秦绝今天就是特意腾出一上午时间给自家两位化妆师练手的。 以往宋芷涵负责日常妆居多,平时主要跟着沈珍珍学习,这回秦绝决定让她也试试红毯妆,锻炼锻炼。 反正自己这张脸比较耐造,多折腾几次没什么影响。 “鹰总!”宋芷涵敲门而进。 秦绝好笑地看她一眼。 “我下回换个物种,你跟施梦的称呼也接着改?” “那当然,要与时俱进嘛。”宋芷涵笑道。 她说着小心地打量了下秦绝的脸色,没过两秒便被当场抓包。 “?”秦绝挑眉。 “啊哈哈哈哈……没什么。”宋芷涵心虚地移开眼神。 “没事,直说吧。”秦绝试妆的同时也没闲着,一直抱着手机联络各项事宜,她想确保今天下午娱习一班的各位都能在同一个酒店住下,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直视自家老板兼追星正主的眼神,宋芷涵的压力小了一些。她接替离开的沈珍珍,坐到化妆台旁边的凳子上,边掏化妆品边道: “真的没什么啦,就是稍微有点担心,怕你心情不好。” “嗯?……哦。”秦绝反应过来,笑了笑。 宋芷涵阅历比沈珍珍浅了些,加上原本是卿卿出身,对家里和外界的粉丝风向都更敏感,有这个反应实属正常。 具体缘由说来说去还是昨天那些事,当时虽然《心影链接》第七集准时上线,转移了一部分卿卿的注意力,冲散了一些讨论帖里的火药味,但依然有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粉丝跑到家里话题区和提问区持续发癫,具体表现是带着一通谁也看不懂的逻辑大肆辱骂秦绝,骂完了附上一条注销账号的视频截屏以表退坑决心。 对此秦绝的反应是:哦。 她对卿卿们的ID都有印象,能将每个人和她们的过往发言对上号。如果记忆没出错,这群销号的卿卿里有不少是她的“事业粉”,有的从《空碑》开始就操心她热度低、曝光少,每每总要催促她多上综艺多拍杂志多接热剧,话里话外都是满满的恨铁不成钢气息。 之前秦绝觉得自己手头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奖项,因此还算理解她们希望自己事业走高的心态,但后来她携金珠奖最佳男主角从维纳佐拉归来,她们的态度和做派仍然没有改变,一如既往地催她营业,也不知道究竟在焦虑什么,好像国际影帝都不能证明演员秦绝的成绩,非得屁大点事都荣登V博热搜TOP1才叫“我正主实火”。 起初秦绝真的费解过这些卿卿到底想要什么,又到底想让她成为什么,后来发现实在沟通不了,也就任由她们自顾自地焦虑,自顾自地不满。 如今这一批卿卿集体摔门走人,秦绝反倒感到一阵松快。 讲句不好听的,能积攒怨气的粉丝,说明他们从来也没真正适应家里的氛围,理解她的表达和追求,她们看似在“秦绝的家”舒舒服服地追星,实际脑袋里还是被所谓的娱乐圈饭圈规则束缚着,被规训的同时也想规训他人,这样的卿卿,秦绝觉得她们就算这次不爆发,也迟早会有看不惯她、愤而离去的一天。 再说得没良心一些,早走早解脱,对彼此双方都是。 要不然怎么说众口难调,倘若当初秦绝在景兴河作乱后选择一走了之,今时今日也会有原著粉失望叹气(“好可惜,秦老师说好了会出演的……”)、爽文粉愤怒扼腕(“白白让人摘桃子,怂不怂啊!”)、事业粉痛心疾首(“太亏了,凭什么因为一个小人放弃211新剧!”)。 再往前推,假使秦绝回绝谢贞的剧本,以《谁是侦凶》、《FROZEN》和《白昼之雨》的优异表现,她也依然会光速跻身时下热门艺人之流,被动迎接各种新粉,被迫裹入各种规则。 除非秦绝慎重到极点,把“稳扎稳打”四字刻烟吸肺,从头到尾都遵循“好,得奖了,要火了,我激流勇退,赶快躲一阵”的策略方针,但凡有火的苗头立刻偃旗息鼓、销声匿迹,精准控制每个阶段新入坑的粉丝数量,确保事态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然而即便如此,不用想也知道还是会有粉丝心痛“为什么不抓住曝光的大好机会”,说着“别摆烂了!看你浪费自己的热度比让我去死都难受”,质问她“始终不温不火,你秦绝就没有一点上进心吗?” 于是得出结论:不论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意;真想挑理的人,怎么样他/她都会挑。 看得多了,秦绝已经有点麻木,语言是交流的媒介,却不能让她和她们的距离切实地变近,厚障壁立在那,她无能为力,最终仅能目送这些积累了一身疲惫的卿卿离开自己的家,然后在心里苦笑一句: 可以的,又熬走了几个。 “……没多大事,顺其自然,尊重祝福呗。”秦绝对宋芷涵道。 宋芷涵叹了口气:“嗯,也是。” “我这会儿操心的其实是其他东西。”秦绝说,“家里异地登录要重新人脸识别认证的事你听说了吗?” “诶?哦,是有这回事来着。”宋芷涵略一回忆,“怎么了?” 秦绝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话没说得太直白: “我获奖那段时间不是有很多人为了看热闹注册进了家里么,最近发现这帮人疑似在倒卖账号,所以才上线了这个新机制,想着检测一下。” “哦哦!”宋芷涵恍然,“这挺好的呀,感觉会很有用?” “有用是有用,但……”秦绝无奈地呻吟一声,“误伤到自己人了。” 她为什么这两天一直在看提问区,除了某些卿卿不知怎么非要问内容差不多又没啥营养的问题(今早才晓得跟罗凌有关),还因为另一些卿卿在正儿八经地反馈意见。 这里面,最无辜的是那些工作原因需要频繁异地出差的卿卿,虽说她们的身份认证没问题,但每落地一次就要在新地方重新刷脸,总归是个麻烦,其中最惨的那位卿卿一天之内跑了四个地方,本来想抽空回家歇一会儿,结果反倒在“开锁”上被浇了一脑袋冷水,当真是一个大写的心累。 此外还有比较常见的一只卿卿在外地上大学,账号分享给了同样入坑但年龄较小的弟弟妹妹/表弟表妹/亲戚小孩;出于某些理由淡坑or退坑了的卿卿将账号转送给亲友;某个卿卿的朋友吃安利吃得晚,入坑时注册通道已经关了,于是两三人共用同一个账号的情况。 后面的这些卿卿,无一例外都因为人脸识别通不过导致账号被封,连爬上来提交反馈都费了一番功夫。 如此惨状,给秦绝看得伸手扶额,良心隐隐作痛。 她倒也可以严厉死板一些,将被误伤到的解封申请统一看作是“号贩子的哭惨托词”,可那些出差工作的卿卿何罪之有,家里的人脸识别流程又细碎,实在是折腾人,非常消磨心情和热情。 秦绝之前就说过,“秦绝的家”一切功能都应当优先考虑用户的使用手感和操作便利性,现在多了个繁琐的登录识别,就算从数据上看仅有不到二十分之一的活跃卿卿受影响,那也不能强行让这些无辜卿卿少数服从多数,多糟心啊。 “呃啊。”宋芷涵听秦绝说完,不由得戴上痛苦面具。 她想说其实委屈一下少数人也没什么,大家知道原因之后肯定都能理解的,但在秦绝身边工作了这么久,她又无比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人一定会在这件事上做出让步,因为他真的很在乎很在乎家里人,不想让卿卿们在家里过得不舒服不开心。 果然,没等宋芷涵说什么,秦绝自己就哼唧两声: “没事,我就跟你发个牢骚,不用往心里去。” 宋芷涵又心疼又好笑:“最后打算怎么办呢?” “异地登录要人脸认证的机制不变,但刷一次脸登录状态可以保持两周,两周之内世界各地随意飞。”秦绝答道,“至于那些共用账号的、使用者和身份信息确实对不上的……我还在思考。” 实在不行,就只能让他们用游客模式坚持一段时间,等注册通道重新开放再自己建号回家。 “好难噢。”宋芷涵想不到自己站在秦绝的角度还能有什么更好的管理办法,“唉,鹰总你现在是真的火了以下略……” 秦绝“哈”地笑出声。 “行了,不带着你一起纠结了。”她含着笑说,“回头给你加奖金,账目上就写这是听老板倒黑泥的精神损失费。” “噗,也没有多黑泥啦。”宋芷涵笑起来。 “干活吧,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出声。” “好哦——” 见秦绝状态貌似还不错,宋芷涵也放下心,认真工作不再多言。 如此试妆试到九点,门外响起扈长铗的敲门声。 这位在狂热秦凌cp粉那因为一件赠礼冲锋衣且因为性别为女而遭到不少骂声的执行经纪面色如常,走进屋内便直入正题,开始确认秦绝接下来的日程。 11月7日即今晚赴现场确认座位,11月8日金兰奖颁奖典礼,11月9日与“超动力”运动饮料当面洽谈商业代言…… 秦绝微微颔首,这些事说忙也不忙,九号商谈结束后她就可以潜心宅在住处为《剑影天骄》做准备,等着与剧方商议明年进组和开机的时间。 同期接到的另两个剧本里《灵异侦探奇谈》罗含章有意争取,秦绝这会儿正因为秦凌cp粉的过分活跃对“双男主”的设定略感不适,遂干脆借花献佛,不再考虑进这个剧组。另一个《爱宠妙事》则是主创团队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仿佛他们没了秦绝戏就拍不下去,热切到有些极端的姿态让秦绝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安。 她不太想看到自己抵达片场后被万众拥簇的画面,况且导演和编剧注重演员大于注重作品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慎重考虑后还是婉拒了邀约。 “另外柳女士发来邮件,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房间里有宋芷涵在,扈长铗说得含糊了一些。 秦绝心下了然,笑道: “十四号吧,我十四号过去,等事情差不多结束了再离开。” 11月13日《心影链接》第八集播出,这一天她肯定要陪卿卿们看完第七集和第八集,和“惊宸”做一个正式的告别。 这之后,她再前去与“不是灰”和“千色”会合,训练他们直到12月6日的出道演唱会,顺便也让自己歇一歇,让那些因《心影链接》上头入坑的浮粉散一散。 “明白。”扈长铗利落点头,在记事本上“唰唰”记了两笔。 必要的正事确认完毕,接下来还有一些琐事需要秦绝亲自做决定,扈长铗翻开文件夹,继续道: “秦队,另有三十四份邀请给到我们这边。” 秦绝眉毛一跳:“多少?” 她低声对正在修饰眉眼的宋芷涵道了句“抱歉”,随后看向扈长铗,“这些都是……” “邀请分别来自V博红人夜、V博电影夜、桃李年度颁奖晚会、龙风盛典、红狐视频星光风云大赏、哈密tv艺术节、喵影音星动之夜、咔乐视听饕餮宴、EliEli贺岁拜年纪、天籁国风盛典,以及川省观察、辽视春节联欢晚会、溪台跨年夜、镐京唐风新禧节——” “暂、暂停。”秦绝有点汗流浃背了,“这都哪来的?” 扈长铗听出这句是吐槽不是询问,遂淡定地迎上秦绝的目光,并不说话。 “……”秦绝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秦绝你现在是真的火了以下略。” 一旁化妆的宋芷涵“噗哧”笑出声。 “邀请方具体是谁不用一个个往下念了,有无省流版。”秦绝虚弱道。 扈长铗依言行事,简而言之,这些邀请大体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长短视频平台和社交媒体平台的年度晚会,内容流程大同小异,都是走红毯、秀造型、在签名墙上留念、等着颁奖领奖;另一类是各大电视台的春节晚会,需要单独或和其他艺人一起准备节目,届时上台表演。 秦绝在宋芷涵定好妆面后的“咔嚓”拍照声里陷入沉思。 “后者我能理解,前者是出于什么原因?——我是说表面原因。”她道。 真实情况大家都知道,无非是因为秦绝最近很火,所以才会被请,只是V博(个人工作室官V)、E站(秦绝自己有账号)和桃李网(《心影链接》在播)这几个平台尚且和她有些实质上的联系,其他平台的邀请却颇为突兀,再怎么样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您在各个盛典晚会中获得了多项提名。” 扈长铗开始新一轮报菜名,一连串的年度最受瞩目演员、年度耀眼之星、年度最有口碑艺人、年度十大热搜人物、年度青春美丽偶像、年度最受期待银幕男神、年度新锐演员、年度新势力明星、年度最具潜力艺人奖等等听得秦绝晕头转向。 “……不是这‘最佳亲和力奖’、‘最受青少年喜爱奖’和‘最受大学生欢迎奖’到底有什么好颁的?”秦绝五官皱紧,“还有‘青春美丽偶像’这像话吗?” 这年头怎么什么都能颁个奖,她交给陈瀚的交叉学科论文哪怕被细细切做臊子了也没有这么水。 秦绝把宋芷涵递来的大块化妆棉糊在左半边脸上: “我不想去。” 有这时间她给《剑影天骄》和《熔炉》做准备不香吗。 “收到。”扈长铗对此有所预期,边划掉平台方的名字边道,“回绝理由是——” “为了角色在闭关。”秦绝道,“实话。” 扈长铗点点头:“那么各个电视台的春晚邀请?” 秦绝沉吟:“婉拒吧,拍戏重要。” 《熔炉》进组的具体日期至今未定,但不出意外肯定在明年一二月份,秦绝不想有任何撞档期的风险。除此之外,各大省市发来的邀请这么多,全都接肯定排不开,单独接一个或几个又变成了选择得罪谁的问题,怎么弄都不合适,还不如平等地拒绝所有人。 她心底亦有“在大众面前适当冷却一下”的念头,省得曝光度持续走高,一批让人心累的粉丝刚离开,下一批又进来,这哪还有个头。 像之前筹备《白昼之雨》时猫在家里,边研究角色边开个陪伴直播,跟卿卿们平心静气地过过日子,不就挺好。 人么,有时候真得静下心沉淀沉淀,总把自己搞得那么焦虑没必要。 扈长铗再次颔首,记下秦绝的安排。 “报告鹰总,搞定啦。”宋芷涵最后检查了一遍化妆品有无残留。 “辛苦,去歇着吧。” 宋芷涵应了一声,收好化妆包,和扈长铗一同离开房间。 屋里重归寂静,秦绝偷懒地将“妆容备选”文件夹和“礼服备选”文件夹压缩成一个文件包丢给程铮让他选,随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不疾不徐地走到落地窗旁,透过窗帘缝隙往下瞧了两眼。 “都到哪了?”她拿出手机在群里发语音,“进了酒店直接上最高层,我和零食桌游一起等着你们呢。” 说罢伸手将窗帘“唰”地拉开。 今日阳光灿烂,宜见友人。 6700+,2.5~2.7的更新三合一。 ------------ 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前夕(下) 最先赶到的是邬盎、杨冬和丛宁安这些幕后工作者,他们不像艺人出门还要带团队,行动上便利许多,接着袁萧也被方友文远程安排的私家车给护送了过来,瘦削的小身板让人一眼觉得方友文在群里吐槽的那句“我都怕他离开《熔炉》剧组死半路上”并非空穴来风。 又过不久,身穿笔挺礼服的乔远苏抵达顶层套房,继袁萧之后成为众人重点关注的对象。 “你瞅瞅,要上台领奖的就是不一样。”服装师丛宁安啧啧感叹,听口气还以为他有多酸,其实这衣服从款式挑选到尺寸调整都是他上周给乔远苏一手操办的。 “来,班长借我一块地方。”化妆师古文松开始挽袖子了。 秦绝哈哈大笑,带众人往自己上午试妆的房间走。 “这是要把大家的妆造包圆不成?”她含着笑对古文松和后面跃跃欲试的邬盎道。 “举手之劳嘛。”邬盎竖起大拇指,“特别是我,一定不要客气,让我这个二楼观众跟着沾沾光!” “好,那我把吴老师和孙部长也交给你,明天有的你忙。”秦绝笑道。 金兰奖颁奖典礼在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举行,会场分为一楼池座和二楼楼座,分别对应A类邀请函和B类邀请函。 这之中,丛宁安、古文松、清曲剧团团长吴海舟和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并未获得个人提名,按理来说应该与邬盎、祝溪和李直等人一同坐在楼上,但秦绝手里的提名邀请函实在太富裕了,轻轻松松就以“倘若荣幸获奖,届时请他们代为上台”的理由为这四位争取到了池座座席,顺利“升舱”。 虽然秦绝推测以孙敏衷背后代表的分量,哪怕不用她沟通都会得到一个A类座位,不过有实打实的邀请函在,能合情合理走官方审核程序自然是好的。 “怎么还把我俩弄到台下来了。”当时丛宁安得知这个消息既惊讶又感动。 孙敏衷对应的是最佳音乐奖、最佳作曲奖和最佳歌词奖三项提名,吴海舟对应的是最佳表演奖提名,他和古文松属于团队成员,一早安排里就没有他们两个上台领奖这一说,他俩对此也接受良好,并无异议。这会儿秦绝费心费力主张一通,丛宁安担心自家班长消耗不必要的人情。 却不想秦绝装都不装,直抒胸臆:“因为我就想让蓝组整整齐齐。” 丛宁安哑然,心头暖意翻涌,在输入框里敲了半天字,一会儿觉得长篇大论太见外,一会儿又觉得“实在多谢”太正经沉重,最后到底只是喊了声“班长”,回了俩字: “谢了。” “谢什么?”秦绝莫名其妙,“说的好像你俩没给《FROZEN》出力似的。” 丛宁安就再说不出什么了,只对着手机屏幕不住地笑,一切心情尽在不言中。 话回当前,这边和丛宁安抱着同样心情的古文松聚精会神地给乔远苏试妆,那边邬盎给袁萧打着不同腮红判断哪个色号最能调补气色,秦绝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揣个手在旁围观,没多久就因为表情过于幸灾乐祸被乔远苏和袁萧两人联手推走。 敲门声响起,詹长清和许双双双双赶到。前者张口说他已经知会了龙雅剧院的院长爷爷和孩子们明晚电视上会有金兰奖颁奖典礼的直播,后者接话道她是从另一个邻近酒店过来的,清曲剧团的各位悉数到齐,各方面都已安排得妥妥当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我外派回来的助理。”秦绝听完揶揄。 詹长清:“也不是不行。” 许双双:“什么?原来我不是?” 三人笑闹着往里走,在詹长清一本正经朝秦绝讨要工资和年终奖的时候门外“咚咚咚”又响,这回是上次《鳞人》首映礼当晚因年纪太小缺席聚餐和桌游party的于青。 秦绝开门的瞬间,跟在于青身后的经纪人和助理下意识也想挤进来,秦绝不说话,只是手撑在门边挨个给了她们俩一个轻飘飘的眼神。 “小阿青你在哪个公司来着?”秦绝转头问于青。 “唔?璨华娱乐……” “噢,对。”秦绝的话也是轻飘飘的,“我忘了。” 一问一答间,大门自然而然地在于青经纪人和助理的面前合上,不留一丝缝隙,同时也将秦绝虚虚揽着于青进屋的背影全然遮盖。 “……咳。” 都是在圈里混的,还是同个公司,于青经纪人怎么会不知道最近《心影链接》营销过度,谢贞硬贴着秦绝卖cp,现今秦绝连坐整个璨华娱乐,她也不敢说什么,只赶紧推了把助理,两人一起灰溜溜地返回电梯口。 做经纪人不能没脑子,自家的小明星于青能提名第33届金兰奖多媒体戏剧类最佳女配角是因为她演得好吗?还不是因为她当初在《熔炉》里演秦绝的妹妹,蹭着后者的光才出了圈。 这回秦绝手握分发邀请函的大权不说,他和他主导的作品还横扫整整二十项提名,成绩和权力硬成这样,简直能在这届金兰奖颁奖典礼横着走,于青的经纪人可不敢惹。 再说也惹不起。 她甚至觉得秦绝刚刚仅是不软不硬地警告了一句已经足够好脾气,要是换个更常见的小心眼明星,因为谢贞迁怒璨华娱乐,又因为公司迁怒到她们和于青身上,实在太正常不过了。 于青的经纪人在回去的路上兀自脑补许多,并不知道事实真相其实一句话就能说完——秦绝只是觉得她俩很没眼力见而已。 我们一个班的同学乐乐呵呵的,你们两个外人蹭进来做什么? 相同的事件随后亦有发生,苏酥和林柔先后赶到的时候,秦绝索性抱着双臂倚在门边: “进门交邀请函,一人一封禁携亲友,没有邀请函的不让进啊。” 苏酥的助理识趣,不知是不是对苏酥和祝溪在交往的事有所知情,早已习惯了类似的情况,离开得毫不犹豫;林柔的助理倒是想说点什么,但是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林柔自己开口打断。 “安娜在里面,我要见她。” 眼前的女子双手交叠置于腹前,一秒端起优雅而不失威严的姿态,明眸善睐,鹅颈修长,言谈举止落落大方。 秦绝唇角噙笑,敛起吊儿郎当的神色,侧开身体单手挽了一礼: “请。” 说罢如舞会邀约般接过林柔伸来的右手,施施然扶着女王陛下进了大厅,无形中将闲杂人等拒之门外。 “噗哧。”没走两步,林柔憋不住了,在房间里和秦绝对视大笑。 “你刚刚跟芝麻开门有什么区别。”秦绝松开她的手,忍俊不禁,“戏瘾犯了是吧。” “哎呀!”林柔笑得脸颊通红,轻轻打了秦绝肩膀一下,努力板起脸道,“这是适当发疯,很有必要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说。”秦绝笑着点头。 又道:“状态切换得不错,演技没落下。” “有你这句话,我今天就没白来。”林柔莞尔。 两人进到里间,算上一刻钟前赶来的李直和特地避开时间比苏酥早来了一个小时的祝溪,娱习一班金兰奖小分队终于团聚,又是好一阵热络贴贴。 “对了,有个事我要拜托你们。” 且吃且聊了一会儿后,秦绝开口,“明天坐二楼的男士们要是不介意,今晚就在这个总统套房住下,这儿一个主卧两个客卧,书房和客厅各有一张沙发床,地方绝对分得过来。” 大家都一愣,詹长清另辟蹊径道:“什么意思,我们坐一楼的就不能睡这了吗?”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皆笑,秦绝也笑道: “当然可以,实际上我挺推荐你和乔老师几个都住这儿,方便明早起来做妆造。” “嗯,就这么办吧,我没问题。”古文松接道,一旁的李直等人亦是爽快点头。 “我有问题。”袁萧举手,“我现在神经衰弱,有没有什么偏僻隔音好的地方,给我一个人扔那就行。” 秦绝早有准备,摸出一张房卡递给他:“我知道,你住楼下这间,过会儿我再给你推荐个安神助眠up主。” “话说班长为啥说这是拜托啊?”杨冬疑惑。 秦绝笑笑,也不跟大家藏着掖着,直白地解释道: “金兰奖的氛围跟金梅奖不太一样,后者么,光鲜亮丽的,焦点集中在娱乐圈,怎么争奇斗艳都正常,前者这颁奖会场都设置在人民艺术大剧院了,整体基调不用我说你们也能感觉得到,更倾向传统一边,风格也靠近老一辈艺术家特有的庄重自持。 “但现在这情况,也不是我吹,《冰雪奇缘》它就是火,而戏剧是个相对小众的圈子,明星粉丝的涌入势必造成一些冲击,引来一些反感,外面那些娱记和营销号更是盯得紧,属于是人在风口,没点事也得给你编出个大新闻,因为人民群众都在那等着看呢。 “所以摊开讲,咱们这回得整点东西出来,给外界送点话题,让关注幕后轶事这方面的媒体有的写,省得他们胡编乱造。 “比起#娱习一班强势提名多项金兰奖#、#冰雪奇缘力压传统戏曲#,还是#娱习一班颁奖前夜大伙一起拼房住#更接地气,也更有乐子,就算挂在话题榜上大家点进去也是看个热闹笑一笑完事,不至于高调过头引得枪打出头鸟。” 说到这里,秦绝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众人都点点头表示明白。 要是翻译得粗糙些,秦绝这话就是在说“同志们,左右都是被瞩目,干脆我们给普罗大众整个活,转移一下公众的注意力”。 “我同意。班长的考虑很有道理,金兰奖的一半奖项都是按戏剧种类分,什么京剧越剧川剧,歌剧舞剧话剧有的是,咱们的音乐剧只是其中一个类别,却因为各种原因比较一枝独秀,看着太打眼。”古文松道。 “对。能不能得奖、能得多少奖是一码事,但外界吹太过,无形中招引其他戏剧类表演者和老艺术家们的不快是另一码事。”乔远苏接话。 “合理。”詹长清也说,“这其实是个‘以整代零’的战术,用娱习一班这个整体来分散一下聚焦在你们个人身上的火力。” 他说着看向林柔和苏酥,有一说一,这两位因为《FROZEN》的关系近期属实是火得有些过头,放在娱乐圈还好,可在金兰奖的环境里多少有点危险。 特别是林柔,众所周知每一届的“兰花”都有数人之多,不同的剧种各有一朵技艺高绝、才情出众的“兰花”,然而她现在风头太盛,可想而知若是明晚真的得了奖,到时候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让大众误解林柔是第33届金兰奖唯一一朵“兰花”,那可就太得罪人了。 万一再有其他剧种的老艺术家和林柔同台获奖,在名气和风头上却被林柔全然盖住,怕是“不尊重传统戏剧老前辈”的帽子分分钟扣下来,十分不妙。 “……确实是这样。”林柔自己也想通此节,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秦绝,“我跟苏酥还有双双今晚能留下来合宿吗?” “楼下豪华大套间,袁萧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秦绝又掏出一张房卡。 为什么都是豪华,因为豪华有噱头,足够高调惹眼,满足媒体需要的话题度,但同时实际内容又是“大家伙儿一起拼房住”,顿时反差之下就变得搞笑且合理,更易于接受。 而且秦绝订的这家酒店价格也没有夸张到天价,就算真有耿直的观众把总价除以人头数,得到的结果也跟某些五百强公司和国内大厂平时商务出差的报销价位差不了多少,有多亲民见仁见智,但起码不会突出“人上人”的感觉。 “这里可以玩点小花招,套房和轻奢大床房我不是都给你们订了么,晚上你们可以摆拍几张,然后回去各睡各的,或者今晚住一块,明早各自回房间找团队做妆造。”秦绝这话主要是对林柔和苏酥说的。 “当然,我个人比较建议后一种。”她接着说道,“因为还有个事,我不知道你们困扰不困扰,就是狗仔和私生的问题。” 苏酥伸出手掌:“不用说了班长,我要跟大家一起住。” 当红的艺人就没有谁能躲得过秦绝说的这两样东西,苏酥和林柔名声走高,在这方面亦是饱受骚扰。 “——狡兔三窟有它的道理,我寻思你们偷偷摸摸住套间,留个空的大床房挡一挡,或许能有点作用。”秦绝有始有终,把她的考量说完。 众人再次点头。 “我有个问题。”詹长清开始给计划打补丁,“两个豪华套房实际上都是你出的钱,对外你打算怎么说?” 秦绝这招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确实不错,但考虑到在座各位里幕后工作者的比例其实更大,“拼房选择拼豪华套间”从个人收入的角度来看似乎不那么合乎逻辑,要是直接说实话,“娱习一班班长秦绝豪掷千金包下顶层总统套房”看着也够扎眼,詹长清做律师的经验告诉他永远不要低估嫌贫仇富的人性。 “我们AA吧!我说真的。”许双双已经把手机掏出来了。 “什么我出的钱,这不是林恩剧场的李鸿老板请的吗?” 秦绝淡定地喝了口茶,“广大粉丝实在是太热情了,《冰雪奇缘》Box Set销量一骑绝尘,李老板欣喜感动又不胜惶恐,遂将一部分收益继续投入周边建设,一部分收益捐给慈善机构和秦一科技,余下这点闲钱为了表达对蓝组和《娱乐实习生》的支持,就以生意人的思路想在金兰奖颁奖前夜请一众主创团队舒舒服服地住一晚上,以最好的姿态迎接颁奖典礼。” “蓝组组长秦绝得知此事后连忙回绝,却抵不过李老板的坚持,于是跟同学们商量过后,索性问李老板要了两间总统套房,当晚大家热热闹闹地住在一块,隔天把房费的一半AA拼单结了,既承了好意,也没有让李老板太过破费,两全其美。The End.”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丛宁安道:“李老板知道这事吗?” 秦绝从容应答:“他两小时后会知道的。” 一阵沉默,随后杨冬鼓掌:“牛逼。” 秦绝淡定喝茶,淡定颔首致谢。 她没打算让自己班上的同学真的掏钱拼房——许双双爽快是爽快,但考虑到艺人和幕后工作者的经济差距,真要AA就有点鲁莽了——所以秦绝早就想好把这口“锅”扣在李鸿头上,反正这位大老板之前确实非要给她送钱来着,接个锅也不过分。 “行了,你们四处转转,先把谁晚上住哪给分配好,顺便商量一下洗澡顺序什么的,有大浴缸不爽白不爽。” 秦绝拍拍手招呼大家起来,“另外总统套房有专人负责,谁的礼服要干洗要熨烫直接打客房电话啊,钱已经花了,增值服务不用多浪费,都机灵着点,组织上非常鼓励你们自发薅羊毛。” 这也是她特意订了个高规格房间的另另另个理由,像林柔、苏酥和她自己等艺人有团队照看着,礼服自是妥帖无误,可能上台的乔远苏和袁萧亦有丛宁安和古文松帮忙看顾,问题同样不大,然而邬盎、杨冬、祝溪和李直他们这方面的条件就欠缺了些,所以能帮衬点就帮衬点。 虽说坐在二楼楼座镜头少,可能摄像机一晃都拍不到具体的脸,但出席这么大的国家级颁奖典礼,谁不想打扮得体面整洁,漂漂亮亮的? “唉,班长你——” “打住打住,我富着呢,不许跟我客套来客套去的。再说昨晚上刚从寇泽舒纺那拿了一笔支付点,有点烫手,我心里不太踏实,还是花出去舒坦。” 秦绝说的真是实话,莱奥尔多那货先斩后奏,她手机弹出银行收款信息之后莱奥尔多的飞讯消息才姗姗来迟,内容是付钱买她那天直播穿着黑色鹰系列冲锋衣大晚上在市区跑酷的视频授权,说是想拿去做广告短片用。 不是,就问一句的事,一言不合打什么钱? 秦绝吸氧.jpg 她一直不喜欢把物资集中在自己身上,君不知末世初期那些钟爱囤货的家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得早——废话,就你资源多还跑得慢,杀了就能爆东西,不针对你针对谁?——因此秦绝要么把钱货枪弹按能力按需求分配出去,要么存放在基地里统一管理,这样她心无顾虑,也方便随时上阵。 垮着个脸拒绝了一众同窗或冲到嘴边或藏在眼睛里的感动小作文,以“你们要是真过意不去以后工作遇到咱班上自家人的时候就再多上点心”等“话术”给众人洗脑一番之后,秦绝摆摆手溜了,旁人问之,答曰:去跟对象煲电话粥。 如此也没人再去煞风景打扰,只等房间差不多分完了,大家笑闹拍照,既是留念也是“留证据”之时,把剧本(和锅)不由分说塞给李鸿的秦绝才回归大部队,发动传统艺能之吾乃人形立牌,在众人手机里留下诸多仿佛复制粘贴一般的我绝得很赞.jpg 度过一段轻松时光后,时值下午四点,秦绝和吴海舟、孙敏衷会合,与将要坐在一楼池座的几位娱习一班成员一起前往距离不远的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踩位置,分座席,顺流程。 不进来不知道,原来因着颁奖典礼的缘故,大剧院台下的座位临时更换成了桌椅的样式,一张张披着红桌布的圆桌整齐摆放在会场中,一张桌配四把靠背椅,谁前谁后、谁左谁右还得商榷一番。 巧的是秦绝这波人算上吴海舟和孙敏衷一共十二个,三张桌子正好排得开,于是商议过后,秦绝、林柔、苏酥和许双双四位《FROZEN》主要演员成一桌,以面向舞台的方向为基准,秦绝坐在更靠近场地中间的右侧,林柔坐在左前方的座位。 邻近一桌,丛宁安、古文松和乔远苏这一服化道组拼了个秦科文宣部部长孙敏衷,乔远苏和孙敏衷一左一右靠前坐;另一侧,袁萧、詹长清、于青《熔炉》组拼了个清曲剧团团长吴海舟,其中袁萧和詹长清居左右主位。 这么一来,秦绝一边与林柔同桌,与蓝组诸位同属于《FROZEN》,一边挨着袁萧,与詹长清和于青等人同属于《熔炉》,刚好处在两个圆的交集处,位置十分妥帖。(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来,我们一起火 定完了座位,接下来便是顺流程。 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流程与秦绝参加过的两次国内外电影颁奖典礼都不相同,以龙国传统戏曲文化为源头,逐渐融合多种戏剧种类的发展历程令它处处弥漫着老派的矜重,在这里,没有“明星”、“艺人”一说,只有“少青中老年表演艺术家”之分,整个颁奖典礼是一个巨大的年度文艺演出精彩回顾暨优秀表演者表彰大会。 金兰奖的奖项品类共计十五个,其中六项按剧种颁奖。最佳戏剧奖(《加班的一日》、《冰雪奇缘》、《熔炉》),最佳编导奖(秦绝《冰雪奇缘》),最佳主配角奖(秦绝、林柔、苏酥、詹长清等)和最佳新人奖都划分在这一类中。 是以,这六项奖杯在颁奖之时采用的是以奖项名称为标准,各个剧种的获奖者一同在台上领奖的形式。 此举既响应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也无形中警示众人在取得成就、获此殊荣的同时切不可骄傲自满,日后仍应心怀谦逊与热忱,和邻近领域的诸多同僚一起投入到我国戏剧文化的建设中,携手并进,共创辉煌。 “我好紧张。”演练途中,苏酥喃喃自语,“太像上小学时排队领奖状了,这种仿佛刻在DNA里的怯场实在是……” 如她所言,领奖的步骤既视感很重,首先来自中央电视台的主持人会字正腔圆地照着各个剧种的提名名单一一唱名,舞台两侧大屏幕随之播放作品片段,接着担任颁奖人的两位老艺术家会被请上台,轮流宣读获奖者或获奖作品的全名。 在这个过程中,老人家们每念出一个名字,相应的领奖者们就要在台下起身,迈着快而不乱的步伐走向指定位置,按获奖顺序在舞台一侧的台阶处先后排成一队。 等宣奖全部结束,这厢领奖者们有序上台,站成一横排,那厢佩戴着红底金边绶带的礼仪小姐们手捧托盘走上前来,协助两位德高望重的老艺术家依次颁奖。 “流程其实不复杂,但容错很低,紧张在所难免。”连詹长清都紧了紧喉咙,罕见地接了句话。 他以前做律师那会儿也受过表彰,只是金兰奖到底是国家级的颁奖典礼,神圣又庄重,他心里多少有点发怵。 “班长你能再给我重复一遍领奖的时候要怎么做吗。”许双双忍住在长西装下摆擦手汗的冲动。 金兰奖一如既往地发挥了它的鼓励性质,彩排时没有落下任何一位提名者,许双双以女性的身份提名音乐剧类最佳男配角,方才排队时颇受瞩目,忐忑之余完全忘记了还要把证书展开让镜头拍的这一步骤。 虽说她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一定获奖,但这种事肯定要准备万全,别到时候真得奖了却当众出糗,那可真是要后悔到姥姥家。 “首先和颁奖人握手,然后双手接奖杯,拿到奖杯后单手握住底部最细的那一截,就是兰花花茎的部分,尽量用后三指和手掌固定,把大拇指和食指腾出来,再双手接证书——握手、接奖杯、接证书时不要忘了点头微笑或者微微鞠躬。” 秦绝沉稳的语气有效地安抚了同窗们的不安情绪,“奖杯和证书都拿到手后,颁奖人会转向下一位获奖者,这时你仍然在镜头里,所以不要着急动,等差不多隔了三个人的时候再把证书打开,内页对外,右手攥着奖杯和证书边缘,左手把着证书另一边。我问过了,左右手反了也没事,只要别举得太歪就行。” “呼,真羡慕你的大心脏。”林柔闭了闭眼,现在台上进行到了有苏酥和于青提名的最佳女配角颁奖,马上就要到最佳主角奖,她耳畔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放轻松,我就在你旁边。”秦绝道。 她两项最佳主角奖提名,彩排确实是要和林柔一起上台的。 林柔心下稍安,再次做了个深呼吸。 “现在我特别庆幸金兰奖是集体领奖。”她没话找话,“光站在队伍里就好,也不用发表获奖感言……” “可别说了。”一旁的乔远苏和袁萧哭丧着脸,吴海舟更是面色发白。 他们三个上台的情况跟秦绝几人全然不同,不论是袁萧提名的最佳剧本奖还是乔远苏凭借《熔炉》和《冰雪奇缘》各获一项提名的最佳舞美设计奖,都是不分剧种、统一放到一个赛道里竞争的综合类评奖。 如此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重量级荣誉自然规格不同,若是得奖,届时他们将要独自一人赶赴舞台,领完奖还要对着麦克风说一分钟左右的获奖感言。 这里面最无辜的是吴海舟,原本他可以拿着B类邀请函坐在楼上乐呵呵地当观众,但秦绝前面盛情相邀,后面不装了耍无赖,以“提名太多了我总上台不合适”的理由硬是把最佳表演奖相关的事项丢给了他负责,给他搞得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感激更多还是惶恐更多。 “吴团长,我懂你。”袁萧虚弱地拍了拍吴海舟的肩膀。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也一样,明明在《熔炉》的统筹调度上出力远不如秦绝多,结果还是被后者以“我又不是组长”的借口不由分说地把另一个最佳表演奖提名甩了过来。 这意味着袁萧不仅要在呕心沥血修改《熔炉》电影剧本之余见缝插针地准备获奖感言,甚至还必须准备两份不一样的,一份给最佳剧本奖,一份给最佳表演奖。 “放轻松,又不一定真能得奖,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罪魁祸首还有心笑着跟他们搭话,“现在心情怎么样?” “呵呵。心情?”袁萧一副死鱼眼,“有点思乡,也有点想死。” 旁边林柔好不容易绷住的表情险些破功。 “别说这不吉利的,今晚回去再背背获奖感言。”秦绝提醒道。 乔远苏、袁萧和吴海舟同时疲惫地点了点头,然后不约而同看向了不远处一派淡定的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 还得是秦科,瞧瞧人家这镇定稳重的气度,一看就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三人一同在心里感叹。 殊不知孙敏衷表面淡然冷静,实际上心里也打着鼓呢,最佳音乐、作曲、歌词奖?不是,这跟他们秦科有关系吗? 脍炙人口的《Let It Go》和其他曲目都是秦科文宣部出品的?啊?什么时候的事?他怎么一点不知道? 孙敏衷汗都要下来了。 他收到秦绝委托给《娱乐实习生》节目组的联络时还特地向上级请示了一番,得到的回复就俩字:去吧。 ……孙敏衷左思右想,感觉这一定是蓝组知恩,认为这么重大的颁奖场合不请秦一科技不合适,然而像最佳音乐剧奖、最佳表演奖这种奖项他这个没有实际参与的部长去领又不妥当,所以最后只好迂回着把音乐词曲相关的奖项提名给分了过来,还担心秦科觉得分量不够重,直接一分分三个。 嗯,很合理,肯定是这样的。 假如到时真要上台领奖……无妨,编,都可以编。 到底是文宣部部长,孙敏衷虽然之前大多时候都在摸鱼,但也是有演技的,撑住场子绝对没问题。 如此一通彩排,时间悄然从下午四点转到晚上九点半,众人最后确认了一遍明日下午走红毯的出场顺序及时间,这才踏上归程。 “呜哇……” 姑娘们专属的次顶层豪华套间里,卸了妆的苏酥软软地瘫进沙发,抓着边上林柔的手哼哼唧唧。 “你们看着好累哦!”邬盎端着果盘走过来,“加油,再坚持一天。” “她俩累的不只是排练。”缓过劲来的许双双精神看着还不错,调笑道,“金兰奖还包括儿童剧来着,好多小丫头看见艾莎安娜出现在这里都兴奋得不行,还有从后台跑过来要签名合影的。” “哦~怪不得。”邬盎点点头。 “双双你呢,收获怎么样?”林柔把脸从抱枕里抬起来。 金兰奖这样的大场合,处处都是人脉和机遇,苏酥以后依然打算往影视歌三栖发展,她和许双双则是有心拓宽戏剧这边,因此在彩排过程中也没忘社交。 “相当不错!”许双双竖起大拇指。 借着《冰雪奇缘》和孙敏衷的光,有不少话剧、音乐剧行业的知名人士主动过来搭话,其中不乏业内大佬,她在交流中受益匪浅,自家团长吴海舟的飞讯里更是多了许多联系方式。 许双双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归老本行,和清曲剧团一起把国产戏剧给做起来。班长说得对,小众走向大众不能只依赖某一次或某一部作品的大爆出圈,而是要从内部做起,稳抓质量,再辅以恰到好处的创新和分寸有度的宣传,脚踏实地地向前走。 整体形势其实在变好。 就拿这一届的金兰奖来说,荣获提名的不仅有他们蓝组的《冰雪奇缘》,同期在林恩剧场演出的话剧《喜剧先生》亦有入围,作品提名了新晋剧作奖,主演提名了话剧类最佳新人。 金兰奖的评奖与曝光度的关联并不那么大,所以还是那句话,好作品是会被看见的。 返程之前,许双双还瞧见秦绝和《喜剧先生》的导演及主演站在大剧院门口不远处聊天,没过一会儿李鸿老板和另一个喜气洋洋的中年男人也走了过来。 她路过时听见秦绝叫那个男人“成哥”,被李鸿笑说“我们主演小姑娘明明跟你差不多大,怎么平白比你矮了一辈”,接着秦绝也笑,说了句“那我叫你们几位高叔李叔——”,话未说完被三个中年男人忙不迭打断,连连摆手称“使不得”。 再之后的对话许双双已然走远,不知详细,只依稀听见和乐融融的氛围里飘来几句零星的感谢之语,随即是秦绝散在夜风里的回应: “……还是你们演得好……金子……发光……相信自己……” 许双双于是微微低头笑了,心境前所未有的澄明坚定。 “——好啦,青宝你不用想这么多!”邬盎的声音唤回许双双的思绪,“我说话直你别介意,你经纪人就是太功利了,朗狼……班长都说过不要机心太重,越贪心越求不得,所以你别听她们的,就算这次没有得奖又怎么了,保持平常心慢慢来嘛!” “唔唔唔。”于青的脸蛋被邬盎捏来捏去,“我兹道惹——” “嗯,放宽心,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回过神的许双双从邬盎的话里猜到前因后果,也凑过去安慰。 “青青有空多跟我们贴贴呀。”苏酥绕开话题。 焦虑会传染,于青这个年纪很容易被她身边的大人影响。 有罗凌的成功案例在先,璨华娱乐在培养少年明星这方面的能力和手段肯定不会差,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于青的心理健康问题。 苏酥记得这孩子《娱乐实习生》时期还很外向,性情阳光开朗,说话做事大大方方的,现在却变得忧郁许多,没有以前自信,也没有以前放得开了。 虽说出道成为公众人物都逃不过心理变化这一遭,早早出名的风险和收益亦成正比,但看着眼前不过十六岁的于青,苏酥还是有些心疼。 “好哦。”于青半是感激半是懂事地收起忧心忡忡的神情,露出笑容和苏酥蹭在一块。 轻笑声伴着“喀嚓”声响起,两人扭头一看,是林柔在旁正大光明地偷拍。 “干嘛啦~”苏酥故作忸怩,几个姑娘随即笑成一团。 “我也要拍!——咦我带了自拍杆没有。”邬盎趴到床边翻翻找找。 “来呀,一起拍。”林柔伸了个懒腰躺过来,笑盈盈的,“来开睡衣趴。” “好耶!ヾ(▽)ノ” 众人一阵嬉闹,一时之间拍照声不绝于耳,间或伴随着“啊这个滤镜好可爱!!”和“不行我和你们演员颜值有壁啊啊啊让我化个妆先——”的悲鸣,氛围一转轻松欢脱,将颁奖前夜特有的忐忑不安冲淡。 “那个,过后我可以把这几张照片发V博吗?”于青抱着手机面露犹豫。 “发!拍了不发多浪费,我现在就想发朋友圈。”苏酥即答。 “不可以!先把我P一下再发!”邬盎尖叫。 众人又笑,许双双和苏酥去闹邬盎,三人挤在床尾对着修图软件叽叽咕咕,后方倚着床头的林柔伸手搂过于青的肩膀,温言细语道: “青青在担心什么呢?” 于青抿起嘴唇:“唔……” “是觉得把合照作为营业物料不太好吗?”林柔摸了摸她的头。 “……嗯。”林柔说得直白,于青有一瞬的紧张,紧张过后又莫名松了口气,像只布偶小猫似的趴到林柔怀里,嗫嚅道,“柔柔姐,我不想让自己变得别有用心……” 这个回答在林柔的预料之中,她顺着于青的头发:“青青和我们的关系不好吗?” “诶?当然不是……!”于青忙道。 “那就没问题呀。”林柔温和地笑着。 在场四个二十几岁的姑娘都对这回于青经纪人松口放她出来跟着大部队行动的原因心知肚明,上次《鳞人》首映礼当晚于青缺席,大家发的聚餐、桌游合影里没有她的身影,交换互赠衣服首饰等幕后小故事也没带她,热度损失很严重,给经纪人看得眼红又后悔,因此这次金兰奖的“姐姐妹妹合宿”才答应得爽快。 邬盎是化妆师不是艺人,看待事情的角度更贴近局外观众,林柔同为明星演员,相比之下要清醒得多。 她不会指摘于青经纪人的态度和做派,这圈子里明星经纪的利益就是与他/她带的艺人直接挂钩,大家出来工作不是当菩萨的,是来赚钱的,趋利避害无可厚非,谁都希望自己手里的艺人能做出成绩,跻身顶流,商业价值节节高。 反之,站在艺人的视角,他们与经纪人之间其实是一种既同盟又博弈的关系,理想情况是艺人跟经纪人可以有商有量地彼此配合,大家有钱一起赚,达成双赢,更理想的情况是艺人的热度和身价持续走高,粉丝基数和存款数额大到有底气跟公司掰手腕。 到那时,“翅膀硬了”的艺人即可拥有多种选择,要么谈一份对自己更有利的新合同,要么趁合约到期或干脆付违约金直接走人,自己开工作室当老板,从此不再受公司和经纪人的管制。 于青现在的处境,就是出道初期常有的“艺人还不够火,于是被经纪人牢牢掌握主导权”,在博弈中处于完全的弱势。这种情况下,谈翻身做主人还太遥远,只能先积极配合着,耐着性子慢慢来,一点点把天平扳向自己这边。 现实如此。对明星而言,火了才有话语权。 秦绝那样的毕竟是特例中的特例,套用录音师杨冬和摄像师倪文台的话,“有的人他生来就是主角,干什么成什么”,“班长就算走这条路不火,走那条路也会火,主要他牛逼得很客观,跟环境其实没啥关系”。 而达不到这种境界和维度的普通艺人,不论实力强弱,终究还是要在娱乐圈里混,要顺应规则,在条件和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地往利己的方向经营。 圈内的友谊关系亦是经营的一环,明星艺人活在大众视线里,被关注被凝视是再常见不过的事,如何在“晒给别人看”的营业和“我们私底下就是好朋友”的真心之间掌握平衡、调整心态,几乎是一门必修课。 以林柔和苏酥为例,两人因《FROZEN》的爆火双双出圈,在外界看来是密不可分的一对姐妹/CP,提起一个就必然会想到另一个。这样的她们关系好吗?好;营业吗?营业。只要彼此间的友谊足够牢固,只要两人对待事业都足够机灵清醒,那么在保持友情的同时顺便将这份亲密关系晒出来,实际上并不会影响到她们日后的相处。 密友和商业伙伴是可以共存的,既是朋友,也一起从中获益,这不冲突。 只是于青年龄尚小,还没有适应这个复杂的社会,很容易陷入到非黑即白的二元思维,认为“我跟朋友相处时要是有一点别的心思,就说明我对她的友谊不纯粹”,从而纠结、愧疚,质疑自己,不断情绪内耗。 其实说得现实一些,市侩一些,艺人的确应该仔细考虑自己当前的咖位和人气适合与哪些人交友往来,毕竟如果两人之间地位差距过于悬殊,就显得一方在扶贫,一方在吸血,不仅双方粉丝会颇有微词,容易产生摩擦,咖位更高的那位艺人的经纪人也会心生不满。 然而,在林柔和于青身处的环境里,周围已经有人对这样的事做出了表率——不论资历深浅,不论热度高低,不论年龄性别,不论台前幕后,她们的班长秦绝对待同学全都一视同仁,真诚相待,从未在乎过外界的眼光。 就拿李直和陈丹青来说,秦一科技猝然插手文娱,老戏骨翻红在即,叔系姐系艺人一朝得势,有多少跟他们合作过的对象当初根本看不上这两个圈内大龄演员,现在转脸就乐呵呵地凑上来巴结套近乎,生动诠释一番何为趋炎附势。 而娱习一班的众人却一早就与李陈二人交好,就关系亲密程度而言完全赢在了起跑线上。 这么说固然功利,可班里的大家从来也没回避过利益相关,那些错综复杂的人心人性在这推心置腹之下反倒浅显直白得不得了:这会儿我火,我拉你一把;回头你火了,你也拉我一把。就这么简单。 “可是……”于青迟疑着,“我感觉经纪人就是想让我蹭娱习一班的流量……” “有什么不好?”林柔笑道。 若是苏酥,或许会安慰于青“你也是班里的一份子呀,哪有蹭的说法”,但林柔更坦荡,对啊,蹭就蹭了,有什么不好? “末微求存,无非借势。”林柔轻描淡写地说,“‘利用’是个中性词,不要觉得它一定就是贬义。你现在正在事业起步期,手里的资源要是能利用得当,帮助会相当大。” “更何况,娱习一班可是你自己的人脉,跟你的经纪人和璨华娱乐都没关系。反正都要炒热名气,让曝光度更上一层楼,倒不如借娱习一班的风,来路靠得住,用起来也放心。” “将来你出了名,娱习一班有你,整个班级的实力也更强,对谁都不亏。” 林柔摸了摸于青的头,“你觉得呢?” “这……”于青怔怔地听着,她从未见过林柔这一面,说威严不太对,说强势也不贴切,左思右想才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建立在冷静和精明上的强大,是一种知性的、智慧的力量。 “娱习一班既是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组成的团体,也是信息资源共享站,更是利益共同体。这三点是不冲突的。” 林柔的眼神和语气都很温和,却分外令人信服。 于青垂眸沉思,努力消化着这几句话蕴含的信息量及其背后的深刻含义。 不多时,房间里所有人的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低头一看,是秦绝在娱习一班闲聊群里上传了新的群文件,压缩包里有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全流程、详尽到细枝末节的注意事项以及她今夜收集到的人脉资源汇总详情。 “……你看。” 林柔脸上精明到有些冷漠的神情淡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笑容,这个时刻,她眸光里闪烁着感动的暖意,也含着由衷的敬佩。 因为秦绝以身作则,所以迄今为止没有一个同学掉队,因为秦绝一如既往,所以每个人都被带动着,赤诚地、坦荡地、毫不忸怩地享受着这个班级的温暖和好处,不断汲取,同时也不断回馈。 “好了,再来多拍两张照片。”林柔搂过似有所悟的于青,举起手机,一大一小两张好看的面庞在自拍取景框里亲昵地脸贴着脸。 “姐姐最近还挺火的,来,我们一起火。” 林柔说罢对着镜头抛了个wink,“咔嚓”一声,年长者狡黠俏皮,年少者羞赧笑开,合照瞬间定格。(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之红毯亮相 “哇啊啊啊我也想去睡衣趴!!” 翌日上午,何佳逸抱着手机泪流满面地给林柔她们新发的朋友圈挨个点赞,随后冲进娱习一班的闲聊群,和其他人一起预祝金兰奖小分队万事顺意,拿奖多多。 【班长让我传话说借大家吉言!】这是还有空刷手机的杨冬。 道具师冯雨之发了两个憨笑的emoji:【能想象得到你们那边现在有多忙了】 【坐等晚上收红包#酷】摄像师吴颖冒泡,【咱们班的老传统了啊,谁发达谁请客!】 【哎呦,这可不兴半场开香槟啊!】丛宁安及时出现并手动拔掉了flag。 李直艾特丛宁安这条消息:【你们那边搞定了?】 丛宁安道:【搞定了,过来吧】 李直遂点了点头,叫上祝溪一起往酒店顶层赶去。 今天是大日子,他们这些坐二楼楼座的人最不着急,于是起床后就自动自觉地去了楼下的轻奢大床房用餐休憩,把地方腾给要在一楼池座登场亮相的同窗,方便他们好好整理着装扮相。 上了楼,果然丛宁安和古文松已经齐心协力把袁萧、詹长清和乔远苏三人拾掇得整洁帅气,这会儿正给杨冬做简单的妆造。 “你俩怎么没先给自己捯饬好?”李直问。 丛宁安和古文松也是要坐一楼的人,形象管理缺不得。 “我们两个又不用走红毯,不慌。”丛宁安笑道。 “嗯,等忙完了再弄。”古文松说着拍拍杨冬的肩膀,“结束,换下一个。” “好嘞。”杨冬起身给李直让座,然后被丛宁安薅过去调整衣领和领结。 他们这些持B类邀请函入场的观众役不需要打扮得多精致,保持干净清爽即可,整体难度不高,负责妆发造型的古文松和丛宁安两人也谈不上累,顺手就把这个忙给帮了。 没过多久,李直和祝溪同样被包装得整整齐齐,古丛二人随后又给自己收拾了一番。 “哦豁。” 秦绝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片景象,“哥几个要不组个团出道吧。” 眼前这八个人高矮胖瘦各异,有成熟的有年轻的,有开朗的有不苟言笑的,有正直端方的也有文艺范儿的,别说还真挺千人千色。 “这屋里最没资格跟我们商业互吹的就是你。”詹长清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他说得半点不假,秦绝甫一出现,饶是他们这帮男人都被狠狠惊艳了一把,网络上隔着块屏幕还好,现实里颜值和气质这两样东西有壁就是有壁,说得不好听点,看见秦绝的那瞬间,房间里的一众雄性生物全都出自本能地感受到了择偶权被压制的强烈危机。 “真帅啊,帅得让人火大……”袁萧嘀咕。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会有“女人看美女会欣赏,男人看帅哥会不爽”这句话了,有些基因里的竞争意识不是你想压就能压得住的。 “啧,差不多得了啊。”秦绝无奈,“本来还想找你们合影来着,别搞得好像我特意过来凡尔赛一样,我又不是闲的。”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起来,秦绝就近找了张滑轮椅子一屁股坐下,不那么正经地蹬着地砖往客厅中央滑了滑,扬扬手招呼其余八人凑过来入镜。 “班长这设备真的太方便了。”杨冬一边感叹一边比了个耶。 “这是拍上了吗?”李直望着飘浮在房间上方的小无人机。 “拍上了,再来一张。”秦绝道,“祝溪再靠过来点。” 又是几声轻微的“咔嚓”,九个西装革履的身影被无人机的镜头清晰记录。 不论今夜成绩如何,能有这样的盛装齐聚已是一刻荣光。 “我也拍点,来来来!” 有秦绝带头,杨冬等人亦是先后掏出手机,相互帮忙拍下许多张合影。 “快发群里馋馋他们。”詹长清蔫儿坏。 秦绝失笑,任由他们埋头水群,自己从九人合照中挑出一张上传到家里。 专注于戏剧的金兰奖在知名度和曝光度上比不得影视圈的金梅奖和金竹奖,不知是出于老派自始至终的保守矜持作风,还是担心《FROZEN》引来太多浮躁人群,这一届金兰奖相较往年更加低调,宣传都没怎么宣传,提名名单更是在昨日才正式公布。 虽说关注戏剧的细心卿卿和消息灵通的粉丝们早早便猜得差不离,但有了官方定音到底不一样,是以家里才被所谓的“粉丝提纯”一事烦扰,很快就又被“秦绝获得金兰奖多项提名”的消息拉回了注意力,喜气洋洋的祝贺帖迅速淹没那些发癫的声浪。 算算日子,当真只是前后脚的事,若是有哪个卿卿这几天忙于现实生活没顾得上追星,恐怕压根都不知道还有这样跌宕起伏的发展。 当然,这颇为戏剧性的转折放在某些粉丝嘴里又成了“我就知道你秦绝给自己找好后路了,这边吸完罗凌的血,转头就回你那娱习一班老家呆着装无辜”,但……who cares? 通篇尽是预设立场的主观臆断,这样的小作文但凡秦绝多给一个眼神都是在浪费生命。 【哇,那是袁萧吗?乔老师?大家都好帅呀!】 【啊啊啊啊啊啊我们C位秦班长!!!】 【我去这个妆造谁做的这么牛啤】 【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轻轻地被帅晕过去惹……】 【呜呜呜虽然但是为什么没有和林柔苏酥的合影哇,娱习一班大家关系那么好,有点不太希望小狼故意避嫌耶#对手指】 【去外面看了眼发现工作室官V毫无动静,笑死我了,我们秦老师一如既往好东西先给家里人吃.jpg】 秦绝翻了翻动态评论,熟练但其实并不想那么熟练地自发过滤掉不和谐的回复,就这样且翻页且挑拣地看了一小会儿。 屏幕顶端弹出邬盎的消息:【我跟双双在回来的路上啦!】 【收到,注意安全。】秦绝回道。 今早林柔、苏酥和于青各回各的房间准备造型,邬盎留在楼下的豪华套间给许双双化妆,随后又被“外派”出去,一手包办了吴海舟和孙敏衷的出席妆面。 算上来回路程,确实也该回来了。 不多时,邬盎和许双双的身影出现在门外,片刻过后,林柔三人也抵达顶层,娱习一班金兰奖小分队再次团聚。 又是一轮热热闹闹的拍照,期间伴随诸多搞笑轶事,包括但不限于袁萧忘记脸上带妆,喝完粥擦嘴把唇釉擦得像被人往嘴上揍了一拳;于青礼服扣子不慎崩开,丛宁安当场掏出针线包看诊急救;祝溪挑的西裤版型太紧,去了趟卫生间之后裤子卡在胯骨提不上去了,震天响的哄笑声中苏酥冲进去美救英雄,结果裙子太蓬自己也卡进了卫生间门框里,好一个成双入对。 “啊啊啊我不能笑出眼泪我的眼妆——”邬盎一边笑一边转身去掏小镜子。 “哎呦我的天,这谁看了你俩不说一句绝配。”秦绝闭着眼睛走过去,“手给我,往卡住的那位置放。” 苏酥哭丧着一张小脸去抓秦绝的手,然后依言照做。 秦绝手掌微微发力,一按一拽,轻松把苏酥救出苦海,顺便体贴地帮裤子提不上的祝溪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丛老师,又一个挂号急诊的,交给你了。”秦绝大拇指一横,往祝溪的方向指了指。 服装师丛宁安捂着笑疼的肚子进去了。 “这多亏我们娱习一班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不然今天可怎么整。”秦绝吐了句槽,“苏酥你的裙撑还好吗?” “还好还好。”苏酥长舒了一口气,眼神还下意识看着卫生间。 半晌,丛宁安和穿好裤子的祝溪一前一后走出来,丛宁安对苏酥一挑大拇指:“家属请放心,哪都没坏。” 屋子里安静了三秒,随后一半人狂笑一半人尖叫着狂笑,茫然的于青被许双双捂住耳朵。 秦绝是笑的那个,边笑边骂道:“别开了!什么破路!” “啊啊啊啊我受不了你们了——”林柔满脸通红地攥着秦绝的胳膊直摇头,笑得很崩溃。 “丛宁安!”乔远苏也很崩溃,“你他娘的正经点!我刚复习完的获奖感言又忘了!” 于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容易笑声才平息下来,众人该补妆的补妆,该理衣服的理衣服,该背词的背词。 “都怪丛老师,我之前一直害怕自己上台太紧张,现在紧张是不紧张了,我害怕自己站台上一低头看见他的脸笑出声。” 詹长清对肇事者丛宁安予以强烈谴责。 “就是,你为什么要坐在一楼!给我坐二楼去!”乔远苏附和。 “得了得了。”秦绝出言制止,“每有一个丛宁安被谴责,就有一对祝溪和苏酥被公开处刑,给小情侣一点面子吧兄弟们。” 顿时全体目光再次移向祝溪苏酥二人,人群里迅速亮起两枚番茄,继而带出一连串“哧哧哧”的憋笑声。 少顷,李直第一个没绷住:“本来已经没他俩什么事了,班长你才是最坏的!”他哈哈大笑。 笑声再起,这一回秦绝取代丛宁安成为众矢之的,等大家笑够了,她趁众人的注意力都还集中在自己身上,“咳咳”两声做作地清了清嗓,顺势敛起玩笑神色。 “诸位同窗,现在最后确认一遍流程。”秦绝认真道。 见她端起严肃姿态,所有人亦不再嬉闹,纷纷回归正经模样。 “邬盎,杨冬,祝溪,李直。你们四位从大剧院西侧门入场,进门右转上楼梯,在五号入口与李鸿老板及清曲剧团的成员们会合,入座二楼楼座。” 邬盎等人闻言颔首。 “丛宁安、古文松。你们两位从大剧院东侧门入场,进门后在左手边的空地处等待孙敏衷部长和吴海舟老师,随后会有工作人员带你们进入一楼池座,届时按照昨天定下的位置落座即可。不用担心找错,椅子背后面会贴名牌。” 秦绝说完轻轻吐了口气,接着念道: “袁萧,詹长清,于青,乔远苏。 “你们四位傍晚五点走红毯,时间尽量卡点,有出入也没事,但前后顺序不要错,两两之间的距离控制在三到五米的范围内,再超就过了。 “至于步幅和步速,这东西因人而异,没什么标准,不过金兰奖的红毯是近几年为了顺应潮流设立的,象征意义较大,长度也就那样儿,正常速度半分钟就走得完,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拖时长,毕竟金兰奖分类设奖,广发提名,走红毯的人实在太多,但凡后面的人‘交通堵塞’一下,你在前面立刻就变得很显眼。” 见四人齐齐点头,秦绝继续道: “最后……我,林柔,苏酥,许双双。 “我们五点半去指定地点做准备,六点四十五左右出场,我在驾驶席,双双副驾驶,后座林柔靠外,苏酥靠里。车门打开后,我接林柔下车,然后双双再接苏酥下车,时间稍微错开点,免得距离走不开。 “走毯顺序是林柔、苏酥、双双、我。距离和步伐我不重复了,你们三个,要是走在前面的想等后面的跟上来一起拍照也可以,但一定注意不要停留太长时间——肯定会有娱记拼命挽留你们,别听,点个头就得了,他们只是为了多拍素材,而一旦拖红毯,被骂的是你们。” “明白。”林柔三人先后应道。 金兰奖并非完全没有倾向性,在龙国传统五大剧种“京剧、越剧、黄梅戏、评剧、豫剧”,以及西方常见剧种“话剧、歌剧、舞剧、音乐剧”上,评审团都会从中择选一名或几名表演者在入场时依着次序集中“亮相”。 有亮相的通常都是该剧种的夺冠黑马,或是该剧种行业的代表人物,没有亮相的要么竞争力弱,要么所属的剧种更鲜为人知。 因此行内也有一个名词叫“走散毯”,“散”字取的是“零星散客”之意,譬如《熔炉》是经由多媒体戏剧这条小众赛道入的围,袁萧他们四个走的就是散毯。 而《冰雪奇缘》胜在剧种普遍,且人气火热,秦绝得知蓝组分到亮相名额时并不意外。 又唠叨了几句,见众人间的气氛渐渐转为适度紧张,秦绝瞥了眼墙上的钟表,感觉时间差不多了,遂浅浅吸一口气,肃然道: “好,出发吧。” …… 十一月八日,下午四点,龙洲中央电视台国际戏剧频道正式切入到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入场直播。 这一届金兰奖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人气不比以往,但老派不愧是老派,在这时刻的应对也是无比正统: 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附近像旅游旺季的故宫门外一样用铁马护栏隔离出了数层蛇形通道,将热情群众、明星粉丝和不请自来的娱乐记者层层分流;数十名安保人员和临时抽调来的地铁地勤沿途看守疏导线,为那些步行而来的邀请函持有者留出人行通路;另有交警两两一队守在路口,承担起为普通路过车辆引路、为典礼受邀人士开道闸的双重职责。 “怎么还没到啊,急急急。” “急什么,这才几点。” 类似的对话先后发生在会场外和屏幕外,金兰奖的提名数量实在慷慨,红毯时间几乎是金梅奖颁奖典礼的两倍,不知不觉半小时过去,部分观众依然没能从入场人群里瞧见熟悉的面孔,不由得失却耐心。 “哇!那个是不是……啊过去了。” 和父母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的汪朵朵眼睛尖,一下子从广角镜头里捕捉到邬盎几人的身影,只是还没来得及想起名字,画面便切换到了另一个户外机位。 汪远军和邓芸莲同时被女儿可爱的反应逗笑,旋即因为重叠的笑声下意识看向对方,视线相交,又是两相莞尔。 “好多人哦。”汪朵朵的感慨惊醒两个眉目传情的大人,汪远军难得羞赧地轻咳一声,伸手捋了捋闺女的麻花辫: “是啊,戏剧有那么多种,哪怕每种只有五个表演者提名,加起来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嗯嗯,我查过百科的。”汪朵朵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开始回忆,“除了最最知名的那些,还有川剧、粤剧、淮剧、秦腔、昆曲、呃……”后面忘了。 她吐吐舌头转移话题:“爸,这么多的剧,为什么平时都没怎么听说过呢?” “喜欢的人太少啦,所以宣传效果不佳。宣传效果不佳,所以喜欢的人就更少。传统戏剧大多都是这样的。”方才起身去了厨房的邓芸莲端着果盘回来,“朵朵有特别感兴趣的吗?” “唔……”汪朵朵接过水果,先给爸爸妈妈各自叉了一块,然后自己叼着橘子瓣认认真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好像,没有耶。” 要不是秦绝演了《熔炉》和《FROZEN》,她恐怕都不知道原来舞台上的表演不叫“舞台剧”,而是有一个严谨的名字叫做“戏剧”,而戏剧又可以分为很多很多种。 “一会儿颁奖的时候肯定有获奖剧目的片段回顾,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是哦。”汪朵朵托着下巴。 她对这样的“连带式安利”一点儿也不排斥,想当初她就是因为“千色”入坑了秦绝,还顺带和父亲相互理解并接受了彼此的喜好,如今因为秦绝多了解一下戏剧领域,想想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 涉猎得越多,越能发现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多优秀又有趣的作品。由古至今,文化娱乐的种类和产物如人类繁衍一样生生不息,只要肯寻找、肯尝试、肯沉浸,几乎不可能陷入彻底的精神贫瘠。 秦老师很久以前也说过,“不要因为对某个人某件事的专爱而忽略了其他的精彩”,“了解得越深、越广,才更有机会提高自己的审美、见识和涵养”,汪朵朵前些天刚在V博艺人语录bot刷到过这一条,对此印象颇深。 正开着小差,邓芸莲拍拍汪朵朵的肩膀: “看,那是不是《熔炉》和《鳞人》的编剧?” 汪朵朵赶忙回神,果然在电视上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袁萧!” 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可太有记忆点了,根本不存在话到嘴边想不起来的问题。 现场的围观群众显然也这么觉得,自打袁萧弯腰下车,周遭的呼声就比之前高出了一倍,直到袁萧进了大门也没停歇——因为下一个就是詹长清,这张脸加这身人模狗样的西服,某种程度上也非常的“有记忆点”。 “噗,感觉他俩冷汗都下来了。” 遥远的某座城市,《空碑》那会儿便不幸染上袁萧、一周前正式和沈珍珍确认了情侣关系的韩忠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 袁萧还好,有《鳞人》这部虽然地狱笑话无数但总归还算得上特效爽片的电影“洗白”,现在看见他能第一时间想到《熔炉》的观众不是太多,詹长清就不一样了,这剧院外面的大红毯,这明亮庄重的背景,分分钟令人联想到当初把台下观众席也纳入布景范围的吃人法庭,当真是“死去的记忆突然活过来攻击我”。 更别提詹长清还穿着身西装,虽说礼服款式要华丽一些,但男士正装长得都差不多,人民群众哪管你这个,一瞅詹长清这道貌岸然的样,顿时数月前看《熔炉》法庭双声错译片段的那股火又涌上来了,刹那间人声鼎沸,詹长清惨遭“夹道欢迎”。 连不知内情的安保人员听见这片呼喊声都纳闷了两秒,心道这是哪个明星,人气居然这么旺盛。 看不远处那群粉丝的表情,一个个激动得都狰狞了。 别说保安,詹长清自己也没想到时隔小半年普罗大众的反应竟然还能如此激烈,还是等走进大门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啊,这可是金兰奖颁奖典礼! 能有热情来围观的人,可不都是喜欢看戏剧的吗? 既然都是戏剧迷,那看过《熔炉》的比例自然直线上升,认出他的概率也比平常多出了好几倍。 詹长清满头大汗地走上红毯。 这会儿他倒是有些感谢丛宁安,多亏了这位同窗的不着调开车,他的紧张和想笑来回对冲,以毒攻毒,反倒让脸上的表情管理自然了点,不至于僵硬得像人形立牌原地平移。 与詹长清这个反例相比,于青的红毯之路就要顺利得多。 璨华娱乐固然有种种令人诟病的地方,但在妆造包装上的确没得说,今天的于青妆感恰到好处,清丽的面容与端庄的盘发非但不矛盾,反而透着股“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的仪式感,露肤度不高的淡雅风格礼服裙勾勒出少女亭亭玉立的身姿,哪怕不是粉丝的观众看了也会升起“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与喜悦,可以预见得到将会是一场有效出圈。 “哦哦!乔老师——咦?” 电视屏幕前的汪朵朵眼睛一亮,再往后看期待却落了空。 袁萧、詹长清、于青、乔远苏,这四人明显是《熔炉》组,汪朵朵还以为接下来出场的会是秦绝,然而下一位走来的戏剧演员是个大姐姐,她完全不认识,显然是另一组提名者了。 又一想,《FROZEN》成绩那么好,秦老师还是蓝组组长,留到后面和林柔她们一起走红毯也很正常。 “哎呀,不知道还有多久……” 满打满算已经看了一个多小时,汪朵朵稍微有点无聊,晃了晃腿还是掏出手机,决定小小溜号一会儿。 !!! 一个没注意,“千色”和“不是灰”的出道演唱会竟然官宣了! 汪朵朵立马来了精神,忙不迭点击官网时间轴最上面标着New!的那一条超链接,想要查看详情。 然而页面跳转后,入眼只有一张图片,九个黑色剪影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图上,一个没见过的logo印在正中央,右下方标着硕大的“12.6”,另有一串英文:From 4.6 to 12.6,All for You. 没了。 汪朵朵:……? 然、然后呢? 演唱会在哪开,没说。 演唱会怎么买票,没说。 演唱会有没有周边卖,还是没说。 汪朵朵满头问号,还以为自己手机卡了,又重新刷新了两遍,结果还是一样,加载来加载去都只有这张图。 运营事故?解谜游戏? 汪朵朵皱着小脸看了半天,才从最底端的花纹里看到一行小字: 《Monster Nine First Concert》(怪9出道演唱会)特别内容前瞻直播将于24小时后开启,敬请期待! 汪朵朵:??? 什么情况,我宣布明天我要宣布个事儿? 你搁这搁这呢! 她切到飞讯,果然粉丝群里的大家也都被杨柳娱乐这“预告的预告”整麻了,一边吐槽一边兴奋嚎叫,一边吐槽一边从少得可怜的线索里推测演唱会的主题和编排。 ……等等,这不是完全乐在其中吗! 汪朵朵哭笑不得地退出群聊页面,论好奇她也好奇,但一想到明天就能知道答案,顿时又没那么着急了。 比起这个,眼下还是秦绝更重要。 当初《白昼之雨》入围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从提名到领奖在国内基本都是保密状态,作息良好的汪朵朵由于时差的关系并没能第一时间看到消息,如今金兰奖颁奖在即,又是全程直播,她不想因为其他的事情分心,错过隔空和秦绝本人一起揭晓结果的时刻。 这么想着,汪朵朵点进“秦绝的家”,直奔官方资源区。 家里先前被景兴河事件一闹,多出了许多成分驳杂的新“卿卿”,汪朵朵不喜欢看那些乱糟糟的争论,就把APP切换到了简洁版本,平时只管看物料,不参与其他。 反正她在“千色”那边已经习惯了这种粉丝单向汲取信息的模式,不留言互动也不会觉得寂寞。至于饭圈生态,汪朵朵也有自己的一套应对策略——哪边和谐呆哪边。 没错,这就是我们榴莲心追星er的自信,只要我爱得够多,躲得够快,吵架就追不上我! 仿佛一个诡计多端的皇帝,今天哪位爱妃宫里喧嚣不止,就移驾去另一位爱妃的宫殿坐坐,要是流年不利,整片后宫都没有清净的地方,就潜心呆在御书房里批奏折(专注现实生活),谁的牌子也不翻,等他们自己主动过来邀宠(发物料)。 事实证明这个法子虽然简陋,但极为有效,汪朵朵至今追星追得都很快乐。 “哇,秦老师……!” 快乐的汪朵朵看到一条新鲜热乎的动态,是秦绝两分钟前发的,简简单单四个字: 【记得吃饭。】 点开评论区,一个高赞回复赫然映入眼帘: 【爸,你是我妈.jpg】 汪朵朵喷笑出声:“干嘛啦,我们老父亲是这样的!” 不过被秦绝这么一提醒,汪朵朵摸摸肚子,感觉确实到了吃晚饭的时候。 想什么来什么,汪远军的唤声响起,汪朵朵赶忙“哎”了一声,拿着手机往厨房走。 “去洗手,还有五分钟就开饭了哦。”邓芸莲在拿碗筷。她厨艺没有丈夫好,家里一直是汪远军做饭。 “好——” 汪朵朵正好刷到秦绝在另一只卿卿评论底下的回复,得知自家正主六点多才出场,她立刻放下心,心无旁骛地洗手吃饭。 时间一分一秒向前流逝,汪朵朵陪妈妈洗完碗时已是六点,国际戏剧频道似乎也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画面柔和过渡,转向新的内容。 字正腔圆的背景音传来: “方寸戏台,演尽离合悲欢;千秋国粹,传承古今中外。” “龙国戏剧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究其起源,最早可追溯至秦汉时代……” 古意盎然的音乐缓缓铺底,一段龙洲特色画风的动画短片伴着介绍词,将龙国戏剧文化千载间发展演变的历程娓娓道来。 汪朵朵听得认真,时不时跟着点点头。 “龙国古典戏曲扎根于民间,种类浩大繁盛,内容丰富多彩,久为人民喜闻乐见。在这之中,最具代表性的五大戏曲剧种,分别是——” 旁白话音未落,科普动画悄然淡出,熟悉的直播画面再次出现,镜头聚焦在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的正门门口。 与先前人流络绎不绝的场面不同,此时场外红毯空无一人,台阶之下的马路亦是干干净净,不见车影。 “京剧!” 画外音庄重落地,与此同时,一行人“马”疾走入镜,放眼望去生、旦、净、丑行当齐全,为首的威严武生持鞭代马,龙行虎步,端的一派豪杰英姿。 “……哇!”汪朵朵后知后觉惊叹出声。 眼前的情景仿若一场戏曲走秀,诸位京剧演员脸谱行头精致齐整,抬腿迈步皆有讲究,当真是一瞥身姿即见功底,一闻唱腔便知有无,短短一段亮相,剧种特色呈现得淋漓尽致,看得人目不转睛。 “好!!!” 数十米外的围观群众齐声发出喝彩,代表京剧登场的表演者们各依身份行了一礼,移动摄像机追随着他们走上台阶,画面旋即切换到厅内机位,让屏幕前的观众得以观看这些提名者们走红毯的全程。 随后,其余四大传统戏曲的代表者亦是依次出场,扮相千姿百态,演出精彩纷呈。 “好棒哎,感觉长了好多见识。”汪朵朵看得有滋有味。 如果不是冲着秦绝和娱习一班来看金兰奖颁奖典礼,她不会了解到原来越剧演员化油彩妆,头饰清爽简洁,裙长衣短;黄梅戏妆容浅淡,注重眉眼,服装清雅秀丽;评剧唱词浅显易懂,风格活泼,生活气息浓郁;豫剧用的是豫省方言,唱腔更粗犷豪放,铿锵大气。 虽然已经从百科上知道了“龙国戏曲种类有好几百种那么多”,但实打实地看到区别,还是让汪朵朵感受颇深。 等豫剧演员们走完红毯,旁白再响,几句话便从本土古典戏曲转到话剧和歌剧等引进自西方的戏剧剧种。 “咦……” 汪朵朵发出稍显失望的声音。 “现在出场的是话剧,秦绝他们还在后面呢。”邓芸莲道。 “不是这个啦。”汪朵朵扭头跟妈妈解释,“就是觉得跟刚才比起来有点……普通?” 她还以为引进剧种的代表者们也会像方才的京剧、越剧演员一样,在镜头面前展示一番自己行业的特色,然而实际上看到的画面却与先前没什么分别,都是私家车停在路旁,身着礼服的男男女女弯腰下车,走上台阶。 也不是说不好,只是相较之下难免有些落差。 “是有点。”汪远军能懂汪朵朵的意思,“不过话剧这些没有固定的造型,要打扮也无从扮起,只能像现在这样一边拍业内知名人士一边搭配旁白解说了。” “啊,对哦。”汪朵朵恍然,她刚刚没想到这一点。 这么一想的话确实,话剧和歌剧等等不像古典戏曲有脸谱、头冠、长袍大褂之类的标志性妆造,通常都是角色什么样演员就扮成什么样,并不是很方便展示特定的风格,而且大剧院的门口没看到麦克风,之前京剧、越剧等演员们的亮嗓估计也是电视台为了科普实时添加上的配音,轮到话剧总不能播几句台词。 想通的汪朵朵不再纠结,默默在心里数起走红毯的人数,等着镜头切换,下一辆车出现在大剧院门口。 一旁的邓芸莲倒是若有所思,在心里推测这恐怕是一种暗含考量的制衡处理。 毕竟金兰奖到底是龙国传统戏曲占大头,而某些传统戏曲相对而言普及程度低、受众窄、行业不景气,本身传承已是不易,这种情况下,要是非传统剧种存在感太强,哪怕提名者自身没这个意思,也多多少少会给人以新代陈、改朝换代的既视感,放在这么正式的场合不合适。 “要来了!”汪朵朵突然紧张地低呼一声。 话剧、歌剧、舞剧……接下来就是音乐剧了吧? 其实秦绝今天白天有在家里发过合照,具体的妆容造型已不是秘密,但众所周知私底下的物料和正式场合里的是两种风味,加上汪朵朵不想被剧透,刷到的时候并没细看,这会儿只觉自己的心脏“嗵嗵”地跳,对接下来《FROZEN》四人组的出场充满期待。 此时屏气凝神的何止汪朵朵一人,现场那么多粉丝和娱记早早过来抢位置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捕捉林柔她们的身影,眼看着一辆黑色轿车远远驶来,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正门附近尖叫声和快门声此起彼伏,其声势浩大,怕不是激动中还夹杂着些许“罚站可算结束了”的解脱。 啊啊啊啊啊,来了来了—— 汪朵朵张着嘴巴无声呐喊,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里这辆低调奢华的私家车稳稳当当开到门口,完全没听进去旁白关于音乐剧的介绍。 正对着大剧院的全景镜头里,驾驶席的车门打开,一道人影走下,从车尾的方向绕到轿车另一侧。 电视转播的机位切换取决于导播组的选择,这人走得快,直播有延迟,一两秒的功夫切给特写再切回近景有翻车的风险,汪朵朵遂看见画面很快切到了更靠近台阶那侧的后车门,贴着黑膜的车窗隐约透出模糊的影子。 !!要出现了吗?! 车门就在这样紧张的期盼中被一条白皙的手臂从内部推开,入眼是一张艳丽却毫不流俗的明媚面容。 哦哦,是林柔姐姐…… 汪朵朵莫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往下掉了一截。 林柔垂着眼眸,一只掩在裙纱下的露背高跟鞋踏在地面,又一条手臂伸过来,是方才就已侍立在侧的司机,他浅浅躬身,掌心不高不低摊开在林柔触手可及的高度。 咦,腿好长哦,身材比例好好,司机小哥也是个帅哥呢……等等是秦绝?! 汪朵朵陡然倒吸一口气。 像在隔空逗弄他们这些电视屏幕前的观众,镜头在这时慢慢移动着换了个角度,让秦绝的侧脸和林柔垂眸的正脸清晰呈现在画面中。 现场直播没有给汪朵朵留下任何震惊“我的老天爷他好帅”的余裕,林柔伸手搭在秦绝手上,弯腰钻出车门的时候,她仿佛冥冥之中受到感召般侧首回望,抬起眼睑的瞬间,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像逆转的雨滴,自下而上落进秦绝的眼眸。 ……从来,从来没想过,在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入场上,能看到这么娱乐圈撕破次元壁爆改偶像剧男女主礼堂红毯灯光璀璨下一眼万年的情景。 汪朵朵大脑有点缺氧。 现在的她当然不知道秦绝林柔四目相对的这一幕将伴随着突然慢放/三幕同屏/抽帧定格/局部特写等多种特效风靡各大短视频平台数年之久,且其中伴随着无数粉丝和路人观众“顶级cp代餐啊啊啊啊”和“代入谁都给我爽死了!!”的甜蜜悲鸣,她只是简简单单地,被秦绝和林柔这两个人,好看晕了。 起猛了。 感觉在吃国宴。 但当事人此刻怀抱着的却是另一种不为人知的心情——林柔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只手的重量,这片手掌,这条手臂,曾在足有三米高的透明圆台上稳稳地扶着她,陪她一起如虚空踏步般一个台阶一个台阶迈下来,也曾一次又一次地在她毫无安全措施从高处跃下的时候,仿若掌管重力与失重感的天神,每每将她牢牢接住。 今时恰如昨日,右手被秦绝捧住的刹那,林柔所有的忐忑不翼而飞。 她清楚——和娱习一班的所有人一样清楚——秦绝是他们的底气。 秦绝在,安全感就在。 时间在这一刻慢如止水,又快如白驹过隙。林柔看着秦绝,眼神从视线相接时的惝恍迷蒙迅速转为自信坚定,她回握那只手,微微使力,“哒、哒”两声,高跟鞋跟和鞋尖不能更安稳地依次踩在了车外面的空地。 林柔站定,向秦绝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主动松开了栖在梧桐枝上的手,轻提裙摆,挺胸昂首,步履稳健地踏上了通往荣誉殿堂的阶梯。 瑰丽的冰蓝色尾羽披在鲜艳的正红色地毯,这是一只骄傲的凤凰。(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之领奖时刻 邓芸莲轻轻地“咦”了一声。 但还没等她把疑问说出口,电视台的切镜就表明了事情并非如她想象的那样是直播事故。 林柔独自走上台阶之后,站在后车门旁边的人变成了另一位正装绅士——不对,这是许双双,她今天穿着样式颇为中性的长西装和高腰西裤,如果不是红唇和胸前的弧度,第一眼还真难看出来真实性别——方才的戏码再度上演,许双双伸手,车里的苏酥一手搭在她的手上,另只手抱着裙摆,弯腰下车。 然后一模一样地,相视一笑后,苏酥放开了许双双的手,只身一人拎着裙摆走向大剧院的正门。 转播画面与先前一致,主要由两组机位切换组合,先是剧院玄关,衣着华美,但步履姿态仍有些拘谨的苏酥拾级而上,随后切至场外,目送苏酥走上台阶的许双双转过身,与须臾之前退居车尾的秦绝对上视线。 秦绝微微笑着,伸出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像是在以全组唯一男性的身份无声表达:女士优先。 许双双笑了笑,浅浅颔首致意,旋即亦是昂首阔步地向着厅内红毯行去。 镜头摇移,苏酥迈入走廊,抬眼即见不远处一抹冰蓝色的身影在交错闪烁的镁光灯下静静伫立,是林柔,她正侧着身回望来路,与苏酥四目相对的一瞬,她噙着笑意伸出手。 庄严隆重的荣耀之路上,有人等在前方。 霎时间,苏酥紧绷的肩背松弛了下来,她露出笑容,加快步伐走向林柔,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那只等待她的手臂。 画面柔和过渡,许双双踩上最后一节阶梯。直至此刻,秦绝方才迈步,带着风度和谦逊,也带着大轴出场的从容,在诸多闪光灯的热情欢迎下走上红毯。 电视屏幕前的邓芸莲发出一声心悦诚服的慨叹。 “朵朵随你,追星的眼光一直很好。”她说给汪远军听。 “嗯?”汪远军转过头看她。 “《冰雪奇缘》颠覆了传统的王子公主形象,没再讲述王子拯救公主的唯美爱情故事,而是塑造了性格迥异,成长经历也不同的艾莎和安娜,讲述了她们俩的个人成长和彼此间的姐妹情谊。”邓芸莲轻轻说道,“这样的内核,这样的作品,能被秦绝一个男人不带任何刻板印象地编导出来,本身就是个挺稀奇的事。” “但做项目么,寻找当前市场的空白,大胆推测用户的喜好,再结合手头的资源,找准受众群体,发挥既有的优势打造出让大众眼前一亮,又不会用力过猛以致劝退的产品,就这样维持拿捏好度把产品推上年度热销位……这套流程搁我这我也能做,按着步骤走并不难。 “所以《冰雪奇缘》最能证明的是秦绝的才华和实力,其他的其实不一定。 “毕竟蓝组当时有商业指标的要求,对一个商人来说,他自己是不是真心喜欢这件产品,是不是发自内心地想通过产品表达什么,这些都无所谓,他知道你喜欢、你会买账就行。‘投其所好’嘛,大家都是这样的。 “可是……现在的金兰奖红毯,却真的体现出了秦绝这个人在观念和行为上的特别。” 邓芸莲说到这里才微微偏过头,迎上汪远军认真倾听的眼神。 “我直到刚才都以为这个红毯会是林柔挽着秦绝走,苏酥挽着许双双走。”她说。 汪远军恍然大悟:“是哎!” 虽然他平时基本不看什么盛典、典礼,但脑海里对此的确有“穿着晚礼服的女性挽着穿西装男性的手臂,两人一起成对走红毯”的印象。 前几分钟的歌剧代表出场就是这样,他们四个人刚好两男两女,走红毯时也是身穿礼服裙的女人挎着正装男人的胳膊,就这么成双结对地走完了全程。 如此一看,邓芸莲的推测很有道理。首先秦绝是蓝组组长、《冰雪奇缘》的导演兼总负责人,林柔这个女主角挽着他走红毯十分合理,其次许双双在音乐剧里反串出演苏酥那个角色的官配男友,今天又刻意穿了身中性礼服,苏酥挽着她走红毯同样是个各方面都挑不出错,甚至小有亮点的安排。 “结果就像我们当初在林恩剧场看《冰雪奇缘》的时候一样,全都猜错了。”邓芸莲笑道。 顿了顿,接着道:“秦绝摆足了尊重的姿态,亲自开车,亲自接林柔下车,还让林柔和苏酥单独走红毯亮相,甚至把许双双也排在自己前面,他真是……” 邓芸莲露出复杂的笑容,“《冰雪奇缘》已经够火了,不需要再让林柔和苏酥‘营业’了,他完全可以按我刚刚说的那么做——他也确实当得起——到时候一登场,第一女主角艾莎女王挽着导演走红毯,多有面啊。” “但秦绝他就……别说这么做了,他甚至好像都没考虑过这个可能。 “挺少见的。因为男人往往都接受不了女人比他强,觉得hold不住,没面子,显得自己好像很没能力似的,心里会很介意。 “而秦绝给我的感觉就是,他在对待男女两性这方面平和且真诚,身上一点儿也没有刻板印象和劣根性,通情又达理,这样的男人真的非常,非常难得。” 邓芸莲说着又看了汪远军一眼,眼神里有缺席家庭的歉意,有撒娇般的促狭,有难以言说的骄傲,但更多的是作为家人和爱人的、含着浓浓信赖的柔情。 她的丈夫就是这样一个极其难得的男人,他爱她,尊敬她,从不觉得妻子比丈夫学历更高、收入更多、工作更忙是什么难堪的事,他们或许不是外人眼里的“标配三口之家”,却在数年别离又重逢后携手步入了温馨和谐的生活,幸福得不可思议。 被那样饱含情意的眼神注视着,汪远军有些脸热,局促间一晃变回曾经那个毛头少年,有点臭屁地咂了咂嘴: “不错,朵朵在看人这方面是随我。” 倒是一直记得她夸他的那句话。 邓芸莲轻笑出声。 两人闲聊的这会儿,留到最末的秦绝也已走完了红毯,汪朵朵则是抱着手机反复观看同好录屏上传的《FROZEN》四人组登场亮相全过程CUT,被每个有秦绝在的镜头迷得晕晕乎乎,爸爸妈妈在说什么一点儿都没听进耳朵里。 不多时,钟表指针移向晚上七点,画面再次变化,这回讲的是金兰奖的起源和发展,一部纪录片拍得诙谐有趣又不失历史厚重,算上前后的公益广告,差不多放映了半小时。 汪朵朵从V博上了解到纪录片播映的同时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的入场并没有停,貌似是给那些姗姗来迟的提名者们留出的“最后冲刺时间”,等到七点半,大门正式关闭,安保人员和地勤们开始劝返围观群众,电视屏幕上也同步呈现出了【倒计时30:00】的字样,金兰奖颁奖典礼这才进入最终的预热。 “开始了吗?到哪了?”另一家居民楼里,加完班的冯义火急火燎地冲进家门。 “倒计时着呢,八点开始。”妻子看他这模样就觉得好笑,“还剩点排骨汤,给你热热泡剩饭?” “嗯。”冯义边挂外套边应了一声,妻子起身往厨房去了。 两人的女儿在旁笑嘻嘻的:“爸,你昨天不是说不看嘛?” “咳!昨天我又不知道孙部长也来了,有秦科肯定得看看啊。”冯义换好拖鞋走进客厅。 “好吧~”女儿耸耸鼻子,“刚才林柔走红毯可好看了,再之前的戏曲亮相也好看,你都错过咯。” “那有啥。”冯义心里只有秦一科技,摆摆手拿着公文包进了书房,“《冰雪奇缘》得奖了再叫我。” “噫。”女儿撇撇嘴。 什么嘛,嘴上说着不关心,结果比粉丝还在乎成绩。 她摇摇脑袋,不再吐槽这个傲娇嘴硬老爸,趁金兰奖颁奖典礼还没开始接着埋头写作业。 同一时刻,A国,凯弗·威尔逊一家打着哈欠挤在主卧室的床上,面前的白墙投影着网络电视上的龙洲国际戏曲频道。 前一晚还吵着闹着要看《FROZEN》颁奖的艾丽早已窝在姐姐珍妮怀里睡得直冒鼻涕泡,完美错过了林柔和苏酥的华丽登场。 对一个小孩子来说,顶着时差清早爬起来看电视还是太勉强了。 两个大人倒是还算精神,凯弗的妻子蕾安娜拿起床头柜上的咖啡喝了一口:“龙国的戏剧居然有这么多种,真让人惊讶。”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凯弗抚摸着珍妮的头发。 “他们的脸看起来有点恐怖。”珍妮不太理解京剧脸谱,“但衣服和头顶的东西又华丽又漂亮。” “我想那是为了观众考虑,你知道的,宝贝,很久很久以前可没有电子屏幕这种东西,一切夸张的打扮都是为了让坐在远处看戏剧的人也能看清。”凯弗解释道。 珍妮点点头,揉了揉眼睛。 “睡吧,有《FROZEN》的地方我会叫醒你的。”蕾安娜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珍妮含糊地应了一声,柔软的脸颊贴上妹妹艾丽的发顶,迅速陷入了梦乡。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蕾安娜声音放得更轻:“凯弗,别这么焦虑,你明明知道上午再看录播也是可以的。” A国德斯蒂妮公司前戏剧制作部门副部长,现互动媒体部门总监凯弗·威尔逊露出苦笑。 “亲爱的,相信我,当你身旁沉睡着一只快要苏醒的老虎,你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轻松酣睡了。” 凯弗也不晓得自己当下的心情是不是能用龙国那句古语“不到黄河心不死”来形容,但他此时的确和其他或熬夜或早起的同事们一样,明知《FROZEN》拿下诸多佳绩是板上钉钉的事,却仍然心存奢望,想第一时间亲眼确认事实。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颁奖典礼就在这样紧张的等待中缓缓拉开帷幕。 简洁大气的开场,恢弘庄重的背景乐,主持人面带微笑对在场以及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致以问候,随后,龙国戏剧家协会主席上台致辞,末了回归场下席位,主持人顺势将评审团的诸位资深戏剧工作者一一请出。 本着传统戏曲和引进剧种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原则,此次金兰奖颁奖典礼也是一碗水端平,今夜负责颁奖的两位老艺术家是“双林”,一位是林鹤鸣,当代京剧名家,五十六岁高龄仍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刀马旦,另一位是林朝歌,著名话剧导演兼剧作大师,四十年前一部抗战背景的《春柳》在戏剧界引起巨大反响,如今依然在舞台上常演常新。 掌声里秦绝捕捉到周围同伴们陡然加重的呼吸。 双林二老年事已高,昨日彩排的时候并未亲自登台,这会儿大家终于“见着了活的”,登时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情绪又有起伏。 特别是许双双和吴海舟这两个根正苗红搞戏剧的,要不是还记得旁边有摄像机,恐怕此时已经顾不得表情管理,当场热泪盈眶。 “咳。”秦绝轻咳一声提醒他们注意仪态。 这地方可没有抽纸盒,要是太激动给自己搞得涕泪横流会很难办。 真说起激动,秦绝亦是心潮澎湃,但此刻娱习一班的同窗们坐落在旁,不论是作为班长,还是作为提名作品主创团队里贡献主要力量的一员,她都自觉有看顾大局、确保众人不出差错、万一真遇上突发情况及时兜底的责任,心绪在这般操心之下反而冷静许多。 这股平静而镇定的气场无形中感染了许双双等人,几个隐蔽的深呼吸后,秦绝余光瞥见许吴两人已经再度露出端庄得体的笑容,遂轻轻颔首。 台上,主持人说着自然流畅的串场词,将典礼引向宣奖颁奖环节。 首先颁发的是剧种类奖项,一连串的提名被清晰念出,与左右大屏幕上的作品片段和提名者的现场特写一一对应,其唱名之长,数量之多,莫名给人一种“这奖好水”的错觉。 然而真正坐在场内的都清楚金兰奖的分量,戏剧圈子小,所以才更显出国家级认可的含金量,哪怕是打头的“最佳新人奖”也不容小觑。 林鹤鸣和林朝歌再次从幕布后走出,每个人的手里都攥着一沓厚厚的、印有兰花花纹的金色信封。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京剧类最佳新人——” “越剧类最佳新人——” 错落有致的宣奖声响彻全场,随着场下获奖者依次起身、入队,画面观感逐渐脱离了“水不水”的范畴,转而变成“我泱泱大国竟如此人才辈出!”,原本在弹幕上抖机灵的网友也被这宛若表彰大会发奖状的场面唤醒记忆,纷纷敛起玩笑心思。 “……话剧类最佳新人,《喜剧先生》,高海茉!” 秦绝眉梢一挑,用力鼓起掌来。 不错,孩子很争气。 话剧不是小类,今年提名的新人有不少,高江成的女儿能杀出重围,足见其实力出众。 目送小姑娘同手同脚地走过台下,秦绝弯了弯唇,眼前依稀浮现出高江成和李鸿在二楼潸然拍掌的模样。 不多时,获奖名单宣读完毕,领奖的新秀们排队走上台,林鹤鸣和林朝歌自左向右轮流颁奖。 “蔚为壮观呐……”林柔边鼓掌边轻声感慨。 台上的最佳新人足足站了四排,舞台呈阶梯状依次升起,方便颁奖结束后官方拍摄大合照的时候将双林二老和众人一起囊括其中。 “冷静,冷静。”秦绝旁边的詹长清低声自语。 剧种类评奖一共只有六项,全都是干货,没有一个奖是充数的,颁完了“最佳新人”,下一项立刻就是“最佳男配角”,詹长清和许双双分别凭借《熔炉》詹律师和《FROZEN》克里斯托夫获得了该项提名。 “诶,给你分享个事儿。”秦绝幅度极小地往詹长清那边侧了侧头。 “什么?”詹长清向来机敏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这等紧要关头你还找我聊天?? “咱《熔炉》走的不是多媒体戏剧赛道吗。”秦绝不管,秦绝就是要分享,“朱子疏老师前不久跟我说其实当时可以给你、于青和我都再多报一个多媒体戏剧类的最佳新人——在资历这方面咱仨倒也确实是新人——但后来节目组想了想,还是没报,因为感觉本来就挺钻空子的,再这么密密麻麻地报奖多少有点无耻了,不能那么欺负人。” “……噗。”詹长清的眉毛扭曲了一下。 然后反应了两秒才觉出不对:“得了你,别胡扯。” 他查过资料,金兰奖不是金梅奖,不能像高考填志愿似的广撒网等着看最后能捞到哪个,最佳新人和最佳主配角不可同时报奖在金兰奖这里是不成文的规矩,这般设置是为了确保颁奖的广度,避免某一剧种里两三个佼佼者过于出众,竞争太激烈,以至于上位圈包揽奖项,掩盖同期其他优等生的光芒。 秦绝被戳穿后也不恼,悠然笑道:“现在还紧张么?” “你这人真的好烦。”詹长清带着笑的抱怨声含在嘴里。 秦绝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他听懂了。最佳男配角和最佳新人,二者只能选其一,而节目组认为他詹长清的表现足以角逐多媒体戏剧类最佳男配角,所以报奖特意报了个大的——这是一份来自“母校”的肯定与认可,他们觉得他能行。 想到这点,詹长清确确实实不再紧张了。 他定了定神,对拍完合影排队下台的最佳新人们行注目礼,平心静气地等待接下来各个剧种最佳男配角的宣奖。 片刻之后,掷地有声的结果回馈了他的沉着。 “……多媒体戏剧类最佳男配角,《熔炉》,詹长清!” 瞬间,詹长清大脑迎来短暂的空白,但很快地,他回过神,暗自攥了攥拳,在周围的掌声中浅按着西装下摆站起身,离桌之前向袁萧和秦绝各自鞠了一躬。 “哎你——”正用力鼓掌的袁萧微怔过后笑得无奈,秦绝亦然。 詹长清在众人的掌声欢送下走入领奖队列。 台上的宣读声还在继续,秦绝不方便扭头,就小幅度地向后靠了靠,同许双双讲小话: “以詹为鉴,下回轮到你的时候可不能这么做显眼包。” 许双双也在鼓掌,闻言爽朗笑道:“那当然!” 结局已定,音乐剧类的“最佳男配角”,不是她。 失落自然有那么一点失落,但许双双心里也清楚,《FROZEN》与其说是音乐剧,不如说是特效互动音乐剧,就像多媒体戏剧=多媒体+话剧一样,严格来说是个复合式的剧种。 所以主要负责特效互动,演出全程完全没开口唱过歌的她在音乐剧类的评奖中未能获奖,真的再正常不过。 倒不如说……要是获奖了,反而显得这个奖颁得有问题,会饱受争议。 许双双心态平稳,看得很开。 也正因如此,才更为秦绝特地找她聊天的举动而感激。 班长实在是太会照顾人了。许双双心想。 嘴上调侃着詹长清,实际却在安慰她,“下回轮到你”短短五个字既是慰藉也是鼓励,字里行间皆是对她的期待与信任。 相信我之后一定会举起属于自己的金兰奖奖杯么? 我也相信! 许双双灿烂笑开,毫无芥蒂地为台上的詹长清送上热烈掌声。 …… “啧啧,我这股火怎么就起来了呢。”电脑屏幕前的韩忠努力表现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净tm扯淡,我猜你现在嘴角比AK还难压!” 耳机里传来哈哈笑声,是电影同好群的群友,今晚大家在连麦。 “詹长清这个b……表现很好的演员,能评上最佳男配角也是实至名归。”群主守住了文明底线。 “确实,确实。” “嘁,总之先不情不愿地恭喜一下他。”说话的这人跟韩忠一样,口吻喜气洋洋的,主打一个嘴硬。 “可惜当初詹长清没被曾导捞走,我觉得他接着演垃圾律师也挺好。” “没办法,他演技就是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回拿奖有一部分原因还是多媒体戏剧这条赛道太和缓了,根本没什么竞争,《熔炉》放这纯属降维打击。” “对,詹长清这奖有点水的其实。嗨呀,要不是内容确实有一半是视频,我真想看《熔炉》在话剧评奖里大杀四方。” “哈哈哈哈,那不如快进到《熔炉》在金梅奖大杀特杀,戏剧到底不如电影扩散得广。” “还真是,话说《熔炉》电影到底什么时候上线啊!”又有一人道,“秦绝那个小破偶像剧可算杀青了,他也差不多该进《熔炉》组了吧?” “难讲。我是希望他保持好初心,别尝到流量剧的甜头转身就在电影里摆烂,真要那样我立刻放下路人粉籍喷他全家。” “不至于不至于,就拍了一部偶像剧而已,挣钱嘛,又不寒碜,阮紫雁都拍过烂片呢。再说《熔炉》可是曾导操刀,你看袁萧都快被扒下来三层皮了,秦绝再飘曾导也能给他按回去,有啥好担心的。” “倒也是。” “咳,我说两句公道话啊,秦绝那剧是不太行,但也不算破,起码打戏肯定是远远超出了‘能看’的水准,爱看《囚笼》和《非雁》的可以去瞅两眼,当然全剧就算了,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辣眼睛,看看秦绝打戏cut爽一爽还是ok的。” “哦豁,到最佳女配角了。来来来开盘开盘,苏酥还是于青?还是all?” “你要问我主观倾向那我肯定选all,不过……” “于青悬。” “嗯,确实悬。”韩忠颔首,“第四轮她还是太稚嫩了,真谈演技还得看《鳞人》,《逐凰》那会儿都不太够。” 群语音里响起一片附和声。 事实证明了老影迷们眼光毒辣,继许双双之后,凭借《熔炉》聋哑少女“青”一角荣获多媒体戏剧类提名的于青同样错失“最佳女配角”,成为颁奖陪跑。 【啊啊啊抱抱青宝,没事的宝贝你很棒了!!不要难过,我们未来可期!!!#打call】 结果揭晓后,V博等平台上立即有于青粉丝冲到她的官方账号底下揉揉搓搓,努力安慰小姑娘。 亦有理智大粉抢先呼吁:【警惕黑子挑拨离间!我们都跟青青一样非常开心看到苏酥小姐姐获奖!!】 【没错没错,恭喜苏酥——】 【谢谢可爱青果们的祝福,超级感动!!酥糖也在这里祝青青以后越来越好!!#比心#拥抱】 粉丝间的祝贺或许还有替正主“人情往来”的成分在,坐在金兰奖颁奖典礼现场的于青却是百分百真心实意地为苏酥高兴,鼓掌鼓得手心红彤彤的。 宣奖时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是让人有些难过,但就像林柔说的,娱习一班是一个整体,大家彼此提携,荣辱与共,固然今时今日站在舞台上噙泪接过奖杯的是苏酥,不是于青,可谁又能说,这份荣光没有照耀在于青身上呢? 心态这东西,有时只需一点巧劲儿,轻轻一拨,便豁然开朗。 于青眼眸晶亮的雀跃模样同时被秦绝和林柔收入眼底。 看来不需要再开解小姑娘了……嗯?x2 收回目光之时,秦绝与林柔视线相撞。 前者笑了笑,对后者做了个口型:副班长? 林柔眨眨眼睛,反应了两秒才读懂这句唇语,一时失笑。 秦绝半是调侃半是真心,不过当前的场合不方便接着聊这些,遂按下不提,含着笑意重新看向舞台。 台上,苏酥嘴唇微抿,不着痕迹地吸了吸鼻子,尽全力让摄像机取景框里的自己仪态得体,落落大方。 她想向上看,看二楼的楼座,在茫茫观众里找到祝溪的身影,捕捉恋人脸上骄傲的神情,也想向下看,从林柔看到许双双,从乔远苏看到秦绝,把这份言语无法诉说的激动和欢喜用眼神传达给这群最重要的同伴。 但掌心里沉甸甸的、奖杯的重量提醒着她:这一刻,你是金兰奖音乐剧类最佳女配角奖的得主,是龙国戏剧工作者,是名为“苏酥”的青年表演艺术家。 荣誉使人谦卑,责任令人成熟。 激动的心跳下升腾起来的是一股突如其来的自觉和自省,苏酥在主持人笑吟吟的暖场声中微笑面对镜头,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眼前走马灯般晃过许多画面,每一次定格都带出一段浸润着汗与泪的回忆。 演戏其实不是苏酥的梦想。 她也不是科班出身的演员。 苏酥喜欢唱歌,初高中的时候就有在网上发布翻唱作品,大学时也经常参加歌唱比赛和文艺汇演,被星探找上时已是小有名气的网络歌手。 与公司签约后,经纪人最初打算让她走选秀路线,可二十出头的年纪不上不下,没法给粉丝们提供养成的快感,于是苏酥以音乐博主的身份出道,遵循公司的安排,先从露脸直播唱歌和漫展路演做起,再慢慢转型。 然后就应了那句“龙国娱乐圈无论一开始是干嘛的反正最后都会去演戏”,苏酥被经纪人张罗着进剧组,演一些无足轻重的角色,混着自己也不晓得有没有必要的脸熟,一点点扩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的人脉。 《娱乐实习生》原本只是一个跳板,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用来刷脸的综艺平台。 苏酥有灵气,在表演这方面上手很快,加上跑龙套演配角的经验积累和做事认真不摆烂的态度,还真一挺挺到了第四轮。 那会儿她分在了曲楠执导的剧组,拍摄的是谈不上坏但也没有多出众的《家人》,经纪人见这轮她演了形象讨喜的女主角,遂想着见好就收,等第四轮结束便主动退赛转进一个快要谈好的流量网剧剧组,消化巩固《娱习》吸来的人气。 然后商量的时候苏酥觉得,但这是比赛耶,要不再坚持一下呢? “而且这里有导演,有编剧,还有节目组提供的资源和宣传,感觉比进一个剧组更有性价比。” 她这么说着,心里有一部分想的是“《娱习》的大家人都不错,没那么多尔虞我诈,趁机歇一歇也挺好”。 经纪人想了想,同意了,反正提高曝光度对艺人百利而无一害,苏酥想继续就随她去。 这一允许,事情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第五轮的《非雁》,第六轮的《为难》,第七轮的《FROZEN》,这个在公司里算不上特别受重视的小网红一路突飞猛进,有苦她是真吃,有戏她是真上。 直至今日,直到站在金兰奖颁奖典礼的领奖台上,苏酥都还是觉得,她其实“心不诚”,她做不到像班长那样热爱演戏热爱到骨子里,她也不算一名质朴而纯粹的演员。 但这不妨碍她想认真对待作品,想和同学们一起贴贴一起进步,想往前走往上走,成为更优秀的自己,甚至在过程中为龙国文娱事业贡献出一份微薄的力量——如果她能做到的话。 这时手里沉甸甸的重量再次告诉她:事实上你已经做到了。 跟随队伍从舞台另一侧走下台的时候,苏酥的眼泪还是掉下来了。 她抱着奖杯和证书,回座位时鼻头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起先不好意思看大家,后来跟林柔对上视线,一下子泪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淌,本就满是难为情的小脸羞窘更甚,挡也不是撒娇也不是委屈更不是,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好啦,不哭不哭……”台下不方便动作幅度太大,林柔就没起身,坐着伸手握住苏酥滚烫的手,温柔关切的眼神始终陪着她,直到她安稳落座。 秦绝抽出西装左胸口袋里的手帕,避开镜头递过去。 然后转身朝丛宁安伸手,把他的口袋巾毛了过来,给自己塞上。 正泪流满面的苏酥看到这一幕险些“噗哧”笑出声,赶忙拿手帕盖住了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又是含泪又是含笑。 “班长,班长。”丛宁安压低声音唤道,“不行,你用这个。” 一边说一边又递来一块折叠好的手帕,是古文松的,他那个颜色跟秦绝礼服更搭。 秦绝眼神瞥过去,微乎其微地点了个头,两人再次找坐在圆桌前面的乔远苏和林柔帮忙,像传纸条似的偷偷摸摸地把装饰用的西服手帕换了。 短短一分钟,秦绝的绅士口袋巾换了三个样,附近两桌的自己人纷纷忍俊不禁。 秦绝也是事后复盘才意识到其实这事压根不用这么麻烦,直接叫丛宁安把自己的手帕递给苏酥就成,正好他俩都坐后面,离得还近,丛宁安也不用上台,没了手帕不妨事。 但问题就是,眼看着苏酥泪眼朦胧地回来,丛宁安和古文松两个大老爷们愣是没想起来这茬,秦绝惦记着苏酥,反应快,手也快,手帕递出去的时候谁都没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就跟着秦绝拆东墙补西墙。 “那么大的场合,智商下线也正常。”——没在金兰奖颁奖现场的红组和谁侦组后来如是安慰。 “丛老师反省一下。”吴颖在群里指指点点,“班长第一回要的时候你咋没注意到搭配的事。” “我哪知道他要往自己口袋里揣啊!”丛宁安高呼冤枉。 “主要也是氛围太严肃,坐在台下脑子都是空的,基本就是班长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古文松给丛宁安解释。 “对,光顾着听话了吗这不是。”丛宁安继续叫屈。 “我来当一把理中客,班长是救场心切,关心则乱,班长好,丛老师古老师乔老师你们仨涉事直男谁都不记得西装口袋巾最初就是女士有需要时递出去展现绅士风度用的,你们坏。”何佳逸冒泡。 “清汤大老爷啊!”乔远苏跟着叫。 “咳咳咳,上面那个理中客不行啊,我来说两句。”詹长清探出头来,“我觉得本质原因在于除班长以外,我们其他人的心理素质都亟待加强,不能一到重要场合全指望着班长忙前忙后。这回就是班长自己也忙得乱了,我们脑筋又没转过来,所以多出了许多冗杂步骤。诸位同窗务必引以为戒。” “确实,幸好镜头没拍到,不然我们这一小撮人仿佛老师在上面上示范课,我们在底下打桌游,高低也得是个八百字手写检讨+请家长+全校广播通报批评的水平。” “@一个演员,当事人如何评价上面的自检?”刘哲看热闹不嫌事大,发了个狗头。 秦绝淡淡出现:“嗯,菜就多练。” 丛宁安/古文松/乔远苏:? 好像被骂了,又好像被鼓励了。 菜,确实菜,但这“多练”……潜台词不就是“多努力多拿提名,多在金兰奖颁奖典礼这样的大场子里坐几回,把心理素质给练出来”吗? 不是,这安慰人安慰得好嚣张? “你这嘴呀,是越来越——”詹长清话音未尽,啼笑皆非。 不过仔细一想,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秦绝那是已经在国外受过特级国际电影节颁奖和领奖洗礼的“海明珠”影帝,再来赴金兰奖颁奖典礼自然冷静沉稳,不仅气场撑得住,应变能力也是拉满。 由此可见,心理素质这玩意儿跟专业技术一样,是得靠一次又一次的高质量实战来锻炼。 “好好好,班长说得对。哥几个争点气,以后多见见大世面。”丛宁安笑道。 【☆|滇】:但是吧 【☆|滇】:人生就是惊喜多多 【☆|滇】:有的意外情况呢 【☆|滇】:就算你千锤百炼了也预想不到 【☆|滇】:比如 【群主已开启全员禁言】 聂星梁的文字泡戛然而止。 一切还要从苏酥稳住情绪,秦绝放好西服手帕,主持人公布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主角奖”提名名单,双林二老轮流宣读各个剧种的获奖者姓名开始说起。 彼时,凭借《FROZEN》艾莎一角扬名海内外的林柔毫无争议地摘下了桂冠,光荣成为这一届音乐剧界的兰花,全场掌声雷动。 而后,“话剧、歌剧、舞剧、音乐剧”四大常见引进剧种既已宣奖完毕,接下来就轮到了小众赛道。 精神矍铄的林鹤鸣拆开信封: “……多媒体戏剧类最佳主角,《熔炉》,秦绝!” 竞争不强,结果有所预料,是以秦绝并未心神激荡,只是心脏微微顿了一下,旋即便按着礼服衣摆从容起身,向全场微微鞠躬致意,接着迈步跟在款款向前的林柔身后,走动时姿态沉稳优雅地系好西装第二颗纽扣,不矜不伐,不卑不亢。 又过几秒,林朝歌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短剧类最佳主角,《加班的一日》,秦绝!” 讶异在先,荣幸随后,秦绝微微一笑,在距离林柔半米左右的位置站定,等待排队上台的同时脑内不忘复习流程。 和前辈握手,接奖杯,接证书,证书打开对外,右手握奖杯,双手拿证书,正脸面向镜头……等等。 我几个奖? 秦绝眉尾一抖。 1w+,2.19~2.23的更新五合一。 坏了,没那么多手! ------------ 第一千二百五十九章 谁来救救秦绝(上) 发觉出事了的秦绝下意识朝台下导演组的方向投去眼神,却没能收到任何回应。 要遭。 秦绝目光一紧。情势比想象中严峻得多,如果早有安排,只是当时因为不能提前剧透颁奖结果所以没在彩排里告知,那现在已经宣奖,马上就要上台领奖,AD(助理导演)也该给她写大字报提示了。 这还没有反应,只能说明金兰奖从评奖到开奖确实都处于绝对保密的状态,以至于没人料想到这届金兰奖不仅有人提名了两个不同剧种的奖项,还真的都得了奖! 前期预判缺失——临场应急预案不够——直播事故大概率发生! 秦绝脑内电光石火般开始激转。 若是放在平常的颁奖典礼,她这点事根本不算事,就像蒋舒明在金梅奖那样,既然拿奖拿得多,多上几次台就是了,可金兰奖按剧种颁奖,领奖形式不一样,换句话说短剧最佳主角和多媒体戏剧最佳主角得同时出现在台上——她又不能当场裂出来个分身一起举奖杯! 必须救急。 秦绝眸光冷峻,倘若把她这时的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分别挡住,立即就能发现她的情绪和神态完全相悖,一对眼睛和保持着上扬的嘴角根本是两个表情。 “林柔。”秦绝笑意未敛,距离不变,声音送了一点气,但嘴型和音量都控制着,几乎含在嘴里。 就站在前面的林柔捕捉到这声呼唤,仿佛回应场内的目光一般,她自然地微笑着侧过脸,耳朵不动声色地靠向秦绝那边。 “多媒体领奖后帮我拿奖杯证书。”秦绝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遍,“多媒体领奖后帮我拿奖杯证书。” 谢天谢地,她获奖的多媒体戏剧类和短剧类是挨着的,林柔的音乐剧类又排在多媒体戏剧类前面,这意味着届时已经领完奖的林柔能在旁边给她搭把手——也幸好是林柔先领奖,要是她排在秦绝后面,那就变成了“自己的奖还没领到手,在镜头里第一个摸到的是替别人拿着的奖杯”……这太破坏仪式感了,不仅会引发舆论风波,更可能当场导致颁奖环节整段垮掉。 “证书叠证书,奖杯叠证书。”确认上一句林柔听清之后,秦绝又用气音道。 林柔对着不远处的观众席浅浅点了点头,随即神情自若地转回了脸,像结束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互动。 “——现在,有请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主角奖的获得者、龙国戏剧界新一簇馥郁芬芳的‘兰花’们,登台,领奖!” 主持人声情并茂的话语带起热烈掌声,慷慨激昂的旋律响彻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林柔拎起裙摆,秦绝迈开脚步,一众名角有男有女,纷纷怀揣着紧张激动的心情自舞台一侧拾阶上台。 这时,现场导演和助理导演似是从耳返里得到了总导演的指令,提示用的场下大字报迅速跟上。 秦绝瞄了一眼,发现内容与自己方才的应急安排大体等同,都是让林柔帮衬一把,遂心下稍安,略微放慢速度眨了眨眼,示意收到。 一旁的林柔亦是给出小幅度的回应。 有了官方指示,事态的严重程度立刻缓和许多,秦绝余光瞥见主持人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姿态自然地凑近林鹤鸣和林朝歌两位老人家,像在低声提醒什么,心里顿时又踏实几分。 到底是国家台,应对突发状况的能力不比寻常。既然各个关节都已知会到,想必电视转播的机位和切镜也准备好了调整方案,不至于发生重大直播事故。 想到这,秦绝敛去眸中忧色,同其他“兰花”一起友善鼓掌,见证双林二老将一尊尊象征龙国戏剧演员最高荣誉的奖杯授予实至名归的获奖者们。 金兰奖的奖杯造型如其名,主体轻盈优雅,半透明的材质上雕刻着鎏金纹路,顶部是一朵盛开的兰花。明亮的光线之下,花瓣花茎烁动着碎金华彩,悦目而不张扬,蕴着龙国独一份的含蓄美学。 台上人多,演员们个个模样好气质佳,镜头从左往右滑过去像误入了百花林似的,瞧得人眼花缭乱。如此数量加上奖杯本身厚重的镶金底座,注定了颁奖是件体力活,或许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金兰奖颁奖典礼才让两位老艺术家轮流上阵。 不多时,林朝歌含着慈祥的笑意来到林柔面前,两人握了握手,颁奖时秦绝听到林朝歌意味深长地问道:“以后还演吗?” 林柔微怔,极快反应过来,神情和语气与接过奖杯的双手一样安稳坚定。 “演,我想演。”她说着,微微垂首向林朝歌浅鞠了一躬。 林朝歌从礼仪小姐端着的托盘上拿起证书,递给林柔。 “好孩子。”他没再多说,受了林柔的第二礼,随即向侧边退开一步,对林鹤鸣做了个“请”的手势。 给音乐剧类颁完了奖,下一个便轮到了多媒体戏剧类,秦绝持着晚辈姿态,面带尊敬,与老人家双手交握时清晰感受到了对方指根的老茧,不由敬意更深。 颁奖的流程与排练好的没有出入,秦绝力气足,手够稳,右手握着奖杯也丝毫不影响她双手接证书,论起仪态是这一横排里最有礼貌且不失美观的那一个。 如果没出意外,接下来就该是林鹤鸣退居一旁稍作歇息,林朝歌继续为下一朵“兰花”颁奖,然后秦绝与众人一同该走位走位,该举奖杯举奖杯,大家四平八稳拍完合照,带着各自的收获排队下台。 ……如果没出意外。 秦绝在心里闭了闭眼,要是她能预知未来,她一定会在金兰奖坐席名单确认之前把李直或者祝溪薅过来一个给她打白工,但人生没有早知道,就连她重生一回也只是接着死去的那一刻继续往下活而不是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没出生,综上所述,总而言之,眼下这个极度尴尬到令人汗流浃背的场面,只能她自己硬着头皮面对。 老秦,考验你表情管理的时刻来了。 短短一瞬刷满了内心弹幕池的秦绝面上依然是谦虚得体的微笑,她没有按照原计划展开证书展示内页,而是在林鹤鸣向侧前方迈步的瞬间将它递给了在旁接应的林柔。 所幸后者亦是心理素质强大,一点儿也没掉链子,完全按照秦绝先前的吩咐把这本证书叠在了自己的证书上,随后又接过递来的奖杯,用双重证书的重量支撑住了上面一左一右两尊奖杯,让自己端得稳当,也让秦绝顺利地再度回归空手状态,能腾出手迎接下一次颁奖。 国家台的实力不容小觑,台上秦绝和林柔的交接动作行云流水,现场和演播后台的导播同样给力,先切林鹤鸣施施然退后,再切林朝歌含笑上前的斜侧方镜头,自始至终两位老艺术家的脸都在视觉中心,不看左下角根本发现不了秦绝林柔一闪而过递接东西的手。 正看着电视屏幕的冯义就着了道,只觉得眼前一晃,仿佛时间往回倒退了十秒,又仿佛自己记忆缺失——怎么秦绝手是空的?怎么秦绝又在领奖? 巧了,我也想问。 当事秦绝笑呵呵地握住林朝歌的手摇了摇,对面这位大佬你在忍笑是吧?我看出来了! 不同于京剧名旦林鹤鸣平日里专注深耕戏曲,林朝歌这个搞话剧的涉猎多,取材广,自然不曾错过《熔炉》和《冰雪奇缘》,也认得秦绝这张脸。 方才他与林鹤鸣交替宣奖,并未看到彼此手里信纸上的内容,还以为是又一个重名——这现象倒是常见,去年就有一对刘畅,一个是编导一个是演员,前年还有一对孙玉熹和孙钰希,同音不同字——谁晓得秦绝不是秦绝和秦玦,而真是同一个人? 听主持人临时交代的时候,林朝歌就有点乐,现在看着秦绝快要灵魂出窍但还要强装从容的俊脸,他就更乐了。 真实情况林朝歌猜得到,无非是秦绝这一年的作品多,种类也多,于是在竞争力不强的情况下双双上榜。 他没觉得有哪里不妥,年轻人嘛,出名要趁早,虽然短剧类的这个奖杯含金量并不是特别足,但金兰奖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拿的,能得奖说明秦绝实力配得上,无可厚非。 退一万步,哪怕秦绝真的抱着“刷分”的目的在报奖上耍小聪明,当前这个局面也属于一款现世报——处理得好算他平安无事,处理得不好自是自取其辱。 “小秦同志啊。”林朝歌一边递奖杯一边笑道,“加油,人民群众都看着呢。” 秦绝眉毛都抽抽了,硬是端出几分体面来,假装听不出林朝歌到底指的是什么,“呵呵呵呵”地应道: “多谢前辈提点,给您添麻烦了。” 竟是不慌不忙,语气咬字既不含糊也不失礼。 可以啊,这演技,这心理素质,是个厉害演员。 林朝歌投来赞许的目光。 “好孩子。”他也给秦绝发了朵小红花。 秦绝闻言,嘴角往外扯了两个像素点,笑容依然稳住了,彬彬有礼地接过证书,一如既往深深鞠了一躬,目送林朝歌退至一旁。(本章完) . ------------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谁来救救秦绝(下) 然而,考验远未结束。 领奖这关过了,下面还有大合照等着。 台下的滑轨摄像机仍在移动,台上的肩扛游机也换了个机位拍摄,秦绝心知导播在救,遂按兵不动,等双林二老往下走了两三个身位,拍特写和半身近景的游走摄像师短暂挡住自己,才趁镜头拍不到的时候从林柔手里接回奖杯和证书。 对视的一瞬,林柔用目光传达担忧:接下来你怎么办? 回应她的是秦绝视死如归的眼神。 两个奖杯,两本证书,哪一个都不能舍弃。 虽然从各个方面看《熔炉》的“琴”似乎都比《加班的一日》里的小职员更胜一筹,但这不是个简简单单的选择题。 首先导演组绝对不会派人上来把秦绝其中一份奖杯证书接走——其一不合规矩,其二画面不好看,其三颁奖的人头数和奖项数都是算好了的,要是拿走一份奖,等合影出来之后被不明真相的人误解金兰奖明明宣了奖却没发,甚至暗自揣测某某奖被“昧下了”、“有内幕”,事情就会越闹越大,难以控制。 其次秦绝自己同样不能给两份奖分主次——且不说那么大个奖杯藏不了也挡不住,全都叠在一只手里既不雅观又落人口实,操作上根本行不通,要是秦绝真的想办法把短剧类的最佳主角奖掩盖住,岂不是坐实了她也觉得这个奖更水,是凑数刷分用的产物。 更别提她压根不想这么做——从来没有“琴”比小职员表演难度更大所以更配得上这朵“兰花”这一说,每个人物在他们的人生里都是主角,合适的角色在合适的作品里本身就有无可替代的价值和意义,“琴”和小职员都获了奖是高兴还来不及的好事,秦绝作为演员永远不会给自己的角色划分三六九等。 所以,秦绝此时此刻要面对的是一项复合任务: 1.两个奖杯必须同时露出来; 2.两本证书最好也能同时露出来; 3.她本人的脸当然也要完整露出来; 4.构图要清晰、美观、大方,不能影响合影,不能有损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官方形象。 挑战如此艰巨,犹如一座横在面前的大山,又仿佛一颗正在倒计时的炸弹。 秦绝轻轻吸了口气。 她别无选择。 …… 汪朵朵激动地等在电视机前。 怎么会有这么棒的一天!!前有秦绝林柔红毯惊艳亮相,妆造帅得人无法呼吸,后有詹长清苏酥林柔一个接一个上台领奖,秦绝更是兰花一开开两朵,厉害得她差点当着父母的面尖叫出声。 “不知道会怎么处理……”邓芸莲的脸色却有些凝重。 电视台导播的补救及时且精妙,她在引导之下也没发觉秦绝和林柔的小动作,可秦绝领了两次奖是大家都看到的事实,双倍的奖杯证书,拍合照的时候要怎么办? 邓芸莲在脑内思考了几种方案,但想了想,又感觉哪一种似乎都不是很妥当。 转播不等人,没过多久,画面从热烈鼓掌的观众席切回到台上,领奖之时排在前面的那些“兰花”们这会儿已然完成了走位,舞台机关再次启动,众人从最后一排即第四排开始呈阶梯状缓缓上升。 镜头一一晃过各位领奖者,每个人的近景特写都不多不少停留了一秒钟,汪朵朵聚精会神地寻找着自家秦老师的脸,直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目睽睽之下,秦绝左手一个奖杯,右手一个奖杯,宛如举哑铃般端端正正举在自己胸口两侧,正中央是两张展开的证书内页,证书上下排列,仿佛一个巨大的四四方方的护心镜,和一左一右两尊奖杯形成铜墙铁壁之势,煞是壮观。 而在这极度吸人眼球的造型下,是更加残酷的现实。 众所周知,龙国戏剧五花八门,不仅传统戏曲涵盖繁多种类,连引进剧种也有许多子分类,儿童剧便是其中之一。 既然是儿童剧,最佳主角奖的获得者自然不可能是大人,是以,为了整体画面美观,也出于自身对晚辈的喜爱,双林二老在准备合影之前笑呵呵地把小丫头牵到了中间。 秦绝这一排本就因为她一个顶俩空了一个身位,如今又少了个人,左右两端的长度顿时有了新的出入,需要整体往左再挪一格。 复习一下,引进剧种分别有:话剧,歌剧,舞剧,音乐剧,多媒体戏剧,短剧…… 算了不用复习了,一言以蔽之,原本位置稍偏的秦绝,经过这番调度变化,她, 站了C位。 右前方是林鹤鸣,左前方是林朝歌,中间是朝气十足的小姑娘,后面是秦绝和她宛若左右护法般的奖杯。 龙国最传统最经典最受大众欢迎的对称美,狠狠拿捏。 恁大一个移动摄像机从近景特写开始往远了拉,自始至终稳稳聚焦双林二老,换而言之,也自始至终没让秦绝出画。 呵呵。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秦绝只能保持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用毕生演技证明她第82届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的含金量,顺带维护她那所剩无几的尊严。 肩扛游机继续后移,众多娴雅绽放的兰花里秦绝两枝独秀,惹眼得好似一个花卉批发商,有一种长得很帅的暴发户误入知识分子集会的既视感,颜值上融入得毫无违和,细节上充满微妙的错乱。 此时的秦绝与前一日的袁萧深深共鸣: 有点思乡,也有点想死。 但人民群众没有给予她一丝一毫的怜悯,弹幕与评论纷纷涌来。 【??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口水喷出去了】 【这谁?秦绝?】 【好可怜好无助哈哈哈哈哈哈从脖子一路红到耳朵根了已经】 【上网这么久头一回看到煮熟的虾长什么样】 【受不了了,史上第一个因为实力太强获奖太多在颁奖典礼上惨遭社死的演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第一次获得多媒体戏剧类的最佳主角奖,第一次获得短剧类的最佳主角奖,为什么呢,明明是两件快乐的事情重合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啊我发出尖锐爆笑,谁来救救秦绝,他看起来要碎了】 【大庭广众,朗朗乾坤,这是何等的公开处刑……】 【看似人还在那,其实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怎么会这样哈哈哈哈哈哈最有节目效果的一次颁奖!!】 【刚来,哪个好心人给我科普一下是什么情况】 【如此完美的微笑,不愧是影帝www】 【秦绝:给你们看看什么叫国际影帝级的表情管理】 【让你这么牛,这下汗流浃背了吧!(狗头】 【太精彩了已经转发到家族群了】 【啊啊啊啊什么公开羞耻play我笑得想死】 【听说不少海外友人都很期待《FROZEN》的成绩所以顶着时差在看直播,这下……】 【抱抱秦老师,别怕,我们回去换个星球生活】 【微表情好有趣哈哈哈哈哈整张脸只有眼睛透露出了可怜委屈彷徨无助】 【虽然还没过年但我提前宣布秦绝的表情比春晚好笑】 【谁来救救秦绝+1,他看起来马上要哭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破碎感(狗头叼玫瑰】 【#秦绝_顶级破碎感#】 【惨惨的好可爱哈哈哈哈哈,一把子怜爱住了,他有没有什么剧在里面是挨欺负的,快给我安利一下#滑稽】 【←得奖的这个《熔炉》就是,快去看(恶魔低语)】一只卿卿探出头。 【←←还有得了影帝的《白昼之雨》也是,快去看(恶魔低语)】两只卿卿结成双。 【←←←还有《空碑》和《非雁》,快去看(恶魔低语)】三只卿卿走上岸。 暂且不提这些在欢笑声里趁乱塞刀片随机谋杀一个互联网无辜网友的恶劣行径,秦绝惊天地泣鬼神的合影姿势给广大群众留下的印象极其深刻,哪怕大合照结束,众人排队下台,金兰奖颁奖典礼进行到下一个奖项,有关此事的讨论也久久未歇,不仅诸多配字表情包新鲜出炉,甚至迭代出了新版本,其中最为形象的颜文字版迅速传播开来: 其他人:(^^*)(^^*)(^^*)(^^*) 秦绝:(;ヮ`) 网友观之,乐甚,但由于文字符号打起来太麻烦,要复制到粘贴板里才方便用,于是简洁版迅速出炉: (奖杯)秦绝(奖杯) 【啊啊啊啊啊好有画面感的文字!!】 【博主怎么能发视频!】 【好烦哈哈哈哈哈害我莫名其妙笑了好多下】 【逢年过节被家长拉出去给亲戚表演才艺的我belike:】 【虽然很缺德但是就在刚刚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实时收视率往上窜了一大截(`ヮ)σ`))σ】 【秦绝:到底有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什么究极社死,合影结束我都替秦绝松了口气】 【但你别说他们这桌成绩好牛啊艹,这是多少个奖杯了?】 确如这条评论所言,秦绝坐的这张桌硕果累累,林柔苏酥各有一尊奖杯,她自己更是包揽了两个,如此盛况甚至不是《FROZEN》太能打的结果,想到这一点,本还在乐的网友后知后觉地打了个激灵,迷之有点毛骨悚然。 不过,此时坐在场内的娱习一班众人却没有得意的余裕,秦绝当众社死好笑是好笑,可扪心自问,要是把他们放在刚刚秦绝或林柔的位置,恐怕没有谁能像她俩那样机智又镇定地安全撑过领奖全程。 “辛苦了,辛苦了。”林柔坐下后苏酥在桌子底下偷偷跟她拉手,触碰到的瞬间果然摸到一手冷汗。 林柔用力回握,获奖的喜悦这时才缓慢回升,一点点安抚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脏。 她下意识瞄了眼秦绝,后者不知是境界真的比她高还是已经麻了,脸上依然挂着从容得体的微笑,西服第二颗纽扣也有记得在坐下之后解开,表情和形象管理俱是满分。 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差点死了一次。 “回头请你吃饭。”察觉到林柔转瞬即逝的目光,秦绝看着舞台的方向轻声说。 林柔微怔,笑了一下,点点头。 台上,主持人很快宣读完提名名单,双林二老再次被请出。 最佳主角奖之后是最佳编导奖,龙国传统戏曲表演的内容多是代代沿袭,唱词走位等编排有较为固定的一套,实际排练时由师父或主演做主调整,基本没有“导演”这一概念,是以,这个奖项通常都是引进剧种比较吃香。 说到引进剧种,结果不言而喻。 “……音乐剧类最佳编导,《冰雪奇缘》,秦绝!” 现场掌声热烈,网友们惊讶的弹幕随之而来。 【啊?《冰雪奇缘》不就是《FROZEN》吗?卧槽它是秦绝导的啊??】 【音乐剧有导演这事倒是听说过,但是看《冰雪奇缘》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第一次晓得导演就是秦绝。。。】 【我反而在诧异大家原来不知道这事啊……?#目瞪口呆】 【什么鬼,秦绝不是演汉斯的那个吗?】 【我们蓝组组长啊啊啊啊啊,果然跟秦一科技比起来《娱乐实习生》的扩散度还是小了吗#捂脸笑哭】 【这男的谁,为什么不是林柔领奖】 【??前面在说什么,你刚点进直播?】 【我靠我可能活在山沟里,我不仅才知道《FROZEN》的导演是秦绝,也才知道原来他在里面演汉斯……不是他跟汉斯哪里像了???】 【现在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了#汗】 【笑死,秦绝和他演的角色不像不是很正常吗】 【你懂什么是换头式演技(狗头叼玫瑰】 【看了一圈怎么没人提,我缺德我先说→秦绝:原来正常的颁奖领奖是这样的啊.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草我好不容易忘了不要逗我笑!!!】 【秦绝:就你小子会读心是罢!(恼)】 【难道不应该觉得咦这回手里好空好不习惯吗(狗头】 【等会儿,多媒体戏剧的最佳编导不是袁萧?】 发这条弹幕的韩忠还疑惑着,林鹤鸣和林朝歌已然将获奖名单悉数念完,秦绝与其他几位领奖者排队上台。 有人数壮观的颁奖场面在先,此时的舞台相比之下倒真有些空荡荡的,从典礼开始一直看到现在的观众们不由得适应了一下。 礼仪小姐端着托盘婀娜走出,场下掌声再起,袁萧也在其中为秦绝鼓掌。 韩忠等人尚在纳闷,袁萧自己却清楚《熔炉》的情况不一样,编导编导,他编了没导,秦绝导了没编——其实编了,但班长这不是死活不承认么——所以袁萧名义上是《熔炉》组的组长,实际上要报名“最佳编导奖”还不够格,节目组在这方面可不会无脑溺爱他们,遂直接没给报奖。 同理秦绝在《加班的一日》上亦是如此,那部短剧改编自欧·亨利的短篇,主要脉络和剧情华点基本都来自原作,而且筹备时间只有一小时,导也导不出什么实质东西,能让人觉得精彩一半靠原作者的巧思一半靠秦绝的演技,要是真厚着脸皮报名“最佳编导奖”,根本走不到刷分镀金这一步就会被刷下去——金兰奖的评审团又不傻,岂能让秦绝蒙混过关。 话回台上,双林二老依旧是轮流颁奖,秦绝得以二次与林鹤鸣握手,光荣获得被老艺术家多看了一眼的待遇。 ……顺便被林朝歌扔了个揶揄的眼神。 秦绝眼角微微抽搐,这什么乐子人,这么喜欢看戏,怪不得你是话剧导演。 没过多久,颁奖结束,大合照的时候秦绝一手奖杯一手证书,油然而生一股“这个世界终于正常了”的感动之情。 她感动地拍完合影,感动地随队伍走下舞台,感动地回到自己那桌,感……尴尬地在桌面找了个位置把奖杯和证书放好。 秦绝:“……” 怎么办,不是凡尔赛,奖真的有点多。 她暗搓搓地把奖杯底座往里推了推,这三个奖都是个人奖,按理来说放她自己这边没毛病,然而圆桌是前后坐人,奖杯全堆在一起既不(xian)美(yan)观(bao),也有可能在某个机位角度挡住后面的许双双和苏酥,怎么看都不太合适。 所幸许苏二人和自家班长默契颇佳,三人趁着镜头没给到台下一通操作,成功挽救了奖杯太多太扎眼的局面——虽说数量摆在这,存在感肯定比旁人更高一些,但大家已经尽了人事,剩下的只能看天命了。 旁边两桌的袁萧和乔远苏等人不约而同弯了弯嘴角。 道理我都懂…… 不应该把快乐建立在同窗的紧张上…… 但是噗哧。 “咳。”秦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她日积月累的威望毕竟不是一次(奖杯)秦绝(奖杯).jpg就能抵消的,娱习一班众人闻声纷纷正色,把心思放回台上。 五项个人奖已开,接下来是与“兰花”同等分量的作品奖——“最佳戏剧奖”。 这也是最后一项按剧种颁发的大奖,“最佳戏剧奖”过后,才是真正竞争激烈,所有入围作都放在同一赛道厮杀的综合类奖项。 秦绝现在比谁都期待金兰奖颁奖典礼快点进入综合奖环节,《加班的一日》在这部分没有提名,《熔炉》她丢给了袁萧,《冰雪奇缘》更是有吴海舟和孙敏衷撑着,届时不论得奖还是没得奖,她都可以无事一身轻,默默坐在场下修复自己被迫遭受的精神创伤。 说真的,在赴典礼之前,谁能想得到她最大的心愿是快点结束吧好想跑。 老队长年事已高,受不得这般酷刑。 在心里淡淡地念完这一句,主持人刚好读到音乐剧类“最佳戏剧奖”的提名,镜头扫过,秦绝表情毫无破绽,不傲慢不得意不做作(也不惨),端的是大大方方,体体面面。若不是(;ヮ`)的画面历历在目,观众们还以为是自己记忆出了错,其实无事发生。 也是因为秦绝的这点插曲,相似的流程不显枯燥,饶是各个剧种提名“最佳戏剧奖”的作品多到主持人念了数分钟也没念完,金兰奖颁奖典礼的实时收视率依然稳定居高,隐隐有破纪录的趋势。 少顷,字正腔圆的提名宣读终于迎来尾声。这一回,原本还算悠哉的袁萧手搭在膝盖上,掌心不着痕迹地在西裤上蹭了蹭。 不轮到自己不知道,原来在宣奖之前,人真的会有那种“福至心灵”的感觉。 袁萧暗暗提了一口气,无比认真地对台上第不知道多少次被请出的双林二老行注目礼,神情紧张得有些凝重。 秦绝余光留意到他的状态,倒是没急着提醒。 果然,剧种太多,得奖的作品也多,袁萧这股气憋到一半就慢慢散了,这时传统戏曲的获奖作还没念完。 下一步是煎熬。秦绝心道。 她的“袁萧观察”再度应验,果然,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多媒体戏剧类的袁萧逐渐坐立不安,凝重的神色一点点往痛苦的方向转变,微表情透露出的信息差不多可以总结为“快给我个痛快吧”。 秦绝放下心。按照这个流程,等真正公布结果了,不管是获奖还是陪跑,袁萧心里都会感到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后者自然没什么好说的,至于前者,这股微妙的解脱感反而能协助当事人调整状态,让松弛与紧张并存,正适合上台领奖。 不再操心袁萧,秦绝眨眨眼调整表情,她得在双林二老宣布《冰雪奇缘》获奖的时候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微微惊讶+荣幸开心+克己慎行”,其中后两个是真的,不用演,主要是第一个得演一下,别搞得她一副“《冰雪奇缘》拿奖我胜券在握”的模样,找抽吗那不是。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话剧类最佳戏剧——” “歌剧类最佳戏剧——” 台上,林鹤鸣年近花甲,仍然声若莺啼,林朝歌亦是精神抖擞,不见疲态。 两位老艺术家抑扬顿挫的宣奖声交替响起,秦绝静静听着,须臾,如预想般听到期盼已久的那句话。 “……音乐剧类最佳戏剧,《冰雪奇缘》!” 掌声汹涌而至,秦绝罕见地失去了表情管理,她没有按照计划的那样露出细微的讶异,事实上她在这瞬间做出的第一反应是闭了闭眼。 是了,《冰雪奇缘》质量奇高,前不久又有秦一科技强势宣布进军文娱,谁都清楚代表国家声音的金兰奖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冷,换而言之,获奖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惊讶?根本不需要惊讶,做出来只会显得刻意。 秦绝几秒后才意识到这件事——获奖结果入耳的那一刻,有一股真实的、发自内心的感觉先于所有考虑好的规划和想法冲进她的脑海,她始料未及,也欣然顺从,任由这股情绪席卷四肢百骸,自然而然地映射到肢体语言中。 那是,触动。 作品奖真的不一样。 它包含了太多东西,也代表了太多东西,它的意义比个人荣誉要浓烈得多得多,它是汗水的集合是终场的合影是上台前围成圈紧紧叠起的手,它是一段时光,一个故事,一捧踏踏实实无法与外人言说的重量。 秦绝不得不对自己坦诚——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代表团队出战。 出征也好,上场也罢。 她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统领全局和发号施令本就能带来精神快感,对秦绝来说,那不是以欺压下级为乐的权力的爽快,而是带头作战并战胜了的成就感。 她热衷并擅长做主导者。 她喜欢带领一整个团队倾力出击,或肩负着许许多多人的期待剑指更高更远处。 出发,然后归来。 带着满载的收获,带着振奋人心的成果,不让每一份希望落空,不辜负每一个信赖的眼神。 她的掌控欲和攻击性一直很极端,只是自发地寻了个正向的出口。 末世如此,现世亦然。 起身的刹那,秦绝无比清晰地知道,今天这个最佳戏剧奖,不是她秦绝代表蓝组领奖给别人看,给别人证明他们有多强有多棒,有多值得鲜花和掌声。 而是她上台,接过意义非同小可的奖杯和证书,转过身对并肩作战的同伴们说,看,我们做到了,我们得奖了。 外界无关紧要。 这是他们蓝组的成绩,成就,这是他们蓝组——应得的! 惊讶什么惊讶,谦虚什么谦虚。 这个奖杯,就该是我们的。 活该我们蓝组把金兰奖捧回去! 要是秦绝一个人,她会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并没做那么多,并没有那么厉害,并不至于被吹捧盛赞至此。 但当她代表团队的时候,谦让?不谦! 我身后站着千军万马。 我给他们的最有分量的承诺,就是我不加掩饰的野心。 出征,则必胜。 谁他妈打仗不是冲着打赢去的? 胜了!——这就是最好的回答。 她不是小狐狸,她没有通感,她不能替大家流泪流血流汗,但她可以咬着牙带领众人坚持到最后一刻,把该完成的全部完成,把100%做到1200%,然后拿一场痛痛快快的胜利作为最强有力的回馈,祭奠过程中所有的牺牲,告诉同袍们一切付出都没有白费,随后酣畅欢庆,痛饮狂歌,万丈豪情冲天起,可叫日月失色。 秦绝转过身。 向着林柔、苏酥、许双双,向着乔远苏、丛宁安、古文松,向着一楼的吴海舟和孙敏衷,向着二楼的李鸿和清曲剧团,以手抚胸,深深鞠躬。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音乐剧,她幸不辱命。 坐在场下的同伴们呆了一呆,屏幕前的观众们也呆了一呆。 言语根本无法形容秦绝此时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质(气场?),它矛盾得出奇,那么锐利,却又让人觉得不会划伤自己,那么凶猛,却又让人升起满满当当的安心,它如刀枪般刚硬,又似梁柱般坚实,“可靠”二字拿来概括尚缺几分神韵,“君王”一词用来总结又少几分人情,兜兜转转似乎只有“队长”和“主公”这类词才稍显准确,外是开疆扩土的意气,内是安邦佑民的柔情。 人真能有如此气势? 金兰奖场内不乏各界大佬,台上的林朝歌也跟姐姐一样出身自部队文工团,做文艺工作者之前先是一个兵,对这股“劲儿”既熟悉亲切,又有一点点微妙的陌生,惊奇之际险些因为瞩目秦绝的背影忘记继续宣奖。 好在活得久阅历多能让人沉淀出足够的定力,身经百战的林朝歌微微晃了晃神,一瞬收心,继续念道: “……多媒体戏剧类最佳戏剧,《熔炉》!” 二楼楼座的掌声率先响起,随即一楼特别是池座前排的众人才恍然回神,跟着鼓掌。 秦绝是鞠完躬排队去了,她那瞬间释放出的气场和强烈存在感却还残留着,让大家的反应都慢了半拍。 袁萧亦是下意识拍了几下掌才后知后觉——卧槽,这个奖好像是我要领的那个! 他赶紧站起来,本来想好的鞠躬也忘得一干二净,全凭本能和自身教养一路走一路对着观众席点头,连自己什么表情都没顾上,入队时还差点没刹住车跟秦绝追尾。 “干嘛呢。”秦绝没回头,放轻声音低喝一声。 “咳。”袁萧小幅度地晃了晃脑袋,他现在仍然有点发晕,甚至回忆不起自己刚刚是怎么从圆桌旁边走到这来的。 幸亏他心思细,之前听双林二老宣奖宣到引进剧种的时候就往嘴里偷摸塞了一颗含片。这玩意儿是方友文无意间淘到的好物,外面的糖衣含化了之后味道立刻又苦又辣,其提神醒脑的功力跟薄荷喷雾有的一拼,算算时间,这会儿刚好起效,袁萧被刺激得一激灵,五官虽然扭曲了半秒,脑子倒确实找回来了。 “班长……”袁萧开口。 他其实没什么要说的,纯属心里不踏实,下意识就想叫两声。 把秦绝当酒用是娱习一班公认的玄学之一,原理不明,但念两句真能给自己壮胆。 “冷静。”排在袁萧前面的秦绝语气平稳。 她敏锐地听到身后的家伙得到回应后轻轻松了口气,神采奕奕的眉眼不由得软和些许,隐约透出一股无奈的笑意。 哦,对。 被袁萧一打岔,秦绝也发觉了自己的疏忽——她西服下方的第二颗纽扣还没系上。 特别定制的礼服在设计时大多优先考虑站姿,为了保证站立时的雅致美观,它在版型尺寸上极为严格,放量很少,是以正式场合里的着装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坐下时把纽扣解开,免得衣服下摆紧巴巴地皱在一起,影响形象,等需要站着的时候再将纽扣系上,整洁对人,以示尊重。 野心归野心,礼数不能忘。 秦绝从容抬手,动作自然地将略微敞开的衣摆对齐。 双林二老的宣奖尚未结束,时间十分充裕,足够她在上台之前整理好仪容仪表。 就在这时,林鹤鸣清脆的声音响起: “……短剧类最佳戏剧,《加班的一日》!” 刹那间,秦绝仿佛被角落里冷不丁蹿出来的黑衣人迎面来了一闷棍,数息之前几可吞山河的风发意气、雄浑气势和壮志豪情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场机位看似按规章办事实则满怀恶趣味地拉了个近景镜头。 超清特写里,秦绝系扣子的手微微颤抖。 不是吧,又来?!(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之狂揽奖杯 好消息:得奖了。 又坏又好的消息:得了两个。 秦绝动作变慢了一倍,但没有停滞,还是把无辜的纽扣系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想的是“你不是金兰奖吗为什么会梅开二度”,然后自己都被这个冷笑话冷到,无语地闭了一下眼睛。 左右手各持一尊奖杯的画面还热乎着,大家都知道不久后台上(又)会上演怎样的情形,秦绝没了假装无事发生的必要,遂直接侧过头望向导演组,神情有些严肃,目光不是无助而是探询。 复杂的心情没有剥夺她的理智,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这次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同样是《FROZEN》(音乐剧)→《熔炉》(多媒体戏剧)→《加班的一日》(短剧)的剧种顺序,“最佳主角奖”那会儿好歹是林柔在前秦绝在后,两人领奖间隙还能打个配合,“最佳戏剧奖”这里却是两个秦绝中间夹了个袁萧,这要怎么颁奖? 何止秦绝忧心,现场导演组和演播厅的导播组也颇为窒息。好家伙,金兰花开开两朵,事故一来来一双,这可真是喜喜又庆庆,让人乐且崩溃。 “怎么弄,把他俩的次序倒一下?”这位想复刻先林柔后秦绝的情景,方便抄上一次作业。 “不妥,话歌舞乐四大类必须固定,要杜绝误解现象。”这位担心换位置后会让不知情的观众误以为音乐剧/《FROZEN》对应的是袁萧。 “前四类不方便换,那就换后面两个!”第三位另辟蹊径,意思是让多媒体戏剧和短剧前后调换,先给秦绝发两个奖,再给袁萧颁奖。 “可宣奖已经宣完了,会不会……”这是在说双林二老读的时候可是多媒体戏剧在前面,如此调整岂不是有货不对板、奖不对人的嫌疑。 “还是切机位吧。”始终没出声的最大话事人一锤定音。 顺序不能换,哪怕是小众剧种也不能轻率地更改先后,固然特殊情况应以大局为重,可要是因为小众剧种的关注度相对较少就将其推上牺牲的高台,这还算什么百花齐放、一视同仁? 人民群众聪慧又善良,获奖结果摆在那,哪怕颁奖过程中真的闹出笑话,大家考虑到前因后果也会给予理解,相反,如果一点戏剧性的小事就遮遮掩掩,生怕这点“瑕疵”污染了金兰奖,那才叫过分注重形式主义和表面工程,失却了国奖创办设立的初心。 总之,能救尽救,若错则错,面对这种十年难遇的巧合,有差池有疏漏都不丢人,绝对不能因小过而大乱,为了面子失了里子。 决策既定,事态紧急,上头的安排立即被细化为一条条清晰明确的指令,自演播厅到现场层层下达。站在舞台一侧排队的袁萧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分外紧张地盯着场边埋头狂写的助理导演,在对方举起大字报的第一时间把指示仔细读完。 卧槽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任务林柔姐姐你快回来我一颗元宵承受不来—— 袁萧整张脸几乎僵掉,点头回应的时候下巴都在抖。 秦绝比他镇定得多,略一颔首表示收到,随即立刻根据大字报上虽少但精的内容,结合自己的拍摄经验在脑内补足大致编排,提前预演接下来的场景。 如果她没理解错,待会儿上台以后前面一切照常,到他们这里时,双林二老中的A给她颁奖,B给袁萧颁奖,随后B往她的方向侧退一步,A给袁萧下一位颁奖,这时袁萧从旁协助,暂时替她保管奖杯和证书,等A颁完奖,B再上前给她颁奖,再之后,A给袁萧下下一位颁奖,B则趁这段时间往下走,重新将整个颁奖流程接回正轨。 全程下来,只要机位角度合适,镜头切换得当,就能保证观众看到的依然是两位老艺术家轮流交替为众人颁奖,画面与之前无异。 秦绝微微放心的同时心底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沉重,一是担心袁萧的演技,二是担心袁萧那小身板能不能端得住两个奖杯。 至于临时加走位,给林鹤鸣和林朝歌以及一众工作人员平添麻烦的这事,她已经认了,所谓债多不愁,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再统一感谢并致歉吧。 想罢,秦绝浅吸一口气,与林柔那时的方向相反,假装转头望向舞台,实则拉近和袁萧的距离,把如何见缝插针递接奖杯证书的操作给他详细复述了一遍。 “告诉我你端得动。”末了秦绝用气音道。 袁萧念咒似的反复念了五遍“班长”,才低声回道:“我行。我在台下看到你俩是怎么弄的了。” “OK.”秦绝信他,闻言不再操心。 两人轻声交流的功夫,所有获奖作品已然宣读完毕,同上次一样,主持人趁领奖者们排队上台,及时把耳返里导播的指示传达给了双林二老。 大佬不愧是大佬,久经沙场,道行高深,那淡定平静的模样,要不是主持人的嘴唇还在动,没忍住偷瞄两位老人家脸色的袁萧还以为眼下的紧急状况是他的错觉。 ……也是,老前辈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用慌。 袁萧在心底碎碎念,不断自我安慰。 倘若林朝歌能听见他的心声,恐怕会调侃一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没过多久,各个剧种的主演和执导者在舞台上站成一横排,看着礼仪小姐们袅袅婷婷地走出,两位老艺术家开始颁奖,屏幕前嘻嘻哈哈等待着(奖杯)秦绝(奖杯)2.0到来的观众们还当这些是漫长的前菜,殊不知真正的危机向来悄然无息,眼下才是让人狠狠捏一把汗的真·惊险时刻。 秦绝同样这么想,因此与林鹤鸣握手的时候深深埋头鞠了一躬,幅度之大几乎将自己对折。 外人兴许还以为她是激动、紧张,抑或是“即将迎来第二次社死”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乱了阵脚,但知悉内幕的人却清楚,她是真心为麻烦了大家而过意不去,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晚辈对不住您。”起身之时,秦绝哑着声音,面容诚恳。 连上三次台,再陌生的脸这会儿也认得了,林鹤鸣读出她眼里明晃晃的歉疚,笑了笑,转身捧起托盘上的奖杯。 “对得住它就行。”林鹤鸣说。 她们都知道今晚这一次两次的意外根本不是秦绝,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错,秦绝揽责是这孩子品性好,懂为人,她本没有任何被指摘的地方。 是以林鹤鸣要表达的潜台词无他:奖是你凭实力拿的,今儿个该着你站在这领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奖,因为场外因素抱有歉意可以,但若是真的心怀惭愧,那就是对你这个奖、对你自己和你戏班子伙伴的不尊重,这两者得分清。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言,林鹤鸣说完这六个字,秦绝嘴唇微抿,旋即露出一个淡笑: “是。” 她接过奖杯,接过证书,弯下的腰是谦恭守礼,挺直的脊背是理所应当。 林鹤鸣姿容优雅地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方便台上跟拍的摄像师将镜头聚焦在林朝歌和袁萧身上。 接下来的一切颇为顺利,袁萧没有辜负组织上对他的信任,不论是自己领奖还是接应秦绝都完成得相当不错,除了表情和动作仍然有些僵硬外几乎没有破绽。 “呦,又见面了。”林朝歌笑容可掬地伸出手。 “呵呵呵呵……”秦绝装乖。 她还是那句话:“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挺开心的呢。”林朝歌又插了秦绝一刀,“年轻人再接再厉。” 秦绝嘴角微微抽搐:“谢谢前辈的鼓励。” 要么说人跟人不一样,面对林鹤鸣,秦绝鞠躬鞠得深是发自真心,面对林朝歌,秦绝鞠躬鞠得深是想赶紧把这尊乐山大佛送走。 林朝歌没再闹她,笑呵呵地走了,走的时候把肩扛游机也一并带离,让旁边手臂已有晃动迹象的袁萧暗搓搓松了口气。 “还行吗?”镜头终于移开,秦绝第一时间拿回奖杯证书,减轻袁萧的负担。 “还行。” 袁萧额角流汗,心悸之余不免更加佩服自家班长——不旁观不知道,这大导演林朝歌怎么还是个乐子人啊?! “你证书拿倒了。”秦绝提醒。 “!哦哦哦。”袁萧赶忙调整过来。 舞台上不收音,但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聊来聊去,两人的小动作到此为止,那边林鹤鸣和林朝歌的颁奖亦是恢复如常。不多时,袁萧跟着大部队变换走位准备大合照,至此所有的步骤皆与彩排别无二致,几分钟前的提心吊胆仿佛一场梦境。 伴随着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不远处的摄影师举着相机抬手示意众人看向正前方,袁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里“最佳戏剧奖”的意义非比寻常,这时方才腾起一股强烈的恍惚与落泪的冲动。 《熔炉》……获奖了。 哪怕算上秦绝等演员,袁萧的成长速度也是诸多娱乐实习生里最迅猛的那一批。他像一块河底的石头,无数条名为“人生”的江水溪流在此交汇而过,留下深浅不一的苦难的蚀痕,石头沉默不语,不做挽留,只是观察着,倾听着,感受着,汲取着,安静而慎重地将身上的一道道痕迹雕琢成故事,在未来的某一日娓娓讲给世人听。 这样的袁萧如今有《为难》和《鳞人》两部风格迥异且各具内涵的代表作,已是新生代影视编剧里少见的强出圈级风云人物,外界盛赞他进步之快,着眼之深,观众对他咬牙切齿,又爱又恨,但唯有袁萧知道,他真正的质变并不是第三轮与方友文首度合作的《空碑》,而是第四轮拼着违规被清退的压力也坚持完成了的《熔炉》。 袁萧忘不了他第一次站在龙雅剧院门口时的心情。 所有的一切,院长爷爷,小百灵,阳光,包括这座剧院本身……都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可及。 一个曾以为自己早已知晓的道理在那一刻如浪潮拍打上岸,激烈涌入脑海,袁萧得以真正理解它的含义:写东西,要关注具体的人。 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先入为主,不能想当然地描绘“一个群体”,将其作为文学性的工具,只谈笼统的概念,高喊空泛的口号。 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小房间里,秦绝认真的目光像两簇星火。 袁萧和其他成员一起接住了这团滚烫的火焰。 往日的积累在顿悟和决心下猛然冲破桎梏,短短两周时间他投身于剧本、拍摄、多方统筹,不知不觉已然脱胎换骨。 时至今日,袁萧回头望去,对《熔炉》又有新的感触。 那是他的起点,他的来路。 “针砭时事”本就是把双刃剑,袁萧迄今为止遭受的骂声从来不比他享有的赞誉要少,有人批判他从《空碑》开始就尝到了消费受害者的甜头,《熔炉》更是扯着为弱势群体鸣不平的大旗过度渲染黑深残,靠观众的同情心吃流量,“找到了立人设和赚名声的舒适区”。 袁萧不在意,他人都快被曾欣慧琴折腾没了哪还顾得上这些恶言恶语,可舆论终究有它的力量,袁萧偶尔也会诘问自己是否矫枉过正,误入歧途,是不是真如部分影评人讽刺的那样“比起表达主旨,其实心里清楚这么写能虐到观众”。 “最佳戏剧奖”恰如一场及时雨,浇熄了他微弱的犹疑。 这既是对《熔炉》的肯定,亦是对袁萧选择走上这条路的认同。 唉,求道之心还是不够坚毅,以后大晚上自我怀疑的时候就该多想想班长当时说“我们认真吧”的表情。 心头浮现万千感慨,袁萧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的秦绝。 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超清现场版·梅开二度的(奖杯)秦绝(奖杯).jpg 袁萧:“………………” 憋住,一定要憋住,不能笑。 好不容易过了颁奖那一关,他必不可能在这里倒下——!! 观众可不管袁萧用尽毕生演技只为守护住表情管理的辛苦和折磨,早已等候多时的弹幕争先恐后地涌出,放眼望去尽是笑语欢声。 【秦绝被迫当众社死的好笑程度:100%;秦绝被迫第二次当众社死的好笑程度:10000000%】 【室友路过问我为什么要反复看这段,大爆笑了家人们】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妈也以为是电视重播,我要怎么给她解释这不是你想的那样o(*≧▽≦)ツ┏━┓】 【秦绝知道好多人第一回没赶上,所以特地又给大家复刻了一遍,他太贴心了,我哭死】 【别笑死我,秦绝你人还怪好嘞。。。】 【名场面堂堂返场,最熟悉的一集】 【《名场面》×《冥场面》√】 【实在太乐了,节目效果一整个拉满,感觉我能笑到明年】 【“秦绝你一定又社死了!”秦绝闻言睁大眼睛:“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什么清白?我今晚亲眼见你站在台上一手一个奖杯,还两次!”秦绝便涨红了脸,额上的青筋条条绽出,争辩道:“获奖不能算社死……获奖!……荣誉的事,能算社死么?”接连便是难懂的话,什么“按剧种评奖”,“金兰奖向来如此”之类,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场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何厚铧】 【定型文都出来了是罢!(恼)】 【说,这段在剪贴板里存了多久(狗头叼玫瑰】 【突然发现这可真是《“加班”的一日》啊】 【??草什么神级call back,我笑疯了】 【+1我还愣了一下,好家伙包袱在这等着呢(ヮ)】 【秦绝啊秦绝你演这个小短剧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jpg】 【我一口奶茶喷出来。。。真的变成加班了啊啊啊啊啊】 【梗太密了笑得我缺氧……】 【本来已经止住笑了,看了眼边上的袁萧我又笑喷了】 【救命不要提醒我!!!】 【袁萧憋得五官都扭曲了我特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好努力,兄弟们把泪目打在公屏上】 【跟元宵比起来秦绝这回好淡定】 【看上去已经出家了】 【秦绝:在出名和发家中选择了出家】 【毕竟都有过一次经验了,你以为跟你闹呢(狗头)】 【《老一辈艺术家特有的自信和从容》】 【谁懂啊我觉得最好笑的地方在于秦绝前前后后已经领了五次奖了,因为每次画面都长得差不多,我又玩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抬头看两眼电脑,就搞得有一种陷入了“秦绝打墙”的错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懂我懂】 【一抬头:哦秦绝在领奖;过了一会儿抬头:嗯?秦绝怎么还在领奖??再过一会儿抬头:到底是我卡了还是他就没下去过???】 【谁来救救秦绝(划掉)谁来救救袁萧,感觉他要憋死在台上了】 【看似激动得热泪盈眶,实则眼泪花全是憋笑憋出来的】 【笑不活了,元宵你这样下了台会被班长敲脑壳.jpg】 【话说秦绝适应力真强,这次气定神闲的】 【乐,主打一个只要我坚信无事发生那就一定无事发生是吧】 【俗话说得好,反抗不了就开摆】 【“相信的心就是我的魔法!☆”】 【感觉已经说服了自己“拿两个奖杯不正常吗?很正常啊!真不知道你们大家在笑什么”】 【嗯嗯嗯对对对不笑不笑(噗哧)】 【我去,好辉煌的战绩……奖多得要摆不下了】 【幸福的烦恼】 【本来还觉得这届金兰奖《娱乐实习生》和秦绝的存在感也太强了吧,现在只想说如果还能有这样的乐子请务必让秦绝多拿奖,好看,爱看(狗头叼玫瑰】 【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是大家呢#滑稽】 【结束之后翻网上评论的秦绝:鲨鱼头小猫骂骂咧咧.jpg】 【呃啊,奖杯真的太多了,镜头矮一点都要看不到苏酥和许双双嘞。。。要不放地上几个吧。。。】 【看了眼只有他们这桌好像那个吃席的,一桌金灿灿的好丰盛……】 弹幕或逗乐或羡慕或发自内心地出起了主意,坐回桌旁的秦绝看着桌面上密密麻麻且其中有五个是她领回来的奖杯,明明携奖归来是件光荣的事,她却有点迷之心虚。 大家都是小卖部,怎么你是批发商。 心虚的秦绝心虚地移开眼神,继续发扬“只要我欺骗自己没事就一定没事”的掩耳盗铃精神,将目光投回台上。 主持人郑重而不失亲切的串场词成功让她迎来解脱,终于,终于轮到综合类奖项了。 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秦绝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只有到这种时候,才能深切感受到做一个微笑鼓掌凑人头的观众有多么幸福。 她重整精神,回归平静,一面礼貌地听着主持人念提名名单,一面留意着三桌自己人的状态——最有可能上台领奖的乔远苏之前还在台下忍笑,这会儿倒是想起焦虑来了,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复习他的获奖感言。 秦绝略微那么平衡了一点点,不厚道地在心里念了一句天道好轮回。 有爆炸的节目效果在先,第三十三届金兰奖的综合评奖环节稍显平淡,但也因此更多出几分庄重肃穆,令场内等待宣奖的提名者们纷纷露出紧张神色。 首先公布的是“新晋剧作奖”,这一奖项和先前的“最佳编导奖”有些许类似,利好的都是引进剧种,今年八月在沪城林恩剧场与《FROZEN》同期公演的话剧《喜剧先生》继主演荣获“最佳新人”后再拔头筹,摘下了这顶来之不易的桂冠。 再之后,“最佳舞美设计奖”拉开帷幕,前有《FROZEN》后有《熔炉》,乔远苏凭本事拿了两个提名,镜头接连晃过他的时候网友们又激动了一下子,以为能看到乔远苏版本的(;ヮ`),随后被其他弹幕科普综合类奖项的获奖名额有且仅有一个,不由得大感遗憾。 【这不得奖说不过去吧?】 【乔远苏他胜算太大了.jpg】 【我反而觉得他有点惨耶,这不自己跟自己打吗】 【就是,像秦绝那样一拿拿两个奖多好。PS.真没别的意思】 【前面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你那是真心期待吗,你明明是想看名场面3.0(狗头】 【秦绝:都下个环节了为什么还要鞭尸我,这事过不去了是吧#怒】 【题外话,其他几部提名作品也都好漂亮好牛啊,有点想看了】 【对对,刚才那个舞剧(应该是舞剧吧?)设计得真的特别美!跟仙女下凡一样】 【感受到了残酷,秦一科技的技术太强了,纯属降维打击,是不是有点不太公平。。。】 【反正我这个秦科老粉会争取去现场看看那些落选作品的(大拇指)各位要是感觉秦科太碾压了心里过意不去,那就多去支持一下人家呗】 【有道理哎】 网友闲聊之际,林鹤鸣字正腔圆,缓缓念道: “我宣布,获得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舞美设计的是——” “《冰雪奇缘》,乔远苏!” 中了! 掌声如潮,乔远苏狠狠在心里攥了攥拳,怀揣着无法描述的激动起身向全场行礼致意,激昂的旋律见证他快步上台的侧影。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呃,首先非常荣幸能够站在这里……” 不亲身体验不知道,原来被万众瞩目着发表获奖感言是这么一件艰难的事,乔远苏声音干涩,额头见汗,提前写好的稿子背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卧槽背成《熔炉》那个了,吓得他险些当场心脏停跳。 所幸这两部作品都出自《娱乐实习生》,还都有秦绝这么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些诸如“在舞台结构上做出了大胆的创新”、“在专业指导下融入了视觉引导元素”等语句颇为通用,乔远苏一边流汗一边急中生智,硬是扳了回来,好说歹说没有露馅。 “……谢谢大家,谢谢!” 一场惊心动魄的演讲总算结束,乔远苏下台之时看见所有鼓掌的人里属秦绝、丛宁安和古文松这三个听出来不对劲的家伙笑得最开心,那瞬间的心情当真是难以言喻,又想抱他们一下又想揍他们一拳。 “恭喜恭喜。”“努力得到了回报。”“乔老师辛苦了。” 场合不允许,最后乔远苏的愿望哪个都没实现,在一片含笑的贺喜声里笑着坐下了。 颁奖继续,下一项是和娱习一班没关系的“最佳舞蹈奖”,随着主持人宣读提名作品,各式各样的舞剧片段在舞台两侧的屏幕上交相播映,端的是瑰丽壮美,各有千秋,说一句神仙打架都不为过,看得之前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众人和观众们暗暗咋舌。 【脑子一热已经把票买了】 【我靠就是你小子在跟我抢票?!】 【有一丝丝的脸红,以前一直刻板印象,觉得国内没啥好看的,今天看了金兰奖颁奖典礼才知道原来是我孤陋寡闻……】 【对不起我承认之前是我太大声#鞠躬】 不论是惜败的舞剧演员们还是上台领奖的舞剧导演都没想到,在发表获奖感言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竟然掀起了一轮购票热潮。 其中一位网友的发言深得人心,短时间内引发热转: “当初错过了秦科特效的《冰雪奇缘》还不够吗?看这舞美,看这质量,绝对也是一部坐在现场肯定不亏的好作品。 “说实话现在人都太忙了,很难培养出什么兴趣爱好,平时又被信息茧房,基本没啥接触新鲜东西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大家有想法有条件的能冲一把就尽量冲,甭管是不是三分钟热度呢,你今天能了解到原来咱国的戏剧还有这么多种、原来还有这么多漂亮的舞剧,那就是个缘分。 “虽然也不是说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但你想想,你自己过了这个感兴趣的劲儿,之后还能有时间精力心气儿去主动搜索了解这些吗?不一定吧。所以啊,在上头的功夫抓住机会看一看,不是啥坏事!” 【太对了哥,国内文化娱乐项目只要你去了解就能发现真的很丰富,除了追星补剧听歌去游乐园和博物馆以外其实还有很多种选择】 【附议,咱们的业界大佬和厉害新人真不少,根本没有某些人说的那么不堪,大家多走走多看看,你会很有民族文化自信的】 【哇刚才刷了一下HF和MO,海外友人也被刚刚的舞剧part震撼到了[截图.jpg]】 【嚯,金兰奖居然这么火吗?】 【这方面应该还是借了《FROZEN》的光吧(客观就事论事,没有任何踩国奖的意思),话又说回来,《Let It Go》居然没评上最佳歌词奖?】 不只场外观众感到意外,结果公布的那一刻,坐在二楼的李鸿也面露诧异,没有第一时间为获奖者鼓掌。 旋即想了想,哦,是他先入为主,对《FROZEN》的信心比较膨胀,下意识觉得“我们都提名了那肯定会获奖”,这才有了心理落差。 稳住心态再看,获得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歌词奖”的是一部传统戏曲新编,一手词既保留了原有的风韵,又降低了理解门槛,风格颇像白话文,着实写得妙极,光是展示出的精彩片段就能激起人观看的欲望,拿奖拿得名副其实。 李鸿遂没再纠结,一边佩服地鼓起掌,一边心里琢磨着回头也去看看。 词作者登台,林鹤鸣颁奖,这位老夫人的谈吐和她笔下的词一样妙趣横生,一番获奖感言听得场内欢笑迭起,掌声更盛。 老夫人下台后,奖项轮到了“最佳作曲”,李鸿再次看到秦一科技文宣部部长孙敏衷的脸随着主持人宣读提名而出现在大屏幕上,心底不免有些打鼓。 别好不容易把人家请过来,结果三个提名一个奖都没得,那也太尴尬了……呸呸呸,不要乌鸦嘴! 事实证明李鸿的担忧纯属多心,作曲不比歌词,论后者《Let It Go》等歌曲确实是先有的外语版本再翻译的汉语版,在评奖上并不占优势,但音乐无国界,这一项“最佳作曲奖”成功被蓝组拿下,孙敏衷整整衣襟上台,姿态和演讲内容都十分得体,旁人听了根本发现不了《FROZEN》的音乐其实跟秦科文宣部没有半点关系。 坐在观众席摸鱼卖单的秦绝脸上挂着笑容,非常满意,非常开心。 孙敏衷带着奖杯证书回归座位,然后屁股还没坐热就又被叫上台——网友们心心念念的奖项一拿拿两个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以意想不到的形式三度复刻,继“最佳作曲奖”过后,“最佳音乐奖”也被《FROZEN》收入囊中。 “……”孙敏衷此时总算体会到了一点秦绝前不久的感受,但是没办法,来之前已经说好了是他上台领奖,总之快马加编,编就完事。 他再次代表蓝组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弹幕亦有“复刻”,语气很冲地问“这男的谁啊,凭什么音乐奖不是林柔上去领”,随后果不其然被其他网友集体鄙视:【你牛啤,秦科分部的部长你都敢问这男的谁】、【大哥你是林柔黑吧,别在这反串披皮了】、【看了眼主页IP地址,快说你是来旅游的T^T】。 不过这点小插曲并未影响《FROZEN》粉丝们的心情,远在大洋彼岸的珍妮·威尔逊就搂着熟睡的妹妹一根根掰手指数得高高兴兴。 “最佳女配角、最佳主角……最佳作曲、最佳音乐……七个奖了!”她声音放轻,但难掩兴奋,“妈妈,我记得对吗?” “没有错,是这样的。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蕾安娜笑道。 “《FROZEN》真是厉害。”珍妮怀念地说,“要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我是说在现场看一次!” 凯弗·威尔逊闻言在女儿看不到的地方露出苦相。 唉,这就是《FROZEN》的魅力,这就是龙国特效戏剧的竞争力…… 他认命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里,袁萧又在擦手汗。 饶是有获奖感言的时间,综合类奖项公布结果和颁奖的速度也比之前的剧种类奖项快得多。此时孙敏衷二次下台,九项大奖便颁完了三分之二,接下来就要轮到有《熔炉》提名的“最佳剧本奖”。 这个奖《FROZEN》亦有提名,但秦绝平静地坐着,她清楚蓝组的作品不以剧情见长,且聚焦于女性成长、打破王子公主真爱传统的故事在调性上与金兰奖并不相符,能提名已是不俗的肯定,真谈起获奖还是有些天方夜谭。 到底是作风老派的国奖,那些宏大叙事的、有历史底蕴的、立意深刻的戏剧,相比之下得奖的几率要更高些。 秦绝不动声色地在心里列出优缺名单。 《FROZEN》论外,《熔炉》自不必提,剩下的三部作品里一部舞剧,演的是某著名历史人物的一生,两部话剧,一个讲述动荡年代下的众生百态,一个剖析现代都市的物欲横流,光看题材和内涵,哪一部胜出都不意外。 但,舞剧那部严格来说属于改编,竞争力要弱一些,另两部原创话剧里现代背景的那个则是场外爆雷,主演夜御四女的聊天记录还在V博等地挂着,瓜正新鲜,不晓得会不会对评奖产生负面影响。 莫非是《熔炉》和《胡同的黎明》杀入决赛圈? 秦绝拿不准。 戏剧版《熔炉》能斩获个人奖和作品奖,多少占了“多媒体戏剧”赛道的便宜,眼下的综合类奖项却是实打实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哪怕她对袁萧有信心,也不禁觉得《熔炉》半拍摄半演出的形式不太“正统”,和那部舞剧以及爆瓜的现代话剧一样有着说大可大说小可小的缺陷。 不出预料的话,获奖的应该是《胡同的黎明》了。秦绝思考的同时,袁萧也做出判断。 他查过资料,作为一部原创话剧,《胡同的黎明》各方面都相当“王道”,不论是故事内核还是中心思想都一脉相承自经典戏剧,犹如一位打从娘胎里出来便被严格培养的优等生,简直不能再根正苗红,得奖根本是顺理成章。 呼。也好,正好我因为之前太紧张,准备的获奖感言都忘得差不多了—— 袁萧的思绪被洪亮的宣奖声打断。 “获得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剧本的是……” “《熔炉》!” 袁萧和秦绝的心脏同时一跳。 原来如此,是觉得《胡同的黎明》正归正,但过于样板戏了么。秦绝瞬间反应了过来。 她却是不知评审团在评选时也会将教育意义和社会影响考虑在内,在这两点上,以内容破圈的《熔炉》是毋庸置疑的佼佼者。 袁萧是一路飘上去的。 掌声如风,他像只气球,轻飘飘地被吹到了舞台上。 林朝歌的手和奖杯的重量拔河似的,把袁萧的魂儿拽回地面,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站到了立式话筒前。 还比麦克风矮了一截。 袁萧:“……” 一米七二怎么你了! 林朝歌(186cm)就等着看他这一愣一愣的模样,哈哈大笑着走过去伸手把话筒调了,如此“纡尊降贵”差点没把袁萧吓蹦起来,但奖杯证书拿在手里他又腾不出手阻止,只好顶着一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再欲再止的惶恐脸要哭不哭地给林朝歌鞠躬。 台下的秦绝眉毛抽搐。 林朝歌你……好可恶的乐子人! 虽然她心里清楚林朝歌作弄袁萧是在给大家展示“这小子自己都没想到自己能获奖,是真的震惊坏了”,但伸出援手的方式有很多种,林朝歌偏偏伸出圆手搓了袁萧一顿。 ……算了,他可能就是单纯地想玩袁萧。 或者说,这家伙平等地玩弄所有人。 秦绝暗自叹气,感同身受地为袁萧掬了一把同情泪。 台上,袁萧心情复杂地瞥了眼高度合适了的话筒,轻轻吸一口气,惯例先感谢了一圈,然后微妙顿住,用紧张得细成了一条线的声音道: “呃,实不相瞒,我上台的时候打的腹稿现在已经全忘了……” 场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袁萧舔了舔被忐忑夺走了水分的嘴唇,再次开口。 “非常荣幸能够,获得这个‘最佳剧本奖’。 “我之前……偶尔会迷茫,迷茫自己写出来的东西,究竟是真的能让笔杆子起到一个喇叭的作用,还是哗众取宠,用噱头博人眼球。 “后来一位老师告诉我,‘文艺工作者不能困在小众的魔咒里,那样只会促生傲慢和清高,让人深陷精神囹圄,顾影自怜’。我就问那应该怎么做呢?她说:‘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力量’。 “那时候我刚刚跟她分享了《熔炉》获得金兰奖提名的事,我到现在都记得,她看了一下我的脸然后问我:‘你不高兴?你在怕什么?’ “我说……我走得好像太快了,我怕自己失去本心,怕自己迷失在鲜花和掌声里,忘记了写东西的初衷。 “老师就说,‘不要怕荣誉,不要怕出名。你的作品出名了,才会有更多更多的人过来看。’ “‘不管过程是什么样的,不管这些最初的观众是冲着什么来的,你要知道,多一份注视,或许就多一份觉醒,多一份觉醒,或许就多一份能让事情好转的契机。’ “‘我们文艺工作者从来都是来自人民群众,也始终与人民群众站在一起。所以不要排斥、抗拒,你要相信大家是一体的。’” “我当时——说来惭愧——我当时听完这些,第一反应是更害怕了。”袁萧说到这的时候场下又笑,“因为我确实,在这方面没有特别多的自信,我很担心遇到那种,就我出发点是好的,却好心办坏事,最后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的情况,我也不敢保证,自己真的能一直抵挡住诱惑,一直保持初心。” “老师看出来了,就接着说:是,成名必然会有压力,你会面对很多非议和考验,必须时刻警惕,时刻严格要求自己,你要比谁都清楚你在走钢丝,稍有差池就会跌入钱权名利的深渊。 “所以问题就来了——你觉得你能够为自己的作品,为自己想表达的、想呼吁的、想唤醒的东西承担这份压力吗? “你愿意为文化、为文明、为人民群众做出牺牲吗?” 袁萧的呼吸颤动着,嘴唇也颤动着。 “我忘记我当时怎么回答的了……反正大概应该还是挺心虚的……但是……” “但是现在我站在这里,我捧着这个……对我来说真的重量不轻的奖杯,我想说的是……” “我愿意的。” 他哽咽着轻声重复道,“我愿意的。” 没等热烈的掌声响彻全场,袁萧抢先喊道: “——再次感谢金兰奖的认可!大家来看看我们《熔炉》吧!!拜托了!!!” 说罢退后一步,像感激,像认错,也像恳求一般,深深鞠躬。 在颁奖典礼上借着镜头做宣传。 很老土,很做作,甚至再往坏了说,耍心机耍得很低劣。 可以预见会有许多“袁萧挥泪金兰奖现场,靠煽情吸引观众究竟应不应该?”之类的争议通稿出现。 但此时此刻,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里唯有掌声。 “真的非常开心能在这里——在我们颁奖典礼的会场——听到这番情真意切的获奖感言。” 主持人着重点出“会场”二字,再次强调了袁萧这段关于“文艺工作者要相信人民群众”的发言放在“人民艺术大剧院”里到底有多合适。 虽然大家平时也会调侃“要升华了”、“该上价值了”,可真在金兰奖颁奖典礼上听到袁萧这番话,说不动容是假的。 袁萧下台,走向座位的时候与秦绝对上视线。 秦绝伸出一只手,两人的手在一走一过间“啪”地握在了一起,短暂攥紧。 掌心的温度炙热得让袁萧生出一股汗水被蒸干的错觉,他下意识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 落座,铺着红布的桌面摆上第三尊奖杯,三株造型各异的兰花烁动着琉璃光泽,袁萧不胜惶恐又满怀感慨地看了一眼,随即想到跟秦绝林柔那桌比起来,自己跟詹长清这张桌可谓小巫见大巫,花圃见花园,一时被自己的脑补逗乐,抿嘴一笑。 还好还好,奖杯虽多,我们这里还摆得下,所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的秦绝)顶着,相比之下我们也没有很高调……咦,等一下。 袁萧突地想起什么,微微侧头望向后座的吴海舟。 “下面,就让我们来到——” 主持人的声音恰好响起,第三十三届金兰奖压轴大奖来临,是《熔炉》和《冰雪奇缘》都荣获了提名的“最佳表演奖”。 秦绝又在旁边微笑鼓掌,微笑摸鱼。 一如既往,主持人首先公布提名名单,作为最具含金量的金兰作品奖,“最佳表演奖”光是提名就硝烟四起,这里的《熔炉》就像“最佳剧本奖”的《FROZEN》一样,提名已是终点,再进一步纯属奢望。 大型民族舞剧《盛世大唐》,秦腔现代大剧《绽花开》,桂省彩调剧新编《刘三姐》,现代京剧《雪夜狼奔》,民族歌剧《雨花台》,黄梅戏大型经典剧目混编《再赴黄梅》,音乐剧《星火与浪涛》,大型儿童歌舞剧《华彩绣章》…… 恐怖的决赛圈,提名作品竟有十部之多。 秦绝敬畏之余很缺德地想,幸好此刻被压力的不是她。 无辜的清曲剧团团长吴海舟表示有话要说。 他这时候可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坐立不安的滋味,主持人每念出一项提名,大屏幕每播放一段精彩片段,他的心脏就往下沉一点,再沉一点,到最后肚子里简直像揣着一个噼里啪啦的小火炉,输,不甘心;赢,不自在。 吴海舟当然知道《FROZEN》有多优秀,演员和幕后团队们有多用心,但评奖的残酷就在于此,那么多华丽好看高质量的戏剧,怎么就只能选一个呢? 正看着国际戏剧频道的观众们也在悲鸣。 【这什么神仙打架啊!!】 【不要打了,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了,我全都要】 【还是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秦科的技术力实在太牛掰了……蓝组拿奖我也开心,但现在真的忍不住为其他提名的剧目感到可惜……】 【应该把《FROZEN》论外的,建议额外设一个科技奖(x)】 【前面的倒也不必这么看不起我们蓝组的音乐,《Let It Go》大杀特杀是事实,《FROZEN》又不是只靠特效出头】 【怎么又在辩,聪明的观众已经对着提名名单狂加收藏夹了,我靠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多牛啤的剧,我tm吃吃吃吃吃】 【笑死了啊】 【话说都到这个份上了应该不会爆冷……吧?】 【←原本我对《FROZEN》很有自信的,现在不太敢下定论了,这竞争的激烈程度简直震撼我全家】 “啧!”同样焦躁难耐的还有冯义,他是秦一科技的铁血粉丝不假,可眼睛又不瞎,其他提名作品的质量光看视觉效果就看得出来,搞得他这会儿也像那条弹幕一样突然没了把握。 苏酥的最佳女配角,林柔的最佳主角,秦绝的最佳编导,乔远苏的最佳舞美设计,秦科的最佳作曲、最佳音乐,《FROZEN》的最佳音乐剧……虽然七是个好数字,但抛开事实不谈,我们《FROZEN》就不能八八大发吗?! 冯义的妻子和女儿无语地听着他碎碎念,好么,平时满口理性、客观、科研精神、无鬼神论,这功夫倒是比谁都玄学迷信。 “看球都没见你这么紧张过。”妻子嘟囔。 紧张的冯义注意力全在电视上,甚至没听到这句揶揄,冒着精光的眼睛仿佛要隔着屏幕把林鹤鸣手里的信封盯出个洞。 一秒钟,两秒钟,十秒钟。 “好——!!!!!” 冯义猛然大吼一声,激动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红光满面的模样说他不是《FROZEN》的粉丝根本没人相信。 结果已开,尘埃落定。 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具含金量综合类奖项,“最佳表演奖”。 《冰雪奇缘》! 1w2+,3.1~3.6的更新六合一。 ------------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终) 结果不出预料,也无可争议,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里掌声雷动,吴海舟有一瞬间恍惚看到自己站了起来往台阶的方向走,一晃神却发现人还好端端的坐在原地,这种灵魂出窍的感觉简直不知该说是半梦半醒还是醉了,他几度晕眩,手撑了下桌面才从触感中得到了现实的回馈,微微摇晃着从桌边站起。 ……不敢相信是真的。 须臾之前吴海舟还惴惴不安,沉浸在评奖竞争为何如此激烈的复杂心绪里,可此时——虽说这样不太礼貌——他已经把其他九部包括《熔炉》在内的候选作品都忘得一干二净,脑子里只剩下那个充斥着汗水与奇迹的八月,那个他和清曲剧团永远都会铭记的夏天。 吴海舟想起同行得知他收到邀请函之后特意过来阴阳怪气的情景。 “你可算是遇到贵人啦!”对方话里的酸气如有实质地喷洒出来,“站在风口起飞够爽的吧?” 吴海舟听出他的鄙夷,但没感到半点屈辱。 “你说得对。”当时吴海舟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和清曲剧团放眼整个龙国最多也仅能评一个中上水准,《FROZEN》的演出从来不是非他们不可。秦绝身为蓝组组长,手握秦一科技提供的资源,只要她想,全国上下的音乐剧剧团皆可赶赴沪城林恩剧场各展实力任她挑选,清曲剧团相比之下没有半点核心竞争力。 他们只是因着许双双这个善缘,幸运地搭上了便车,钻了蓝组筹备时间不多的空子,因此被秦绝垂青。 ——能被秦绝选中,何其有幸。 每个戏剧人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登上的金兰奖的舞台,每个戏剧人都渴望着捧起的“最佳表演奖”奖杯,此刻就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等待自己的到来。 这样的事,放在三个月前,吴海舟敢想吗? 他当然、当然是遇到贵人了。 万千思绪湍急澎湃,吴海舟还未上台便已哽咽,他定了定神,在掌声中向全场鞠躬,对他人是致意,对秦绝是献忠。 “……”鼓着掌的秦绝微微怔住,眉眼软和,轻轻笑叹一声。 摄像机机位固定,拍不真切,坐在附近的人却知道,吴海舟最后那个超过九十度的深鞠躬是正对着她的。 “搞这么正式做什么。”秦绝把无奈的笑音含在嘴里,自言自语吐槽了一句。 没有清曲剧团的倾情投身,没有吴海舟的鼎力相助,《FROZEN》持续了十一天的公演哪里能成呢。 她目送吴海舟上台,代表蓝组接过那尊象征着龙国戏剧界最高荣誉的奖杯,眼里满是欢慰的笑意。 “感谢国家,感谢金兰奖评审团……” 吴海舟神情激动,颤着声音发表获奖感言。 这时候就体现出秦绝安排他上台领奖的另一个独到之处:如果站在那的是秦绝自己,她或许能够更全面地给大家分享蓝组一步步构建出《FROZEN》的过程,但吴海舟不同,他既参与了作品的完善、彩排与演出,对内幕颇为了解,又和普通人一样对秦一科技写作“技术”读作“魔法”、堪称奇迹般的特效抱有最原始的喜爱和震撼,在这方面天然与观众共鸣。 秦绝不想在金兰奖颁奖典礼上以创作者的身份强调科技给文艺表演形式带来了怎样强有力的改变,那样喧宾夺主不说,还会隐约给人一种“带着先进技术生产力挤压传统戏曲生存环境”的侵略感。 而此时吴海舟从文艺工作者的角度出发,所作的发言皆立足于“与人民同乐”,不论是内容还是蕴含的感情都很合适,听得秦绝时不时颔首。 “……最后,我想说,《冰雪奇缘》能获得‘最佳表演奖’,最离不开的是总负责人秦绝呕心沥血的付出……” 台上,吴海舟说完了演员,说完了舞台设计,说完了秦科特效,突然话锋一转。 认真听他讲话的秦绝心里立刻一咯噔,表情微妙地僵了一瞬。 等一下……! “他作为主创团队的核心、整个剧团的主心骨,每时每刻都在我们看得到和看不到的地方无私地燃烧自己——” 吴海舟眼含热泪,越发声情并茂。 秦绝:“……” 屋漏偏逢连夜雨,金兰奖现场导播的应变能力岂是一句“很会来事儿”能形容的,吴海舟“总负责人”四个字才刚冒出来,舞台两侧的大屏幕就切到了秦绝的近景特写,时机那叫一个把握精准。 秦绝:“…………” 社死的环节明明已经过了!怎么这会儿还有她的戏份?! 吴海舟还在继续,嘴里的词一套一套的,偏偏说的又不假大空,三言两语,一个谦虚低调高尚务实任劳任怨有魄力有担当的光辉形象迅速被树立起来,速度快得根本不顾秦绝的死活。 秦绝眼角直抽,可镜头在前,她只能强撑出腼腆的微笑,硬着头皮听吴海舟戴着不知哪来的八百米厚滤镜在台上狂吹她。 ……这家伙,有段时间没见,她都忘了当初蓝组和清曲剧团众人在林恩剧场后台给她过生日那会儿他当众念信的事了! 就那么喜欢真情流露吗?有瘾是咋的? 秦绝尴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长出八只手把浑身上下挠一遍。 这个夜晚实在有太多她没算到的地方,前面兰花双开开了两回就有够匪夷所思,好不容易剧种类奖项终于颁发结束,没想到临到结尾又双叒叕被吴海舟背刺了一回。 现在的秦绝,很脆弱。 她弱弱地在心里抱住了自己,虚弱地鼓掌迎接发表完获奖感言的吴海舟捧着奖杯证书走下台——这货居然还满面红光满脸真挚地朝这边笑了一下,秦绝一瞬间杀心都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把视线从吴海舟身上挪开,以一种看破红尘的心态重新看向舞台。 继“最佳表演奖”之后,大轴出场的是“荣誉成就奖”。 虽是大轴,“荣誉成就奖”却与其他奖项不同,它无需评审团投票,凡是曾在历届金兰奖上获得过剧种类或综合类作品奖的戏剧,只要演出场次累计超过五百场(儿童剧需一千场),即可被授予“荣誉成就奖”。这是为了鼓励获奖剧目多多演出,尽量持续绽放而非昙花一现,免得断了传承。 3.7,朋友代发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老顽童 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 国家不会无视演员们和幕后团队的坚持与辛勤,每一届金兰奖“荣誉成就奖”的颁奖现场,都是一段对岁月、对戏剧精神的见证与致敬。 场下,温和的掌声持续了很久,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里弥漫着辉煌之后特有的安宁。 主持人最后一次与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道别,第三十三届金兰奖颁奖典礼迎来圆满结束。 仿佛一场漫长的电影放映至尾声,略显嘈杂的声音中,二楼楼座的受邀人士率先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有序离场,坐在一楼池座的提名者和获奖者们则在等待的时间里彼此交谈道贺,又是一番人际往来。 “再坚持下,门口还有摄像机,过会儿离场的时候有随机小采访,别忘了。”秦绝叮嘱大家。 说是随机采访,但《FROZEN》的知名度和成绩摆在这,其他人不好说,林柔和秦绝是肯定会被抓到问问题的,早提醒早准备。 “明白。”众人纷纷应声。 秦绝摸出一把水果糖分给林柔等人。这几个姑娘家为了确保晚礼服造型美观,今天差不多滴米未进,之前还好,注意力都在宣奖和颁奖上,顾不得这些不舒服,现在临到结尾,人一松懈,疲惫和饥饿恐怕会不由分说涌上来,含两块糖能垫点是点。 “话说,班长。”乔远苏欲言又止,“你这些奖杯要怎么带回去?” 秦绝:“……” 她沉默地看了眼在桌面开得灿烂的一朵两朵三朵四朵N朵兰花,一些微妙的不堪回首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问题不大,工作人员会帮忙处理的。”秦绝抬手揉了揉眉心。 这事她还算有经验,奖杯证书这么重要的荣誉自然不会让获奖者手动裸捧回去,是以,颁奖方通常会在拍照留念后统一提供礼盒包装,届时获奖者是选择直接带走还是委托颁奖方邮寄到特定地址,就全看他们自己的安排。 说什么来什么,秦绝话音刚落,便有一队身穿工作制服的staff像空少空姐分发餐食一样推着装满了礼盒的小推车远远走过来,娴熟地帮助各位光荣得奖的文艺工作者收好奖杯证书。 正红色烫金礼品盒和配套的手提袋瞧上去庄重又喜庆,颇有一股公司年会伴手礼的既视感。秦绝这里奖项数量惊人,打包好的礼盒堆在桌上一摞一摞的,仿佛那个分发伴手礼的服务柜台,一时不知该说是盛况空前还是仓库直连。 “呃……乔远苏、袁萧、詹长清、苏酥、林柔,个人奖你们自行决定,不方便带的就先留个联系方式,过后再沟通地址的事。” 秦绝莫名有种自己在干物流分拣的错觉,“詹老师你最近有空没空?我寻思《熔炉》作品奖放到龙雅剧院是最合适的(詹长清:“没问题。”),行,那你一起拿着。然后《FROZEN》的最佳音乐和最佳作曲,孙部长我们这边直接给您寄回秦科文宣部?” 演戏演全套,推锅推到底,秦绝说得太自然,孙敏衷属于是不认也得认,当下只好故作淡定地点点头。 “至于最佳表演奖……吴老师(“哎。”吴海舟赶忙应声),您先收着,回头交给李老板,这个奖杯林恩剧场值得。正好他们那筹备着主题博物馆,到时候把奖杯证书摆在陈列柜里,我们几个还有清曲剧团的大家想看随时都能去看,方便。” “好好好。”吴海舟丝毫没有异议。 “最后《FROZEN》的最佳音乐剧和《加班的一日》的最佳短剧……这两个奖我找时间送回《娱习》节目组吧。”秦绝轻轻点头。 他们这群实习生毕业以后,也不知道那座承载了满满泪水与回忆的拍摄大楼是否还给《娱乐实习生》留着昔日的录制场地。 无妨,总之回去先联络一下导演。 短暂地忙了一通,众人或手提礼品袋或登记联系方式,皆处理好了奖项的去处,秦绝低声拜托工作人员将自己要带走的五份礼盒暂且保管到后台,随后招呼着同伴们往门口走。 此时二楼楼座已空,一楼池座出入口的大门左右打开,反正已经端了一整场的仪态,不差这一会儿,无需接受采访的于青和丛宁安等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门外,路过摄像机时对镜头微笑致意,体体面面地离开了人民艺术大剧院。 林柔果然被拦下采访,她本想拉着苏酥一起,但后者懂事知分寸,笑盈盈地摆了摆手说在前面等她,林柔便没坚持,浅笑着目送苏酥走出几步,这才转过脸回答问题。 几个提问并不难,内容都很公式化,林柔做过功课,应对自如,不多时便挥手告别,离去的背影娉婷大方。 不远处,秦绝亦迈步上前。 她倒是有心混在人群里溜过去,可惜出于某些原因,她今晚的存在感实在太过强烈,藏都没法藏,只好微笑着迎接加班的命运。 “秦绝老师你好,恭喜你取得了这么多出色的成就!”记者早就盯上了这个身影,含笑打起招呼,“我想今晚对你来说一定是个非常难忘的夜晚。” “谢谢,谢谢。”秦绝半是节目效果半是真情流露地干笑了一声,“确实是……非常难忘。” 记者强忍笑意,假装不知道发生过什么,照例问了问秦绝的心情、感想和抱负。 这些问题都很温和,秦绝一一作答,言辞态度诚恳。 “好,那么——” 眼看着小采访即将结束,记者的祝福和告别语浮到嘴边,却不想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响起,扭头一看,是林朝歌。 秦绝当即侧过身向他微微鞠躬,倒也不是有多想表示礼貌,主要是她担心自己忍不住抽动的面部肌肉被拍进去,弯个腰还能避一下镜头。 “林老师。”她堆起客气的笑容。 我们演员不差这点演技.jpg “小秦感觉怎么样啊!”林朝歌乐呵呵地走过来,拍了拍秦绝的肩膀。 3.8,朋友代发 ------------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你来我往 秦绝乖巧:“还沉浸在激动和感动的余韵里,有点心潮澎湃,又有点恍惚不舍。” “哎,你的奖杯呐?”林朝歌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绝险些想给他一头槌,会说话吗?非要她呵呵呵地表示奖太多拿不下先放后台了? 但秦·随机应变能力拉满·业余魔术师·绝怎会被这点迫害打倒,她轻柔地笑了一声: “奖杯呀,奖杯变成花儿了。” 说着单手一翻,五枚兰花形状的金属书签像一叠展开的扑克牌出现在手中。 这是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文创纪念品,所有坐在一楼楼座(即手持A类邀请函入场)的人都可以在离场时免费不限量领取,秦绝惦记着邬盎他们,刚刚路过的时候抓了一把。 “呦。”林朝歌本来只是想逗逗秦绝,没想到她还有这一手,不由得刮目相看。 他挺新鲜地接过秦绝手里这几朵“兰花”,边笑边接着问: “你那么多奖杯,最喜欢哪个啊?” 刮目归刮目,今天不逗成功林朝歌浑身痒痒,他不抽烟不喝酒的,活这么大岁数了没啥小爱好,这个贱一定要犯。 “这儿这么多兰花,您觉得哪一朵最好看?” 秦绝指了指林朝歌手里的金属书签,针锋相对。 林朝歌一愣,哈哈大笑。 纪念品都长一个样,他哪里选得出好看不好看——秦绝这话的意思亦是如此,不论什么奖,对她来说都是同等重要的荣誉,没有高低优劣之分。 “这小子,伶牙俐齿!”林朝歌故意看向镜头,空着的那只手对秦绝“指指点点”。 秦绝在旁接着装乖,笑眯眯佯装不懂: “您谬赞了。当演员的,嘴皮子不利索怎么能念好台词呢。” 好一手偷换概念。林朝歌更乐,越发不想放秦绝走了: “你这么能说会道,综合奖为什么没上台?” “当时腿软了吗这不是。”侃就侃呗。秦绝开始跑火车。 “呦,你还会害怕?” “您高看我了,那么大的场合谁能不怕。” 这句回答让林朝歌想起秦绝两次颁奖接奖时的窘境,国奖直播事关重大,那等紧急状况,能凭着强大的心理素质应付下来已是不易,下了台心悸后怕再正常不过。 “有多怕?”理解归理解,林朝歌继续追问。 “怕到希望您赶紧放过我。”秦绝主动伸出手。 “哦?”林朝歌跟她握了握手。 “因为我急着回去换条裤子。” 相声里最经典之一的包袱在此刻可谓抖得精妙绝伦,林朝歌捧腹大笑,终于没再折腾秦绝,笑着摆摆手道: “好好好,放过你了!” 秦绝如蒙大赦,鞠躬告辞的模样挑不出半分错,仔细一看步子迈得比谁都快,没一会儿就彻底不见人影。 门边,林朝歌让出采访的位置,人没急着走,还站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笑呵呵地看着秦绝离去的方向,咂着嘴回味刚才那番贫嘴斗嘴的乐趣。 他就这么看着,乐呵着,过了一小会儿才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脸色一变。 这小子,什么时候把他那一叠兰花书签拿回去的?!……刚才那个握手?! 留下林朝歌在原地怀疑人生,秦绝收敛存在感在厅外耍了套虚实走位,看似离去,实际上又绕了回来。 她得为自己造成的麻烦向金兰奖全体上下道歉,尽管过错并不在她。 左右手各举奖杯的事不打紧,无非是秦绝自己出洋相,博大众一笑,但那两次颁奖性质不一样,不论是后台导播、现场导演组、台上的肩扛游机还是双林二老和主持人,各个关节的各个人员都因为秦绝计划外的获奖而临时增加了工作,且当时形势紧张,稍有不慎就会酿成直播事故,众人承担的心理压力是巨大的。 作为与两次事件直接相关的当事人,秦绝怎么说也得担起责任来,最起码态度不能少。 事实上她能拿出来的也仅有态度——金兰奖是国家级奖项,颁奖典礼在中央电视台国际戏剧频道实时播出,其导演、导播和主持人等皆有编制,其他staff也属于公职人员,别说礼物钱财,秦绝就是每人送两颗水果都是好心办坏事,平白叫人家背上“收受贿赂”的罪名,是以,在无法用物质表达谢意的时候,她能做的唯有真诚。 轻舒一口气,秦绝走向后台,给每一位杂工志愿者,每一位礼仪小姐,每一位摄像助理、固定机位摄像师、滑轨摄像师、游走摄像师、灯光助理、灯光师、助理导演,以及现场导演、主持人、现场导播、电视导播、总策划、总导演等等鞠躬致歉。 大家都是来上班的,谁都希望工作可以顺顺利利地结束,而不是意外频发,额外多出许多工作量,不得不消耗大量心力解决突发情况。 “实在对不起。”“抱歉,给您添麻烦了。”“是我的问题,不好意思。”“辛苦您帮忙补救。”“万分感谢。” 秦绝一个个找过去,道歉也道谢,谁都没落下。金兰奖颁奖典礼本就结束得晚,又因为规模大,上上下下的工作人员加起来是个不小的数字,她出来时已将近凌晨两点,除了留到最后收拾器材的小助理们、负责清扫的保洁人员和门卫保安以外,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内外几乎已经空了,满载着历史厚重感的建筑在深沉的夜色里显出几分萧索。 扈长铗默默出现在秦绝身后,她之前来过一次,但当时秦绝只让她把文创纪念品和五份奖杯礼盒带回酒店,没让她跟着(“道个歉还拖家带口的做什么。”),是以不久前收到了讯号才再次过来。 “秦队,回去么?”扈长铗问。 秦绝颔首:“走吧。” 抵达住处的时候,娱习一班的大家差不多都睡熟了,只有零星几个仍然激动得毫无困意,还在飞讯群里跟没来的夜猫子们水群聊天。 在私聊窗口里回了一些林宇钦、岑易等人发来的贺喜消息,秦绝点进“秦绝的家”,看到森染已然将今夜(昨晚)的个人礼服写真、花絮合照以及现场领奖时官方拍下的照片等发到了家里,遂轻轻点头,简单洗漱后找了个地方睡下。 3.9,朋友代发 ------------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请客 秦绝睡得不多,醒得很早,起床之后操心操到底,把要赶车赶飞机的同窗们挨个送上车,被许双双戏称“春游带队老师重出江湖”。 “走,请你们俩吃饭。”等众人离开得七七八八,秦绝转头招呼林柔和袁萧,“有什么想吃的吗?” “那我不客气啦。”林柔笑道,报上一个私房餐厅的地址。 “咦,是你之前在群里安利过的那家。”袁萧还记得。 林柔“嗯”了一声:“地方安静,口味是比较清淡鲜甜的那种,你ok吗?” “只要能晚回剧组,你让我喝豆汁儿都行。”袁萧大叹。 秦绝和林柔皆笑。 “快来吧,班长。”袁萧坐上车的时候还在哀怨,“快来陪我——” “曾导的剧组到底有多恐怖,你都要从元宵变成水鬼了。”林柔一脸怜爱。 袁萧幽幽叹息。 “一会儿吃点好的解解乏。”秦绝安慰道。 三人坐着智能汽车一路往林柔推荐的那家私房菜行去,都是自己人,这顿饭吃得很放松,临了袁萧还恋恋不舍地捧着汤碗,宛若一个被冰咖啡虐恋已久的女主角,终于品尝到了养生男二的暖心之处。 可惜男女主终究是钦定的官配,他归组之后又要(被迫)回到冰咖啡的怀抱。 “被强制爱了。”袁萧泪目。 林柔哭笑不得地rua了rua他。 “对了班长,刚才拍的照片可以发我吗?”看到秦绝结账回来,林柔问。 “是视频,给你原片。”秦绝懒得拍照,一向都是交给自家闺女剪一剪发Vlog。 “好。”林柔才刚应声,手机就弹出了“对方已向你发送离线文件”的提示框,她诧异地眨眨眼睛,再次被秦绝团队的效率惊了一惊。 “收到了,我回去发V博哦。”林柔特意知会秦绝。 秦绝知道林柔的用意,微一颔首。 “其实我觉得还好。”她道。 林柔摇摇头:“得晒出来的。” 她此举并不是在给外人秀他们关系好,而是为了安抚粉丝。 昨晚秦绝两次领双奖,过程中林柔和袁萧都有帮忙,纵然站在他们俩的角度不是什么大事,无非同学之间谁遇到困难谁搭把手而已,可粉丝里总有那些莫名其妙胡乱心疼的毒唯,林柔能预料得到她们一定会指摘秦绝“为什么要拉我家姐姐下水”、“凭什么破坏我家正主的领奖体验感”、“自己捅的篓子还要我姐帮着擦屁股”…… 毫无逻辑,但毒唯是这样的。 所以林柔必须发照片,必须告诉毒唯和那些别有用心带节奏的小人,秦绝第二天就请她和袁萧吃饭了,她没有“吃亏”、“委屈”,秦绝也不是“自我中心”、“忘恩负义”。 “真麻烦。”秦绝抱怨。 林柔抿唇一笑:“不要太低调了,让大家知道知道你有多好。” “这也算‘好’?”秦绝无奈。 朋友帮我我请客,基本常识好吧,更别提昨夜是真惊险,林柔和袁萧都帮了她大忙。 “算的。毕竟在有些人眼里你不好就是坏。”林柔就猜到秦绝会这么回答。 “我管他们怎么想。”秦绝吐槽。 像今天请吃饭这种事,当事人知情就得了,与看客何干。 林柔莞尔。 “和拼房是一个道理嘛。”她点开自己的V博个人主页,把手机举到秦绝面前。 秦绝瞥了一眼,上面是女孩子们亲热贴贴的合照,金兰奖颁奖前夜发这个有些惹眼,如今领完奖了,配着林柔亲笔写的感想小作文,分享出来倒是正合适。 “而且正常的粉丝也会很开心。”林柔戳戳屏幕,点击“查看更多评论”。 【!!看我刷出了什么?!】 【我去,橘势大好(战术后仰】 【啊啊啊啊林柔你是一个一个姬圈天菜……】 【青青——我滴妹宝——可爱死啦——!!!】 【呜哇好喜欢睡衣party,女孩子们给我贴!!(震声)】 【草颁奖前一天晚上紧张得睡不着就拉着闺蜜聊天也太真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呜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娱习一班又要上分了!】 热情的评论把常见的粉丝控评都挤到了下面,秦绝被五花八门的内容逗笑。 “要是一直都能这样,确实挺好的。”她轻声道。 要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秦绝也不会那么抗拒“营业”。 “啊——”旁边的袁萧发出一声虚弱的悲鸣,“别告诉我那是接我的车……” 秦绝闻言望向窗外,很不幸,车牌号正是方友文前不久发的那个。 “安心地去吧,朋友。”她伸手拍了拍袁萧的肩膀。 “等等,带上这个。”林柔刚才叫服务生给袁萧打包了汤。 袁萧满脸悲痛地接过保温桶。 “风萧萧兮易水寒……!” 他视死如归地走了。 “唉,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他能胖点。”林柔叹气,也招呼着助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看看你,妈里妈气的。”秦绝揶揄。 “最没资格这么说我的就是你。”林柔笑着反驳。 两人走到门外,等车的时候秦绝道:“之前说的那件事,你想好了吗?” “可以,我没问题。”林柔答。 秦绝在金兰奖颁奖典礼场下说的那句“副班长”并非完全是调侃,今早林柔收到了一串私聊消息,秦绝在里面表示她进组《熔炉》后会全身心投入到拍戏中,两耳不闻窗外事,遂询问林柔能不能当这个副班长,在她腾不出心力和时间的时候多留意着点娱习一班的大家,不论是个人思想变化方面还是工作事业发展方面都柔性把握一下。 名利钱财对人的诱惑和影响远比想象中要大得多,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同伴,不能走偏了。 方袁曲何这些导演编剧忙于作品,乔远苏和古文松等幕后团队视野受限,演员里背景深厚的刘哲还在体验生活,聂星梁性格原因直接论外,其他人大多处在事业重要上升期,人微言轻,丁鸣谦本身倒是个不错的人选,但秦绝多年来总结的经验之一就是警惕男性占据主导权,性别观念盲区这玩意儿发作起来是真的恐怖,不到最后一刻永远不知道雷会炸在哪。 纵观整个娱习一班,目前唯有林柔客观上奖项、名气、地位、人脉一应俱全,主观上冷静清醒识大体,不乏敏锐也不失温和,既有魄力亦有同理心,最适合给秦绝打辅助。(本章完) ------------ 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自救与地铁偶遇 “回头我把我经纪人的飞讯发给你。”秦绝道。 关系好又常合作的演员之间基本都有各自经纪人的联系方式,林柔立即反应过来秦绝说的是私人账号,遂平静地应了一声。 助理还在后面,有些事不必让公司的人知道。 林柔想到这仍有些余怒未消,昨晚金兰奖颁奖典礼结束后,她考虑到自己需要休息,就没再去次顶层和姐姐妹妹们一起睡,而是回了原本预定的大床房,却不想助理话里话外劝她去另一个房间,她直觉不对劲,当时没说什么,今早与苏酥通气过后才知道原来事情真被秦绝说中,颁奖前夜有人混进了她们原定居住的楼层。 “差不多凌晨两三点吧,我听见外面有声音,下床去看猫眼就看到一个戴着口罩的男的在这一层挨个敲门。”苏酥的助理小声道,“我没敢吱声,打了客房电话把保安叫来了,那个男的就说他是被谁谁谁临时请来的造型师,不好意思找错了地方——肯定是撒谎!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又歉疚道:“对不起酥酥姐,我怕你听了之后害怕,影响晚上走红毯的状态,就瞒到现在才告诉你……” “没事没事,你也吓着了。”苏酥安慰自家助理,“话说,之后呢?那个男的——” “哦哦,这个你放心,保安找前台查了一下,发现他好像真是酒店的住客,不过酒店方面很谨慎,强行给他升级到了另一栋楼,当晚就被工作人员带着搬出去了。” “呼,那就好。”苏酥长出了一口气,这会儿才注意到自己一后背的冷汗。 幸好听班长的住了安全性更高的豪华套间,不然她真怕自己睡得迷迷糊糊听见要做造型了就条件反射爬起来开门——就算没开,深更半夜被敲了一通门肯定也会耽误休息,睡得好和睡不好上红毯的效果可谓天差地别。 “好险哦,还是班长考虑周……”苏酥转头,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林柔脸色凝重,气压黑得仿佛笼罩着一片乌云。 林柔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事,她的助理竟然只字未提。 诚然“担心艺人知道了会影响状态”的这个理由说得过去,可助理居然不跟她说实话,而是选择从头隐瞒到底,这无疑是彻彻底底的越界。 林柔想也知道估计是助理先问了经纪人,而经纪人不想节外生枝,就让助理瞒得死死的。 可与她密切相关的事,她自己没有优先知悉权也就罢了,如今连最基本的知情权都不能保证,这算什么? 而且,要不是秦绝心细如发,提前规避风险,谁晓得那天晚上会怎么样…… 林柔越想越后怕,胸口剧烈起伏,过了一小会儿才闭了闭眼调整表情,跟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苏酥和她助理解释了几句,表面上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揭过。 心里却狂怒如惊涛。 老总垂涎她,经纪人想控制她,助理换了多少个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一遇到事都不向着她。 这个公司不能留了。 “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占你便宜。”话回当前,林柔注视着保姆车渐渐驶近,状似开玩笑地对秦绝说。 她感谢秦绝的看重与信任,也心甘情愿地当这个副班长,但秦绝团队的能量有多大她同样有所预估,手里握着资源,她不可能问心无愧。 “怎么,你不算娱习一班的一员?”秦绝笑道。 她一早就看出来林柔今天和助理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方才吃饭的时候亦是如此,坐在隔壁桌的助理屡次用眼神询问林柔要不要拍照,林柔全程当做没看见,直接无视,不然也不会吃完饭才问她要照片。 见微知著,秦绝心里清楚林柔不是会甩脸色的人,更别提她上次班聚时就主动说过她所在的公司越来越不行,要猜到真相并不难。 现在林柔暗示她拿到森染的私人联系方式后会不惮求助,好让自己能尽快跳槽去下家,秦绝对此毫不介意,她平等地希望娱习一班的所有人都能有一个好出路,这里面当然也包括林柔。 所谓“占便宜”不过是一时不安的自嘲说法,秦绝了解林柔的为人,知道她一定不会借着副班长的身份“霸占”着森染不放,这就足够了。 “你怎么这么惯着我们啊。”林柔感慨。 秦绝笑笑。 “上车吧,一路顺风。”她说。 …… 送别了林柔,秦绝乘车前往市区另一处,她留的提前量已经足够多,抵达的时候却跟“超动力”运动饮料的三名负责人在楼下打了个照面,对上视线时彼此都愣了一愣。 秦绝诧异“超动力”一方对这次商业合作的重视,“超动力”亦是没想到秦绝一个炙手可热的多奖演员居然有如此诚意——说得不好听点,过了金兰奖那一晚,以秦绝如今的名气和热度,还能看得上他们就不错了,现在这副诚恳的态度简直可以说是纡尊降贵。 “这,先上楼?”面面相觑也不是个事儿,秦绝主动指了指电梯。 初次在线下见面,她对“超动力”挺有好感,这年头能把印着公司logo的文化衫骄傲地穿在身上的人毕竟不多,手里不仅提着自家产品还空了半瓶,一看便知不是做展示用而是自己日常生活中真的在喝的人就更少。 就像莱奥尔多·帕尔对动物系列服装一样,“超动力”这帮人对他们的运动饮料显然充满了喜爱,也充满了信心。 秦绝预感到今天会有一个颇为圆满的结果。 她的感觉没有错,代表“超动力”来京城和她洽谈商代的这三位各有各的作风特色,穿文化衫的是老板本人,性格憨且实诚,以至于有时候嘴笨得不太中听: “现在大家都知道秦老师您左右手各一个奖杯的事了!能请到讨论度这么高的明星代言我们真是撞了大运——啊不是说您之前讨论度不高的意思!就是那个,呃……”比划.jpg,焦急比划.gif 而把自家运动饮料当日用饮用水的那位是产品研发总监,这人心高气傲的外表下是一颗老妈子心,每次老板哪壶不开提哪壶,他都黑着脸及时把壶盖给盖上,整个洽谈过程中秦绝怀疑他不止一次偷摸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老板一脚。 至于最后一位,她是“超动力”法律层面上的安全带,三个人里属她态度最端正也最冷静,不像老板因为和秦绝谈得来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一口气签下十年合同,也不像产品研发总监那样口吻尊重中隐隐透着“尽管您十分牛啤但我们运动饮料的质量也不输于人所以我坚持这一定是双赢劝您不要不识好歹”的傲慢,稍显冰冷的说话措辞下是真心实意在为双方考虑。 商谈就这样在高效和谐的交流中持续了将近两小时,期间秦绝听了PPT,试喝了产品,不论是她还是“超动力”的合作意向都很足,虽然最终合同还没正式签署,却已经敲定好许多事宜,只等着一切就绪后依次提上日程。 两边来得早,聊得快,结束的时候天都没黑,一行人走出大楼时“超动力”的老板还想请秦绝吃个晚饭,秦绝含笑回绝,她今天确实还有重要的事。 中午那会儿《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导演就回复了秦绝的消息,如她所想,沪城明河区的那栋拍摄大楼已经将《娱习》当初使用的摄影棚和会议室转租给了其他综艺,不过导演本人恰好住在京城,且今日闲暇无事,秦绝遂提前致电约定好时间,避开饭点,带着茶叶水果和两个作品奖的奖杯亲自上门拜访。 “看你奔波来奔波去的,怎么不多歇两天。”某民居门口,导演笑着把秦绝迎进来。 “左右都要来一趟,不如攒在今天一口气忙完了,我好回去专心研究下一个角色。”秦绝笑道。 都是熟人,秦绝说得直,导演也乐于看到他们这帮毕业生保持着质朴踏实的做派,遂省掉寒暄客套的时间,只拉着秦绝在客厅小坐了一会儿,聊了聊天,便没再多留她。 从导演家里出来之后,秦绝诸事皆了,只身踏上返程路。 晚高峰的京城地铁人潮涌动,她往下按了按鸭舌帽,藏匿其中,沉默寡言的身影与其他乘客无甚分别,只有扫码出闸的时候因为排队泄露了一点存在感,让偶然抬头的路人愣了一愣。 “哎?那个是不是……?!” 路人下意识举起手机,却只来得及拍下一张模糊的侧背影。 再看去,视野里唯有形形色色的人群,哪还有疑似秦绝的影子。 路人疑惑地望了望,倒也没有为此纠结,像往常一样点开朋友的聊天窗口。 “我好像在地铁站看到了明星哎!就那个,拿奖杯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秦绝吗?” “对对!” “哈,咋可能嘛,人家昨个在金兰奖上那么牛逼,怎么会来挤地铁。” “也是哦,估计认错了吧。不过我有拍到一点下半张脸耶,你看这个下巴,是不是有点像?” “哇靠,帅哥。” “是吧是吧!就算看不到全脸也感觉特别帅!” “确实帅,但我是认不出来,要不你发条喵影音打个tag吧,粉丝眼睛肯定尖。” “笑死!那我在简介里多bb两句,别搞得一个偶遇像我故意蹲点似的,我连他叫什么都没记住#笑哭” “——我草!!搜了一下好像真是!!你看这个[链接]” “嗯嗯嗯?” 路人点开朋友的分享,入眼赫然是一条V博,博主的名字很陌生,她完全不认识,但下面的三张配图倒是一目了然: 第一张,纤尘不染的展示柜,外面的玻璃上贴了个“娱乐实习生”的金牌牌,里面摆着两尊花朵样的奖杯,奖杯后面立着两本展开的证书,点查看原图能看清上面的字分别有《加班的一日》和《冰雪奇缘》; 第二张,两份打开的礼盒,奖杯和证书各自好好地嵌在里面,左右角落各有一双中年男人的手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一张纸,一个上面印着“第一轮第八组”,一个上面印着“第七轮蓝组”,看内容好像是什么分组名单; 第三张,这张最容易看懂,是两个人的合影,其中颜值突出的那个正是秦绝,她穿的上衣有一条假领口,侧颈处绣着一行草书,和照片里拍到的那件衣服高度相似。 路人张大了嘴巴。 “我去,是本人啊!真的是本人!!我竟然遇到秦绝了!!!” 她一时激动,音量没有克制,顿时地铁站闸口附近一片骚动: “秦绝?是那个秦绝吗?在哪?” 嗡嗡的议论声里,竟没有一句“秦绝是谁”。 “啊啊啊,不,呃……他刚才已经出站走了……” 路人始料未及,赶忙慌乱地摆了摆手。 群众里没谁执着于秦绝离去的方向,惊异声却未停: “啊?” “我靠,秦绝刚才真的在这?!就在这个地铁站?” “——真的真的!” 晚高峰还没结束,虽然这个站点比较冷门,但马上又有下一波行人乘电梯上到地面层,反应过来的路人焦头烂额地为自己的冒失买单,情急之下索性高喊了两声“我发喵影音了你们按地点搜吧!!”,旋即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呼,今早出门的时候哪能想到还会遇到这样的事。 话又说回来……谁家明星私人行程坐地铁啊! 路人哭笑不得,吐槽之余又回忆起方才那惊鸿一瞥,不免有些恍惚。 “秦、绝。”她不由得慢慢念了一声。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硬要说的话,和那种“突然在现实里遇见云端之人”的情况还不一样,比起距离感和阶级差距带来的惊喜与艳羡,今天偶遇秦绝,反而有股“咦,这人昨天晚上还上了电视呢……”的迷之亲切感。 路人挠挠头,一时也说不好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总之先点个关注吧~”她嘀咕着,动作颇为轻快地点开V博。 3.11+3.12,朋友代发,作者说每章发长点 ------------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当事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金兰奖颁奖典礼的获奖结果和诸多片段仍在扩散,所谓严肃正经难出门,轻松搞笑行千里,短短半日,即便是昨晚没能及时冲浪的网友,今天也在亲朋好友的私聊群聊窗口/各个公共平台/各种营销通稿里窥见了秦绝一手一奖杯犹如门神般喜庆壮丽的身姿,紧随潮流用起了相关表情包。 一个东西火了,便有无数蹭热点的互联网工作者趋之若鹜,E站up主等自媒体紧跟时事,有做梗图整理的,有把这一段视频当做“不要笑挑战”素材的,有做金兰奖颁奖事件省流解说的,有科普秦绝为什么会“双奖双待”以及金兰奖奖项是如何设立的,还有趁机安利娱习一班作品单品和《娱乐实习生》的…… 【别卷了啊啊啊啊】某观众发动态震声,【你们up主也学秦绝多赛道并进是咋的,特么今天一个叫《礼服设计分析与鉴赏第N期:秦绝金兰奖颁奖典礼着装》的视频被推送到我首页我都惊了,未曾设想的角度?!】 【草,有点想看怎么回事,原po指个路谢谢】 【[回复]给你小子懒的,复制标题手动搜索你是一点儿不干啊(狗头】 【啥金兰奖,之前听都没听说过,一夜之间铺天盖地全是这点事,这个叫秦绝的也太能营销了吧#抠鼻】 【我去,梅兰竹菊四大国奖都不认识,兄弟们我见到活的井底之蛙了】 【视频多怎么啦,它乐啊,好看爱看(狗头叼玫瑰】 【+1,我到底什么时候看到(奖杯)秦绝(奖杯)能不笑.jpg】 【秦绝:删了吧兄弟,汗流浃背了】 【最搞的是金兰奖在中央电视台戏剧频道播出,今天中午和晚上还有重播,提醒一下没赶上现场的务必不要错过#滑稽】 【怎么没人讨论那个典礼后采,林朝歌和秦绝笑死我了,你俩搁这说相声呢?】 【林柔苏酥她们分享的颁奖前夜拼房也特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娱习一班的大家真好吧~(捧脸笑眯眯】 【话说蓝组的那个剧场老板人真不错啊,正好下周我去沪城出差,会去ICSA支持一下的】 【真无语。。。怎么还能这么刷分,是《冰雪奇缘》里没当上主角不舒服吗,小众赛道的奖也要抢,哗众取宠。。。】 【秦绝也是越来越会吃流量了,又是演偶像剧又是转行谐星的,快进到综艺咖出道】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入围金兰奖的那几部戏剧秦绝早几个月前就演完了,他是开了天眼吗难道,早早知道自己能一下子拿那么多奖杯?#擦汗,建议不要从结果反推过程随便扣帽子哈】 热议有,争议自然也有,《FROZEN》和《熔炉》知名度高,出圈范围广,少有人对这两部作品获奖表露不满,《加班的一日》相比之下就没那么好运,被一些总喜欢唱反调的人当成突破口,抨击秦绝“心机刷奖”,进而阴谋论她一手导演(奖杯)秦绝(奖杯)事件,借此给自己增加曝光度。 “说这话的不是蠢就是坏。”明眼人锐评,“你把金兰奖评审团置于何地。” 固然《加班的一日》这部由演员四人现场演绎的几分钟小短剧不论是制作筹备还是上台表演都颇有一股草台班子被赶鸭子上架的气息,但比起其他被提名的校园短剧、暖场喜剧,《加班的一日》对经典短篇改编得当,内容精简有趣含反转,表演(主要是秦绝的表演)亮眼出众,哪怕没有“诞生只花了一小时”这个主观加分项,也能在短剧这条赛道里杀出重围。 “承认《娱习》是个好节目对某些人来说就那么难吗?”明眼人再道,“我上网买个东西都忍不住对着优惠券算半天,争取把所有折扣都叠上呢,节目组把能报的作品全都报上怎么了,再说秦绝能拿奖还不是因为他自己牛啤,奖都颁完了,你算老几。” 于是又有新的杠精发言出现:秦绝一个“海明珠”影帝为什么要来小众赛道降维打击,这不是以大欺小吗?还说不是故意的? 或许是这类弱智言论实在有点显眼,或许是能蹭热点的角度差不多都蹭完了,急需开辟新思路,总之,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次日下午,一个名为《神级应变!神级救场!逐帧分析秦绝应对金兰奖意外全过程》的视频横空出世,迅速吸引诸多视线。 “——看这里,秦绝意识到问题之后眼神立刻变了,然后他微微转过脸,注意,他看向的不是观众席,而是观众席旁边的导演组,说明什么?说明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在等待指示!可是事出突然……” “这个时候我给大家手动放大一下秦绝的表情,你看,他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的情绪完全就是不一样的,这种程度的表情管理真的是非常牛,非常非常牛……” “镜头切过来的这会儿,林柔看似在跟观众微笑点头,其实不是,你看她后面,这时候秦绝的嘴在动——真的很难看清!!但是真的在动!!——他们俩就像特工一样众目睽睽之下毫无破绽地把这事给商量好了,朋友们,这就是实力演员的含金量,这表情管理,这临场反应,这心理素质……” “因为什么呢,因为你要知道金兰奖颁奖典礼它是一个全国观众都在看的重量级国奖颁奖现场,不能说堪比春晚吧,但是重要程度绝对是差不离的。如果在这过程中出现直播事故,那绝对是大事,别的不说,光是工作人员就要被开除不少。” “所以我们看到的秦绝举奖杯有多好笑巴拉巴拉的,这些真的都是小事,都——是——小事,秦绝最应该做的,也做得最好的,就是让整个过程都特别平稳地顺下来了,以至于观众看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出来这个颁奖和接奖杯有什么不对劲!要知道,你看不出来,才说明这个应变是真的牛逼。” “接下来我们再看第二次事故,你看,这双手是袁萧的,他像之前的林柔一样,在导播切镜头的时候接过了秦绝刚领的第一个奖杯……” 视频up主清晰的口条和专业的分析看得观众们纷纷愕然,正如up主所说,绝大部分观众看金兰奖颁奖典礼都只关注到了乐的一面,却没有意识到站在秦绝这个当事人的角度,这接连的意外究竟是怎样一种地狱难度生死局。 【我靠,看得我头皮发麻】 【怪不得林柔今天发了秦绝请她和袁萧吃饭的照片,我的妈呀,举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好比你骂老板结果把消息错发到了公司大群,就在求生欲爆发之时你同事出来把这句骂给接了,这要是我我也高低请人家搓一顿,毕竟这都不是帮忙了,这是救命啊】 【确实,他们仨现在可是过命的交情#笑哭】 【学到了学到了,之前我啥也不懂还在那乐呢,看了这个视频才发现秦绝这应变能力和表情管理真的是拉满了吧】 【不是我吹,这要是我,我能直接拉台上#捂脸笑哭】 【啊啊啊啊啊好有味道的评论】 【头一次完全没有快进地看完一支几十分钟的长视频,全程随着up主的讲解和分析给我看得胆战心惊的,这但凡做错一步就是死路吧,秦绝林柔袁萧是什么大心脏……】 【看完了,感觉演员/影帝跟普通人是真的有壁(褒义)】 【看到最后想投币的时候才意识到我汗都下来了】 【真就活该秦绝能拿奖,这综合素质,卧槽】 【说个大家可能还不知道的事,已经有不止一个在金兰奖颁奖典礼做志愿者的大学生出来分享,说是秦绝颁奖结束后当天晚上留在人艺大剧院里给上上下下所有工作人员一个个亲自鞠躬道的歉,感觉他确实是特别难得的,既有实力又有品行的那种……】 【哦哦我记得这个!我也刷到了,重点是秦绝不是只给导演导播那些大佬道歉,连小工也一个一个找过去鞠躬,我记得还有人偷偷拍到了照片来着,哇真的好诚恳】 【为什么要道歉,我寻思这也不是秦绝的错吧。。。是否有点。。。】 【←所以才更让人动容啊,他是可以不道歉,但他主动选择这么做了,就这件事我确实有被触动到】 【无语,一眼作秀】 【你作秀作到亲自给几百个人鞠躬道歉到凌晨两三点然后还不发V博不宣扬要不是有志愿者开口说不然根本没人知道??长点脑子吧您】 【就算真是作秀又怎么了,论迹不论心,伪善能伪装一辈子那就是真善人,反正这波我铁站秦绝】 【其实我不太懂为什么秦绝不能把其中一份奖杯放下,非要搞那一出(奖杯)秦绝(奖杯)就挺刻意的,再说了两次都有《加班的一日》,短剧的奖本来就很水,我的意思是也不差这一个奖,真没必要专门嘚瑟出来】 【……(叹气)真不想通过你的评论判断你的年龄和阅历,但我还是盲猜你没参加过工作吧。孩子,说句不好听的,谁都可以说短剧奖比多媒体戏剧奖/音乐奖更水,唯独秦绝不能这么说,这种“三六九等”的意思一旦传达出来,你让其他参与创作的成员心里怎么想?会做人吗?秦绝要是真这么做了,那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蠢得没边了】 【是的,哪怕李直和祝溪他们不介意,也肯定会有别有用心的人煽风点火带节奏】 【后排安利[链接:《“金兰学”教材喜加一:资深心理学博士分析秦绝临场制定决策的心路历程和多面考量》],这个新鲜的视频有讲到这方面,而且讲得特别好,能学到很多!#打call】 【???教材都出来了,恐怖如斯(战术后仰)】 【还有那个分析林朝歌和秦绝后采对话的,秦绝脑子转得好快好会说话哈哈哈哈哈哈,一整个语言的艺术(划掉)被大前辈迫害的样子也很可爱(划掉)】 【看了一圈感觉秦绝的品性是真没的说啊,@枫露露露_这个up主提到了一个新视角,为什么秦绝今晚会亲自去《娱乐实习生》导演的家里送奖杯呢,是因为金兰奖是国奖,就算是秦绝上台发言,他在国奖现场提地方台的综艺也很不妥,所以他在台上不能直言感谢《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就在台下把两个奖杯送了回去,就,哇……】 【对对,而且导演的V博说了,原本是想送回到《娱习》拍摄大厦的,只是摄影棚已经租出去了,没有地方放奖杯,所以才跟导演沟通之后保管在导演家里】 【《FROZEN》的最佳表演奖也放在了林恩剧场#泪目,怪不得李老板对蓝组和娱习一班那么好,是我我也想狠狠支持他们】 【对了,当时领奖直播的时候还有人问台上那个男的是谁,那个是清曲剧团的团长吴海舟哦,不做这一行的观众可能不知道对戏剧人来说登上金兰奖的舞台是多大的殊荣,秦绝明显是特意把这个机会让给吴团长的】 【唉,真的很好很好的秦老师……】 【@朵朵妈_这个博主也提供了一个新视角,关于最开头红毯亮相的,她说完我才发现秦绝默默放弃了很多曝光机会,换而言之他要是想给自己争镜头绝对不止现在这个数(所以不要再说他作秀啦求求_(:з」∠)_)】 【啊啊啊啊啊ElsanaCP粉袭来,这个不仅自己开车还亲自给女王公主开车门的举动真的绅士爆了!特别特别赞的!!秦老师不愧是《FROZEN》的编导,知道粉丝们最想看什么T^T特意把主场留给我们姐姐妹妹真是特别好的……】 【报!喵影音上有路人拍到了在地铁站出站的秦绝,捋一捋时间线应该是去导演家里送完奖杯之后坐地铁回去——】 没有反转,没有营销,只有群众的自发分享和层出不穷的新爆料,各方视角积极意义上滚雪球般越滚越大,灿金色的阳光下洁白晶莹的雪粒堆起一个不为外人知的秦绝。 这样的秦绝,不久前刚刚骑着共享单车回到民宿。 她简单歇了一会儿,吃了口饭,对事态的认知还停留在昨晚(奖杯)自己(奖杯).jpg的画面上,不是很有勇气点开任何社交媒体和“秦绝的家”。 一小时过去,两小时过去。 秦绝松开鼠标,让角色停留在网游《剑影天骄》的剧情副本里,握笔在本子上写了几行字。 她抬头,瞥了眼时间。 ……罢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 秦绝深深吸一口气,拿起旁边开了免打扰模式的手机,解锁,点进家里。 话题区偌大一个热帖高高挂起,头图是V博热搜榜,最近一次编辑时间是两秒前。 大拇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颤抖,最终还是点击查看。 【热搜榜|实时热点,每分钟更新一次】 【TOP37】袁萧求大家看看熔炉 【TOP33】于青_国民闺女初长成 【TOP30】苏酥金兰奖最佳女配角 …… 【TOP25】娱乐实习生狂揽金兰十四奖 【TOP22】林柔金兰奖红毯造型女王气场全开 …… 【TOP18】Let_It_Go喜提金兰音乐双奖 【TOP12】国外戏剧从业者急了 【TOP11】查询AB两国戏剧奖申报标准 …… 【TOP8】秦一科技文宣部 【TOP6】冰雪奇缘十一项提名八个奖 …… 洋洋洒洒,蔚为壮观。 虽说V博热搜这东西参考性不强,但由下至上依次看过来,也能从新鲜得几乎冒着热气的文字里窥见荣光之下的喧嚣一角。 秦绝颇为感慨,指尖下意识继续滑动。 【TOP3】娱习一班颁奖前夜拼房[热] 秦绝弯了弯唇角。 【TOP2】林柔说一定不辜负这朵兰花[沸] 秦绝轻轻点头。 【TOP1】秦绝_金兰奖最大显眼包[爆] 秦绝:“……” 当事人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4600+ ------------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高歌与逆行 (前排提示:本章中后段为血压内容,但与剧情相关,请自行判断是否需要跳过。本行提示不占用收费字数) 亏秦绝之前还想着用“娱习一班拼房贴贴”的事帮林柔分散一下公众注意力,免得树大招风,被枪打出头鸟,却不想还没等娱习一班发动集体的力量,她自己反倒身先士卒地吸引了大部分火力(视线),只能说天意不可捉摸,人生主打的就是一个造化弄人。 秦绝看了眼头图第二张的(奖杯)秦绝(奖杯)表情包合集,又看了眼在民宿书房储物箱里摆得整整齐齐的奖杯礼盒,心头缓缓浮现出一股被命运玩弄了的惆怅。 “……”罢了,事已至此,还能咋地。 惆怅的秦绝惆怅地退出了家里,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金兰奖”。 弹出来的一条条结果让她颇感安慰——虽然“秦绝双奖双待”的梗遍天飞,但也因此把金兰奖的奖项设置、颁奖形式和其他信息传扬了出去。现如今,因着秦绝、林柔和《FROZEN》的缘故,第三十三届金兰奖热度空前,不只同届提名作品得到了更多的关注,往届的优秀获奖剧目亦被不断发掘,龙国戏剧既偶然又必然地一举进入大热期。 机遇当前,岂能放过,各大剧院见状赶忙做出行动,积极打开宣传口,辅以免费抽奖、套票优惠等活动,狠狠拉了一批以前不怎么看剧的观众入坑,形势空前向好。 这里面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热度来得太快太猛,部分新观众还没有形成良好的现场观剧习惯,一定程度上拉低了剧迷们的综合素质,影响了其他观者的观看体验。 不过,在官方的引导和监管之下,总有一批人过了新鲜劲儿便不再凑热闹,无形中被筛选下来,也总有一批人体会到乐趣,逐渐被培养成优质观众,反哺龙国戏剧发展。 就像一些网友感慨的那样:【原来我只是缺少一个了解的契机】 急匆匆的上班族难免忽略路边花草的野趣,埋头沉浸在信息茧房里的民众也少有获悉新事物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现在许多东西都朝着“破圈”的方向努力——破开既有的圈层,敲开他人的圈子,让更多的人看到、听到。 【要不是看了金兰奖,我都不晓得原来咱国内除了各个景点的演出以外还有这么多精彩的舞台表演】 【对对,以后旅游的时候可以把xx省市的大剧院加入打卡清单了~博物馆,艺术展,citywalk,晚上再去看一场歌舞剧,感觉挺不错的!】 【我看剧的理由可能有点那啥,就是吧,秦科太牛逼了,《FROZEN》在这届金兰奖上简直就是血虐啊,不说剧种评奖,综合评奖一共就九个,去掉那个荣誉奖和新作奖,七个奖里《FROZEN》横扫四个,给我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感觉咱多少有点欺负人#捂脸笑哭】 【兄弟你就是我#捂脸笑哭,我寻思大家能支持的还是多支持一下落选的朋友,我已经看过两场了,他们的戏剧真的很厉害,只可惜这届运气不好赶上了技术碾压,咱们作为秦科粉尽量帮一帮,不然人家拿不到奖还挣不到钱那是真有点惨】 纵观下来,像后两位这样抱着“帮衬一把”想法并做出行动的人还真不在少数,尽管他们的想法带着些无意识的优越感,可买下的门票、空位越来越少的观众席和结束时送上的掌声却是实实在在的,部分戏剧演员同样在调节自己似有若无的小众清高心态,努力和这些出发点并不坏的新观众们融洽相处,坦然接受大众的支持,在艺术追求和商业收益之间寻求平衡。 而这一切,是因为《FROZEN》质量过硬,包揽多奖。 再往前推,是因为蓝组团结奋进,逆风打出漂亮牌。 追根溯源,是因为娱习一班成长迅速,良性竞争。 “我从未怀疑过这群后生能干大事。” 遥远的某座城市,岳扬含着欣慰的笑容,如是感慨。 “既是时运,亦是人为啊。” 坐在桌旁的朱子疏保存文档,合上笔记本电脑,隔了一小会儿才接着道,“那孩子……真难得。” 岳扬当然知道他指的是谁,闻言再度发出一声慨叹,深深点头。 才华出众者易遇,德才兼备者难逢。 就在今天上午岳扬还听得几句轶事,说是这届金兰奖颁奖典礼的总导演起初不知秦绝上上下下道歉了一圈,只觉得这个后辈在典礼结束后能有心找导演组致歉,的确是个会来事儿的伶俐人,后来从网上得知秦绝鞠躬道歉原来面向的是金兰奖后台全体工作人员,上到高层下到志愿者小工,竟没落下任意一人,总导演短暂沉默后没再评价,只道:“祝他前程似锦。” 不是点评而是祝愿,岳扬他们这个阶层的人都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就连岳扬自己偶尔也会想,倘若娱习一班没有秦绝,《娱乐实习生》没有秦绝,或者再说夸张点,倘若这个时代没有秦绝——龙国文娱的发展又会变成什么样。 也许依然会向前走,会在多方努力下一点一点变好。 但无可置疑的是,有了秦绝,就像往温吞冒泡的药水里添了一包催化剂,于是爬行的,走路的,跌跌撞撞奔跑的,都像乘坐了火箭一样疾速前冲,在狂烈的燃烧下将数十年乃至百年的路程强势压缩,一路慷慨激昂,高歌猛进。 颠覆性的革命尚未到来,却已处处有了迹象。 岳扬想着想着“诶”了一声: “说起来,上一个带着整个社会往前走,影响时代至深的还是……”秦一科技。 他蓦然止住话头。 不说,有点憋得慌。 说了,又有点害怕。 非要讲的话,岳扬心里也清楚秦绝一个人怎能和庞大的秦科集团相比拟,程铮那情况,说他是穿来的岳扬都信,可这么想的同时,岳扬心底又隐隐回荡着一片声音:你所处的时代既已存在一位深谙科学技术的奇人,如何不能诞生一位文化艺术上的伟人? 不,不。 这么说还是太大了,警惕盲信,警惕造神。 岳扬站在窗边一通想,给自己想出了一脑袋的细汗,心惊肉跳的。 “不急,不急,脚踏实地。” 他喃喃自语,抚了抚胸口,随后掏出手帕抹了抹额头。 与其想这些不如好好鼓捣作品好好养生,以现在这个文娱跃进的速度,难道他岳扬还怕自己活不到新时代来临的那一天吗? 三两下轻松把自己调理好,岳扬哼着小曲转过身,坐到朱子疏对面继续琢磨起《七侠传》的外景选址。 不能输给年轻人! 干活! …… “不能输给对家!干活!!@全体成员” 格局与追求见仁见智,但世上总不缺充满干劲的人。 时间拨回到金兰奖颁奖典礼还未正式开始的下午,洪小蝶缩在宿舍,表情如面对阶级敌人一般凝重,双手捧着手机飞快打字。 第不知多少次在各个后援群里提醒众粉丝养号打投控评铺广场,洪小蝶点开飞讯,日常跟网络上的同担抱怨: “我算是明白了,有时候真不能怪我们恨铁不成钢,他一直压着消息不说,搞得大家都没有准备,人家隔壁林柔苏酥于青数据早都艹起来了,我们现在才发力能比得上吗??” 同担“奇迹de琴键”发了个抱抱的表情包: “唉,也没办法,他就那样,溺爱呗。” 洪小蝶叹气:“不知道在低调个什么劲儿,你看看,直播跑酷,《冰雪奇缘》编导,蓝组组长……他有的是能上热搜的地方,偏偏就是不上心,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说话间她切出去回答了一个不知道怎么做数据的新粉的问题,随后才回到私聊小窗继续忧心忡忡:“而且现在都说秦一科技插手文娱,以后的日子都是有资历的老演员吃香,他出道才多久,要经验没经验要资历没资历,到时候大环境一压,能有好吗?” “本来一个好好的国际影帝+大热偶像剧男主,流量起来了,正是狠艹数据站稳脚跟的时候,结果他从头摆到尾,全靠我们在这操心,我真是愁都要愁死了,每天焦虑得头发一抓一大把的。” “你真是辛苦了。”同担跟着叹息,“这几天看你忙前忙后的,注意身体啊宝。” 洪小蝶自己给自己套的“英雄母亲”滤镜一如既往稳固得不可思议,话里话外都是“母不嫌儿丑”,仿佛刀子嘴豆腐心能让她拥有多大的伟大光环似的: “那能怎么办呢,毕竟是自家爱豆,再累也得替他做打算啊。” “确实,自己追的星,可不就是一边骂一边疼嘛。”同担说着提起别的事,“对了,你知道林柔她们家已经组织好应援了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洪小蝶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那么大阵仗,怎么可能没听说#白眼,我还去看了一眼,烦死了,金兰奖颁奖场地附近都是她们摆的易拉宝,真当她正主是冰雪女王啊到处圈地,一群傻呗东西。” “马上就要开放进场了,家里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虽然一早就猜到了吧,但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同担“奇迹de琴键”发了个瘪嘴郁闷的表情包,“你工作又忙,我们没人组织线下,到头来这种重要场合还得靠那些从秦凌cp爬过来的前线站姐出图,真挺难受的。” 她说的是金兰奖颁奖典礼开始之前走红毯的事,有过深入追星经验的都知道,正常的明星参加颁奖晚会这类活动,从私家车停到门口,到本人下车,再到迈步走上台阶,这整个过程都是有粉丝扛着大炮在旁拍超清生图的。 虽然粉丝没资格进到场内,但完整记录正主入场,第一时间将正主的礼服美照发到网上日路(用颜值妆造吸引路人),这种活动不仅可以让粉丝们从中获得成就感和满足感,也是给正主做数据吸粉固粉非常重要的一环。 像金兰奖这样的国奖现场,粉丝连夜带着设备和小板凳占位等待,就为了到时候能在角度最优越的位置拍照出图,在粉圈早已经是基操。 “我就是不懂为什么这么大的事家里一点儿组织的苗头都没有,说好的一切以官方为准呢?现在是官方在摆烂啊??” 洪小蝶不想直接骂秦绝的时候就会用“官方”指代。 “也不是第一次了。”同担忍不住翻旧账,“维纳佐拉那会儿就是这样,明明他说一声,肯定会有当地的卿卿或者国内愿意直飞过去的卿卿去场地外面应援,结果他就愣是一点儿没说——” 又道:“尤其当时还和jxh撕着呢,他有那么多机会可以给大家吃定心丸,可现实呢?……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是到头来他有什么大事反而对我们藏着掖着,卿卿不是他的家里人吗,怎么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跟秦绝亲近,只有卿卿不行是吧。” 戾气和怨气会传染,洪小蝶看着同担的消息也愈发恼火,恼火到最后再次变成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声。 这个时候,狂热明星粉丝被安保人员劝离、被金兰奖官方含蓄批评通告、被路人吐槽的事,倒是被选择性无视掉了。 毕竟“追星就是一场粉丝与不做人官方之间的斗争”,你不让我拍前线,不让我追线下,就是死罪——我都追星了还要被你管,那我追个屁星,不如追你得了呗。 被多数人认定的观念即为“正统”,洪小蝶在这般“正统”的三观下,越发烦闷暴躁。 对啊,京城人民艺术大剧院又不是不让去门口,凭什么家里不组织应援? 想在现实里看一眼你而已,凭什么要被你避之如蛇蝎? 谁更爱谁更在乎谁就输了是吗,我追你活该我卑微是吗? 想给你做应援表达喜爱和支持是错的吗,想给你拍美图帮你吸粉是错的吗? 正是最容易被情绪感染的年纪,洪小蝶越想越委屈,眼泪几乎要掉下来。 但她最终还是坚强地——抱着一腔“伟大无私的爱”坚强地——忍住了这份难过,一边开着金兰奖颁奖典礼的直播,一边号召群内的粉丝们在V博刷词条,在各个网络电视转播里刷弹幕,替秦绝“抓住机会把知名度打开”。 “这样下去真的不行。”洪小蝶维持着她稳重多金考虑周全的精英白领“蝶太太”形象,“少了应援,不只是跟别人家比我们家跌份儿,最关键的是会影响数据和路人盘。” “这回已经木已成舟了。”同担状似安慰,“下次一定把这块短板补上去。” “没事,我有办法。”洪小蝶就像她一直以来期待的那样,作为一个危急时刻力挽狂澜的靠谱粉圈太太挺身而出,赢得诸多粉丝妹妹的尊敬和崇拜,“虽然这次没有组织上,不过我还是有些人脉,能拿到一些前线图。” “哇,那太好啦!”同担立刻送上夸夸,“不愧是你!” 洪小蝶的嘴角已经扬了起来,但嘴上仍道:“可惜数量上跟别家还是没得比,唉,要是我工作不忙就好了。”她这周的人设是临时去外地出差,痛失前线机会。 “啊啊啊,那还是工作和现生更重要。”同担忙道。 “也是,毕竟还得挣钱给他艹销量。”洪小蝶无比自然地把话接了下来,自认为人设塑造得鲜活真实,天衣无缝。 她时常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牛逼呢,又要给秦绝洗白汉斯这样的角色,又要号召大家给秦绝做数据,又要关心秦绝在各大榜单上的排名和位置,又要关注秦绝商业代言的销量起伏,又要在家里那个将熊熊一窝的摆烂环境里费劲巴拉地寻找到志同道合的事业批同担,扩大己方力量,让更多的佛系粉丝觉醒。 放眼望去,谁能在这个年龄做到这样的成就? 洪小蝶频繁切换着账号,一会儿看看同担的夸奖,一会儿看看她“人脉”的消息,尽管她就坐在学校宿舍很有一番年头的老旧床铺上,但网上的她,可是演技拉满,人设拉满,在多方之间精分辗转,犹如最厉害的特工,所有事情尽在掌握,俯瞰一众粉圈。 “太太,我已经问过那个秦凌妈咪了,她说没问题的!” 其中一个小号的聊天窗口里,赫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ID——是那日与周栖彤联络买号事宜和等着劝秦绝把V博自动回复打开的家内卿卿。 “好的好的,辛苦你啦。”洪小蝶熟练回复。 买号租号的事她没沾,一是她要上课,消息确实顾不过来,二是她害怕被家里查到,于是干脆从一开始就以“我有账号我不需要”的理由躲得远远的。 不过,这倒是不妨碍她扩了一大圈“人脉”,追星女的社交力不容小觑,你看,她手底下的一个粉丝妹妹就特别会办事,连秦凌那边知名富婆大粉@秦凌栖同舟的联络方式都搞到了,短短几天更是搞好了关系,问她要几张不对外公开的前线图丝毫不在话下。 我简直就是天才! 洪小蝶洋洋自得,感觉自己既是大家光明的思想领袖,又是黑暗世界里的情报帝王。 “准备准备,离奇迹出场还有一段时间,文案组再检查一下错字,到时候我们前线图一到,小修几下就可以立刻发出! “宝宝们没吃饭的一定先把饭吃了,不要耽误待命的时间,我们要从红毯入场开始每隔一段时间集中一波控评轮转发,我知道这个晚上会很累,但是为了奇迹能一直一直走花路,一切都是值得的,好吗? “辛苦大家了!放心吧,今晚这场硬仗我肯定陪各位卿卿们奋战到底,加油加油——” 一番动员鼓舞,一番发号施令,洪小蝶仿佛能幻嗅到那股重大使命的味道,这种自我奉献的感觉令人沉醉。 与沉醉相对应的,是更多的埋怨,和埋怨之下“你看看你没有我怎么行”的、不是人母胜似人母的快感。 秦绝在家里发偷跑合照——“都说了别什么物料都躲在小圈子里了,往V博发啊!!” 秦绝在家里发动态提醒大家记得吃饭——“对那些佛系粉丝这么好有什么用?!媚粉能不能媚对地方!” 秦绝伸手扶林柔下车两人对视一眼万年——“妈的我吐了林柔你以为你自己多大腕儿啊居然敢让秦绝开车?!滚滚滚滚滚!” 秦绝走在最后不疾不徐踏上台阶——“他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不争不抢的破性子,许双双都能压番他,这以后要是谁看了他都过来欺负一下可怎么办啊!” 苏酥得奖后落泪秦绝悄然递上手帕——“恶心死了!!让我哥破坏他精心设计的造型你算什么东西啊?!真以为粉丝都是瞎的镜头拍不到就发现不了我哥的手帕换了好几个样?!!” 秦绝第一次获得双奖——“我靠金兰奖这都不派人专门帮忙一下的,你以为你面前的是谁!龙洲三十年以来第一个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海明珠’影帝!!” 林柔帮秦绝暂时保管奖杯证书——“尼玛别家粉丝是特么什么白眼狼,你姐能红是因为谁心里没点b数啊,让她帮忙是荣幸知道吗?!卧槽你还有脸骂我家,卿卿们给我撕回去!” 秦绝拍摄大合影时出现(奖杯)秦绝(奖杯)世界名画——“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那么厉害的成就你们不夸就光顾着笑!!我就知道你们乐子人从来都没安好心,他好不容易拿了奖凭什么还要受这样的委屈,天杀的我要把你们这群精神霸凌我哥的都告上法庭!!” 金兰奖颁奖典礼从红毯预热到彻底结束持续了多久,洪小蝶就气了多久。 “我受不了了,一群没心没肺的东西。”她一边呼吁粉丝群快去做数据一边在小窗里号丧,“到底能不能拎清楚状况啊?重点是他那么厉害拿了那么多的奖!!领奖出意外根本是金兰奖全责,明明是那么辉煌的时刻却让他出丑,我他妈一生都不会跟这个傻逼金兰奖和解!!” “呃……可是扩散得挺快的,已经上热搜了。”同担犹豫着道,“那我们应该……?” 洪小蝶非常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替正主咽下了多大的恨似的。 “去词条里控评刷美图复制安利文案,快。”她边说边在群里艾特全体成员,“我都怀疑有人看他奖项太多发展得太好偷偷搞他了,这可是国家级奖项,本来该是聚光灯下万千荣誉加身,怎么就他要做供人取乐的小丑,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肯定是他流量涨得太猛挡了谁的路了!” “家里?家里踏马的根本没眼看,我去集中楼里喊还被怼回来了,我真是服了,作为粉丝谁不想看自家哥哥在外面光鲜亮丽,把最帅气最完美的一面展现给路人?可现在是什么啊,现在是路人都在笑他!!你不为他难受就算了,你居然还跟着笑?这不是背刺他吗?!” 洪小蝶越是这样说,越是被卿卿们甚至后援群里的部分同担们或高声或小声地反驳,但越是被反驳,她就越觉得自己站在世界的对立面,是大无畏的正确。 “真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果然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她在小窗里拽文弄墨,痛心疾首,“我哪里上纲上线了?这种时候最需要警惕的就是这种事!!你想想,今晚本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我们狂艹热搜,路人看了都忍不住感叹秦绝奖杯那么多优秀得不得了,可现在变成了什么?所有人都在笑!没人在乎他的成就!” “本来应该加冕为王的人却变成了谐星,谁能忍?谁能忍??我不接受!!” 同担沉默了一会儿,附和道:“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今晚过后操心的事又要多了。”洪小蝶难受地说,“我又想起那个傻逼网红,就叫马骉的那个,强调过那么多次不要霸凌娱乐化,到头来根本没有人记得,还是把快乐建立在秦绝的痛苦之上,我一想到他那么辛苦地拍了《白昼之雨》结果现实却一点儿都没改变就特别替他难过。” 她真情实感地心疼,真情实感地哽咽,真情实感地带着一帮被她说服的小粉丝们冲锋陷阵,坚持不懈地做掌握着真理的那一小撮人。 所有说她们煞风景的网友一律打为没有心的乐子人。 所有劝说她们不要ky的卿卿一律打为不为正主着想的傻呗同担。 “越是被质疑,越说明我们是对的!他们就是霸凌,旁观也是霸凌,是我们揭开遮羞布之后他们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所以才倒打一耙!!”洪小蝶反复强调。 “可是蝶老师,我觉得这件事也还好吧……你看第二次阿绝哥哥上台领奖的时候就已经很从容了……”有人弱弱地说。 “那是从容吗?那是不得不接受现实!!”洪小蝶高声质问,直接搬出杀手锏,“难道你愿意看见自己的正主以后谁都能来欺负一下吗?他脾气好,我们的脾气就一定不能好!家里总要有人站出来给他撑腰!!” 耳提面命和频繁复读下,不理解的人也接受了这样的逻辑。 “其实我还是没听懂……”茫然的小粉丝偷偷和关系好的同担叽叽咕咕,“唔,我觉得校园霸凌和今晚的事,好像……不太一样吧……?” “我也没听懂#对手指,找书苑ww. 蝶太太这么说,我看见表情包都不好意思笑了。”同担犹豫着道,“但是听蝶太太说的‘玩笑开过火就是霸凌’,貌似也有点道理,嗯……总之还是先跟着洗一下广场?反正都要做点事的。” “噢,好哦。” 对入坑晚,进不去“秦绝的家”,平时玩V博更多的新卿卿们来说,“River蝶”就是圈里最靠谱最操心最劳模的粉头太太了。 她们初恋追星,许多事情都搞不懂,也不清楚那些娱乐圈的弯弯绕绕,而太太是老粉,圈龄大,资历深,所以,跟着太太做总是没错的。 尽管太太发的小作文她们很多地方都没太理解,但她说得这么长,这么详细,应该很有道理吧。 “……呼,可算是听进去了。”发消息发得满头大汗的洪小蝶在疲惫中感到一丝丝的欣慰,抱着充电的手机轻声嘀咕,“明天周日,还行,还能腾出时间干正事……”好像还有一摞卷子没写,无所谓,周一早自习的时候抄抄同桌的好了,秦绝的事这么重要,她哪有精力管别的。 唉,我为了你牺牲这么多,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争点气。 洪小蝶像一位满是疲态的母亲,面带沧桑,眼里既有埋怨和痛苦,又有怜爱和宠溺。 “嗡嗡”震动声传来,她立刻条件反射般低下头,点开飞讯消息。 【奇迹de琴键】:好讨厌啊,都什么时候了罗凌他们家还来掺和一脚,你看[V博链接],居然有人说你之前晒的鹰系列冲锋衣销量图是偷的?!什么人啊! 洪小蝶心脏骤停。 ------------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事情一件一件又一件 被发现了?! 不,怎么会被发现的?! 她拿的可是@秦凌栖同舟在私聊里发的无打码订单截图,发出去的时候已经裁掉了边框还加了自己的水印,原主的痕迹半点都没留下,根本不可能被认出来! 洪小蝶的心跳擂鼓般敲响在耳畔,她不自觉地咬起指甲,另只手的大拇指颤抖着点进同担发来的链接。 “……”洪小蝶死死咬住下唇。 果然,是秦凌cp粉那边的粉丝锤的。 整件事看下来有一种独属于粉圈的荒诞,最开头依然是秦凌粉偏罗凌的那一方在“提纯解绑”之后破防乱撕乱咬,就这么不知道是谁把战火烧到了富婆亲妈粉@同栖舟那里。 同栖舟,栖同舟,也就ID换了个排序而已,要对上号再简单不过,于是又一通“你罗凌妈粉居然变cp双担还要脸吗??”、“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的撕逼中,有人意外发现秦绝大粉@River蝶前不久晒的销量图里的付款总价竟然和@秦凌栖同舟的一模一样,都是.8支付点。 要知道,报秦绝名字领到的优惠券和店内正常的满减折扣叠加之后得到的价格是,根本没有小数点这种东西,而关注@同栖舟时间长的罗凌粉却都知道这位太太有某某银行的高端信用卡,付费专享八八折。 那么事情顿时就变成了—— 【我操,罗凌亲妈粉怎么可能在黑狗那边做粉头?!披皮狗不得好死!!】 【不不不大家冷静点啊啊啊啊,栖舟妈咪是秦凌双担,不是秦唯!真的不是!!】 【我觉得有问题,如果真是爬墙到了对家又披皮,她也不会蠢到同一张订单截图在Q唯和Q0的cp小号上分别发一次吧,真当粉圈不长眼睛的?】 这话说得有理,且罗凌唯粉和秦凌cp粉都不相信像@同栖舟这样的知名富婆大粉会一倒戈倒戈了个彻底,所以排除“@同栖舟和@蝶River是同一个人”这个选项之后,剩下的就只有: 【卧槽真是粉随正主不要碧莲,偷销量图偷到双担cp粉头上来,秦绝知道他的卿卿不仅嘴臭手还不干净吗???】 洪小蝶打开V博,发现自己的消息提醒栏已经变成了标红的999+,不论转发、评论还是私信都是爆满状态,不管是罗凌的“冰激凌”,还是秦凌cp粉,还是自己家的卿卿,都在问她要一个说法。 ……说法,什么说法?! 抛开事实不谈,我就不能也有那家银行的什么什么信用卡吗?! 洪小蝶满头大汗。 她下意识点进自己的V博,想删掉晒截图的那一条,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样显得她做贼心虚,更会给对家递把柄。 啊啊啊啊啊啊,可恶! 一连篇的脏话在洪小蝶心里疯狂刷屏,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今晚这么重要的时刻捅出来?! 本来就烦,现在更烦了! 她还要忙那么多东西,哪里顾得上圆这种窟窿,再说了,秦绝现在还在热搜上呢,好不容易才有这么好的出圈机会,要是因为这点破事连累到他,她一定要提刀把这群傻逼一个个都杀了! “蝶宝?蝶宝?”同担还在小窗里担心,“你还好吗?” 洪小蝶五官狰狞,打字打了半天,发了个“还好”。 短短时间她已经想明白了,反正销量图又没长嘴,她就是咬死了自己也有相同的信用卡又能怎么样? 许你有钱不许我有钱? 洪小蝶噼里啪啦发了条新V博,大意是“无心解释,是非公道自在人心,希望有些黑酸挑不要见我家正主辉煌获奖就来借机挑事”。 洋洋洒洒几行字,既转移了矛盾,又体现出了她大人有大量,懒得跟他们计较。 【力挺蝶太太!!我真是操了,找这个时间又发挂条又锤人的,谁不知道你们安的什么心哪??连像样的证据都拿不出来,挂人全凭一张嘴,滚滚滚!!!】立刻有小粉丝在评论里仗义执言。 【笑嘻了,一个盗图狗给你牛气的,有种你把订单详细信息截图出来?拿不出来是因为下单时间和订单编号都跟我们家太太一模一样吗?#鄙视#抠鼻#猥琐笑】 【真的搞笑,栖舟咪是因为她的公司和那家银行有合作所以才有的限量卡好吗?蝶太太莫非你和栖舟妈咪是同事??哇你们要不要线下面个基当面对质一下啊】 洪小蝶“百忙”之中抽空回复:【我在某宝买东西没收到货难道还要拍一张空气证明我没收到货?你们无中生有血口喷人,凭什么要我自证,滚】 【支持蝶老师!!!】 【对啊,凭什么要我们拿证据,你们那边狗咬狗跟我们卿卿有毛关系】 【就是就是,照这么说我也可以做一张乱七八糟的“挂图”来随便造谣了,有些人干坏事之前能不能摸摸良心啊】 眼看着总在群里跟随自己做数据的几个粉丝妹妹都下场参与骂战,洪小蝶一阵感动的同时一阵心虚,赶忙又@全体成员,以一副“我们要顾大局”的口吻呼吁大家不要理会这点小事。 【都是阴谋!不要被他们分走注意力了,数据重要!!】洪小蝶再三强调。 也是时间赶得好,今晚金兰奖颁奖典礼,有关秦绝的消息没一会儿就是一条新的,连网友都在笑说“一刷新一个奖,真好玩”,这时候来闹事的完全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统统打成“对家眼红”。 你说我家大粉偷你家大粉的订单图?哦,我家正主拿奖了。 你说粉丝给正主招黑真不要脸?哦,我家正主又拿奖了。 你说盗图狗嘴硬打滚?哦,我家正主又双叒叕拿奖了。 反正我家正主就是牛逼!!你来打我呀!!! 跳得那么欢,是没有那么厉害的正主吗? 是正主一天到晚净吹假逼没有实绩都没机会做数据安利所以才闲得挑别家的错吗?嗯?? 洪小蝶的腰杆又挺起来了。 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是秦绝的粉丝!! 如此自豪的洪小蝶在看到吴海舟上台领奖的时候又轻而易举地变成了一个破防的小女孩,在小窗里和同担破口大骂。 骂完了接着抱怨秦绝“性子软”、“主意正”、“只知道窝里横”、“在外面总被人欺负”。 然后一边骂,一边在群里挥斥方遒: 【要是看到对家在热搜词条里发黑图黑表情包,立刻去评论里美图控评刷安利文案,感谢她们帮忙艹热度,气死她们!!】 【@反黑组,继续跟!高强度控广场,不要让那些莫须有的黑料被对家刷上去了!!】 “抱抱蝶宝,感觉你今晚真的比上班还累,我都不敢想要是圈里没了你会怎么样。”同担“奇迹de琴键”隔空摸摸洪小蝶,“对了,有个事我拿不定主意,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你说。”洪小蝶十分沉稳靠谱地回复道。 “就是那个应援嘛……”同担叹气,“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每次看到隔壁林柔苏酥的易拉宝就心想凭什么只有她们大出风头啊。” 她说着,又甩来几张图,有些是粉丝发的第三视角,图里是路人跟不知道摆在哪的明星易拉宝合影,还有一些是路人自己发的V博,内容差不多,都是凑热闹和易拉宝拍个合照,然后配一行憨厚文字表示“恭喜林柔获奖!真的很美一朵兰花哦!#哈哈笑”。 正是洪小蝶认为最有用、也最想看到的有效出圈。 “确实,确实!!”洪小蝶气得简直想把手机屏幕摁碎,“线下应援这块我们做得太差了!别的不说至少易拉宝和打卡大旗一定要有吧!!!” 易拉宝是一种竖版海报便携展示架,不论是大型会议、画展漫展还是商场宣传等场合,都经常选用这种成本低易携带的展示架来承担打广告和指路的作用。 有一次某个明星粉丝别出心裁,拿自家正主的美图辅以安利文案定做易拉宝,带起了“明星参加某某活动,粉丝们在场地外整齐排列易拉宝”的应援风潮,因为现场像列阵一般颇有气派,还能吸引路人的视线,所以在粉圈广受好评。 而打卡大旗指的是中大型横幅,之前常见于球赛、运动会,支持者们或挥舞旗帜或将横幅披在看台上,用它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效果来给运动员们打气、给己方壮声势。 后来,打卡大旗同样被明星粉丝发现并沿用,定制成带有正主美照或大头像的图文横幅,由粉丝千辛万苦带到现场。它大小惹眼,利于出图和拍视频,也可以作为临时集合点来用,方便到场的粉丝签名打卡,增加趣味性、“朝圣感”和粉丝粘度,简直百利而无一害。许多明星路演前后甚至也会主动和拉着打卡大旗的粉丝们合影留念,即对应援“暖心回应”。 这样的事情多了,久而久之,在广大追星者眼里,易拉宝和打卡大旗这两样应援物几乎成为了一种检验粉丝应援实力和明星热度知名度的基本标准,连带着对人对事的观念和判断也被深刻影响。 什么,你说你家连易拉宝和打卡大旗都没有?我去,糊逼! 大家都是粉丝,对自家正主当然喜爱心疼得不得了,怎么能忍受正主被别家如此评价。于是一旦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粉丝们就会心想“跟正主没关系!是我们不专业!!”,然后立刻比照着“粉圈标准”着手搞起这些应援,力求美观、吸睛、排场大,总之绝对不能“输了面子”,“被对家看不起”。 谁追星不是争口气? 脸面就是最重要的! 一想到秦绝去了这么重要的金兰奖颁奖典礼,却里里外外像个草台班子出身的十八线小明星一样这也差那也缺,洪小蝶就浑身难受。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恼火道。 “是啊,所以我就在想,我们后援会要不要加设一个线下应援组,虽然你说了以后肯定会弄,但择日不如撞日,正好大家今晚都特别介意这个。”同担“奇迹de琴键”接着说道,“其实刚才我已经把要求和细则这些都写得差不多了,但是……” “嗯,怎么了?是有要改的地方吗?”洪小蝶对小作文和群规这些东西还真挺拿手,向来写得有鼻子有眼的。 “不是不是,唉,就——”同担欲言又止,最后直言,“其实就是钱的问题。” 洪小蝶“呃”了一下。 “你看,易拉宝,打卡大旗,灯牌手幅什么的,也不能全都指望着自家卿卿靠爱发电,特别是如果我们想易拉宝线下摆阵的话,那材质肯定得选好的,要有国际影帝和金兰花的排面,这成本价一下子就起来了。” 洪小蝶嘴上(手上)“嗯嗯”应着,心里却在打鼓。 什么意思,琴键总不能是在暗示她掏钱吧?她哪有什么钱! 要想想万一对面真这么说了之后要怎么回复…… “可是这种花钱的事也不能总靠你呀,这样你的负担也太重了。”同担接下来的话出乎洪小蝶的意料,“所以我就想要不我们组织一下粉丝集资吧,别家都是这么搞的,而且同为大粉,你的影响力和威信比别家的强多了,群里的卿卿们肯定都很信任你。” 洪小蝶一愣,突然觉得这事也不是不可行。 粉圈的“集资”其实就跟交班费一样,每个人拿一点钱,交到班长或者班主任手里收着,有什么集体活动或者订购额外试卷之类的事就把这部分钱挪出来花。 感觉……可以搞啊! 而且集资之后,她说不定真能变得有钱。 虽然不清楚这里头有没有什么可操作的东西,但就拿易拉宝来说,一订订一个,和一订订几十个,后者应该能在老板那里讲讲价吧?这样的话,中间省下来的钱,她不就可以收进自己的钱包了吗? 下次再遇到对家傻逼粉丝叫嚣对质,她也能堂堂正正地把订单信息都拍出来然后霸气侧漏地说一句:“叫啊?怎么不叫了?” 想想就爽到了! 洪小蝶精神一振,立刻回道:“OK,交给我没问题。” 说完突地想起自己的收付软件都绑定了父母的账号,平时正常花钱没问题,但如果频繁收到转账,也不知道会不会在父母那里弹出提醒。 而且以后定做易拉宝和打卡大旗,她是可以付钱,但地址填哪里呢?总不能填她的初中宿舍吧,想想就不行! 洪小蝶短时间内思考了一圈,实在没想到什么好办法,遂找了个借口道: “不过我工作比较特殊,常用的银行卡跟公司是绑定的,平时住的也是员工宿舍,手幅灯牌还行,易拉宝和打卡大旗这种不太方便,我怕真有应援耽误事。” “哦哦,这样啊。”同担那边“正在输入中……”了一会儿,拿出可行的方案,“要不交给我吧!” 她说了个洪小蝶完全不熟的大学的名字,“我们学校有给学生统一办卡,但我平时都不用那张卡,正好方便记录,到时候卿卿们转过来的钱我都拉个表记上,好好对账,应该没问题。” 隔了两秒又道:“找到了,你试试这张卡能用吗?” 说着,“奇迹de琴键”发来一串卡号。 洪小蝶先是一怔,旋即就是狂喜,连忙打开收付款软件,点击添加银行卡。 只是绑卡而已,操作非常容易,只要有卡号,有银行预留手机号的即时验证码,立刻就能搞定。 “验证码发过去了。”洪小蝶激动得手都有点抖。 同担很快回了几个数字,她赶紧输入,没过几秒手机屏幕便弹出消息框,显示绑定成功。 洪小蝶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夸张的笑容,手底下飞快打出一行“绑好了!”,然后才发觉不对劲,赶忙在发出去之前把那个感叹号去掉。 【River蝶】:绑好了 【奇迹de琴键】:嗯嗯 【奇迹de琴键】:地址的话我看看…… 【奇迹de琴键】:哎,我有个学姐在学校的快递驿站打工,我俩挺熟的,她说不定可以腾个房间给我,我去问问 【奇迹de琴键】:不过这个时间了她可能睡了,等她回复我再给你转发消息 原本苦恼的事一下子轻松解决,洪小蝶蓦然有种水逆终于结束了的错觉,欣喜道:“好!那就辛苦你了。” “这有什么,一直都是你忙里忙外的。”同担发了个亲昵贴贴的表情包,“事不宜迟,我们赶快把这事组织起来,正好也安抚一下卿卿们的情绪,我看今晚又是正主获奖又是对家挑事,大家都晕头转向了。” “对对对。”洪小蝶赶忙道,“我再帮你看看应援组招人的文案,没问题了就发出去,然后如果有人想参与但又不方便跑线下就跟她们说也可以通过交班费支持。” 她打字打得快,“交班费”三个字手一滑发出去了,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同担“奇迹de琴键”道:“嗯嗯!哇交班费这个比喻太贴切了,还是你会写文案!” 洪小蝶松了口气:“嗯,考虑到很多妹妹都是学生党,我觉得这么说可能比较好理解。” 接着赶紧转移话题道,“另外我再加一条吧,就说交钱可以无偿帮带ID,这样说不定还能再多吸引一些卿卿。” 同为粉丝,洪小蝶知道去不了现场的人对“帮忙带ID”这件事有多热衷。 “有道理哎!我觉得完全ok,这样也能让大家都有参与感。”同担一如既往对洪小蝶100%肯定。 “嗯,总之我去了。” 洪小蝶在追星上的行动力向来不落于人,跟同担聊完便在各个后援群里说了这事。 群内反响热烈,今晚秦绝不论是个人还是作品都疯狂获奖,粉丝正是荣光满面上头的时候,同时洪小蝶用小号转发的那几张别家应援图也成功让各位粉丝都自觉亏欠,纷纷觉得没能给自家正主应有的排面是我们做得还不到位。 【真的诶,虽然也有V博太太自己弄了应援,但跟别家有组织的还是不一样……】 【我们又不差钱又不差人的,不能输了这口气!】 【没错没错】 【呜呜呜难受起来了,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别家都有粉丝等着接,秦老师却看不到我们,他得多难过啊】 【话说。。金兰奖结束也有一会儿了。。。我刷了好久V博(做数据没落下啊啊啊)也没看到有前线老师出图,魔王大人是已经回去了吗,家里好像也没有消息,唉好担心。。。】 【是不是玩梗的人太多他被伤到了呀orz】 【蝶太太说得好对,下次我们一定不能让秦老师面对这种开始前和结束后都没有应援铺场的尴尬情况,哥哥是要在尖叫掌声里走花路的!!!】 【啊啊啊啊救救我救救我,我刚刚转账忘了备注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回复]没事的宝,你私聊我说一下你的ID】 【好的好的呜呜呜呜呜蝶咪我贴——】 【我我我想问下学生党只能拿几十块钱,线下活动还能给免费带ID吗qwq对不起我太穷了对不起。。。】 【[回复]放心吧宝宝,大家都是卿卿,肯定一视同仁的,你班费交了一块钱也会给你免费带ID的,不用担心~】 【好耶!!抱住蝶太太!!!】 情绪狂欢之时,集资根本不需要再多的理由,一句“你喜欢秦绝吗?”便足以调动起群内众人炙热的喜爱之情,连带着一批又一批支付点“叮叮叮”入账。 私聊窗口里,“奇迹de琴键”隔一小会儿就把不断增长内容的表格截图给洪小蝶看,洪小蝶看着,跟进着,极有参与感,为自己的号召力和持续膨胀的数额狠狠陶醉。 “哦,对。”她一拍脑门,又想起什么,“你等一下。” 说罢切换飞讯账号,找上精心发展的“线人”,让她把集资的事透露给那些秦凌cp粉。 对于这些所谓的双担粉,洪小蝶的态度向来都是你家正主我不可能不骂,但你的劳动力和钱我来者不拒,这边自己家组织起集资的事,当然是能从她们cp粉的口袋里掏多少就掏多少,特别是那些从罗凌唯粉爬墙成秦凌cp粉的,呵呵,你家罗凌拍个《心影链接》从头到尾到底吸了秦绝多少血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现在通通都给我还回来! 现在这个时间对于那些习惯性熬夜的大学生和报复性熬夜的社畜来说根本不算晚,再加上金兰奖颁奖典礼刚结束没多长时间,大家都在上头中,一时半会根本睡不着,消息发出去简直一敲一个准。 周栖彤亦是其中之一。她今晚和洪小蝶一样忙,先是从头到尾蹲完了金兰奖颁奖典礼,拿着买断的账号在家里的集中帖里和众卿卿欢乐水楼,再是响应秦凌cp群群主的号召为秦绝做数据、卖安利(尤其是《心影链接》的安利),最后还没忘记点开名为“在家里做格格不入的事业批”的飞讯群聊,时刻跟进管理层的指示。 这个群就是当初给周栖彤提供买号门路的那只卿卿后来拉她进的群,群里成员不多,算是个高层小团体,所有人或租或买或以前自己注册,都有“秦绝的家”的账号,是“上了户口的官家粉丝”,其聚集起来的意义就像那只卿卿复述过的: 一、缓慢渗透家里,给佛系卿卿柔和灌输做数据的重要性,尽可能争取有生力量; 二、等哪天直播氛围合适,集体劝秦绝把V博的自动回复打开,方便大家做数据。 一言以蔽之,都是为了秦绝好。 此时此刻,这群发自内心为秦绝考虑、为秦绝的事业生涯和未来发展而汇聚在一起的卿卿们像一群煞费苦心的厨师,隔几秒就要尝一口汤,生怕自己精心熬制的调料在锅里入不了味: 【喜报,今晚的氛围相当可以!!我在集中楼里发的几个投票链接都没有被屏蔽,大家都顺手帮忙点了】 【好好好,果然大喜的日子会松懈点(PS.知道大家都恨铁不成钢,但群里还是正事要紧,尽量控制一下戾气,不要负能量倒垃圾)】 【友友们我觉得我摸索出来的这个办法可以哎,你们看】 这名群友卿卿说着发了个备忘录截图,内容为: 第一步、家里恭喜秦绝和娱习一班获奖; 第二步、提到林柔、苏酥和于青几个姐姐妹妹,夸她们这下事业一定能发展得更好; 第三步、分享某“秉笔直书”大V总结的《娱乐圈明星等级评判标准》和《龙洲艺人影响力排行榜》内容截图,感慨“这下林柔真的是一线啦,真棒!”,同时提出疑问:“不知道秦老师现在究竟算不算一线男演员哎?” 第四步、给关心这个问题的卿卿科普国内明星综合热度到底都是从哪几个方面计算的; 第五步、装一下,表示“其实我也搞不太懂啦”,然后顺势把链接丢过去:“哦哦!我正好在外面看到一个投票哎,要不顺便投一投吧,万一有用呢?” 分享“攻略”的群友还晒出了几张截图,截图里的卿卿无一例外被她引导成功,其中更是有两名已经真情实感地担心起了秦绝的知名度排行,还有一人主动询问: “话说这个榜单是什么情况呀,秦老师今晚得了那么多的奖,排名会往上移吗?” 然后这位群友在截图里的回复是:【好像不会哎_(:3」∠)_这些排行榜貌似都是看粉丝深度和粘度的,今晚过后小狼涨的应该大多数都是路人盘吧,也就这两天聊聊梗,过后就忘了,用专业术语说的话大概是“没有及时转化为深度粉丝”?我也不太清楚……】 那位收到了回复的卿卿于是更加担忧:【啊?那好可惜哇】 群友图穷匕见:【是的是的,我也觉得明明家里卿卿很多的,换而言之小狼的粉一直都不少,根本不是排行榜上呈现的那样,不过大家还是太佛了hhhh感觉都不怎么关注这方面的样子,也难免路人看了会误会】 一套丝滑连招下来,虽然没有把这只卿卿当场洗脑为事业批数据粉,却很明显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群里众人看完备忘录内容和实绩截图,纷纷对这位群友肃然起敬。 【太牛了宝贝!!我靠你仿佛那个销冠】 【哈哈哈哈没有啦,主要是我觉得大家既然都在家里了,肯定是关心在乎秦老师的嘛,所以从这一点入手就会容易很多。】这位群友回道,【而且做数据是真的有好处,我们也不能一直呆在秦老师组建的乌托邦里享清福,那也太对不起他做出的努力了】 【说得没错啊啊啊啊啊,看完今晚的金兰奖颁奖典礼我一直都在后悔为什么当时没多买一点《FROZEN》的周边QwQ虽然这么讲是有点内个但万一我们努努力艹一下销量让蓝组赢了呢……】 【咳咳咳,还是不要这么说,红组也非常优秀,娱习一班的大家都很棒!】群主冒头,提前把吵架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是的,所谓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卿卿们我们要向前看,从现在开始不要让秦老师在数据上有短板就好啦~】 【是这么个道理,燕君大人自己不也说过很多事情不是一次就能做到最好嘛,大家不要太焦虑,我们慢慢来,肯定能一点点组织起来的】 【嗯嗯,加油努力!#握拳】 【说起来,我有个想法】周栖彤想了想,主动发言,【我觉得我们现在虽然拉了很多新力量进来,但还是没有一个关键性的进展】 周栖彤能有这样的念头,还是从今晚的一个小意外里得到的启发。 大约半小时前,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罗凌亲妈粉大号和秦凌cp粉小号都被轰炸了一圈,具体是什么她没去看,只隐约了解了一下,好像是秦绝那边的大粉疑似偷了她的订单截图。 周栖彤粉罗凌粉了很多年,说句不好听的,心里很清楚饭圈的风气和德性都是什么样。她比谁都明白,今天晚上的事不管是对面虚荣心作祟,自己财力不支就去偷cp粉的销量图,还是真如卿卿们反驳的那样“难道就只有你们的太太有钱有折扣吗??”,是两个富婆粉丝不慎撞到一块而形成的纯粹的巧合,其实都不重要。 反正想吵架的那群人只是想拿她和“River蝶”当枪使,只是想找个由头继续撕逼,不管真相是什么,她们都能接着往下吵,根本没个头。 所以周栖彤干脆就没理,偷不偷的她不在乎,她只觉得吵闹。 还是那句话,真是给你们闲的,有这功夫就不能给正主多花点钱,或者多做点数据吗? 周栖彤一整个摇头.gif,转过头来干她的正事,就比如像现在这样在事业批卿卿的群里提出有效建议。 【我发现我们群里(包括这个高层决策群和外面柔性劝导的宽松水群),好像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在绝绝粉圈里说话分量比较重,或者说影响力比较大的卿卿】周栖彤接着她刚才的话说。 【“名人效应”在哪个圈子都是存在的,大家也看到了,其实投不投票,刷不刷点击量,有时候就是一个顺手的事,很多卿卿不做是没有这个意识,觉得没什么必要,同时家里的整体氛围也跟数据没关系,就导致卿卿们普遍都很“散”】 【这个时候,如果能有一个比较知名的太太起带头作用,或许就能提醒大家“要是有空做做数据也挺好”,你们觉得呢?】 周栖彤说完,群里短暂沉寂了两秒,显然大家都在思考她这些话的可行性。 【我觉得柚子说得很有道理哎,完全说到点子上了!】群主率先出声。 周栖彤买的这个老粉账号名字叫“梅梅袖子”,她买号不久,为了避免露馅,现在还没有更改ID和头像。 【实不相瞒,柚子说完我就立刻想到了一个太太,就是那位做二创的……】另一个管理层道。 “秦绝的家”有官方资源区,不需要粉丝手动整理,平日里有什么重要活动也是官方负责组织接送机,能出前线图的站姐一样很少,所以家里基本没有大粉和粉头这种东西。 左看右看,真说起饭圈比较有名的太太,反倒是活跃在二创衍生区里的那些。 就比如…… 【璃雨滴答老师。】一名群友说出了口。 【确实】 【没错我想的也是她……】 【璃雨妈咪太强了,虽然剪刀手太太很多,但果然第一个还是会想到她】 【抽抽姐也很有名的!就是做手书的那位太太,啊不过她中途好像退坑过,前不久才回来的样子】 【要不,璐三川老师?】 【呃呃呃不不不,璐老师在家里都不经常出现的,一位我的高岭之花神仙画家……T^T】 【轻尘晓艺呢,我记得她人超级好说话的】 【抱歉我入坑晚,请问这位是……?】 【是民间资源太太!主要做秦老师同款整理的,眼力特别强更新也超级快,快去关注!!】群里一转卖安利现场。 【要不要找担老师(挠头)我都忘了担老师现在到底多少个担了】 【担老师可能不太行吧,她追的那几个岑易啊“千色”啊UNGREY啊好像也都没什么做数据的习惯。。。】 【@琴狼云中燕,这个太太!!我的神级切片woman,专门做直播精华剪辑的那位!】 【你个假粉,人家id是跟着秦老师作品随时改的,现在叫@琴狼燕封黑山羊】 【草,对不起!!!(大声)】 【那什么,都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要不然,我们,找……演老师?】 群聊里一时寂静。 半晌,接连弹出一大堆回绝的消息。 【不不不不不】 【别,真别】 【这位绝对不行的吧!!!】 【光是脑补一下对话我就有点想死了(抱头)】 【不可以不可以,反正我是不敢上去私聊的啊啊啊啊啊】 人的名树的影,谢青盐(全网统一ID“演员不演戏可不就是在演我”)以其数篇重量级影评、主观攻击性全无但客观攻击性极强的长篇专业锤景兴河帖,以及着名的科普安利长文《我爱上了一个戏疯子》等产出闻名于“秦绝的家”内外,可以说是诸多卿卿的入坑引路人,地位跟门派长老差不多,几乎没有哪个卿卿敢上去造次。 【要不还是璃雨老师吧……】群主虚弱地说。 虽然“璃雨滴答”(的二创视频)也是众多卿卿的入坑白月光,但一来她比较活跃,言谈举止没那么严肃高冷,二来做视频的和写影评的相比起来总觉得前者更平易近人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说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这么一看我也觉得璃雨太太比较好】 【我来拉个表格吧,把大家提名的几位二创老师都加进去,我们慢慢讨论慢慢筛选】 【嗯嗯,而且太太之间好多都是认识的,说不定成功拉了一个就可以拉很多个】 【是这样!哇突然好振奋】 【哈哈哈哈哈哈我才反应过来,柚子是见过璃雨老师的呀,怪不得刚刚会那么说】 周栖彤一惊,她就是个买号披皮的,这又不是魂穿还自带记忆金手指,她怎么可能知道原来的号主有什么人脉关系。 不过,既然账号都卖了,说明就算以前原号主有过人际往来,现在也差不多淡了,不用慌。 周栖彤到底是个身经百战的社畜,很快放下心来,轻描淡写地回了两句,顺便暗示大家她跟“璃雨滴答”如今算不上有多熟,不建议派她去游说这位剪刀手太太。 见“梅梅柚子”不愿意,群里的管理层自然也没有勉强,再说拉拢二创太太的事是件大事,别搞得万一事情没成,还在太太和太太的好友圈里落了坏名声,被彻底冷脸抵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众人于是陷入了热烈的讨论,讨论来讨论去,最终还是决定把如此重任交给那位“销冠”。 【靠你了姐妹!!】 【啊啊啊但也别太有压力,不成功也没关系的】 【好的,我知道~】销冠群友在群里挨个跟“战友们”贴贴。 周栖彤也跟着发了几句祝福,在她的脑补里,此时此刻的她们就像一群藏匿在联络点安全屋里的地下党,现在正千叮咛万嘱咐,集体送能力最强的情报人员出发执行任务。 要不是我初来乍到,在家里还得捂着马甲,拉人也不用这么费事。周栖彤心道。 她在饭圈里自有一套社交方式,说直接点就是用钱开路。太太不认识我?没关系,去约个稿就认识了。太太不接稿?没关系,我加钱。真的不接?我再加一倍,两倍…… 以前在“冰激凌”(罗凌粉丝)那边,周栖彤这招从未失手,只不过罗凌出道早、周边多,心情好的时候周栖彤随便从自己家里拿点库存转发抽奖就行,没什么约稿的必要,只有突然心血来潮才会这么做。 而在秦绝这里,因为“秦绝的家”的存在,许多东西根本无法用简单粗暴的交易手段得到,大家谈的是感情不是冷冰冰的利益需求,就像周栖彤不方便简单粗暴地冲过去砸钱勾搭二创太太,就像她再有钱也不能让她发的评论和弹幕高亮显示,优先被秦绝看到、念到、积极回应——家里压根就没有能花钱的地方。 说不感动是假的,周栖彤由于工作的关系,十分了解要维护这么大一个网络社区需要多少人力物力财力,但也正因如此,她才愈发心疼秦绝,不想她的乖宝自掏腰包为卿卿们付出,比谁都希望秦绝能上线一些付费功能,哪怕不是出于服务核心真爱粉和分层粉丝的商业目的,也至少回一回血,不要比粉丝还为爱发电。 “唉,慢慢来吧。”周栖彤叹气。 在她看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秦绝才出道不久,还不适应这个娱乐圈,因此各方面都不够“专业”。 想想也很正常,刚入职的懵懂新人和职场老手那能一样吗?谁还不是一点点学习、进步、历练过来的,要不然怎么会有“未来可期”这个词呢。 周栖彤慈爱地看着秦绝,莫名找回了一些自己当年陪伴着罗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感觉,一瞬间仿佛人都年轻了几岁。 哎呀,追星,赛博养崽,不就是这样么? 做他星路的见证者,做他花路的支持者,眼看着他渐渐长开,从美少年长成小帅哥,眼看着他发展得越来越好,但眉眼间仍有当年熟悉的稚气的模样……光是这么想想,就觉得自己在工作生活里吃的苦受的累都有了意义。 所以说,这就是养成式追星的伟大之处啊。 周栖彤禁不住感慨地笑了笑。 “嗯,继续加油!”她自言自语了一句,既是说给她的大宝二宝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注意力转回电脑屏幕上,周栖彤娴熟地做起数据,做着做着不免又露出老母亲的无奈神情。 真要说起来,做数据不枯燥、不累吗?当然不是。 但罗凌这边周栖彤尚且可以通过大量购入代言产品等方式来表达支持,秦绝这里却因为能掏钱的地方太少,反而只能孜孜不倦地做数据,不然真的都找不到帮忙的地方了。 毕竟周栖彤是铁血亲妈粉——妈妈那么爱你,当然要眼里有活儿,主动找事做,为你效劳帮你分忧。 你可是妈妈的乖宝,负责可爱帅气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地向着梦想努力就好了,别的事都有妈妈养你,怎么能让你反过来为妈妈操心呢。 你才多大呀,对不对。妈妈正是能挣钱的时候,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不用惦记家里。 周栖彤一边想,一边慈母笑着摇头。 唉,真是的,绝绝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像个小大人,让人又喜欢又心疼的。 越是补以前的物料,就越想为他做更多更多,去弥补之前自己还未入坑、还没能提供到的陪伴和支持。 或许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飞讯消息提示音响起,是先前那只拉周栖彤入群的卿卿给她转发了秦绝后援会群聊的消息。 后援会审核严格,周栖彤“秦绝罗凌双担cp粉”的成分不符合要求,因此每每都只能通过同担的转述来了解秦绝粉圈的新动向。 “嗯?粉丝集资?” 周栖彤顿时来了精神。 这她熟啊! 还是V博好,你看一下子就来到了她追星的舒适区。 总之就是打钱,能打多少打多少,无脑转账就完事了。 周栖彤二话不说举起手机扫消息里的收款码。 应援集资嘛,她熟得不得了,确实她也觉得今晚秦绝金兰奖这么辉煌却没有粉丝夹道祝贺欢送实在是很遗憾,只是“秦绝的家”还普遍沉浸在(奖杯)秦绝(奖杯)这一可爱又欢乐的海洋,少有人提及这方面,幸好V博的卿卿们比较清醒,知道亡羊补牢。 周栖彤一口气转了六位数过去。 且深藏功与名,连备注都没写,只简单道了句“祝秦绝万事顺利”。 “呼。”转完钱,周栖彤一下子舒坦了不少。 这种踏踏实实的“付出了”的感觉,严格来说比看着秦绝和罗凌在各种明星榜单上排名上涨还要让她开心。 但所谓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周栖彤打完了钱,找书苑 www.shuya.com再次干劲满满地投入到数据大业中。 当妈的都想给孩子最好的,这不是很正常么? 与此同时,某省某市,某一间合租屋内。 “我草,这是哪个深藏不露的富婆粉?!”裘薇薇倒吸一口气。 “多少钱呀,把我们大名鼎鼎的球球姐都吓成这样。”有人在连麦里嬉笑。 裘薇薇表情变了变,有那么一瞬间眼里闪过几分盘算,但所有的入账都是要截图拉表的,现在就私吞未免太着急,于是做手脚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转,最终还是如实报出了数字。 “卧槽!” “这么有钱,罗凌那边过来的粉吧?” 惊叹声交叠响起,还是裘薇薇见过大世面,淡定地将这笔收入记录进了标注着“真”的那份表格。 “转账的人没有备注ID,恐怕不是后援群里的。” 她说着,将标题毫无破绽的另一份表格熟练地截了个图,发到了和“River蝶”的私聊小窗里,声音仍平静: “这笔钱我觉得就不用告诉她了。” “好耶,今晚的第一笔收入——”群通话里的另外两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笑声有些刺耳,裘薇薇没有嫌弃,亦是心情颇好地浅浅扬起嘴角,手底下继续“噼里啪啦”地打着字。 【奇迹de琴键】:[表格截图.jpg] 【奇迹de琴键】:蝶宝你的号召力好强哦,果然一看到是你负责,群里的卿卿们都特别放心! 【奇迹de琴键】:不愧是我们德高望重的蝶老师—— 【奇迹de琴键】:[比心.gif] ------------ 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蝉,螳螂,黄雀 (血压章,可跳过,本行提示不占用收费字数) “River蝶”的回复很快弹出,内容还是老样子,分明尾巴都翘起来了,嘴上却还装模作样地谦虚着,一如既往关注点都在别人对她的奉承上,对其他的东西毫无所觉。 裘薇薇嗤笑一声:“傻逼。” 现实里嘲讽着,网络里继续扮演着“奇迹de琴键”这个角色,做饭圈大粉的亲友同担兼小跟班。 追星女之间亦有鄙视链,像裘薇薇这样好友列表里躺着一堆黄牛、文件夹里存着大量明星身份证件、深谙圈内潜规则和勒索手段、身份随时可在私生和粉丝之间丝滑转换的资深前线站姐,最不屑一顾的就是River蝶这种屁事不干只会做数据的丫鬟。 但谁让秦绝饭圈构成特殊呢,粉丝社群自成体系,被挡在家门外的多是初恋追星的小妹妹和被cp吸进来的嗑药鸡,这群人没个主见,谁能bb谁会写小作文煽动情绪,她们就跟着谁埋头狂干——要不是秦绝严防死守,裘薇薇这些线下次次不落、手握各种内幕和私图的站姐早就成了粉圈里的知名大粉,哪还轮得到River蝶吆五喝六。 是以,要吃粉丝这块蛋糕,裘薇薇只能“忍辱负重”地跟在River蝶屁股后面颠颠儿地夸她,捧她,好在必要的时刻把她当个活体喇叭来用。 “还人脉呢,笑死了,我赌她压根不知道同栖舟雇的就是我。” 连麦里响起一阵尖细的笑声,是高语熙。 她跟“球球姐”裘薇薇一样都是追星经历相当丰富的站姐,之前是秦绝路好,出于随手关注一个糊糊帅哥的心态注册了“秦绝的家”,后来景兴河那事一出,一下子被“虐”进了坑,起先自动自觉替秦绝委屈,每天冲锋陷阵替她家小狼讨公道,后来秦绝国外获奖大反转,又因为这戏剧化的打脸爽得不行,转头耀武扬威地清算对家,深觉自己押对了宝,没粉错人。 再后来,秦绝“反手背刺粉丝”、“主动切割为自己征战的真爱粉”,高语熙申请官方接机团还被“顺路优先,不希望大家特地费心过来”的傻逼理由给拒了,如此情感需求得不到满足,高语熙就又自顾自地向阴湿怨妇转化,回归追星舒适区,主打一个我管你正主死活反正我开心我就要追线下追私生。 然而秦绝防得是真严,高语熙在灰色市场里花多少钱也买不到证件信息,无奈只好走迂回政策,秦绝这儿没消息,同组共事的演员还能没消息吗?这一套高语熙玩得溜,因此《白昼之雨》定档发布会她就没错过,还聪明地没有重蹈裘薇薇之前机场追线下拍照全曝光的覆辙,故意把焦点对在何畅王茗身上,成功从边边角角抠出来许多秦绝。 靠着新鲜帅气的前线图,高语熙不费吹灰之力成了粉圈的菩萨太太,可谁想到秦绝真就那么轴,居然把在“秦绝的家”发布一手路透视频和前线美图的所有账号都以疑似侵犯个人隐私和妨碍公共秩序等理由给封了号,高语熙当时就炸了,你有病啊??? 明星都是公众人物,公众人物有什么好谈隐私泄露的?挣钱的时候惦记着观众粉丝,扭头就不认账反过来抱怨起我们扒你隐私泄露你行程来了? 你以为我想吗?你官方接机就给那么几个名额,专程来看你的一律打回申请还口口声声说为我好不想让我破费,我只是想看一眼你拍一拍你怎么了?能少你一块肉吗?再说要不是你整天不营业我至于这样吗? 我粉上你已经拼命地在改变我追星的习惯,适应“秦绝的家”的节奏,你非要抽我一巴掌告诉我“对,我就是讨厌你,就是不想让你接近我”,我给你拍照片给你精修美颜图就是我罪该万死,我放弃上课放弃考试拿着生活费和打工挣的钱临时买死贵死贵的机票赶过来,前一晚没钱住周围的天价酒店只能像个尸体一样缩在会场附近的角落熬到天亮等到你出现,就这样你还要说我碍你的事了给你添麻烦了让你没面子了,哈哈做你眼里的无脑粉丝真是抱歉啊,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都被你指着鼻子骂了还要没皮没脸地接着喜欢你。 高语熙怨气冲天,一边骂自己贱一边不舍得走,越是怨越是恨,越是恨越是爱——你秦绝不是不让我爱你吗?我tm爱死你! 没了家里的账号又怎么样,你有种把V博也封了呀? 被“秦绝的家”驱逐出去的高语熙照样有一群爱看前线图的小粉丝为她说话,在她们眼里,太太是舍己为人的菩萨,是不被正主理解的美强惨大粉,是敢于与规则作斗争、冲在第一线给大家分享最新物料的勇士。 高语熙怨气冲天的同时得意洋洋。 她如法炮制,秦绝故意压消息,她就去别人那里探风声。譬如这回的金兰奖颁奖典礼,官方压着,秦绝藏着,可林柔苏酥又不是死人,声势早就燥起来了,要搞到地点和时间根本不难。 所以高语熙一如既往早早去抢占位置,使尽浑身解数在安保人员粗鲁的驱赶下稳住自己的有利地位,她这回可是有底气的,一是《心影链接》火起来后不论是秦绝的粉还是秦凌cp粉都有富婆去不了现场就花大价钱找代拍,二是有林柔她们在,就算秦绝再鼓捣那些她不懂的科技防拍手段,她也能围魏救赵拍到秦绝的脸,肯定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果然,《FROZEN》一组登场亮相的时候,高语熙毫无阻碍地拍了个爽,然后转头把生图和精修图一张张发出去,有的留给自己涨粉,有的私底下交给@同栖舟等金主,既追到星又有钱拿,现在坐在酒店里美滋滋地跟同好连麦,顺便嘲笑一下自诩“人脉广”的River蝶。 有一说一,高语熙今晚一看到River蝶发的前线图就乐了,自己拍的图自己认得,高语熙一眼瞧出这是她发给同栖舟的“代拍交稿压缩包”里的几张照片,没想到这River蝶艹销量的订单要偷人家的,现在前线图也要可着一只羊薅,果真就是个喜欢立人设且自我意识过剩的草包枕头。 “说到这个,你怎么没蹲离场?”裘薇薇问。 “呵。”高语熙冷笑一声,“我蹲到人都没了大门都关了也没看见他的影儿。” 接着阴阳怪气道:“你还不知道他么,肯定又是担心自己太高调,不想那么惹眼,所以从后门走了呗。” “啧。”裘薇薇咂嘴。 秦绝这个不必低调非要低调的德性她们也烦,这种做派,放在其他小鲜肉演员上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放到秦绝这就是恨铁不成钢,反正都让人烦。 要是按照正常的思路,秦绝在金兰奖颁奖典礼上大出风头,等结束离场时再来一波前线美照,这不是正好把热度接住,及时吸粉吗? 真服了,追过那么多星,被公司/对家/队友防爆的有的是,特么正主自己防爆自己的还是头一回。 “哎呀好了好了,他都爹成那样了,你让让他。”群语音里的第三个人劝道。 高语熙“嘁”了一声。 “行行行,我溺爱——”她拖着长音。 这声音里既有不满也有自得:秦绝防那么严实,不还是被她想方设法拍到了吗?所以说你当了公众人物就别搁那瞎矫情立规矩,真不想被侵犯隐私那你别吃这碗饭,干脆退圈做素人不就得了。 “话说刚才那十万支付点来路正吗,没什么问题我们现在把钱分了吧。”第三个人催促。 “稍等,我再确认下。”裘薇薇回复着,边说边翻了个白眼。 催着分钱的这人叫邱颖,也是个常年追星的站姐。裘薇薇不怎么喜欢这人,她比较常合作的是周钰琳,然而上次《白昼之雨》剧组回国接机的时候她俩因为没拍出图吵架闹掰了,后来即便发现了真实原因是秦绝搞科技手段防拍,裘薇薇也懒得再找周钰琳分油水,所以才跟高语熙和邱颖搭上了线。 高语熙是个追私生的颠婆,但好歹有脑子,不像周钰琳又弱智又爱生气,邱颖真说起来也是个能听懂人话的,裘薇薇讨厌她无非因为她是字面意义上的贪财好色——这家伙靠着做站姐正经睡过几个小明星。 本来这种事在她们这圈子里挺正常的,站姐嘛,手里有正主的证件,行程无论公不公开都去跟,见面的次数多,离得近,还是粉丝,是因为喜欢你才来的,这么一搞有些有五官没三观且管不住下半身的小鲜肉就痒痒了,嘴上说着大家要顾好自己的生活要抵制私生舞台上见,实际跟站姐一来二去勾搭上了就找机会滚床单。 对他们而言,这是美女主动送上门,不睡白不睡,对私生和站姐而言,这亦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情我愿可谓双赢。 只是邱颖凭着追私追线下吃独食开荤也就算了,高语熙是颠她是痴,每每睡完了挺有道德,不拍床照不锤人,却会偷偷摸摸地留东西,有的自己留着作纪念,有的卖二手给其他变态粉丝,还靠这个赚了不少,裘薇薇多少觉得有点恶心。 当然不是觉得挣钱恶心,是觉得邱颖搞这种“原味”怪脏的,生理意义上的恶心。 但能把这种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倒也恰恰证明了邱颖不是个傻的,她会办事,懂分寸,不会节外生枝,所以她想要钱,裘薇薇就给她钱,合作愉快且省心。 ……反正裘薇薇觉得秦绝是肯定不会被邱颖这种货色睡到的,退一万步,就算邱颖真能睡到秦绝,那也算她的本事。 心里嫌弃着不耽误手上干活,裘薇薇处理转账信息和应付洪小蝶之余眉头微微一皱。 “高高,你看一下这个出手大方的是不是你金主。”她留了个心眼。 高语熙闻言点开裘薇薇发在群里的截图,半晌“操”了一声。 “这个账号是同栖舟。”她说。 大家都是合作关系,高语熙也没瞒着,这个汇款账号前不久也给了她代拍的钱,确实就是同一个人。 “这……”裘薇薇犹豫。 “这不是正好嘛。”邱颖笑嘻嘻的,“你看,同栖舟没备注id,说的几句话真情实感的,恐怕都不一定在乎这点钱用在哪,只是花出去满足一下付出的精神需求而已。而River蝶呢,她要是跟同栖舟认识,又怎么会去偷东西,直接好商好量借过来不就完了。” “由此可见,她俩之间根本没有直接的联系方式,River蝶偷的东西都不知道已经转了几手,完全不用担心她俩‘对账’。 “再说了,同栖舟没备注id,谁知道这笔钱就是她的?数额这么大,又这么真情实感,这么无私奉献,别人一看肯定首先想到的是我们蝶老师呀——这钱既然是蝶老师自己的,那没出现在表格上也很正常吧? “就算日后出事,蝶老师跟同栖舟太太可是有恩怨的,让她俩慢慢撕巴去吧。你瞅瞅,多好的抗推位,玩狼人杀的玩家看了都羡慕死了。” 高语熙和裘薇薇都笑。 “就你脑子快。”高语熙笑骂。 “也是,那分钱吧。”裘薇薇道。 确如邱颖说的那样,有River蝶顶在前头背锅,她们怎么作都行。 三人都有脑子,不至于看到十万支付点就窝里乱咬,当下“论功行赏”,按照先前商量好的比例各自把钱瓜分了,群语音里一片喜气。 “但你别说,没想到第一次集资就集了这么多,我们影帝实火。”裘薇薇随口闲聊。 虽然除了同栖舟以外每个人的数额都不大,但架不住人多,哪怕她们已经昧下了十万,表格最底下的集资总数依然颇为可观。 “哼,所有人都知道他火,就他自己不知道。”高语熙不满地说。 “给他操心呗~”邱颖打了个哈欠,“今晚的金兰奖直播乐死我了,盲猜奖杯的梗明天就会家喻户晓,这样他的offer肯定也会跟着变多的。” 通告多了,她们追线下的机会也就多了,这追星多是一件美事啊。 “嗯,应援这块给他好好搞着。”裘薇薇捞钱归捞钱,事情还是想做的。 毕竟如果对秦绝没感觉,她们早就换别的男明星追了,何苦留在这里跟秦绝这个驴脾气的来回撕扯。 “前线图,前线图——”高语熙碎碎念,找书苑m “下回我要换个镜头。他妈的,他真人是真的养眼啊,线下看见他我就能原谅一切。” “你这辈子就是被秦绝给害了!”邱颖嬉笑。 “那可不吗。”高语熙又哼了一声。 “唉,希望他下次跑通告的时候能跟别的明星住得统一点。”邱颖说着舔了舔嘴唇。 她也扛着大炮跑前线,但该说不说,她更擅长第二天装成酒店客人说自己东西落在房间里了哭唧唧地找阿姨开门,然后冲进去翻男明星穿过的袜子用过的牙刷喝过的饮料扔掉的烟头。 “今晚差不多到这了。”裘薇薇伸了个懒腰,“明天再看吧。” “好——” “拜拜。” 三人互道晚安,裘薇薇跟仍然忙着做数据的River蝶知会了一声,把“奇迹de琴键”这个账号一退,起身洗漱休息。 临睡前,她例行刷手机,躺在某个飞讯小号列表里的,赫然是一个“在家里做格格不入的事业批”的群聊。 “勾搭太太?唔,也不是不行……”裘薇薇上翻聊天记录。 尽管她鄙视数据女工,却也知道艺人离不了这个,能有更多人给秦绝做数据肯定是好事。 况且,要是做数据的多了,说不定家里也能趁早回归正常的追星的氛围,倒逼着秦绝这个过于理想化的家伙接受娱乐圈的现实,把那些根本没必要的限制打开。 【忙了一天才看到消息orz姐妹加油哇!】裘薇薇熟练地在群里刷了个存在感,【坐等你的好消息,提前准备欢迎璃雨老师!!#打call#打call】 ------------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所谓环境影响人 翌日,下课铃响起,李灵泽打了个哈欠,把专业书和笔记塞进书包。 大学牲的早八,谁上谁知道。 “吃饭去吗?”其中一个室友问。 李灵泽“嗯——”地犹豫了两秒,还是耷拉着眼睑晃晃脑袋: “不了,我回去补觉。” 昨晚看金兰奖颁奖典礼看得太投入,激情粗剪了好多素材备用,之后又忍不住一直刷手机到凌晨四点,她现在困得要飞升。 “要不要给你带饭?” “没事没事,你们吃吧。” 在教学楼门口和室友们分开,李灵泽趿拉着步子往宿舍挪。 谁家好大学周末还排课啊,甚至排的是早八,像话吗。 她困怏怏地嘟囔,心里倒也清楚是这门专业课的教授为人负责,前不久因为临时出差缺了两节课没上,回来后就赶忙找机会给大家补上了课程进度。 唉,痛并感谢着。 李灵泽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一头撞进寝室,随即把衣服一换爬到上铺钻进遮光帘,光速躺平。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 李灵泽睁开眼睛:“靠。” 困过劲了。 她莫名想起那个梗图表情包。 大脑:你要睡了吗? 人:是的,我今天还有早八。 大脑:(奖杯)秦绝(奖杯).jpg 人:*睁开眼睛* 李灵泽被脑海里自动浮现的弱智meme给整笑了,一边崩溃地笑一边自暴自弃地拍了拍枕头旁边的触碰唤醒式小夜灯。 暖黄色的光芒迅速扩散开来,将遮光帘内的私密空间照亮,一个Q版狼耳秦绝的大头像投影在顶棚缓缓旋转,李灵泽看着它,又开始乐。 报一丝,我们追星女是这样的,一看到正主(及其相关的东西)就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 李灵泽发出一声毫无悔改之意的叹息,侧过身摸出手机,对着投影拍了张照。 【璃雨滴答】:[图片.jpg] 【璃雨滴答】:柔心老师我的手工女神么么么么! 【璃雨滴答】:每次看到这个狼狼头投影都好开心呜呜 【柔心缀月】:贴~ 【柔心缀月】:我最近还在琢磨能不能做个更复杂的,想要那种一开灯铺天盖地都是秦老师各种Q版角色的效果 【璃雨滴答】:有人二创周边做着做着竟然已经开始搞科研!恐怖如斯![小企鹅战术后仰.jpg] 【柔心缀月】:呜,谁让飞燕啾啾和山羊头魔王都那么可爱 【柔心缀月】:动物塑是好文明! 【璃雨滴答】:动物塑是好文明! 【璃雨滴答】:所以老师能不能带我老公秦封一起玩,看不到缅因猫猫封我的灵魂我的美好品德巴拉巴拉后面忘了总之都会消失的[汪汪大哭.gif] 【柔心缀月】:[别吵,我在思考.jpg] 【柔心缀月】:一手交粮一手交货,我要看金兰奖颁奖典礼这套妆造的竖屏伪直拍和色气向剪辑! 【璃雨滴答】:成交! 【柔心缀月】:[猫爪击掌.jpg] 【柔心缀月】:等等,你今天不是有早八吗,没有补觉么? 【璃雨滴答】:嗐,路上困得想狗带,躺进被窝反而精神了,感觉已经过了最困的那个阶段,我寻思干脆撑到晚上再睡,省得作息又乱糟糟的调不回来 【柔心缀月】:好哦,注意身体 【柔心缀月】:要是撑不住也可以简单睡个午觉养养精神 【璃雨滴答】:嗯嗯! 与同担亲友的日常聊天贴贴告一段落,李灵泽,或者说“璃雨滴答”抱着手机翻了个身,点进视频网站EliEli。 她挺喜欢“呆在外面”,原因是能在“秦绝的家”里常驻的肯定都是秦绝的深度粉丝,有基础的喜爱和滤镜在,无论她做怎样的二创剪辑都会迎来一片溢美之词和舔屏发言,倒不是说不好,只是看久了难免有些同质化,所以时间一长,她更愿意去公共平台查看评论和私信,既是倾听不同的声音,也是满足自己作为粉丝的小小虚荣心。 毕竟,看着一众网友赛博路过冷不丁被自家正主的颜值和演技惊艳到,甚至因为饭制视频原地入坑,真的很爽! 李灵泽:“嘿嘿嘿嘿。” 让我看看今天又有多少人染上秦绝……嗯?! 正窃笑着,李灵泽被个人后台999+的评论提示和暴涨的粉丝数迎面糊了一脸,不自觉瞪圆了眼睛。 我去,这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秦小狼,好烫的男人!”李灵泽震惊喃喃。 前因后果不难推断,估计是昨晚的金兰奖颁奖典礼太有节目效果,秦绝一夜出圈,许多路人在补金兰奖领奖CUT的时候被网站自动推送相关视频,于是李灵泽这个做二创剪辑的up主也连带着疯狂涨粉。 “我的老天爷啊……” E站有创作激励,虽然不多,却也是一笔额外进账,李灵泽看着创作者首页的收入涨幅有点傻眼,这些都是播放量和点赞量等数据的变现,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大量粉丝入坑的情况,但这么大阵仗的还是头一回。 李灵泽下意识算了算,发现整体数据的增长趋势和速度比秦绝《白昼之雨》“海明珠”影帝获奖那会儿还要激烈,不免又是一惊。 管中窥豹,以小见大,她只是一个剪剪粉丝向视频的up主而已,一夜之间就涨了这么大一波粉丝,那秦绝这位当事人现下的热度得有多可怕? 尽管这里面肯定有一些其他因素在,譬如比起撕逼打脸大众还是更喜欢搞笑谐星,因此后者传播得更快更广等等,但不论如何,秦绝当前用“蹿红”二字来形容丝毫不过分,李灵泽欢欣之余隐隐有些敬畏。 当真是时也命也,秦绝为什么爆火出圈?因为(奖杯)秦绝(奖杯)的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梗?因为奖杯多且密,只能这么领奖;为什么获奖这么多?因为实力在那,此前绵长而沉默的付出终于迎来沉淀之后的爆发,于是苦尽甘来,水到渠成。 命运为辛劳者献上他应得的褒奖。 李灵泽狠狠感慨了一把,深觉与有荣焉。 然后看着自己往上窜了一大截的后台收入颇为心虚。 怎么说呢,以前断断续续地进账一点小钱,拿来当零花也就罢了,现在这数额都快赶上一个二等奖学金了,突然就觉得……嗯…… 总之就是迷之烫手啊啊啊啊啊!!! 李灵泽焦虑地翻了个身,余光瞥见旋转的可爱狼狼头投影,又焦虑地翻了回去。 救命,感觉很不是滋味! 李灵泽放下手机,两只手爪子虚空把自己浑身上下挠了一遍,然后动作像被谁连续按了两次暂停播放键似的,先是突兀定格,再是突兀坐起。 对啊,我买代言不就完了吗! 李灵泽盘腿坐在床上,低头扣手机,从申请提款至银行卡到右转某宝寇泽舒纺官方旗舰店报秦绝名字下单硬壳冲锋衣一气呵成。 呼,舒坦了。 虽然这笔收入里有她剪辑视频的功劳,可真正拍出那些或帅气或绝美或惊心动魄的镜头的是秦绝本人,名气蹿升引来大量关注的亦是秦绝本人,她一个拿着现成优质素材后期加工的粉丝实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坦然享受这些钱财。 更别提,她做视频自始至终都是出于自身的喜爱和兴趣,跟钱不钱的其实没什么关系。 李灵泽抚了抚胸口。 尽管这么说有点别扭,但她还是觉得,粉丝嘛,为爱发电才是正常的,哪有假借正主名气挣钱的道理。 而且这样一搞,就好像,就好像……在利用秦绝似的,她好好的喜欢都变味了。 李灵泽微微撇了撇嘴。 她讨厌这股涌上来的感觉,它很难用言语描述,反正就是怪,难受,不自在,心里空落落的,坐立不安。 就好像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你正主低调谦逊兢兢业业从来没想过捞钱,你凭什么在这里挣钱?!” “唉呀——!”李灵泽被自己的脑补给刺到了,烦躁地把上半身砸回了床上,来回哼唧,很不是滋味。 人不舒服就想干点别的转移注意力,她也是,于是再次摸出手机打开E站,这回没去看自己的提示栏和后台,而是在首页的推荐页面里刷新又刷新。 然后就一头扎进了各种“金兰学”视频。 直到肚子饿得咕咕叫,眼前冒金星,李灵泽才在求生欲的本能呼唤下勉强从手机里拔出脑袋。 人民群众的力量,恐怖如斯。 这才一个晚上加一个上午(可能还有中午),居然就有那么多民间高手接连涌现,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对秦绝在金兰奖颁奖典礼上的表现进行分析与解读。 有一种物料追着我喂饭的美。 李灵泽虚弱地爬下床,脚踩在地面上的时候差点栽倒,把室友吓了一跳。 “你没睡觉啊?!”室友大为震撼。 “没……”李灵泽摘下耳机,整个人像被狐狸精吸干了精气似的,面容憔悴疲惫,眼神却闪烁着亢奋到有些诡异的精光,一看就是老熬夜人了。 “硬撑到晚上调作息是吗。”室友露出“我懂”的神情,“加油。” “快吃点东西吧,看你要饿晕了。”另一个室友道。 “我也觉得。”李灵泽气若游丝地应了一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弯腰把书桌底下的零食收纳箱扒拉出来,拆了袋饼干应急,一边往嘴里塞一边点外卖。 年轻人里不好好吃饭的一抓一大把,室友们自己也经常这样,因此对李灵泽这副“什么时候饿什么时候想着吃”的模样司空见惯,看了两眼确认她还活着就没再多管,该聊天聊天。 过了一会儿,室友提起时下热门话题: “哎,你看那个了吗?就李李她追的秦绝拿奖杯的那个。” “看了!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又厉害又搞笑。” 李灵泽高强度追直播剪视频,室友们都知道她追星且追的是一个叫秦绝的演员,平时闲聊并不避讳。 “采访一下当事人粉丝,请问你对此有何感想。”一个室友手握空拳举到李灵泽嘴边。 李灵泽嚼嚼嚼,不说话,腾出一只手比了个大拇指。 室友们都笑。 “哎,不过他的确挺吸粉的,我觉得我都快从路好变成卿卿了。”另一个室友倚着爬梯道,“你看他人那么帅,还有实力,性格又好……” 李灵泽得意地嚼嚼嚼。 “我也刷到了耶,就秦绝结束之后给工作人员鞠躬道歉的事。”第三个室友从上铺的遮光帘里探出脑袋,“诶,他真的给每个人都道歉了吗?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 这两句问的是谁不言自明,李灵泽咀嚼的动作停下,表情不知是怔愣还是茫然。 她喝了口水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道:“不知道,我看一下啊。” 光顾着在E站看视频,确实今天还没回家呢。 “噢,没有两点多,一点五十几。”没一会儿,李灵泽看着“秦绝的家”提问区的页面回答,“具体五十多少分秦老师说他没记。” “至于都给谁道了歉,他的回复是‘应该没落下哪位老师’,然后说有遗漏的他回头会去补一个道歉这样。那大概就是都道歉了吧。”李灵泽又道。 她这个老用户实在对家里太熟了,都没去话题区找帖子,直接跳转提问区,果然见这条新鲜的问答挂在最上头,边上的点赞数正不停往上跳。 哎~我就知道肯定有卿卿去问,也知道秦小狼和他经纪人里肯定有一个会回复。 李灵泽继续吃饼干。 “哇哦……”室友们不知是在感叹秦绝本人,还是第不知多少次感叹“秦绝的家”的信息便利性。 “好羡慕,你正主回消息真快。”床上的那个室友语气哀怨。 “嗐,他就这样。”李灵泽放下空了一半的饼干袋。 “你正主给人道歉到凌晨欸,你怎么都没个想法。”靠着爬梯的那个室友道。 “嗐,他就这样。”李灵泽一边裹外套一边换鞋。 三个室友目送她出门,门关上之后彼此对视了一眼。 “听听,这口吻。”其中一个啧啧感叹,“什么老夫老妻。” “慕了啊啊啊啊——”床上的那个哀嚎着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追的那个‘千色’不是也挺好的嘛?”爬梯边上的这个伸胳膊扒拉她的帘子。 “并不!!”遮光帘里响起悲鸣,“尼玛一个出道演唱会还要搞预告的预告,杨柳娱乐它最好在今晚的直播里把票价多少钱怎么买票在哪开演唱会都给我说清楚啊啊啊啊啊——” “惨惨的。”第一个室友感慨。 “惨惨的。”第二个室友复读。 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么一看感觉李灵泽她正主亲民多了。 与此同时,被同为追星er室友羡慕着的李灵泽,正缩成一个球站在宿舍楼下等着拿外卖,并在等待外卖的途中,后知后觉地在心里抱头破防。 呃啊!!! 秦绝你小子干嘛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妈呀你不会真的从上到下道歉了一圈吧可恶感觉真是这样啊你说你这人呃呃呃虽然我确实被狠狠戳中了而且一如既往打心底里敬佩你的人品但是这事又不是你的错……唉好吧我知道以你的性格你的处事态度是肯定会这么做的可是哎呀反正想一想就很啊啊啊啊啊啊—— 李灵泽眉毛不住地抽搐,一脸痛苦面具。 太熟悉了,太熟悉了,这种“你知道他完全不care但你真的很心疼他但他又确实一点儿都没觉得哪里不对哪里不好所以到头来只有你自顾自仿佛强行替他难受”的感觉…… 旁人皆羡卿卿好,又有谁知卿卿苦! 李灵泽苦着个脸在楼下转圈圈。 转着转着,忍不住点进“秦绝的家”话题区,搜索其他卿卿名为谴责实为关心的帖子,找找共鸣顺便调节心情。 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就在这时响了一串。 “嗯?”李灵泽一愣。 …… “仔细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你说秦绝都国际影帝了,昨晚上还各种加冕,居然还能跟以前不火的时候一个样哎。”寝室里,两个室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聊。 “确实,好玄幻啊。看得我真的有点想入坑……” “呃,我觉得你也可以继续做路人粉。”挑起话题的这个室友犹豫了一下道,“秦绝有些粉丝……唉不说了,反正一言难尽,我对她们其实没什么好印象。” 又道:“要不是李李自己就在追,我又从她那听了很多一手消息,我感觉我现在都快对秦绝路转黑了。他有的粉丝好烦啊,吆五喝六的,不知道在那嘚瑟个什么劲儿。” “粉丝行为偶像买单,是这样的。”爬梯旁边的那个耸耸肩,“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是有这样的正主,我也忍不住嘚瑟。” 最先说话的这个皱起脸:“……我觉得不一样。” “虽然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就那种正常人和脑残粉有壁的感觉,你懂吧。” “人红是非多呗。”床上的第三个室友插话,“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的感想是不管追星还是别的什么,只要不混圈都能很快乐。” “这倒是。”倚着爬梯的那个坐了下来,“环境对人的影响太大了,不是说饭圈都是向下兼容吗。” “一群弱智的智商以最弱智的那个为标准……”上铺幽幽传来一句话。 下面的两个室友笑出声。 “还真是。哎,我记得王老师好像提到过类似的现象,说是一个群体之间要想最大程度地交流、联合力量,肯定要尽可能地让最多的人听得懂。”一个室友托着下巴回忆,“这样的话按照智商上限来沟通显然不合理,只能按下限来。” “对,当时他貌似还说了这就是为什么鼓动群众都要靠大白话演讲,都要提前想一个字数少而且朗朗上口的口号……” “啊啊这个我有印象,原话是‘长篇大论方便他展示他说得对,简短口号方便你展示你跟得上。” “对对对。” “老王还是犀利,‘展示’这个词太精准了。” “理不理解无所谓,反正显出来你理解了就行是吧hhhhh” “那确实很多跟着喊口号的人都稀里糊涂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模糊的想法,‘总之跟着聪明人干就对了,他肯定懂’。” “所以回归原题,一个群体里要是没有真正的有识之士,人肯定会被最弱智的那个同化。” “对头。” “说到老王,他上周推荐的那本书叫什么来着,我备忘录找不到了。” “你现在要看吗?我借了实体书。” “没事我搜电子版就ok——” 闲聊的话题总是一会儿一个样,等李灵泽拿着外卖回到宿舍的时候,室友们的聊天已经短暂地画上了句号,大家安安静静地各干各的。 宁静的氛围并未被开门关门声打破,李灵泽坐回自己的书桌前,神情和拆外卖盒的动作都有些心不在焉,平均吃一口饭看两眼手机,俨然心思并不在填饱肚子上。 【嗯……也行,那你拉我进群吧】片刻后,私聊页面里,“璃雨滴答”如是回复。 事情来得很突然,起初是一只卿卿热情洋溢地给她发在家里二创区的视频一个接一个地留了长评,做视频不像写文画图,发表长篇感想的观众相对较少,能关注到剪辑和后期处理有哪些亮点且不吝夸夸的就更少,李灵泽难免有些受宠若惊,反正等外卖的这段时间又没什么事,她遂开心地在最新一条长评底下回复了这位卿卿,两人一来二去就聊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这只ID叫做“AAA椰心饼干”的卿卿询问李灵泽可不可以把其中一个视频授权给她,李灵泽欣然应允,随口问了一句要做什么用,“椰心饼干”回答说她们院最近有个PPT演讲活动,主题是结合本专业内容介绍一位名人,她想另辟蹊径给同学们安利一下秦老师。 李灵泽“哦哦”点头,本想发几句鼓励的话结束这场临时聊天,对方却打开了话匣子,兴致勃勃地分享起了自己的想法。 有那么多长评在先,李灵泽实在不好意思说溜就溜,于是陪着“椰心饼干”一直聊一直聊,从对话中得知她大学学的是数据分析相关的专业,打算在这个演讲活动里如何如何把秦绝的成就量化,在PPT里列出怎样怎样的折线图直观地呈现秦绝的成绩有多么优秀等等等等。 “不过秦老师的情况其实还蛮难办的。”聊着聊着,“椰心饼干”发了个小猫躺平的表情包,“他太低调啦,要是像分析其他明星那样做实绩图看数据走势,对他来说反而会很不利,因为这样他只能算到二线艺人的行列……” “咦,为什么?”李灵泽没懂。 秦绝手里那么多重量级奖项,演过的许多角色都出了圈,怎么可能只有二线? “因为划分一线、二线这些是要看指标的,普遍的指标有知名度/影响力、作品/成就、商业价值、粉丝基础和社会声誉及形象这五项,但这个比较老了,是旧时代的标准,现在社会经济和科技都发展起来了嘛,所以判断一个明星的咖位高低基本都是直接看他的身价。” “椰心饼干”讲得很细很清楚,“身价顾名思义就是出场费,像片酬、代言费等都属于这个范畴。璃雨太太您应该也有这种印象,比如请国际巨星肯定会很贵呀,一线明星就要便宜点,然后二线明星再便宜点……” “噢,这倒是。”李灵泽点点头,“可是小狼又是‘海明珠’影帝又是‘金兰花’,有奖有实力,片酬肯定不少,就这样身价也没有到一线吗?” “是的,因为身价的计算真的很复杂。”“椰心饼干”耐心解释,“目前市场上决定身价高低的因素大致分为曝光度、社媒影响和品牌价值。” “曝光度有三项指标,第一个是艺人本人的荧屏活跃度,出演电影、电视剧,或者唱歌、上综艺、拍杂志、跑通告之类的,总之只要是出现在大众视线里的,都可以算到荧屏活跃度里。” “但因为是‘荧屏’,所以戏剧其实是不占优势的,而且秦老师拿的金兰奖个人奖一个是短剧,一个是多媒体戏剧,都是小赛道,不像京剧话剧音乐剧是大类,也就是说这些奖实际上对他身价提升的意义不大,还不如‘得奖’这件事情本身更有帮助。” 李蕴书喃喃:“居然是这样……” “嗯,然后曝光度的第二个指标是‘搜索热度’,这项跟艺人本人没关系,是看粉丝和路人。说得土一点,搜索秦绝的人越多,不就越证明秦绝这个人很火,大家都对他很好奇很关注嘛。” 李灵泽“哦——”了一声。 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哎,逻辑上完全没毛病。 她原本只是出于礼貌陪“椰心饼干”聊天,现在倒是渐渐听进去了,一边拎着外卖一边往楼上走,视线始终盯在手机屏幕上。 “再之后,曝光度的第三个指标是热度持续时间。顾名思义,就是看艺人火多久。 “如果一个明星这个月很火,下个月很火,下下个月还是很火,那就说明他真的一直都很火……噗,什么废话文学,太太您能看懂就行(比划)。” 李灵泽笑了一下:“能懂能懂。” 打完这行回复,她笑容突地凝固在了脸上。 等等,这么算下来,小狼的曝光度好像真的不太乐观啊。 荧屏活跃度还行,从《白昼之雨》到《心影链接》,再到Vintage和寇泽舒纺鹰系列的代言,目前为止始终没有淡出公众视野; 热度持续时间有点微妙,印象里他一直要火不火的,直到昨晚的金兰奖颁奖典礼才算“大爆”; 至于搜索热度,呃,有(奖杯)秦绝(奖杯)的梗在,这会儿肯定没问题,可这之前和这之后,貌似都没什么大水花…… 李灵泽拧着眉头,手上心不在焉地拆着外卖盒,继续看“椰心饼干”发的消息。 “曝光度之后是社媒影响,这个包括社交媒体平台的热度、网络大众口碑,以及圈粉指数。 “第一个热度就是明星在社交媒体上的活跃程度和受欢迎程度,比如V博,V博的粉丝数,每条V博的转发、评论和点赞有多少,都属于社媒热度。不过秦老师不用V博来着这项可以直接忽略。” “等下,不是有工作室的官V吗?”李灵泽问。 听“椰心饼干”说可以直接忽略,她莫名就感觉很亏。 “工作室的官号属于明星社群管理的范围,是不算数的,必须得明星本人认证的账号才行。” “噢……” 李灵泽想到秦绝那个标注着“已弃用”的V博,微妙的有点别扭。 “网络大众口碑的话,是看社交平台上粉丝和路人的评价。举个例子就是,在V博搜索‘秦绝’两个字,如果十条搜索结果里有七条以上都是好评,那就说明他的网络大众口碑是偏正向的。反之就……” “椰心饼干”顿了顿,好像犹豫了一下才补充道,“所以才会有某些别人的粉丝通过带大名刷黑料的行为来故意污染广场,因为她们想拉低秦老师的风评和口碑。” “啊这。”虽然“椰心饼干”没有指名道姓,但李灵泽很快反应过来她这个“别人”说的就是罗凌。 罗凌的粉丝……确实是一群傻呗东西来着,疯得不行。 “不过这个没关系,V博也是有太太在帮忙反黑的!”私聊小窗里接着弹出“椰心饼干”的消息和可可爱爱的猫咪表情包,“而且秦老师的路人盘很大,特别是昨晚和今天,光是路人的评论就快把那些抹黑的内容盖下去了。” “哦哦。”李灵泽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她往上翻了翻和“椰心饼干”的聊天记录:“那个‘圈粉指数’是什么?” “这个有点复杂,我也没太搞懂,一般指的是把粉丝转化为深度粉丝的能力。” 对方回复得慢了一些,像是在边思考边打字,“我们自己家的话,我觉得大概就是看家里有多少人吧。” “……可是家里很早就关闭注册了。” 李灵泽没忍住发了个【。。。】表达自己有点无语的复杂心情。 “呃,是这样的。”“椰心饼干”也发了个猫猫瘫倒的表情包,“所以现在秦老师究竟有多少卿卿,我也不知道。” “不过能确认的是,肯定要比现在家里人的数量要多很多。 “……但是拿不出具体的数据,就…… “如果按照目前这个固定的总数来算的话,就有点亏,因为它某种程度上是不真实的嘛,用它就相当于给秦老师的粉丝数算少了。” “椰心饼干”叹了口气。 李灵泽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尴尬地callback了一下: “好吧,我明白你之前为什么说PPT不好做了。” 对面回了个猫咪滚来滚去的可爱动图:“还好,主要是心疼秦老师,如果能拿出更准确的实绩图,我是肯定会努力给他做出来的。” “嗯……”李灵泽无话可说,只能用揉猫头.gif代替语言。 她心里已经清楚这是秦绝决策的问题,但是指责正主总觉得不太得劲,所以不想说这话,同时她又知道秦绝是为了给卿卿们打造一个和谐的社群环境,才建立并持续维护“秦绝的家”至今,那么作为既得利益者,她难免觉得不是滋味——这个秦小狼就是太好了,总是把卿卿放在他自己的前头,明明他可以不用对她们这么好的…… 【?!我才发现打扰太太打扰了好久!!】“椰心饼干”后知后觉的消息弹出来,【呜呜呜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了TAT】 “啊啊啊没事没事。”李灵泽忙道,“是我要感谢你的科普才对,我之前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东西……对了,不是还有一个品牌价值吗?” 【那个基本等同于商业代言,一个是带货指数,简单来说就是能带动多少销量,另一个我忘了,好像是品牌助力还是什么,大概可以理解成,唔,就比如我们之前都没有听过Vintage,但秦老师代言了这个牌子,而他的公众形象又很好,所以就帮助这个品牌扩大了知名度这样】 “椰心饼干”解释道,【好像这也是为什么大家刷词条都会把品牌名字和代言人名字放在一起,类似#秦绝寇泽舒纺鹰系列#这种】 “哦哦,差不多懂了。”李灵泽放下筷子,把还没吃到一半的外卖挪到旁边,再次滑动屏幕将聊天记录特别是科普的这部分从头到尾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唉,怪不得他身价不够一线啊……”她有些沮丧。 三个大分类,各种小指标,里面有很多东西根本就没统计上,那能不影响吗? 若是放在往日,李灵泽可能还不至于如此扼腕,但她今天可是在E站后台明明白白地看到了自己一个纯做二创剪辑的up主赚了多少创作激励,这些都是钱啊!货真价实的钱啊!! 四位数,对她一个本科大学生而言已经是足够令人惊讶的数目,这么一类比,秦绝本人损失的变现数额得有多大? 他总说自己过得很好,不缺钱,让卿卿们不必操心他的收入,可是,可是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嘛! 李灵泽有点喘不上气了。 她一个粉丝,是赚是亏无所谓,但得知自己喜欢的人无形中亏了特别特别多,这感觉可真不是一句“糟心”就能简单描述的。 真是又心疼,又难过,又生气。 说个不恰当的比喻,就好像子女已经有能力赚钱养老,根本不需要家里老人处处委屈自己,替小辈着想、考量,可偏偏不论怎么说,老人都还是顽固得不得了,宁可把钱省下来给孩子买房,也不肯给自己挪个好地方。 尼玛,血压高了。 李灵泽今天本来就没睡多长时间,这会儿竟有股气血攻心的错觉,惊得她赶忙按着胸口揉了揉。 “其实身价还是其次,毕竟秦老师自己有说他蛮富的嘛,大概真的不差这些钱。” “椰心饼干”又发来消息,“我主要担心的还是咖位,也可能是我多想了,但总觉得一线明星和二线明星的待遇完全是两码事,我怕他进剧组啊上节目什么的受委屈吃亏……” 沉默了一小会儿,她接着道: “其实《逃出生天》那次就很明显吃亏了,镜头被删减了很多,高光也很少……只是他那个性格,吃苦受累都不主动说的,而且他好像也确实不怎么在意自己有没有被坑,被占便宜,总之就……” 李灵泽双手扶额,深深吸了口气。 【璃雨滴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AAA椰心饼干】:[贴贴.gif] 【璃雨滴答】:我其实也想说,有的事情吧,秦绝可以不care,但他不能没有 【璃雨滴答】:宝你能懂我意思么 【AAA椰心饼干】:我明白的 【AAA椰心饼干】:但是秦老师有他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我们当卿卿的,首先还是尊重他的意愿 【璃雨滴答】:。 【璃雨滴答】:是倒是…… 【AAA椰心饼干】:所以尽量在不影响他的情况下出一份力就好 【璃雨滴答】:嗯? 【璃雨滴答】:什么意思? 【璃雨滴答】:怎么出? 急切弹出的三条消息让销冠“椰心饼干”脸上泛起胜利的微笑。 【AAA椰心饼干】:这个……太太麻烦保密哦 【璃雨滴答】:哦,没问题,你说 【AAA椰心饼干】:其实我加了一个群,群里经常会有管理员转发一些外面的投票之类的,您别误会,不是那种很吓人很军训的饭圈数据群,群里氛围很温和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同好群,找书苑 没有规定没有任务,来去自如,平时正常聊天,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会有人往群里转投票链接这些 【AAA椰心饼干】:因为秦老师还是挺排斥外面的平台嘛,也不想让大家耗费心力给他做数据什么的,所以群主和管理的态度也很佛,没想把这件事搞得有多严肃有多军事化,就单纯是大家有空了就顺手点一点,没空直接把群开个免打扰然后不去管都没问题的 【AAA椰心饼干】:家里一款特有的较为松弛的数据女工hhhhh(开玩笑的) “数据女工”四个字仿佛提醒了什么,李灵泽原本在打字的手停了下来。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但不那么舒服的心脏、隐隐上涌的困意和剧烈起伏后疲惫的情绪让她没再多想。 私聊窗口里弹出新的消息。 【AAA椰心饼干】:唔,所以璃雨太太您想来吗……? 李灵泽盯着这行字。 她想思考来着,但“椰心饼干”的讲解和说明自始至终都很清楚,该说的已经全都说过了。 微微抽痛的头颅似乎也在催促李灵泽尽快做出判断。 她太累了,需要休息。 李灵泽困倦地闭了闭眼睛,同时因为事情迟迟悬而未决感到一股焦躁。 算了,反正又不是传销。 加群了又不是锁死了。 一个网络的事,余地多的是。 她胡乱想着,打字的时候已经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把一切赶快搞定然后立即上床睡觉。 【璃雨滴答】:嗯……也行,那你拉我进群吧 ------------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谁家演唱会买票靠抽啊! 李灵泽这一觉直接闷到了次日凌晨,作息大寄特寄。 惺忪的睡眼缓缓睁开,遮光帘里伸手不见五指,周遭静谧,只隐约能听到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空气有些发闷,呼吸不畅,下意识伸手拨开床帘,但阳光并没有如预想中的倾泻而下,眼前仍然黑暗,黑暗而安静。 一股难以描述的茫然和怅惘裹住了李灵泽的脑子。 她盯着勉强能认出来一点的、对面床铺遮光帘上的卡通花纹发愣,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遗憾迅速地爬上了她的心口,她一瞬非常失落,有点无助甚至有点委屈,仿佛自己被抛弃在时间洪流之外,错过了许多许多。 发呆了好半天,李灵泽才摸向枕头边上的手机。 突兀的屏幕光亮刺得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偌大的“01:09”映入眼帘。 哦……已经十号了啊。 李灵泽眯着眼,把开了条缝的帘子又拉了回来,动作迟缓地撑起上半身,胳膊挪过去拍亮小夜灯。 暖色调的光芒有效驱赶了她心头莫名其妙的矫情,意识逐渐清醒,理智随之回笼,饥肠辘辘的感觉也愈发明显。 “哎呦。”李灵泽看着手机自带的“屏幕使用时间”呻吟一声。 当代年轻人是这样的,宁可通过什么时候放下手机来倒推自己入睡的时间,也不愿意买个睡眠监测手环。 九号下午一点十五……十号一点零九……我去,我竟然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 李灵泽脑袋一歪,重新瘫进枕头。 难怪这么饿。 饿得都没劲了。 她破罐子破摔地等着胃不舒服的这功夫过去——玩家“璃雨滴答”使用了招式“硬撑!”——反正刷刷手机把注意力吸走就感觉不到难受了,嗯。 此招虽不健康,但屡试屡爽。李灵泽遂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开各个应用,不多时果然忘记了生理上的不适,全情投入到没看过的消息当中。 呜哇,这一觉真的睡过了好多东西……柔柔姐晒合照好耶!原来小狼昨天中午请她和袁萧吃饭来着,噗哈哈哈哈哈评论里的“过命组”是想笑死谁,哎呀苏酥和青宝在采访里都提到了拼房小故事,呜呜我们娱习一班!!啧有些营销号怎么还是那套“娱乐圈小团体”的说辞,一个关系好被你说得像结党营私似的,等等,《神级救场》是什么?地铁站又是什么? 李灵泽在“秦绝的家”里按照时间线一条条往下看,先是静音补完了错过的E站逐帧分析视频,随后了解了秦绝给《娱乐实习生》节目组导演送奖杯后乘地铁返程的始末,满满当当的物料吃得既开心又感慨。 唉,这就是秦绝…… 她心头涌动着柔软的热流,不自觉露出复杂的笑容。 那句老话虽然因为被用烂了而显得很土,但在秦绝这里,“始于颜值,陷于实力,忠于人品”绝对不是一时情绪上头的夸张用语,而确实是一名卿卿自入坑以来最真实的心路历程。 演老师以前在家里也发过这样一条动态: “秦绝吧,往多了说说不完,往少了说其实就一句:这人是个好人。” 很朴素的评价。 没有多么华丽的彩虹屁,没有天花乱坠的形容词和emoji,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句——秦绝是个好人。 李灵泽再次发出一声轻轻的慨叹。 没错,他是真的好,也是真的治愈。 无论情绪和状态有多糟糕,看一看秦绝立刻就能心情回暖,整个人立竿见影地开朗起来。 拿刚才那件小事为例,李灵泽作息紊乱,醒来的时候还在深夜,莫名其妙失意低落,但刷手机看了这么多秦绝,她现在已经完全调整好了,还有心在脑内制作梗图。 Before:好~崩~溃~(音符)我一脚踢爆这个世界(闪电)谁爱活谁活去吧(音符) After:今天天气好晴朗(音符)处处好风光(音符)我开心!我跳舞!我阳光爬行! 对嘛,所以说人为什么要追星,又为什么要精挑细选追一个最最优秀的偶像,意义就在于此! 李灵泽畅快地伸了个懒腰,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往后扒拉了两下,钻出遮光帘。 昨天那一觉睡了太久,眼睛一闭一睁恍如隔世,她这会儿完全没想起来自己睡前被同好拉着加了个群,只记得答应了“柔心缀月”要做秦绝金兰奖颁奖典礼的直拍和剪辑。 反正今天醒得早,距离食堂开门还有大把时间,开肝!开搞! 坐回桌前的李灵泽掏出那包没吃完的饼干,含了一块在嘴里,然后抽出湿巾抹了把脸,戴好耳机,熟练地把台灯和电脑的亮度调到最低,分分钟进入爆肝状态。 数小时后,其中一个床铺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沉浸在剪视频大业里的李灵泽直到余光瞥见室友移动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地吓了一跳,伸手将其中一只耳机摘下。 “娘娘你起好早哦!”她压低声音打招呼。 室友名字叫梁靓,她们寝室长nl不分,刚开学的时候叫了半个月的娘↑酿↓,因为口音实在太洗脑,另一个室友遂在自己被魔音绕梁之前强行“统一度量衡”,梁靓的昵称就这么在本人同意的情况下变成了娘娘。 “嗯,我没怎么睡着……” 听到李灵泽的气音问候,梁靓满脸幽怨地应了一声。 “抱歉,我打扰到你了吗?”李灵泽忙问。 “不是你的事。”梁靓虚弱地摇了摇头,“你昨晚睡那么沉,估计也没听到……总之……” 她哀怨得仿佛刚从水里浮出来,李灵泽视频也不剪了,一边心惊胆战一边不明觉厉地听自家室友从头说起,心里已经做好了安慰贴贴分享零食过会儿一起去食堂吃饭帮她转移注意力的准备。 然而听着听着,李灵泽担忧的表情逐渐扭曲,转变成了忍笑,努力忍笑,用尽全力在忍笑。 ——“千色”这什么骚操作啊! 根据梁靓的叙述,“千色”和UNGREY在昨晚的出道演唱会前瞻直播里整了个大活,开头正式官宣九人团名“MonsterNine”,宣布演唱会日期为12.6~12.19,其中两个偶像团的合体演唱会有六场,晚六点开始,“千色”和UNGREY的演唱会则各有八场,每个团四天,中午十二点一场晚上六点一场。 听上去倒是干脆利落,简明扼要,但他们光说时间没说地点,让一众想立即订机票找酒店的粉丝们无从下手,只能隔着屏幕干着急。 偏偏官网主页完全没做互动功能,粉丝们上了户口之后有且仅有的权利就是“看”,纯看,连发弹幕询问正主都不行,好些人差点没给急死。 然后在这般焦灼的氛围里,两团的MC担当笑盈盈地抛出重磅炸弹: 观众入场之前要手持身份证刷闸过安检,任何手幅、灯牌等自制产品均不允许带进场内,含有照明、录音、拍照、摄像功能的电子设备以及自拍杆、三脚架等有可能遮挡视野的辅助用品同样如此,开包安检过程中若查出,将会和制品一起送往寄存处统一保管。 此外,手机虽然可以随身携带,但演出全程必须关机或保持飞行模式,任何摄录行为一经发现确认,公司将立刻对该座位对应的会员账号做拉黑处理。 听到这的时候,那些有多年追星经验的粉丝就已经开始炸锅了。 什么意思?不让拍?不让录?还不能应援? 杨柳娱乐有你们这么办事的吗?! 可再多的不理解和不满在即时反馈渠道为零的情况下也不过是无能狂怒,直播里,“千色”和UNGREY丝毫不受影响,自然地进入了周边介绍环节。 与演唱会一样,周边有MonsterNine、“千色”和“不是灰”三个大类,每个大类里各有十八种商品,其中手账、赴约本、团扇、手灯、T恤、购物袋这六样由那位“传说中的老师J女士”亲自定下,是雷打不动的固定产品,以后每一场演唱会都会有,剩下的周边则由偶像们亲自设计监制,从徽章到发圈到运动护腕再到手机挂绳和眼镜口罩链应有尽有。 但是没有小卡,没有写真,没有海报,唯一的签名拍立得是满赠品,每人限领一份,而且只能在现场排队结账的时候随机抽。 你管这叫演唱会周边? 这特么是生活百货吧! 粉丝们听完基础介绍眼前一黑。 “然后他们就一件件地把实物拿出来展示。” 梁靓讲到这里气若游丝,“你知道吗,那个赴约本,只能在线下买,但可以打卡盖章,每集齐九个章下次演唱会免票,还有那个宣纸团扇,分大扇小扇DIY扇,大小扇分别印着团合照和单人大头像,每种扇子的图、扇面形状和扇坠还不一样,DIY扇是空白的,可以用装饰材料拼字,他们在直播里当场做手工展示,特别可爱……” “……”李灵泽憋笑之余有些向往,“很难不想买呢……” “呵呵呵呵是呢……”梁靓皮笑肉不笑地应道。 “我记得你是‘千色’团粉和‘不是灰’路好……”李灵泽的向往渐渐变成了同情。 “呵呵呵呵是呢……”梁靓皮笑肉不笑地继续应道。 “娘娘,仔细您的月例啊。”李灵泽诚恳地抓住梁靓的手,“这个月宫里给拨了多少?” 梁靓此时脸上的笑容有一种超度了的美: “这些都是小事。你知道吗……” 她吸了口气,声音仿佛看破红尘一般虚无缥缈,“介绍完周边之后,他们终于说到了买票的事。” “……票价很贵?”李灵泽小心翼翼地问。 梁靓摇头。 “……抢票很难?”李灵泽小心翼翼地再问。 梁靓接着摇头。 “那是……?” 梁靓“呵呵”笑了一声。 “这个票,它不要你抢。” “它要你抽。” 李灵泽:“啊?” 梁靓像是终于触发了开关,一连串的高速神言连珠炮似的吐出来: “意思就是说你要像高考填志愿一样在官网主页上面分别填写你最想去的其次想去的再次想去的日期场次和你价格上最多能接受到哪个档位,然后预先把最低档位的票价付了之后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着演出前21天随机开票通知结果,要是中了高档的票需要24小时内补款,错过时间就默认抽选失效门票直接回流,总之一共会有五轮调剂如果最后还是没中就会给你自动退钱期待下次再见。” “…………”李灵泽理解了一会儿,“啊?” “听说是为了防黄牛和脚本抢票。”外面的天早已经亮了,但梁靓眼里依然没有任何高光,“呵呵呵呵我脸有多黑你是知道的吧等车车不来跑步平地摔吃饭吃出虫饭卡一周丢两回,一个月遇到的倒霉事比别人一年遇到的都多,杨柳娱乐你不想让我追星可以直说何必用这种残酷的手段冷暴力我逼我脱粉……” “不不不,冷静啊!”李灵泽忙不迭开劝,“总要试试的!” “我一直以为我和其他同担的差距是才华和财力,没想到是运气呵呵呵呵……”梁靓像个孤魂女鬼,飘飘悠悠地转身洗漱去了。 李灵泽:“……”好惨啊。 虽然听她讲完这些,第一时间感受到的是“千色”和UNGREY这两个偶像团用心且真诚,找书苑 wwwzhaoshu 处处考虑粉丝的权益,尽可能公平地让大家拥有同等的机会,但果然,演唱会要抽票的这种事还是有那么亿点点让人绝望。 这要是没抽到,未免也太虐了。 拼不过手速或者拼不过经济实力好歹还是个常见的原因,遗憾归遗憾,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总归心理上能接受,可拼运气没拼过……听起来简直衰得不行好吗?!这谁能甘心?! 别人问起来你为什么没去你爱豆的演唱会,是票太贵吗,还是人气太高太难抢,还是你现实生活太忙走不开? 然后你答曰:是我点儿背。 李灵泽:“……”越想越惨!!! 她抬手扶额,梁靓的叙述和哀怨实在太深入人心,搞得她一时半会也做不到心无旁骛地继续剪视频,眼看着快要七点,学校食堂即将开门,她遂兜兜转转回归原计划,洗漱过后拉着梁靓一起出门吃饭,沿途连安慰带鼓励,总算让绝望的室友升起了一点信心。 “你说得对,也许我倒霉了那么久就是在给这次抽票攒运气。”梁靓神情凝重中夹带着一丝希冀,“总之今天上午九点半就可以填申请了,再怎么说都要拼一把,死也得死个明白。” 她紧紧握拳:“所有有‘千色’的场次我都填上!双团六场单团八场一共十四场,总不至于一次都不中吧!!” 李灵泽:“……嗯!” 梁靓突然想起什么:“听说另一个校区的许愿树特别灵我去拜拜!” 李灵泽:“?……等等你把早饭吃完了再去赶校车!!” ------------ 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潜移默化 (本章可能血压,请根据需要自行选择是否跳过。本行提示不占收费字数) 目送室友叼着包子狂奔而去,李灵泽哭笑不得地低头扒拉完最后两口鸡丝面,回宿舍的路上顺便去超市补充了一点零食饮料存货。 今天虽然是周一,但上午没课,李灵泽回去的时候其他两个室友还没起床,她肝了会儿视频,也爬上床尽量补了个觉,免得自己下午在教室里一睡不醒。 时间在上课回寝的两点一线里流逝得飞快,临近傍晚,李灵泽揉着眼睛肝完视频,“嗯——”的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她滴了两滴眼药水,拿起手机点开飞讯,想在投稿之前把视频片段分享给“柔心缀月”,切换到追星专用账号后却首先被99+的气泡提示搞得一懵,愣了愣才回想起自己昨天睡觉之前貌似大概好像加了个群,还因为实在太困忘记了开启消息免打扰。 “呃……” 李灵泽挠了挠脸,下意识点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便是一条链接,看预览字样大概是什么龙洲男星颜值TOP100排行榜,发起者是某某杂志的官V。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颜值比拼这种东西李灵泽当然自信秦绝不会输,于是随手点进去投了一票。 投完票,页面自动跳转到当前结果,李灵泽随意地瞥了一眼,竟没在第一页找到秦绝,神情不由得一怔。 哈?什么情况? 这个投票结果是按票数从高到低排的啊。 本来觉得赢得毫不费力,所以根本没当回事的李灵泽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手指下意识点向下一页。 下一页。 再下一页。 ……有没有搞错,第67名?! 李灵泽的脸沉了下来。 她盯了两秒“秦绝”大头像旁边的票数,反手点开第一页。 排在第一的是罗凌,排在第二的是“朔风”偶像男团的某个成员,排在第三的是HOS组合的彭喻。 罗凌的脸客观上的确挑不出什么毛病,哪怕不吃这款也不会觉得他难看,但后两个男团成员就是另一码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图选得太差,反正李灵泽看第一眼就发自内心地感觉这俩都丑。 不是,这种颜值到底是谁在溺爱啊? 吃点好的吧! 退一万步,哪怕是“千色”那几个上榜呢?? 李灵泽暗搓搓地翻了个白眼。 烦内,有种被小虫子叮了的不爽感…… 她有点气,又觉得自己计较这个是不是有点掉份儿,但果然还是有点气,于是故作无事地把投票结果截了个图发回群里,冷淡地附了两个字:“已投。” 表面上看完全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反馈,没有半点主观倾向。 但群管理不知是很会读空气,还是单纯感谢圈内太太的贡献,总之如有神助般迅速冒泡回了一句:【感谢璃雨太太百忙之中给秦老师投票!#打call#打call】 这条回复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是璃雨老师本尊吗?!】 【啊啊啊啊啊我摸摸我摸摸】 【太太我喜欢您——!!】 【哇璃雨老师也来助力啦,好耶】 【我刚刚还在看太太之前剪的视频,呜呜好激动】 【太太辛苦啦,产出和投票都辛苦啦!#比心】 李灵泽昨天睡得早,没有修改群名片,飞讯昵称和家里ID并不一样,因此在群管理回应之前没几个人知道这个号就是“璃雨滴答”,如今“真相”一朝揭晓,群里立刻陷入了一波狂欢,李灵泽冷不丁面对这么热情的欢迎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说是飘飘然还是尴尬赧然。 Emmm……气氛已经到这了,直接装死感觉不太好…… 李灵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条消息: 【谢谢卿卿宝贝们的喜欢,不过不用太在意我啦,大家点点链接去投票吧】 这功夫刚好是饭点,飞讯群内在线的人很多,活跃的人也多,于是李灵泽这句话简直有了一呼百应的效果,一时间消息“唰唰”往上飞,有应声的有迎合的还有学着李灵泽发图证明自己立刻就去投了票的,局面堪称炽热,连之前没怎么出现的群成员都默默冒泡发了张已投票的截图。 李灵泽怔住。 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再去看最新的投票结果截图,秦绝的排名已经从67火速蹿升到了32,快得令人震惊。 【噗,大家战斗力好强哦!】“AAA椰心饼干”自带秦绝点赞手.jpg出场,【果然我们卿卿平时只是低调懒得出手,一旦出手根本无人能敌~】 【也要感谢璃雨太太!璃雨太太的号召力超强的!好厉害!(〃'▽'〃)】另一个群管理也探出脑袋。 【难得今天这么多卿卿在耶,要不我们试试能不能直冲第一?】群主都出来发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 【同意,给路人展示一下什么叫卿卿速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来一点小小的卿卿震撼是吧.jpg】 【我绝得可以.jpg】 【嗨呀所以说不是我们不行,只是我们粉随正主懒得跟别人计较(狗头】 【笑死!】 【okok,今天就小露一手!】 风向起得快,群众响应得更快,如此热烈的氛围下群主先给大家道了个歉,然后艾特全体成员呼唤大家投票。 【摸摸群主老师,群主老师好温柔】 【确实以前都没有过艾特全体耶,真的在很努力地不打扰大家……】 【其实我觉得打扰一下也没什么啦】 【是啊,本来这个群就是做数据用的】 【也不能说做数据吧,有空的时候顺手点点而已www】 【嗯嗯我知道】 【啊哈哈哈哈哈从别家爬墙过来的我表示头一回这么轻松,大家都佛佛的】 【怎么突然感觉我们的赛博人设变成扫地僧了(不是)平时平平淡淡默默无闻,实际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无法反驳!!】 消息一条条刷上去,截图一张张发上去,排名一点点升上去。 立竿见影的成果看得李灵泽一阵舒爽——有替秦绝开心的部分,也有窃喜的部分。 她始终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喜欢做二创的剪刀手而已,既不会写文又不会画画还不会做手工自制周边,连写几百字的影评都憋得费劲,经常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两个小时,到头来还是毛都不会说,只会“啊啊啊啊”对着秦绝和秦绝的角色发花痴。 但是这样的她,原来在圈子里……是这么有“威望”的吗? 又一张投票截图发上来。 转眼之间,秦绝在“龙洲男星颜值TOP100排行榜”里挺进前十。 【我去,我们这么牛逼(战术后仰)】 【粗略算了一下,保持住现在这个势头最多两分钟就能登顶#惊掉下巴】 【妈呀是我低估家里人了】 【乐,我觉得真相是大家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秦老师的活粉真的特别特别多,不像某些明星粉丝数水分很大,真活跃的其实没多少人,所以才需要一些粉丝反复刷,营造出她家正主很火的假象】 【笑死】 【我真不想笑的.jpg】 【是诶!突然恍然大悟了,所以别家的才叫“做数据”,她们的数据真的都是“做”出来的,而我们只是每个人随手点一点就把她家碾过去了,根本不算什么做数据,毕竟魔王大人活粉多这是客观事实,不用特意刷也能轻松登顶(狗头叼玫瑰】 【正确的,一针见血的】 【嗐,这就是所谓的有些粉丝说自己数据女工是真的在数据女工,而有些粉丝说自己数据女工只是在调侃自谦罢了.jpg】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是要适当谦虚一下是吧】 【原来如此,我完全理解了!】 【水群的同时不要忘了投票啊大家——】 【知道知道】 【没有耽误正事请群主放心!#敬礼】 【呜哇今晚好热闹www果然有璃雨老师在就是不一样】 原本转开的话题又因为这条消息转了回来,刷屏彩虹屁梅开二度,李灵泽脸上有点挂不住,悄咪咪地装作自己已经切出了飞讯界面,没再出声。 不过,她心里还是颇为在意那个排行榜,遂继续潜水窥屏,直到有人发了张秦绝位列第一的截图,群聊里的卿卿们一片鼓掌叫好,她才舒坦地握了握拳,挂着乐滋滋的笑容放下手机,回头忙活视频剪辑。 “嗯哼哼~”李灵泽哼着小曲。 她挺认可之前群里有个卿卿说的,像今晚这样稍微号召一下大家投票哪里算什么做数据,秦老师能短时间上位登顶,还不是因为他厉害,因他而相遇的卿卿们凝聚力强,行动力强,最重要的是人还多,根本不用重复劳动,光靠人数就秒了一切。 但话又说回来,原来我们这些卿卿的能量真的不容小觑,以前都没注意到哎…… 李灵泽单手捧脸,思绪渐渐飘散开来。 这种心理其实挺常见,在龙洲尤其常见。就像长辈经常挂在嘴边的“你学都学了,用不上多浪费”,李灵泽这会儿也下意识觉得,既然家里人们有如此优势,不发挥出来岂不是亏了吗? “唉,功利心——” 她拖着长音,进入了经典的“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忍不住这么想”的状态。 虽然心里清楚大家各有各的追星方式和习惯,不可能要求每个人都及时响应号召、贡献一点微小的力量,但李灵泽依然在脑内想象了一下,如果所有卿卿都能齐心协力指哪打哪,那将会是怎样一幅壮观图景。 反正动动手指而已嘛,既不花钱又不费脑,连消耗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发呆走神来得多,几乎是零成本换大成就,这么一算岂不是赚翻了。 正想着,才放到桌面没多久的手机响起特别设定的消息提示音,李灵泽连忙重新拿起。 好耶!……咦? 3200+ ------------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对外通知 这个铃声是李灵泽单独设置给“秦绝的家”的,动静一出她还以为是秦绝终于发了动态(有些秦小狼疑似社死过头,从金兰奖颁奖典礼到现在都没在家里出现过),没想到点开来看,原来是官方资源区的更新。 再一细看,是@秦绝ZaydeChin工作室的官V发了一条V博,家里随即第一时间同步了过来。 少见诶,印象里有什么事都会优先发在家里,其次才会发到外面的平台。 李灵泽兀自嘀咕,索性切出“秦绝的家”,跑到V博查看最新鲜的一手消息。 首页转着圈刷新了一下,很快加载出新内容。 李灵泽一目十行,即刻喷笑出声。 只见个人工作室发的V博毫无配文,仅有一张长图,图是飞讯群的经典页面,名为“秦绝工作室(8)”的小群聊里顶着一排钢琴黑白键头像的秦绝接连发了数条文字泡。 【秦绝】:真诚感谢各界朋友的关注,这两天基本是被恭喜道贺声包围的一个状态,不得不说规模远超我所想。能意外收获如此大量的喜爱与支持,我受宠若惊,也倍感惶恐,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秦绝】:我这人比较闷,想表达的都已在作品里,其余想说的话也与同伴们分享的大抵一致,思来想去实在没什么要补充的部分,在此深深感谢我的嘴替(们),谢谢你们替我负重前行,对此我想说:偷懒摸鱼真得劲儿,下次还敢。 【秦绝】:噢对,特别声明,上述致谢的嘴替们不包括吴海舟老师。他对我的滤镜太过头了,大家听个乐就行,切勿当真。否则我回头就去问罪吴老师,问他为什么要捧杀我。(开玩笑的)(倒也不全是开玩笑)(认真的成分大概在里面占8.20%) 【秦绝】:另外,有幸得知一些朋友颇为好奇我接下来的动向,希望了解我近日的安排,在此,我正式同大家分享: 【秦绝】:我自闭了 【秦绝】:不是 【秦绝】:我闭关了 【秦绝】: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打算主动减少外界曝光,潜心为下一位角色做准备。 【秦绝】:虽然这么说有自大的嫌疑,但万一观众朋友们在观看有我参演的影视作品的时候也会因为我的脸出戏、笑出声,那无疑是我的罪过。我会不好意思拿片酬的。 【秦绝】:所以,我想努努力,让咱们从“熟人”变成“半生不熟”,免得影响您以后的观看体验。(最好我出一把力,您也出一把力,这样咱俩就能五分熟了) 【秦绝】:啰嗦甚久,最后向那些期待我持续活跃在荧屏上的朋友们致以诚挚的歉意,很抱歉没能让您如愿。 【秦绝】:再次感谢各位的关注和理解,我们下个作品见。 【秦绝】:[萨摩耶鞠躬表情包.jpg] 梗多且密,一路看下来李灵泽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她下意识点开评论区。 一条高赞热评赫然映入眼帘: 【理解,人在尴尬的时候会假装自己很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灵泽发出大爆笑。 虽然知道秦绝说要准备角色肯定是真话,但这并不妨碍网友的锐评非常好笑,她一时笑得十分缺德,嘴角比AK还难压。 想想确实,尽管此时距离金兰奖颁奖典礼已经过了差不多两天,但#秦绝_金兰奖最大显眼包#的词条依然在热搜榜单上居高不下,“金兰学”系列视频亦是不断推出,俨然已成网络热门现象,但凡冲浪速度快一点的网友,根本没谁不知道(奖杯)秦绝(奖杯)这个梗,如此惨状,让李灵泽对秦绝本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然后不厚道地笑了又笑。 【秦绝:太社死了家人们,让我躲躲吧,你们快把这事忘了】 【放心吧秦双兰老师,互联网的记忆很持久,网友们也都是长情的人,我们会一直记得你的(狗头】 【秦双兰啊啊啊啊啊啊啊什么b昵称别把我笑死。。。】 【这聊天记录乐得我一口奶茶喷出来】 【秦绝真的有趣且有梗哈哈哈哈哈哈路人悄悄转粉一下】 【好有意思一个演员,爱了爱了】 【我们在诚恳的态度和正式的公告里掺了一堆梗,好让你知道这就是那个如假包换的金兰奖颁奖典礼后采即兴应变小能手秦绝.jpg】 【金句频出!!(狗头叼玫瑰】 【新的表情包已经出现,是谁还在停滞不前[秦绝:我自闭了.jpg]】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放过他吧(谢谢,存图了)】 【该说不说,真的好会说话】 【附议,很圈粉啊!至少我看了很有好感#大拇指】 【有没有粉丝讲一下都什么梗,感觉细节不少,那个8.20%是什么来头?】 【啊哈哈哈哈这个很暖的,没记错的话8.2是蓝组和清曲剧团初见的日子,8.20是《FROZEN》公演首日,相信蓝组粉看到了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哦哦原来如此】 【看完了,态度又正经又不正经的,很好笑,不过“罪过”是不是说太重了?虽然我理解秦绝作为演员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定型成谐星,但也没必要说成这样】 【个人理解,罪过应该指的是会对不起作品、角色、同组演员和导演编剧等等一系列吧,他后面还有《熔炉》电影版要拍,那么严肃的题材要是大家因为他出镜看笑了,岂不是愧对整个剧组的心血,确实挺罪过的(后面说了不好意思拿片酬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可是以秦绝的实力不可能有这种情况吧,非粉,但是对他的换头演技印象很深刻,我觉得他不用这么担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谢夸夸,他肯定对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啦,但总归还是给大家解释一下比较好嘛】 【哎呦我去,E站这么快,这就已经有逐句解读秦绝每句话的出发点和潜台词的视频了】 【我也来当一把秦绝的嘴替,秦绝:这届网友到底什么时候能把手里的显微镜放下!#怒火中烧】 【笑得我发财。。。看来一时半会“秦学”真的过不去了#滑稽】 【其实以前也被逐帧分析来着,不过那会儿都是打戏,指路@萨麻耶@功夫爱好者风亭】 【所以现在从武戏转文戏了这不是,文武双全跟你闹呢(狗头】 【重新定义文武双全】 【刚来,这是激流勇退?说得倒是挺好听】 【流量太大把握不住于是找借口缩了呗#抠鼻,鄙视,畏首畏尾的,没有一点男人样】 【支持秦绝,演员还是保留一点神秘感比较好,熟面孔上银屏确实容易让人出戏,某影帝(不是姓岑的那个)就是最近两年接综艺接得太多了,还大多都是吵吵嚷嚷逗比风,搞得我一看见他就严肃不起来,秦绝相比之下还算清醒,点个赞】 【#秦绝金兰奖大丰收#身披荣光但永不止步,封王加冕但不忘初心,告别是为了未来更好的相遇,与@秦绝_账号已弃用一起珍惜最后的魔王时光#秦绝惊宸黑山羊#,发出野性的呼唤#秦绝寇泽舒纺鹰系列#】 【顶流影帝秦绝#喇叭,出场即话题#星星眼,出道以来[从未出现颜值身材管理争议]的超强自律男明星#玫瑰,维纳佐拉海明珠#大拇指,在金兰奖狂揽奖杯开花圃的男人#爱心,表演编导作曲弹琴唱歌皆是一流#钻石,轻松扛下一切镜头的高级脸#太阳,真TOP在此假币同行速速退散#鬼脸】 本来看路人评论看得乐呵,冷不丁被大段大段花里胡哨的控评糊脸,李灵泽“噫”地皱了皱五官,果断退出V博溜回家。 味太大了,受不了。 她不自觉往后仰,仿佛当真隔着屏幕被熏到了似的,忙不迭让无辜的鼻子远离气味源。 感觉还是投票什么的正常一些,刷这种东西就挺…… 李灵泽也说不出所以然,总之不太喜欢。 想到投票,她又去先前那个页面看了一眼,结果这一眼却让她“哈?!”地叫出了声。 怎么掉下去了! 李灵泽的胸腔蓦地升起一股无名火。 虽然理性上她知道投票还没截止,其他男星的粉丝只是被压下去了不是死了,排名有浮动很正常,但感性上,她们卿卿之前可是那么牛掰地只用几分钟就登顶了哎?! 才多长时间就被反超了,像话吗? 2800+,和上一章3200+合计6k+,是4.3~4.5的更新三合一。 已经尽力把血压和不血压的部分裁开了,但有些情节纠缠得太紧还是没办法,烦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