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入世 “姑奶奶咱们什么时候回乐城啊?” 一青色锦袍男子推开陈旧的木门,大步走到桌边的凳子上坐下看向窗边微微发愣的女子。女子身型纤细,一袭白衣着身,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散在身后,五官精致,弯弯的眉毛,翘挺的鼻,薄唇小口,俨然一个世外仙子一般,只是那双极为漂亮的桃花眼楞楞的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她已醒来七八天了,她原是现代的一个普通女孩子,因为身患绝症而香消玉殒,没想到,死亦是生。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大陆上,一切似乎都是重头开始。 在这里她叫万俟安,字兮繁,父亲万俟岚,母亲月蝶,共育一子一女,所以她还有一个大哥万俟函,大哥只有一子为万俟鹤均,儿媳和简竹,生了一子万俟朝玉,一女万俟令翡,万俟朝玉自是刚刚推门而入的锦衣男子了,万俟家世代从军,父亲和哥哥皆为国捐躯,母亲寿终正寝,嫂子患病离世,皇帝感念万俟家英勇为国,御笔亲封万俟鹤均为忠荣侯,世代承袭。现在的万俟家只有万俟鹤均一家四口,现在,应该算是也还有她吧。据万俟朝玉所说,万俟安在一岁之时生了怪病,昏迷不醒,求医无数终不见效,后遇神医雪池,言生不逢时,裘山之上,有一千年寒冰棺,可保生机,待到一甲子满之日自会醒来。 在这个大陆上也有许多国家,其中实力最强劲的是汯夜国、琉熙国和南茉国,此时他们正处于汯夜国,而乐城则是汯夜国都。 听到声音传来,万俟安转过头来看着万俟朝玉那干净的面孔,白玉的发冠将头发高高束起,额前有几丝碎发,心想这白捡来的侄孙儿还长得挺好看的,不过瞧着他摇扇子的样子便知是一个妥妥的纨绔子弟了。 “明天吧,这几天我也适应得差不多了。” “那好啊,那我等下便去吩咐仇亥准备好东西,不过话说姑奶奶,你这在那冰窟窿里躺了六十年,这小娃娃长大了,容颜竟还若二八少女一般,可真真是神奇啊” 万俟朝玉好奇的打量着自窗边走过来的女子,流动的裙摆似是挽出的花儿,万俟安抬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不由得打趣到“哟小玉儿,没想到你这么关心你姑奶奶我啊,那么想知道,自己进去躺个百八十年不就知道了” 万俟朝玉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意识到是自己揶揄了。 “害,姑奶奶我错了还不行嘛,可求你别再叫我小玉儿了,好歹我万俟朝玉也是乐城数一数二的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让别人听见了,我多没面子啊,我可是还要在乐城混的好吧” 万俟安失笑,看着眼前故作潇洒顺了顺头发的人,只觉得有趣得紧,一睁眼就有人叫姑奶奶的情况还是蛮少见的,这让她心里轻快了许多,也不再逗他。 “你先去安排一下吧,我要休息休息,明日才有精神。” 说罢便走向床榻,万俟朝玉见她作势就要脱鞋了,也便不皮了,可还没等他踏出门口,便又听见声音传来“记得关门哦,小玉儿。” 听着这带着戏谑的女音,万俟朝玉的内心是崩溃的,这简直是为老不尊,为老不尊啊,看来以后的侯府肯定很热闹了。 次日一大早,一行人吃过早膳便离开了,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裘山,万俟安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可能是原主在这里呆了六十年,有些不舍吧,可又转念一想,重活一世,她倒要看看命运将她带到这里,到底是会有什么样的故事。 我来了。 ------------ 第二章 前奏 由于裘山地处偏僻,他们一行人在山间走了两天,直到黄昏之时才来到一个小镇上。小镇并不繁华,但却由于过往行人比较多,故而比较齐全。 “安小姐,请下车。” 马车停在了一个客栈门前,小丫鬟轻声唤着,万俟安撩开马车帘子看了看牌匾上写着规规正正四个大字:悦来客栈,随之便扶着丫鬟伸过来的手下了车。 “谢谢,”万俟安对着小丫鬟说到。 小丫鬟名唤采采,一行人里就她们两个女孩子,所以她醒来的几天都是由这个小丫鬟在照顾她。 采采惊慌的对着万俟安深行一礼,“奴婢万万当不得安小姐这谢,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我说姑奶奶,我这活了二十年,还第一次听见有主子感谢奴婢的,你可真真是个妙人儿啊” 万俟安正欲开口的时候,万俟朝玉便走了过来,同时还不忘刷的一下打开他的扇子,万俟安此时此刻只能扶额,这货果然时时刻刻不忘耍帅。 “公子,客房已经安排妥当,小的叫了一桌酒菜,咱们先去用膳吧。”仇亥从客栈里出来,便向万俟朝玉请示。 “走吧我的姑奶奶” 说话间就已经摇着扇子向客栈里走去,万俟安看着他的样子还真是不低调,就不怕惹火上身?无奈摇摇头,也举步来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便小声说到: “出门在外,我觉得还是低调一点好,你就唤我的小字吧,老是叫我姑奶奶,对我影响还是蛮大的” “?” 万俟朝玉抬起头一脸茫然的望着万俟安,他不明白,怎么就影响大了? 做他姑奶奶很丢脸? 而且,虽然他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一个小辈叫长辈的字似是不合规矩吧, “你这样很是妨碍我为你物色姑老爷了” “!” 天,他听见了啥。 这这这,姑奶奶她还有点作为长辈的觉悟吗?!虽然姑奶奶她长得挺好看的,可她不是一出生就生病了吗,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他觉得他还是太单纯了。 万俟安见他一副看见鬼一样的表情,心里有些好笑,这个小玉儿虽然装得像个纨绔,可内心还是很单纯的嘛 “害,别不好意思啊,你以后就慢慢习惯了” “姑,额,这真的合适吗?,你真是勇敢啊,本少爷佩服你,嘿嘿” 万俟朝玉咧嘴露出他洁白整齐的牙,微微拱手。 万俟安瞧着他笑得过分“端庄”,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言:“嗯~,我觉得挺合适的啊,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子亭。” 万俟朝玉显然又被他的“壮举”吓到了,便只顾低着头扒饭了,他这姑奶奶果真是“如狼似虎”啊,大女子也~ 站在一旁的采采和仇亥等人也是低头忍着笑意。 “你们也快去吃吧,吃了都好好休息一下”万俟安道。 “是。” 在客栈二楼最边上的一间客房里,一男子坐在屏风之后,看不清容貌,依稀可辨身材修长,修长的手指捻起一粒漆黑光滑的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棋盘之上黑白厮杀,却不见对弈之人。 男子听着属下汇报着楼下的动静,手上未停,心中却有了计较: 忠荣侯府的公子出现在这石头镇,身边还跟着一位姑娘,难道……是那个人? ------------ 第三章 初遇像个预谋一般的意外 吃完饭,万俟安就回房睡觉了,这两天坐在马车上,颠来倒去的,浑身都不是很舒服,果然电视剧里的都是骗人的,真正的马车坐久了真是想吐了。 “兮繁,兮繁,快开门,出事了!” 万俟安睡得正香,就听见有人拍门,外面吵吵嚷嚷的。 天呐,不知道扰人睡觉等于谋财害命嘛!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立马下床来开门。 只见门外的人是万俟朝玉,还没等她开口,万俟朝玉便抓住了她的手腕一个劲儿的把她往外拉。 “刚刚来了一批黑衣人上来就与客栈中的另一拨人打了起来,我们现在赶紧走,不然肯定得受牵连。” 万俟安懵懵的,看着之前还好好的客栈,现在变得很乱,到处都是人和血,刚刚的不快已经烟消云散,心中只有不敢相信。 万俟朝玉见她在发愣,随手抄起脚边的凳子砸向向他们冲来的黑衣人。 这小子有武功?! “我掩护你,你赶紧去客栈后门,去找一辆黑色的马车,上去等我!” “可是采采他们呢?” “我去找,随后就来,快走!” 说完,万俟朝玉推了万俟安一把,便去找采采他们了,万俟安看了一眼他远去的身影,便拔腿跑向后门,可是天太黑了,她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刚刚爬上马车,还没坐稳,马儿便嘶鸣一声,开始狂奔。 万俟安被狠狠的摔倒,头猛的撞到了什么东西上,还没来得及痛便果断的晕了过去。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晚,没想到她竟然昏睡了这么久。外面又是漆黑的一片,天幕之中还依稀可见有几颗星星,忽明忽暗。 她轻轻动了动,发现她被绑住了,正躺在草地上,环视了一下,四周都是树林,面前是一堆烧得正旺的火,在不远处还有十来个蒙着面的黑衣人站着。 这什么情况?? 正当她准备开口之时,一把泛着寒光的剑便横在了她的脖间。她的心突突了一下,她不会这么倒霉吧?难道那小子没打过,她们被“误抓”了? “大,大,大,大侠,刀剑无眼,小女子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万俟安声音有些嘶哑,看着那磨得程亮的剑尖,又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确定,这把剑一定杀过不少人。 这种场面她也是第一次,有点不知所措,想起身,又不敢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擦枪走火。 万俟安见没人理她,她便大着胆子抬起头看向提剑指向她的人。这人并未蒙面,五官硬朗,身材高大,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那个,你们是……” 话未说完,便听见她背后传来脚步声。就在此时她脖间的剑也重新插入剑鞘。 先入她眼的是一片深紫色的衣摆,衣摆之下是一双黑色男靴,上面绣着紫色的祥云朵朵,只见那衣摆悠悠的晃动,行至她面前。万俟安抬头看去,不由得感叹: 世间颜色万万千,却不曾敌你抬眸一眼。 男人黑发如瀑,一半用一个墨玉发冠束在头顶,剑眉入鬓,眉下一双丹凤眼,瞳色乌黑明亮,似是黑夜中灼灼生辉的星辰,又似是忘川河边的彼岸花,黑暗耀眼又危险迷人;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两片薄唇,微微有些泛白的轻抿着,五官深邃绝美,脖子修长,皮肤是正常的黄色偏白一些。身形颀长,目测至少一米八五。白色的里衣外面搭着深紫色中衣,再着黑色暗纹广袖衫,衣领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图案。双手背在身后,男人全身上下无处不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可又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息,让人不敢直视。 待万俟安回过神来,赶紧看向别处,人家此刻是俊美无双,遗世独立,可她此刻沦为阶下之囚,还被人绑着,形象能好到哪儿去? 是她大意了,果然,美色误人。 男人瞧着她的这一系列动作,微微挑了一下眉,眼神示意刚刚拔剑的那个人,那人应是他护卫,朝男人微微一拱手便转过来对她道: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我家主子的马车上?” “?!” 难道?难道! 不会真是她上错车了吧?!这也是有可能的,天那么黑,又不止一辆马车。天呐,感情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冷静下来的她仔细的想了想,越发肯定了这个答案。 这真像是一场预谋一般的意外啊。 ------------ 第四章 去而复返 再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不就是刚刚在客栈打架的其中一伙嘛,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方式不太适合她,她得赶紧想办法回去找子亭他们。 “那个,大侠,小女子不是坏人,小女子只是一个普通人,只因和亲人一起探亲归家途中天色已晚,在客栈落脚,不曾想发生了打斗,想离开的途中不曾想上错了车,无意其他,今晚的事儿小女子也一定守口如瓶,不向任何人提起,还望大侠大人大量,别和小女子计较,送小女子回客栈,免得家人担心。” 万俟安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他们信不信。 “忠荣侯府的人,也算是普通人?” 冷冽而略带磁性的声音传来,如冬日里的冰泉滴落,给这五月天增添了些许寒意。 万俟安却是有些惊讶,竟然知道她的身份,此人怕是真的不简单,不知她还有没有离开的机会。 “那既然你知晓我是侯府的人,那便请公子送我回去吧,来日小女子定会报答。” 男人挥了挥手,之前那护卫便会意,上前松开了绳子。绳子一解开,万俟安便揉了揉被绑麻的手腕。 “自行离开吧。” ? “你不派个人送送我吗?”万俟安站起来看向那个冷傲的男人,既然知道她身份,这又月黑风高的。 “……,” 万俟安想了好一会儿,见男人压根儿没有要送她的意思,便头也不回的向黑暗中走去。直到她稍稍走远,那之前的护卫便向男人拱手不解到: “属下不解,主子为何要放她离开?就不怕她泄露主子的行踪吗?” 男人依然站着不动,就在那护卫以为他主子不会回答他时,却听见男人慢悠悠的说到: “青若,想不想与本尊打个赌,就赌她,一炷香之内便会自行回到这里” 青若便是那护卫,他仍是不解,好不容易放她离开,主子为何这么肯定她会自己回来呢?哎,不愧是主子,总是能想别人所不能想! “唰唰……” 青若听见暗中传来的声音,立马握住了剑柄,可当他看清走进的声音是什么时,就立马松开了手垂在一侧。 主子说不出一炷香她肯定会回来,现在才过了半炷香,主子果然料事如神。 没错,来者正是刚刚果断离去的万俟安。 额,怎么说呢,她确实非常非常想离开,可是刚刚她去这周围转了一圈,发现都是茫茫黑暗,入目无一丝光亮。 没错,她怕黑。 所以她又折了回来,他们既然知道她的身份,之前没杀她,估计也不会轻易杀她。不如先跟着他们到了人多的地方再离开比较靠谱。 “那个,公子,小女子想了想,这月黑风高的,我还是暂时不走了,等到有人的地方我再离去如何?” 万俟安询问式的看向那高大的男人。 男人并未出声,而是一个飞身上了一棵大树,靠着树干闭上了眼。 这是什么情况? 她又看向那个护卫:“大侠,我这?” “大侠不敢当,姑娘唤在下青若即可。” “姑娘自便。”说完便坐在远处不再理她。 “……” 他这是答应她留下了? 她找了个离火堆近一点的地方正一屁股坐下,便听见“咕噜咕噜”的声音从肚子里传来。 饿了。 这么长时间了,也该饿了。 万俟安四处看了看,除了树就是草,啥都没有。 “那个,青若,你这儿有没有吃的啊?” 青若从怀中掏出一块烧饼递给她,万俟安也并不嫌弃,接过来就往嘴里塞。 垫了垫肚子,万俟安才感觉活了过来,见他们都不说话,她也懒得说了,反正说了也不见得理她。 罢了,还是眯一会儿吧。一闭上眼睛,发现根本睡不着,便不由得想起这件事情。 当时这伙人应该也住在客栈里,结果遇到了仇家,不然也不至于打起来,更甚于跑到了这深山里,不过看他们没什么人受重伤,功夫应该不错,故而比起她一个人还是比较安全的。 只是那个领头的黑衣男子,定不是一般人,万万不可轻易得罪。 一小堆火温暖着这各怀心事的人,慢慢的,竟也睡着了。 ------------ 第五章 深山叫花鸡 次日天还未完全亮,她便醒了,昨夜一直靠着树睡,害得今早脖子有些疼。 青若一行人早就醒了,或是根本没这么睡。草草的吃了些野果,他们便开始上路了。 万俟安有些无奈,她虽不是什么娇娇女,可是这身体几十年来从未活动过,这走了半日,脚疼得紧。 洁白的玉额出了些汗,从队伍的中间直接掉到了最后。 青若走在最前面开路,那黑衣男人紧跟其后,面色不改,依旧是冷俊。话说,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呢。就当万俟安最后一丝力气要用完时,好看的桃花眼刷的一亮。 是一片野生的荷花! “青若,咱们要不要歇一会儿啊,走了这么久,大家也都又累又饿的。” 万俟安虽然是在跟青若说话,但是眼睛却是看的那个男人。 是你一个人又累又饿吧,你看看他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哪里有半分累? 男人停下脚步,轻侧过头,却不看她。 “可。” 这男人也真是不苟言笑来的。 得到领头的许可,万俟安又看向青若,这次是真的看着他。 “那个青若,要不你让人去打两只野鸡什么的来,我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青若有些惊讶的看向万俟安,打野鸡没问题,可是她做?他有些不信。 男人不说话,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两个去打两只野鸡回来。” 青若指着其中两个黑衣人说到。两人朝他一拱手便一跃身消失不见。 好功夫啊! 她对这古代的武功,轻功什么的很是好奇,有机会她定要学一下满足她一个现代人的好奇心。 见他们离去,以他们的身手,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了。 “有没有匕首借我一下。” 万俟安看向离她最近的那个黑衣人。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他是个皮肤黝黑的高大男子。 见青若点点头,黑衣人便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递给万俟安。 “多谢。” “哦,对了,你们没事的话就在地上挖一个小坑,再在里面烧一堆火。” 万俟安接过匕首,并毫不客气的安排着。见他们有些不情愿,她也没说什么,好在虽不情愿,但也按她说的做了。 万俟安笑得有些狡黠,等会儿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未来人的智慧! 众人见她小跑向那片野荷花,又是采荷叶,又是玩泥巴的,心中更是不屑。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小姐,能做出什么来?不过是说大话罢了。 青若也看向那个水边蹲着的女子纳闷,他也知道莲子可以吃,可是这才五月,花儿都没怎么开,哪里来莲子呢? 再看看一旁安若泰山的主子,就任她闹? 之前这女子上了他们的马车,主子虽有些不悦,可也没见要杀她,更是默许一路带着她,就算她是侯府的人,也不见得就没有危险,而且她还看见了主子的脸,要是知道了主子的身份恐有不便。 一炷香之后,野鸡打了回来,万俟安没有要人帮忙,而是一个人杀鸡处理。 如果说之前都是不屑的话,那么现在就有了一点的改观。 毕竟,他们可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姐敢杀鸡的,而且还手都不抖,也许,她真的会吧。 可那个男人,此时的眼中却闪过一抹精光,不动声响。 万俟安不知道众人的想法,只是认真做她的。 “青若,把盐给我。” 青若有些惊讶,她怎么会知道他们有盐的? “昨天我看到你们放野味的那个叶子有洒掉的盐粒,所以自然就知道啦。” 万俟安打消他们的疑惑,笑得坦然。 而他们的想法却不一样。 此女子不一般。 至少心细如发。 又是那个黝黑的黑衣人过来给了她盐包。 万俟安将盐均匀的撒在鸡身上,还在鸡腹内装入她刚刚在边上扣起来的藕片,再包上荷叶,最后裹上泥巴,同样处理完另两只鸡,便看到那个刚刚那个皮肤黝黑的黑衣人一脸不解。 “姑娘,这真的能吃吗?” “当然啦,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让他帮忙拿剩下的两个走了过去。在众人的疑惑中放入挖好坑坑里,盖上柴火等待开吃。 “这个叫叫花鸡,特别好吃。” 万俟安好心的解释到,不过看着众人像是并不相信的样子。所以又有人去找了些野果先吃着。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万俟安将叫花鸡弄了出来,用石块轻轻敲破了泥壳。泥壳一破,一阵浓郁的肌肉的香味扑鼻而来。 ------------ 第六章 追来了 众人都忍不住盯着那黑黢黢的一坨,万俟安见男人也眉头微动。她转即将泥壳全部敲碎,再伸手将已经变色的荷叶掀开,一只金黄金黄的鸡落入众人眼中。 万俟安听见有人咽了咽口水。鸡有些烫,万俟安扯下一个肥美的鸡腿伸到男人面前。 男人看着眼前香气四溢的鸡腿,终于抬眼看向万俟安。 万俟安见他不吃,便又撕了一块儿鸡肉放到自己的嘴里。 “你放心吧,没有毒。”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子,一袭白衣早已脏乱不已,此刻发丝被随意束再身后,微微凌乱,算不上绝色的脸上笑意明显,茶色的瞳孔,此刻,正直直的看着他。 男人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走近了些,在那只叫花鸡面前停下,伸出修长的手指,亲手撕了一个鸡腿。 “主子。” 男人薄唇轻启,咬了一口脆嫩的鸡腿,细细咀嚼,并未理会青若。 “不错。” 万俟安有些无语,这男人,在这荒郊野岭还这么矫情。 “青若,你把那两只鸡给大家分一下吧。” 万俟安边吃着手里的鸡腿,便说到。青若见主子没说什么,便跟剩下的人分了另两只鸡。他们一共有八个人,勉强一人吃一点。 “以前只知道莲子可食,竟不知这根也能吃啊。” 说话的是之前那个给他匕首的那个人。他们之前的不屑,早在这会儿烟消云散。 别说,这泥巴做的鸡还很香! 万俟安没想到在这里他们竟是不知道莲藕可以吃的,就忍不住给他们普及一下。 “这荷花啊也就是莲花,有的也叫芙蕖,除了莲子可以吃,他的根也是可以吃的,它的根有个名字,叫莲藕,也非常美味,可以做成很多种菜,而且啊,还‘藕断丝连’呢。” 说着,还把两片藕分开,让他们看见里面两相链接的藕丝。 “到不知这忠荣侯府的小姐还这般博学多才,样样精通。”男人突然开口。 “哈哈,那没有那没有,我只是知道一点点别人不怎么知道的而已,像公子您这样英武不凡的我万俟安才是真的佩服。” 万俟安讪讪道。 男人几不可见的扬了扬眉。 原来,她是万俟安。 “对了,咱们认识了这么久,还没请教高姓大名啊?” 一直没机会问他叫什么名字的。 “墨九。” “墨公子啊,咱这一路可得互帮互助啊。” 万俟安向墨九来了句官方讨好。 墨九眼神暗了暗。她不认识他? 问这天下有几个人不知道那神秘的墨宫尊主墨九? 可她的神色又不似说谎。 墨九一时间也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万俟安。 “那就有劳安姑娘负责一下这一路上,本尊的膳食了。” 万俟安瞪大了眼睛。 糟糕! 失算了! “这……” “你不愿意?” 不愿意! “当然,愿意啦,小女子的荣幸。” 看着墨九威胁的眼神,她只想说: 这么好看的眼睛,怎么可以有这么不好的眼神出现!! 其实她不想承认,她怂了,她害怕他一个激动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样就算她走断气也出不去。 这男人,真是毫不浪费资源啊。 吃饱喝足,他们接着赶路,不过速度有明显的降低。万俟安头上顶着一张蔫了的荷叶,手里杵着根木棍子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后,刚刚那个皮肤黝黑的人走在她旁边,他其实挺喜欢说话的,只是迫于身份,而寡言少语,不过一路上她已经问出了他的名字,叫十七。 走了大概两个时辰的时候,万俟安似乎发现了些不对劲。 按理说他们应该是往有人的村镇走,可是这周围参天的大树,蕨类植物丛生,几乎没有路,所以她觉得他们现在越走离村镇越远。 他们要去山里?! 万俟安有些慌,难怪,在客栈遇险,不往人多的地方逃走,偏偏进这充满未知的深山。她并没有傻乎乎的开口问,只是在心中拉起警戒线。 队伍突然停下,墨九侧耳倾听。 “来了。” 来了?什么来了? 万俟安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众人皆拔刀把墨九围成一个保护圈。十七也将她微微护在身后。万俟安默默地往墨九身边挪了挪,而墨九撇了她一眼,不做言语。 就在这几息之间,突然从林中破空而来数道寒光,直逼面门。 万俟安心猛的一顿,可还未等箭矢靠近她们,便被十七他们拦下。 感情是他仇家到了。现在她想跑也跑不了了。 直觉告诉她,她们不会输,是故,她伸手抓住了墨九的衣袖。 墨九剑眉微皱。 ------------ 第七章 救人(一) 万俟安正欲解释,墨九突然一把拽过她就往后跑。 “本尊日前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本尊在这里拦住那些人,你可愿帮本尊把那婆娑灵芝取来?” 什么灵芝? 万俟安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果然,离他们不远之处的山壁上有一株灵芝,通身黑红。 万俟安有些疑惑,看向男人,似在问:你确定? “今日,谁都别想活着离开。” 这时,转过头确实看见一道黑色身影朝他们飞过来。 见男人一脸认真的样子,万俟安眨了眨眼睛道了声好,便朝那灵芝小跑而去。 墨九看了一眼踉跄的去取那灵芝的万俟安,在怀中取出一张黑色面具覆于脸上,转过身来接下了黑衣女人一掌。 两人眨眼间便已数十招,招招狠厉。 “看来这墨宫的尊主有些名过其实了。今日你这条命必定是我苏敏娘的了。” 来人是一个女子,美颜非常。 “就凭你也想取本尊的性命,且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万俟安看着两人的较量,墨九隐隐有些落下风,看来得快些采下那灵芝然后赶紧跑。 就在她手上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的时候,终于摘到了那个灵芝。 “东西到手了!” 万俟安高高举起手中的灵芝喊到。 墨九一听,随即情势陡然转变,手边画出一掌直直打在苏敏娘的左肩。 “噗。” 苏敏娘口中吐出一大口血,飞出去几丈远,借着手中的剑强撑在地上。 这人竟然隐藏实力,故意与她纠缠! 墨九飞身来到她身边,将灵芝收入袖中,一把提着她的衣领便施展轻功离去。 “撤。” 青若见状,也带着众人离去。 苏敏娘狠狠的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她轻敌了。 “咱们还追吗?”有人问。 “追什么追。” “可是……” “主子那边我自会交代。” 说完,便也带着众人离去。 万俟安一路上都不敢睁眼,害怕得紧紧抱住男人的腰,任风肆意的吹打在脸上。 “你若还不松手,这双爪子本尊就替你摘了。” 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万俟安才睁开了眼睛。 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一个村子边缘,万俟安感觉到了男人不悦的眼神,赶紧松开了手。 “不好意思啊,我这,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失态。” 腰间的束缚感突然消失,墨九眼神微动,不再理会她。 “主子,您没事吧?那些人暂时应该不会追来了,还有就是十七受伤了。” 青若一行人也匆匆赶到,看着自家主子无恙,才向他说明情况。 果然那个黝黑的汉子现在正被同伴搀扶着,眼神迷离,额头豆大的汗珠颗颗滑入面上的黑巾。黑色的衣衫湿透了,看不出血色,不过应该流了很多血,伤口草草包扎着,若是不赶紧止血治疗,怕是活不了多久。 “去那个村子里。” 墨九看了一眼,便吩咐着众人进村。 他们在一户老妇人家借宿,给了老人家一些银两便去找郎中了。 十七卧躺在床,面巾已被揭下,五官不算好看,甚至左脸上还有一道疤。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老郎中被“请”了来。老郎中一进门便被带到了床前。 老郎中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是累的,也是吓的,那双腿还有些抖。缓了片刻便上前去查看,解开十七的衣服,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骇人的口子,十五厘米左右,已经看得见骨头了,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还不断有鲜血流出。 只消一眼,老郎中便不再看了,也不把脉。 “准备后事吧,这位壮士身受重伤之后没有及时卧床休息,运动之后又失血过多,在下才疏学浅,治不了这么重的伤,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青若声音有些嘶哑,可还是倔强的问着,他不想就这么放弃。 “你们另请高明吧。” 老郎中摇了摇头,便要往外走。 “我有办法。” 清亮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是万俟安,眼中的希望又暗淡了些许。 只是墨九定定的看着她。 说实话,最开始她看到十七的伤时,也有些惊到了,她虽然不会医术,但是一些急救的简单操作也会一些,只是把握不大,因为她从来没有试过。 “你真的能救他?” 青若突然看向万俟安,眼前这个女子,真的能救活十七吗? “有五成把握。” “你打算如何救?” ------------ 第八章 救人(二) 万俟安看向之前一直没开口的墨九,她还以为他不在乎区区一个下属呢。 “我会先清理伤口,再缝合止血,若是你同意让我试一试的话他还有可能活,不然他就只有死。” 万俟安定定的看着墨九,等着他的回答。若不是之前十七对她流露出的善意,她也不想做这么疯狂的事情。 “缝合?老汉我行医多年,还未听说过还有这个治伤的法子。小女娃娃可不要拿人命开玩笑。” 那老郎中听见万俟安的话,顿时一阵不屑。不过他也说出了大家都有的疑惑。 “你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以为,你是一个爱护属下的好主子,再迟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万俟安不理会那郎中,任他吹胡子瞪眼,这个要解释三言两语根本说不清,所以她并不解释,而是去问墨九,这样更靠谱。 墨九薄唇紧抿,看了眼床榻上早已昏迷的十七。 “主子,要不让姑娘试一下吧,兴许,十七还能活。” 青若突然单膝跪地,十七是他的兄弟,一起出生入死过,他不想他死。他知道主子肯定也不想他死,虽然主子一直都对他们很严格,但对他们还是有感情的。 “且信你一回,不过本尊需得留下。” “好,那就请无关人员赶紧出去,青若你去准备一下针线、热水、酒越烈越好’还有干净的布条在水里煮一会儿。最后还请郎中帮一下忙,准备一些止血的用的药材。” 吩咐好众人便各自去准备了,那郎中万般不愿,可在青若的威逼之下,不得不从,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万俟安将头发全都束在脑后,衣袖高高挽起,露出雪白的玉臂。墨九不经意瞥见那凝脂,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将桌上的灯拿近了一些。 墨九看着她一脸严肃,极为认真的给伤口消毒,然后再用消毒过的针穿过皮肉,将那骇人的伤口缝合,再敷上药。手上的动作有些生涩,不过却很仔细,不过他也不经意间看见她的手上也有好几道口子,不过还好伤口不深。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她。 黛眉弯弯,秀鼻圆润,朱唇紧抿,一双桃花眼此刻神情专注,肤若凝脂,碎发也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她,似乎也不错。 墨九嘴几不可闻的角微微上扬,只不过没人发现。 那老郎中刚开始不情愿,后来却是被万俟安所惊讶到,变得恭恭敬敬了。 整个过程经历了一个时辰,做完一切,万俟安的手小心翼翼的在十七鼻下探了探,还好还好,还有气儿。 “只要这位壮士能挺过今晚,这命就还是他的。” 老郎中今夜也被迫留宿。 万俟安交代了一下就回到了她的房间里,一关上门就毫无形象的瘫在了床上,这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 而墨九此时却半点睡意都没有。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敲击着木质的桌面,而手边则放在一封密信,信中的主角赫然是万俟安。 她果然是万俟安,那个沉睡六十年的人。 那么,她便不可能是那个人的人。可脑海中那张清丽的脸却不像是六十岁的人。 墨九看向桌上的信件,不言,可心里却有些不同。 倒是有几分意思。 次日,万俟安醒来发现身上疼得厉害,不过昨夜倒是睡得沉。万俟安行至桌边到了杯水一饮而尽,可却发现桌上放着一瓶药,万俟安拿起来闻了闻。 金疮药?谁给的? 定是那老郎中。 万俟安想洗个澡再上药,这几天在山里走动,身上出了好多汗,衣服也脏得快看不出本色了,先去找那老人家借一套吧。 可她一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 第九章 轻浮,太轻浮了 “青若,你这是要吓死我啊。” 她一打开门,青若便突然窜了出来。万俟安拍了拍胸口,她这一天天的惊吓真是不少。 “是在下考虑不周,惊扰了姑娘,望姑娘莫怪。”青若看着眼前发丝微乱,衣裙也皱巴巴的万俟安,眼中有些歉意,意识到自己的揶揄,慌忙垂下眼眸。是他莽撞了。 “你这大清早的守我门口是作甚,可是十七?” “噢,十七没事,虽然昨晚发了热,不过已经按照姑娘吩咐的用烈酒擦了身子,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还有,是主子让在下给姑娘送衣物的,这几日辛苦姑娘了,厨房已经烧好了热水,姑娘可随时取用。” 听到万俟安的话,青若才想起自己的来意,将手中的包裹递上前去。 “替我谢谢你主子。”万俟安接过包裹,便去了厨房找水。 洗完了澡,万俟安打开了青若拿来的包裹,刚打开,一片大红映入眼帘。 万俟安拿起来一看,眼神瞬间变了。 原来是一个大红色的肚兜,还秀了鸳鸯。 没想到啊,这墨大公子,外表冷若冰霜,实则是个闷骚啊。 轻浮,太轻浮了。 哪有送女子肚兜的,还鸳鸯?这未免也太过“周到”了吧? 万俟安将那肚兜扔到桌上,将自己的肚兜洗干净烘干穿在里面,再换上拿来的衣裙。 此刻墨九正在屋里喝茶,忽然间打了个喷嚏,茶水撒在了衣袍上。墨九皱了皱眉头,便吩咐青若更衣。 刚换完衣衫的墨九一出来便看见万俟安一身鹅黄长裙,正一脸愤然的站在门口瞪着他。 墨九换了身紫色渐变衫,行走间尽是风华。他不紧不慢的走到桌边坐下,才让属下放她进来。 “没看出来啊,墨公子做事还是蛮周到的嘛。” “本尊做事,自然周到,看来,衣服很合身。” 万俟安看着眼前这俊美的男人,一副骄傲自大的样子,便气得不行。 “是啊,周到得还帮小女子连肚兜都准备好了。” 万俟安说罢,将袖中的肚兜拍在桌上,恨恨的看着墨九。 墨九本来悠哉哉的神情,在眼神瞟到桌上的红艳艳的肚兜时,变得有些不自然,目光迅速移开,耳尖也悄悄的爬上了红霞。而还没来得及出去的青若和门口的人表情也变得不自然,蹑手蹑脚的准备溜,却被自家主子叫住。 “怎么回事?” “那店铺老板问属下要买什么衣服,可女子的衣服属下也不懂,就让老板自己看着办,没想到……” 青若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头越来越低,不敢看眼前的两人。 那红艳艳的肚兜在桌上甚是辣眼,墨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万俟安居然这么大胆,这种隐秘之物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着实有点尴尬。他刚刚还自夸自擂的应答她,更是显得他很白痴。 听见青若解释,她气消了些,一屁股坐下,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气氛有点怪怪的。 “既然如此,那我就暂时不怪你了,不过青若你可得长点心,以后再给姑娘买东西送,可不要再送这肚兜了,不然人家姑娘定骂你轻浮,这样是讨不到媳妇儿的,可不是人人都如我一般好说话,听到了没?” “青若知晓了,谢姑娘大人大量。” 万俟安白了眼对面假装喝茶的男人,抓起肚兜便离开了,只剩下一屋男人,兀自尴尬。 墨九慢慢挪到刚刚万俟安用过的青瓷茶杯上,心中不由得想:这女子,半点矜持端庄都没有。 而青若则是以为自家主子要发飙了,赶紧上前拿过那个杯子。 “属下马上去换。” “洗洗便好。” ! 这句话字儿没几个,可青若表情却有些见鬼。他家主子虽然没有洁癖到让人发指,却也不会用别人用过的东西,这套茶具还是他今早去城里取来的。 他不懂。 ------------ 第十章 赛诗会 万俟安去看了看十七,看着他没事,也就放心了,看来她还是挺有当大夫的资质的。不过此次也是大部分都是靠运气,没有伤到大血管,不然她也不敢动手。下次万万不可再冲动了。 中午青若去城里买了饭菜,用完午饭,他们便出发去城里了,留下来一个人照顾十七。 万俟安坐在马车的门口,跟车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男人在车内,而青若他们则骑了马。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南荷城,地处汯夜以南,城中荷花尤美,故而得名。 一个时辰之后万俟安终于看到了那高高的城门,宽大厚重的城门上是南荷城三个大字,门口有守卫。 “还不进来。” 万俟安听见男人略带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回头看了他一眼。 “哦。” 也还是乖乖的听话的进去了。她可没忘记追杀的事儿,还是老实点。 青若并未戴面具,他在最前面,没多久他们就顺利进了城。 “城市繁华,湖山佳丽,好个南荷。” 看着城内的热闹景象,万俟安忍不住夸赞。 一路走到城中,马车在一个普通的院子前停了下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面上有些胡须,看身形应该也是个练家子。 万俟安提裙迈入院中,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中早有人打扫好,房间也已安排好。 另一边,在一个阴暗的房间里,传来阵阵皮鞭抽打的声音。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摆设,墙上只一扇小窗,唯一的一束阳光直直的照在屋子中间伤痕累累的女子身上。 “主子恕罪,本来属下都已安排妥当,定能拿到那灵芝并杀了他,可没想到那墨九使诈,故意隐藏实力,让属下轻敌,故而失败了,请主子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定当不会让主子失望。” 女子此时狼狈不堪的跪着,嘴唇苍白,并有一丝鲜血流出。此女子赫然是那日追杀他们的苏敏娘! “你这条贱命就暂且留着,若再次失手,下场你应该清楚。” 房间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全身被黑色包裹,声音低沉嘶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地狱的修罗。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敏娘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苏敏娘朝着黑衣人不断磕着头,直到黑衣人离开,她才停下来。 此时的苏敏娘,妖媚的眼中血丝满布,盯着这房间唯一的那道门,杀意四起。 南荷城 自来到这里墨九那厮便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刘叔照看他,刘叔就是之前开门的那个中年男人。 见天色还早,万俟安想出去逛逛,看看能不能联系一下万俟朝玉。刘叔原不同意,可万俟安软磨硬泡才同意,不过得派人跟着她,万俟安同意了。 夜晚的南荷别有一番情趣,街道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还有各种小吃,不过她没钱,也吃不了,万俟安咽了咽口水,又看向别处。 “哎姑娘,那边是什么地方啊,怎么那么多人啊?”万俟安伸手拦住路过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问到。 小姑娘看着万俟安也是一个女子,虽然带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可那眼睛却尤为好看。 “姐姐你是外地人吧?今日咱们南荷的李老爷大寿,在前面设了个赛诗会,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彩头,拔得头筹者可得。” 有钱? 我喜欢,果然是想什么来什么。 有这现代的记忆,区区一百两还不手到擒来? 谢过那位姑娘,万俟安便朝那人声鼎沸处走去,脚下生风。 台子是个长方形,就一个篮球场那么大,汪老爷坐在一头,一身青蓝色华服,胡须有些花白,笑语盈盈。看着挺面善。他右侧还有一把椅子,前面一米处有个桌子,上面有些东西被红绸遮住,而其他地方皆摆上了几张桌凳,还有小斯在一旁磨墨伺候,而台子四周有十几名护卫,站得笔直。 “各位父老乡亲,今日我李某七十大寿,今日在此设下这赛诗会,图些喜气。在场各位均可参赛作诗赋词皆可,这最后胜出者,老夫愿意拿这支白玉红蕊梅花簪,和一百两银子作为彩头,望各位有才之士各显神通,看这最后花落谁家。现在老夫宣布,赛诗会现在开始!” 李老爷行至桌前,一把掀开红绸,白花花的银子落入众人眼中,而那只梅花簪,亦是通体雪白,只在那簪头有一滴血红,被雕成一朵半开的梅,却是价值不菲。 万俟安也是眼中一亮,这李老爷可真舍得钱,就图个热闹。 赛诗会共三场,第一场取前八名,第二场取前三名,第三场取一名。 “第一场,请诸位以荷花为题,赋诗一首,限时一盏茶。” 小斯敲响铜锣,高声说出题目要求。 参赛者共二十人,有男有女。 万俟安施施然走上台去,却并未坐下,而是看向磨墨的小斯。 “你可会写字?” “回这位小姐,小的会一些。”小厮低头回道。 “那边劳烦小哥帮忙,我说你写,可行?” “小姐客气,自是可以。” 得了小厮应允,众人见她再小厮耳边细语,由小厮代笔,不由得心生疑惑。 “时间到,请诸位停笔。” ------------ 第十一章 奇怪的汪公子 众人依言停笔,小厮上前收取诗作,挂于人前,再由小厮挨个念,最后结果由众人评定。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此乃是汪公子之作。” 众人顿时一阵呼好。前面几人诗作算不得高深,只小厮念至此诗时,万俟安也不由侧过头去看这写诗的汪公子。 一席米色暗纹锦袍,身形高挑,容貌俊秀,嘴角微微上扬,没想到他此时竟也看了过来,万俟安微微颔首,便不再看他。 “燎沉香,消溽暑,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叶上初阳干宿雨、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故乡遥,何日去,家住无门,久作他乡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入芙蓉浦。此乃安小姐之作。” “好一个‘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 是那个汪公子,众人也是连声叫好。 “公子谬赞,公子的诗也甚好。” 万俟安这首词可是写荷花的顶级之作,万俟安毫无意外的进入了第二轮比试,那个汪公子也在这之列。 她怎么感觉这汪公子怪怪的,总是在不经意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她不是很懂,不过倒是没发现有什么恶意,她也就不管他了。 “第二题,请诸位以这白玉红蕊梅花簪上的梅花为题,赋诗一首,限时一盏茶。” 台上其他七人皆开始苦思冥想,不过相较于第一场,这次大家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下笔也没那么快了。 万俟安依然是让小厮代笔,很快便写完了。除了那汪公子,其他人皆还不知如何下笔。 一盏茶过后,小厮就之前的步骤一一念诗。 汪公子写的是: “东风才有又西风,群木山中叶叶空。 只有梅花吹不尽,依然新白抱新红。” 万俟安的则是《卜算子·咏梅》: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姑娘好才情,词中未有一字言梅,却是将它刻画得如此传神,在下佩服。” 那汪公子毫不吝惜赞美,万俟安也不是那小气之人,也是一颔首,不卑不亢,颇有大家风范。 “是啊,这位安小姐真是才女啊。” 众人也是惊叹不已,纷纷附和,想来他们之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人家确实有本事。 这一场剩下的是万俟安,汪公子和一位年轻书生。 “这最后一场在下觉得无需再比下去了,再比下去也没意思,以姑娘的才情,这第一实至名归,在下自愿退出比赛。” “在下也退出。” 万俟安见二人皆要退出,有些懵,她这还没过瘾呢,怎么一个个都退出了? “这不好吧?” “我等皆是自愿退出,姑娘无需担忧。” 万俟安见他们都不愿意再比了,那李老爷也不反对,也不再多言。 她还以为要大干一场,来一场没有硝烟的对战呢,这赛诗会,也没那么难嘛。 万俟安向李老爷道了声喜便用红绸包好了银子和梅花簪抱在怀里走下台去,路过那代笔小厮,随时丢给他一个银锭子。 “多谢小哥相助。” 不等那小厮反应过来,就已带着小跟班们离开了。她真是没想到这银子这么重,要这么抱回去她的手估计得废了。 “那个,兄弟,可否搭把手儿?放心我给钱。”万俟安看着眼前一路跟着她的小跟班,这么大个儿的劳动力应该合理运用,随即拿出两定十两的银锭子给二人。 两人对视一眼,便出手接住那一大包银子,可单给他们的却没接,还是万俟安硬塞的。 这年头,还有人连银子都不要的。 万俟安走在最前面,这看看,那摸摸,买了好些东西,也不管二人黑得像锅底一般的脸,一个劲儿的望他俩怀里塞。 早知道他们就不要拿十两银子了。 注:本文中时代架空,诗词等皆是引用先人的作品,有的根据情节有改动,请不要较真。再者,原主一出生就沉睡了,所以记忆是空白的,女主在现代是个大学生,对于很多东西都有涉猎 故而会很多东西,穿越而来之后也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个架空时代的记忆的。最后,万俟是复姓,与“莫齐”同音,本文不会有太多复杂的阴谋诡计的,写不来。勿喷,不过可以提意见,能改会改。 ------------ 第十二章 想抱你大腿来着 万俟安逛的差不多了,才想起自己是出来干嘛的,可正当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好像除了她叫什么,家庭基本情况之外,啥都不知道! 天呐,要疯了要疯了。 看来也只剩一条路了。 罢了,万俟安邪魅一笑,心情又突然好了,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万俟安回到那院子已是戌时,不过还好,他们似乎都还没休息。万俟安给大家都分了吃的,最后还问了刘叔墨九在哪里。 “主子在书房呢,姑娘有事?” “嗯嗯,有点事,麻烦刘叔帮忙通报一下。” 没一会儿,刘叔便出来了,说墨九让她进去。 万俟安来到书房,见男人正端坐在书案前,正握笔似在写什么。夜晚的他换上了一件白衣,只在衣摆处向上至膝盖处有紫色渐变,如果忽略掉那强大的气场,到也是个谪仙般的人儿。 万俟安大步走到他书案前,桌上的油灯也被风撩动着腰肢,来回扭动着。 男人的字很好看,苍劲有力,张扬不羁,跟他很像。 “嗯~嗯~。” 万俟安见男人并未抬头,就假兮兮的出声找存在感。 男人依然未说话,垂眸挥墨。 墨九写着写着,上好的宣纸上出现了一个油纸包,使他不得不停笔抬起头来看向书案前的女子。 “这绿豆糕可是特地给你买的,入口即化,细腻香甜,特别好吃,你尝尝看嘛。” 万俟安不理会墨九那要杀人般的眼神,而是打开油纸包,捻起一块黄色的绿豆糕送到他嘴边。 墨九愣了一下,显然是因为万俟安突如其来的举动,这女人都不知道矜持怎么写吗?但很快缓过神来,却并未张口,只微侧过脸。 “万俟安,你到底要做什么?” 听着男人温怒的语气,万俟安很是搞不懂,难不成跟绿豆糕有仇?这突然的,生什么气啊。 这倒是男人第一次叫她名字。 万俟安放下糕点,开始说正事。 “那个,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就是能不能请你帮我一个小忙啊,我不是跟家人失散了嘛,但我一个弱女子又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墨公子你最靠谱,所以我就是想请你帮我联系一下我的家人。你看行不?”万俟安蹲下来,双手扒着书案,一脸恳求,可怜巴巴的盯着他,生怕墨九不答应。 “本尊很闲?还是你觉得这小小的绿豆糕就能收买本尊?况且本尊不喜甜食。” 原来,是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是我的错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打听好了再来送礼。不过我这可不是想收买你。” 墨九挑眉? “而是赤裸裸的讨好,想抱你大腿来着。” ?! 墨九看着眼前笑靥如花的万俟安,陡然间站起。 “万俟安你真是好不知羞!”这女人,想抱他大腿这种事情都说得出来。 万俟安被吓了一跳,她又怎么了?就讨好一下他,怎么就不知羞了?可当她看见男人耳尖的桃红时,心里明白了大半,感情这墨九还挺纯情的啊,平时可真没看出来。 “你误会了墨大公子,我说的想抱你大腿不是真的要去抱你的大腿,而是说树大好乘凉的意思,你可明白了?” 身后略带笑意的女声传来,他心里更不是滋味了。感情他被一个女子“被动”调戏了? “你出去。”半晌憋出了句话。 “?” 他这是生气了? “那……” 墨九一个刀眼直射而来,万俟安自觉的闭上了嘴不再说话,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 “绿豆糕记得吃啊。”墨九正转身,便看到万俟安正扒在门口,再一次接收到他的刀眼,没等他开口,便一溜烟地跑了。她要是再不走,估计没什么好下场。 万俟安走后,墨九盯着那包绿豆糕许久,还是伸出手捻起一块儿送入口中,果真如她所言,入口即化,只是那甜腻他并不喜欢。 “呵。”墨九轻笑出声,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将就自己了?他只觉得他自己反常的举动有些好笑,又将剩下的半块儿绿豆糕放了回去,随即重新铺纸挥墨,写的竟是万俟安赛诗会上的词! 青若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却有思量,主子表面看着是发怒了,可嘴角那几不可见的弧度似在提示着,这一切似乎冥冥之中有所不同了。 万俟安的出现,不知是福是祸。 ------------ 第十三章 你没欺负我姑奶奶吧 次日,又是一个大晴天,万俟安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这古代的生活也太单调了些,无聊得紧。 “啊!” 这大清早的,万俟安又被吓到了,一打开门便就看到一堵人墙。 “青若,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啊,每次这大清早的就吓人。”万俟安拍了拍胸口,脸上明晃晃的写着:我不高兴。他应该庆幸她没有起床气,不然非得发飙不可。 青若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想着这日上三竿的她应该起了,想早点过来告诉她昨夜之事,没想到又吓到她了。 “是属下唐突了,在下是过来给姑娘传信的。” “传什么信?” “主子让属下护送姑娘回乐城,主子说这人情让姑娘先记着,日后再向姑娘讨。”青若老老实实的复述着原话。 “你送我回去,那他呢?” “主子昨夜有事先回宫了。” “回宫?回什么宫?”难不成这个墨九是皇家之人? “自是墨宫。”姑娘不知?他以为她应是知晓的,毕竟墨宫的“威名”众所周知。 青若看着万俟安疑惑的眼神,自是当起了解语花。“主子乃是墨宫的尊主,在外时面覆黑面具,属下是护法,而墨宫则是江湖之中的一个组织,主司情报和暗杀。”可他没说的是外界传闻墨九行踪诡秘,杀人如麻。 “原来他竟如此厉害啊!”万俟安摸了摸光洁的下巴,没想到这个大腿抱得很对。 “你说他在外面都带有面具,我只在那山里那次见他带过,可后来都没有带,你们有没有什么规矩,就是看了他真容,会不会被灭口啊?或是非君不嫁的?” 青若有些好笑万俟安是如何想到这个的。“见过主子容貌的不少,不过知晓主子身份的倒是早已坟头长草了,至于非,非君不嫁倒是没有。” “那我知道了他的身份你们会不会杀我灭口?”听青若说了那么多,她终于抓到了一个重点。 “这个,许是不会。”因为要是会,估计这会儿你应该已经在奈何桥边喝过孟婆汤了。当然青若不可能把这话说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得知不会灭口,她倒是放心了,只是她没搞明白的是她初见墨九时就没有带面具,他就不怕她说出去?这墨九,心思太难懂了,还矫情得很。 她心里慢慢浮现出那句话:知道得越多死的越快。她可不想再英年早逝了。 她们在南荷城没待多久便启程去往乐城。 墨宫之中 宫殿很大气,以暗色系为主,粗看色差单调,可细看才发现,这墨宫之中,物件虽不多,但有的,都是顶顶上好的物件。 “你这加急让本尊回宫就是为了这事?” 墨九此时正坐在上位的紫檀椅上,脑袋轻轻靠在右手上,姿态随意,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却无法让人忽视,而殿中还有一位锦袍男子,手中执扇,大刺啦啦的坐着。 “哎呀我说岁离啊,你这才出门几天啊,就不爱归家了,况且,我这可是你皇兄亲自派来的,也是有正经事儿的。” 没错,是他的皇兄,当今汯夜的皇帝,孝泽帝桓泽修,而他是墨九,也是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弟弟桓婴,字岁离。 墨九不太想理会他。 终是要回道那个地方的,有的东西不是他想逃就逃得掉的。 同时心中又感叹交友不慎,整天叽叽喳喳的,搞得他头疼。 “我会尽快回乐城,你没事就先走吧,我累了。”墨九揉了揉太阳穴,下了逐客令。 “你这人无趣得紧,话说,你没欺负我姑奶奶吧?” 这执扇男子,竟是万俟朝玉! 万俟安:有!还吼她。 那日他处理完客栈的事之后发现万俟安不见了,他可是找了好久,之后接到墨九的信才知道她跟他们一道了。 “我姑奶奶入世未深,不通人情,你可别欺负她,不然我可是要跟你拼命的。” 墨九揉太阳穴的手有一瞬的停顿:“我已安排青若送她回乐城。”没见过那么泼辣的女子。 “算你还有良心。那我就先回了,不然我爹要是知道我把我姑奶奶给弄丢了定要打死我了,咱们乐城再会啊。记得一定要去乐城啊。”知道万俟安已启程回乐城,有青若保护,应当无碍,可他也得赶紧在到乐城之前和万俟安汇合,亡羊补牢,不然以他爹的性子,他不死都得脱层皮。 见万俟朝玉离去,墨九不由得摇摇头,想: 这万俟家的人都这么“风风火火”吗? 他是,万俟安也是。 (注意:从下一章开始,文本叙述从墨九变为桓婴,桓婴才是男主的真名。) ------------ 第十四章 这便是小姑姑了 七日之后,万俟安与万俟朝玉汇合。 “姑奶奶,我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万俟安扶额:“记住啦,你能不能歇会儿啊,口不渴吗?喝杯茶休息休息。” 这一路上万俟朝玉都在给他灌迷魂汤,叽叽歪歪的说个不停,让她千万不要告诉他爹中通的事儿,说是怕他爹担心,其实啊她是看出来了,是怕挨打吧。 得到了万俟安再次的肯定,他才放下心来,而关于桓婴,两人皆是自动屏蔽,闭口不谈。 又走了半日,将近午时,才到了乐城。万俟安挑起竹帘,细看车外之景。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却无半点妄言,店铺毗连,市列珠玑,户盈罗绮,好不热闹,不愧是都城。 穿过街市,马车停在了一座低调而又略显奢华的府邸门前,牌匾是写字“忠荣侯府”四个烫金大字。 这便是到了? 府门前站着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少女。万俟在采采的搀扶下下了马车,与万俟朝玉一起来到中年夫妻跟前。 “这,这便是小姑姑了?”见女子眉目如画,一袭白衣婉婉而来,中年男人有些激动。 中年男人身形高大,五官较万俟朝玉刚阳,唇下有短黑的胡茬,一身藏青暗纹衣裳,刚柔并济,此人正是忠荣侯万俟鹤均。而那中年妇人正是夫人和简竹,着一身暗红梅花衫。那少女自是万俟令翡了,水粉色纱裙,倒也俏皮可爱。 “正是姑奶奶。”万俟朝玉绽开笑颜,“姑奶奶,这是我爹娘和妹妹。” 万俟安微微屈膝,盈盈一拜:“万俟安见过侯爷,夫人。” “小姑姑,这可使不得,我们是小辈,怎可受您如此大礼,快快起来。”夫人上前一步亲手扶她起身,眉宇间尽是温柔典雅。 “这日头毒辣,咱们先进府吧,午膳已经备好了,边吃边聊。” 万俟安应了声好,便跟着一行人来到膳厅,一一落座。 “小姑姑啊,这么多年了,你终于回来了,那神医雪池果然是神人,料事如神。如今你回来了,就把侯府当成自己的家,侄儿我虽无能,却也会保你周全。”万俟鹤均并未觉得万俟安看着年轻而轻视她,反而恭恭敬敬给足了她面子。 万俟鹤均虽是侯爷,可自从老两辈都战死沙场,他便起无从文,在礼部领了个闲职,不再领兵。而万俟朝玉更是不喜朝堂,便是从商。难怪这一路进来,只一个当闲职的侯爷,侯府也依然有着侯府该有的体面。 “如此便多谢侯爷了,万俟安定不会客气的。” “姑奶奶你就安安心心的住下来,你住的落纱阁跟我的云起院是邻居,你有事儿只管来找翡儿便是。”小姑娘终于有了插话的机会,一说起来便是不休,还伸出玉手拍了拍胸口,煞是娇憨。 夫人扯了扯万俟令翡的衣袖,让她安静点,然后略带歉意的看了万俟安一眼。“翡儿被我惯坏了,小姑姑莫怪。” 万俟安微微一笑:“不打紧,我很是喜欢翡儿的性子,大家也莫要太过拘泥,万俟安在辈分上虽是长辈,可真真算起来,我也是入世不久,什么都不懂,确如新生,以后还望夫人多多帮我,好让万俟安在外面不至于丢了脸面。” 万俟安一番话深得万俟令翡的心,这姑奶奶当真是有趣的,她还以为会是一个古板的老婆婆,没想到却是一个年轻貌美的,说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都不过分。侯爷和夫人也是笑着,心中甚是喜欢。 毕竟谁都不喜欢仗“势”欺人的人。 “哎呀爹娘,你们这一个接着一个的跟姑奶奶说话,人家还吃不吃饭了。”万俟朝玉这话终于是解救了万俟安,她其实也饿得慌,只是这一家人太过热情,她也不好凉着人家,毕竟暂时她还得在这里住下。 大家最后相视一笑,便开始用膳,万俟令翡用公筷给她夹了不少菜,碗里堆得似座小山。 初次见面,大家都相处得十分融洽,万俟安心里也高兴。 饭后,夫人带她去了落纱阁,她以后要住的地方。 推开院门,万俟安便喜欢上了这里。院中种了一大片竹子,竹子中间还有一个可以乘凉的小亭,她要住的地方是一栋两层楼的楼阁,此时窗户大开,可见轻纱幔幔,两侧还有厢房和厨房,这里的一切布置皆以浅色为主,十分清雅。落纱阁,到是极好。 “小姑姑可喜欢?”夫人问到。 万俟安颔首:“我甚是喜欢,夫人有心了。” 见到万俟安喜欢,她也放心了,给她安排了几个丫鬟和小厮就走了,而采采则成了她的贴身丫鬟。 ------------ 第十五章 昔林表哥 皇宫之中 富丽堂皇的 御书房内,只两人。一人于龙案之前,身着龙袍,负手而立,只观其背影,也是龙威依旧。此人正是汯夜的皇帝,孝泽帝桓泽修。 “琉熙国近一月对我国边境多有骚扰,而此次太后寿宴,各国使臣皆会来乐城,恐有密谋啊。” “你想如何?”依旧是那略带磁性的声音,似乎这世间万物在他眼里都不甚在意。 “岁离啊,你可得帮皇兄啊,三日后太后寿宴你也来吧,你在,皇兄安心。”孝泽帝依旧未转身,只是那声音变得不再那么严肃,隐隐有些其他情感在内。 而与他说话的那一人,正是桓婴。此时的他,手中握着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正不紧不慢的转着,里面的茶水早已凉透。 半晌,桓婴慢慢起身:“我会去的。”说完,便抬脚离开,只留下孝泽帝一人。 害,这里,果然还是没有什么能够留住他。 落纱阁 万俟安这几日,对侯府也熟悉了些,万俟令翡也时常过来玩耍,跟她说话解闷。此刻她与万俟令翡在小亭中饮茶,阳光透过竹叶,布下光斑,影影绰绰。 “三日后便是太后寿宴了,各国都会派遣使臣前来贺寿,咱们到时也会进宫的。”忠荣侯这几日都在宫里忙着此事,而作为侯府,自会出席。 “哦。”万俟安有些心不在焉,她不是很喜欢这种社交场面,累得慌。 可万俟令翡却兴奋得不得了,见万俟安不甚在意,又出言到:“哎呀姑奶奶,这寿宴多好玩儿啊,母亲已经帮你准备好了进宫的钗裙,你如今回来了,定是要去的。” 看来是逃不了了,也好,去看看这古代的皇宫也是好的,万一以后回去…… 想到这里,万俟安不由得嗤笑一声,神情恍惚,怕是再也回不去了,在现代的她早已是众人眼中的已亡人,只是苦了她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 万俟令翡见万俟安兴致不高,便也不再提,只说明日约了她一起出去逛街,便回了。 次日一早吃过早膳,万俟令翡便来叫她出门了。今日的万俟安穿了件白色的纱衣,在袖口、领口和裙摆处有红色渐变,简单梳了个发髻,簪上了那支白玉红蕊梅花簪。反观万俟令翡,则是桃红蝴蝶衫,头上两侧都带着相应的桃花流苏钗,衬得小脸更是灵气十足。 两人并未乘车,只各自的丫鬟跟着,这里看看,那里逛逛。 “翡儿?”一阵好听的男声传来,万俟令翡抬头看去。 有些惊讶:“表哥?你怎么在这?” 万俟安随之看去,来人一身锦衣,身形高大,很是俊俏! “这是我姑奶奶万俟安,姑奶奶这是我表哥和昔林。”万俟令翡给两人相互介绍。 和昔林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微微一拱手,道:“是昔林失礼了,安姑娘。” “什么安姑娘,你应该随着我叫姑奶奶。”万俟令翡出口纠正和昔林。 万俟安浅笑:“无妨的。” “哼,姑奶奶~”万俟令翡有些气得跳脚。可却换来万俟安和和昔林无奈的笑。 和昔林说最近乐城有很多外来之人,她们两个女子上街太不安全了,故而跟他们一道逛逛。等逛得差不多了,他们便来到了酒楼用膳。 “姑奶奶你想吃什么随便点,这酒楼是咱们家的,不要钱。”难怪一进门小二便态度恭敬的将他们请到了最好的包间里。 菜很快就上齐了,三人便开始用膳。万俟安相较于他二人,就自然很多,也不拘束,也没有那行闺阁小姐的姿态,但也不鲁莽。 和昔林会心一笑:“安姑娘果然跟普通规格小姐有所不同。” “也没什么不同,只是我不喜欢那种惺惺作态,矫揉造作,我更喜欢真性情。”万俟安咽下口中的食物才回答他的话。 “哈哈哈哈。安姑娘这性情当真是洒脱。” “你要是不介意,就莫叫我安姑娘了,听着怪怪的,就叫我万俟安,或是唤我的字,兮繁。”作为一个现代女性,她其实更喜欢称呼名字,而她这身份也是有些许尴尬,看着年级不大,可奈何辈分高啊,这以后要找个对象估计都束手束脚。 “好,那我便唤你兮繁了。你便也叫我名字吧。”这人的性子到时有些对她胃口,不拘泥小节。 “姑奶奶你偏心,你都让他唤你字了,我都没唤过。”万俟令翡边啃着鸡腿,边说。 和昔林伸出手敲了敲万俟令翡的脑袋:“你个小丫头,兮繁可是你真真的姑奶奶,怎可如此。” “哎哟,你不许打我头。”万俟令翡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转而又到:“算了,还是叫姑奶奶好,显得亲。” 说完便笑得一脸灿烂。 和昔林摇了摇头, “你这小丫头,这么调皮,以后看有哪家男子敢娶你。” “哼,要你管,我哥说了,以后他会养我的,还给我找上门女婿呢!”万俟安嘟起小嘴,一副趾高气扬。 “哈哈哈哈。那可苦了你哥了,当哥不成,还要给你当媒婆了。” “昔林表哥,你太过分了,姑奶奶你看他还笑我。”万俟令翡说不过和昔林,便找她当救兵。 “以后啊你哥若是找不到,姑奶奶我去帮你找,只要你喜欢,我定绑也给你绑回来,任你揉扁搓圆。” 和昔林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美好的万俟安,心中有些惊讶,此女子,果然非常人。 午膳之后,和昔林便送了她们回府。 ------------ 第十六章 寿宴 两日后,寿宴在这日举行,各色车马都向皇宫而去。而侯夫人带着她和万俟朝玉兄妹也进宫了。皇宫肃穆庄严,金碧辉煌,正如那句诗所言:金碧辉煌紫禁城,红墙宫里万重门。丝毫不见夸张。 “今日贺寿之人千千万,唯有一人有得看。”她们刚来到御花园,便听见一众贵女谈论。 “可是那忠荣侯府的万俟安?”又一粉衣女子向先前的说话的绿衣女子发问。 那绿衣女子皮肤白皙,脸有些方,配上那单眼皮的眯缝眼,尽是一脸刻薄相。她此时中尽是不屑:“可不就是那忠荣侯的亲姑姑嘛,这六十年的岁月可不会留情,这一觉醒来却是连半点青春都不剩,俨然是个老婆婆了。”一众女子随即笑出声,字字句句皆是嘲讽。 万俟令翡气得不行,当即就要出去找她们理论,幸被万俟安拦下,可大家的脸上都不快。 “岫儿妹妹,你莫要再说这些了,毕竟人家也没招惹你。”又一女子款款来到众贵女处,一身妃色翠玉蝴蝶衫,外罩轻纱,柳腰盈盈一握,佩环叮铛,凹凸有致,巴掌大的鹅蛋脸细腻光滑,眉眼含情,楚楚动人,头上带着精致的发饰,黑发光滑如丝,行动间馨香沁人。 被唤作岫儿的女子本想发作,可看是奚浣琴,便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琴姐姐,你莫要怕她,一个老婆婆罢了,能作出什么来?你可是奚丞相的独女。”丞相奚河山权势了得,谁敢得罪他的独女?就是她也要巴结着奚浣琴。 “侯夫人。”突然那奚浣琴发现了御花园门口黑着脸的万俟安众人,出声叫住。 奚浣琴款款走来,众贵女也一并回过头来看他们。 幸好,她今日出门之时带了面纱,不然现在就得被众人当猴儿看了。 奚浣琴微微一俯身便道:“侯夫人莫怪,众姐妹也是无心之言,并无恶意,还请侯夫人和……安小姐莫怪罪。” 奚浣琴暗暗打量着万俟安:头上梳着一个弯月髻,簪着玉兰簪,脑后几串细细的流苏落下,身着紫衣,裙摆处绣着花儿,外罩淡紫轻纱,若隐若现,虽轻纱覆面,可露出的弯弯细眉,亮晶晶的桃花眼却是极美。 侯夫人气得胸口痛:“那可是尹烈尹大人家的小姐?” 奚浣琴秀眉一皱,生怕怪罪:“确是尹岫妹妹,安小姐切莫怪她,浣琴替岫儿妹妹给你道歉。” 说话间又是一礼。 这厢那尹岫又不依了,上前来扶起奚浣琴:“琴姐姐你快起来,话是本小姐说的,你能如何?” 这忠荣侯早已卸甲,如今不过有个闲职,无甚可惧。 “尹岫,你别太过分了。”万俟令翡作势要打架的节奏:“姑奶奶?你看她如此羞辱你,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万俟安拦住万俟令翡,侯夫人也是抓住她,生怕她做出什么,而万俟朝玉也站在一旁没说话,只是那眼中的寒意只增不减。 “尹岫是吧,今日之话,我记住了,希望你不会后悔。夫人我们走吧,莫要在此误了时辰。”说罢,不理会尹岫的呼喊,便拉着万俟令翡与众人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宫人们添上新灯,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而他们也找到了他们的位置。 偌大的宫殿内此时有些嘈杂,只因重量级的人物还没到场。殿内最高处摆着赤金龙椅,而在龙椅的稍下处左右各还有一个席位,在下则是皇后的位置。其他席位皆是按官阶,离皇帝越近官阶越高,她们则在中间,而和昔林他们则在她们的下边。 “皇上,太后,皇后驾到——”一阵尖细之声传来,众人皆行跪拜之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年轻的声音在上方传来。 “谢皇上。”众人起身,跪坐在自家的位置上,等待天子发话。 “今日太后寿宴,各国皆有使臣前来贺寿,乃是大宴,在此儿臣先敬母后一杯,祝母后身体康健,万事如意。”孝泽帝先敬太后,太后连声道好,便发话开席了。 万俟安向龙椅上看去,只见那人龙袍加身,龙威燕颔,不恶而严,天子之气浑然天成,让人心生敬畏。只是她没想到在孝泽帝竟如此年轻,看着也就而立之年。不过这皇帝看着到有些眼熟,甚是奇怪。 ------------ 第十七章 盲比 宴席之始,皆是众人朝贺献礼,而万俟安则是老老实实的吃东西,别说这皇宫的东西还挺好吃的,只是很多菜已经凉了,所以她只吃了糕点。 “皇上,太后,我等早就听闻汯夜国遍地皆英才,随便街上一个小儿都会背两首诗,心中甚是感慨汯夜国的国风,故而老夫倒想讨教讨教。”来人是琉熙国的其中一位使者,白须白发,只是那双眼,精明透亮。 酒过三巡,这重头戏在这里便是要开始了。 “好,便依使臣之意,我汯夜才子们,皆可应战。”孝泽帝早就知道这琉熙国会故意找茬,只是……他用余光看了看左边的席位,,不知他何时能来。 “好,那咱们便来抽签盲比,在竹签上写好琴、棋、书、画,抽到的双方便比其内容,三局两胜,就劳烦其余各使臣做个公证。当然也得有彩头,若是我琉熙国赢了,汯夜国要向我国拱手让出边关的三座城池,反之若我们输了,也会让出相应的三座城池,最重要的是,这边关的三座城池需得由赢的一方任意挑选。” 此话一出,皆是一片哗然。这一出手便是三座城池,谁也不敢冒然上前。而孝泽帝则是不动声色。 “我们双方各选三人,也是抽签决定参赛人和参赛顺序。不过抽完签不急着公布参赛人,赛一局,出一人。”那琉熙国使者眼中满是不屑,狂妄自大,而众人又是一阵议论。 “这也太过分了,他们那边既然提出此题,定然是早有准备,而我们这边虽然人多势众,可要随机选三人,风险也太大了。” “是啊,这可是三座城池啊,谁敢去啊。” 使者步步紧逼:“皇上,如何啊,这莫不是贵国不敢应下此局?” “准了,来人,准备抽签。”孝泽帝语气变得有些冰冷,这琉熙国,甚是嚣张。 而其他各国则是乐得看好戏,做个公证,也没什么不可。 一盏茶后,宫人准备好一应物件,让两边分别抽签。 原本热闹的寿宴,此刻变得压抑。 第一轮,琉熙国这边是一个年轻男子,而她们这边,抽到的第一位是和昔林! 和昔林见万俟安他们望着他,他只笑着点点头,像是很有把握,让她们不必担心。两人感受着众人的目光走到中间拜访竹签的地方。 因为是首局,所以大家都各位看重。 第一题,抽出的是画!要求两人在一盏茶内画出这殿中的情景。 万俟安为和昔林捏了一把汗。 这殿中人物众多,该如何画?况且还要在一盏茶之内画好,这有些难为人了。 一声锣声敲响,二人便各自画了起来,小太监在一旁计时。 “不知道昔林表哥行不行啊?”万俟令翡有些担忧的喃喃低语,眼睛紧盯着和昔林。 万俟安拉过她的手:“莫要说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我瞧着昔林应该是有把握赢他的。” 一盏茶的时间到了,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二人皆停笔,宫女拿起二人的画作展示给众人看。那琉熙国的年轻男子头翘得老高,显然以为他赢定了。 皇帝等人看完,再由其他各国使者评出输赢。 “第一局,画,和昔林公子胜。” 那年轻男子不敢相信,满脸愤怒:“不可能,我的画技我心中有数,不可能输给他。一定是你们作弊!” “这位使臣息怒,你且上前来看看和公子的画,便知晓了。”小太监弓着背,冒着胆子说到。 那年轻男子果然上前,一把抢过和昔林的画,那画根本没有他画得好,可看到后面,那人却瞪大了眼睛,双手捏得泛白。 “怎么会这样!?”他有些踉跄,眼中尽是不甘心,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只得认输,一屁股坐在地上:“是我输了。” 是的,和昔林那幅画确实没有那年轻人画得巧,可他赢就赢在“扣题”。那个年轻人尽管画技超然,可却独独没有画上他们比赛的二人。此局,算是险胜。 “哈哈哈哈,和爱卿,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有赏!”孝泽帝看着使臣那边吃屎一般的表情,甚是高兴,随即看赏。险胜又如何,总归是他们赢了。 “微臣谢皇上。”一中年臣子赶紧叩谢龙恩。此人正是和昔林的爹和酉舒,侯夫人和简竹的亲哥哥。 “第二局,请参赛者上台。”小太监高声喊道。 琉熙国这边是一个妙龄女子,身姿婀娜,面上也带着黑色面纱。 而她们这边,却迟迟不见有人上前。众人皆是一脸茫然。 “请参赛者上台。”小太监硬着头皮又出声。 在众人的低声细语中,有一个绿色身影颤巍巍的上前一步。 “是她?” 尹岫!? 这尹岫,一看便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不然也不会迟迟不上去。 尹岫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玉手紧紧的拽着纱裙。她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她,而看向她往日的姐妹,都目光闪躲,不愿帮她。 她不敢去看高台上的天子,她知道此时她若是退出或是求情,不但得不到帮助,反而,可能会丢了性命,所以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 第十八章 谁会哭鼻子 尹岫腿软得有些站不稳。 她们抽到的是:琴,同时各弹一首曲子,弹到最后的人胜。 还好,琴是她最擅长的了,而且只要顺利弹完就行,想到这,她冷静了些许,扬了扬自以为美丽的脸。 太监们很快摆好琴,二人落座。 “铮”的一声响起,比赛开始。 一开始还顺利,可到第二小段时,那黑纱女子琴音陡然一转,由缠绵变得激昂,而尹岫却在这时弹错了一个音。 随着这小小差错,众人的心也跟着颤了颤。还有机会。 可越往后,那黑纱女子的琴音越来越快,像是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完全压住了尹岫的琴音,她弹错了,此时也没人听见了。 “嘣”的一声响起,尹岫的琴弦断了。众人的心也凉透了,这一局,他们已然输了。 黑纱女子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完美结束,毫无意外,他们赢了这一局。 “皇上饶命啊,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尹岫突然跪地,趴在地上哭泣的求饶。 孝泽帝眉头紧蹙,这女子学艺不精输了也就算了,无法改变,可在这大殿之上,各国使臣面前如此失态,哪有半分贵女的仪态?简直有损汯夜的颜面。 “给朕拖下去,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两个带刀侍卫上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拖起她往外走。 “皇上息怒啊,皇上,臣女不走……”尹岫的声音越来越远,饶是她父亲,此时也只是匍匐在地,不敢再说求饶之话,只是他夫人竟吓得晕了过去。 经此,殿中的气氛变得很是微妙,如今双方持平,胜负,且在最后一局。 琉熙国此局是那白发白须的使者,而她们这边,赫然是万俟安。 “姑奶奶?”万俟令翡眼中的担忧毫不掩饰。万俟朝玉等也看着她,很是担忧。她才回来,琴棋书画还未曾学过,该如何比赛? 此时忠荣侯上前叩拜:“启禀皇上,这第三局的参赛者乃是微臣的小姑姑,前几日才回乐城,对此事不甚了解,还请皇上赎罪,另选一人。” 皇帝不语,食指轻轻转动着扳指。 “皇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可中途换人?这也太不把我们琉熙国放在眼里了吧?”那老者言语不善。 万俟安此时出声到:“侯爷莫要为难皇上了,我可以一试。”她一个现代人,就不信还会输给一个古代人。况且前面已经抽过两签,只剩书和棋,书她是不会,可棋,倒是可以一试,就算万般不幸,抽到了书,她也有办法解决。 而此时,万分容不得退步,她现在是汯夜国的子民,有义务,也有责任应战。 万俟鹤均还想说什么,却是被万俟安制止,她可不想变成第二个尹岫。 众人当然知道万俟安才回来几天,能会个什么,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只能祈祷老天保佑了。不然今日若失了这三城,陛下怪罪事小,可他国不费一兵一卒占领我国土,随之进攻事大呀。想到此,他们竟也有些同情这万俟安了,胜败在此一举。 两人纷纷来到中间,抽出一只签:棋! 万俟安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她就知道这老天爷千辛万苦让她异世重活,不会就这么让她挂了的。 这主角光环,果然给力。 棋盘已上,二人相对而坐。 “看你是个女子,且让你执黑棋先行,并让你三子。”老者一脸傲慢,仿佛此时他已是得了那三城。 万俟安嫣然一笑,青葱玉指捻起一枚黑色棋子便落在棋盘上,发出吧嗒一声。 “老先生这三子还是给你自个儿留着吧,小女子先行一步了。” “哼,你这女子,人看着不大,口气倒不小,一会儿输了可别哭鼻子。”老者随之也落下一子。 万俟安依旧浅笑安然。 这一前一后棋盘上已经是黑白交错,你来我往,硝烟四起。那老者也由最开始的不甚在意变成了一脸严肃。 万俟安:她倒要看看今日这殿中,谁会哭鼻子。 众人之前也是满怀担忧,可此时,却是变得激动。起先万俟安的棋看似软绵无力,可到后来却突然杀气四溢,一连吃掉众多白棋,在这场没有鲜血的战场上占据了主动权。只见那女子身形纤细,只那露出的眉眼也应是个佳人,在面对他国使臣,也是进退有度,不卑不亢,不骄不躁,而反观之前盛气凌人的琉熙国使者,此时满头大汗,重新审视了这位女子。 万俟安当然知道有许多人打量着自己,包括那位九五之尊。可她不知道的是,这里的一切,也落入了‘他’的眼中。 此时的白旗已被黑旗团团围住,动弹不得,怕是再无反转。 万俟安落下最后一子:“你输了。”此刻她的心情甚好,而看着眼前的老者右手捻着一粒白棋,无路可走的样子更是在心中大笑三声:“此刻就算我让你十子,你亦赢不了我。” “啪’啪’啪”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殿中想起,孝泽帝龙颜大悦,不禁拍手叫好,众人也是一阵掌声响起。他们高兴的不仅仅是这赌局赢了,更是高兴还赢得了三座城池,这估计琉熙国皇帝得气得半死。 “我输了?怎么可能,这局不算,咱们重新比过,定是你这女子耍诈。”那老者突然耍起赖来。 ------------ 第十九章 死不要脸 “你们琉熙国的人都这么无赖的吗?这比赛本就是你们提出的,现在输了又不承认,当我们汯夜无人吗?”一个年轻公子出声。 ““是啊,太过分了。” 众人皆质问。 老者愤懑不平:“无知小儿休要满口胡言,我琉熙的铁骑可不是好惹的。” “老先生这副模样,倒是激起了小女子作诗的雅兴。”万俟安的声音清亮,在此时响起。 众人一脸茫然的望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雅兴作诗?刚刚还觉得她有些气度。 “你这个女子能作出个什么名堂,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万俟安依旧是浅笑:“这诗小女子还没作呢,老先生且听完,再说不迟: 死恨物情难会处, 不探虎穴求身达。 要对君王逞轻捷, 脸腻香薰似有情。 老先生,此诗可是为您量身定做,您满意否? ”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我说姑奶奶,您这不是骂人家‘死不要脸’嘛,莫要说得这么直白。”万俟朝玉突然间笑出声来,摇着折扇。 这确实是首好诗,而且还是一首藏头诗,只是这内容嘛,甚是有趣。 众人仔细一琢磨,不就是“死不要脸”嘛,霎时间众人哄笑不止,而那孝泽帝也是面色和悦。 “你……”那老先生气得面红耳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女子这里还有一首送与老先生,还望老先生‘笑纳’: 蛇蛇硕言,出自口矣。巧言如簧,颜之厚矣。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 “噗……”那老先生听罢,竟一时气急攻心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最后还是其他各国使臣作证判他们这边赢了,至于那三座城池,孝泽帝会亲拟国书跟琉熙国“详谈”,此场闹剧结束。 “这位姑娘可是我汯夜的功臣啊,替朕拿下了城池,还舌战琉熙使者,彰显我汯夜国威,该赏,只是不知是忠荣侯府的哪位小姐?”孝泽帝看着台下的女子,不禁问道。 万俟安盈盈一拜:“万俟安参见吾皇。” “万俟安?可是前镇国大将军万俟岚之女?”宏厚的声音传来。“可否除去面纱?” “回皇上,正是民女。”万俟安抬起头,除去面上的轻纱,露出清丽的容颜。 他倒是对当年万俟安之事有些耳闻,日日寒冰相伴,一躺就是六十年,本以为早已不在人世,没想到她依然活着,而且还回来了,容颜未老,与少女无异,略施粉黛也称得上美人,只是相较于汯夜第一美人奚浣琴还是稍差一些,可加上今日她这份才华,却已足以让人惊叹。 众人瞧见万俟安的容颜皆是一惊,一时间神色各异。 “你万俟家世代为我汯夜镇守边疆,如今你又有此贡献,该赏,就赏黄金千两,白银万两如何?” “民女谢吾皇。”万俟安又是一拜。 孝泽帝看着她单薄的身影,不卑不亢,此女子果然不一般。 经过刚刚的事件大家都没了兴致,皇帝和太后、皇后先后离去,离去时可见太后脸色并不好,众人见主角已然离场,也纷纷离去,只是直到最后那一方席上的人都未曾来。 那位置到底是留给谁的? “那个空位是留给太上皇的”,侯夫人发现了万俟安一直盯着那空位,便道出所以:“当年无上皇的也就是当今皇上的父亲突然驾崩,并未来得及写遗诏,又适逢边境有乱,国不可一日无君,可是长子也就是当今皇上在琉熙国为质,虽已在归途,可最快也要半月才到,二皇子也就是今日的风王,则不堪重用,众大臣便齐力扶持年仅十二岁的三皇子为新帝,可三皇子人虽小,可注意大,等当今皇上回了乐城,便主动拟旨退位,传位于当今皇上,自己则当起了太上皇。不过这太上皇退位之后,便不再出现于人前,说是游荡江湖去了,一年也就回来那么一两次,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原来如此,万俟安恍然大悟,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啊,好生复杂。 罢了,她们也出了宫门,马车向侯府使去。 回到落纱阁,刚洗完澡,万俟安便腹痛不止。 “小姐,你怎么了?”采采听见万俟安哼哼,推门进来便看见万俟安在床上疼得龇牙咧嘴。 万俟安声音有些虚弱:“莫非是我吃错东西了?”万俟安没想明白,不可能是有人给她下毒吧? 可当采采看见那雪白的亵裤上的血迹时,顿时明白了:“小姐怕不是吃坏了肚子,而是来了月信。” 万俟安有些懵,来大姨妈了? 可这也太疼了吧,虽然她前世偶尔也会疼,不过也没这么厉害过,难不成是因为原主常年待在冰棺里,受了寒气? ------------ 第二十章 你压得我好疼啊 采采笑着为她找来了月事带,教她使用,并吩咐小丫鬟给她煮了姜糖水。 “小姐,你这几日可要注意,千万不要劳累,好好休息,忍几天便没事儿啦。”采采叽叽喳喳的跟她说一些注意事项。 万俟安换好新的衣裳,喝了姜糖水便开始在床上躺尸,一动不敢动。 在一座华丽的院落中,桓婴正想着今晚宫中之事,便被一人打断。 “让你去请万俟安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她人呢?”男人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 难道是她不肯来? 青若吞吞吐吐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安姑娘她,似乎,性命垂危?” “什么意思?”男人问到 “属下去了姑娘的院子,便看到小丫鬟拿了一包染有血迹的衣物出来,应是受伤了。”他看到的确是这样,不然那小丫鬟也不用鬼鬼祟祟的。 桓婴眉头一皱,便向外走去。 “主子你去哪儿?”青若连忙出声要跟上去。 “本尊亲自去看看她断气了没有,你不用跟来。”语音未落,便不见了身影。 来到落纱阁,桓婴推窗而入,便看到万俟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屋子里确有血腥味。 他慢慢走进,只见那张小脸苍白如纸,嘴唇也不见一点颜色,眼眸紧闭。可他刚想试试她的鼻息,万俟安便睁开了眼。 “啊……”可还未来得及叫出声,一张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 万俟安见是墨九,便不再挣扎,伸出双手扒开了男人的手掌:“你怎么在这?”男人多日不见,依旧是那么俊朗。 “青若说你受伤了?”桓婴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凉意,也松开了手,只是她脸上的细腻触感久久不散,似乎刚刚也有碰到她柔软的唇。桓婴不但这样想着,目光也时不时的瞟一眼她的唇。 “这话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怪怪的?”这是关心她?她觉得她还没这个待遇。 “原本是让你去给十七拆线的,别人,不敢动那线。”男人淡淡道。并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她就知道是这样的,果然是她想多了。 “今日不行,过几日吧,过几日我自己过去找你,对了,你住哪里啊?”万俟安又躺下了,将自己裹住,只露出个脑袋。 男人有些不解,抬眼看着床榻上裹得像个虫子一样的万俟安:“为何要过几日?难不成你真的受伤了?” “没有,就是有些不舒服。”从她开始说话,他就觉得有气无力的,“你没事就赶紧回吧,天不早了。” 桓婴抿唇沉默了些,便翻窗离去。 万俟安没想到他今夜会来,刚刚动来动去,怕是大姨妈又漏了,这古代,没有卫生巾,她真的是欲哭无泪,果然是见过了好的,其他的就都变成了将就。 换好了新的月事带,万俟安正准备去关窗,可没想到那墨九竟然去而复返。他这一来便和万俟安撞了个正着,万俟安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情急之中一把抓住了桓婴腰带。 “嘭——嗯!”两人双双倒地,万俟安被桓婴结结实实的压在地上,而万俟安的唇此时正贴在桓婴的喉结上,暧昧落地生根。 “哎呀你压得我好疼啊,你赶紧给我起来。”万俟安率先打破这暧昧,推搡着让桓婴起来。 桓婴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清晰的感觉到万俟安柔软的唇触碰着他,说话间的气息轻轻拂过他的皮肤,痒痒的。 桓婴愣了一下,听到万俟安说的话,脸上刷的一红,翻身而起。 “呲啦”一声响起,两人又是一愣,万俟安压到了男人的腰带,此时用力起身果断撕碎了衣衫。夏日衣衫单薄,这一扯,男人便露出了精壮的胸膛,男人身材极好,肌肉线条分明,两颗婴红小巧可爱,配上这完美的肤色,简直是人间极品。 万俟安不由得咽了咽口水,赶忙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感受到万俟安的视线和那清晰的吞口水的声音赶紧站起来将衣服拢好,遮住那一片清凉。 “你这突然回来干嘛,害我摔了一跤。”万俟安见他穿好了衣服,也颤巍巍的站起来,揉了揉生疼的身体,明天定要青紫了。 “我,我是来说若要寻我,就到城南的枯荣别院。”男人脸红得像个苹果。 她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墨九,便忍不住出言戏耍:“你一个大男人害羞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吃亏的是我好吧。” 男人的脸更红了,眼神微闪,不敢看她。 “今日之事不准说出去,不然本尊定会让你后悔。”留下威胁之言,桓婴便飞身离去,消失在夜色中。 “哈哈哈哈哈”桓婴走后,万俟安忍不住大笑,连周身的疼痛都没那么疼了,真是没想到这江湖中威名赫赫的墨宫尊主竟有这么一面。 还蛮可爱的。 ------------ 第二十一章 他活着,真好 相对于万俟安的洒脱,桓婴却是辗转难眠。桓婴此时躺在床上,脑子里万俟安那张脸总是浮现,让他无法忽视掉今晚所发生的事情。 女子那柔软的娇躯被他压在身下,他甚至清晰的感受到她胸前的柔软正被他压得变形,她的唇紧覆在他的喉结之上,呼吸似有若无的拂过他的耳垂。想到这里,桓婴只觉身下一紧,浑身有些燥热。 他竟对她有了情欲!? 这陌生的感觉这二十五年来第一次出现,桓婴有些乱,只能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两日青若觉得自家主子变得怪怪的,阴晴不定。那日主子从侯府回来,他就问了句“主子您的衣服怎么破了”就被他莫名其妙的罚刷了一夜的马。 他很是好奇,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却再也不敢开口问。 桓婴此时正在写字,可却有些心不在焉,自那日之后,他就连续做了几天的春梦,搞得他眼下一片青黑。 “主子,门外有位名叫万俟安的姑娘求见。”一位身姿婀娜的黑衣女子飘然而来,女子媚眼如丝,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万种。 桓婴手一顿,一滴墨径直滴在写好的字上:“直接带她去看十七。” 对于男人的小举动,那女子并未点破,笑着应好。 万俟安此次前来换了个低调的女装,并带上了纱笠,她透过纱帘看着给她领路的妖媚女子,这府中之人对她都十分恭敬,地位定然不低,而她心中甚是疑惑这女子的身份。 不一会儿便到了十七住的地方,是一间多人住的屋子,此刻只有十七和一个老先生在。 “这位便是万俟姑娘?”老先生出声询问。 那妖媚女子点点头:“既然我的任务完成了,我便先走了,这血腥的场面我可是受不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倒是有个性。 万俟安此时摘下了纱笠,来到十七跟前:“你莫要动,不然扯到伤口就不好了。” “十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若有机会,十七定然以命相报。”十七的声音有些嘶哑,却异常坚定。 “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又费心救你干什么。”万俟安准备好剪刀和镊子,坐到了十七的背后:“把衣服脱了吧。” 十七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依言脱了衣裳。 “老先生是来看这拆线的吧?”万俟安用酒擦了擦伤口,边问到。 “这位是府中的大夫季老。”十七简单介绍了一下。 季老有些窘迫,一般人都是忌讳有人偷学技艺,“若是姑娘不方便,老夫出去便是。” “不用。”此时万俟安已经剪开了第一个结,再用镊子夹住线头,轻轻拔出来:“其实这止血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说捆、压、塞、包……如果不是大出血,一般都是没问题的,可若是伤到了血管就危险了,需得采取特殊措施,比如说这缝合。需得将血管缝起来,再缝上皮肉,不过缝血管没有专业技术不能轻易动手,而像十七这样的,只是我运气好,他并没有伤到大的血管,所以才能直接缝起来。世人之所以难以接受用针缝伤口,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保守,故步自封,不肯接受新鲜事物,所以要想更进一步,需得放下成见。不过我这第一次实践便如此成功,我也是很欣慰了。” 线一根根拆完了,又为他上了些药,便让他穿上衣服。只是那季老听得出神,可听她说是第一次,便有些疑惑。 “?” “我其实并不是大夫,只是略懂些普通人不知道的常识而已。” 这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十七也是蒙了,感情他从头到尾就是个练手的,还是个新手都算不上的“手”? “当时那是迫不得已,不然我也是万万不敢出手的。”万俟安尝试着解释。 “你确实是胆大包天,不计后果。” 万俟安回过头看见桓婴此时正站在门口,看起来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他们竟然都没发现。 十七和季老纷纷向他行李。 “我哪有,十七不是好好的嘛。”万俟安站了起来,却并未向他行礼,在这件事上,她占上风,不怕他。 而一旁的十七却是悲戚戚的,他活着,真好。 见万俟安坦坦荡荡,像是丝毫不记得那晚之事,桓婴心里有些闷闷的。 “好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我就先回去了。”万俟安收拾好东西,拍了拍裙摆,拿上纱笠,准备告辞。 “不急,你先跟本尊出来,本尊有事跟你说。”说完,也不等她答应,便转身出门去。 万俟安赶紧追了上去,等二人到了一处凉亭之中,桓婴才停下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要跑这么远。”万俟安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这厮,走那么快干啥,她差点追不上。 桓婴薄唇紧抿,过来好一会儿才看向她: ------------ 第二十二章 姑娘可是这别院的女主人 “那晚……” 那晚? “哪晚?”万俟安有些没反应过来。 “万俟安,你是不是故意装聋作哑?”桓婴有些气恼,上前抓住她的玉腕,将她一把从凳子上抓起来。 万俟安这才努力想起来他说的“那晚”:“你说那个啊,我早就忘了。” 桓婴气急:“你竟然忘了?!” “不是你说的嘛,不要告诉别人,我不忘记,难不成日日夜夜反复回忆?” 万俟安有些无语,这男人,真是搞不懂他。 桓婴定定的看着万俟安,而万俟安也对上他的眼,桓婴看着她茶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轮廓。他突然松开她的手,拂袖而去。 万俟安看着男人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想,这大佬都这么阴晴不定吗?初次所见他不苟言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而现在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 依旧是那黑衣女子送她出府:“万俟姑娘可是这些年里第二个出现在枯荣别院的女子。” 万俟安不解的看着她:“第二个?” “这第一个,自然是奴家了。”黑衣女子掩唇轻笑。 “姑娘可是这别院的女主人?不知如何称呼?” “奴家唤飞微,确是管着这别院大大小小的琐事。” 原来她真的是这别院的女主人,飞微美艳无双,这墨九当真是好福气。 “哦。多谢飞微姑娘相送,万俟安告辞。” 万俟安带上纱笠,走得有些快。而飞微目送万俟安离去,脸上笑意不减。转身向桓婴的书房走去。 “万俟姑娘已经走了。” 桓婴神色未变,继续看着手中的书:“哦。” 飞微轻笑出声。 “今日奴家算是到时见识到了你眼下青黑的罪魁祸首。” 桓婴拿着书的手变得有些僵硬。 “与她何干?” 飞微伸出纤细的玉指顺了顺如墨的长发,倚在门框上,指甲上的丹蔻红得惊心。 “这一个男人啊,若是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甚至是有些不该有的冲动,说明这个人啊,肯定对那女子有意思,就算不是喜欢,也差不远了。” 桓婴此时眼神朦胧,那个女子,确实总是出现在他的梦里。他有些掩饰的眨了眨眼 是喜欢?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飞微看着桓婴的样子也不捅破,像是自顾自说着。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我先走了,青若那小子还等着我呢。”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桓婴一个人心猿意马。 万俟安回到侯府,便直径回了落纱阁,并吩咐采采去将万俟朝玉请来。 “姑奶奶找我何时啊?”一盏茶后,万俟朝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万俟安换了身衣裙,侧躺在贵妃椅上,右手上拿着把团扇轻轻的扇着,扇面上绣的是双蝶戏花:“自寿宴之后便不见你在府中,有些想你了。” 万俟朝玉俊脸微僵,跟万俟安打起哈哈:“我不过是邀了几位好友去爬山了。” 万俟安慵懒的哦了一声 ,正言道:“今日找你来,是有正事儿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跟你搭伙儿做生意,我知道你是做生意的好手,我出主意,你来办,如何?” “做生意?姑奶奶你没开玩笑吧,你这才几天啊,就会做生意了?”万俟朝玉有些不信。 “我此时最是认真,虽然这些年我昏睡着,可是这脑子可没休息,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老神仙告诉了我许多事情,不然我怎么会一醒来便会说话,还会下棋?”万俟安开始胡诌,不给他个解释,他估计也不会放心。 “这倒也是,那你且说说,我考虑考虑。”万俟朝玉若有所思,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信了。 “那我先说说哈,我会设计衣服,我可以画出图纸,然后让绣娘们做出来,我在梦里见过很多的漂亮的衣服,保证大卖。……”她确实会设计衣服,不说别的,在现代见过那么多好看的服装,随便改改便可以用,到时候肯定火爆,然后赚得盆满钵满。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这里有几张已经画好的图纸,你可以先看看。” 万俟安拿起小几上的图纸递给万俟朝玉。 万俟朝玉接过图纸一看,眼睛瞬间亮了:“姑奶奶,这都是你画的?” 他有些不信,这几张图上的衣服设计十分新颖,他手中有几间卖衣服的铺子,只是生意不是特别好,有了这些,他相信,可以翻身大赚一把。 “千真万确。而且到时候咱们还可以搞一个服装走秀,就是在店门口搭一个台子,然后请一些人穿上咱们设计的衣服在台上展示,保证会火爆到不行。” “好,那就听姑奶奶的,我先让人做出样衣来看看效果。对了,那咱这账……”万俟朝玉很是兴奋,有着生意人的开拓性。 万俟安笑了笑:“我只出设计和法子,其他的都得靠你,咱们三七分,我三,你七,如何?” 万俟朝玉这时却有些为难:“这…………不好吧,要是我爹知道了……” “那咱们就不告诉他呗。”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姑奶奶你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万俟安坐正了身子,随后才看向万俟朝玉。 “那个上次寿宴皇上不是给了我好些赏赐嘛,而且咱们现在也有了赚钱的路,所以我想拜托你在乐城帮我问问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卖的,贵一点没关系,只要房子好。” 皇帝的赏赐其实隔日就到了,她自己留了一半,还有一半给了侯府,毕竟她现在住在侯府,虽然侯府的人都当她是家人,可是她自己心里不踏实。 万俟朝玉愣愣的看着她:“姑奶奶买房子作甚?” “我这也不可能一直跟你们住在一起,所以我还是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家,而且,这都是迟早的事情,我不想一直麻烦你们,你们对我已经很好了。” 万俟朝玉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吧,我先帮你看看。” “哎对了,我想问问你,你认识墨九吗?”万俟安突然问到。 万俟朝玉则是心里猛的一跳,难道她都知道了? ------------ 第二十三章 色令智昏么 “姑奶奶怎么突然问墨九??”万俟朝玉弱弱的问到。 “之前他不是派人送我回来嘛,欠他一个人情,所以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她之前有问过采采,结果她不知道,而万俟令翡他们她又不想让他们知道,免得他们担心。 “这样啊,我倒是知道一点。这墨九啊是墨宫的尊主,情报网遍布天下,手下有五千影子,个个以一敌百,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狠角色,不过墨宫亦正亦邪,做事随心所欲,而这墨九嘛,出门在外都会带一个面具,很是神秘,不过,他应当不是坏人。” 这个倒是和她知道的差不多:“好了没事了,你先回吧。” 万俟朝玉苦着脸:“姑奶奶这刚利用完我就赶我走,翻脸真快。” “怎么,小玉儿想留下来跟我大眼瞪小眼?”万俟安忍不住浅笑。 “好好好,我走,我走。”说完,万俟朝玉便转身离去,他觉得他再留下来肯定没什么好处,他也想尽快去办手头的事情。 又是一日清晨,万俟安便被万俟令翡给闹醒了,非得拉她一起去寺庙里求什么姻缘,她内心是崩溃的,她才不想求什么姻缘,她只想睡觉。可实在拗不过她,便顶着个熊猫眼就出门了。 “今日是六月六,很多小姐都会去寺庙求姻缘,据说特别灵,我早就想去了,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姑奶奶你也可以好好求一求,好早点给翡儿找个姑老爷。”万俟令翡一上车就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噗”万俟安刚刚喝到嘴里的茶就喷了出来,采采赶紧拿帕子给她擦嘴:“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我不急。” 万俟令翡又是一阵催眠,万俟安摇了摇头,果断合上眼眸眯一会儿。 那寺庙在城外,有些远,马车摇摇晃晃上走了大约两个时辰,直到艳阳高高挂起,才到那寺庙山下。 寺庙不通车马,只有层层叠叠望不到头的台阶,只能走着上去,两人在丫鬟的搀扶下下了车。这山下已然停了诸多马车,许多富家小姐三两结伴,或是由自己的丫鬟陪着向山上走去,也有不少年轻的男子。汯夜民风开放,男女之防并不是特别严苛,故而大家才会三两相聚。 “翡儿,这城中有那么多寺庙,为何大家都舍近求远来这深山?”虽说这里确实环境优美,满目苍翠。 “这个呀,是有一个缘故的,是因为在许久之前,咱们汯夜有一位公主,外出游玩,路经此地,便在这庙里求了一只姻缘签,这庙里的一位老和尚为她解了签文,说让她在午时之后再离去,便会遇见一生相伴之人,结果你猜怎么着,果真在午时之时在庙中遇到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两人一见倾心,相伴一生。如此,众人知道此事后,皆道神奇,于是众闺阁小姐们,年轻公子们都纷纷来此求姻缘,而六月六则是那公主与驸马初见之日,所以这日比平时更热闹。” 原来如此,这故事还挺有趣的,这风景如画,最适合‘一见钟情’了。 末了,她们也开始向山上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 “终于到了,累死我了,我不行了。”就在她们快要累得虚脱之时,终于是到了,两人都出了汗,万俟令翡像是没有骨头似的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而万俟安也是双手叉腰,心跳加速,像是要跳出来一样,喉咙也有些干。 “犹婪寺?”好奇怪的名字。 稍作休息,又喝了点水,整理好衣裙,便进入寺中。寺中早已是人满为患,女子尤多,平日佛香弥漫的寺庙此时却是香风阵阵,小沙弥都忙着接待香客。 她们来到殿中,正中间是一座巨大的佛像,前面的香案上摆满了贡品,进香的铜鼎之中插满了香,佛殿上部经幡微动。 万俟令翡拉着万俟安在蒲团上跪下,拜了三拜,万俟安看着万俟令翡十分认真的在心中默念自己所求,而她却眼神微闪。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想来想去,还是求一个善始善终吧。两人拿起桌案上的签筒开始摇签。 “啪嗒”一声落地,万俟安捡起竹签细看,竟是一支残签?什么鬼,她这前世今生第一次求签竟是这么个玩意儿? 万俟令翡也摇出了签,是个上上签,她很高兴,二人又去找和尚解签…… 没过多时,二人便出了佛殿。 “姑奶奶,刚刚那老和尚跟你说了什么呀?”万俟令翡拉着万俟安的胳膊,刚刚那老和尚解完她的签便单独留下了万俟安,她很好奇。 万俟安有些魂不守舍:“我有些累了,那边有个凉亭我过去歇歇,你带着采采和阿云自己去玩吧,等会儿你再来找我。” “小姐……” “可是……”还不等万俟令翡说完,万俟安便抬脚离开,她怎么觉得自从求签之后姑奶奶就怪怪的。 “哦!我知道了,姑奶奶定是中暑了,我去给他给他找一碗绿豆汤来,采采,阿云我们走。” 万俟安来到凉亭中,坐在亭边,一只脚踩在护栏上,将怀中的手绢拿出盖在脸上,挡住阳光。 万俟安在想刚刚那老和尚说的话:“缘起即灭,缘生已空。得失从缘,心无增减。女施主前路虽坎坷,可只要心中存有善念,结局也未必难看,这残签也未必不好,未知也许是最好的。” 她总是觉得那老和尚意有所指,可是她想不明白,算了,随他去吧,这本来也当不得真。 “万俟安……” 万俟安猛的睁开眼睛,手绢滑落,眼前出现了一张俊美的脸。 “啊……”万俟安被吓了一跳,突然失去重心,向亭外倒去,那亭外可是一个很大的湖,绿水茵茵,看着可不浅。 男人见万俟安被他吓得就要栽进水里,便一个闪身上前,一把揽过她纤细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另一只手接过那随风而起的手绢,随即脚尖轻点在水面,一个飞身便带着她停在了湖对岸的小山旁。 男人此时身体有些微僵,垂下眼眸,见怀中的人儿双眼紧闭,粉嫩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她的身子很软,少女的香气似有若无。 男人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他第二次触及到她的身体。 “你这便宜可占够了?” 略微嘶哑的男声从头顶传来,却有着几分愉悦。 万俟安猛的睁开眼睛,立马退出他的怀抱。 “墨九你有病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 桓婴感到的腰间一松,收回还停留在空中,刚刚搂着她的手背在身后,看着眼前的女子气得小脸微红,觉得煞是可爱,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也未曾发觉。 “本尊以为,你是见到本尊太过于激动了,所以才会掉下去。” 万俟安没想到桓婴突然靠近,她被逼得靠在小山上。两人仅有一掌之距。 万俟安从未见过男人笑,而此刻男人的嘴角确有一定的弧度,他的眼眸乌黑明亮,似夜里的星辰般耀眼,皮肤细腻光滑,。她竟有些愣了,目光不自觉的向下,最终定格在那薄唇之上。 她是疯了吧,竟然有一种想亲他的冲动! 她承认她喜欢帅哥,可是她应该还没有如此饥渴吧? 定是这厮故意如此,好戏弄她。 桓婴看着女子的小动作,心中竟有些愉悦。 “你,你别乱说,本姑娘岂是那种色令智昏的人?”万俟安一把推开桓婴,眼神飘忽,不敢去看他的眼。 “呵”,桓婴轻笑出声:“色令智昏么?” 也不错! 他其实早就看见她了,见她独自一人去了凉亭,便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没想到她胆子那么小,刚一叫她,她就被吓到了。 万俟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刚刚一着急就胡言乱语了,心中懊恼不已。 ------------ 第二十四章 太,上皇? “你这人烦的紧,不早了你赶紧送我过去,不然等下翡儿找不着我该着急了。”万俟赶紧转移话题,他们停的地方没有路过去,要么从这小山上爬过去,要么飞过去。爬就算了,这小山光溜溜的,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所以就只能飞过去了。 桓婴却不恼,反而起了想逗逗他的心思:“本尊刚刚救你费了不少力气,胳膊酸得紧,得歇歇。” 万俟安见桓婴此时慵懒的靠在小山上,一副“你求我”的表情,心中气得要死,他就是故意的。 万俟安狠狠的吸了几口气,再扯出一个超级假的笑容看了过去:“墨尊主?墨大公子?墨大侠?,小女子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公子不要在意,送我过去吧,小女子等下定去给您求一支姻缘签以报此恩。” 桓婴见此,心中甚是愉悦,可又似想到了什么,道: “你今日,是来求姻缘?” “是啊,祈求菩萨给我赐一屋子的美男,左拥右抱,半个月不重样儿多好。”万俟安开始胡言乱语。 桓婴好不容易有的好心情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把拉过万俟安,将她按在小山上:“一屋子的美男,还左拥右抱,半个月不重样,亏你说得出口,这简直就是世人不容,何况,就算是可以,你,受得住吗?” 万俟安的手腕被他捏得有些疼,更是有些蒙圈,这什么跟什么? “你莫名其妙啊,你管我?” “本尊劝你以后少在本尊面前提及这事,不然本尊定然将你……扔进水中。”桓婴有些气,刚刚见她的神情似有些怕水,便以此好好警告警告她,以防她再说出此等他不爱听的话。 万俟安有些被气笑了,这人真的是……一言难尽。 “你……啊”万俟安刚要开口说话,便被桓婴一把提起她的后领,带她飞过水面。 又是这招! “墨九,你下次能不能别老是提我领子,我好歹也是个美貌的姑娘!”一落地万俟安便大力挣脱桓婴的魔爪,美目圆瞪。 “臣女奚浣琴拜见太上皇,太上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桓婴正欲开口,一声细细的女声却传来。 万俟安看过去,只见女子微微屈膝行礼,一身黄色交领长裙配上橙色的抹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身姿袅袅,随着她的盈盈一拜,胸前春光乍泄,依稀可见那深深的沟壑。 万俟安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原来是那日进宫遇到的那个女子,是那个,丞相之女。而反观桓婴,他压根儿就没看正眼看她。 “太,上皇?”万俟安睁大了眼睛四处看,这里除了她和墨九,就只有那个奚浣琴和她的婢女了。 万俟安突然瞳孔睁大,不可思议的看向旁边伟岸挺拔的黑衣男子。 不会是…… 桓婴自奚浣琴出现之后脸上变得格外难看,剑眉紧皱。他今日来这没有戴面具,竟被人认了出来,而转头看着万俟安那不可思议的神情,此时他却不得不承认了,他有些烦躁,致使他周身寒气逼人冷冷的扫了一眼那黄裙女子。 “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却证实了万俟安心中的想法。 心中波涛汹涌,墨九竟是太上皇桓婴?? 这也太戏剧化了,她刚刚还跟他水火不容呢,这会儿有点尴尬。 万俟安感受到他的寒气,往旁边挪了半步,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可这个小小的动作在桓婴眼中却显得尤为刺眼。 奚浣琴起身,迈着莲步来到他们跟前: “万俟姑娘也在啊,没想到今日太上皇也在庙中,浣琴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太上皇莫要怪罪。”又是微微一拜,这奚浣琴人美声甜,肤白貌美,不愧是这汯夜第一美人,一众男子的梦中情人。 “嗯”桓婴神采淡淡,并未看眼前的美色。 “额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万俟安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想先溜。 “我同你一道,有事问你。” 桓婴突然抓住万俟安的手快步离去,留着奚浣琴一个人在原地。 “小姐……”小月看着自家小姐盯着太上皇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回神,有些担忧的开口。 奚浣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带着丫鬟离去。 “哎呀你放手,你要拉我去哪儿啊?”万俟安甩掉桓婴的大手,揉了揉微红的手腕。 “你……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桓婴第一次说话有些找不着语序。 “哦,没事,没想到你竟然是太上皇啊,刚刚民女有些失礼了,太上皇可不要怪罪啊。”万俟安言语淡淡。 可桓婴却听出了她言语中的些许疏离。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顿时嗤笑一声,他有些好笑自己为什么想向她解释。 万俟安见男人嘴唇紧抿,眼神中有些她看不出的情绪: “你放心,我不会出去乱说的,我保证。 ” 桓婴见她小嘴一张一合,还竖起三根手指。 “天色确实不早了,姻缘签怕也是求不成了,想来你应该也不需要了,我真的要回去找翡儿她们了,咱们,再会。”说完万俟安便转身离去,而桓婴只是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 第二十五章 是他来过? 回到侯府,万俟安便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 采采看见万俟安的样子巧笑出声:“小姐,你在这么滚下去,床都要塌了。” 万俟安刷的一下坐了起来:“采采,你认识咱们的太上皇吗?” 采采停下手中的活计,歪着头想了想: “奴婢自是没见过太上皇,不过这太上皇长期不在乐城,见过他的人甚少。小姐,你今日怎么突然问起太上皇了?” “哦,没什么,就是突然想到了,想了解一下。”万俟安脑子中始终在想白天遇到的事情,她怎么样都无法将太上皇和墨九想到一起。 “不过听说咱们这位太上皇很是俊俏,当年退位之后还没来得及娶妻便去游历江湖了,倒是可惜。” “他没娶媳妇儿?”这倒是出乎她的意料,那那个枯荣别院的飞微姑娘应该是金屋藏娇了。 小丫鬟点点头,继续道:“应该是的,当时他离开朝堂,许多倾慕太上皇的小姐们可是伤心了许久的。” 没想到啊,这墨九,哦不,桓婴还挺受欢迎的。 今日当她知道他是太上皇时,确实很震惊,如若不是那奚浣琴的出现,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吧。她并不喜欢高门大户的生活,也不想和那些人有什么过多的来往,所以当她知道他的身份之时,下意识的想要保持距离。 只是可惜了,那么英俊的男子,注定与他无缘。以后,还是少跟他来往吧。 万俟安又嘭的一声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了头。 “小姐,你这小心摔坏了自己。”采采看见万俟安这躺下得这么猛,赶紧过来看看她有没有碰伤。 万俟安隔着被子瓮声瓮气的说:“我没事,我有些困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采采为万俟安掖了掖被子,便退了出去。听见关门声,万俟安将头又露了出来,今日确实累了,没多久呼吸就变得均匀。 此时万俟安却不知,在窗户上映着一个人影。桓婴其实来了有一会儿了,只是万俟安不知道罢了,。 桓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上面绣着娇艳的花朵,正是万俟安白日在犹婪寺的那一块,上面还惨留着她的味道。拇指轻轻抚过手绢,随即将它放在了窗台上,转身离去。 尹府 奚浣琴刚走到门外一个花瓶便摔在了门口,碎片乱飞。 “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屋子里的丫鬟跪了一地,有的甚至是脸颊红肿。而尹岫此时气得不行,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摔了个稀烂。 “岫儿妹妹这是怎么了,竟发这么大脾气?”奚浣琴上前,拉起尹岫的手问到:“可是这些下人们触了你的眉头?” “琴姐姐。” 尹岫见来人是奚浣琴,倒是不摔东西了,只是依旧神情愤怒。 “还不是那日寿宴,爹爹回来之后就禁了我一个月的足,当时定是万俟安那个贱人使了坏的,不然我也不会输。” 当日之时与那万俟安何曾有半点关系?她这才来乐城没几天,恐怕还没有这个本事。 奚浣琴神色不便,温声道:“不管是为何,岫儿妹妹也不应该如此,为了些不相干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可如何是好?” “琴姐姐,你还要替她说话,她就是一个贱人,我就是讨厌她,讨厌她。” “好好好,我不替她说话,你且消消气,你看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糕点,尝尝?” 奚浣琴招手让丫鬟呈上食盒,端出那一碟精致的点心送到尹岫面前。 尹岫接过那糕点,捻起一块儿送入口中,心情好了许多。 “还是琴姐姐好,不像我爹。” 奚浣琴笑了笑:“尹大人也是有苦衷的,岫儿妹妹莫要怪他。” 丫鬟们见自家小姐不再剑拔弩张,便小心翼翼的收拾起屋子来。奚浣琴陪着尹岫说了好些话才离去。 “咦?小姐,你怎么将手绢放在窗户上啊。”次日清晨,采采推开窗户发现了那个手绢。 万俟安揉了揉眼睛,走下床来:“什么手绢?” “哝。”采采将手中的手绢放到万俟安眼前。 万俟安一把抓起那手绢,这不是昨日那张帕子嘛,她还以为丢了呢。 莫非…… 万俟赶紧跑到窗前,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发现。 难道……是他来过? 万俟安再看了看手中的手绢,随即将它放在了妆奁上。 之后的几天万俟安都没有出门,关在院子里画衣服的图纸,中间万俟朝玉来过几次,说了店铺的事情,偶尔万俟令翡和侯夫人也会过来看看她,一起聊聊天。 这日,万俟安正在院中的凉亭写写画画,采采上前来跟她说丞相府的浣琴小姐来了。 “奚浣琴?她来干嘛?”她俩又不熟。 “让她进来吧。” 没一会儿,采采便带着奚浣琴来了。 “万俟小姐,你回来多日,浣琴本该登门拜访的,可一直没有机会,之前两次相见皆是匆匆一别,还未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甚是可惜,今日浣琴自行前来,还望万俟小姐不要嫌弃浣琴唐突才是。”奚浣琴说着微微一欠身 。 “奚小姐万万不可如此,来者是客,请坐吧。”万俟安虚扶一下,便让奚浣琴一同坐下。 奚浣琴盈盈一笑:“万俟姑娘唤我浣琴吧,显得不是那么生分,只是不知浣琴可否唤你的闺名?” “自是可以,那你便唤我万俟安吧,或是我的小字,兮繁。”她回乐城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来看她,这奚浣琴倒是第一个。 “好,那我便唤你兮繁了。”奚浣琴看着万俟安笑得格外天真:“咦?兮繁,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奚浣琴看着满桌子的纸,还有那写了一半的诗,掩唇轻笑:“兮繁这诗确是好诗,只是这字嘛,还得下些功夫。” 万俟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将那张纸拿下来揉成纸团丢到一旁的废纸篓中。 “嘿嘿,让你见笑了,我正在为铺子里新做的衣裳写诗呢,诗我早就想好了,只是我这字实在是见不了人,正烦着呢。”这古代的毛笔她真的用不习惯,写的字跟蚯蚓的没什么区别。 “这衣服还要作诗啊,当真是闻所未闻。不过,要是你不嫌弃,我倒是可以帮你誊写。” “真的吗?那太好啦,就是得麻烦你了。”万俟安眼睛一亮。 奚浣琴认真的点点头,头上的珠串发出清脆的声音:“不麻烦的。” ------------ 第二十六章 我并未娶妻 奚浣琴拿过桌上的纸笔,将刚才纸上的那两句诗又抄了一遍。 这个时空的字跟现代的字有些许不同,大都是繁体,不过也勉强认识。奚浣琴的字很好看,跟她人一样温柔细腻,只是突然她竟想到了桓婴。万俟安快速的摇了摇头,想甩掉脑中突然出现的脸。 紧接着,万俟安又念了几句诗,让奚浣琴抄与纸上。 “兮繁,你这诗词为何只有上片和上阙啊?”奚浣琴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不解的问道。 万俟安一笑:“后日我们侯府的成衣铺子上新,我们准备了个活动,你若无事,前来一看便知。” 她并未直接告诉奚浣琴,而是卖了个关子。 “那好,后日浣琴定然前去捧场。”奚浣琴也不恼万俟安跟她卖关子。 “那日在犹婪寺,兮繁也是去求签的?”奚浣琴突然转移了话题,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万俟安,:“太上皇竟也在此。” 万俟安扇着扇子的手倏地停止。 “哦,是啊,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太上皇。” 奚浣琴将万俟安的动作看着眼里:“看兮繁的样子,与太上皇甚是熟稔。” 万俟安被奚浣琴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虚的说:“那倒没有,只是我之前欠了他一个人情,他找我讨罢了。” 奚浣琴眼神却有一瞬的变化,太上皇是什么人,什么人情需得亲自来讨?奚浣琴压下心中的疑问,再次换上浅笑: “没想到竟是如此。那日在太上皇面前,浣琴甚是失礼,不知太上皇会不会怪罪。”奚浣琴柳眉微皱,面上甚是担忧。 万俟安看了她的样子,继续扇着风道:“害,没事儿,他应当不会怪罪的。” 万俟安心中想的是,他看都没怎么看,想来又不甚在意,可她没说出来,怕伤了美人的心。 奚浣琴又拉着她聊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两日时间过得甚快,这便到了上新之日,万俟安换了身男装,跟万俟朝玉去了铺子里。 铺子的地段不错,是以来的人很多。这正是她要的效果,还在铺子前面搭了个梯形的台子。 万俟安跟万俟朝玉示意,走到台上,向台下一拱手: “诸位父老乡亲,公子小姐们,上午好!今日我们娉婷衣庄上新,办了这个活动,感谢诸位百忙之中来此捧小店的场,今日共上新女装十二套,男装五套,以后每个月都会上新男女装各五套,而每套衣服都是独一无二的,来,我们先上衣服!。”万俟安说完便退到一旁,让出了台子。 十二个少女身着样衣一一上台展示,没错,她花高价请了十二个姑娘和小伙当模特,搞了一个小型的服装秀。少女们身姿纤细,少年们高大,这一出来就又吸引了不少人来。 “这每一套衣衫皆是绣娘们一针一线绣成的,并且啊,这每套衣服都有一个独特的名字,来自一句诗或词,而且今日之内,凡是能够成功对上下联者,所对应的衣衫皆可半价买走。比如说这套裙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名唤沧巫,乃是今日主打的第一款,世间仅此一件,各位可不要手下留情了。”万俟安走上台来到最前面的那个女子身边,向众人展示。 “这裙衫确实华美精致,浣琴便来对上一对。”奚浣琴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台边,与万俟安相视一笑。 众人也看向了奚浣琴,容颜绝丽。 没想到这丞相的千金都来捧场,看来,这次确实与以往不同。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那日她看到这句诗,甚是喜欢,回去之后便想了许久才想到这么个绝配的下联。 “好!这位小姐对得甚是工整,甚至比我这上联还要出色些,这衣裙便是小姐的了,届时小店会送到姑娘府上。” 经过了奚浣琴这一茬,众人纷纷开始对对子,一时间好不热闹。 “你这一个月只有那么几套衣服,还每套衣服只做一次,虽然价格很高,但是这样是不是有些亏亏?”万俟朝玉来到万俟安身边,扇子掩面小声说到。 “没事儿,物以稀为贵嘛,放心啦。”万俟安拍了拍万俟朝玉的肩膀,让他不必担心。 这次的活动很是顺利,十几套衣服全都卖完了,还有不少的人没有买到想定做,万俟安接下了部分。 万俟安回到落纱阁已经很晚了,有些无力的推开房门,径直走到床上趴着。 累了一天了,困得不行。 “回来了?”一声男声传来,万俟安猛的睁开眼睛从床上弹了起来。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此时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进来竟然都没有发现他? “怎么是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万俟安来到他跟前。 桓婴站了起来,走到她跟前,俯下身来直视她: “若我说是来看你,你可信?” 看她?看她作甚? “信你个大头鬼。红帐温香都留不住你,看来是吃饱了撑的。”万俟安撇过头,不在看他,男人的气息扑在她脸上,有些痒。 她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话张口就来 “我哪儿来的红帐温香?”桓婴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却撇见女子那耳尖有些微粉。 “自是你那金屋藏娇的小美人儿了。”万俟安走到一旁伸出玉手去拨弄着窗边的花儿:“你要是有事就赶紧说,没事儿就赶紧走。” “我并未娶妻。” 桓婴突然来了句,看着万俟安垂下的眼眸,睫毛微动。 “哦。”万俟安淡淡的一声,他向她解释什么,搞得像她吃醋了似的…… “你可是……” “我没有。”她没有?她没有什么?万俟安有些懊恼,她这个样子有些像是做贼心虚。 ------------ 第二十七章 祝你一路顺风 桓婴脸上有些笑意,正了正神色道:“我七日后要出一次远门。” 出远门做什么?万俟安终于再次抬起头看向桓婴。 “哦。”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那祝你一路顺风。” …… “你好好准备准备。”丢下一句话,桓婴又翻窗离去。 “你什么意思?”万俟安朝着他消失的方向喊着,奈何人家早已不见了踪影。 “小姐,怎么啦?”采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没事没事。” “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万俟安打开门,看见采采站在门外,并未多疑。 洗了澡,万俟安便躺到了床上,想着他刚刚说的话,可没过多久,睡意便席卷而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七日后 “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 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 万俟安站在门口,夏日炎炎,忍不住张口吟诗。 作诗她不会,背诗她还不会吗?只是先人莫要怪罪才好 。 “你这入世不过月余,竟已才气逼人,倒是让人难以置信。 这诗,可真是你写的?” 万俟安转过身,发现桓婴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房里,正负手看着她。 万俟安四处看了看,幸好采采她们现在不在这里,不然被发现有男子夜里出现在她院子里,就麻烦了。 “你这人,怎的这么喜欢私闯女子闺房?”万俟安扬起脸,男子墨发轻舞,遗世独立。 “这诗自是我自己写的,我虽昏迷不省人事,可脑中自有乾坤,一个老先生教了我许多东西的。再说,我醒来之后也看了许多书,天赋异禀不行吗?” 万俟安有些心虚,他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桓婴虽试探一问,没想到她倒是忙着解释了一大堆。 “是吗?” “自然!” “如此,便带上随身物品出发吧。”桓婴说话间已经踏出了门外,来到她身边。 “出发?去哪儿” 万俟安疑惑的对上男人的视线。 桓婴勾唇一笑,正欲开口,便看见小丫鬟往这边来了,随即猿臂一揽,万俟安便到了他怀中,运起轻功无声的消失在原地。 万俟安被桓婴捂住了嘴,想叫又叫不出来。而她又因为害怕而双手紧紧的抱住男人的腰,整个身子都差不多挂在他身上。 这种失重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受了。 桓婴感觉到紧贴自己的柔软,心中有些高兴,不由得紧了紧手臂,将她搂得更紧一些。 桓婴将她带到了一个低调的马车上,他们一上车车夫便驱动了马儿。 “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带我去哪儿?”等停下来,万俟安赶紧松开了桓婴,坐到马车的另一边,尽管隔着衣服,她依然能够感觉到男人的身材极好。 桓婴见刚刚还紧紧搂着自己的女子此刻却猛的推开他,微微有些失落。 “我要去边境处理一些事情,而你,作为我的小厨娘自然得随行。” “什么?!”万俟安激动得站起身,不过忘了是在马车中,头被碰得生疼。 “你去边境与我何干,你赶紧放我回去。”万俟安揉了揉被撞疼的脑袋。 桓婴突然上前,大手将她正在揉着头的手固定在了车壁上,英俊的脸离她越来越近。 万俟安此时心跳如雷,男人身上有一种独特的香气,在她鼻尖环绕,她的气息都变得有些紊乱。他这是要干嘛? 桓婴慢慢靠近,早已听见了她狂跳的心脏,他邪魅一笑,眼睛紧闭,随即看了看那饱满粉嫩的娇唇轻抿。 她很紧张。 就在万俟安以为他马上会吻下来的时候,他的脸则微微一侧,将唇凑到了她耳边。 “那日是谁说要一路做我的小厨娘的?又是谁说,送她回家会报答我的,怎么,想赖账?” 万俟安肩头微耸,躲了躲。 男人的声音略带磁性,三分漫不经心,两分冷冽,五分魅惑人心,他说话时,气息有意无意的拂过耳朵,痒痒的,让人心猿意马。 竟是她自作多情了,万俟安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挣脱开,坐到了马车门口。 “就是如此你也不应该把我掳来,我的行李什么都没带 。” 桓婴也不恼,反而心情不错的理了理衣袍: “我早让你好好准备的,不过没带也没关系,我有钱,买便是。” “可是我出来得匆忙,还没跟侯爷夫人打招呼的。”万俟安皱了皱眉,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已经让人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桓婴神色淡淡。 万俟朝玉:你那叫打招呼吗?你那叫通知。 “可是……” “你怎的如此聒噪?”桓婴看向万俟安。 万俟安有些无语,也有些好笑。 “你说我聒噪?我询问一下我自己的行踪你就说我聒噪?不能因为你位高权重,就专制独裁。” 哎呀她这暴脾气。 “怎么,你要跟本尊讲理?本尊这把匕首有些日子没沾血了。” 桓婴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小精悍的匕首,拔出来在手中把玩,那刀锋寒光凛凛,是把好匕首,想必也是锋利无比。 万俟安看着那匕首泛着的寒光咽了咽口水,瞬间蔫了。 在这个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时代,她可不敢硬刚。 做人要懂得审时度势。 “大哥你冷静,这多大个事儿,还动上刀了,赶紧收起来,免得误伤到您。” 认怂谁不会,大女子,能屈能伸。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桓婴看着眼前的女子浅笑,虽然那笑意未曾达眼底,不过他心情不错,倒是个识时务的。 ------------ 第二十八章 为什么我是个丫鬟 万俟安摸了摸鼻头,挑起窗帘,目之所及皆为深沉的夜色,月光撒下,倒看得更加朦胧了些。 这是已经出城了? “这次咱们带了多少人啊?” 桓婴不知从何处变出来一个小几,正喝着茶。 “你不是看见了么。”目光看了看马车门口的方向。 万俟安又撩开车帘,青若冲她点了点头,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她知晓他武功高强,可就他们三个人未免太冒险了吧。 她可是半点武功都不会啊,而且跑得还慢。 “你确定?我觉得要不我还是别去了,省得给你们拖后腿。” 桓婴微侧脸,万俟安便感觉到了那冰冷的目光。 “我也是为你们好。”万俟安讪讪到。 “没事,想拖本尊的后腿还没那么容易。” 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就是说出的话嘛,太自大了。 她哪里是想关心他们,她关心的是她自己,才来这里没多久,要是不明不白的嗝屁了不就没意思了。 万俟安摊了摊手,一耸肩:“既然如此,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车咕噜咕噜的走着,两人都没说话,渐渐的万俟安便睡意袭来,靠在马车上睡着了。 桓婴抬眸看向睡着的女子有些愣神,女子衣衫单薄,偶尔一阵风吹来,撩起额前的碎发,耳垂上的坠子也随着马车的前进而晃动着。 他眼神里有些说不出的情绪,定了定神,便又拿出一本书来翻看。 次日,万俟安头猛的一歪,瞬间惊醒。 “天呐,这脖子疼得要断了似的。” 万俟安揉着酸疼的脖子,发现桓婴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车厢内了。她赶紧跳下马车,发现他们现在在一处林间,马车停在一棵大树下太阳已然升起。 万俟安拉长脖子四处看,最后终于看到两个衣着普通的男人在不远处说着什么。 两人显然听见她下车的动静,都转过头来。万俟安心里一惊,两张完全陌生的面孔。 “姑娘你醒了,属下是青若,之后的路恐有不便,所以我等还是低调一点为好。”其中矮一些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万俟安仔细的盯着他看了好久,虽然五官有所改变,不过这声音和身形倒是不错,想必另一个男人就是桓婴了吧? “这易容术当真神奇,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桓婴在她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一身普通的衣服,并不华丽,脸上也不见了往日的绝色容颜,想必是那renpi面具吧,不过那气质,倒是难以掩饰。 “你也去把衣服换上。” 万俟安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那马车上果然有一个包袱。 “那我需不需要易容啊?”万俟安眼睛一亮,她倒是很是好奇那东西。 “不用。” 男人的声音依旧冷冽。 “噢噢,”万俟安又蔫了,转身上马车:“你们走远些,不许偷看。” 桓婴嗤笑一声:“有何可看的?” 万俟安一时间竟有些气急,她不说s型吧,好歹也是前凸后翘的,什么叫有何可看的。一把落下帘子,见男人去到远处,才窸窸窣窣的换衣服。 “为什么我是个丫鬟?” 半晌,万俟安一身丫鬟服出现在两人面前。 “怎的?本尊的丫鬟委屈你了?” 男人言语间竟有些揶揄。 “那除了丫鬟还有很多别的职位啊,比如说护卫、妹妹、弟弟、姐姐、好友啊。” 万俟安当真认认真真的细数了起来。谁料桓婴却走到她跟前,从怀中拿出一支银簪,另一只手轻轻挽起她有些凌乱的青丝固定在头顶。 “这样才像是本尊的丫鬟。” 万俟安有些不可置信,感情是嫌她寒酸呗,她有一支玉簪的,只是此时不适合戴。 于是伸手摸了摸头顶的银簪,作势要取下。 “敢拿下来你的爪子就别要了。” 桓婴一眼便看透她的心思,万俟安只得放下手。 “奇奇怪怪的。”万俟安嘟了嘟嘴,看向青若,只见他假装看不见的摸着自己手中的剑。 “走吧。”桓婴不管她的自言自语,径直上了马车。 她跟他在一起可真是没有人权可言啊,谁让她干啥啥不行呢,以后有机会定让你们瞧瞧本姑娘的厉害。 万俟安跟青若一左一右坐在车头,她不想进去看着他那冰山脸,在外面看看风景也是不错的。 阵阵清风徐来,吹去了好些燥热,一时间竟想高歌一曲了。 万俟安清了清嗓子,便张口就来: “风用你的口吻 讲着远方雨纷纷 我在梦里停顿 数着记忆的年轮 为等那句炙热的情深 甘用一生繁华换浮沉 交给酒一樽 把故事封存 爱是红尘留下的余温 花开花落聚散成印痕 任由岁月天真 为一人 爱是荒芜遇见的初春 无声无息推开了心门 任斗转 和星移 愿作你不二臣 手心里的掌纹 乱了思念的分寸 望不尽的眼神 写在每一个晨昏 纷扰之中寻觅着安稳 哪怕离合悲欢只一瞬 交给月一轮 把故事铺陈 爱是红尘留下的余温 花开花落聚散成印痕 任由岁月天真 为一人 爱是荒芜遇见的初春 无声无息推开了心门 任斗转 和星移 愿作你不二臣 爱是红尘留下的余温 花开花落聚散成印痕 任由岁月天真 为一人 爱是荒芜遇见的初春 无声无息推开了心门 任斗转 和星移 愿作你不二臣” ------------ 第二十九章 老鼠爱大米 清亮的歌声从车外传来,桓婴透过被风撩起的帘子正好看到万俟安的侧脸,很干净的笑,就像这六月的风,炽热又干净。 “青若,怎么样,好不好听?”万俟安一脸兴致勃勃的问正在赶马的青若。 青若愣了愣,脸上有些笑意:“悦耳动听,似叮咚的泉水,只是这词……有些直白。” 青若说到最后有些不好形容,那句“任斗转和星移,愿做你不二臣”有些难以启齿。 可万俟安可不会这么想,伸出手大力的拍了一下青若的肩膀,显然他没想到万俟安会有此动作,差点没把他手里的缰绳给吓掉了。 “哈哈哈,那有什么的,我还没唱那个‘老鼠爱大米’呢。” “老,老鼠爱大米?”这什么跟什么。 万俟安点点头:“对啊,我再给你唱两句哈,额,‘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万俟安,给本尊进来。” 突然之间一阵寒气逼人,男人的声音有些怒意,万俟安转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进来作甚,外面挺好的。” 而此刻青若却是额头冒汗,他不用看都知道此刻车帘之后的主子定然一脸寒色,而且还动了怒,他有些虚。 而此时主子则丢给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他心下一惊,莫不是刚才…… 他似乎明白了,转即低下头,不敢看万俟安正眼,正了正神道: “姑娘,这日头越来越大了,你还是进去坐吧。” “外面多舒服,咱们还可以聊聊天,多好。” 青若见自家主子脸越来越黑,可姑娘依旧一脸天真,可叫他如何是好。 “实不相瞒,属下觉得有点挤,里面宽敞,您还是进去吧。” 他绞尽脑汁才想了个借口,也不知道姑娘信不信。 万俟安只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刚刚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他都不觉得挤,现在怎么突然觉得挤了? 定是迫于桓婴的淫威,自己不说话还不让别人聊天。 万俟安见青若一脸坚决,也不再坚持,有些可惜,刚刚的好心情又没了,只得转身进了车厢。 见桓婴一脸黑,她真的是觉得莫名其妙。 “刚刚那些东西是谁教你的?” 她这才多久,就学了这么多淫词艳曲,定是万俟朝玉那个不省心的教的,还跟青若两人嘻嘻哈哈的,说这些让人脸红的话,他心里就像吞了个臭鸡蛋似的。 “我听别人唱的。”万俟安看了一眼他,原来是这个啊,她还以为她又怎么着了呢。瞬间放心了很多:“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啊。” 桓婴面上有些绷不住,她果然被万俟朝玉给带坏了。 “以后莫要再在别的男人面前唱这些。”他语气缓了缓,尽量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 万俟安突然玩心大起,起身蹲到他跟前,两手撑到凳子上,将男人圈住,仰起头对上男人漆黑的眸。 “怎么,我爱你三个字你没听过?” 她的声音很好听,挠的他心里有些痒痒的,待他反应过来,一抹红霞早已爬上了耳尖。 万俟安扬起嘴角,将男人的僵硬都看在眼里切,男人,没想到还挺单纯的,随便一撩就红了耳朵。 “万俟安。”男人的语气里尽是咬牙切齿。 感觉到危险,万俟安赶紧起身,可却被桓婴一把拉入怀中,迫使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那三个字你不许跟别人说。” 桓婴轻声在她耳边说。万俟安想起身却被他的大手抱得紧紧的,鼻尖充斥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冰冷。 什么叫不许跟别人说?这让她好容易想歪啊。 “我这当然不会乱说。”而是正儿八经的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这话桓婴却听成了别的意思。以为她听进去了他的话。 随即放开了她。万俟安一得到自由便坐到了对面,有些尴尬的转移话题。 “你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别人很难靠近的。” 桓婴看了一眼她,投以疑问。 “我当你是朋友才跟你说的哈,你看你要钱有钱,要色有色,不但身居高位,还武功高强,要是随和一些,身边肯定会有很多朋友的,平时不要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嘛,不然以后估计不好找媳妇儿。” 桓婴看着万俟安滔滔不绝,小嘴不停的张合眼神有些闪烁。 她当他是朋友?眼眸垂下,还担心他找不到媳妇儿?。 管得倒是宽。 “本尊何须如此,只要本尊一个眼神,自然有无数女子围着本尊。”他薄唇微启,一副傲娇样子。 万俟安见他如此,嘴角忍不住抽抽: “我的意思是说老是冷冰冰的,想说个笑话都没人听,多无聊。” “那你说个笑话我听听。” ------------ 第三十章 阿繁 万俟安有些惊讶,他什么时候还会接梗了? “这只是一个比喻好吧……” 她越来越继续不下去这个话题了 ,跟他聊天,总是有种越说越乱的感觉。 不过她却明显的感觉到他有些不一样了。 墨九变成了桓婴,墨宫尊主变成了太上皇,可他却又还是他。 刚开始他都不爱跟她说话的,可如今也会跟她斗嘴了,这种感觉,她说不出是什么,不过也不错,想必,也是把对方当成了朋友的吧。 车厢内突然安静了下来,万俟安无聊得紧,便随手拿了一本他放在小几上的书,深蓝色书面上写着“云氏兵法”四个规整的大字。 “原来你喜欢看兵书啊?”万俟安随意的翻了两页,发现里面的兵法她都不怎么看得懂,不过字儿倒是认识。 桓婴“嗯”了一声,又执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那你知道《孙子兵法》吗?还有三十六计?” 桓婴摇了摇头。他看过许多书,说是博览群书都不为过,可却没有听说过什么《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 “这都是跟行军打仗有关的,那个《孙子兵法》我记不太清了,不过跟你那个《云氏兵法》差不多。不过那个三十六计嘛,我倒是记得很清楚,三十六计包括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和败战计各六计,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等我有时间全部写下来送给你你自己慢慢看,以你的才智,不难理解。” 桓婴眼神几不可闻的闪了闪,她总是会有很多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如此,甚好。” 万俟安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搓着小手,贼兮兮的看着桓婴: “那——我可不可以不做厨娘啊,你不知道,我除了叫花鸡,不会做其他的。” 她一脸“恳求”,他可一定要答应啊,她还不想变成黄脸婆。 “可。” “哈哈多谢太上皇。”万俟安绽开笑颜,假模假样的朝他拱了拱手 。 可桓婴却眉头一皱,半晌道: “本尊表字岁离。” 万俟安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是,让他唤他的字?可一般古代人的字不是不能随便叫的吗?还是说,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太上皇? “我也有个小字,兮繁,是我母亲取的。” “嗯,阿繁。” 这,这,阿繁? 桓婴似看出她的错愕,嘴角一扬: “顺口 。” …… 万俟安觉得这个天儿聊不下去了,不过此刻的心情还不错,不用给他当厨娘了,高兴着呢。 她不作可否,只是将头半伸出窗外,嘴里轻哼着他没听过的歌调,伴着车轱辘前进。 一个时辰后,他们的马车来到了一个普通的小镇,在一家客栈稍作休息。 青若安排好房间便出去了,想必是去传消息去了。 这一夜他们都住在客栈里,夜里安安静静,只是偶尔有一两声狗叫,其他并无大碍。她一开始其实有些害怕,不过想着桓婴就在旁边,而且他们现在都稍微改变了容貌,应该比较安全的,故而一夜无梦到天明。 次日一早,他们便准备上路,这次他们又换了一个马车,比之前的更普通,她以为桓婴会受不了这种粗糙的生活,没想到他不甚在意,只是依然自带着碗筷茶具。 万俟安提着裙摆正准备上车,一个老汉突然撞到了她的胳膊,老汉踉跄的摔倒在了地上。 “哎哟喂,姑娘你没事吧,老汉我突然犯了晕病,不小心撞到了姑娘,真是对不住了。” 老汉头发乱蓬蓬的,衣服也有些褴褛,不过倒是没等她去扶他便慢慢爬了起来。 “无碍的,您没摔疼吧?” 万俟安上前虚扶了一下那老汉,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碰瓷的呢,没想到是她想多了。 倒是青若,一个箭步走到她前面,将她护在身后,警惕的看着那老汉。 “老汉没事,就先告辞了 。” 老汉微微一拱手,便弓着背慢慢的走入了人群之中 。 那老汉一走,他们也立马上车离去。 待他们走远,那个老汉却突然出现在了他们刚刚的位置,盯着他们远去的眼睛乌黑透亮 。 “找到了……” 他们一离开原地,便换了车马,几经来回才出了城,一路向北。而后面有两个黑衣人不紧不慢的跟着。 ------------ 第三十一章 指婚 皇宫中,坤宁殿 殿中轻纱曼曼,佛香四溢,当今太后奚氏正跪在小金佛像前,双目轻瞌,手中拿着一串昂贵的血玉佛珠,一颗一颗的拔着,而她身后则是跪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跟着她礼佛。 “太后娘娘,陛下已经在外面等了快一炷香了。” 一个老嬷嬷从外面进来,低声询问着太后。 太后奚氏依旧自顾自的拨动着手中的佛珠: “如往常一样,让他回吧。” 奚氏的声音有着成年人的沧桑,似是真的不想见。 “姑母,陛下是孝子仁心,您便见见他吧,想必是有事也说不定。” 太后身后一直未吭声的女子突然出声。一直都满不在意的太后却抬了抬眼皮。 “也罢,便依琴丫头的。” 没错,那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是奚浣琴,这太后是她的远房姑母。 奚浣琴赶紧起身并着嬷嬷扶太后起身。 正厅之中,孝泽帝已等候多时,可脸上却无半分不耐烦,见到太后出来,便欣喜的叫了声母后。 “皇帝来哀家宫中可有事?” 奚浣琴对皇帝福了福身,便扶着太后坐到主位上,自己则立在太后身侧。 孝泽帝眼神暗了暗,母后还是对他一如既往的疏远,不再有儿时的亲昵。他很快便掩去眼中的异样,笑着看向高位上的母亲。 “也没什么大事,只是儿子有些想母亲了,便过来看看,顺便告诉母后一声,岁离已经启程去边境平息战事了。” “哦?难怪寿宴之后一直没怎么见到他,原来是去了边境。岁离可是一个人去的?皇帝可派人过去帮他?” 太后听见这事,才抬起头认真看向孝泽帝。孝泽帝见太后眼中尽是关怀,有些苦涩,她明明是他的母亲,却是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比对他关心。 “儿子派了和大人的长子和昔林与岁离一道前去,还派了不少精兵强将护卫,母后不必忧心。” 太后似放下了心: “那便好。” “哦对了,还有一事,琴丫头的婚事你不用操心了,哀家想亲自给她指婚。”太后突然说到,一旁的奚浣琴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孝泽帝愣了愣,他知道她疼爱这个丞相千金,可没想到她会亲自指婚。 “怎么,这点小事哀家都做不得主了?” 见皇帝有些犹豫,太后不悦的皱了皱眉,语调也有所上升。 皇帝赶紧摇头:“母后,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儿子答应就是了,母后莫要动气。” 孝泽帝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一旁乖巧的奚浣琴,心中对她有了些新的看法,这些年太后甚少管那些公子小姐们的婚事,一直都是由皇后打理,能让太后插手赐婚,这奚浣琴倒是下了不少功夫吧,手段了得,不过她也确实比一般的闺阁小姐厉害些。 而一旁的奚浣琴却感受到了皇帝一扫而过的目光,有些心惊 ,不过幸好他并未拆穿她,在太后面前,他也不敢,想到此,不由得放下心来。 今日一过,她离他又近了一步。 “既然如此,皇帝要是没事,就先回吧,哀家有些乏了。” 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奚浣琴赶紧上前帮太后按按。 皇帝见此明白太后是在下逐客令了,嘱咐了几句,便也告辞了。 “哀家如今已经为你求了这指婚之权,你可高兴了?” 皇帝走后,太后一脸慈爱的看着奚浣琴,她到底是疼爱她的。 奚浣琴坐在了太后的脚边,头靠在她膝盖上,纤细的玉手握住太后皮肤有些松弛的手: “浣琴就知道姑母最疼我了。” 太后点了点头,又跟奚浣琴聊了几句,如果抛却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倒是个慈爱无边的长者。 另一边 一小河边,三人正在树下歇脚。 “公子,那两人都跟了咱们一路了,需要属下去解决掉吗?” 说话的人是青若,那两人自上次小镇就一路跟着他们,这都跟了好几天了,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他很是疑惑。 桓婴好看的大手伸进小河里净了净手,缓缓道: “先不轻举妄动,看看他们目的在何。” 而一旁的万俟安一屁股坐在河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朵粉色的小花把玩着,听见青若说有人跟着他们,她一脸惊讶,连忙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那咱们要不要赶紧走?” “无事,且好好歇歇。” 桓婴拿着浸湿的锦帕坐到了她旁边,仿若自然的抬起手为她擦了擦玉额上的细汗。 “噢,好,好。”万俟安有些不自然,躲了躲,伸手接过那锦帕:“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 第三十二章 此时的他,温柔舐骨 桓婴看着她有些局促,笑了笑不说话。 “哎~ ,咱们现在没事儿,要不去看看河里有没有鱼,抓两条来烤?” 万俟安满眼期待的看着他们主仆二人,这天气太热了,她想去河里凉快凉快。 “依你。” 青若见自家主子应允,便起身去砍几个鱼叉。而万俟安则是叮叮咚咚的跑到边,三两下脱掉鞋袜就要往水里踏 “你脱鞋作甚?赶紧穿上。”桓婴看了看那暴露在眼前的玉足,一把拉住她。 万俟安一脸疑惑:“抓鱼啊,穿着鞋怎么抓鱼?” “我来抓,你先把鞋穿上。” 说着桓婴便把她抱过去放在先前的石头上,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大手握住白嫩的玉足,温柔的给她穿上鞋袜。早知她说的抓鱼要脱鞋,就不答应她了。 万俟安本想拒绝,可到了嘴边的话却被他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她从未从这个视角看过他 ,如瀑的墨发被高高竖起,簪着一只普通的玉簪,面如冠玉,睫毛纤细翘长,肌肤细腻,一身淡紫色衣衫及地。 此时的他,温柔舐骨。 “你,你其实不必如此。”万俟安突然有些结巴。 桓婴做完手上的最后一个动作,仰起头: “我愿意的,以后莫要在其他男子面前脱鞋,知道了吗?。” “知,知道了,”万俟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可就算她不看,他的那双眼睛此时确是柔情。 “没想到你对女子竟如此体贴。” 万俟安突然又想到了那个枯荣别院的女子,不知怎的就说出了这话来,想来着实不妥,却又不能收回。 桓婴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想了想,却突然扬起了唇角: “本尊从未对别的女子做过这些,”听着她有些酸味的话,心中甚喜:“也没有别的女人。” 万俟安听着她的解释,竟有些高兴:“你这么说,对飞微姑娘好不公平。” 飞微?原来是因为她。 “飞微是我师父的女儿,枯荣别院的事情都是她在打理,而且,她已有心仪之人。” 桓婴很是乐意为她解答,万俟安听了这话,却是有些尴尬,没想到,竟然是她误会了 。看着桓婴笑得如沐春风,竟有些沉沦。刚刚认识他的时候没怎么见他笑,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总是会在他脸上见到笑容。 害,长得帅就算了,笑起来更好看了,真的是祸害人间多少无知少女呐。想到这里,万俟安猛的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对上他如墨漆黑的眸子,却红了脸,仿佛被戳破了心事似的。 “我可没别的意思啊,我就是随口一问。” 桓婴见她这么说,笑得更厉害了,万俟安也暗自啐了一口自己,越描越黑,干脆不说这个了,指挥着他去抓鱼。桓婴也不戳穿她,竟也听话的去抓鱼了。 等青若回来,便看到说要抓鱼的万俟安正坐在石头上数着鱼,而他英明神武,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却再用内力打鱼。 他忍不住嘴角抽抽,他简直是不敢相信,这姑娘到底是干了什么? “岁离,够了够了,都二十多条了。”万俟安冲着桓婴高声到,又转过头不忘吩咐刚刚回来快要呆掉的青若生火烤鱼。 桓婴听见万俟安叫他名字,心里有些高兴,他会让她慢慢习惯他的一切。 三个人一个人吃了一条鱼,剩下的那主仆二人准备扔掉,可万俟安不肯,把所有的鱼装上了马车准备送给路过的穷人家,还好心的给跟踪他们的两个尾巴留了两条,桓婴并未有多嫌弃,只是皱了皱眉头。 这又刷新了她对他的看法,尊贵如他,虽然有些傲娇和小洁癖,但是却没有电视剧里那些王公贵族讨厌的气息,所以虽然他霸道了些,有时又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她觉得他不是什么坏人的,而且他总是给她一种很孤独,很悲伤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想给他温暖。 一路走走停停,十几日之后他们终于到了边境。 “我的天哪,终于不用坐这个马车了,我都快吐了。” 万俟安赶紧跳下马车,双手叉腰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桓婴也跳下车来,说道:“今日我们先在城外休息,等过几日青澹他们到了再进城,青若你等会儿进城去打探一下情况,我们在客栈里等你。” “是,主子。” 青若一抱手,便去安排住处了。 这边境是汯夜与琉熙国的边境,据说上次寿宴输了比赛,三座城池拱手相让,可一转头便挥兵重新攻下那三城,并连夺我国两城,而如今正兵临这虞关城下。而这虞关并不富庶,却也不是那种黄沙漫天,头顶黑云压城,暗藏着多少波涛汹涌。 “话说这一路也太过平静了。”万俟安有些疑惑,以桓婴的身份地位,应该会有些不安稳的,可他们这一路顺风顺水,安逸得很,当然除了跟踪的那两个人之外。 “当然有,几日后你就知道了。” 桓婴上前站了一步,为她挡住了些乱吹的风。 “噢噢,还卖起关子来了。”万俟安瘪了瘪嘴看见青若已经安排好了住处,便退到一旁,做了个标准的请的姿势:“公子请。” 桓婴看了她一眼,便抬脚进店。 赶了二十几天的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万俟安感慨道。 ------------ 第三十三章 太上皇的车驾 这日,万俟安提着裙摆风风火火的跑到桓婴的房间。 “岁离你看,这里竟然有绿豆糕哎,你赶紧尝一个。” 桓婴正在跟青若说些什么,看到万俟安推门而入,两人都有些愣,而她手上端着一碟黄灿灿的绿豆糕,笑得格外灿烂。 “我,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啊?我还是等会儿再来吧。”说着万俟安准备转身离去。 “你是特地来给我送绿豆糕的?” 桓婴走上前来,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 “对呀,我没想到这里竟然有绿豆糕,我看见之后就立马给你拿了些过来想给你尝尝的。我可是没有偷听什么的啊。” 桓婴轻笑,心中微暖,捻起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入口即化,香甜可口。 “阿繁可真是体贴。”桓婴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一旁的青若只觉得尴尬得要死,他看见自家主子眼里尽是宠溺,画面太美他不敢看。而此时他很是犹豫,自己是走还是留? “呵呵,在其位谋其事嘛,哈哈,再说了好东西应该跟朋友分享的。”万俟安打着哈哈,又看向了一旁被忽略的青若道:“青若,你要不要尝尝,很好吃的。” 青若听见自己被发现,看了一眼主子,栽看一眼那诱人的绿豆糕硬是不敢吭声。 “他不喜欢吃甜食。”桓婴的语气里有些咬牙切齿,他的东西,不喜跟别人分享。 “对,对,属下不喜欢。属下还有事,先告退了。” 见青若要走,万俟安却又叫住了他:“等等,我有点事儿找你,你出去的时候可以帮我寄一封信给侯府的万俟朝玉吗?” “这……”青若看了看主子,见他虽然面上有些黑之外,并未阻拦,便应了:“当然可以。” “那你等我一下,我回房去拿。”万俟安说着便将手中的绿豆糕塞进了桓婴的手中,提着裙摆又跑出去了,而此时的青若却不敢动,只是僵硬的站着。 没一会儿万俟安便拿着一个超级厚的信封回来了。桓婴看见她手里那个所谓的“信”,信封都快被撑破了,而那信封之上歪歪扭扭的写着“万俟朝玉亲启”,他心里有些吃味,到底是有多少话说不完,写了那么厚一摞。 “哝,就是这个,麻烦你啦。” 青若看着万俟安递给他的超大信封,有些不敢相信,还有那信封上像蚂蚁爬的字,更是出乎他的意料。 没想到万俟姑娘才华横溢,这字却不尽人意。 “姑娘无需客气,要谢姑娘就谢主子吧,青若先告退了。” 见到自家主子越来越不高兴,他赶紧溜,主子生气了很可怕的。 “你怎么了?这糕点惹你了?” 万俟安见桓婴将一块儿好好的糕点给捏碎了,忍不住出言问到。 见桓婴并不说话,万俟安表示无奈,走到窗户边上,却看到楼下的街道上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缓缓驶来。 “表哥?”万俟安有些惊讶,那马车前面有两位男子并驾,而其中一个就是和昔林。他怎么会来这里? 桓婴这下来到她身侧:“谁?” “噢,那个前面穿青衣的那个男子,是忠荣侯府万俟朝玉的表哥,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不知道那马车里是谁?” 桓婴看着那马车,语气有些凝重: “是太上皇的车驾。” 太上皇?太上皇!万俟安有些搞不懂。 而这时那马车停在了客栈的门口,那马车里走出来一个男人,一身绛紫黑衫,抬起头赫然是桓婴! 万俟安满脸尽是不可置信,难怪他们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杀手,原来是安排了一个替身在明处。 虽然替身是明着的,可众人却不知道真实身份,只知道是个大人物。客栈里的闲杂人等早已被清空,当然除了他们,“太上皇”等人进入客栈,门外重兵把守。 桓婴则是走到书案前坐下,自己斟了一杯茶慢饮着,万俟安觉着无趣,便也回房了。 夜幕降临,空气中依然充斥着夏日的燥热,家家户户都燃起了油灯。 “属下参见主子。” 书案前,桓婴正执笔挥墨,两个黑衣人悄然而至,单膝跪在桓婴面前。 “起。”男人声音低沉,手上的动作未停。 “主子,果然如你所料,这一路上我们遭遇到的刺杀大大小小不下十次,青澹与和少将军还受了些伤。” 两人抬起头,说话的人正是今日的“太上皇”,暗卫十二,此刻已经卸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此人果然身形与脸型与桓婴极为相似。而另一个面容冷俊的男子则是青澹。 “哦?看来本尊活着真是让某些人日夜难安呐。”男人的语气带着些寒意,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杀意。 “这一路跟踪的人可有查到什么?”这话问的是青若,这么久了,应该也查出了些东西。 ------------ 第三十四章 进城 而青若则是马上跪了下去,双手抱拳: “属下无能,那两人十分精通伪装之术,这两日便不见了踪影,属下只查到他们去见了一个年轻男子,那男子似乎就是当日在南荷城与姑娘斗诗的那位公子。其余的属下正在查。” 桓婴沉默了会儿,那个人到底是谁?从他的行为来看,对他们并无恶意,可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继续查。” 青若正想松口气,没想到…… “先去领个五十大板再去查。” 他就知道,逃不脱的命运,连忙应是。而另外两个人则是有些憋笑。 “十二明日便回暗处吧,青澹跟本尊进城,” 桓婴落下最后一笔,下令道。 “主子,属下也想去。” 青若见主子只带了青澹,连忙说到。 “怎么,你有异议?” 青若赶紧低头:“属下不敢。” “退下吧,青若记得去告诉她一声明日进城。” “是。” 三人纷纷退下,只留下桓婴一个人,而那书案上,雪白的宣纸只写了一个字:杀。 次日,万俟安换了身男装,也来到了大厅之中,十七竟然也在,见到她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而和昔林看到她显然是惊讶了一番,万俟安微微颔首,并未上前打招呼,而和昔林也是颔首回礼。 万俟朝玉说她出门游玩了,没想到她竟然在这里,那她跟太上皇…… 和昔林敛了敛神色,恢复如初。 而万俟安也是有些惊讶,她昨日才知道这个和昔林竟然是一位少将军,果然人不可貌相,很难想象那么温润的人竟然会上阵杀敌,倒是她浅薄了。 一盏茶后,他的房间门被拉开,万俟安这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他,竟有些失神。 “参见太上皇。” 众人皆俯身行礼,只是出门在外并未行跪拜之礼,还是十七叫了她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赶紧也低头行礼。 “平身。” 众人起身,万俟安这才仔细打量起“太上皇”来:一身高贵的黑紫暗纹袍,高高的发冠束在头顶,面色坚毅,龙行虎步,双手自然的负在身后,全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王者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只是那剑眉微皱,似有些不快。 “你的银簪呢?” 万俟安没想到他会走过来,众人的目光也转移到了她身上,一时间她竟有些局促。 “额在,在我怀里呢。” “拿来。”男人的大手在她面前摊开。 万俟安对上他的眼眸,目光坚定,不容置疑。万俟安将怀中的银簪拿出放在他手心,不禁腹诽他小气,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要回去,她的脸都没了。 桓婴将她的小心思都看在眼里,接过那银簪,再一次亲手插入她的发间。 “没有我的允许,不能私自摘下来。” 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魅惑力极强,让她不经意的点头答应。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桓婴拉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留下僵硬的众人,只有十七倒是无甚惊讶。 万俟安迷迷糊糊的跟着他上了马车才发现不妥,可桓婴却说没事。又过了许久,万俟安才发现她现在是男装,却戴着女子的首饰有些不妥,刚要取下便被桓婴一个眼神给威慑住了。 一行人缓慢的走着,路上没有多余的话,万俟安简单的问了一下青若去哪里了,便没人再说话。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到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虞关。 城门口站满了许多地方官员和百姓,正翘首以盼,见圣驾渐进,虞关的县令胡冶便带领众人高呼万岁。 但桓婴并未下车,简单的应了一声,便继续前进。众人也不恼,早就听闻这太上皇性情孤冷,禅位之后除了战事之外从不露面,除了几位常年驻守此处的大人和将军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他们一路来到安排好的府邸,众人在一旁接驾,车帘被掀开,高雅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随之出来的,还有万俟安。 众人见她一身男装,头上却簪着个女儿家的发簪,还以为她是太上皇身边的小宦官,可见她从太上皇的车上下来,又不由得好奇她的身份,太上皇如此器重,身份定然不俗。 “太上皇一路辛苦,微臣已经准备好了膳食,还请太上皇赏光。“ 县令胡冶上前低声说到。 “嗯。” 桓婴简单的应了一声,便抬脚进府,万俟安赶紧跟上。 用完膳他们都被带到了安排好的客房里。 桓婴在主院,万俟安在侧院。 ------------ 第三十五章 传话的人 来到这府邸,一整天她都没有见到桓婴,便只能在房间里打打瞌睡,这一睡就到了晚上。 今晚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 万俟安迷迷糊糊的听见外面有些吵闹,便披上衣服来到门前。 “姑娘怎么出来了?” 推开门却看到十七不知何时来到了她房间外面。 “外面怎么了?”她觉得今晚的空气有些沉重,莫名的有些难安。 十七顿了顿,道: “今晚夜幕降临,琉熙国的军队便开始攻城了。” “攻城?” 是了,琉熙国在得知桓婴会亲赴前线之后,便开始了猛烈的攻击,他们定是知晓了他们今天已到,想趁桓婴还未来得及接手军中事物,趁夜攻城,不然等他们准备好便很难再攻城了。 “那你主子呢?”不知道他会怎么办。 “主子去了城墙上,不过姑娘无须担心,青澹侍卫和一众将士都在,以主子的本事,那些琉熙国士兵攻不进来,反而还会吃些苦头。” 听了这话,万俟安松了口气,想必他们会保护好他的。 “十七,麻烦你去帮我找些纸笔送过来。” 十七有些不解:“现在吗?” “嗯,现在。” 见万俟安点点头,十七虽然不解,但也听命去准备了。 不多时十七便把东西都送来了,万俟安接过东西,便吩咐他回去,十七不肯,守在她门外。 今夜的灯火,一夜未灭。 “终于完工了。” 万俟安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伸了个懒腰,稍稍洗漱便去往主院找桓婴。 “他不在?”那他去哪里了? 那侍卫朝她一抱拳道: “太上皇昨晚跟将军们商量要事便歇在军营里了。” “这样啊,”万俟安看了看手中的东西,又道:“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那侍卫摇了摇头,大人们的事,他一个小小的侍卫确实不知。 万俟安也不再为难他,径直向外走去。 “哎,十七,要不你帮我送过去吧。” 万俟安突然停住,笑着看向后面默默跟着的十七。 “属下让其他人送过去吧,主子说了让属下寸步不离的保护姑娘。” 万俟安摇摇头:“这东西很重要,需得你亲自去,你放心我就在院子里哪里都不去。” 十七有些犹豫,这让他很是纠结。 “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去。” 见他迟迟不答应,只好说自己去,不怕他不答应。 “这……好吧,那姑娘可莫要乱走,属下会安排其他侍卫保护姑娘,属下快去快回。” 说罢,十七接过万俟安手中的食盒大步转身。 “记得亲自交到他手上!” 万俟安冲着十七的背影喊着。 希望能帮到他。 半个时辰之后 “主子,十七求见。”青澹对桓婴耳语。 桓婴眉头一皱,他怎么来了? “你们先退下吧。”一声令下,众人皆退出帐外。 “主子。”十七大步进来单膝跪地:“姑娘让属下来给您送东西,说是要亲手交给您。” 青澹上前接过食盒,眼中有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桓婴亲手打开那食盒,里面是一盘绿豆糕。他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再打开第二层,里面是一个用宣纸包起来的东西,他伸手拿了出来。 慢慢展开,里面竟是用宣纸装订成册的书。 “三十六计。” 看着书面上歪歪扭扭的四个大字,笑容越发灿烂了些,修长的手指翻开第一页: 战胜计 第一计——瞒天过海。 字迹依旧是那么乱糟糟的,可内容确实让他震惊,每一计都有详细的标注,也有示例,可见下了些功夫。 看来,他确实捡了个宝。 “她可有话?”男人从书中抬起头问道。 十七想了想,姑娘似乎没说什么话: “姑娘倒是没说什么,不过昨晚姑娘倒是很担心主子的安危,追着属下问了许多次,又熬夜写了这书,今日一早又迫不及待的去主子的院子找您,不过您没在,姑娘还想亲自来见您,不过属下担心她的安危,便代姑娘前来送东西。” 他这么理解应该没错吧? 万俟安:你这添油加醋的本事倒是不小啊。 桓婴一夜的疲倦瞬间消失不见,没想到她如此担心他,只是一想到她一夜未睡为他担心又有些酸涩。 青澹看着这样的主子很是不适应,他之前就听青若说过关于那个女子的事情,他并未放在眼里,还尽是添乱,给主子的名声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对她无甚好感,只是迫于身份,没有说出来。 “她的心意我收到了,我晚些时候会回去。”桓婴将那小册子合上,眼神变得有些凌厉:“至于你,擅离职守,自行去领五十军棍。” 十七一脸欲言又止: “是,属下告退。” 他估计是世上最倒霉的人了,这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啊。 ------------ 第三十六章 阿繁甚是厉害 灯火摇曳,夜幕已然落下,桓婴推开门,见万俟安正在酣睡。日里炎热,她的身上出了些许香汗,衣衫单薄,香肩半露。 他有些干燥的动了动喉结,轻手轻脚的来到她床边坐下,伸出大手为她扯了扯衣衫,遮住了那半泄的春光。 “唔。”万俟安似是感觉到了什么,眼皮动了动,好一会儿才睁开酸涩的眼。 “你醒了?” 桓婴见她双眼迷离,声音似有若无,不觉得有些嘶哑。 “你怎么来了?” 万俟安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回来得早,便过来看看。你睡觉怎的不锁门?” 万俟安觉得他的语气中竟有些嗔怪。 “那东西可送到了?可有用?” 桓婴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发顶: “自然,阿繁甚是厉害。” 万俟安嘿嘿的笑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能帮到你就好。” 两人相视而笑,这一刻,似乎有些前所未有的轻松。 “嘶——” 万俟安突然之间双手捂住腹部,额上又冒细汗。 “你怎么了?”桓婴见她面露痛苦,伸手便要为她查看。 万俟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不让他碰到自己,要是她没猜错,应该是来了那个。 桓婴见她阻止,眉头一皱。 “我没事,你赶紧回去吧。” 说着万俟安一把扯过被子盖住屁股,可她一动,才发现刚刚她起来的时候没注意坐到了他的衣衫,这下他那紫色的衣摆上有一块儿不小的血迹。 这下完了。 桓婴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看见了那块儿黑色的血迹,鼻尖微动,空气中果然有一股血腥味。 “你就是受伤了,为何还不承认?”桓婴一把将她拉起来:“我带你去找大夫。” 说罢便要抱她起来,万俟安赶紧阻止。 “别,我不是受伤了,而是……而是来了月信……” 听到这话,桓婴的俊脸刷的红了,万俟看着他的样子有些想笑。 “我没事儿,你去帮我叫个女子来便可。” 桓婴未说话,万俟安倒觉得有些尴尬了,他这是什么反应。 万俟安歪着头去看他,桓婴却压根儿不敢看她,偶尔对上一眼,也飞快的撇开。 “你莫不是不知道女子会来月信?” “万俟安你……”桓婴站起身,欲言又止:“我去给你找,你别乱动。” 说罢便逃似的出门去。 万俟安摇了摇头,有时候他也蛮可爱的,倒不像个冷酷的人。 没一会儿便来了一个中年女人,说是胡冶的夫人。她很是尽心尽力,并未有半分怠慢。 胡夫人心想,众人皆以为她是个小太监,没想到却是个美娇娘。这太上皇身边可从未有过女人,而她能与太上皇同乘,且时时带在身侧,想必是宠爱有加,能来照顾她,也算是荣幸。 万俟安可没想那么多,她肚子疼得紧,根本没时间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夜里万俟安疼得打滚,根本无法入睡。而这时,突然有个人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别动,是我。” 男人一把抱住了万俟安乱动的手,而万俟安闻到男人熟悉的味道,不再挣扎,只是依旧有些僵硬。 “你来做什么?” 她的语气有些无力,不用看也知道她此时也是面无血色。想起那次的乌龙,应该也是这个吧。 “这样可好些了?”男人坚硬的胸膛贴着她的背,一手抱住她,一手覆上她的小腹,一阵暖流从腹部传来,她下意识的想要躲开,却被男人牢牢的禁锢在怀中。 “嗯”那是内力吗?,很暖,确实舒缓了不少:“没想到你表面上衣冠楚楚的,背地里竟是如此轻浮,偷香窃玉,要是让别人知道了,我这名声还要不要了。” 桓婴抱着她柔软的娇躯,将脸贴近她的耳朵,嗅着她的发香。 “我会负责的。” 男人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她愣了愣道: “谁要你负责了。”万俟安有些挣扎:“我才不想做你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见她挣扎,桓婴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四目相对。 “怎么,还未嫁给本尊,便要开始给本尊立规矩了?” 万俟安有些气恼,这什么跟什么啊。 “你……” 话还未说完,男人便俯身下来,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万俟安睁大了眼睛,脑子有些断片儿,看着眼前放大的俊颜,心中感慨,她这是被强吻了?? 男人的唇有些凉,在她的唇上轻轻的啃咬厮磨,有些生涩,也有些霸道。 唇上传来的酥麻让她浑身都有些战栗,渐渐的,她闭上双眼,不可控制的开始回应他。 感觉到万俟安的回应,桓婴眼中笑意明显,唇下也开始真正的攻城略地。 他灵活的舌轻轻撬开她的贝齿,进人她的香檀小口,挑逗着她的舌,吮吸着她的香甜软糯。 “嗯~” 暧昧的音符从万俟安的口中传来,万俟安只觉得羞愤,可他的吻太过霸道,不断的掠夺着她口中的空气,让她呼吸都有些困难。 而这个音符落在桓婴的耳中却像是一把号角,暗示他开始更猛烈的进攻。万俟安的睫毛微颤,手被他放到他的腰上,而他的大手则是抚上她纤细的腰肢,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她细腻光滑的肌肤。 他的大手所过之处皆是一片烈火燎原,在他的挑逗之下,身子早已瘫软成一滩春水。 两人紧密相贴,她已然感觉到了他身下的变化,此刻正贴着她的大腿内侧,滚烫坚硬。这让她的身下也有些紧涩,这是一种危险的信号。 可还未等万俟安推开他,他便离开了她的唇。 刚刚的迷离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 桓婴看着万俟安红肿的樱唇,嘴角荡开笑意,对上她的眸: “到此为止,早点休息吧。” 语罢,不管万俟安的错愕,一把搂过她的腰,大手轻轻的揉着她的小腹。 这算什么?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弯,有些搞不懂他的举动。想着想着万俟安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茁壮成长,发生着变化。 一夜好眠,醒来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了,万俟安捻起被子放在鼻尖嗅了嗅,是他的味道,原来昨夜并非做梦。 接下来的几日,桓婴夜里都会过来帮她暖暖肚子,可却没有再提那晚之事。 而关于政事,短短一月,他们这边如有神助,不但大败敌军,夺回了失去的城池,并且一路势如破竹,,向着琉熙国的都城步步逼近。也是这最近,万俟安才知道,原来桓婴还是个战神,难怪众人对他如此信服,敌军如此惧怕他。 ------------ 第三十七章 山雨欲来 这日,万俟安在院子里摇着扇子,吃着夏日水果,作为“丫鬟”的她一天天过得很是潇洒,而这段时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是女儿身,对她的身份猜测不已,她说她是丫鬟,不过没人信。 “咻——噔”的一声,一只箭矢破空而来,钉在门框上。 万俟安吓得一激灵,十七也是瞬间拔刀护在她身前。 可放眼四周,再无动静。 万俟安上前,发现那箭上绑着一个纸条,她取下一看: 此地危险,速速离去。 万俟安皱了皱眉,这人意欲何为? “姑娘你去哪里?” 十七见万俟安转身向外走去,连忙跟上去,他们现在刚刚攻下此地不久,尚有余孽未清,此时出去甚是危险。 “去找你主子。” 两人正踏出院门,准备去找桓婴,却碰到了一个熟人。 “昔林?哦不,是少将军。” 次人正是和昔林,他一身铠甲,手拿宝剑,倒有几分将军的气魄。 “兮繁莫要取笑我了,”和昔林笑了笑,看了看眼前的丽人:“这么久了,也没时间过来打个招呼,兮繁莫要见怪才是。”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万俟安笑着挥了挥手,道: “害,怎么会嘛,你们上阵杀敌乃是大事,倒是不必记挂我。” “你这是准备去何处?外面还不是很安全。” 刚刚见她风风火火的出来,不由得一问。 “哦,也没什么大事儿,有点小事儿想跟岁……额太上皇禀报一下。” 万俟安便将刚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和昔林眼神闪了闪: “原来如此。” “兮繁若是信得过我,便将此信交于我,我去帮你送。” 万俟安想了想,将信递给了和昔林。 “那就麻烦昔林你啦。” 和昔林笑容可掬,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 “昔林可还有事?” “哦,没事,那我先告辞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和昔林垂下眼眸,微微一抱拳,转身离去。 众人皆知她与太上皇的关系,他又何必再问呢。 目送和昔林离去,万俟安才转身回到院中 。 一个破烂的茅屋之中, 一个黑纱女子背光而立,听着手下人的回报。 “已经准备好了,明日必定成功。” 黑衣人眼中全是冰冷,那领头的女子轻笑一声,眼中杀气凛然。 “这次,必定要了他的狗命。”那黑纱女子将手中的刀猛的刺入墙壁,入木三分:“你们再去检查一番,若是失败,你我都活不了。” “是。” 黑衣人尽数退下,那黑纱女子太吓人了,简直比他们还要狠辣。 这一夜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万俟安坐在窗前,有些不安,那日那个神秘的天外来信她始终耿耿于怀,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十七?” 万俟安朝门外喊了喊。 “属下在,姑娘怎么了?”十七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你家主子回来了吗?” “主子今夜会连夜攻打琉熙残军,估计今夜不会回来。” 外面的雨有些大,她们的声音都显得有些听不清。 万俟安正欲上塌,可锃的一声,一只黑羽牢牢钉入柱头。 她回头一看,那箭尾还在震动,上面依然有一封信。万俟安赶紧到窗边,却未见一人。 她转过身取下信,上面依旧短短一行字: 太上皇有难。 又是那个神秘的人。 他出事了? “十七,我要去找他,你赶紧带我去,他们有危险。” 万俟安赶紧打开门,将手中的字条拿给十七看。十七看了一眼,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你愣着做什么,咱们快走吧。” 说着万俟安便拿上雨伞要冲进雨里。 “不行,主子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姑娘都不能离开这里。” 万俟安看着拦在自己身前的人,有些不明白: “他是你主子,你难道想看他死?” 十七紧抿着唇,道: “主子那边自有青澹侍卫,姑娘还是好好待在这里。” 万俟安气急,声音陡然拔高。 “你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万俟安便撑开伞,冲进雨中。身后传来十七的呼喊,可她却似乎没听见,一个劲儿的往前走。 雨越下越大,她的裙摆全都被雨水打湿,发丝凌乱。 “姑娘。” 十七一路跟着她,主子他们现在离他们很远,这样走不知何时才能到。 可就在这时,十七面色微变,将万俟安一把护到身后。 万俟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正欲问他作何,就看见前面不知何时来了一群黑衣人,带着斗笠,黑巾覆面,手中的刀寒光闪闪。 “属下来拦住他们,你快走。” 十七低声嘱咐,万俟安摇了摇头,她怎么能扔下他一个人逃命。 可此时,她若不走,便是累赘。 所以她经过一番挣扎,最后还是一个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 第三十八章 意外 不知过了多久,万俟安才渐渐转醒。环顾四周,她现在正在一个马车里,马车摇摇晃晃,似在赶路。 万俟安瞬间一个激灵,意识回笼,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们遇到了一伙黑衣人,十七让她先走,她走了没多远,那群人便追上了她。想到这里万俟安不由得担心起十七来。 “醒了?” 马车外传来一声男声,万俟安心中警铃大作,此人怕是武功不低,她慢慢爬起来,顺手取下了头上的银簪握在手中用衣袖遮住,才撩开车帘。一个黑衣男子的背影落入眼中,他倒是胆子挺大的,绑都没绑她,不怕她逃走? “你是何人?抓我做什么?跟我一起的那个人呢?” 听着女子连连逼问,男子笑了笑,转过头: “你放心,我不是坏人,你那位朋友也没事儿,我呢,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仅此而已。” 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她觉得他甚是眼熟,想了一会儿才想起。 “竟然是你!” 万俟安有些惊讶,没错,此人就是在那南荷城斗诗会上的汪公子。 “终于想起我啦,我的少主。” 汪回月笑得有些无奈。 “什么少主,你快放我回去,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 相对于万俟安的焦急,汪回月倒是平静得多。 “不就是太上皇嘛,你放心,有那么多人保护他,没事儿的。” 这叫什么话。不对,不过万俟安细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 “那两封信是你写的?” 汪回月点了点头: “第一次告诉你有危险让你快走,结果你没走,可现在不走不行了,但是你住的那个地方他的人太多,咱们的人进不去,所以只好引你自己出来了。” 原来如此。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挟持我有什么用,我一无钱财,二无权势的。” “因为你是我的少主大人啊。”他依旧是那么云淡风轻语气。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什么少主?她有些懵。 这汪回月倒是坦诚,问什么,便答什么。他叫汪回月,是满色姑影中的一员,而满色姑影则是万俟安的父母留给她的影卫,最开始的满色姑影只有四个人,而后来渐渐发展有了一千多人这么多年一直守在裘山脚下,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的存在,而现在也只有她万俟安一个人知晓。 万俟安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有些震惊,她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手下了?她一直以为万俟安的父母没有给她留什么东西,没想到,却是给她留了个军队一样的存在啊。 “那既如此 ,你为何这么久了才来找我?” 汪回月的嘴角一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可是一直在裘山下守着你的,只是你醒来那几日我刚好有点事儿不在嘛,后来我又找到你了嘛,还暗中保护你。” “那那个撞了我的老头儿是你?” 汪回月点点头。 这确实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可她转念一想道: “那你赶紧送我回去。” 汪回月摇摇头:“不行,太危险了,我得把你带回去见长老的。” 万俟安见他不肯,便拿出身后的簪子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害,他就那么重要吗?非得回去。” 对上她的眼,眼中满是坚毅。 “罢了罢了,带你去便是,只是你一定要跟着我,见他没事了就跟我回去。” 见他松口,万俟安爽快的答应了,将手中的簪子重新插回发间。 而此时桓婴正被一群黑衣人围攻,死了不少人。 “主子,他们出现了。” 青澹提剑护在桓婴身前,他早就接到密报,今日他们会动手,没想到竟然与琉熙国联手了,看来是打算一次得手,要他葬身于此了。 夜色深沉,雨依旧下着,雨水混着血水,两两难分。 “和将军,你带人从另一面去包抄,朕引敌上山。”山上早就布好了陷阱,只要他们一去便可一网打尽。 “主子,这样太危险了,让属下去吧。”听自家主子说要亲自去,青澹连忙阻止。 “太上皇,让微臣去吧。”和昔林也出言相劝,他是皇上派来保护太上皇的,若是有个闪失他们都“”担待不起。 “无需多言,只有朕亲自去才有效。” 语罢,便带人一路杀上山去,青澹赶紧跟上,和昔林见阻止不了,便依言带兵从别处包抄。 那日的黑纱女子见桓婴往山上跑,她知道那山上,是死路,只是有些许的犹豫,便带着人追了上去。 山中草木丛生,追了半个时辰,终于追到了目标。 只见他立在崖边,似地狱的修罗,杀气四溢。青澹众人将桓婴围住,雨水将他们都打湿了,一时间竟无人先开口。 “桓婴,你如今已无路可退,乖乖束手就擒我便让你死个痛快。” 一个黑纱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斗笠之下是一张艳丽的脸。 是苏敏娘! 桓婴冷冷的一眼扫过,众人忍不住打了个颤。 “你?还不配。” 男人的声音恍若冬月寒霜,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给我杀。” 苏敏娘娇呵一声,便飞身前去,一时间刀光剑影,青澹紧紧的护在桓婴身前,苏敏娘难以近身。 桓婴手下的人凶悍非常,一时间解决了好几个黑衣人,苏敏娘见此眼神变了变,手上的招式更加凌厉了些。 “噗。” 两人缠斗了一阵,竟一时难分上下。 “岁离,小心!” 桓婴有些不可思议的转过头,看着向他飞奔而来的女子,有些不可思议。 万俟安一把抱住了桓婴,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看见一抹寒光向他破空而来。桓婴赶紧抱着她一个转身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前。 “唔。” 苏敏娘见射中桓婴,勾唇一笑,借着间隙给他送去一掌,两人双双从涯上坠了下去。 “主子!”青澹惊呼,伸手去拉,却只碰到了一片衣角。 “少主!” 汪回月也来到崖边,涯下雾气腾腾,深不见底。 “撤。” 苏敏娘大喜,不再纠缠,可青澹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满眼通红,转身便是一阵厮杀…… ------------ 第三十九章 受伤 不知过了多久,万俟安动了动眼皮,那雨水打得她有些睁不开眼。她用力的睁开眼,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而她却被桓婴紧紧护在怀中,一身锦衣早已凌乱不堪,。 “岁离?岁离你醒醒?” 万俟安喊了喊,他却依旧紧闭双眼,借着闪电依稀可见他的嘴唇有些乌黑,她的心猛的提起。 她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看看他背上的伤口,箭身早已被折断,只剩下很小一截在外面,背部的衣服也撕烂了很多。 这箭上莫不是有毒? 她环视四周,草木茂盛,又怕追兵赶来,一把拉起桓婴的手臂放在肩上,想将他背到背上,可奈何他太过高大,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你说你为何这么重。” 万俟安的音调有些颤抖,好不容易把他弄到背上,万俟安的腿却一直打颤,她因为他的保护并未受伤,只是他的体重有些让她移不开步子。 万俟安艰难的前行,汗水和雨水早已混为一体。幸好,没走多久她便看到一个向外突出的大石头,有一小块地方是干的,够他两人容身。 万俟安鼓足劲儿,终于把他背到了那处。万俟安一时间似乎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她测过头,桓婴依旧不动,她赶紧强撑着来到他身侧,摸摸他的额头,滚烫得很,气息有些微弱。 万俟安一下子慌了神,刚刚还没有这么糟糕的,莫不是刚刚她一路颠簸加重了伤情? “岁离?岁离?你醒醒啊,你好像中毒了,你睁开眼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 她晃动着男人的身体,可他却丝毫没有反应,一颗颗晶莹从眼睛里流出来,不知所措的哭了。 “阿……阿繁,莫哭……” 身下突然传来男人虚弱的声音,万俟安赶紧仰起头,对上他微微睁开的眼。 “桓婴,你不许死,不许死!” 说话间眼泪流得更凶了 。看着她满脸泪珠,他想抬手为她擦擦眼泪,却只是动了动,终是没抬起手来。 “你好像中毒了,箭也折断了,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救你……” 万俟安拉起他的大手,紧紧的捂在手里 。泪眼朦胧的望着他,眼中尽是担忧。 桓婴扯了扯嘴角,想尽力表现得轻松些:“阿繁……莫要担心,我死不了……,在我怀里有颗解毒丹,给我服下…” “解毒丹……解毒丹。” 万俟安念着,赶紧伸进他的衣服里手忙脚乱的找,果然找到一个小瓷瓶,万俟安立马给他服下。 “然后呢?再怎么做?” 桓婴的眼皮有些重:“把箭拔出来……” 说完便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任凭她怎么呼喊,他都没有再次醒来。 万俟安想起他说的话,拔箭? 她褪下他的衣衫,男人的身材极好,只是此时根本来不及欣赏。将他的背朝上,那支箭射在他的左肩之上,怕是再深一些,便会射穿心脏了。 万俟安的手抖得厉害,伤口发黑,她不知从何下手。 她从怀中摸出那把他送她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双眼紧闭。 ”冷静,冷静,万俟安,要冷静,你可以的。” 万俟安口中念着,好几个深呼吸之后,手终于不抖了。 再看向那伤口,留在外面的部分太短了,需要划开伤口周围的皮肤,才能拔出来 。 万俟安可是周围没有酒,也没有火,不能消毒,要是不消毒,肯定会感染。但是他们都没有带火折子,但是钻木取火时间太长,所以只能将就了。 说罢,便开始为他取箭头。过程很血腥,万俟安看着都疼,可他却只是皱了皱眉头。 半个时辰之后箭头终于取了出来,万俟安赶紧给他草草的包扎起来,又将手指放在他鼻下试了试,还有气儿,万俟安这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她又去找了些干柴准备钻木取火,就在她手都快破皮的时候,终于是着了。她又去摘了些止血的药材回来,才开始脱下衣服烤烤。 她正准备给他上药,却发现他浑身冷得不得了。她给他上了药,又把火堆移近了些,可还是没用。 难不成…… 她脑中出现了某个狗血的片段 。她抽了抽嘴角,可看着桓婴身上都有了一层薄薄的霜,她有些复杂。 在悬崖之上,他舍命相救,不就是为他取一下暖嘛,她又不会掉肉,要是她不这么做,岂不是忘恩负义? 罢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万俟安将他们的衣服支在四周,只留了个缝隙可以看见外面,而若是他突然醒了,她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到对面去。 万俟安除去自己湿漉漉的衣衫,搭在火边,再掀开盖着桓婴的干衣服,紧贴着他躺下,万俟安打了个寒颤,再盖上衣衫,双手环上他结实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前。 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小小的洞里忽暗忽明,而万俟安也熬不过困意沉沉睡去…… ------------ 第四十章 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第二日,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只是依旧湿漉漉的,鸟叫声时不时的传来。 桓婴动了动眼皮,眉头微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他胸口蹭了蹭。 他猛的睁开鹰目,可看到胸前的“东西”是什么的时候,眼中的杀气瞬间散去,转而一片温柔。 她的小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时不时的动一下。他一路看去,却猛的定住。 此时她们二人皆是上身赤裸!身上的衣服早已落到一旁,女子娇软的身子被他搂在怀里,指腹微动,肤若凝脂。 桓婴的眼里此时笑意明显,伸手拉过一旁的衣衫盖在她身上。 却不曾想,万俟安此时却睁开了眼,只一瞬的空洞,便伸手胡乱的捂上他的眼睛。 “流氓!” 说着便随手扯过一件衣服扔到他脸上,自己则赶紧跑到对面的衣服后面,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你醒了怎么不做声啊。” 桓婴伸手拿下脸上的衣服,万俟安已经穿得差不多了,嘴角噙笑,不管她言语中的微怒。 “我喉咙不舒服。” 男人的声音有些嘶哑,万俟安穿好衣服,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便用树叶抱着水回来了。 “张嘴。” 桓婴这时却没有平日的矫情,听话的张开苍白的唇,就着叶缘喝了一口。 万俟安又拿过草药给他换,伤口已经没怎么流血了,只是伤口有些可怖。 “你可赶紧好些了?” “嗯。” 桓婴回答得很轻松,只是他面上有些凝重,幸好万俟安没看见他的脸。他刚刚一运气才发现,他的内力已经所剩无几,想必是昨夜的毒造成的,不过幸好他后来服用了解毒丹,抑制住了,却并没有解。 他没告诉她,是怕她担心。 “你……昨日为什么救我?” 万俟安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昨日那一箭可不轻。 “那你又为何?” 他不答反问。 “我……” 万俟安的手上顿了顿,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做,只是下意识的。 “你是为何,我便是为何。” 万俟安一脸疑问,忍不住有些不切实际的猜测。 她是为什么? 喜欢他? 是喜欢吗? 她努力回忆过去,发现好像每一个画面都会有他的影子。 可他是太上皇,是墨宫的尊主,将来身边会有更多的女子,而她,是异世孤魂,是个六十岁的老姑娘了。 他们明显的不般配。 “朋友之间,本就该两肋插刀的。” 这话说得有些没有底气。 桓婴转过身,便看到她一脸难以言说,眉宇间染上了好些忧愁,她总是时不时的有些愁绪,只是从未有人发现,除了他。 他突然有些内疚,不该如此逼她,虽然他知道她心中并非没有他的位置,他只是不懂她为何顾虑良多,不肯承认。 “朋友?”桓婴有些受伤:“万俟安,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谁要做你朋友了。” 万俟安心里噔的一下,一时间心跳漏了半拍,抬眼对上他的目光,炽热而温柔,她又赶紧撇开。 “你心里本就有我,为何你不肯承认?” 她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僵硬的停在空中,又僵硬的放下。 “我们……并不合适。” 半天她终于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桓婴有些恼,只是不知他恼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再感人的情深义重也抵不过门当户对,况且我万俟安要的从来都不是其中之一,而是独一无二。”你确定你能做到吗? 这是一条横亘在他们之间一条无形的鸿沟,他们要是在一起,就要跨过去。 桓婴眼睛一亮,她心里果然还是有他的。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眼神坚定。 “我桓婴娶妻,自是此生唯一的妻,不论身份,不论世俗。”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桓婴有些手忙脚乱的为她擦去泪水。 “阿繁莫哭,你不喜欢,我不说便是了。” 他的眼中满是心疼,不似作假。 “只是,以后你莫要拒绝我对你的好,可以吗?” 他柔声询问着。 万俟安这才点点头,抬头看他。桓婴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发顶。 “好了,赶紧上药吧。” 万俟安被他的话重新拉回理智,继续为他上药,只是心中却难以安怀。 此时两人皆无话。 “雨已经停了,咱们要走吗?” 外面已经有了些许阳光,她询问着。 “嗯,青澹他们估计也会找我们。” 他的脸上很是苍白,不过精神倒还好,两人收拾好,万俟安便搀扶着他向外走。 地上的泥泞还有些希,两人的鞋和衣摆上都沾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