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前世恩怨(上) 荷花将败不败,萎靡地开在碧绿的塘中,朝着红玉厢的这带花树多年无人搭理,竟延发出了几分野态。 苏鱼气势十足地穿过紫藤春意廊,将压裙的玉髓环绿瑙珠禁步甩的叮当作响。 看门的婆子听到响动,忙吐了正嗑的瓜子,挂着笑意起身相迎。最近暑气渐消,可自家小姐心中怒气不消,这红玉厢便愈发常来,开锁 迎人 望风 送客 落锁,她这番动作已是轻车熟路。 屋内太过潮湿闷热,婆子怕苏鱼熏着,就将看押多时的人拖到屋后废院丢了,朱门大户墙高院多也不怕人跑。 稍稍站定,苏鱼辣毒地扫视着地上不成人形的那滩烂泥,寡白的面上才透了些爽快,她尖刺的笑声从鼻腔转了几转,“夏末荷花清新别致,妹妹不去欣赏一番,却浑身馊气似个乞丐,拖着这样一副躯壳也不怕辱没了我苏家门楣?” 苏鱼得意的声音响亮而刺耳,本瘫在地上病弱无力的苏染染瑟缩了几下弓起身来,意识也清醒几番,她带着极大仇恨的凌厉目光向苏鱼刺去,沙哑的嗓子里包含了滔天恨意,“苏鱼,我弟弟究竟是怎么死的!” 苏鱼被问的一滞,旋即掩唇娇笑起来,花枝乱颤,“苏大公子如何死的我怎知?” “你休要再装模作样!” 苏染染怒目圆睁,快要把一口银牙咬碎,“是你这毒妇!将染了时疫的布料送与绣娘制了袍子,害得我那可怜的胞弟一命呜呼!” 苏染染半跪半坐,瘦削的身形隐在油黑发臭的青衫中,蓬头垢面形似凄厉冤鬼,凌厉的目光似是要化作利剑将仇人戳穿。她双手埋在膝间,其中露出点点银光。 苏鱼心中有鬼不禁局促起来,她被当面戳出当年真相,害怕的有些慌乱,声音不由高了八度,“你乱说,明明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不上心,把个好好的人害死在家里,还让他临死前到处乱传疫症!” “你血口喷人!” 苏染染闻言气急,双目充满血丝似是要将面前仇人生吞活剥一般,“你害死我弟弟还要把这份罪孽嫁祸他人,其心可诛!” 苏染染湿热的手心汗津津的,徐徐攥紧握着的东西,端起了昔日嫡长女的骄矜,抬眼挑衅道, “果然,你就如同你那低微的娘一样,只会凭着用些下作手段勾了男人,然后生下些不体面的孩子去争永远也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庶出永远都是庶出,总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句句声声,满是不甘的委屈,恨极的狠戾。 苏鱼愣怔一瞬,这样的话已多年没有再听过,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滑稽感扑面而来。她仿佛自己又变作小时候那个自卑多疑的模样,灰溜溜地站在阳光下任人鞭挞。 如今蓬头垢面的苏染染,居然还能摆出这样高高在上的尊贵姿态,肆意妄为的羞辱她,不可饶恕! 苏鱼内心残存的一丝愧疚也没了踪影。 “苏染染你大字不识几个,自是坐井观天当了蛤蟆还蠢不自知。”苏鱼冷笑几声,“英雄不问出处,战事也往往只看结果,出身低微又如何,你这尊贵的嫡小姐还不是像条狗一样被我圈在这方寸之地?” “你,无耻……无耻!” “咳……我娘定会查清事件缘由,救我出去,到……到时候,把你们这些恶人碎尸万段!” 许是太过激动气火攻心,苏染染羸弱的身子有些撑不住,咳了半晌又软软瘫在满是石土灰尘的地上。 ------------ 第二章 前世恩怨(下) 苏鱼见她如丧家之犬的样子,知道她不过是强弩之末的虚张声势罢了,便更加嚣张得意。 苏鱼抬步走到她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蹲下身子,用涂了凤仙汁液的长指甲划过苏染染瘦小的脸颊,“啪—”一个脆亮的耳光,打的苏染染歪斜下去。 “痴人说梦!”苏鱼嫌恶地用帕子擦干净手指丢在地下,面目可憎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 苏鱼嗤笑着转身几步,红唇微张轻描淡写道,“苏夫人不守妇道做出行为不检之事,已让父亲休书一纸赶回娘家,谁知苏夫人气性大竟在路上了解了自己。” “我不过看你看可怜还蒙在鼓里,所以特来提醒一下,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短短几句话如雷贯耳,寸寸扎人心肝。 “毒妇!”苏染染含泪泣血控诉,全身因不甘恨意气息紊乱,抖做一团,“枉我娘亲待你们不薄可怜你们母女,将你们迎接进门,还将你母亲抬做良妾。谁知你们鸠占鹊巢恬不知耻地做出这等禽兽事……” 一桩桩一件件,苏染染掷地有声地控诉着,那些陈年旧事都浮上心头,当年苏鱼和苏姨娘是怎么欺辱娘亲,迫娘亲去与犬夺食,最后一碗红花灌下害得娘亲终生卧床,又是怎么联合外戚一族谋害掉她的胞弟。 “哈哈哈哈!苏染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看我娘是妾室,就随意苛待看不起!”苏鱼怨毒地瞪着苏染染,仿佛要用目光将她灼烧干净, 短短几句,如雷击鼓。苏染染眼睛充血,不可置信地盯着苏鱼,一字一顿道,“苏鱼,你说话对的起你的良心!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母亲从不缺你们的,不说鞠躬尽瘁也算是照顾有加。 可你怎么对我的,推我溺水找人纵火,还用计夺我嫁妆污我清白,让宋哥哥不要我……桩桩件件都是你先挑起,母亲护我反击回去也是理所当然!你怎么总是喜欢颠倒黑白,总觉得天下你自己最可怜……” 苏鱼咬牙切齿道,“你拥有的远比我多,无上的尊贵万千的宠爱,却从来不曾想过要分我半点,凭什么身为庶女就该卑贱到泥土里?” 苏染染错愕不已地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女人,恨意即将喷薄而出。 好人没好报,她的处处忍让,换来的竟是对方的予取予求。 “你苏染染已经拥有那么多东西了,何时曾想过要分我这个庶女半点?落得如今下场,你也是罪有应得!” 苏鱼怨毒地瞪着苏染染,深吸口气,眼皮子下泛起点点泪痕。她并不想过多解释,只更加毒辣地叹道,“可真爽快啊,我还记得,当初你母亲死前哀哀地抓着我的裙摆拼命求情的模样,啧啧,曾经那么高高在上的苏夫人啊。” 看到苏鱼如此得意,再想到亲人惨状,苏染染再也听不下去,她颤抖着身子如同蛰伏良久的毒蛇般弹了起来,早已藏在手心的剪刀划破空气,刺向正顾自得意的苏鱼── “啊──二小姐!” 门外望风的仆妇与贴身丫头听到异响,冲了进来,看到院内情景不由瞪大双目捂住了嘴。 苏鱼正唇齿翻飞讥讽的开心,抬脸间只觉被阳光刺了双目,眼前一片迷蒙,身畔仆妇的呼唤也忽近忽远起来。 扑通一声倒地,她隐约看到原本瘫软在地遍体鳞伤,只尚存一口气的苏染染,手中滑过一道银刃,目光如地狱罗刹般向她扑来…… “去死!” ------------ 第三章 重生之后(上) 天旋地转之后,一道白光闪过。 苏染染只觉自己身陷光怪陆离的梦魇,无法抽身。如今白光刺破黑暗迎来黎明,随着梦醒,那些痛彻心扉的恨意也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 苏染染惊恐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较为雅致,满是瓷器书画的香闺暖阁中,周遭的一切事物皆是那么亲切熟悉。 她带着疑惑轻车熟路地跳下床,找到面铜镜,犹豫着从里头望去……那里面竟然印衬着还是孩童面貌的自己! 苏染染被吓得抛下铜镜后退几步,忙到八仙桌上取了只青花白玉盏儿,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盏香茶,几口下去灌了个透心凉。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人死后便是去到最想去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思绪久久抽不回来。 “囡囡,怎地不着外衣坐在风口!”年纪约莫三四十岁保养较好的妇人,娉婷袅袅快步向她走来,言语间有掩饰不住的着急,“噻,高热刚退你还这样贪冷茶,当心肚痛!” 妇人咬字暖糯模糊,带着些江南口音,叫人不由去想到那些烟雨湖中画舫上的吴侬软语。 递过来的一双手温润绵软,想是擦了桂花油,举手投足间都有股好闻的桂花香飘来。这气味真实无比,一如母亲还身体康健的时候。 难道是老天开眼,叫她重新活了一回? 苏染染感到自个儿眼皮子下沁出几颗泪花,她呆呆地盯着妇人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颤抖着双手不敢置信地傻笑道,“娘亲?” 苏夫人疼惜地给面前女儿披好衣裳,“我不过出去吩咐一下给你熬药的空档,你又像个猴儿似的不听话!” 感受着娘亲疼惜的苏染染再也忍不住心中委屈,一下扑入苏夫人怀里留恋万分。这时的苏夫人还身体康健,没有变成五脏六腑都疼痛难忍的枯槁模样。 既然上天仁慈给她这次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守护好身边的人! “娘亲,我病了几天?”苏染染鼻尖酸涩,她病的这些天,娘亲定是吃不好睡不香地全心照顾她。 苏夫人红着眼眶拿了床厚棉被给她盖上,才放心地说道,“自打那天你与苏鱼落水到现在,已是三四天的光景了,这些日子来你滴米未进,时时刻刻都气若游丝的。不知那玉姨娘又同你爹说了什么,竟不肯多叫个大夫上门给你瞧病,真把娘急坏了。 幸好娘留了个心眼,偷偷拦住上门给苏鱼看诊的大夫,给你抓了药,现下正在炉子上熬着。” 苏染染呜咽起来,不只是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心里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亲生父亲竟讨厌自己到如此地步,她昏迷三四天竟也没有半点表示,甚至盼望着自己死去,天下竟有这样的爹!若不是娘精明能干,恐怕她早在三天前就死去了…… 这时,冷风从未关紧的门里吹了进来,苏染染打了个寒噤,她被激地唬了一跳,突然想到了什么,三四天前?落水? 她居然一下回到了十二岁这年!苏染染脑子瞬间清明,将浓浓的恨意都发泄在攥紧的被子里。 依稀记得,这次落水是来自玉姨娘和苏鱼的挑衅。 苏染染因父亲许久不来看母亲心绪烦躁,独自在亭子里纳凉,熟料与苏鱼碰个正着。苏染染年纪小心思浅,苏夫人又将她养出了个爱憎分明的性格,这下被苏鱼飘飘几句话激的不顾小姐身份就要动起手来。 养在深闺的大小姐,自是比不过由泼辣姨娘带出来的野孩子,没过几招苏染染就败下了阵。头昏脑胀的她还未想到好主意为自己扳回一城,就不知怎么被苏鱼练顶带推送入了那碧绿幽深的荷花池中。 ------------ 第四章 重生之后(下) 庆幸的是,那么偏僻的一处凉亭,当时正好有几名负责洒扫的丫头路过,将她救了上来。 接连三四日的高热不断,苏老爷请了全京城最好的几名大夫去了玉姨娘房中,无论娘怎么跪求,都不肯分半个给她诊治。生生靠信念挺过来的苏染染病的脱了相,还未等母女二人庆幸运气,就被下人偷着告诉苏老爷她的病情。 哪知等苏老爷听她清醒的消息后,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不说,竟还遣人要绑了她跪倒苏鱼床前,要她给苏鱼赔罪。 身无力气的苏染染被人强压着跪下的那刻才得知,原来苏鱼那日也同她一并落入荷花池,一直醒醒睡睡数日,连最好的大夫都诊不准病情,只说是惊惧过度。玉姨娘多次“逼问”,才使得苏鱼说出是苏染染推她入水的“真相”。 明明是计,苏老爷却偏听偏信武断地下了结论。 苏染染仍对父亲心存幻想抱有希望,大吵大闹极力否认,悲愤交加的她想掐苏鱼的脖子以证清白,结果被玉姨娘手下人拦住没有得手。 此番行径后,苏老爷对她更加失望,不顾她刚刚大病初愈,请了家法险险将那藤条抽断。玉姨娘趁机火上浇油,称她是被池中小鬼上身,要将她送到乡下老家驱邪,所幸被苏夫人拿娘家势力威胁,拼死相拦才没能如愿。 而这次落水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往后苏姨娘二人行事更加阴毒嚣张,硬是害得她们大房母子三人下场凄凉。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从这次落水开始,苏姨娘二人一直牵着她的鼻子走,利用她的愤怒仇恨夺走苏老爷的喜爱,夺走她的地位,甚至是弟弟的性命。 苏染染急切地问,“娘,怎地不见临弟?” 苏夫人被问的一滞,难过道,“乖女,你烧糊涂了,仲临被你爹送到玉姨娘跟前养着已有数月,你不记得了?” “我病这么重,爹也不让临弟回来看看我,竟如此狠心!”苏鱼拧紧眉头,狠狠地低吼道。 苏老爷宠妾灭妻的荒唐!嫡庶不分,竟将正房嫡子送于姨娘房中将养,这分明就是羊入虎口,将个好好的孩子养歪了,再反咬一口她们正房教子无方。 “都怪娘没用,不能护你二人周全。可惜我的娘家离京太远,就是想助我一臂之力也鞭长莫及啊,不然定不会让你爹做这样的糊涂事……” 苏染染目光一亮,抓住苏夫人话里的重点,似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般兴奋道,“娘,最近姥爷家有没有给你传来书信?” “这……好像是昨日有小厮送来,暂搁着没读。”苏夫人疑惑道,“乖女你一直昏睡,怎知有家书来?” 上一世就是这时,苏夫人的大哥即将进京上任,担任正四品官员风光无限,更重要的是他有监管购药太监的权利,这更是直接影响苏家向皇室进贡药品的销路。可以说舅舅想让苏家生意败落,简单的如同捏死只蚂蚁。 苏老爷无论如何想不到,之前焦头烂额想巴结的新任监药官,竟是苏染染的亲舅舅! 当时苏夫人只顾着苏染染的病情,又因后来接踵而至的闹剧,一直未拆信封。等到苏染染大闹一场,噼里啪啦挨完打后才得知她们还有舅舅这么一根救命稻草,可惜为时已晚。 既然她如今已然逆天改命,那就定要把握一切机会扳倒玉姨娘,替娘夺回属于她们大房的东西,拯救她与娘亲胞弟的命运,还要亲手送昔日那些恶毒的坏人下地狱! ------------ 第五章 兴师问罪(上) 屋外秋风瑟瑟,几片半残不残的落叶乘着风拍打在窗上,似是要与那坚固的木窗做一番抗衡。 母女二人正促膝长谈,突然听见外头有人脚步匆匆地穿过紫藤春意廊,向屋子的方向走来。 外间脚步纷杂一阵骚动。 “老爷传话儿,叫大小姐去一趟,烦请子春姐姐通传一声。”这是小厮金风细利而尖刺的嗓音,他是跟了苏老爷七八年的心腹,母女二人再熟悉不过。 听是苏老爷跟前的人来,苏夫人喜上眉梢立刻弹起站直身来,笑嗔道,“看你刚还怪你爹狠心不关心你,这不遣人来了?” 话音刚落,丫头子春便撩了帘子进来传话。 苏染染重活一世自是知道这里有诈,费劲力气拦住喜不自胜要出去亲自应答的苏夫人,弄的她一身薄汗喘气如牛,“娘亲为何不仔细想想,爹怎么好叫我拖着病体出去吹冷风?定是手下人搞鬼,曲解了爹爹意思!” 苏夫人将信将疑地停下脚步,望着苏染染信誓旦旦的模样心里很是没底,苏老爷说一不二金风怎敢假传命令?不等她多想,又被苏染染拉到床边坐下,软软的一声娘亲掀起了她满腔慈爱,便不忍拂了女儿意思。 苏染染暗地抹了把满头大汗长舒口气,不露声色道,“子春,烦请你去拦着那小厮,就说我重病未愈起不得身,怕是快不行了,还请爹爹亲自来看望看望。” 子春心领神会,麻利地作了个万福,复命去了。 苏夫人忙捂了染染的口,焦急地要她呸掉,“傻女子,就算你再怎么思念父亲也不该这样咒自己的身子!” “娘亲,你想不想让临弟回来?”苏染染顾左右而言他。 苏夫人更是一头雾水,这是自然,谁愿意把亲生孩子送与他人将养。 苏染染狡黠地眨了眨眼,“女儿有个计划,定能逼迫玉姨娘将临弟送回,母亲你且瞧着吧!” 她自有打算,不由得苏夫人多问,就撒娇要吃青橘糖。望着女儿那张苍白乖巧的小脸,苏夫人也知只要是女儿打定的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转身去了小厨房。 登时屋内就剩苏染染,她病恹恹地歪在厚棉被里,脸上神情一团复杂。 此刻的风平浪静下定是暗流涌动,真正的暴风骤雨恐怕即将来临。不知她做了和前世相反的举动,是否能够力挽狂澜,博得一线生机? 心神耗尽的苏染染渐渐陷入睡意,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睁大眼睛清醒过来。原本空旷冷寂的卧房内,此刻黑压压站了许多人。 面前立着位长须蓝袍威严自成的中年男人,苏染染并未惊诧,她迅速整理好思绪与表情,有气无力道,“爹爹。” 话一出口,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 不等苏染染再有动作,玉姨娘恐失了先机,假作惊喜道,“哟,老爷您瞧咱家大小姐可总算醒了,真是阿弥陀佛担心了妾身好久!既然如此,老爷您就别同染染计较了,染染推她下水约莫也是和鱼儿玩闹不小心的。总之千错万错都是鱼儿的错,只能怪她不会水命不好…… 自打鱼儿与染染落水的这许多天来,妾身无时无刻不惦记染染安危,因顾着鱼儿才一直没来看望。现在见染染这样面色红润,妾身也就放心了。” 表面上一片欣慰,实则火上浇油,处处提示苏老爷,苏鱼是被她给推下水的。苏染染并未像前世那样急头白脸地分辩,她低眉顺眼地柔声道,“让姨娘费心了。” 声音若有似无气若游丝,却令玉姨娘汗毛颤栗,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古怪地扯动嘴角,“呵呵,染染你没事就好。” ------------ 第六章 兴师问罪(下) 玉姨娘咬牙切齿,心里只怪苏染染怎地捡回一条命来。她由苏老爷迎接进府的那一刻,就不甘只做个低微的姨娘了。越想越急,越想越气,她暗暗发誓苏夫人有的地位权利,都要一一抢过来! 苏染染余光瞥到玉姨娘流露出来阴毒的野心,冷笑一声,好戏还在后头,她要看着恶人是怎样作茧自缚的。 苏染染苍白着小脸,小心翼翼地捏住苏老爷的衣袖,一脸悔恨地开口道,“爹爹,是染染错了,染染不该和妹妹争执,害得鱼儿自己跌落水里。” 之前听得玉姨娘挑唆,苏老爷早已气急,如今听染染自行承认,更是火冒三丈,开口训斥责道,“简直胡闹!你玉姨待你这样好,鱼儿又极尊敬你这个姐姐,你却手足相残对鱼儿下了狠手,你娘就将你教的这样恶毒!” 苏染染听罢一脸不可置信,颤抖着双唇,顿时急火攻心地快要把肺咳出来,“此事娘亲毫不知情,都是女儿的错!是我看鱼儿妹妹手攥的那颗东珠极好,便想借来把玩,哪知鱼儿妹妹视若珍宝,我见她不肯就玩笑去抢,结果亭小苔滑一个不慎双双落入水中,酿成大祸……” 前世她被压着跪倒苏鱼面前赔罪的时候,路过偏房时亲眼窥到玉姨娘与婆子鬼鬼祟祟藏什么“宝物”,见到她后大惊失色的模样。没过几日府上就传出皇家赏赐的东珠被盗,为了不落人口实,苏老爷还打发了一应知情的下人。 苏染染看向在一旁正好反驳的玉姨娘,眼中划过一抹恨意,抢先一步开口道,“鱼儿妹妹说是娘送她的礼物,怎么玉姨娘没有和爹爹解释明白吗?” 她将礼物这个词咬的极重,将绣球踢回给了玉姨娘。 玉姨娘神色有些慌乱,但还是装作一脸吃惊地说道,“染染怕是病糊涂开始乱说话了,我哪里有本事去给她寻那珍贵的东珠作礼物?” 苏染染委屈地看了一眼苏老爷,倔强道,“那珠子十分圆润硕大,颜色又极鲜艳,比郡南王府家的那颗还要剔透,我看的真真儿的……” 上品东珠极为难得,除了皇亲国戚民间甚是少有,苏家有幸得此一颗是因苏老爷寻药有功,解了皇家燃眉之急后的赏赐。如此稀罕物,被苏老爷视作传家宝锁入库房中。 苏老爷不禁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后威严说道,“玉容,把我送给你贴身保管的库房钥匙拿出来。” 玉姨娘顿时脸色大变,浑身颤抖,强作镇定道,“老爷,您这是不肯相信妾身了?那妾身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以证清白!” “怎么这样说话,没的晦气!钥匙拿来!”苏老爷生气地吼道。 玉姨娘心中有鬼坚决不肯,盈盈拜倒哭了起来,“鱼儿还病的醒转不过来,老爷你就不心疼心疼,现在只听了苏染染几句话,就要怀疑好人么呜呜呜呜……” 不过是想去查看一番验明苏染染话的真伪,玉姨娘怎么如此作态?苏老爷奇怪地瞪着哭作一团的玉姨娘,怀疑起出自她的一面之词来。 皇家赏赐可容不得马虎,遗失在外就是苏家轻狂自妄,不把皇家放在眼里的铁证。不论她什么金姨娘银姨娘,在有关苏家满门荣耀与性命面前,苏老爷不敢开任何玩笑。 当机立断,苏老爷不顾玉姨娘阻拦,扯下她系在腰间的香囊,取了钥匙带着金风马不停蹄地赶往库房。 ------------ 第七章 心腹丫头(上) 一众人鱼贯而出,只余下瘫软在地无人搀扶的玉姨娘。 冷眼旁观的苏染染此刻露出胜利的微笑,“玉姨娘怎赖在我这寒舍不肯走?难道是想吃些我这的讨打茶?” 苏老爷走了,她也不必再伪装,这样直接地与人正面交锋,比装柔弱扮可怜痛快多了。 玉姨娘一把鼻涕一把泪,顶着个哭花了妆的大黑脸,要多滑稽有多滑稽,她知事情不妙咬牙切齿地抛下一串诅咒后,忙不迭去追赶苏老爷去了。 暂时打跑了坏人,苏染染心情大好,坐起身打算给自己好好谋划一番。 “原来小姐是被冤枉的,老爷也真是的,这样错怪小姐叫小姐受委屈!” 没等她来的及细想,就被一阵义愤填膺的声音打断。 苏染染看着潜进来的菊月,眼神瞬间冷的刺骨。菊月这丫头打小跟了她,只可惜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尽干些吃里扒外的勾当,为了银两早早与苏鱼母女勾结作一处。 当初就是靠菊月与苏鱼母女里应外合,才将她与娘亲弟弟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前世她眼拙,竟将菊月视作心腹,每天听着她的花言巧语,养成了副自高自傲的性子。菊月还经常喜欢添油加醋地说话,利用自己当时火爆莽撞的脾性,去顶撞苏老爷,攻击玉姨娘,自掘坟墓。 苏染染意味深长地审视着菊月,直看的她如芒刺背结巴起来,“小姐,您怎么这样看着奴婢……” 苏染染冷冷地刺了她一眼,“主人的私事,也是你能偷听的?” 菊月心下大呼不妙,不知如何触犯了苏染染的逆鳞,叫这位平日对谁都和颜悦色的大小姐发起怒来,连忙跪下,“奴婢也是为大小姐忧心呐,望大小姐明察!” 还在狡辩!苏染染满目嫌恶,不想再看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大声呼道,“子春。” 子春是与菊月同批进府的丫头,因子春性子呆板话又不多,不若菊月那般口蜜腹剑来的讨喜,自己不是很重用喜欢她。后来细想,只要是她吩咐下的事,子春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没有一件是办马虎的。 原来以前她真的是个愣头青,不动脑子一个劲地勇往直前,连谁对她好谁要害她都看不出,将忠心耿耿的丫头弃如敝履。 子春应声进来,瞥到跪在地下的菊月,眼神流露出一丝诧异,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一板一眼道,“小姐有何事吩咐?” 苏染染皱眉道,“菊月不分尊卑,妄议主人,即可送去乡下看守庄子去。” 菊月这下真的慌乱起来,乡下庄子的待遇哪里有在苏府好,只怕去了就永无出头之日了。她忙求起饶来,“奴婢知错了!奴婢错了,求小姐网开一面,绕了奴婢这回吧,奴婢再不敢了!” 苏染染再也忍不下去,与这种两面三刀的人呆在一起简直是种折磨,遂厉声呵斥道,“再废话便送你去见人牙子,正好了断干净。” 菊月惯会察言观色,见苏染染铁了心的样子,不敢再出声求饶,只怕小姐一动怒将她卖了。人牙子都是见钱眼开的主儿,万一把她卖给哪个刻薄点的主子,可真就没活路了。 子春颔首福身也不多言,领着菊月快步去了。 时间尚早。 ------------ 第八章 心腹丫头(下) 苏染染披好衣服坐到书桌前,研磨铺纸,再提起笔来却是一个字都写不好了。她只好搁下去,兴致勃勃地翻起从前写的旧文来,那样青葱稚嫩的字迹印入眼帘,哑然失笑。 直到子春在手边放下一碗参粥时,她才回过神来。 子春贴心地用热水烫过帕子递给她,轻声道,“小姐在看什么这样出神?” 苏染染胡乱擦干净手,端起粥吞咽几口后满足道,“以前总觉得自己写的字浑厚大气有金戈铁马的味道,如今一看却是稚嫩的可笑。” 子春边收拾着桌上杂乱的纸张,边羡慕地说道,“这些字在奴婢看来已然很好了。” 苏染染呼噜呼噜把粥用光,顺手从盘子里拿了块茯苓夹饼,愉快地应道,“子春若是不嫌弃,那今后闲暇时我就教你认字念书,喜不喜欢?” 小姐竟然要教她习字? 泼天而来的喜报砸的子春激动不已,她只知道,素日小姐因菊月能说会道的小嘴更喜欢菊月作伴,小姐不喜她性子呆木,对她是不咸不淡的疏离。 她只好拼命地对小姐好,以求能在小姐心中留下半点位置,如今便是苦尽甘来了么?子春高兴地有些想哭。 “哝,认字不难的,我保准是个好老师。”苏染染拍拍吃的圆滚滚的肚皮,撑着小巧的下巴眼睛眨啊眨的,子春不会阳奉阴违又忠厚老实的很,她有心想培养子春做自己的心腹。 “认了字以后能开拓视野,到时再找一好夫婿更是便宜。”苏染染担心子春不喜她的安排,忙又补上一句,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嫁个好夫婿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小姐……”子春的脸颊像红透了的虾子,也不知是过分激动还是过分害羞,总之最后嗫嚅道,“奴婢愿意学!” “那我们今晚就开始吧,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帮我去办件事。” 苏染染笑弯了眼,像子春招了招手,她对这个丫头是越看越喜欢。 子春不明其意,但还是乖乖凑近,被苏染染一把拉到怀中,附耳嘀咕半晌,她听得脸上变化莫测,神采飞扬,不多时就眼睛发光领命而去。 这也算是个历练子春的机会,苏染染盼望子春这丫头能够抓住了,别让她失望才好。 苏染染很不优雅地打了个饱嗝,悠哉悠哉地在房内踱步起来,她不仅要脑子变得更加聪慧,还要身体变得更加康健,以最饱满的精神去应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一日过去,苏老爷并没有再踏入她这间房,打听一番得知原来是查到库房被盗,东珠失踪。 想来玉姨娘终究是慢了一步,没有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 经由苏染染吩咐,子春暗下操作。 顿时,府上流言四起,人人皆知东珠失踪乃是二小姐偷取,还欲意栽赃大小姐头上,议论纷纷,可让苏老爷焦头烂额了好一阵。 翻来找去没有找到东珠下落,苏老爷有意让此事平息,便通告全府,苏家两位小姐落水之事今后谁若再提,就赶出家去。 此事虽说没有击溃玉姨娘,到也消了她的气焰,让苏老爷心生几分忌惮。她与苏鱼二人也就此消停了好一阵。 ------------ 第九章 王府请柬(上) 此间几日玉姨娘没有前来找事,苏染染也没让自己松懈半分,她深知前世的自己就是骄傲自大才疏学浅,才能落入奸人陷阱。 这一世她已经大致为自己拟定好了漫漫人生路,每日都用大半时间苦学医术,去背那些枯燥难懂的药名病理。 苏夫人见女儿这样点灯熬油的苦学,即是欣慰也有心疼,又见女儿还要费神培养子春,母女连心苏夫人明白女儿意思,便主动事事提点子春人情世故。 三人就这样过了段一片祥和的舒心日子。 转眼几个月过去,落叶消失殆尽,大地被一片银装素裹所笼罩,京城也喜气洋洋地迎来又一个隆冬。 天过于寒冷,苏染染上一世受尽了苦楚,最是怕极冷极热的天气,便愈发不爱出门,只日日歪在热炕上废寝忘食的啃书学诗练字。 然而这样的平静终究是被人打破,她又得整装待发,将自己鼓成个刺猬模样,迎接新的挑战。 这日,伺候苏夫人的贴身妈妈捧着一张请帖进来,欣喜地说道,“夫人,刚刚郡南王妃遣人为您与小姐送来了请帖,让您二位明日前去赴宴赏梅。” 苏染染微笑着接了过来,将那张请帖端正放好,开口答道,“烦请李妈妈准备一下,与我和娘亲挑件得体的衣衫。” 苏染染压下激动的兴奋,前世就是这个时候,听闻王府也曾发帖请人,只不过当时她冲动掐苏鱼脖子,遭苏老爷反感连带着娘亲也被更加厌弃,所以把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让给了玉姨娘与苏鱼。 老天有眼,偏疼偏爱自是没好下场。 苏府虽得宫中重用──皇帝知道苏家功绩,祖上也有做官入了太医署的人才,但那些也都是前朝往事,现在的苏家不过是下九流的商户罢了。 郡南王妃邀请苏夫人与一双儿女,也是因为郡南王有心与苏夫人亲大哥攀个交情,谁料苏老爷竟宠妾灭妻,叫个姨娘庶女来打自己的脸。 王妃碍着面子,虽不高兴却也未曾表露。苏鱼狡猾猜到王妃为何生气,便不去费力巴结,转而偷溜出宴会,在王府上“偶遇”了夜半出来赏梅的郡南王之子──淮世子。 苏鱼傍上淮世子,就等于苏家也算半个皇亲国戚,这样一来苏染染就同砧板上的鱼肉,待人宰割了。 不过,这回她没有被人鸠占鹊巢,那就定要抓住郡南王妃这条大腿,只因郡南王一家眼光甚好,站对了队伍,不几年后新帝登基,郡南王也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晌午饭后,苏染染提议要出去亲自选些礼品送与郡南王妃,苏夫人也欣然答应,正待母女二人穿好棉衣系上披风的时候,府里就知道了请贴的事情,苏染染就被苏老爷叫去问话。 苏染染冷哼一声,心知他没憋着好屁,正好她也想夺回弟弟,不如趁着这次一并解决了。她安抚好母亲后,带着子春前去请安。 到了才见,原来玉姨娘和不知什么已经“好了”的苏鱼也在,人一到齐,气氛随机剑拔弩张起来。 跳梁小丑,苏染染暗自撇嘴,面上恭恭敬敬给苏老爷福身,“不知爹爹叫染染前来所谓何事?” ------------ 第十章 王府请柬(下) 跳梁小丑,苏染染暗自撇嘴,面上恭恭敬敬给苏老爷福身,“不知爹爹叫染染前来所谓何事?” 苏老爷抿了口茶,沉声道,“听你玉姨说,今儿上午郡南王府给你娘送来一封请贴?” 她柔声应道,“是的爹爹,染染与娘亲正要出门去挑些赴宴的礼品,就被您叫来了。” 苏老爷点点头,把茶盏“啪”地放下,指着一旁的苏鱼说道,“出门不比在自己家,你们姐妹也该互相照应,到时就带着鱼儿一起去赴宴。对了,鱼儿病情刚好没几天实在不宜出门,你就顺道为她备一份厚些的礼品吧!” 苏染染紧闭双唇,将一双充满恨意的眸子埋下,再抬眼,已全是如水的温柔。 这要是放在之前,她早就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还要大肆指责苏老爷的偏心至极,玉姨娘母女的狼子野心。如今却不会那么冲动,她深知伺机而动的毒蛇远比时刻吠叫的狗更加骇人。 她双手绞着手帕,小心翼翼地看了苏鱼一眼,忙垂下头委屈道,“爹爹,我与鱼儿妹妹姐妹情深,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王妃给请帖上写的是请当今吏部侍郎的亲妹──苏王氏与所出的嫡女嫡子,染染若是带着鱼儿妹妹这个姨娘所出的庶女去,这不是逾矩么?”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苏老爷惊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玉姨娘与苏鱼的表情更是既愤恨又艳羡。 苏染染嫌恶地飞速扫了苏鱼一眼,得意地弯了唇角。 苏鱼眼尖,很快抓住了她这一神情,阴毒的声音如同两块粗瓷相互刮擦,“苏染染你这是什么表情?” 人不与犬斗。苏染染不屑地撇嘴,并不准备多加理会,只是将苏老爷在震惊中叫醒。 苏老爷缓过神来,惊喜地上前抓住苏染染的肩膀,狂喜道,“染染你说什么?你娘的哥哥成了吏部侍郎?什么时候的事?” 近日与苏府交好的吏部侍郎隐退,苏老爷正愁怎么巴结新任官员,没想到这天大的好事竟直直砸向他的脑门,新任吏部侍郎竟是妻子的兄长,自己的大舅哥! 苏染染噙着笑意温顺道地说道,“就在染染生病的前几日。若不是母亲当时收到了舅舅的书信,染染也该大吃一惊呢。” “好女儿!好女儿!”苏老爷喜不自胜,拍着苏染染的肩膀连连称赞。 一旁的苏鱼见此情形,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忙站过来揪着苏老爷的衣摆,撒娇道,“爹爹……你忘了鱼儿了么?” 苏鱼嗓音无比黏/腻,直听得人起鸡皮疙瘩,奈何苏老爷极喜欢这样柔情小意的性子,即刻丢了苏染染忙去安慰起心灵受伤的女儿来。 “爹爹,王妃请的是嫡子嫡女,还请爹爹让玉姨娘放临弟出来。”苏染染见苏老爷又受蛊惑,便不耐烦地冷声提醒。 苏鱼正娇娇弱弱泫然欲泣,发现苏染染竟然变得如此冷静,不论被她怎么刺激都没有大发雷霆,自觉不妙,便偷偷像玉姨娘使了个眼色。 ------------ 第十一章 胡搅蛮缠(上) 见苏鱼给她使眼色,玉姨娘便站了出来,意欲再加一把火,阴阳怪气道,“哭什么哭,你不过就是个庶女,哪里有资格要求什么呢!人家大小姐看不上你,不想带你去见世面,才这样推三阻四,看不出来吗……” 苏鱼听罢捂着脸无声啜泣,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姐姐,是真的么?” 苏鱼装作较弱不胜,边哭边从指缝窥视苏染染,只见她冷冷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凌厉的像刀! 苏鱼被看的有些发毛,心下觉得古怪,素日那个傲慢易怒的大姐见自己这样,定然是要暴跳如雷痛骂一番,折腾的全府上下不得安宁,如今怎么转了性,学会装作色厉内荏的模样?? 苏染染是变得越来越厉害,不好掌控了!苏鱼不好再做进攻,只好看着苏老爷,等他表态。 苏老爷最见不得这些哭哭啼啼,觉得烦躁异常,他斜斜看了一眼在旁低眉顺眼的苏染染,觉得都是这个不懂事的大女儿引起的,便更加嫌恶,正想出口责问,却被早已料到的苏染染先一步将话头抢了过去。 “玉姨真是错怪染染了,染染并没有这样想,染染只是怕郡南王妃为人严厉,见了贴上无名的鱼儿妹妹会不高兴,甚至怪罪于娘亲怪罪于我……” 苏染染话说一半回过味来,不禁自嘲地笑笑,恐怕娘与自己因为苏鱼被王妃怪罪,她这个爹也会怪她没用,不能帮衬到苏鱼,又怎会管顾她与娘亲的死活…… “若是没什么事,染染就去将临弟带走了 。” 她实在不想与这个不明事理的糊涂爹做过多纠缠,朝着苏老爷随意一福身,就要离去。 不想还是被苏老爷叫住,“等等!” 苏染染蹙着眉头,叹息一声,果然是这样。 “爹爹还有事吗?” 苏老爷点了点头,将苏鱼揽在怀中,为她擦拭眼泪,“明日还是带着鱼儿去吧,她也需要多见些世面,结交人脉,这种事情你这个做姐姐的不帮她谁帮她呢! 再说你性子常常急躁无礼,而鱼儿总是伶俐乖巧,你出了什么事还能帮衬一二,又怎么会惹王妃不快,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带着仲临去买礼品吧!” 普天之下,还真的有这样的父亲,偏心偏到胳肢窝里了。 苏染染错愕地听着这套说辞,满肚的气愤化作了哭笑不得,她突然发现苏老爷是这样的胡搅蛮缠无法沟通,可恨自己原来一直没有看清。她暗自摇头,与这样的人理论怕是要折十年寿命,不如快快离去求个清净。 于是,她胡乱嗯了一声,扭头就走。 留下堂内三人,玉姨娘甩甩手帕,撇嘴道,“大小姐可真是愈发的有规矩,就这样直直地走了,也不知大姐是怎么教的!” 这次苏鱼心里拿不准,她明日到底是能不能跟着一起去王府,便没有同往日似的与玉姨娘一块诋毁苏染染,她别别扭扭地看看苏老爷又看看玉姨娘,嘟着嘴不说话。 ------------ 第十二章 胡搅蛮缠(下) 玉姨娘暗嫌她没用,不过到底是自己费尽心机怀上的一滴骨血,不免帮衬。她深知此事要成还得苏老爷一锤定音,于是就将那身子软的像水蛇,依附到苏老爷身上,“老爷,妾身看染染不是很愿意的样子,万一她反悔了怎么办?” 苏老爷说一不二,这在府内上下都是知道的,如今怎么会给一个小妮子破了例丢了威严?苏老爷爱面子玉姨娘又有心挑拨,他便很快就当真了。 “她敢?”苏老爷牛眼一瞪,四仰八叉地顺着椅背坐下,也不顾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学着江湖侠士的豪情万丈,“鱼儿你明日就放心地去,有什么差错爹给你兜着!” 有了苏老爷的承诺,苏鱼就不信苏染染敢反抗,她的心思这才稳了下来,脸上挂起灿烂的笑容,屁颠颠地把那好话说了一箩筐,哄的苏老爷面色红润更加得意起来。 虽是冬季,树桠上依旧挂着些鸟,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等走出院门来,苏染染才觉得天气无比晴好。 她与子春兴冲冲地来到苏仲临居住的偏院,才发现门外碎石落叶堆积,灰尘一片,心下顿时明了。这些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就算没有玉姨娘的特意“叮嘱”,他们也会因想要巴结玉姨娘而暗地欺负仲临。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赶忙推门而入。 进来一看才发现,院内也是杂物横陈满地落叶,风一过能卷起小半斤的灰尘。苏染染被呛的咳嗽了几声,忙用帕子捂住口鼻,双目刺痛。这样环境一如前世苏鱼禁锢她的红玉厢,那样夏热冬凉阴暗潮湿,就差没有蛇虫鼠蚁满屋乱爬了。 在这种地方生活久了,就算没病的人也会生病的。再怎么样仲临也是苏家嫡子,可看这样苏老爷是半点也没有过问一下。 苏染染心疼地吧哒吧哒掉眼泪,原来弟弟早就遭受了这样的苦楚,被玉姨娘禁制在这,无法逃离也没人能够诉说。 子春也红了眼眶,低声安慰道,“小姐马上就要见到少爷了,夫人、小姐、少爷终于能团聚了,得有多高兴啊。” 是啊,总算要亲人团聚了,她可不能哭! 回想起来以前弟弟最爱粘着她,她们还经常做捉迷藏的游戏。那时的美好温暖祥和,历历在目,她与弟弟许久未见,并不想带给他糟糕的情绪。 苏染染整理了一番心情,叫子春看过脸上没有哭过的痕迹后,流露出了自打重生后少见的孩子气。与子春耳语过一番后,两人蹑手蹑脚沿墙边走进屋子。 此刻忽然有云飘过,遮蔽了那橙黄明亮的太阳,树桠上几只肥硕的老鸽交头接耳了一阵,忽地飞走了。 苏染染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想要和从前一样,跳到仲临背后,给他个巨大惊喜。 “哎哟嘿!我就说吧这瓜子儿果然得烹炒着吃才爽利!” 一声刺耳又洪亮的中年妇人声音突然从屋里传出,吓走了屋檐上停留的一排麻雀,也吓坏了一直悄声在门外的两人。 什么人在少爷的房里,敢这样说话? ------------ 第十三章 撕刁婆子(上) 苏鱼气的浑身颤抖,快要将一口银牙咬碎,“你可知伺候仲临的是哪个婆子?” 这玉姨娘的下人个个要翻了天去! 子春茫然地摇摇头,“玉姨娘院内伺候的丫头婆子都是都是从外边买来,玉姨娘又颇有钱财手断,经过管束竟成了一块铜墙铁壁,连奴婢这些做下人的也不知。” 自是这样,上一世,玉姨娘将苏老爷迷的神魂颠倒,到最后诓骗了不少库里银两,甚至还将手伸到了母亲的嫁妆上。 苏染染隐忍着怒火,点点头,“今日可不能便宜了她去。”话毕,她给子春使了个眼色。 子春受她与母亲调丨教数月,心领神会,懂得这是主子贵为金枝玉叶,不好与个粗婆子蛮斗。细细思虑一瞬后,便拿足了架势,昂首挺胸地将那半掩不掩的门推开。 “临少爷,大小姐来接您回家了!” 此间屋一入门是个过堂,再往右走过一道月亮门,绕过一道屏风才能见着里面光景。 屋内有些响动,二人并未进去,子春警惕心起,像个老母鸡似的将自己小姐紧紧护在身后。 “谁呀?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这大吵大嚷?” 说话间,走出来个身形壮硕满脸油腻的胖婆子,她冲着地上吐了口痰,才抬头看向主仆二人。 子春见她有失体统,恐污了小姐耳目,赶忙拉着苏染染后退几步,“快将临少爷带出来,我们要接他回家了。” 婆子面带轻蔑地将二人白了一眼,提了提裙摆,歪斜站着嗑起瓜子来,“家?这里就是临少爷的家,你还想带他去哪?” “好个不知礼的婆子,你也不看看站着的这位是谁?敢这样出言不逊!” “这位乃是苏家大小姐!” 子春没料到婆子气焰嚣张,竟目中无主到如此地步,想必是玉姨娘亲自嘱咐过的,这样不把自家小姐放在眼里,她为小姐感到十分心酸。 “我只知苏家有位苏鱼小姐”,婆子歪着微胖的下巴,眯着细小刻薄的眼睛,“竟不知你这大小姐是哪位?” 婆子这样无理搅三分油盐不进,刁蛮地像菜市里的市井妇人。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这婆子很是随了玉姨娘那样把黑说成白的本事。 “你……你……”子春气的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会与人争辩,这会让小姐落了下风,她只怨恨自己嘴笨。 苏染染面带微笑,她知道子春本性善良单纯,敢站在体型彪悍的婆子面前这样维护她,已经是尽了全力,路漫漫其修远兮,对于锻炼子春不能着急。 苏染染按下子春,示意她先退到身后。面对这样粗俗无知的人更是要端庄有礼,说话更要滴水不漏。 “想必这位妈妈是新来的,没有磨合好,还不懂怎么和我苏家书香门第的礼教相符。 能得玉姨娘赏识,前来伺候苏家嫡子的人定是出类拔萃,我与仲临一母同胞,却不能陪伴在他左右,多亏有了这位妈妈照顾。” ------------ 第十五章 撕刁婆子(下) “那是自然。”婆子被夸的飘飘欲仙,竟也听不出苏染染话中的明褒暗贬,子春暗暗捂了嘴笑开了怀,心中更是佩服自己小姐。 “子春,还不拿些碎银子来与这位妈妈。”苏染染吩咐一声,“给妈妈陪个不是。” 这回轮到子春惊讶了,她不明白刁婆子先前那样出言侮辱小姐,小姐为何还要赏给银子,她在荷包里掏啊掏,就是不想拿出来。 苏染染见子春不解,暗叹一声,高声催促道,“还磨蹭什么,是连你也不听我这苏家嫡长女的话了吗?” 嫡长女三个字经过她柔柔的声线,变得极有份量。婆子心下打起了鼓,有些埋冤玉姨娘没把话交代清楚,此时又蹦出了个“嫡女”,叫自己难以应付。 苏染染眼神凌厉,气场十足。 子春闻言心里一惊,明白是自己逾矩了,小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就算自己再怎么不理解,也要支持她。子春汗颜,连连用手帕将银子包了。 “这位妈妈,先前是子春不懂事了,还请妈妈笑纳。”子春揣着几块碎银,快步走到婆子跟前,做了个万福。 婆子斜着眼瞅了瞅,顿时眼冒精光,整整五块碎银,可是货真价实地摆在雪白的绢帕上。玉姨娘虽说出手也阔绰,可总是话里有话,有无尽的斥骂,拿她玉姨娘点赏银总要折寿几年。如今面前站着的这位主子却和颜悦色,也无过分要求,有钱不拿是傻子。 “哎哟,是小的糊涂,有眼不识金镶玉,大小姐您快请请请!”婆子满脸堆笑,颤动着肥硕的身子,娇娇作揖,直叫苏染染主仆二人看的无比恶寒。 子春没见过这么见钱眼开、毫无风度的,不愿意多理睬,忙护着苏染染绕过婆子,朝里间走去。 二人很快来到了屏风之后,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苏仲临身影,子春疑惑地看着焦急无比的苏染染,小姐,怎么不见少爷?” 苏染染摇了摇头,她对这段记忆完全空白,前世落水前一年,也就是仲临七岁那年,母亲就被迫将仲临交给了玉姨娘,直到他成人那年才让母亲见了一面,奈何仲临已经被玉姨娘教养的唯唯诺诺,心里只有仇恨。 子春见状赶紧拉住了数钱的婆子,问道,“临少爷在什么地方?” 婆子正数钱数的开心,又怎么会理她,含糊不清地向外一指,“大约在厨房玩儿呢。” 少爷怎么会在厨房玩儿,主仆二人顾不得教训这个不知事的妈妈,马不停蹄地向外赶去。 只剩两人,子春终于憋不住心中所想,看着苏染染脸色与平常无异,愤愤不已,“小姐怎的不生气?” 苏染染沉吟片刻,缓缓道,“子春,不是什么事都要表露在外的,我不与那婆子计较,并不代表我会放过她。只因我们现在势单力薄并无筹码傍身,怕寻不到理反而被打。子春,你要学会深藏不露,不轻易表露心中所想,才能在关键时刻给敌人迎头痛击。” 子春皱着眉,,将苏染染的话细细品味,才领略过来,忙施了一礼,“多谢小姐指教。” ------------ 第十六章 解救临弟(上) 厨房内清冷异常,只听得灶台后有阵阵劈柴声传来。 苏染染上前一看,正是她苦寻的胞弟──苏仲临! 八岁大的孩子,瘦的比五六岁的孩子还显小,衣裳也是临走前娘亲给做的那一身,已经变得黝黑发亮捉襟见肘。如今正头发蓬乱地举着把大斧子,劈里啪啦地把柴火劈小。 苏染染颤抖着双唇,红了眼眶,说不出一句话。弟弟被欺负到这般田地,堂堂苏家长子,竟连街边的小乞丐都不如! 她真是恨毒了玉姨娘,怎么这样狠心,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子春见苏染染不出声,忍不住声音颤抖道,“临……临少爷!” 当……斧应声落地,埋头劈柴的苏仲临以一种极其缓慢的动作,抬起了头。 小小的苏仲临,已经很久没有被人唤过“少爷”了,看守他的婆子一般都叫他“哎,那谁”。 姐弟终于相见,却是相顾无言。 “临少爷,你看谁来了。”子春上前几步,把小小的仲临连拖带抱,推到苏染染面前,打破了这个僵局。 “临少爷,这是大小姐,你不认识了么。” 苏仲临怯怯地睁大青肿的双目,就着阳光,看见面前女子柔柔地注视着他,向他张开怀抱。这样温暖熟悉,让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了一片委屈。 “临弟,长姐来了。” 她噙着天下最温柔的笑容,像他招手。 “临弟,我们回家吧。” 她牵起了他脏兮兮的小手。 “临弟,怎么不理长姐” 她的表情略带失望。 “临弟……” 这是他这一年来每夜都能梦到的场景,每次都盼望着长姐能来救自己出去,可事到如今,他退却了。 苏仲临呆呆地注视了苏染染一会,猛地推开她,后退几步,咬牙狠狠道,“你不是我长姐!” 看着苏染染神情错愕,一脸受伤,仲临的心里也难过起来。他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长姐本应当十分高兴的,可他现在却既难过又怨恨。 苏染染心下疼痛万分,她知道仲临受了很多委屈,自己这个做长姐的无能,竟半分也没有帮到他。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若不是她当时的性子过于急躁莽撞,也不会叫苏老爷嫌母亲教导不善,将仲临抛给玉姨娘,受尽折磨。 仲临还小,埋冤她也是应该。 含着满腔心疼与难过,苏染染再次向仲临伸出双臂,“临弟,是长姐没用,护不住你,可你永远都是我的亲弟弟啊。” 见仲临埋头不语,苏染染继续道,“临弟不愿认姐姐,难道也不愿认娘吗?娘日日盼着你,就快肝肠寸断了。” 苏仲临毕竟才八岁大,还是个心智不熟的小孩子,日夜思念母亲,被苏染染一说更加憋不住委屈,不住的抽噎变作号啕大哭。 苏染染趁机将小小一团搂入怀中,搓着他通红皲裂的双手,“长姐这就带你回去,长姐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 子春见姐弟相认十分欣慰,但不免劝阻道,“小姐不若等回去再与少爷续话,在这里毕竟是玉姨娘地盘,外头还看守着个穷凶极恶的婆子,实在不宜久留。” ------------ 第十七章 解救临弟(下) 苏染染闻言给苏仲临擦了擦泪,攥紧他冰凉的小手,连声应道,“是啊,有什么等出去再说。” 苏仲临虽然许久不见长姐有些别扭,但也很是懂事,并不反抗,由着苏染染带走。 “哟,小少爷这是想去哪儿?” 不等几人走出几步,又被那婆子叫住。 婆子刻意信步走到苏仲临跟前,向苏染染微微下蹲就算施过了礼,然后就一直吊着那双竖眉,面带讥笑。 苏仲临被吓地缩在苏染染身后,不敢吭声,显然是领教过婆子厉害的。 苏染染见弟弟被这婆子吓得惊慌,皱着眉不喜道,“妈妈这是干什么?” 婆子完全不在意,嬉皮笑脸道,“小姐,奴婢这也是担心小少爷嘛……” 苏染染冷着脸,“往后不劳妈妈费心,临弟自然有我照顾。” “这可不行,奴婢奉命照看小少爷,没有玉姨娘的命令可不能随意放人!”婆子虽自称奴婢,却趾高气昂,比主子还横。 子春猛地推开拦在面前的婆子,看她打了个趔趄,心下无比舒爽。 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个婆子拿了自家小姐的银子却不放人,世间没这个道理。 被子春这个小丫头弄个没脸,婆子也发起怒来,“好你个死妮子,看我不禀明姨娘,叫她扒了你的皮!” “你敢!”苏染染极度护短,最疼爱的弟弟与丫头都叫这个贼婆子欺负了个遍,岂能不恨,她咬牙切齿很不能送面前这个婆子下十八层地狱! 婆子本以为苏染染是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极好糊弄,即便瞒不过去抬出姨娘来也能将她吓退,没料到这个苏家大小姐软硬不吃。 婆子本就乡野粗人,蛮横不讲理,也懒得费那多口舌,将手伸向苏仲临就要明抢。 苏染染见势不妙,心想仲临年纪尚小,子春也才刚十四岁左右,说到底还都是没怎么经事的孩子。这里也唯有她阅历能和面前穷凶极恶的婆子抗衡一二。 她没几秒就思虑周全,偷偷拔下簪子反握在手心,随即将苏仲临塞进子春怀里,“子春,你带临弟先走!” 子春知道利害,并不推诿,牵起苏仲临几步就逃出院子。 婆子见苏仲临逃走,霎时急了眼想要去追。 苏染染怎能叫她如愿?忙用身子挡住她的去路,眼神中浮现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狠戾,“你想去哪?” 婆子根本没有把面前这个发丝微乱,呼吸不稳的端庄小姐放在眼中,冷哼一声就要擦着她的身子夺门而出。 就是现在!苏染染的脸上闪过一丝轻蔑,手用力一扬,就见那柄尖端被磨的锋利,银光闪闪的纯银素簪,已然深深埋进婆子肥硕的脖颈间。 婆子连叫都叫不出来,双眼由于惊恐瞪地极大,她捂着汩汩流血的脖颈,缓缓转过身来,颤抖着手指向苏染染的方向。 风阵阵吹过,卷起无尽的灰土,迷了四周,哪里还有其他人影? 婆子扑通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 第十八章 亲人团聚(上) 冬日的风就像尖细的刀子,吹到人身上很不得削下二两肉来。 豆蔻少女以袖遮面,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似乎是要去往荷花池的方向。 忽然,少女实在忍不住,趴在一颗粗壮的柳树干上捂着胃呕吐起来。 只见那凝脂莹润的脸颊上有大片擦抹过的血迹,就连她的红袄上也隐隐泛着血光。 “小姐,是你吗?”子春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苏染染不忍叫他二人看到自己的模样,忙背身挥手,“别过来!” 她蹲到那幽深宁静的池边,撩起一大捧水冲洗着满是血迹的面颊。 子春带着苏仲临没敢走出多远,虽一直悄悄守在不远处,却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小姐出来,却不让自己靠近,真快把她担心死了。 “小姐,你怎么大冬天的弄那刺骨的冰水?”子春示意苏仲临原地站着后,扯出随身带着的帕子快步走近。 这么多天与苏染染相处下来,子春也大致摸清了她的脾性,虽然在有些事上比较严厉,但对他们这些下人却是极好,还费心教她学认字,此间种种子春已经将她视作恩人。 “都湿透了……”子春蹲下身为苏染染擦干脸上水渍,又去拧她不小心泡在水中的衣摆,“小姐你身子刚好,怎么……” 话没说完,子春看到了苏染染肩上胸前的血迹,顿时着急的眼泪汪汪,抓着苏染染上下检查,“小姐,这是怎么了,你伤到哪里了快给我看看。” 子春联想到了那浑身是膘的壮婆子,小姐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怎么能抵挡的过!可恨当时自己居然就听了小姐的,害得她成了这般狼狈模样! “别担心,我没事。”苏染染摇摇头,咽下胃中翻滚的酸水,安慰道,“是那个婆子的。” 微微颤抖的手摊开,是一把沾了血渍的银白素簪。 这是苏染染惯戴的一根簪子,通体比月光还要银白,那尖端被磨的极其锋利。当初她还叹分量这样足的一根簪子,怎这样锋利,没得扎人头皮。 子春惊地啊了一声,捏着的手帕掉在地上,“小姐,你……你不会……” “怕了?”苏染染面色苍白,强行扯出个微笑。 子春咬着唇摇摇头,“幸好小姐今日穿的是红色,能够遮掩一二,不易被人看了去。” 苏染染听子春这么一说,噗嗤笑了出来,她还以为子春胆小,知道缘由后定然会惧她三分,没成想呆呆的子春依旧这样可爱。 苏染染捏捏子春肉肉的脸颊,“子春,等下你带着临弟直接去见娘,我趁此机会去换过衣服再与你们会合。” 子春红了脸,“小姐的意思是不告诉夫人?” 苏染染心中有顾虑,苏夫人是个心善到连只蚂蚁都不肯踩死的人,要告诉她,她的亲亲女儿竟下了那种狠手,实在艰难。 “这件事……我不想让娘担心。” 子春心领神会,斩钉截铁道,“小姐放心,今日什么都没发生。” ------------ 第十九章 亲人团聚(下) 苏染染赞赏地看了子春一眼,调笑着向子春作揖,“那染染就多谢子春姐姐了。” 子春见状也赶紧施礼,笑道,“岂敢岂敢。” 主仆二人的关系,不知不觉更加深厚起来。 二人商榷的差不多,准备打道回府。 “长姐……”原在不远处的小豆包,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怯怯地拉住苏染染的衣摆。 软软糯糯的撒娇,将她当作依靠的童音,一如当年。 这下轮到苏染染愣怔了,她喜极而泣,“临弟,你终于肯叫我了?” 苏仲临哭的满脸鼻涕眼泪,伸手回握住苏染染冰凉的双手,口齿不清,“都是仲临糊涂,竟然以为长姐抛弃了仲临,还不认长姐呜呜呜呜……仲临错了……” 小孩就是这样,谁真心对他,他很快就能感知到。 苏染染抱紧苏仲临,柔声道,“乖,不哭了,我的临弟最乖了对不对?勇敢的人是不会总哭鼻子的哦,子春姐姐可是在旁边看着呢。” 苏仲临打了个哭嗝,偷偷看了一眼旁边温柔冲他微笑的子春,脸颊飞起团红晕,羞地一头扎在苏染染怀里。 这孩子!主仆俩相视一笑。 苏仲临虽年幼,却极其聪慧,不用多与他交代,就拍着小胸脯许诺,回去见到母亲,他自然会引着母亲不去注意苏染染,给她换洗的时间。 苏染染笑着拍拍他的头。 苏仲临似是想到什么,躲开长姐的手,严肃的像个小老头,“长姐以后会抛下仲临吗?” 苏染染见他这样问,心知这孩子是吃到太多苦,有些不自信了,温柔地回应道,“长姐会一直陪着仲临慢慢长大。” “一辈子不分开!”苏仲临握紧小拳头,眼神坚定,“我要保护长姐一辈子!” “好,都听你的。”苏染染心头涌入一股暖流,笑着将他的小手握的更紧。 长姐答应的也太快了,苏仲临觉得有些不真实,他低下头想了半天憋出了个好主意,“要和长姐拉钩钩,长姐就不会耍赖了。” “好。”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三人说说笑笑,声音传的极远。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大门,苏仲临竟然“近乡情怯”,不敢靠近了。 苏染染也不迫他,叫子春敲开了门。 她们在玉姨娘那边磨蹭了很久,苏夫人等的有些着急,就怕苏染染吃了亏,正要去寻,两拨人正好撞在一起。 “娘?” “娘!” 苏仲临哭喊着扑向苏夫人。 苏夫人有些愣怔,以为自己是看花了眼,直到一年多未见的儿子扑入自己怀里,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不是做梦,“临儿,我的临儿,终于回来了。” 苏染染红着眼眶,欣慰地呼出一口气,自知不能多呆,忙偷偷地钻进屋内。 翻找片刻,她才寻见一套相仿的大红金丝绣花袄,将身上溅了血的水红袄团在床下,急急忙忙套上干净的,整理好仪容后这才敢大步走出。 苏夫人已着人烧了热水,煮了饭食,待仲临吃饱洗漱后,就母子三人一同出去逛逛,顺便给王妃挑些礼品。 ------------ 第二十章 礼品风波(上) 等三人准备停当已是下午,苏染染带着苏夫人、苏仲临、子春几人匆匆登上苏府的青布小轿,沿着街边逛起来。 临近春节,街上无比热闹,贩卖声不绝于耳。 久居深宅的苏夫人几人都觉得很是新鲜,不住地撩帘去看。 因是商户出身,自然比不得官宦人家诸多礼数,苏夫人与苏染染连头纱都未戴,仍旧兴致勃勃地路过一个又一个摊位。 在买了个糖人交与苏仲临手中后,苏染染决定选个名字优雅,种类繁多的店铺,她只道王妃见多识广再好的东西怕也入不了她的眼,不如出奇出巧以新奇制胜。 苏夫人自是晓得这个道理,苏仲临只要母亲姐姐在身边就很开心,所以两人并没有异议。 映入眼帘的便是即赞庄。 同寻常店铺一样,左右都挂着幡旗用来揽客,“本店三绝:称赞道绝,络绎不绝,源源不绝。”苏染染自上而下念了一遍,抚掌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 一进店内,苏染染几人就被里面新奇的格局吸引,只见整个阁楼分为上下两层,由一道蜿蜒的楼梯相连,这楼梯既是书架又能走人,上面密密麻麻精雕细琢,仔细一看竟是张栩栩如生的百景图!! 这时店小二前来招呼,听得苏染染是想找一件比较新奇但又价格适中的礼品后,带着几人饶过架正飘摇着熏香的古琴,“此处便是,几位慢慢挑选。” 真是别有洞天!没多会,苏染染就看上了一只浑圆剔透的透明球,只见里面是一派农家景象,房屋田地马车爬犁一应俱全,每一样都刻画的栩栩如生。 苏染染目不转睛地盯着透明球,惊喜地叫道,“娘,临弟,子春你们快来看!这儿还趴着只小黑狗!” 苏夫人接了过去想要细看,手无意一摇,竟使得透明球里掀起丝丝白点,几人吃惊不已,子春赞道,“竟如同下雪了一般,真是活灵活现!” 突然,从楼上传来阵繁杂的脚步,接着是含糊不清的说话声,听不真切内容,只知声音的主人不甚友善。自上而下,众人才发现是位身着鹅黄上袄下穿月白双澜马面裙的姑娘,约莫十四五岁,长相明艳一双眼睛瞪的浑圆,手中拿着头纱见了人也并未戴上。 这位小姐后面跟着的是个三四岁左右的仆妇,不停地低声唠叨着什么,叫那小姐听的脸上更是没了好颜色。 苏夫人想要去别的地方逛逛,苏仲临也想跟着去,店小二见此便了呵呵地招呼苏染染坐下,先带着苏夫人二人转去别的房间。 偌大的屋内留下苏染染与子春两人,苏染染感叹手艺人的巧思,正举着透明球爱不释手,怎知偏被路过的那蛮横小姐看上,那小姐冲着仆妇哼了一声,步伐轻盈地朝她走去。 “这个是我先看上的,你若喜欢再拿别的去。”小姐声音绵软,可说出的话蛮横无比,令人听了不由恼怒。 ------------ 第二十一章 礼品风波(下) “这个是我先看上的,你若喜欢再拿别的去。”小姐声音绵软,可说出的话蛮横无比,令人听了不由恼怒。 苏染染闻声望去,她的面上还带着微笑,幽深的水眸子中满是惊喜,这样温柔娴静的模样竟叫那位蛮横小姐看呆了去。 “即赞庄的多有新奇之物,小姐若喜欢自然可以去寻。”苏染染收敛了笑意,语气温和。子春怕见那小姐态度十分跋扈,怕惹事端,急忙跑去找店小二来解决。 “这就是我先看上的,正想要买下来,不过有点私事要去解决,就先搁置了。”蛮横小姐将头一昂,指了指远处的店小二。 苏染染随着指去的方向一瞧,见子春已经带着店小二匆匆赶来,声音依旧温柔和气,“若是早先便看上,那小姐就该早早叫店小二将心爱之物包起来不予示人,想必这位小姐事情实在太急,所以忘了。” 蛮横小姐哼了一声,扬起下巴,“既然知道,还不快放下!” 苏染染却摇摇头,“我的话还没说完。 既然小姐在处理事情和心爱之物间做出了抉择,就该承担自己决定下的结果,恕我不能将它送给你。” 说完,苏染染就拿着透明球仔细研究,不再理她。 “你……”蛮横小姐被晾在一边,感觉面子尽失,不等她发作,就见子春带着店小二走过来。 “小二,过来!” 店小二左看右看,对苏染染哈了个腰,赶忙跑到蛮横小姐身边。 “这个宝贝我看上了,小二结账,给我包起来,我现在就带走。”蛮横小姐把手一指,那透明球正在苏染染手中。 “柳……刘小姐,这……”店小二无比为难。 苏染染侧耳听着旁边动静,唬了一跳,还以为店小二称这位姑娘为柳小姐。要知道,京城柳姓不是皇亲就是国戚,可不是她一个商户女能招惹的起的。 “小二,我许久不来,你怕是忘了我是何人!” 店小二听的更是冷汗连连,不住地作揖道歉。苏染染暗自摇摇头,何苦叫人这样为难,再者看这刘小姐身份也不普通,万一是什么侯门贵女,得罪了倒是图惹麻烦。 “这宝贝新奇小巧,正与刘姑娘相配,小二就替刘姑娘包起来吧,我们再看看别的。” 苏染染和颜悦色地将东西放回原位,正款步挪身,这时,又有人从楼上下来堵住了去路。原来是个约莫十六七岁,身材纤长面若冠玉的男子。 “丹儿,喜欢什么便去挑,怎么又吵吵嚷嚷的,在楼上都听得到。”男子样貌绝绝,虽在生气语气却并不急躁,反而如同泉水清冽好听,令人忍不住侧耳去听。 “二哥,是她!抢了我早就相中的宝贝!”刘小姐将苏染染一指,气冲冲道,“这次可不能怪丹儿。” 如此不讲理的话,被刘小姐说的理直气壮,叫人听了噎的慌。 男子闻言向苏染染望去,温和一笑心下了然,抱拳道,“小妹在家被娇宠惯了,如今唐突了小姐,还望小姐海涵。” 刘小姐还以为兄长来了能为自己撑腰,没想到竟和个陌生人同仇敌忾起来,如此一来她更是火冒三丈,“二哥,你怎么这样,明明是她不好!是她!” 苏染染见这位刘小姐如此不识好歹,她被指的心里也不痛快,反声呛道,“刘小姐好教养。” ------------ 第二十二章 如玉公子(上)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敢同我这么说话?”刘小姐的嗓音愈加尖利,没有了丝毫风度。 苏染染并未受此影响退缩,仍然不卑不亢道,“任刘小姐是天上神仙下凡,也不能这样蛮横不讲理,颠倒黑白。这东西在我拿起之前,并未看到刘小姐身影,我自然认为无主。可后来刘小姐仗着自己身份为难店小二时,我已改变主意,承诺将这东西让与小姐你了。你怎好再将脏水泼到我身上?” 苏染染顿了顿,不等气结的刘小姐开口,“刘小姐自称身份尊贵,想必不是出自侯门侯门将帅之家,也是身处书香门第的贵女,怎么言行举止如此随心散漫,肆意嚣张?” 刘小姐脸憋的通红,被苏染染徐徐几句话问的张不开口反驳。她堂堂一个郡主竟被个平民说没教养,这是打她的脸也是在打王府的脸。正欲搬出自己王府郡主的身份,强迫苏染染道歉的念头就此打住。 自己无比气恼,可瞥见苏染染摆着一副气定神闲,对她不屑一顾的表情,无名火又猛地窜上来,头脑更加的不理智,她竟不顾身份将一直攥在手中头纱冲苏染染扔去。 刘小姐力道极大,那头纱虽轻,却是由铁圈作为骨架撑起来的。不知是刘小姐故意为之,还是铁圈自己松动,它竟在空中崩裂开来,像一道能够劈开夜空的惊雷,狠狠弹抽在苏染染白嫩的脸颊上。 霎时间,疼痛席卷全身,苏染染捂着脸疼的蹲下身子,她不会要被毁容了吧? 子春深抽口冷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小姐,忙去检查苏染染伤势。 苏染染直疼地掉眼泪,由子春捧着脸一看,感叹真真是极好的运气,这伤口再往上抬半寸,伤着的可就是眼睛了。伤势虽然红肿,却不深也没有破皮。 刘公子见自家亲妹妹居然变得如此跋扈,敢出手伤人,待人接物都极为温润有礼的他,头一次冷下脸,“放肆!丹心,你何时这样顽劣乖张?” 刘小姐还不知悔改,见苏染染好看雪白的面颊上被自己无意弄出一条红痕,心中更加畅快,口无遮拦道,“这也是她活该,长了张花言巧语的贱嘴,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要惩罚她呢!” 苏染染听着这样侮辱人的话,气愤难当,谁知刘公子不等她亲自反击,便“啪──”地一声,赏了刘小姐一个耳光。 “二哥?你……你打我?”刘小姐不可置信地张着嘴,嫩滑的脸颊上赫然留着清晰的五指痕迹,委屈的泪水夺眶而出。 刘公子脸色愈加冰冷,他的右手微微颤抖,紧攥成拳,不再看刘小姐一眼,“你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他人,简直不成体统有辱家风,这一巴掌是为了让你反省自身,今后切勿骄纵无礼才好!” “以后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像今天这样,我定然要禀明母亲,绝不袒护!” 刘小姐咬牙切齿地看了看神情淡漠的刘公子,又看了看不发一言的苏染染,忌惮着对她管教严厉的母妃,跺了跺脚,扭身跑了出去。 ------------ 第二十三章 如玉公子(下) 刘公子见妹妹不懂事,在外人面前横行霸道,没得一点小姐样子,字觉十分难堪。心里难免对这个妹妹产生了些厌恶的情绪,却又不好真的不管她,只能冷声吩咐呆站在原地的婆子,“还不赶紧去追小姐,叫她戴上头纱。” 呆愣的婆子唯唯诺诺地施礼,赶忙捡起地上破烂的头纱追了出去。 真是一场闹剧。 苏染染缓了缓神,将那洁白细软的手帕系在眼下,做了个面帘,一是为伤口遮挡灰尘,二也是因为露着实在不大好看。 正欲离开这是非之地,就被刘公子上前拦住去路,只见他恭恭敬敬地给苏染染作了个揖,“刘某管教无方,让家妹伤了小姐,实在过意不去。” 苏染染暗自冷笑,当他是惺惺作态,做了个万福后道,“刘公子刘小姐出身矜贵,我却只是小门小户女,公子实在不必行如此大礼。” 刘公子心思敏捷,听出了她话外的含义,暗道是自己表述不周,害面前这位小姐体会错了意思,忙道,“刘某并不是担忧小姐记恨,只是想真心诚意替家妹向小姐道个歉,以示……” “公子无需多言。”苏染染恨屋及乌,没等刘公子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一个人做错了事,自然是要由本人亲口说出抱歉二字才显诚意,若让旁的人代替,恐有袒护之嫌。” “这……”刘公子哑然。 “不过我相信公子没有这个意思,多谢您的好意。”苏染染懒得理他,敷衍地行了个礼就要离去。 苏染染不似侯门贵女那样过于矜持,反而如行走江湖的侠女,带着些直来直去的英气,能说会道却不会有理不让人。五官不算明艳,却是温柔似水,一颦一笑间魅力恒生。 “姑娘请留步!”刘公子噙着笑意喊住苏染染,手一翻动,掌心上安然放着她看中的透明球。 “姑娘既然乘兴而来,岂能空手而归?” 苏染染望着那透明可爱,剔透新奇的小球,踌躇起来,那样别致的礼物王妃一定喜欢,说不定她就能借此得王妃赏识,之后办事也更加方便…… 刘公子将透明小球递给苏染染,温声道,“姑娘可想听我讲讲这即赞庄的妙处?” 她那样不耐烦的对他,还一直保持这样谦卑的态度,苏染染倏然不好回绝,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一个人,何况她也对着即赞庄很好奇。 见苏染染不拒绝,刘公子笑意盈盈,那双狭长幽深的眸子变得更加灿烂,“在下刘全,恕刘某唐突敢问小姐贵姓?” 刘全温和有礼,报了自己的名字,却只问姓氏,不问女子闺名,是个十分君子的做派。 记仇是很难成大事的。 苏染染摩挲着光滑的透明球,她自然不是那种扭捏作态的性子,随即勾唇一笑,“小女姓苏,名染染。” “刘某见过苏姑娘。” “如今我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不如免了那些诸多客气,苏姑娘直接唤我刘全即可。” 苏染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第二十四章 三妙三绝(上) “姑娘可知即赞庄,即赞二字的由来?” 刘全随手拿起一把合着的木扇,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细闪的阳光下煞是好看,一举一动都贵气十足。 苏染染正望着他那双纤长有力的手出神,突然被唤,自觉有些失态,便迅速将放在美男手上沉醉的眼神收了回来。 见她一脸茫然,刘全善解人意地又将问题问了一遍。 这下苏染染听明白了,她思考片刻后由衷赞道,“初入这家店铺,看到左右插着的幡旗,上面写着三绝:称赞道绝,络绎不绝,源源不绝。 我还道是老板自视甚高王婆卖瓜,可走近后看到这些奇思妙想的商品,才发现原来样夜郎自大的是自己。这赞叹声也是随之而来,是为即口赞叹。” 果然聪慧! 刘全赞赏地点点头,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打量着自己手中那柄样貌普通的扇子,好看的唇角勾起了一道弧线,“姑娘留意到即赞庄的三绝,可否能猜猜这三绝又有什么含义?” 刘全待人接物彬彬有礼,样貌声音也不俗,此刻他柔柔地注视着苏染染,眼神温和的好似能融化整座雪山。 苏染染羞红了脸,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不过到底重获一世,阅历自然比年纪相仿的女子更长些,她面不改色心不跳,默默沉吟片刻,才朗声道,“称赞道绝是说顾客的心声,络绎不绝是形容顾客之多,这源源不绝……请公子教诲。” 你来我往的相处中,苏染染感受到刘全句句提问处处解释,都彰显了他对这家店的熟捻于心,她自以为是的长篇大论一番还不如坦坦荡荡不懂就问。 刘全一双幽深的眸子弯的温柔,笑如春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姑娘这样的胸襟,让那些自视清高的文人们,也望尘莫及啊。” “公子谬赞了。”苏染染谦虚一笑,微微施礼。 温柔有礼,端庄娴静。 刘全看着眼前这十二三岁端庄有礼能言善辩的女子,不由心下更生好感,缓缓解释起来,“这源源不绝是店家希望才思能够如江水河流,绵延不绝。 苏姑娘若是有留意,大抵能猜到这即赞庄的三妙三绝一一对立,还可互相解释。” 苏染染经他这么一点播若有所思,接而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笑道,“原来如此!这可不就是家妙不可言的店,摆满了妙想天开的货品,里头还坐着个妙语连珠的老板!” 苏染染杏仁小脸微微发红,一双大眼睛因解出了谜题而兴奋地完成了月牙儿。 刘全看着她的灵动的蛾眉皓齿有些失神,可巧两人目光相撞,苏染染忙低下头。 看着她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刘全温润一笑,微微颔首,“姑娘才思敏捷。” 苏染染忍不住吃惊,又抬起水灵灵的大眼睛,“那敢问您是……” 刘全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自豪,温言道,“即赞庄的货品是百里挑一,主人自然也是人中龙凤,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广交天下豪士。在下有幸得他信任,闲来无事便帮他看店,守门人而已。” ------------ 第二十五章 三妙三绝(下) 他性子虽温和,言语却略带着些诙谐,健谈却不会逾矩。 苏染染心下了然,这刘全本性与那刘小姐是完全不同,虽是一母同胞,可他却言谈举止不凡,衣着配饰皆不是俗物,又与这样一位“神秘高人”是挚友,想必真的是来自权贵世家的哪位公子哥。 不论他所言虚实,结交一番却也没有坏处,说不定还能为日后所用。 很快二人你问我答,时间竟也过去大半,等苏夫人领着苏仲临来与苏染染会合时,天色已经不早。 苏染染自是感激刘全这个店主人能抽着大半时间,与自己闲聊,早就将恨屋及乌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临别之际,刘全要将一直拿在手中的折扇送与苏染染,见她怎么也不肯收,便劝到,“刘某见姑娘一直盯着刘某手上这把折扇,连眼睛都不曾转一下,想必是极为喜欢了。” 苏染染脸红的滚烫,羞涩难言。她从前除了娘之外就没被其他人这么温柔以待过,刘全温柔体贴,又这样学识渊博,她自然心生喜欢。 推诿片刻,只好收下。 回去的路上,苏仲临拿过那柄木头扇子,左右细看,“长姐,那位公子说你十分喜爱这把折扇,难道这扇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木扇轻薄小巧适合把玩,是由上好的檀香木制成,轻轻一挥就能散出阵阵幽静恬淡的香气。 苏染染看着雕刻圆润,不刻画半丝纹路幽幽散发着香味的木扇,微微笑道,“温润如玉,书卷芬芳。” “长姐说的什么,我竟一个字都没听懂?”苏仲临看着那由精薄玉纱制成的空白扇面,满头雾水。 “等你上了学堂,先生会教你的。”苏染染见弟弟可爱,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苏仲临皱起的小脸上闪过一丝期望。“长姐,我也能上学堂吗?” 苏染染望着仲临,久久不语。他本就该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五岁入学堂,以苏仲临的机敏定就算不能名震京城,也是前途一片大好。 奈何苏老爷不上心,有意苛待正房,他又仗着自己正值壮年,很有自信能与玉姨娘再生百八十个儿子,所以就耽误了仲临。 苏染染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冷笑,心下泛起了丝丝复仇的快—感。 苏老爷的自以为是害了她们母子三人,也害了他自己。他根本不知道他在前些年的一次骑马摔落后,就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所以玉姨娘自打生下苏鱼后就一直无所出。 后来玉姨娘被苏夫人发现背着苏老爷与外男私会,她还想着提醒苏老爷,可哪料又被玉姨娘从中作梗,诬陷成了苏夫人做下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夫人老实忠厚,这样羞人话她哪里辩驳的出,竟在被休回娘家的途中自尽了。 而玉姨娘却传来一个消息,她怀了个四个月大的男胎。 最要面子的苏老爷成了天下最可笑的男人而不自知,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苏染染靠在苏夫人怀里,她这一世要让临弟上学堂,就算不为考取考功名,也要将他养成个学富五车、儒雅有礼、善良大度的世家公子。 苏染染突然想起来刚才的刘公子,不由勾弯了唇角 ------------ 第二十六章 郡南王府(上) 不日清晨,苏染染早早醒来,让子春抓了把澡豆与自己净面。 子春伺候完她洗过脸后,又去开放在桌上的竹枝瓷瓶,只发现里面雪白的牙粉已经见底,堪堪够再用一次罢了。 子春轻手轻脚地递给苏染染牙刷子,抱怨道,“牙粉在咱们京中是常见的物事,在小姐这却变作了稀罕物,那些奴才也太过苛刻了。” 苏染染看了一眼义愤填膺的子春,将那牙刷子接过来,她自然知道子春想骂的不是那些仗势欺人的奴才,而是她的爹苏老爷。 “有牙刷子能用就已经很好了,普通人家一辈子还用不到哩。”苏染染咕噜咕噜噙了口水,含糊说道。 子春摇摇头,“寻常人家自是不能与苏府相提并论。” 苏染染莞尔一笑,并不接话,只是问道,“子春,我早早叫你准备的东西做好了没有?” 子春扭身从衣箱里翻出个布包,笑着说道,“早早就做好了给小姐掖在箱子里呢!” 苏染染点点头叫子春带在身上,便吩咐子春为自己梳了个寻常的螺髻,又亲自挑选了两朵金花托红玉蕊的玛瑙钗戴了,微微扫了个柳叶眉点了张绛朱唇,最后满意地拿着铜镜左照右望。 藕粉绣花袄配上芥绿色的缠枝披风,真真儿是个将要含苞待放的芙蓉仙。 苏夫人满意地赞道,“虽不是往日爱穿的那些炽烈颜色,却也娴静怡人,这样甚好。” 苏鱼早已等着,见苏染染一行人出来后,面上闪过嫉妒之色,不过很快就换上了满是奸诈的笑容,“大娘,姐姐怎地这么晚才出来,叫鱼儿好等。” 什么姐姐妹妹,这样做作! 苏染染到底是不如苏鱼那样会伪装,懒得理她,径直踏上马车。 倒是苏夫人念苏鱼是小辈,又是老爷亲女儿,不好同苏染染一样拂袖而去,朝苏鱼招招手,“苏鱼也来了。” 去往王府的路说近也近,只消饶过京城最繁华的一条饮食街,再穿过几道巷子就能到,因而苏鱼并没有闹出什么幺蛾子,苏染染也乐得如此。 今日王府宴请,自然是朱门大开,门口有管家领着一应丫头婆子,等着为宾客引路。 苏鱼捺不住性子,也不用随身的丫头搀扶,先跳下轿来左顾右盼。 车上现下没有外人,苏染染拉住正要下车的苏夫人,揭开一早叫子春准备好的包袱。 苏夫人疑惑的一看,原来是两块边角绣花的青白色的绸缎,忙问道,“染染,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这样的头纱?” 苏染染神秘一笑,“娘,侯门王府规矩礼数甚是繁杂,最是讲究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 王妃是最旧礼,信奉女德的人。如今她们从下马车到登入王府,不免遇到外男,这样以纱遮面也能显出她们虽是商户女眷,却也懂礼来。若是传到王妃耳里,也能叫她高看几分。 苏夫人叹道,“原是我这个做娘的竟没想到这一点,还要叫女儿照顾。” “娘,女儿长大了,自然是要为娘分担的。” ------------ 第二十七章 郡南王府(下) 马车里娘俩都戴好了面纱,相视一笑。 门口的两名侍卫见一青布马轿上跳下来名十一二岁模样明艳的少女,大步冲着王府冲进来。 本以为是哪家小姐,却见她举止轻佻,虽然长相出众满头珠光宝气,却打扮的稍显不伦不类,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的大家小姐,遂拦了不让她进。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苏鱼颐指气使地指着其中一个侍卫,大大的眼睛瞪的吓人。 那侍卫并不正色看她,“闲杂人等请闪开,不然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狗奴才!你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苏鱼得意地报上自家大名,“本小姐可是世家行医的苏家小姐!可是受王妃邀请来赴宴的!” 叫嚷间,一辆黄玉色的马轿缓缓驶来,停在苏家马车之后。 “妹妹,你怎么这样急性子,连头纱都不带,若让人看去了面容怎么好?” 苏染染由子春扶着款步下车,声音中满是担心与牵挂。 苏鱼正大吵大嚷,看到苏染染与苏夫人不知何时皆蒙上了面纱,不知苏染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嘲笑道,“姐姐与大娘怎蒙着这样累赘的东西,到像个女鬼!” 苏鱼从小被人捧着长大,被夸赞最多的也是她的容貌,苏老爷不是达官贵族,玉姨娘又是贫贱出身,自然不懂教导她官家礼数,苏鱼就一直享受旁人为自己容貌倾倒的模样。 听着苏鱼这样出言不逊,苏仲临皱着眉头,小小年纪眼神却如浸冰窟,他上前几步,“苏鱼你怎么能说娘亲与长姐是女鬼呢?你还懂不懂孝顺长辈尊敬长姐?” 苏鱼没把苏仲临的气恼放在心上,从鼻端哼了一声,“说我不懂礼数,你就懂了?我也是你姐姐,你就这么直呼姐姐名讳?” 苏仲临气结,苏夫人也气的咬牙切齿,正欲为儿女辩驳,只见苏染染走了出来。 “妹妹……”苏染染一脸无可奈何,轻移莲花步,微微转动的眼珠流露着梦一般的光彩,“听话,在家你怎么恼怒生气摔打打骂都行,就是不要在这闹了好吗,就算姐姐求你。” 苏染染言语温和,可举动凌厉危险,她逐渐像苏鱼逼进。 苏鱼眼见苏染染想要拉自己的手腕,忙嫌恶地挥手将她打开,继而瞪了她一眼,“有话便说,姐姐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妹妹莫生气,姐姐并没有想做什么呀!”苏染染依旧温柔,还欲伸手去摸苏鱼脸颊。 她俩的关系一直面上不阴不阳,实际是世间结仇最深的两人,苏染染这番举动自然吓的苏鱼如同见鬼,竟没过脑子,不管不顾一下把苏染染推的踉跄几步倒在地上。 一切尽在计划之中,苏染染瞥见有人从那黄玉色的轿子上跳下来,信誓旦旦。 苏夫人与苏仲临、子春赶忙上前将摔倒的苏染染扶起。 “娘,我好痛……”苏染染半举着手心站立不稳,葡萄般黑亮的眸子里渗出眼泪。 那白嫩的手心因为被粗糙的地面摩擦,满是血迹,叫谁看了都无比揪心。 “苏鱼!你真的太过分了!”从不跟人红脸的苏夫人,现在抱着女儿的肩膀红了眼眶,心疼不已的她冲着苏鱼怒声斥责。 ------------ 第十八章 贵妇帮忙 苏染染被苏鱼推倒擦伤手心,伤口并不算太深,却也凝出了血迹。 苏鱼见状长舒口气,她并不知悔改,本来自己为了参加王府宴会,穿戴了最昂贵的衣衫首饰,却看见苏染染今日打扮的更加光彩照人,嫉妒的要死。 苏染染如今却一副狼狈样子,她看了便觉得无比痛快。 不过就是手伤了嘛,没得矫情!如果只是擦上就期期艾艾半日,那她院内那些经常被她责打教训的婆子丫头,便全体一头撞死不用活了。 几人僵持不下。 后来那黄玉色轿子里的人将苏家这边正剑拔弩张,暗流涌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不多晌便从下面下来名稍显年长的夫人,虽戴着头纱却也不能遮挡通体的雍容华贵气度非凡,一举一动都英气十足。 搀扶着妇人的小丫头娇俏灵动,看自家主子望向苏家几人,不等主子问话就说起来,“那边几位夫人小姐,看起来倒是眼生。” 妇人将一切都尽收眼底,有些义愤填膺道,“其中那位满头珠玉的女子,举止也太恶了些。” 小丫头顺眼望去,自然是看到苏染染手心的擦伤,“看样子那位形状疯癫的女子也是位小姐?” 妇人微微颔首,一双凌厉的眼睛埋藏在厚厚的头纱下,“先前那个女子,打扮庸俗举止夸张,不顾身份肆意大喊大叫,对后下车的那位小姐言语讥讽,还竟然将她推倒在地,真是嚣张跋扈不知礼数。 反观那位戴着头纱的小姐,一直温和有礼,纵使被人如此对待也不失微笑,颇有大家风范。” 妇人揣着描纹粉兰的汤婆子,神色厌恶地看着苏鱼,抱怨道,“这样仗势欺人的东西,也配做郡南王妃的宴上宾客?郡南王妃是真的愈发不会识人了。” 小丫头见惯了自家主子言行举止都不似寻常女子,遂并不觉得惊讶,反而叹道,“奴婢可盼望您能和王妃好好说话,别又像以前似的说不来两句就不欢而散了。” “千桃,你胆子是越来越大,敢编排起你的主子来了。”妇人一面说一面戳了下小丫头的脑门。 小丫头深知妇人脾性,知道她并不是气恼自己,劝道,“何苦来呢,您和王妃见的时候话不投机,可不见又日日牵挂,奴婢这也是担心您呐。” 妇人笑骂一句,“晓得了晓得了,千桃你小小年纪,唠叨的好似那些妈妈。” “走吧,我们也效仿下那些侠士,来个英雄救美。” 苏夫人这边还与苏鱼针锋相对,她用尽毕生努力,搜肠刮肚竟也想不出能骂她的词,气的五脏六腑都十分生疼。 苏染染拦住盛怒的母亲,强忍剧痛苍白着小脸,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忙替苏鱼求饶道,“娘亲,我相信妹妹不是故意的。” 苏夫人护犊心切,自然是不理解苏染染怎么这样大度。 苏染染双目犹如一泓清泉,虽然满脸委屈,却坚定地说道,“娘亲,爹爹曾嘱咐过出门在外姐妹该互相照应,我答应了爹爹的事就要做到。” “你虽要孝顺父亲,却也不能事事都都听,而委屈了自个儿,那岂不是愚孝?” 妇人信步走来,声音清朗,自带着三分威严三分洒脱。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是个身形婀娜举止飒爽的贵妇人。 苏夫人见此妇人,只道不是寻常人,忙带着苏染染、苏仲临几人款款俯身施礼。 妇人也随之回礼,转身吩咐千桃去车里取药膏,“姑娘如若不嫌弃,便试试我从外头买回来的白药,最是能消炎止痛了。” “真是多谢这位夫人了。”苏染染忙向妇人投以感激的眼神。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妇人说话简单直白,并不喜欢多余的客套,“敢问三位是……” 妇人早早便观察过苏家几人:苏夫人是位三四十岁左右面若银盘峨眉如黛的美妇,虽然慈爱性子却有点维诺。苏染染尚浅,性格却极其刚毅,将苏夫人与苏仲临紧紧护在身后。苏仲临维护长姐,是个极好的孩子。 “这位是家母,这是我的亲弟弟苏仲临,这是伺候我的丫头子春。小女苏染染,见过夫人。”苏染染落落大方并不忸怩,她很是欣赏这妇人洒脱的性格,“我们第一次面见王妃,心中还有些慌张。” 妇人含笑点头,“等下去见王妃,我亲自为你们引荐。” 一旁的苏鱼见众人都不理她,觉得被落了面子,本想冲到苏染染面前叫这小(贱)妇尝尝她的厉害,但又惧怕于那妇人的威严,心下一转有了计策。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就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苏鱼嘤嘤咽咽好似受了委屈的是她一般,风一样冲到妇人跟前,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染染三人愕然地看着装神弄鬼的苏鱼,直感到无语,苏染染更是怀疑,她前世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栽在这样的人的手里? “这位是?”妇人挑眉,一脸诧异地望着疯狂作戏的苏鱼。 毕竟是一起来的,苏染染不得不介绍,“这是苏家二小姐苏鱼,跟我们一起来的。” 苏染染只称苏鱼是二小姐,并不是同苏仲临般称为亲生妹妹,想必不是同一母所出。而王妃又极看重嫡庶,断然不会请个姨娘来赴宴,那苏鱼就是庶女了。 果然嫡庶有别,苏鱼对苏染染又是瞪眼又是推搡,苏染染还温柔坚持关心庶妹,显的十分识大体。 妇人了然于心,上下打量了苏鱼一番,知道她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便直言开口道,“这样不知轻重的人,王妃是不会喜欢的,我建议你离她远一点,省的图惹是非。” 妇人声音不算很大,但能让在场所有都听的一清二楚,苏鱼更是脸色又青又紫。 “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和这位夫人说说,让她原谅鱼儿吧!”苏鱼不甘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妇人的脸色,撒娇道。 苏染染皱着眉,直觉得丢脸,她很想听了妇人的话甩开苏鱼,但又考虑到自身情况,实在不好逞一时之快,便只好说道,“只要你真心悔过就好。” “呜呜呜……鱼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竟不肯原谅我么……”苏鱼听了反而哭的更加厉害,连帕子都擦不干净那些鼻涕眼泪。 众人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苏姑娘大度,早在方才就谅解你了,你竟是没听见?”妇人忍不住嫌恶道,“哼,这样惺惺作态给谁看,咱们可都是女人家,没人欣赏的了你那娇弱莲花的模样!” 妇人说话极其直白,听的苏染染心中暗爽,不禁想为仗义执言的妇人喝彩起来。这才是正常人看到苏鱼该有的反应,不像苏老爷反而把这种矫情扭捏当作宝。 这…… 苏鱼没有想到自己百用百灵的招数竟然失效,见妇人那么讨厌自己想补救也难了。 妇人并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便招呼苏染染三人道,“走吧,我带你们三人去见王妃。” 苏染染赶忙道一声多谢,几人随着妇人进府。 可别忘了,王府门口可是有管家看管,需要来宾交出请贴的。 管家结果请贴细看了两遍,诧异道,“怎么多出来一位?” “是家父要我带着庶妹来,见见世面。” ------------ 第二十九章 贵妇帮忙(下) 苏夫人见此妇人,只道不是寻常人,忙带着苏染染、苏仲临几人款款俯身施礼。 妇人也随之回礼,转身吩咐千桃去车里取药膏,“姑娘如若不嫌弃,便试试我从外头买回来的白药,最是能消炎止痛了。” “真是多谢这位夫人了。”苏染染忙向妇人投以感激的眼神。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妇人说话简单直白,并不喜欢多余的客套,“敢问三位是……” 妇人早早便观察过苏家几人:苏夫人是位三四十岁左右面若银盘峨眉如黛的美妇,虽然慈爱性子却有点维诺。苏染染尚浅,性格却极其刚毅,将苏夫人与苏仲临紧紧护在身后。苏仲临维护长姐,是个极好的孩子。 “这位是家母,这是我的亲弟弟苏仲临,这是伺候我的丫头子春。小女苏染染,见过夫人。”苏染染落落大方并不忸怩,她很是欣赏这妇人洒脱的性格,“我们第一次面见王妃,心中还有些慌张。” 妇人含笑点头,“等下去见王妃,我亲自为你们引荐。” 一旁的苏鱼见众人都不理她,觉得被落了面子,本想冲到苏染染面前叫这小(贱)妇尝尝她的厉害,但又惧怕于那妇人的威严,心下一转有了计策。 “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就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苏鱼嘤嘤咽咽好似受了委屈的是她一般,风一样冲到妇人跟前,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苏染染三人愕然地看着装神弄鬼的苏鱼,直感到无语,苏染染更是怀疑,她前世得蠢到什么地步,才会栽在这样的人的手里? “这位是?”妇人挑眉,一脸诧异地望着疯狂作戏的苏鱼。 毕竟是一起来的,苏染染不得不介绍,“这是苏家二小姐苏鱼,跟我们一起来的。” 苏染染只称苏鱼是二小姐,并不是同苏仲临般称为亲生妹妹,想必不是同一母所出。而王妃又极看重嫡庶,断然不会请个姨娘来赴宴,那苏鱼就是庶女了。 果然嫡庶有别,苏鱼对苏染染又是瞪眼又是推搡,苏染染还温柔坚持关心庶妹,显的十分识大体。 妇人了然于心,上下打量了苏鱼一番,知道她是在自己面前演戏,便直言开口道,“这样不知轻重的人,王妃是不会喜欢的,我建议你离她远一点,省的图惹是非。” 妇人声音不算很大,但能让在场所有都听的一清二楚,苏鱼更是脸色又青又紫。 “姐姐,妹妹真的不是故意的,求你和这位夫人说说,让她原谅鱼儿吧!”苏鱼不甘心,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妇人的脸色,撒娇道。 苏染染皱着眉,直觉得丢脸,她很想听了妇人的话甩开苏鱼,但又考虑到自身情况,实在不好逞一时之快,便只好说道,“只要你真心悔过就好。” “呜呜呜……鱼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姐姐你竟不肯原谅我么……”苏鱼听了反而哭的更加厉害,连帕子都擦不干净那些鼻涕眼泪。 众人都感觉到一阵恶寒。 “苏姑娘大度,早在方才就谅解你了,你竟是没听见?”妇人忍不住嫌恶道,“哼,这样惺惺作态给谁看,咱们可都是女人家,没人欣赏的了你那娇弱莲花的模样!” 妇人说话极其直白,听的苏染染心中暗爽,不禁想为仗义执言的妇人喝彩起来。这才是正常人看到苏鱼该有的反应,不像苏老爷反而把这种矫情扭捏当作宝。 这…… 苏鱼没有想到自己百用百灵的招数竟然失效,见妇人那么讨厌自己想补救也难了。 妇人并不想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便招呼苏染染三人道,“走吧,我带你们三人去见王妃。” 苏染染赶忙道一声多谢,几人随着妇人进府。 可别忘了,王府门口可是有管家看管,需要来宾交出请贴的。 管家结果请贴细看了两遍,诧异道,“怎么多出来一位?” “是家父要我带着庶妹来,见见世面。” ------------ 第十九章 怀远王妃 管家沉吟片刻始终不肯放行。 放进请贴上没有的人,王府宴请也就从来没这个道理的。 一时几人犯了难,眼见苏鱼又要搞事作妖,苏染染怕她坏了自己大事,赶紧拽着一行人先走开几步,商量对策。 “既然如此,那便丢下她去好了。”妇人看不过去,出声提醒,“谁叫她不在请贴之上,进不去也不能怪你。” 苏染染为难地摇摇头,一双好看的眸子变得极为伤感,“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却也是亲妹妹,实在不好丢下她。” 话语间,苏染染的神色变得极其难为情,“染染能不能求求夫人,帮忙与管家说说,帮忙通融一番。” 见她这么恳求,妇人重新将苏染染审视一番,抿着嘴不说话。 妇人身处高位,目光所及之处跟她相比皆是蝼蚁,就养成了个直来直去不屑弯弯绕绕,也不懂卧薪尝胆的性子,自然不能懂苏染染的为难。只是觉得为伤害过自己的人求情,极为愚蠢 妇人频频蹙眉,心下冷了几分,面上也不再对苏染染和颜悦色,“被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铁了心地妄图用真心去包容,结果还要麻烦一个刚认识的人帮忙。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瓷器活。” 妇人接着又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也如此古板,和那些老学究一般迂腐!善良过了头就显得矫情,原是我先前看错了你。” 苏染染心思并不单纯,她是想借此表露自己大度,博得妇人好感,一算真心感激二也是想乘妇人这条船,竟没想到适得其反,引起了妇人反感,她忙想补救,可妇人却再也没展露笑容。 果然,这说话不能太满,得时时刻刻保留七分在肚里,不然就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失掉一次良好的机会。 正当苏染染觉得可惜的时候,便听妇人冷声开口,“我这个人说话向来说到做到,之前答应了你的事,还是要守诺言。” 苏染染迷茫又急切地看着妇人不解其意。 妇人将手中的请贴递给管家,“蔡伯麻烦您,这个人由我带着进去。” 管家一直静候在旁,见妇人走来后忙作揖道,“小的给怀远王妃请安了,王妃万安。” 请贴是烫金的大红封面,封面的字迹是由金色墨汁写出,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管家看都没看就收起请贴,一脸喜色,“怀远王妃要带几个都是可以的,王妃见到您一定欢喜。” 原来妇人乃是怀远王妃!苏染染心中更生悔意。 早就听说怀远王妃能文善武,才华横溢,半点也不输给七尺男儿,性子也极不似寻常家娇弱小姐。她不论是对皇帝天子还是对仆人丫头都一视同仁,说话做派也与寻常人不一样,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当今皇帝甚是欣赏这样一位女子,所以极力促成了亲弟与她的婚事。 可没想到明明举案齐眉如胶似漆的两人,突然红了脸,怀远王妃更是丢出一纸和离书。怀远王爱惨了这位性格直率的王妃,自然不肯轻易放走,奈何王妃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怀远王怕将她越推越远,只得先行同意,再慢慢弥补于她。 想必这世间,极少有人能左右这位怀远王妃的意思…… 苏染染将怀远王妃深深地看了一样,眼神充满敬佩。 “蔡伯,以后莫要唤我怀远王妃,我都与那厮和离了数月,逢人便说八百遍!”怀远王妃竖起眉毛,似乎听到这个名号很是不耐。 管家听罢叹了口气,何苦来呢,偏头想了想又说道,“那小的就同以前一样,唤您大娘子吧?” “如此甚好。” 言谈间,苏鱼忍不住嘀咕一句,在背后白了怀远王妃于一眼,幸而没有其他人听到。 一路上,与怀远王妃寒暄施礼的人不胜枚举。 苏家一行人仿佛也沾了些光,被人误认做是怀远妃的家人挚友,纷纷示意问安,苏家一行人不敢承这光,只得一个个敬回去,几次下来众人都手脚酸困。 会客厅很快就到,只见其中美妇少女众多,个个打扮的流光溢彩十分怡人。桌上摆着些冬日里不常见的各色瓜果,麻团高点更是馥郁芬芳。 苏染染几人就像刚进城的乡巴佬,看的目不转睛。 怀远王妃吩咐下人先带苏夫人与苏仲临等人在会客厅吃喝,单挑了苏染染出来和她走一趟。 苏鱼见苏染染有此殊荣,又开始没来由的妒忌,她不明白为什么各种好事都落到苏染染这个贱(人)头上,她根本不甘心! 不过怀远王妃这颗硬钉子,她可是不敢碰。苏鱼酸气冲天的目光瞅准了再旁和苏夫人说悄悄话的苏仲临,一个阴毒的计划浮上心头,既然苏染染这么难搞,那么她就从苏染染最疼的弟弟下手,她就不信能再让苏染染翻过了她的五指山!! 一行人分做两拨,背道而驰。 苏染染不知道怀远王妃要带自己做什么去,也不敢多问,低着头亦步亦趋。 “哝,到了。”怀远王妃扬了扬下巴,挑着眉道,“你可千万别让我丢脸。” 苏染染乖巧地点点头,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是个卧房的构造,屋内四处熏香,放着各样书籍和珍奇摆件。 怀远王妃如同回到了自己家,撩开帘子就往里走,苏染染紧跟其后。 “青莲?青莲?”怀远王妃向里屋叫着,踱步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饮用起来, 她这样子仿佛不是客人,而是这家的主人! 苏染染不敢吭声,一直像个小丫头似的跟在怀远王妃身后,煞是奇怪。 “坐吧。”怀远王妃看她极其不自在的样子实在难受,便随意往凳子上一指。 苏染染连道不敢,说不敢与夫人平起平坐,怀远王妃听后粲然一笑,“你难道我不知道我曾经是怀远王妃?” 苏染染这次不敢假装,真心道,“小女自然是知道怀远王妃,可那完全只是个代号罢了,远不如夫人来的既真切又亲切。” “老天不公啊。”怀远王妃叹道,“怎么就把这抹了蜜糖道嘴巴与七窍玲珑心都给了你?” 苏染染见这怀远王妃对她一会阴一会晴,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 第三十一章 怀远王妃(下) 想必这世间,极少有人能左右这位怀远王妃的意思…… 苏染染将怀远王妃深深地看了一样,眼神充满敬佩。 “蔡伯,以后莫要唤我怀远王妃,我都与那厮和离了数月,逢人便说八百遍!”怀远王妃竖起眉毛,似乎听到这个名号很是不耐。 管家听罢叹了口气,何苦来呢,偏头想了想又说道,“那小的就同以前一样,唤您大娘子吧?” “如此甚好。” 言谈间,苏鱼忍不住嘀咕一句,在背后白了怀远王妃于一眼,幸而没有其他人听到。 一路上,与怀远王妃寒暄施礼的人不胜枚举。 苏家一行人仿佛也沾了些光,被人误认做是怀远妃的家人挚友,纷纷示意问安,苏家一行人不敢承这光,只得一个个敬回去,几次下来众人都手脚酸困。 会客厅很快就到,只见其中美妇少女众多,个个打扮的流光溢彩十分怡人。桌上摆着些冬日里不常见的各色瓜果,麻团高点更是馥郁芬芳。 苏染染几人就像刚进城的乡巴佬,看的目不转睛。 怀远王妃吩咐下人先带苏夫人与苏仲临等人在会客厅吃喝,单挑了苏染染出来和她走一趟。 苏鱼见苏染染有此殊荣,又开始没来由的妒忌,她不明白为什么各种好事都落到苏染染这个贱(人)头上,她根本不甘心! 不过怀远王妃这颗硬钉子,她可是不敢碰。苏鱼酸气冲天的目光瞅准了再旁和苏夫人说悄悄话的苏仲临,一个阴毒的计划浮上心头,既然苏染染这么难搞,那么她就从苏染染最疼的弟弟下手,她就不信能再让苏染染翻过了她的五指山!! 一行人分做两拨,背道而驰。 苏染染不知道怀远王妃要带自己做什么去,也不敢多问,低着头亦步亦趋。 “哝,到了。”怀远王妃扬了扬下巴,挑着眉道,“你可千万别让我丢脸。” 苏染染乖巧地点点头,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是个卧房的构造,屋内四处熏香,放着各样书籍和珍奇摆件。 怀远王妃如同回到了自己家,撩开帘子就往里走,苏染染紧跟其后。 “青莲?青莲?”怀远王妃向里屋叫着,踱步到八仙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自顾自饮用起来, 她这样子仿佛不是客人,而是这家的主人! 苏染染不敢吭声,一直像个小丫头似的跟在怀远王妃身后,煞是奇怪。 “坐吧。”怀远王妃看她极其不自在的样子实在难受,便随意往凳子上一指。 苏染染连道不敢,说不敢与夫人平起平坐,怀远王妃听后粲然一笑,“你难道我不知道我曾经是怀远王妃?” 苏染染这次不敢假装,真心道,“小女自然是知道怀远王妃,可那完全只是个代号罢了,远不如夫人来的既真切又亲切。” “老天不公啊。”怀远王妃叹道,“怎么就把这抹了蜜糖道嘴巴与七窍玲珑心都给了你?” 苏染染见这怀远王妃对她一会阴一会晴,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 第二十章章 望舒阿柔 顷刻间,珠帘掀动,走出来个眉眼含笑,与怀远王妃年纪相仿的美妇,虽已有三四十岁的年纪,却秀丽婀娜轻柔缥缈,让人移不开眼去。 这女子眉宇略带威严,却和怀远王妃有很大的不同。 “阿柔!”美妇见了怀远王妃很是激动,轻移莲步握住了怀远王妃的手。 苏染染心道原来怀远王妃闺名阿柔,倒是与她这性子是一点也不符。 “阿柔,真是好久不见你了,过的可还好?”美妇上下打量着怀远王妃,抻了抻她的袄裙,不满道,“怎么穿的这样薄?” 久居高宅的妇人并不常活动,所以觉得哪里都冷。 怀远王妃制住美妇的上下其手,带着笑意无奈道,“我在外面走惯了,火气旺。” “这又是哪里学的歪理。”美妇将好友仔细看了一番后,叹了口气,“瘦了这么多,没怀远王照顾,你就能把自己活成个山间野人!” “哎,王妃大人,你也太夸张了!”怀远王妃学着美妇遗憾的口气,尽是调皮之态。 原来这位美妇也是王妃。想来大约就是郡南王妃了吧?苏染染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是不是该向王妃施礼,思虑一番觉得还是先按兵不动的好。 遂她就继续观看这对好友续话,并无心上前打扰。 郡南王妃看着这样娇憨的好友,很是为她担心,快四十岁的妇人不说在家相夫教子,却像个男子一般在外抛头露面行走江湖。好不容易碰到个“眼瞎”的怀远王,对她是趋之若鹜言听计从,哪成想这小祖宗不知因为什么连谈都不想谈,抛出一张和离书,直接跑路。 “阿柔……你……”郡南王妃一脸难色,小心翼翼地望着怀远王妃,似有话要问。 多年的好友了,怎么会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怀远王妃看着她认真而急切的眼神,心一横把头一点,“是坊间传的没错,和离了。” 天呐!刚接到这个传言的时候她竟然还不行,以为这妮子结婚后就会收了野性,看来倒是她不了解这妮子了!郡南王妃觉得四周天旋地转,若不是被扶着,她可能就直接倒地。 这死妮子竟真的敢做出这种事! 郡南王妃红了眼眶,气的指着怀远王妃说不出话。 “望舒,你……你没事吧?”怀远王妃帮她顺了顺气,讨好地倒了杯茶水,等郡南王妃尽数喝下顺过气来,她才放心的嘀咕道,“明明比我还小几岁的人,怎么比我娘还要唠叨……” 哪知这嘀咕只字不差的传到了郡南王妃的耳朵里,她收回去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若不是你总这样由着性子胡来,我哪里愿意唠叨!” 又来了,又来了……怀远王妃撇着嘴把头扭到一边,她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 “阿柔,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这过的能好么!” “望舒,其实我这样挺自在的,不用学那些个折磨人的规矩。” “规矩是约束人的,不是折磨人的。” “可是我就是觉得折磨嘛……阿柔,这么久不见,你也不说稍疼疼我?” “我疼你,可你也得听我一句劝呐!” “不听行不行啊?好望舒……” “你……”“阿柔,嫁乞随乞,嫁叟随叟!” 苏染染听的津津有味,这是两种想法的碰撞,郡南王妃自然是为怀远王妃好,希望她能守妇道,生活也不会过的太辛苦。而怀远王妃则是觉得肆意活一回,要比享受牢笼中的锦衣玉食要来的痛快。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舍。 苏染染无奈笑笑,就是不知自己将来会主动舍去哪些,或者又会得到哪些? 正当走神之际,苏染染被怀远王妃飞快一指,“既然你那么喜欢守你的妇道,自是去守便是,何必拖我下水!” “我本来也没想与你多话,这女子是我路上识得的,许诺她引荐与你。你真该认识认识,她与你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满口孝道服从!” 突然被扯上的苏染染一阵无语,在狂风中凌乱。 幸好郡南王妃并没有空理会她,仍然专注地用那双含情美目盯着怀远王妃,说出的话却是愤愤之言,“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做怀远王的正妃有什么不好?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你的!” 苏染染心道不妙,眼看怀远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中的不耐烦也越来越重。 郡南王妃这几句话,彻底把怀远王妃惹恼,她直接甩袖扔出一句:我再也不登你这个门。扭头就走。 郡南王妃没有挽留,只等人走后便跌坐在凳子上,气的直哭。 苏染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生怕郡南王妃迁怒自己忙上前福了个身,“小女苏染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王妃当心哭坏了身子……” 苏染染见王妃并不理自己,心知这时候伤心愤怒的人只需要人安慰,将怒气发泄出来便很快能好。她眼神一转,柔柔道,“小女真羡慕夫人有王妃这样的好友,真是处处都为夫人想到了,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郡南王妃抽吸一声,委屈道,“连你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清楚,我这么掏心掏肺,怎么她竟不能懂呢?” 苏染染见王妃回应,自然喜不自胜,忙道,“王妃,俗话说得好正是当局者迷啊。” “当局者迷?”郡南王妃抬起迷蒙泪眼,两瓣朱唇微微下弯,带着微微哭腔控诉道,“阿柔那妮子可是主意大的很。” 王妃长得甚美,如花照影的秋眸竟叫苏染染这个女子看呆了去。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郡南王妃迷茫地在苏染染眼前挥了挥手,心下疑惑,看着挺聪慧的一姑娘怎么总是呆呆的? 苏染染没想到竟能在一位将近四十的妇人身上,看到属于少女的懵懂与娇憨,那种既妖娆又纯情的样子,不由叫人晃了神去。 看来人讲的美色误国,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无道理。 苏染染抽回思绪正色道,“夫人英姿飒爽不拘小节,可谓是女中豪杰。可再大的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可能夫人不愿提及的事,便是内心无法与人道说的痛苦……” “连我也不能说?”郡南王妃打断道,“我俩可是从在襁褓中就认识了,不过总是吵架……” 苏染染微微一笑,反问道,“王妃可也有难以言说的痛苦呢?” ------------ 第三十三章 望舒阿柔(下) 苏染染听的津津有味,这是两种想法的碰撞,郡南王妃自然是为怀远王妃好,希望她能守妇道,生活也不会过的太辛苦。而怀远王妃则是觉得肆意活一回,要比享受牢笼中的锦衣玉食要来的痛快。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有得必有舍。 苏染染无奈笑笑,就是不知自己将来会主动舍去哪些,或者又会得到哪些? 正当走神之际,苏染染被怀远王妃飞快一指,“既然你那么喜欢守你的妇道,自是去守便是,何必拖我下水!” “我本来也没想与你多话,这女子是我路上识得的,许诺她引荐与你。你真该认识认识,她与你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满口孝道服从!” 突然被扯上的苏染染一阵无语,在狂风中凌乱。 幸好郡南王妃并没有空理会她,仍然专注地用那双含情美目盯着怀远王妃,说出的话却是愤愤之言,“你说的这叫什么话!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做怀远王的正妃有什么不好?吃穿用度哪一样少了你的!” 苏染染心道不妙,眼看怀远王妃的脸色越来越黑,眼神中的不耐烦也越来越重。 郡南王妃这几句话,彻底把怀远王妃惹恼,她直接甩袖扔出一句:我再也不登你这个门。扭头就走。 郡南王妃没有挽留,只等人走后便跌坐在凳子上,气的直哭。 苏染染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生怕郡南王妃迁怒自己忙上前福了个身,“小女苏染染拜见王妃,王妃万福。王妃当心哭坏了身子……” 苏染染见王妃并不理自己,心知这时候伤心愤怒的人只需要人安慰,将怒气发泄出来便很快能好。她眼神一转,柔柔道,“小女真羡慕夫人有王妃这样的好友,真是处处都为夫人想到了,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郡南王妃抽吸一声,委屈道,“连你这个局外人都能看的清楚,我这么掏心掏肺,怎么她竟不能懂呢?” 苏染染见王妃回应,自然喜不自胜,忙道,“王妃,俗话说得好正是当局者迷啊。” “当局者迷?”郡南王妃抬起迷蒙泪眼,两瓣朱唇微微下弯,带着微微哭腔控诉道,“阿柔那妮子可是主意大的很。” 王妃长得甚美,如花照影的秋眸竟叫苏染染这个女子看呆了去。 “这位姑娘,你怎么了?”郡南王妃迷茫地在苏染染眼前挥了挥手,心下疑惑,看着挺聪慧的一姑娘怎么总是呆呆的? 苏染染没想到竟能在一位将近四十的妇人身上,看到属于少女的懵懂与娇憨,那种既妖娆又纯情的样子,不由叫人晃了神去。 看来人讲的美色误国,从此君王不早朝,也不无道理。 苏染染抽回思绪正色道,“夫人英姿飒爽不拘小节,可谓是女中豪杰。可再大的英雄,也有气短的时候。可能夫人不愿提及的事,便是内心无法与人道说的痛苦……” “连我也不能说?”郡南王妃打断道,“我俩可是从在襁褓中就认识了,不过总是吵架……” 苏染染微微一笑,反问道,“王妃可也有难以言说的痛苦呢?” ------------ 第二十一章 为她出气 郡南王妃默了默道,“这不一样,毕竟女子还是要……” 毕竟女子还是要相夫教子,不能效仿男子,否则就是有伤风化,不懂妇德。 听到王妃这样说,苏染染不予置评,因为她看着两位王妃倏然联想到了自己。她是因无可奈何所以要暂时依附苏家苏老爷,但她总有一天要冲破束缚,像男子一般闯片属于自己的事业。 如果说之前的她还在考虑复仇成功后要不要找个好男子嫁了,做个安心相夫教子的小女人,可如今看到两个王妃,她才醒悟过来,她还是更倾向于怀远王妃那样不被拘束的性子。 娇嫩的花朵再金贵,却比不上一个饱经风霜经历丰富的养花人。 苏染染顿悟过来后,反而不好再劝王妃。 而郡南王妃到底是深宫大院呆久了的,再怎么率真却也不可能不通人情世故,平稳心情后倒觉得在小辈面前失态十分没有风度,便欲带着苏染染出去走走。 府内花园,其中一处地方开着红色的小花,看似是片红梅林。二人闲庭信步地踏在羊肠小道上,聊了起来。 郡南王妃拉着苏染染的手,替她理了理前额的头发,眼中满是慈爱,“多亏苏姑娘方才劝慰,我现在好多了。” 苏染染杏眸忽闪,羞涩道,“小女不敢,能与王妃说话,已是小女福分。” 郡南王妃将苏染染上下仔细看了一眼,想起了郡南王的事先交代,便爱怜地拍拍她的手背,开口问道,“苏姑娘大约就是苗大人的外甥女吧。” 苏染染微微点头,“回王妃,正是。” 如此就好,郡南王妃的笑容更加灿烂。 郡南王妃这次宴请苏夫人,不为别的,就为郡南王有意结交新任吏部侍郎──苗山。 郡南王私下打听到苗山最为疼惜这个已远嫁京城,许多年未见的妹妹苏夫人,又因自己与妹夫苏老爷不和并不想登门拜访。 所以郡南王还不等苗山进京,便叫王妃先将苗夫人接了过来,又假借宴会之意,给苏夫人一个与亲人寒暄的机会。 事情都已部署完毕,郡南王妃将苏染染越看越满意,“果然同苗大人般待人接物都极为真诚。” 苏染染得此夸奖,不由有些惶恐,不知这王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死死攥紧带有伤口的手掌心。 两人内心都各怀鬼胎,一时无言。 “苏姑娘,你的手怎么了?”郡南王妃先打破了沉静,她注意到苏染染手心一直包裹着的白丝绢,上面露着点点殷红。 苏染染抬起手看了看伤势,心下满意,不枉她刚才一直紧握手心,导致擦上药膏的伤口破裂崩开,显得极为严重。 痛九分便有九分功效。 她摇摇头凄然一笑,眼神中有说不出的难言之隐,如同小白兔似的委屈又可怜,“回王妃,是在王府门口不小心弄伤的罢了。” 话只说了一半,剩下的独留给王妃无限遐想。 一来她是舅舅亲外甥女,王妃不可能置之不理;二来当面与王妃说这是在王府出的事,她必定要为了王府名声多做考虑。 郡南王妃果然好奇,连忙追问道,“在王府门口?可是我府上下人对姑娘不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严惩不怠。” 苏染染艰难一笑,摇摇头,“贵府的人都极其尽责态度和蔼,怎么会对我不敬……” 话又说一半,又戛然而止。苏染染并不担心王妃会对她的伤势置之不理,毕竟这是在她王府门口伤到的,于情于理都该询问清楚。 果然,郡南王妃神色更加担忧,轻轻托起她那只伤了的手,轻声问道,“姑娘又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我定会为姑娘做主。” 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染染心知放风筝的关键点就在风筝线的收、放之间,等风筝乘着风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便该及时收手,不能得陇望蜀这山望得那山高。 所以说话也是如此,吊足王妃好奇心后,不能太过,否则会惹的王妃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至如此。 苏染染轻咬嘴唇,感激地望着王妃,“说来也是家丑,庶妹打小顽皮,更是爹宠娘娇长大的脾气就暴了些,也是我思虑不周,看到庶妹没有戴头纱就出现在人眼前不免心急……她就是那样不能被束缚的性子,我这个做长姐的竟也无可奈何。 短短几句,简明扼要。一个端庄贤淑不受宠的嫡女,另一个嚣张跋扈被偏爱的庶女,这庶女恃宠而骄,不听嫡姐劝慰便罢,竟还出手伤人,轻狂至此! 听着听着郡南王妃嘴角浮起了一丝冷意,“我郡南王府前竟出了这等事!荒唐真是荒唐,还能叫一个庶女翻了天去,你且等着,我为你出气!” 苏染染有些得意,果然郡南王妃和怀远王妃的性子大相径庭,只有将合适的方法用在对的人身上,就能起到最完美的效果。苏染染紧跟着王妃,快步前往会客厅。 谁料到了会客厅才发现,她们已耽搁了很久,戏也早咿咿呀呀唱了好几场,花团锦簇的贵妇们见到郡南王妃这个东道主,自然全部围了上去,苏染染被挤到外围。 仔细一看,身旁都是达官贵人的女眷,王妃自然左右逢源。 苏染染不免有些失落遗憾,却也并不气馁,能做到如今效果已经是很好了,不过不是有句俗语嘛,叫欲速则不达。 “长姐!” 一个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苏染染转头一看,只见苏仲临迈着一双小短腿连走带跑扑向自己,像只可爱的小鸭子。 苏仲临年纪尚小,没人把他当作男子,所以呆在这满是女眷的地方到也使得。 苏染染将他一把抱住,笑道,“临弟,郡南王府好不好玩啊?” 苏仲临闻言皱着眉眼珠乱转,仿佛这是个很难的问题,他仔细想了想,嘟嘴道,“这里美食无数,珍宝甚多,本该是好玩的,只是……” 苏染染眼神温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苏鱼也在……”苏仲临看了一眼苏染染,只怕长姐当自己小心眼,忙把头埋了下去。 苏染染知道仲临讨厌苏鱼,自打今天早晨在马车上,见了苏鱼后他便一直生气。让自己不痛快,实在得不偿失。 也怪她,一直想着复仇,竟将亲弟弟给忽略了。 “为一个讨厌的人浪费自己的心神,值得么?”苏染染循循善诱,“临弟,让自己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仲临怕长姐误会自己是耍小孩子脾性,忙表心意,“我是怕她再伤害长姐,并不为别的。” 苏染染闻言感动,抱紧了他,“她再伤害不了长姐,长姐保证,今后不论是她还是她们,那些一切想伤害我们的人,都是在为他们自己自掘坟墓。” ------------ 第三十五章 为她出气(下) 苏染染艰难一笑,摇摇头,“贵府的人都极其尽责态度和蔼,怎么会对我不敬……” 话又说一半,又戛然而止。苏染染并不担心王妃会对她的伤势置之不理,毕竟这是在她王府门口伤到的,于情于理都该询问清楚。 果然,郡南王妃神色更加担忧,轻轻托起她那只伤了的手,轻声问道,“姑娘又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我定会为姑娘做主。” 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染染心知放风筝的关键点就在风筝线的收、放之间,等风筝乘着风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便该及时收手,不能得陇望蜀这山望的那山高。 说话也是如此,吊足王妃好奇心后,不能太过,否则会惹的王妃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至如此。 苏染染轻咬嘴唇,感激地望着王妃,“说来也是家丑,庶妹打小顽皮,更是爹宠娘娇长大的脾气就暴了些,也是我思虑不周,看到庶妹没有戴头纱就出现在人眼前不免心急……她就是那样不能被束缚的性子,我这个做长姐的竟也无可奈何。 短短几句,简明扼要。一个端庄贤淑不受宠的嫡女,另一个嚣张跋扈被偏爱的庶女,这庶女恃宠而骄,不听嫡姐劝慰便罢,竟还出手伤人,轻狂至此! 听着听着郡南王妃嘴角浮起了一丝冷意,“我郡南王府前竟出了这等事!荒唐真是荒唐,还能叫一个庶女翻了天去,你且等着,我为你出气!” 苏染染有些得意,果然郡南王妃和怀远王妃的性子大相径庭,只有将合适的方法用在对的人身上,就能起到最完美的效果。苏染染紧跟着王妃,快步前往会客厅。 谁料到了会客厅才发现,她们已耽搁了很久,戏也早咿咿呀呀唱了好几场,花团锦簇的贵妇们见到郡南王妃这个东道主,自然全部围了上去,苏染染被挤到外围。 身旁都是达官贵人的女眷,王妃自然左右逢源。 苏染染不免有些失落遗憾,却也并不气馁,能做到如今效果已经是很好了,不过不是有句俗语嘛,叫欲速则不达。 “长姐!” 一个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苏染染转头一看,只见苏仲临迈着一双小短腿连走带跑扑向自己,像只可爱的小鸭子。 苏仲临年纪尚小,没人把他当作男子,所以呆在这满是女眷的地方到也使得。 苏染染将他一把抱住,笑道,“临弟,郡南王府好不好玩啊?” 苏仲临闻言皱着眉眼珠乱转,仿佛这是个很难的问题,他仔细想了想,嘟嘴道,“这里美食无数,珍宝甚多,本该是好玩的,只是……” 苏染染眼神温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苏鱼也在……”苏仲临看了一眼苏染染,只怕她当自己小心眼,忙把头埋了下去。 苏染染知道仲临讨厌苏鱼,自打今天早晨在马车上,见了苏鱼后他便一直生气。让自己不痛快,实在得不偿失。 “为一个讨厌的人浪费自己的心神,值得么?”苏染染循循善诱,“临弟,让自己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仲临怕长姐误会自己是耍小孩子脾性,忙表心意,“我是怕她再伤害长姐,并不为别的。” 苏染染闻言感动,抱紧了他,“她再伤害不了长姐,长姐保证,今后不论是她还是她们,那些一切想伤害我们的人,都是在为他们自己自掘坟墓。” ------------ 第二十二章 又受伤害 戏听一半,苏染染便回了王妃要去更衣,哪知苏鱼也紧随其后,王妃见苏鱼又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虽神色不虞但也允了。 苏染染无奈,她本是累得听那老生咿咿呀呀,才躲个清净想四处逛逛,却有苏鱼在左右束手束脚不得安宁。 苏染染随着府里丫鬟带路,左拐右拐到处僻静又宽大的屋内,看似是专门为接待女客更衣所建。 丫鬟细致有礼地给苏染染几人端上几盘糕点,又将刚滚好的茶水端放桌上,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见人走后,苏鱼也不再装客气,恢复了本来面貌。只见她妖妖娆娆地坐下,捻了块玉豆糕嚼着,故作萌态撅嘴抱怨道,“兰秋,快给我斟杯茶来,也不知怎地,一进这屋我就觉得无比燥热!” 兰秋心思缜密眼疾手快地倒了满满一杯茶,连拍苏鱼马屁,“奴婢猜想,大约是王府重视苏家,这数九寒冬不忍将您冻坏了……” “嗯,这只是一点。”苏鱼被恭维的舒坦,得意地瞥了一眼静坐不语的苏染染,继续说了下去,“可我觉得闷热无比透不过气来,一定是屋内闲人多的缘故。 若此刻只有你我二人,自然畅快无比。哼,有些人不过就是多余,什么都要争什么都争不到。” 苏鱼心中有气,语气更是酸味冲天,她是低贱的姨娘所出,身份卑微,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众人口中的那个庶女,她自然嫉妒苏染染出身,想要时时刻刻诋毁一番。 话语间,苏染染捡了偏僻的一处坐下,暗暗压下已经气成河豚的子春,怡然自得地品尝着糕点,似乎半分也没把苏鱼的挑衅放在心上。 兰秋端着滚烫的茶盏信步走来,听得苏鱼的话也不屑道,“王府的房屋自然是最好的,这里又大又宽敞,抵得上咱们三四个屋子,本该行动自如才对。可子春也在,奴婢便觉得伸不开手脚了。” 刚压下怒火的子春,听到苏鱼主仆明里暗里嘲讽小姐与自己,饶是木头性子,也被气的烧着了,她咬着嘴唇愤愤不甘地说道,“兰秋你可别乱说,我自打刚进屋就一直站在这里未曾动过,这屋子如此之大,怎么就叫我挤到你了呢?”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子春你处处维护大小姐可真是主仆情深,叫人羡慕!”兰秋趾高气昂地啐了一口,很是嚣张。 “你……你……”子春老实又不似兰秋那样巧舌如簧,被气的泪如雨下,但还是拼尽全力辩驳道,“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嫡庶尊卑?就该将你赶出去,免得污染了好好的郡南王府!” 苏鱼正吹着茶叶,细细品味兰秋的指桑骂槐,却突然听到嫡庶尊卑四个字,这可算捅了她的马蜂窝,冷哼一声说道,“主子们还没说话,你这个低贱的下人,就敢吵吵嚷嚷,眼中还有尊卑么?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我看兰秋说的对!” 苏鱼端起茶盏,快步走到子春跟前,轻蔑地将她上下扫视一番,“这么标志的脸蛋上,怎长了那样一张叫人生厌的嘴?你家小姐不会调教下人,那便让我来教教你!” 说着,她手一翻动,将满满一盏茶水向子春脸上泼去…… 搁在桌上的茶壶滋滋作响,在温暖的室内也蒸腾出袅袅白烟,这样滚烫的茶水到人脸上,不说毁容怕是眼睛也要被烫瞎! 天呐! 子春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那滚烫的水化作一条线,直直像她劈来,怕是真的要毁容了。 若是真毁了容,在这样的环境,恐怕会被苏家无情地送到乡下庄子,一辈子就老死在那里。 她的心中生起一片绝望。 “子春小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胳膊被人那么轻轻一拉,一个趔趄跌坐地上。 叮──当── 是茶盏触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这……不关我事,我本来只想帮你教训奴婢,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苏鱼眼神中带着慌乱,强作狡辩。 苏染染并未呼痛,她紧蹙眉头拿着手帕按在脖颈处,因动作太过急促,衣袖微褪露出大片莹润雪白的肌肤上,也有一条红肿。 老天爷! 后知后觉的子春惊呼一声,忙扶着自家小姐坐下,颤抖地为她检查起伤势来,“小姐让奴婢看看……天呐!脖子上也有烫伤,奴婢这就去禀明王妃!” 苏鱼见势不妙,赶忙阻拦,“不长眼的奴才!都是你害的姐姐被烫伤,你还敢先声夺人?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住手!”苏染染眼神笼罩了一片暗色,厉声呵斥道,“你刚刚竟想用那滚烫的茶水将我毁容,现在又责打一心护我的子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胡闹?” 苏鱼自知无理,但还是强行辩解道,“姐姐,妹妹没有……妹妹没有想害你的……” 苏染染并不想听她的狡辩,厉声道, “这里是这不是苏府,有爹和玉姨娘给你撑腰,容得你胡作非为!身为庶女敢这样歹毒的辱骂诅咒嫡女,我起初念在苏家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将事闹大,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那么就随我去见了王妃,让她老人家做个定夺!” 苏鱼已经尝过王妃的严厉,被苏染染一席话吓的呆愣在原地,还是兰秋灵活,脑子里转了几转忙跪在苏染染脚边,磕头如捣蒜,“大小姐您就饶过二小姐吧,她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那样的事……” 苏鱼六神无主地张着嘴,心知玉姨娘不在不能为她周旋。她如果在王府被传出陷害嫡姐的事情来,怕是今后连门好亲事都找不到了。 可她毕竟一直在府里稳压苏染染一头,一直都是趾高气昂从不把这个嫡女放在眼中,现在却不得不低头服软…… 这边苏鱼正思谋着怎么跟苏染染道歉,就见那边兰秋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将全部罪责都推到她身上,顿时气的爆炸。她上前狠狠地踢了兰秋一脚,“死贱婢!都是你故意挑唆,让我们姐妹不和!踢死你,踢死你!” 兰秋痛的滚作一团小丑似的求饶,而苏鱼拳脚相加和那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真是出好戏。 这样的迁怒,是演给她看的。 苏染染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更是将苏鱼在内心里折磨了千万遍。 她将那手臂上的伤口深藏在衣袖下,红肿的起了许多水泡,刮擦一下便觉得生疼。 “小姐,这样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子春红着眼睛担忧她的伤口。 ------------ 第三十七章 又受伤害(下) 苏鱼端起茶盏,快步走到子春跟前,轻蔑地将她上下扫视一番,“这么标志的脸蛋上,怎长了那样一张叫人生厌的嘴?你家小姐不会调教下人,那便让我来教教你!” 说着,她手一翻动,将满满一盏茶水向子春脸上泼去…… 搁在桌上的茶壶滋滋作响,在温暖的室内也蒸腾出袅袅白烟,这样滚烫的茶水到人脸上,不说毁容怕是眼睛也要被烫瞎! 子春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那滚烫的水化作一条线,直直像她劈来,怕是真的要毁容了。 “子春小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胳膊被人那么轻轻一拉,一个趔趄跌坐地上。 叮──当── 是茶盏触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这……不关我事,我本来只想帮你教训奴婢,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苏鱼眼神中带着慌乱,强作狡辩。 苏染染并未呼痛,她紧蹙眉头拿着手帕按在脖颈处,因动作太过急促,衣袖微褪露出大片莹润雪白的肌肤上,也有一条红肿。 老天爷! 后知后觉的子春惊呼一声,忙扶着自家小姐坐下,颤抖地为她检查起伤势来,“小姐让奴婢看看……天呐!脖子上也有烫伤,奴婢这就去禀明王妃!” 苏鱼见势不妙,赶忙阻拦,“不长眼的奴才!都是你害的姐姐被烫伤,你还敢先声夺人?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住手!”苏染染眼神笼罩了一片暗色,厉声呵斥道,“你刚刚竟想用那滚烫的茶水将我毁容,现在又责打一心护我的子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胡闹?” 苏鱼自知无理,但还是强行辩解道,“姐姐,妹妹没有……妹妹没有想害你的……” “这里是这不是苏府,有爹和玉姨娘给你撑腰,容得你胡作非为!身为庶女敢这样歹毒的辱骂诅咒嫡女,我起初念在苏家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将事闹大,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那么就随我去见了王妃,让她老人家做个定夺!” 苏鱼已经尝过王妃的严厉,被染染一席话吓的呆愣在原地,还是兰秋灵活,脑子里转了几转忙跪在苏染染脚边,磕头如捣蒜,“大小姐您就饶过二小姐吧,她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那样的事……” 苏鱼六神无主地张着嘴,心知玉姨娘不在不能为她周旋。她如果在王府被传出陷害嫡姐的事情来,怕是今后连门好亲事都找不到了。 这边苏鱼正思谋着怎么跟苏染染道歉,就见那边兰秋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将全部罪责都推到她身上,顿时气的爆炸。她上前狠狠地踢了兰秋一脚,“死贱婢!都是你故意挑唆,让我们姐妹不和!踢死你,踢死你!” 兰秋痛的滚作一团小丑似的求饶,苏鱼拳脚相加和那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真是出好戏。 苏染染面色平静,将那手臂上的伤口深藏在衣袖下,红肿的起了许多水泡,刮擦一下便觉得生疼。 “小姐,这样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子春红着眼睛担忧她的伤口。 ------------ 第二十三章 被人下药(上) “小姐,这样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子春红着眼睛担忧她的伤口。 苏染染不答话,冷冷的眼神向苏鱼刮去,“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把我当傻子看待,以为我很好欺负?” 心里百般怨恨,千般算计,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你猜,如果我这就去告诉王妃娘娘,她会怎样处理你这个死皮赖脸跟来的庶女?” 苏染染十拿九稳,苏鱼即便是假意,也要忍下来跪求自己不要告发,如此便可将她一军,趁机扳倒玉姨娘,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恶人终将自掘坟墓。 只可惜事与愿违,这样的威胁,让本该恐惧万分的苏鱼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她的脸上已经见不到半分慌张,只款款慢步回到软榻上坐下,继续喝着茶叶,并不回答。 苏染染有些拿不准主意,不明白苏鱼这样的表现是何意思,心下顿感不妙。 “姐姐,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告诉王妃的。”苏鱼的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嘟着嘴唇声音腻味死个人。 她饶有兴致的看了苏染染一眼,心下得意,暗道玉姨娘果然有远见,前一天晚上偷偷给了她一样东西,并嘱咐一定要在王府宴会上,趁人不注意将其用掉…… 这样的心思苏染染虽然不知,但也知道轻重,只得与其周旋套出话来,“你有什么把握让我替你保密?” 苏鱼抿了一口茶,拖长了尖刺的声音。“兰秋,你先出去。” 兰秋跟着苏鱼时间长了,总知道她的脾性,苏鱼的话向来只说一遍,哪个下人敢让她说第二遍?遂逃也似的退下了。 看样子苏鱼是有话要说,连贴身的丫头都要赶出,究竟是要与她谈什么事?苏染染蹙紧眉头,悄悄将插在发髻间的银簪子拔下,未雨绸缪总比临阵自乱阵脚要好。 苏染染眯着眼,幽暗的眸光中透露过一丝危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苏鱼尖细着嗓音得意一笑,直用那双刻薄的眼珠子瞪站在一旁的子春,“我已经让兰秋出去了,你……” 话说一半,她又低头抿了口茶叶,面上透露着胜券在握的表情。 苏染染实在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却也不得不与她斡旋,便吩咐子春道,“你先去外边候着。” 子春满眼担心,三步一回头。 偌大的屋子就剩苏染染苏鱼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苏染染心知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遂走到苏鱼面前,厉声道,“有什么话便直说,莫要再装神弄鬼!” “姐姐火气怎么这样大?”苏鱼娇嗔着站起身来,语气满是嘲讽,挪步到离苏染染八尺以外的地方去,“我劝姐姐还是冷静点的好,不然听了我这消息,还不得气的一头撞死?” 苏染染盯着苏鱼的一举一动,攥紧手中的银簪,目光并不友善。 苏鱼还在自顾得意不知死活,伸手欣赏着自己纤长的红指甲,“姐姐刚才与王妃都谈了什么,让姐姐有如此底气,都敢来与我叫板了?” “你也不必多说,我这就去禀明王妃!”苏染染快要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恶心吐了。 说罢,她转身抬腿就走,也懒得在听苏鱼废话。 苏鱼见苏染染并不受自己的掌控,不免有些慌神,忙喊道,“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去叨扰王妃!” 苏染染闻言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愈加之快。 手搭在门把上,一推便开。 苏鱼见状赶忙道,“是和临弟弟有关的,你竟也不想知道吗?” 临弟? 苏染染心里揪了一下,转头望着背后的苏鱼。 苏鱼见她停下动作,不免又是一阵得意。 “你把临弟怎么了?”苏染染松开拉着门的手,斥红的眼框中流淌着愤恨的情绪。 思来想去,她不过是被王妃叫去不到两刻钟,在这之间仲临一直有苏夫人、子春陪伴,刚刚见他还是好好的……但苏鱼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不敢冒这个险。 苏染染看着苏鱼得意满满的样子,像极了重生之前她跑来嘲讽自己的样子,接连几天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折磨着自己,生不得死不能。 那种窒息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极怕从苏鱼那张令人生厌的嘴巴中,听到苏仲临半点的坏消息。 ------------ 第二十四章 被人下药(下) 苏染染看着苏鱼得意满满的样子,像极了重生之前她跑来嘲讽自己的样子,接连几天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折磨着自己,生不得死不能。 那种窒息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极怕从苏鱼那张令人生厌的嘴巴中,听到苏仲临半点的坏消息。 “姐姐这么厉害,我哪敢把临弟怎么样呢,不过就是……”苏鱼娇笑着甩了甩手帕,口气中满是无所谓,“在他身上撒了点东西……” 撒了点东西?苏染染顿时睚眦欲裂,血红着双目面容狰狞,如同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她紧攥银簪一步步向苏鱼逼进。 “你说什么?” 苏染染十分懊悔,什么徐徐图之什么来日方长,通通都是狗(屁)!她早该在重新回来的那一天,亲手结果了这些恶人。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却没有好好抓住,反而又让至亲至爱惨遭不幸…… 就是现在吧,她也不想再做什么计划了,现在就亲手结果了这害人精吧! 苏染染神情太过阴狠,步步逼近。 苏鱼后退无路,见势不妙哆嗦着身子道,“我不过就是撒了点让人皮肤瘙痒的粉末,你……你别乱来……” 什么药粉?苏染染停住了脚步,藏在袖间攥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这大约是她杀的第二个人了吧? 苏鱼后背抵在墙壁上,满身冷汗,她没想到动苏仲临会让苏染染反应这么大,忙强扯出个微笑,“是荨麻!那个洒在人身上,会,会起疹子……” 这时苏染染已与苏鱼只有一寸距离,她死死地盯着苏鱼,仿佛要将眼前女子生吞活剥。 手扬起,苏鱼感受到自己脖子上被抵着根冰凉尖利的物事,她心中有个念头──苏染染疯了,要将她就地弄死! 她还年轻,还没有将苏染染从嫡女的位置上踹下,没来得及夺取苏染染的一切,她不想死。 可是脖子被这样抵着,万分也动弹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鱼只得带着哭腔求饶,“长姐,是我一时糊涂,想与弟弟玩闹罢了……” “休要叫我长姐。”苏染染恶狠狠地剜了苏鱼一眼。 苏鱼愣怔一下,忙狗腿道,“大小姐,大小姐您饶我一次机会……我这里有解药。” 苏染染闻言低头,看到苏鱼手心中有个瓷白小瓶。 继而又听苏鱼劝道,“临少爷可能现在已经犯病,就算是王府叫大夫前来诊治也需要时间,临少爷年纪尚小遭受痛苦也多,不如大小姐拿了妹妹这药……更加便宜!” 苏染染攥着银簪的手越来越用力,银簪也在苏鱼脖颈中越扎越深。 苏鱼已经涕泪横流,快要吓的(失)禁,紧闭双目不敢看眼前面若修罗的女子。 过了半晌,苏鱼忍着脖颈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只听耳畔传来苏染染低哑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声音在这时的苏鱼听来如同天籁,忙睁开眼欣喜道,“大小姐不信,我尝给大小姐试试?” ------------ 第二十五章 逼问解药 见苏染染并不反对,苏鱼僵直着身子倒了点药粉在手心上,欲低头去尝,脖颈上阴冷的疼痛更加加剧,她只得抬起手舔食手掌心。 苏染染看着苏鱼的样子,想到以前她对自己说过的一个词──丧家之犬,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丧家之犬的,成了苏鱼。 苏鱼将沾染了口水的手掌展示给苏染染过去,上面药粉被舔的一干二净,想来是没有毒。 苏染染拽着苏鱼,手上的力道稍微减轻了些,她惦记着苏仲临,所以并不想与苏鱼作无谓的纠缠,抛出一句狠话夺了药奔出屋去,“你且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阵风吹过,虚掩的门被吹的大开,兰秋也赶忙跑进来,只看到苏鱼沿着墙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目无神,脖子上明显有个正流着鲜血的小口子。 兰秋惊叫,上前想搀了苏鱼起来,却被她大吼一声,吓得飞奔出去。 苏鱼原本赶走兰秋、子春二人,就是只想拿着苏仲临威胁苏染染一番,叫她跪倒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把解药给她。 就是没有想到苏染染胆子会这么大,竟有将她弄(死)在王府的心思,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苏鱼恨恨地望着苏染染离开的方向,等着瞧吧苏染染,我定要叫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把你今日施在我身上的,都一一让你跪着给我送回来! 今日突然寒冷,地上略有结冰,王府仆役还未来得及除掉。 苏染染带着子春狂奔到会客厅,只见东角有一小堆人围着。 只听围观的妇人们窃窃私语,“怕不是得了什么疫症?” “会传染的吧?看起来也太可怕。” “就是,王妃居然还叫这种得了顽疾的人来,竟这样轻看我们……” “就是就是……” 苏染染自然听到这些声音,她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人群之外,一一分开众人,就看到苏仲临歪斜在苏夫人怀中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明明刚才还柔白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脸蛋,此刻被吓人的红斑疙瘩密布。 “临弟!”苏染染惊呼一声,赶紧拿出一直紧攥在手的瓷白小瓶。 苏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看到女儿来了,呜咽道,“染染……临儿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怕是要不行了。” 听到苏夫人说不行,围观的妇人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苏染染纵然气周围帮不上忙还添乱的人,但见娘亲这样伤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从苏夫人手中接了因喘不上气,脸已青紫的苏仲临,掐开他的嘴巴,用一双筷子将苏仲临肿大的舌头压下。 轻侧瓶身,鹅黄的药粉从瓷白小瓶中奔腾而出,只因过于干涩,难以下咽。 “子春,快拿些水来!”苏染染见药粉进不去口,十分着急。 水很快就拿了过来,围观的众人纷纷避让。 “是荨麻粉,临儿沾染了荨麻的粉末才会这样。”苏染染将剩下的药粉倒进茶盏,给苏仲临喂下去大半。 “荨麻,传不传染人?” 人群中有个声音带着疑惑。 苏染染静静与苏仲临搭了个脉,感觉他气息逐渐平稳,才道,“要传染早就传染了,这里一个人都跑不掉。”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后退几步,几近要把苏家几人视为瘟疫。 苏染染制住想要挠痒的苏仲临,避免他将自己稚嫩的皮肤挠破,才沉声解释道,“荨麻,是一种草,只要是人沾染到不及时去除,就会瘙痒,严重者就像家弟这样,看着像疫症但是并不传染。还请众位放宽心。” “你怎么知道是荨麻?你又不是大夫!” 一个妇人出声反驳 “对呀对呀,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看着就像是时疫。” 见妇人发问,随即有人附和道。 “咱们还是离他们远点吧,会传染的吧?” 又是位妇人语气嗫嚅。 “王妃遣人叫大夫了,等大夫过来看他怎么说。” ……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 苏染染垂眼看着苏仲临,并不再去费口舌解释。 苏夫人却相信自家女儿的判断,苏仲临打小就没有什么顽疾,苏府也不流行时疫,他怎么可能来了王府就犯病了呢?再加上苏染染学了那么几个月的医书药方,到底也不能是白看的。 过了半晌,王妃带着名头发花白的大夫匆匆赶来。 望闻问切,一样不落。 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最后一个字写完,交到苏染染手上。 众人提着心问苏仲临的病因,得出四个字──荨麻过敏。 众人不放心又问传不传染,又得出四个字──不传染人。 这下在场的妇人皆放心起来,一个个上前关心苏仲临,这个夸他白净可爱,那个夸他懂事勇敢,似乎刚才将他避如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她们。 老大夫到底是寻医问诊多年,一下就看出了蹊跷,苏染染怎么会知道这是荨麻过敏,又怎么会有解药?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一个个夸起了苏染染,都好奇要她讲个明白。 不等苏染染在众人面前说出实情,就听的一个令人生厌的娇滴滴的声音。 “哎哟,我的临弟弟呀,你没事吧?” 只见苏鱼走一步扭三步,从众人面前穿过,径直走到苏仲临与苏染染跟前,拿帕子掩着嘴模样十分做作。 苏鱼眼泪汪汪地看向苏夫人,“大娘,临弟弟没事吧,不知我的解药有没有起到功效?” 众人又是一阵恍然大悟,原来是苏鱼带来的药救了眼前这个瘦小白净的小娃娃,转头又夸赞起苏鱼小小年纪就能行医问药,未卜先知。 苏鱼毫不否认,大大方方接受了这些赞誉。她不敢看苏染染,只怕她那凌厉吓人的眼神,任由众人簇拥着请到座上。 老大夫并未离去,他心中还藏着怀疑,这种鹅黄色的粉末是专门用来解荨麻的草药粉末,苏鱼怎么会随身携带? 行医二十余载,善心使然,他不由提醒苏染染。 苏染染见老大夫如此上心,不免感激。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却没办法和老大夫解释清楚。 老大夫见她一副不便道明的表情,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只是好奇苏染染怎么会搭脉。 听到苏染染是自学成才后,老大夫不由感叹天纵奇才,接着又问她是哪家女儿,只见苏夫人替她回道,药行苏家。 苏家可是行药世家,专门为皇家供药,其后人有如此天赋也不足为奇。老大夫连连称赞,苏染染若是能受人点拨,今后也能成为个流芳百世的医学才女。 ------------ 第四十一章 逼问解药(下) “荨麻,传不传染人?” 人群中有个声音带着疑惑。 苏染染静静与苏仲临搭了个脉,感觉他气息逐渐平稳,才道,“要传染早就传染了,这里一个人都跑不掉。”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后退几步,几近要把苏家几人视为瘟疫。 苏染染制住想要挠痒的苏仲临,避免他将自己稚嫩的皮肤挠破,才沉声解释道,“荨麻,是一种草,只要是人沾染到不及时去除,就会瘙痒,严重者就像家弟这样,看着像疫症但是并不传染。还请众位放宽心。” “你怎么知道是荨麻?你又不是大夫!” 一个妇人出声反驳 “对呀对呀,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看着就像是时疫。” 见妇人发问,随即有人附和道。 “咱们还是离他们远点吧,会传染的吧?” 又是位妇人语气嗫嚅。 “王妃遣人叫大夫了,等大夫过来看他怎么说。” ……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 苏染染垂眼看着苏仲临,并不再去费口舌解释。 苏夫人却相信自家女儿的判断,苏仲临打小就没有什么顽疾,苏府也不流行时疫,他怎么可能来了王府就犯病了呢?再加上苏染染学了那么几个月的医书药方,到底也不能是白看的。 过了半晌,王妃带着名头发花白的大夫匆匆赶来。 望闻问切,一样不落。 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最后一个字写完,交到苏染染手上。 众人提着心问苏仲临的病因,得出四个字──荨麻过敏。 众人不放心又问传不传染,又得出四个字──不传染人。 这下在场的妇人皆放心起来,一个个上前关心苏仲临,这个夸他白净可爱,那个夸他懂事勇敢,似乎刚才将他避如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她们。 老大夫到底是寻医问诊多年,一下就看出了蹊跷,苏染染怎么会知道这是荨麻过敏,又怎么会有解药?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一个个夸起了苏染染,都好奇要她讲个明白。 不等苏染染在众人面前说出实情,就听的一个令人生厌的娇滴滴的声音。 “哎哟,我的临弟弟呀,你没事吧?” 只见苏鱼走一步扭三步,从众人面前穿过,径直走到苏仲临与苏染染跟前,拿帕子掩着嘴模样十分做作。 苏鱼眼泪汪汪地看向苏夫人,“大娘,临弟弟没事吧,不知我的解药有没有起到功效?” 众人又是一阵恍然大悟,原来是苏鱼带来的药救了眼前这个瘦小白净的小娃娃,转头又夸赞起苏鱼小小年纪就能行医问药,未卜先知。 苏鱼毫不否认,大大方方接受了这些赞誉。她不敢看苏染染,只怕她那凌厉吓人的眼神,任由众人簇拥着请到座上。 老大夫并未离去,他心中还藏着怀疑,这种鹅黄色的粉末是专门用来解荨麻的草药粉末,苏鱼怎么会随身携带? 行医二十余载,善心使然,他不由提醒苏染染。 苏染染见老大夫如此上心,不免感激。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却没办法和老大夫解释清楚。 老大夫见她一副不便道明的表情,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只是好奇苏染染怎么会搭脉。 听到苏染染是自学成才后,老大夫不由感叹天纵奇才,接着又问她是哪家女儿,只见苏夫人替她回道,药行苏家。 苏家可是行药世家,专门为皇家供药,其后人有如此天赋也不足为奇。老大夫连连称赞,苏染染若是能受人点拨,今后也能成为个流芳百世的医学才女。 ------------ 第二十六章 女不如男 流芳百世虽然不敢想,但她却也十分想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大夫虽说是个抛头露面的行当,但在这个世上也不是没有青史留名的女医。 只可惜苏老爷做的太过、太绝…… 苏染染叹息一声,说了实话,“老先生,实话与您说,并不是我对医药无感,只是因为家父……” 老大夫疑惑不解,苏家可是世代学医,虽然苏染染是个女娃,但这么有天赋放到哪家都会让其学上一二的。 苏染染看了苏夫人一眼,见她点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家父并不喜欢我这个女娃,连平日吃穿用度都要苛待,更何况请人教学?这些医药知识,还是我苦读屋内几本陈年旧书自己琢磨出来的……” 老大夫见苏染染有天赋,便存了心思想要考一考她,说道,“姑娘既然翻过医书,想必知晓一些浅显医理。那姑娘可知道什么草药对伤寒有用?” 苏染染本就是喜欢医药,可惜一直以来也没有人能与自己讨论,现在有老大夫相问,她也不想别的,只觉得欣喜万分有一种总算找到同路人的感觉。 见苏仲临稍微好些,她便沉下心来专心回答老大夫的问题,左思右想后一一背出之前所看到的内容,“麻黄,桂枝,紫苏叶,荆芥,防风,生姜,辛夷,白芷等等皆有功效。” 老大夫点点头,接下来的问题更是难上一筹,“姑娘答的不错,这些草药皆是可治疗风寒的。不过老夫还要再接着问一问姑娘,假若姑娘有这些药,可做出哪些治疗的汤药来?” 苏染染想了想,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根据之前老大夫问的问题,依次背出即可,“自然是桂枝汤,麻黄汤,华盖散,荆防败毒汤,荆防达标汤,参苏饮等等” 老大夫自知这几个问题不过是刚入门,苏染染能答出来也不至于惊喜,又感念她的情况不能问的太深,思索片刻问出最后一题,“咱们大夫常说是药三分毒,伤寒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发汗,姑娘对发汗这一举动有何见解?” 老大夫问题十分朴实,却也难以回答,他只叫苏染染不要着急,好好想想再做回答。 这一题是考苏染染能不能活学活用,虽然她条件有限学的不算太多,但只要了解人之根本,这题目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苏染染仔细将老大夫的问题默念几遍,无从想起。 “小女才疏学浅,不曾知道如何回答先生问题,只能用身边发生过的实例解释一番。” “得了伤寒通常发汗倒是很见效的手段,只是这发汗也要看病人体质、年龄,小女猜想汗液是自人体内而出,是由气血凝成的水珠。 青壮年气血旺盛自然是能排汗,但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是不能,即使伤寒也不能轻易发汗解表,只因此举实在太伤气血。”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哈哈一笑,他内心已有定论,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苏染染见老大夫只笑不答,猜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引得老大夫不好直言明说,只能如此这般。 她是个最不喜藏着掖着,也不希望别人有话不能直说的性子,便忍不住道,“是小女说错了,还望老先生见谅!” 老大夫大手一挥语气平平,“到底是个女子,答不出来也是自然,怪我竟把姑娘当作男子看待,为难了姑娘。”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苏染染沉了脸,冷冷地看着老大夫,刚刚遇到同路人的欣喜之感烟消云散,现在她心里只觉得他是个迂腐无知的花胡子老头。 若不是他是王府请来的大夫,苏染染就将他赶出去了。且不说他来的时候苏仲临已经好了大半,那些把脉诊治的事情只要换个头脑正常的大夫皆可做得,兴许还要做的更好。 苏染染将冷笑藏在心底,淡淡道,“想必先生行医多年,认识的人万千,所以经由观察得出女子低于男子的结论?” 老大夫并没有品味出苏染染话里的意思,捋了捋胡子随口道,“到也不必专门观察,这种现象自然随处可见。” “先生何以见得?”苏染染避开苏夫人叫她安静的眼神,并不发怒,反而十分有礼的追问。 “自然是从身边起,天下大儒皆为男子,何时有过女子青史留名?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连姑娘你也不可避免,这样简单明了的问题常人皆知,姑娘反而要向人请教……”老大夫十分托大,轻蔑地瞥了苏染染一眼,朗声笑道。 苏染染腹谤,装什么仙风道骨,真是笑煞人也。 她反唇相讥,“女子并不是不能,而是不被允许。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不等老大夫回应,她便自问自答,“是因为男子忌惮。” 老大夫愕然,从没有听过这样言论的他并不愿再理苏染染,只向苏夫人拱拱手道,“夫人可要对儿女严加管教,她这番惊世骇俗之论我听见无所谓,这要叫别人听到,岂不有失妇德?” 只是为女子争辩就是有失妇德吗?苏染染正欲再辩,不料被苏夫人出声斥住。 苏染染不理解,难道娘亲也认为女子低弱是真理?看着娘亲向老大夫赔罪道歉,她心上生出一片失望。 憋愤委屈充斥着苏染染整个胸腔,她整日要提防玉姨娘等人的明枪暗箭,生活本已艰难,学医救人是她的梦也是她的唯一出路,可这也被人全盘否定,就连支持她的娘亲也为这种歪理妥协,她不甘心! “就因为您的这种想法,女子才只能无才便是德!我本可以和男子一般上学堂,吟诗作赋考取功名,可就因为我是个女子,便失去了这个机会,只能自己在家钻研。” 苏染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看似声声在反驳迂腐的老大夫,实则她在控诉荒诞的苏老爷。 “先生,小女并不是刻意针对您,只是您说的话一未考证,二未实践,只是凭着自身感觉就随意说出,并无任何道理。” 这时王妃已安排人打点好苏家几人暂住的卧房,正唤她们过去,苏染染抱着苏仲临大步流星,抛下苏夫人与老大夫便走。 ------------ 第四十三章 女不如男(下) 苏染染见老大夫只笑不答,猜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引得老大夫不好直言明说,只能如此这般。 她是个最不喜藏着掖着,也不希望别人有话不能直说的性子,便忍不住道,“是小女说错了,还望老先生见谅!” 老大夫大手一挥语气平平,“到底是个女子,答不出来也是自然,怪我竟把姑娘当作男子看待,为难了姑娘。”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苏染染沉了脸,冷冷地看着老大夫,刚刚遇到同路人的欣喜之感烟消云散,现在她心里只觉得他是个迂腐无知的花胡子老头。 若不是他是王府请来的大夫,苏染染就将他赶出去了。且不说他来的时候苏仲临已经好了大半,那些把脉诊治的事情只要换个头脑正常的大夫皆可做得,兴许还要做的更好。 苏染染将冷笑藏在心底,淡淡道,“想必先生行医多年,认识的人万千,所以经由观察得出女子低于男子的结论?” 老大夫并没有品味出苏染染话里的意思,捋了捋胡子随口道,“到也不必专门观察,这种现象自然随处可见。” “先生何以见得?”苏染染避开苏夫人叫她安静的眼神,并不发怒,反而十分有礼的追问。 “自然是从身边起,天下大儒皆为男子,何时有过女子青史留名?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连姑娘你也不可避免,这样简单明了的问题常人皆知,姑娘反而要向人请教……”老大夫十分托大,轻蔑地瞥了苏染染一眼,朗声笑道。 苏染染腹谤,装什么仙风道骨,真是笑煞人也。 她反唇相讥,“女子并不是不能,而是不被允许。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不等老大夫回应,她便自问自答,“是因为男子忌惮。” 老大夫愕然,从没有听过这样言论的他并不愿再理苏染染,只向苏夫人拱拱手道,“夫人可要对儿女严加管教,她这番惊世骇俗之论我听见无所谓,这要叫别人听到,岂不有失妇德?” 只是为女子争辩就是有失妇德吗?苏染染正欲再辩,不料被苏夫人出声斥住。 苏染染不理解,难道娘亲也认为女子低弱是真理?看着娘亲向老大夫赔罪道歉,她心上生出一片失望。 憋愤委屈充斥着苏染染整个胸腔,她整日要提防玉姨娘等人的明枪暗箭,生活本已艰难,学医救人是她的梦也是她的唯一出路,可这也被人全盘否定,就连支持她的娘亲也为这种歪理妥协,她不甘心! “就因为您的这种想法,女子才只能无才便是德!我本可以和男子一般上学堂,吟诗作赋考取功名,可就因为我是个女子,便失去了这个机会,只能自己在家钻研。” 苏染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看似声声在反驳迂腐的老大夫,实则她在控诉荒诞的苏老爷。 “先生,小女并不是刻意针对您,只是您说的话一未考证,二未实践,只是凭着自身感觉就随意说出,并无任何道理。” 这时王妃已安排人打点好苏家几人暂住的卧房,正唤她们过去,苏染染抱着苏仲临大步流星,抛下苏夫人与老大夫便走。 ------------ 第二十七章 王妃怀疑 到了王妃安排的屋内,就剩苏染染、子春、苏仲临三人,将苏仲临放到床上歇着后。 苏染染的泪水如江堤崩溃,不要钱的往下流。 细数这几天,她不是被这个打就是被那个伤,不仅被人拿弟弟生命做威胁,现在还被个迂腐的老大夫气个半死,只因她穷困且毫无地位,才无反击的本钱。 世道艰难,要想发家致富又没得本金,谈何容易? “姐姐莫要生气,临儿觉得姐姐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 苏染染正郁闷,忽然听见苏仲临声音微弱的声音从怀抱中传来,忙低头一看,虽然他小小的脸颊上红斑疙瘩未褪,但舌头消了肿,不再像个急需散热的小狗吐着舌头,就连额头的温度也凉了下来。 苏仲临年纪虽小,可心思比大人还要深,他目睹了全过程,却因为荨麻发疹不能站出来保护长姐,心中万分难过。 苏染染笑了笑,人都极爱听好听话,不禁心下释然许多。 “听了临弟的赞誉,姐姐心里都要美死了,又怎么会再生气呢。”苏染染毕竟重活一世,很快就自己转过弯来。 还有什么能比死过一次更可怕呢?她又何必因为一个道不同的人滞气,直感叹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姐弟俩笑意融融。 只是不等姐弟俩聊会天,就被个前来禀报的丫鬟打断,苏染染不得已将苏仲临托付给子春,自己随着丫鬟前去见郡南王妃。 到了才知,郡南王妃早已等在房内,周围也没有旁的人。 “竟不知那位鱼姑娘倒是学医高手?” 郡南王妃独品着茶,也不叫苏染染落座,只是淡淡地问道,任谁都无法在她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苏染染不知王妃为何这样问,只能老实回到道,“小女并未听说父亲请先生为她传授。” “哦,原来是这样。”王妃将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藏在茶盏蒸腾着的水汽后,语气虽算平静,但那里头却充满了不信任。 王妃想来是在深宅呆了很久,有什么话并不直接问,而是先皮笑肉不笑等人撑不住了自行讲出,这样也最好抓把柄。 苏染染不想打无谓的哑谜,直接道,“王妃想知道的,小女一定知无不言。” 郡南王妃手一顿,茶盏叮当碰撞,王妃终于抬头将她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提防,“呵呵,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耍弄。” 耍弄? 苏染染不明白。 郡南王妃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染染,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十三四的姑娘是真的懵懂,还是强装无辜,都不想任由事情脱离自己的把控。 “你的庶妹看起来,到也不似你口中的那样,毫无德行。” 苏染染猛地抬头,见王妃目光凌厉,看她的神情竟像面对敌人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暗道不妙,急于为自己辩解,还没等开口就听到王妃沉声说道,“接下来的几日,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利用别人的好心。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就这么短短几句,将苏染染说的心如死灰。 王妃竟连她的半句解释都不肯多听,仅凭自己的误判,就将她当做一个喜欢在背后诋毁庶妹,利用王妃的小人。 被赶出来的苏染染走在王府里,觉得一阵恶心。 想来是王妃看到苏鱼出来辩白,解药是她用来给临弟救命的说辞,而随便就相信了。 这样识人不清,随意下定论的郡南王妃,又比刚才的老大夫好到哪里去? 浑浑噩噩辨认不清方向的苏染染走到一处更为陌生的地方。 她也不着急,只慢慢的想着。正低头慢走,突然从岔路边上走来个面貌年轻的姑娘,挡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何人?” 这姑娘声音极为熟悉,出言也是十分的狂傲。 这又是谁? 苏染染闻声望去,两人双目对视,皆吃了一惊。 “又是你?!”女子竖着两条眉毛,面色并不友善。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日苏染染在即赞庄碰到的那位刘小姐,她今日身着粉蓝窄袖上儒,下穿蝴蝶绣花百褶裙,头梳个坠马发髻,珠翠环绕通体飘香,与昨日风格大相径庭。 苏染染并未多理,只因她认为这刘小姐是个说不清道理的人,对于这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冷落着不理她是最好的办法。 苏染染没有功夫理她,便多行了两步侧身避开,哪想到刘小姐不依不饶也上前几步硬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刘小姐见苏染染见她并不施礼,反而扭身就走,自觉颜面尽失,便猛力一甩手中的鞭子,怒斥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苏染染低着头装聋作哑,瞅准一旁的岔路转身就跑。 刘小姐握着鞭子也追了上去,讥讽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究竟是何人!” 苏染染也烦了,停下脚步看她究竟想怎么样,“不知这位小姐叫我所谓何事?” 刘小姐面上更显怒火,她被娇生惯养惯了从来也没人敢拂逆自己心思,面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却屡屡大胆,更可恶的是离间她与二哥,还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哼,若是我说出来,你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苏染染嫌恶的皱眉,更不给这位刘小姐好脸色看,冷冷道“凭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真是太无理了!我可是郡南王的女儿!当今郡主柳丹心!” 柳丹心自报家门后,得意地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苏染染,似乎是等着看她听到自己名号后惊惧万分的表现。 谁知面前温婉女子神情连一丝波动也无,半晌后才微动唇瓣,吐露出个字,“哦。” 这下轮到柳丹心懵了,她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从来也没人像苏染染这样,接二连三的不给她好脸! 啪──柳丹心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炸裂出一道惧人的声响。 苏染染利用余光看着那条粗长的软鞭,这要是抽在人身上,岂还能活命?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倔强,刚才服个软就能过去的事,又被自己这性子推到绝境。 ------------ 第四十五章 王妃怀疑(下) 就这么短短几句,将苏染染说的心如死灰。 王妃竟连她的半句解释都不肯多听,仅凭自己的误判,就将她当做一个喜欢在背后诋毁庶妹,利用王妃的小人。 被赶出来的苏染染走在王府里,觉得一阵恶心。 想来是王妃看到苏鱼出来辩白,解药是她用来给临弟救命的说辞,而随便就相信了。 这样识人不清,随意下定论的郡南王妃,又比刚才的老大夫好到哪里去? 浑浑噩噩辨认不清方向的苏染染走到一处更为陌生的地方。 她也不着急,只慢慢的想着。正低头慢走,突然从岔路边上走来个面貌年轻的姑娘,挡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何人?” 这姑娘声音极为熟悉,出言也是十分的狂傲。 这又是谁? 苏染染闻声望去,两人双目对视,皆吃了一惊。 “又是你?!”女子竖着两条眉毛,面色并不友善。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日苏染染在即赞庄碰到的那位刘小姐,她今日身着粉蓝窄袖上儒,下穿蝴蝶绣花百褶裙,头梳个坠马发髻,珠翠环绕通体飘香,与昨日风格大相径庭。 苏染染并未多理,只因她认为这刘小姐是个说不清道理的人,对于这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冷落着不理她是最好的办法。 苏染染没有功夫理她,便多行了两步侧身避开,哪想到刘小姐不依不饶也上前几步硬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刘小姐见苏染染见她并不施礼,反而扭身就走,自觉颜面尽失,便猛力一甩手中的鞭子,怒斥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苏染染低着头装聋作哑,瞅准一旁的岔路转身就跑。 刘小姐握着鞭子也追了上去,讥讽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究竟是何人!” 苏染染也烦了,停下脚步看她究竟想怎么样,“不知这位小姐叫我所谓何事?” 刘小姐面上更显怒火,她被娇生惯养惯了从来也没人敢拂逆自己心思,面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却屡屡大胆,更可恶的是离间她与二哥,还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哼,若是我说出来,你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苏染染嫌恶的皱眉,更不给这位刘小姐好脸色看,冷冷道“凭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真是太无理了!我可是郡南王的女儿!当今郡主柳丹心!” 柳丹心自报家门后,得意地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苏染染,似乎是等着看她听到自己名号后惊惧万分的表现。 谁知面前温婉女子神情连一丝波动也无,半晌后才微动唇瓣,吐露出个字,“哦。” 这下轮到柳丹心懵了,她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从来也没人像苏染染这样,接二连三的不给她好脸! 啪──柳丹心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炸裂出一道惧人的声响。 苏染染利用余光看着那条粗长的软鞭,这要是抽在人身上,岂还能活命?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倔强,刚才服个软就能过去的事,又被自己这性子推到绝境。 ------------ 第二十八章 男主登场 苏染染并不熟悉王府,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心里真有点慌了。 这个柳丹心嚣张傲慢,又是王府的郡主,自己一个商户女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虾米。就算她柳丹心现在将自己抽死在这里,大概都没人愿意更没有人敢来理会。 那条鞭子太有震慑力,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染染拔腿就跑。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刮的脸颊生疼。 她生怕身后的柳丹心追赶上来,更是慌不择路,一溜烟顺着岔路跑的没了身影。 柳丹心勾着阴冷的唇角,看着苏染染沿着那条没有尽头的石子路落荒而逃,并没有追过去。 那里通往的地方,连备受宠爱的她都不敢随意踏足,更何况苏染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女?只怕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不被那位扒光扔出王府,就已经算十分体面的结局了。 柳丹心想象着苏染染一会的窘迫困境,十分心满意足,转身不再理会。 苏染染见身后没有追兵也就停下了脚步,这时她才顾上思考“刘小姐”的身份。 刘小姐原来是郡南王的女儿,当今郡主──柳丹心。刘也就是柳,原来她那时候没有听错!想想昨日柳丹心还唤刘公子为“二哥”,原来刘公子也是皇亲国戚,怪不得那样仪表堂堂。 思来想去,苏染染有些心灰意冷,那样身份的刘公子对于她来说,变得更加遥不可及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一直藏在袖袋的木扇,徐徐展开,香气四溢在这寒冷的空气中。 檀香木的味道很是好闻,苏染染将那柄刘公子赠给她的素扇抱在怀里,试图从那汲取到些温暖。 这里风景煞是好看,汉白玉廊红木小筑,随处可见的精细雕刻,比话本里的描述还要梦幻,苏染染却没有心思观赏。 叮叮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 她缓匀呼吸,闻声望去,只见一汪水泉上漂浮着糜烂腐败的荷叶,其中泡着些半死不活的锦鲤。 倒是奇怪,这样优雅的景致竟像是很久都无人打理过一样。 毕竟是王府,她也不好这样闲逛,便左转右转想找寻回房间的路。这时只听红木小筑的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位身着宝石苍紫罗兰色壁衣鹤氅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如鸦长发松松绾成发髻,一双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含着笑意,只是不及眼底。 公子朝苏染染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说话慢条斯理,“姑娘来此地所谓何事?”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猎豹盯着自投罗网的猎物一般怡然自得。 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苏染染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出了来人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急忙恭敬地俯身,“抱歉,是我走错了路。” 那公子却不信她的说辞,将凉薄的目光放在她一直怀抱着的素扇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 “看你也不似府中丫鬟,想必是母亲今日请来的宴宾?” 苏染染见这人举止虽放荡,目光却无比阴鸷,怕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连忙把头一点,“正是。” “不安分在厅内呆着,偏偏跑到我这……”公子阴邪地俯视着苏染染,“是为了私会情郎?” 这公子面容也算仪表堂堂,可举动言语十分轻狂无理,苏染染染耐不住将他瞪了一眼,且不说她没有情郎要私会,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他来相问。 苏染染口气冷淡敷衍道,“并没有,还请公子谨言。” 那公子见她对自己无好颜色,却也不生气,只觉得面前女子的面颊肉嘟嘟气鼓鼓的可爱,很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捏。 明明是她先闯入他的地界,竟还要嫌他多问几句,当真好玩! “那你来此有何贵干?此处偏僻,不要告诉本公子你是专程来此游览观赏的?” 公子上挑的凤眼带着笑意,眼角蝶飞,语气中带着戏谑,这一笑,霎时间,苏染染竟觉得有些失神。 只见那公子一甩衣袖,微笑着向她靠拢过来,还欲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苏染染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冰冷,怒极。 这一刻,什么神采翩翩,什么面若潘安,都化作了登徒子的(yin)笑,恶心至极。 她右手一抬,啪地一下,用手中木扇将面前这登徒子抵在三尺以外。 “还请公子自重!” 那公子并未停下,反而看着两人之间的木扇子,眸中兴味更浓,他本就无聊,柳丹心苦心孤诣地把人往自己这来送,他岂能辜负? 换成别的女子见了他早就莺声燕语争相展示自己,面前的姑娘却是不同,竟避他如豺狼虎豹,这样严肃让他忍不住想逗趣一番, “若本公子偏不自重呢?” 苏染染没有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讥讽道,“我什么人都见过,就是还没见过不要脸的人呢!” 不要脸? 那公子微眯着眼,到底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随即收敛的神情,“你胆子到是大得很,你竟敢这么说堂堂世子?” 世子?原来他也是郡南王的儿子,怪不得,和柳丹心一样讨厌…… 不对,苏染染突然想到柳相权,是个一表人才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一母同胞,几个人的差距却这么大,想到此处,苏染染嫌弃地看了一眼面前的柳世子。 这是什么眼神?柳世子捕捉到了她一闪而过的嫌弃,十分不满。 “世子和郡主都很有意思,十分喜欢彰显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见到个陌生人恨不得将其说上八百遍。”苏染染不屑,这个世子恐怕就是个绣花枕头。 或许是她说的太过分了些, 那公子眼神变了几变,面色瞬间冰冷,好像由那轻佻温和的公子,换成了一个凶狠残暴的坏人似的。 他飞身上前一把掐住苏染染纤细的脖子。 “啊……疼……”苏染染呜咽起来,只因他掐住了那烫伤的位置。 苏鱼面色憋的如同猪肝,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被那公子提的悬空起来。 只是那公子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狠,猩红着眼眶仿佛地狱罗刹! 她怕是要命丧于此了吧…… 娘亲,弟弟,子春,三个人车马灯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现,这次是真的要没命了。 老天给她的这次机会她完全没有把握住啊,反而接二连三地受人伤害,短短几天,脸上脖子上身上,抽的烫的擦伤应有尽有。 果然她还是不够老道,不够干脆,不够狠辣。 一滴清泪流下,感觉自己的魂魄在慢慢飘离肉体,意识也愈来愈浅薄,最后竟然连面前发了疯的世子都看不清了。 苏染染感觉自己飘飘悠悠,在这人世间转了好久,看到了很多从来都没看过的事物。 原来人死后的感觉是这样吗?倒也不错,就这么飘下去吧,不用操心任何事情。 苏染染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最后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耳畔传来声声呼唤,是谁的声音呢? 苏染染感到眼前一阵刺眼的亮光,经不住那人声声催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眼皮子打开。 她这是在哪里啊?眼前的人是个模样陌生的丫头,穿着的服饰……有点眼熟? ------------ 第四十七章 男主登场(下) “不安分在厅内呆着,偏偏跑到我这……”公子阴邪地俯视着苏染染,“是为了私会情郎?” 这公子面容也算仪表堂堂,可举动言语十分轻狂无理,苏染染染耐不住将他瞪了一眼,且不说她没有情郎要私会,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他来相问。 苏染染口气冷淡敷衍道,“并没有,还请公子谨言。” 那公子见她对自己无好颜色,却也不生气,只觉得面前女子的面颊肉嘟嘟气鼓鼓的可爱,很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捏。 明明是她先闯入他的地界,竟还要嫌他多问几句,当真好玩! “那你来此有何贵干?此处偏僻,不要告诉本公子你是专程来此游览观赏的?” 公子上挑的凤眼带着笑意,眼角蝶飞,语气中带着戏谑,这一笑,霎时间,苏染染竟觉得有些失神。 只见那公子一甩衣袖,微笑着向她靠拢过来,还欲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苏染染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冰冷,怒极。 这一刻,什么神采翩翩,什么面若潘安,都化作了登徒子的(yin)笑,恶心至极。 她右手一抬,啪地一下,用手中木扇将面前这登徒子抵在三尺以外。 “还请公子自重!” 那公子并未停下,反而看着两人之间的木扇子,眸中兴味更浓,他本就无聊,柳丹心苦心孤诣地把人往自己这来送,他岂能辜负? 换成别的女子见了他早就莺声燕语争相展示自己,面前的姑娘却是不同,竟避他如豺狼虎豹,这样严肃让他忍不住想逗趣一番, “若本公子偏不自重呢?” 苏染染没有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讥讽道,“我什么人都见过,就是还没见过不要脸的人呢!” 或许是她说的太过分了些, 那公子面色瞬间冰冷,飞身上前一把掐住苏染染纤细的脖子。 “啊……疼……”苏染染呜咽起来,只因他掐住了那烫伤的位置。 那公子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力道越来越重越来越狠,猩红着眼眶仿佛地狱罗刹! 她怕是要命丧于此了吧…… 娘亲,弟弟,子春,三个人车马灯似的一一在眼前浮现,这次是真的要没命了。 老天给她的这次机会她完全没有把握住啊,反而接二连三地受人伤害,短短几天,脸上脖子上身上,抽的烫的擦伤应有尽有。 果然她还是不够老道,不够干脆,不够狠辣。 一滴清泪流下,感觉自己的魂魄在慢慢飘离肉体,意识也愈来愈浅薄,最后竟然连面前发了疯的世子都看不清了。 苏染染感觉自己飘飘悠悠,在这人世间转了好久,看到了很多从来都没看过的事物。 原来人死后的感觉是这样吗?倒也不错,就这么飘下去吧,不用操心任何事情。 苏染染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最后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 耳畔传来声声呼唤,是谁的声音呢? 苏染染感到眼前一阵刺眼的亮光,经不住那人声声催促,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眼皮子打开。 她这是在哪里啊?眼前的人是个模样陌生的丫头,穿着的服饰……有点眼熟? ------------ 第二十九章 再次重生(上) 四周景致既陌生又熟悉,眼前也只有丫鬟一人, 苏染染沙哑着嗓子,疑惑道,“我还活着?” 那丫鬟听她这么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您当然活着啊,您是不是从梦里醒来还没清醒呢……” 苏染染皱着眉揉揉痛到欲裂的太阳穴,“你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 丫鬟闻言又是一阵吃吃的笑,“您才来王府赴宴,没见过奴婢也是自然,不过奴婢可是在宴会上见过您,还伺候您身边的夫人布菜,您可能不记得奴婢了……” “不过,苏小姐,您没事吧?” 苏染染摇了摇头,她难道不是被那个突然发疯是柳世子掐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过来? 她将慌张不安的情绪都收起来,面色平静道,“大约是困了才睡一觉,并无大碍,不过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自然是梅园附近了,哝……”丫鬟随手一指就是那片梅花林,只见腊梅点点红似火,脚下蜿蜒小路,一如她从郡南王妃院内出来,与王妃走过的羊肠小道。 这儿可是和那个疯世子的院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是怎么过来的? 苏染染沉静着脸点点头,深知再问下去就会招来丫鬟怀疑,便让小丫鬟退下。 这里的路她走过,还算熟识,只要靠着记忆慢慢回去,再细想不迟。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只能一步三晃地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抬头看到一处院子,样子和郡南王妃安排给她们暂住的院落差不了多少,她现在头痛欲裂也需要休息,便没有仔细辨认就闯了进去。 谁料,这一举动被两个女子看在眼里。 这屋子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珍宝阁,三个大字。 “你姐姐她怎么敢进珍宝阁?” 说话的是柳丹心,脸上一片愤怒, “不行,我要给她点教训!!” 苏鱼阴笑着交叉双臂,目不转睛地瞧着苏染染的背影,她知道机会来了,故意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个时候上去。” 柳丹心停下脚步,不解其意。 苏鱼心里虽然觉得柳丹心呆傻无比,不想与她再多说一句话,但她头脑简单又最好利用,不得不“点拨”一二, “姐姐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你们王府的藏宝阁,不会弄丢什么东西吧? 柳丹心更是不解她这么藏一半露一半的说话方式,只觉得心中恼火万分,直接迁怒道,“休要打什么哑谜,我看你就是给你姐姐望风的,只不过突然碰上了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你现在要拖住我,给你姐姐争取时机!” 苏鱼见柳丹心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还将偷东西的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十分慌张,只怕没把苏染染害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忙道,“郡主,怎么会呢!她虽是我的姐姐,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我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她!” 柳丹心听了更是不信,“你是装傻还是当我傻?不是一个娘生的至于成仇人?” 至于,还真至于! 苏鱼点头如小鸡啄米。 ------------ 第三十章 再次重生(下) 柳丹心将信将疑地看着苏鱼,倒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见这个苏鱼反而对自己一脸诚恳,看样子是十分乐忠于看到嫡姐掉入火坑。 看着苏鱼乐颠颠的一脸狗腿,她怎么有种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感觉? 再说这边的苏染染,推门而入看见屋内陈设不对劲,赶忙退了出来,半眯着眼冲着日头才看清上面的三个大字──珍宝阁。 原来她是走错屋子了。 苏染染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跨出珍宝阁的门槛,她看到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点绿色,像是根坚韧随风而动的小野草。 这样的寒冬了,小野草还这么坚强。 苏染染移动脚步,蹲在那颗小草的旁边,白嫩嫩的小手正欲抚摸,却徒然一惊。 这草的样子……很是像金陵草! 金陵草的汁液能将人的手指头染黑,且保证在三五天内除不掉,这样的小野草怎么会在王府中生长? 苏染染觉得一些不可思议,从腰侧取出块丝帕,将金陵草裹了捏在手中细细查看。 只从医书上才见到过的草药,在身边有了影子,还能这么真切的观察,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这金陵草的汁液到底能不能将皮肤染色呢? 苏染染不敢在自己身上尝试,正在想办法间,就看见两个女子的身形在附近的木柱后躲躲藏藏。 她心下一笑,就决定是这两个人了,既然自投罗网,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苏染染将金陵草的茎用丝帕垫着,捏出一些汁液来,而后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那看似完整实则一碰就破碎的金陵草看了又看。 柱后衣衫摆动,苏染染余光一扫,得意地笑了起来,她都可以想象的到,藏在暗处那两人将金陵草汁液弄在身上的情景了。 苏染染将沾染着金陵草汁液的帕子方方正正地压在一旁的石凳下,好似帕子里包着什么密宝。 她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才放心离开。 饵料已经放好,就等鱼儿咬钩。 果然,柳丹心和苏鱼两人,见苏染染神神秘秘地,断定她是从珍宝阁偷了什么好东西出来,因为怕人发现所以就将宝贝藏在石凳子下面,等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取走。 柳丹心自以为猜的正确,三步跨做两步跑到苏染染藏匿的地点,轻轻一踹,石凳就掀翻咕噜噜滚出了老远。 这手帕里包的能是什么呢?柳丹心命令苏鱼去捡。 谁想苏鱼留了个心眼,始终对柳丹心防备着,并不听她的,反而不高兴道,“郡主,这可是你们王府的东西,被人偷拿了断然没有我去帮着找回的道理。” 柳丹心见用不动也对,也不再强迫苏鱼,她只想府里找回丢失的东西,好让大家都高看她一眼。 手在冷风中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缘故。 柳丹心将那薄薄的帕子捡了起来,还不等打开,她终于发现里面包着坨黏糊糊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草绿色的光…… ------------ 第三十一章 苏鱼毒计 好恶心!柳丹心差点要吐了出来! 啊地一生,手帕落地,可是上面的汁液却沾染在了指尖。 柳丹心嫌恶地将手指在身上蹭了几蹭,觉得不仅有莫名的瘙痒,指尖上的绿色粘液也逐渐变得黝黑,像伸手触摸过墨汁似的。 “你干的好事!”柳丹心眼中充斥着恨意,翻手一掌摑在苏鱼看热闹的脸上,扇的她眼冒金星、不知东南西北。 苏鱼捂着脸很是委屈,她怎么知道苏染染的“毒计”,这郡主没头没脑地伸手去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柳丹心认定这俩姐妹是从一个鼻孔里出气,蒙骗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竟然敢利用她这位堂堂郡主?! 柳丹心绝对不可能轻易饶过苏鱼,她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来。 既然我被那苏染染摆了一道,你苏鱼也别想全身而退! 说时迟那时快,柳丹心弯身去捏住手帕没有被金陵草汁液沾染的一角,使劲一甩,落在苏鱼佯作娇矜的脸上。 霎时间,她那张雪白莹润的脸,就多了一片金陵草的汁液。 绿绿的粘稠好不恶心。 苏鱼怪叫一声,左擦右擦没把绿色汁液擦下来不说,反倒将金陵草的汁液涂抹的更加均匀,由于脸上皮肤娇嫩,居然火辣辣地巨疼起来。 苏鱼心眼极小,这下完完全全把柳丹心恨上了。 “哈哈哈哈……鱼姑娘,你这样子可太好笑了,如果是我恐怕都没脸活了哈哈哈哈……” 听着柳丹心疯狂的嘲笑,苏鱼怨毒地看着她,又想到这汁水是她给自己弄到脸上的,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她撕成碎片。 不,不行。柳丹心可是郡主,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她苏鱼才没那么傻,敢上去与柳丹心硬碰硬。 苏鱼眼波流转想出一条毒计,她神色阴冷唇角微勾,摆出一张面若桃花的笑脸,奉承道,“只要让郡主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郡主先别开心的太早,您忘了,那苏染染恐怕是在报复您,才刻意将这草碾碎,引得您去触碰,才……” 苏鱼若有似无地瞟着柳丹心乌黑的手指,意在提醒她这都是苏染染老谋深算。 “郡主啊,何不就趁现在,将罪责给她做实,以解心头之恨?” 柳丹心停下笑声,不屑地白了一眼苏鱼道,“刚才就是你让我来找苏染染把柄,才会上了她的当,你还要让我再上第二回么?” 苏鱼见这下柳丹心不愿轻易上钩,倒也不急,只缓缓说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才连累了郡主,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将苏染染陷入永无翻身之地!” 永无翻身之地,柳丹心听的心动,准备再相信一次苏鱼,连忙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说!” 苏鱼得意笑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她是世代行医世家的后人,怎么会不知道金陵草的副作用? 这金陵草的汁液涂在人的身上,不仅能将人在半个时辰后瘙痒无比,还能将人的皮肤染的乌黑,三个月之内都褪不掉,所碰之处必留痕迹。 这汁液倒也是有解的法子,只是平常人不知道罢了,只要用蒸熟的鸡蛋清缓缓在患处揉搓,瘙痒染色之处很快消除。 这下柳丹心手上沾染着金陵草汁,等下她骗这个傻郡主去偷珍宝阁的宝物,此行必然在东西上会留痕迹。 若是今后查不出缘由,这偷盗的罪责就会死死扣在苏染染头上,任她怎么辩白都没有用,谁让郡主亲眼看见她进过珍宝阁呢? 若是今后查的出,这也和她苏鱼没有半毛钱关系,手上乌黑并在东西上留下指印的,又不是她苏鱼,还能趁机报复这个刁蛮郡主,简直是绝世妙计! 想到此处,苏鱼既得意又兴奋,“哎哟,郡主大人,您别着急嘛,且慢慢听我说。 苏染染误进了珍宝阁,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您现在就去拿一件里面最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多时肯定会被人发现,您这时候随口说一句隐约看到苏染染进出过珍宝阁……您是郡主,想必众人都不会理睬苏染染的辩驳吧。” 柳丹心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之前小看了苏鱼,能想出这么阴毒计策的女人……若不是她想教训教训那天离间她与二哥的苏染染,她一定会远离苏鱼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 经过刚才金陵草汁液染手指的事,柳丹心竟学聪明了,不肯只身独往,她一把拽住苏鱼的衣领, “你和我一起去!” 苏鱼也不是蠢人,又怎么会留把柄给柳丹心抓着,郡主是郡南王的女儿,她随意出入王府各处,想必没人会阻拦。可她苏鱼只是个小小庶女,若被人发现她擅自进珍宝偷宝物,那她的小命怕是不保。 苏鱼站定了不肯走,讨好地笑道,“郡主糊涂了,这珍宝阁我是断断不能进的……” “你是想肚子溜走对吧?这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柳丹心见苏鱼推推搡搡不肯进去,怕又是她的毒计,便十分想一巴掌抡圆了抽死她。 哪知苏鱼连声道,“不是的你是的,郡主你想啊,这外面人多眼杂,每个替您把风的怎么行呢,若是来个人不久全都暴露了么!” 柳丹心刚听见还觉得苏鱼十分为自己着想,但转念一想觉察出不对劲来,“既然如此,那你去偷,我来望风。” 苏鱼只认为柳丹心愚蠢好骗,没料想到她居然头脑灵光起来,不由难以对付。 可苏鱼是谁啊,她是被玉姨娘养大的孩子,肚子里下三滥的招数更是不胜枚举,很快她就想好了说辞。 “我刚来王府不过一日,怎么会熟知王府价值连城的宝物放在珍宝阁的哪一处地方呢?若是您去那自然事倍功半。” “那你就随便进去取一件宝贝好了,我王府珍宝阁宝贝众多,你怕是见都没见过。”柳丹心觉得苏鱼见识短浅,不免小看了她得意地说道。 苏鱼顿感心累,和柳丹心说话实在费劲,就相处这半晌,她就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老了十几岁。 不过为成大计,她忍了! “郡南王府的宝贝自然是我等庶民八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宝,郡主想让我开开眼界的好意我也心领了。这随便拿一件宝贝倒也不难……可是……就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柳丹心疑惑不解,管它是什么宝贝,只要成功栽赃嫁祸给苏染染不就好了,哪里那么多麻烦,她凌地揪住苏鱼厉声道,“我看你就是不想去!” 苏鱼心中叫苦连天,这柳丹心不但蠢而且脾气暴躁,连话都不曾听完就随意动怒,当真是个奇人。 “郡主,您听我解释完啊。” 柳丹心瞪着眼冷声道,“有屁快放!” “是…是…”苏鱼连忙点头哈腰,一股脑儿地将后面的话全倒了出来,“您不知道必须偷取最珍贵宝物的缘由,正是因为王府上珍宝众多,因为王府不可能每日都将宝物检查清楚,如果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自然是先将最最珍贵的那个取出来查看……” 原来是这样!柳丹心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揪着苏鱼领口的手,兴冲冲道,“千万在外面给我把好风,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拿你是问!” 苏鱼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协助好她后,柳丹心才放心地进了珍宝阁。 可苏鱼哪有那么老实,就听柳丹心差遣!她脸上被甩的金陵草汁液愈加疼痛,竟还出现了灼烧感,她必须赶在被人发现前处理掉这印记,不然可就有口难辩了。 苏鱼将贴身帕子取来带在眼下,做了个面帘,正好将那团绿的发黑的印记遮个严严实实,扭身就走丝毫不管柳丹心死活。 话说柳丹心还在珍宝阁内挑挑拣拣,志得意满地选了颗十分华美价值连城的粉紫宝珠,正在她兴高采烈要拿出去向苏鱼炫耀的时候,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吓得柳丹心一弯腰藏在桌子底下。 只听其中是个小厮在抱怨天气寒冷,就要推门而入! “哎?珍宝阁的门怎么半开着?” “风吹的吧……” “不对,我出来的时候虽然懒得落锁,却也搭住门扣的,除非人力不然绝不可能被风吹开!” “不好,怕是有人闯进去了!” 一阵脚步嘈杂,柳丹心听着动静心跳如雷,她不知道苏鱼老早就走了,心里不住地抱怨苏鱼没用,竟没给她一丝信号,害得她被堵在屋内出也出不去。 “快看看那颗粉紫色的珠子还在不在,那可是老爷亲自吩咐要严加保管的,若是珠子丢了,那你我的小命也就玩儿完了!” “对对对!那颗珠子!” 柳丹心攥紧他们口中的粉紫珠子,不由感叹苏鱼还真说的没错,果然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偷到的这颗宝珠! “糟了,珠子不见了!” “郡南王不在府上,那还不快禀告王妃!” “对对对!快走。” 又是一阵嘈杂,珍宝阁里终于平静下来,柳丹心蹑手蹑脚地逃了出去。 她回头望望珍宝阁的匾额,面上浮现出个胸有成竹的笑,接下来好戏就该上演了。 苏染染,死定了。 ------------ 第五十一章 苏鱼毒计(中) 这汁液倒也是有解的法子,只是平常人不知道罢了,只要用蒸熟的鸡蛋清缓缓在患处揉搓,瘙痒染色之处很快消除。 这下柳丹心手上沾染着金陵草汁,等下她骗这个傻郡主去偷珍宝阁的宝物,此行必然在东西上会留痕迹。 若是今后查不出缘由,这偷盗的罪责就会死死扣在苏染染头上,任她怎么辩白都没有用,谁让郡主亲眼看见她进过珍宝阁呢? 若是今后查的出,这也和她苏鱼没有半毛钱关系,手上乌黑并在东西上留下指印的,又不是她苏鱼,还能趁机报复这个刁蛮郡主,简直是绝世妙计! 想到此处,苏鱼既得意又兴奋,“哎哟,郡主大人,您别着急嘛,且慢慢听我说。 苏染染误进了珍宝阁,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您现在就去拿一件里面最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多时肯定会被人发现,您这时候随口说一句隐约看到苏染染进出过珍宝阁……您是郡主,想必众人都不会理睬苏染染的辩驳吧。” 柳丹心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之前小看了苏鱼,能想出这么阴毒计策的女人……若不是她想教训教训那天离间她与二哥的苏染染,她一定会远离苏鱼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 经过刚才金陵草汁液染手指的事,柳丹心竟学聪明了,不肯只身独往,她一把拽住苏鱼的衣领, “你和我一起去!” 苏鱼也不是蠢人,又怎么会留把柄给柳丹心抓着,郡主是郡南王的女儿,她随意出入王府各处,想必没人会阻拦。可她苏鱼只是个小小庶女,若被人发现她擅自进珍宝偷宝物,那她的小命怕是不保。 苏鱼站定了不肯走,讨好地笑道,“郡主糊涂了,这珍宝阁我是断断不能进的……” “你是想肚子溜走对吧?这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柳丹心见苏鱼推推搡搡不肯进去,怕又是她的毒计,便十分想一巴掌抡圆了抽死她。 哪知苏鱼连声道,“不是的你是的,郡主你想啊,这外面人多眼杂,每个替您把风的怎么行呢,若是来个人不久全都暴露了么!” 柳丹心刚听见还觉得苏鱼十分为自己着想,但转念一想觉察出不对劲来,“既然如此,那你去偷,我来望风。” 苏鱼只认为柳丹心愚蠢好骗,没料想到她居然头脑灵光起来,不由难以对付。 可苏鱼是谁啊,她是被玉姨娘养大的孩子,肚子里下三滥的招数更是不胜枚举,很快她就想好了说辞。 “我刚来王府不过一日,怎么会熟知王府价值连城的宝物放在珍宝阁的哪一处地方呢?若是您去那自然事倍功半。” “那你就随便进去取一件宝贝好了,我王府珍宝阁宝贝众多,你怕是见都没见过。”柳丹心觉得苏鱼见识短浅,不免小看了她得意地说道。 苏鱼顿感心累,和柳丹心说话实在费劲,就相处这半晌,她就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老了十几岁。 不过为成大计,她忍了! ------------ 第五十二章 苏鱼毒计(下) “郡南王府的宝贝自然是我等庶民八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宝,郡主想让我开开眼界的好意我也心领了。这随便拿一件宝贝倒也不难……可是……就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柳丹心疑惑不解,管它是什么宝贝,只要成功栽赃嫁祸给苏染染不就好了,哪里那么多麻烦,她凌地揪住苏鱼厉声道,“我看你就是不想去!” 苏鱼心中叫苦连天,这柳丹心不但蠢而且脾气暴躁,连话都不曾听完就随意动怒,当真是个奇人。 “郡主,您听我解释完啊。” 柳丹心瞪着眼冷声道,“有屁快放!” “是…是…”苏鱼连忙点头哈腰,一股脑儿地将后面的话全倒了出来,“您不知道必须偷取最珍贵宝物的缘由,正是因为王府上珍宝众多,因为王府不可能每日都将宝物检查清楚,如果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自然是先将最最珍贵的那个取出来查看……” 原来是这样!柳丹心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揪着苏鱼领口的手,兴冲冲道,“千万在外面给我把好风,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拿你是问!” 苏鱼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协助好她后,柳丹心才放心地进了珍宝阁。 可苏鱼哪有那么老实,就听柳丹心差遣!她脸上被甩的金陵草汁液愈加疼痛,竟还出现了灼烧感,她必须赶在被人发现前处理掉这印记,不然可就有口难辩了。 苏鱼将贴身帕子取来带在眼下,做了个面帘,正好将那团绿的发黑的印记遮个严严实实,扭身就走丝毫不管柳丹心死活。 话说柳丹心还在珍宝阁内挑挑拣拣,志得意满地选了颗十分华美价值连城的粉紫宝珠,正在她兴高采烈要拿出去向苏鱼炫耀的时候,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吓得柳丹心一弯腰藏在桌子底下。 只听其中是个小厮在抱怨天气寒冷,就要推门而入! “哎?珍宝阁的门怎么半开着?” “风吹的吧……” “不对,我出来的时候虽然懒得落锁,却也搭住门扣的,除非人力不然绝不可能被风吹开!” “不好,怕是有人闯进去了!” 一阵脚步嘈杂,柳丹心听着动静心跳如雷,她不知道苏鱼老早就走了,心里不住地抱怨苏鱼没用,竟没给她一丝信号,害得她被堵在屋内出也出不去。 “快看看那颗粉紫色的珠子还在不在,那可是老爷亲自吩咐要严加保管的,若是珠子丢了,那你我的小命也就玩儿完了!” “对对对!那颗珠子!” 柳丹心攥紧他们口中的粉紫珠子,不由感叹苏鱼还真说的没错,果然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偷到的这颗宝珠! “糟了,珠子不见了!” “郡南王不在府上,那还不快禀告王妃!” “对对对!快走。” 又是一阵嘈杂,珍宝阁里终于平静下来,柳丹心蹑手蹑脚地逃了出去。 她回头望望珍宝阁的匾额,面上浮现出个胸有成竹的笑,接下来好戏就该上演了。 苏染染,死定了。 ------------ 第三十二章 王妃谈心(下) 苏染染艰难一笑,摇摇头,“贵府的人都极其尽责态度和蔼,怎么会对我不敬……” 话又说一半,又戛然而止。苏染染并不担心王妃会对她的伤势置之不理,毕竟这是在她王府门口伤到的,于情于理都该询问清楚。 果然,郡南王妃神色更加担忧,轻轻托起她那只伤了的手,轻声问道,“姑娘又什么难言之隐尽管说出来,我定会为姑娘做主。” 要的就是这句话。 苏染染心知放风筝的关键点就在风筝线的收、放之间,等风筝乘着风力达到一定高度的时候,便该及时收手,不能得陇望蜀这山望的那山高。 说话也是如此,吊足王妃好奇心后,不能太过,否则会惹的王妃不快,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至如此。 苏染染轻咬嘴唇,感激地望着王妃,“说来也是家丑,庶妹打小顽皮,更是爹宠娘娇长大的脾气就暴了些,也是我思虑不周,看到庶妹没有戴头纱就出现在人眼前不免心急……她就是那样不能被束缚的性子,我这个做长姐的竟也无可奈何。 短短几句,简明扼要。一个端庄贤淑不受宠的嫡女,另一个嚣张跋扈被偏爱的庶女,这庶女恃宠而骄,不听嫡姐劝慰便罢,竟还出手伤人,轻狂至此! 听着听着郡南王妃嘴角浮起了一丝冷意,“我郡南王府前竟出了这等事!荒唐真是荒唐,还能叫一个庶女翻了天去,你且等着,我为你出气!” 苏染染有些得意,果然郡南王妃和怀远王妃的性子大相径庭,只有将合适的方法用在对的人身上,就能起到最完美的效果。苏染染紧跟着王妃,快步前往会客厅。 谁料到了会客厅才发现,她们已耽搁了很久,戏也早咿咿呀呀唱了好几场,花团锦簇的贵妇们见到郡南王妃这个东道主,自然全部围了上去,苏染染被挤到外围。 身旁都是达官贵人的女眷,王妃自然左右逢源。 苏染染不免有些失落遗憾,却也并不气馁,能做到如今效果已经是很好了,不过不是有句俗语嘛,叫欲速则不达。 “长姐!” 一个软软的童音在身后响起。 苏染染转头一看,只见苏仲临迈着一双小短腿连走带跑扑向自己,像只可爱的小鸭子。 苏仲临年纪尚小,没人把他当作男子,所以呆在这满是女眷的地方到也使得。 苏染染将他一把抱住,笑道,“临弟,郡南王府好不好玩啊?” 苏仲临闻言皱着眉眼珠乱转,仿佛这是个很难的问题,他仔细想了想,嘟嘴道,“这里美食无数,珍宝甚多,本该是好玩的,只是……” 苏染染眼神温和,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只是苏鱼也在……”苏仲临看了一眼苏染染,只怕她当自己小心眼,忙把头埋了下去。 苏染染知道仲临讨厌苏鱼,自打今天早晨在马车上,见了苏鱼后他便一直生气。让自己不痛快,实在得不偿失。 “为一个讨厌的人浪费自己的心神,值得么?”苏染染循循善诱,“临弟,让自己开心比什么都重要。” 苏仲临怕长姐误会自己是耍小孩子脾性,忙表心意,“我是怕她再伤害长姐,并不为别的。” 苏染染闻言感动,抱紧了他,“她再伤害不了长姐,长姐保证,今后不论是她还是她们,那些一切想伤害我们的人,都是在为他们自己自掘坟墓。” ------------ 第五十四章 公子欢喜(下) 不经意间她捕捉到刘全挑了挑眉,直怕刘全不高兴,忙道,“并不是我刻意打听,而是我遇到了丹心郡主……” 刘全宠溺地看着面前略显慌张的女子,只觉得她像只可爱幼小的呆兔子,动不动就会在他面前受惊脸红,当真可爱。 微微一笑,亲启薄唇,“柳相权。” 苏染染正失落,听到柳相权的回答,猛地一抬头,“什……什么?” “柳相权。” 柳相权语气十分温柔,并没有半丝不耐烦。 公子权,这个名号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没有听说过,想来他是个性若其貌,温润如玉不争不抢之人。 ------------ 第三十三章 差点毁容 戏听一半,苏染染便回了王妃要去更衣,哪知苏鱼也紧随其后,王妃见苏鱼又作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虽神色不虞但也允了。 苏染染无奈,她本是累得听那老生咿咿呀呀,才躲个清净想四处逛逛,却有苏鱼在左右束手束脚不得安宁。 苏染染随着府里丫鬟带路,左拐右拐到处僻静又宽大的屋内,看似是专门为接待女客更衣所建。 丫鬟细致有礼地给苏染染几人端上几盘糕点,又将刚滚好的茶水端放桌上,就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见人走后,苏鱼也不再装客气,恢复了本来面貌。只见她妖妖娆娆地坐下,捻了块玉豆糕嚼着,故作萌态撅嘴抱怨道,“兰秋,快给我斟杯茶来,也不知怎地,一进这屋我就觉得无比燥热!” 兰秋心思缜密眼疾手快地倒了满满一杯茶,连拍苏鱼马屁,“奴婢猜想,大约是王府重视苏家,这数九寒冬不忍将您冻坏了……” “嗯,这只是一点。”苏鱼被恭维的舒坦,得意地瞥了一眼静坐不语的苏染染,继续说了下去,“可我觉得闷热无比透不过气来,一定是屋内闲人多的缘故。 若此刻只有你我二人,自然畅快无比。哼,有些人不过就是多余,什么都要争什么都争不到。” 苏鱼心中有气,语气更是酸味冲天,她是低贱的姨娘所出,身份卑微,无论怎么努力都是众人口中的那个庶女,她自然嫉妒苏染染出身,想要时时刻刻诋毁一番。 话语间,苏染染捡了偏僻的一处坐下,暗暗压下已经气成河豚的子春,怡然自得地品尝着糕点,似乎半分也没把苏鱼的挑衅放在心上。 兰秋端着滚烫的茶盏信步走来,听得苏鱼的话也不屑道,“王府的房屋自然是最好的,这里又大又宽敞,抵得上咱们三四个屋子,本该行动自如才对。可子春也在,奴婢便觉得伸不开手脚了。” 刚压下怒火的子春,听到苏鱼主仆明里暗里嘲讽小姐与自己,饶是木头性子,也被气的烧着了,她咬着嘴唇愤愤不甘地说道,“兰秋你可别乱说,我自打刚进屋就一直站在这里未曾动过,这屋子如此之大,怎么就叫我挤到你了呢?” “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子春你处处维护大小姐可真是主仆情深,叫人羡慕!”兰秋趾高气昂地啐了一口,很是嚣张。 “你……你……”子春老实又不似兰秋那样巧舌如簧,被气的泪如雨下,但还是拼尽全力辩驳道,“你眼中究竟还有没有嫡庶尊卑?就该将你赶出去,免得污染了好好的郡南王府!” 苏鱼正吹着茶叶,细细品味兰秋的指桑骂槐,却突然听到嫡庶尊卑四个字,这可算捅了她的马蜂窝,冷哼一声说道,“主子们还没说话,你这个低贱的下人,就敢吵吵嚷嚷,眼中还有尊卑么?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什么样的奴才,我看兰秋说的对!” 苏鱼端起茶盏,快步走到子春跟前,轻蔑地将她上下扫视一番,“这么标志的脸蛋上,怎长了那样一张叫人生厌的嘴?你家小姐不会调教下人,那便让我来教教你!” ------------ 第五十六章 分外眼红 果然是疯子啊……苏染染庆幸地舒了口气,只要乱说话刺激他,她就能保得一条小命。 ------------ 第三十四章 又受伤害 说着,她手一翻动,将满满一盏茶水向子春脸上泼去…… 搁在桌上的茶壶滋滋作响,在温暖的室内也蒸腾出袅袅白烟,这样滚烫的茶水到人脸上,不说毁容怕是眼睛也要被烫瞎! 天呐! 子春没有防备,眼睁睁看着那滚烫的水化作一条线,直直像她劈来,怕是真的要毁容了。 若是真毁了容,在这样的环境,恐怕会被苏家无情地送到乡下庄子,一辈子就老死在那里。 她的心中生起一片绝望。 “子春小心!”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胳膊被人那么轻轻一拉,一个趔趄跌坐地上。 叮──当── 是茶盏触地碎裂的清脆声响。 “这……不关我事,我本来只想帮你教训奴婢,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苏鱼眼神中带着慌乱,强作狡辩。 苏染染并未呼痛,她紧蹙眉头拿着手帕按在脖颈处,因动作太过急促,衣袖微褪露出大片莹润雪白的肌肤上,也有一条红肿。 老天爷! 后知后觉的子春惊呼一声,忙扶着自家小姐坐下,颤抖地为她检查起伤势来,“小姐让奴婢看看……天呐!脖子上也有烫伤,奴婢这就去禀明王妃!” 苏鱼见势不妙,赶忙阻拦,“不长眼的奴才!都是你害的姐姐被烫伤,你还敢先声夺人?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住手!”苏染染眼神笼罩了一片暗色,厉声呵斥道,“你刚刚竟想用那滚烫的茶水将我毁容,现在又责打一心护我的子春,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胡闹?” 苏鱼自知无理,但还是强行辩解道,“姐姐,妹妹没有……妹妹没有想害你的……” 苏染染并不想听她的狡辩,厉声道, “这里是这不是苏府,有爹和玉姨娘给你撑腰,容得你胡作非为!身为庶女敢这样歹毒的辱骂诅咒嫡女,我起初念在苏家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将事闹大,既然你这样不识好歹,那么就随我去见了王妃,让她老人家做个定夺!” 苏鱼已经尝过王妃的严厉,被苏染染一席话吓的呆愣在原地,还是兰秋灵活,脑子里转了几转忙跪在苏染染脚边,磕头如捣蒜,“大小姐您就饶过二小姐吧,她也是一时糊涂才做了那样的事……” 苏鱼六神无主地张着嘴,心知玉姨娘不在不能为她周旋。她如果在王府被传出陷害嫡姐的事情来,怕是今后连门好亲事都找不到了。 可她毕竟一直在府里稳压苏染染一头,一直都是趾高气昂从不把这个嫡女放在眼中,现在却不得不低头服软…… 这边苏鱼正思谋着怎么跟苏染染道歉,就见那边兰秋将自己撇了个一干二净,将全部罪责都推到她身上,顿时气的爆炸。她上前狠狠地踢了兰秋一脚,“死贱婢!都是你故意挑唆,让我们姐妹不和!踢死你,踢死你!” ------------ 第五十八章 郡主发难(下) “鱼姑娘说的是,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不论什么人来来到此地,都不能有辱郡南王府的名声。何况是偷盗珍宝一事,简直太过荒谬,我可不能叫世人都传我郡南王府蠢到引狼入室,连件东西都看不住!” “来人啊,将这苏染染拖了,去与我一同见王妃!” 柳丹心带着一众仆役十分嚣张,竟下令要叫杂役对苏染染动手。 明明是她监守自盗,现在还要反咬一口,当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苏染染抚掌大笑,赞叹这个柳丹心比苏鱼还要会颠倒黑白。 “郡主当真得与我这庶女妹妹拜个把子,你俩不愧是是能结为同盟的同路人,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本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叫小女好生佩服!王府阁楼屋苑众多,我偏偏知道哪一间是藏放珍宝的,还有本事将其偷盗出来。你王府仆妇数不胜数,难道都是来吃白饭的?能叫我这个小小女子兴风作浪?还是王妃无力调(教),纵容仆人懒惰?” 好大一个帽子,敢拿王妃来压柳丹心。 柳丹心横眉冷对,听了她这话想要破口大骂,奈何周围下人众多,她又是郡主不能失了身份,遂皮笑肉不笑道,“你也别来激我,若无错便和我去见一见母妃,若不去那便是心中有鬼!” 苏染染看着她一副要憋的吐血的样子,心下十分畅快,并不回答去或不去,只道,“你做了错事,就要赖在别人的头上,是何道理?叫本来无错的人前去问话,又是何道理?” “错没错不是你一个商户女说了算的!”柳丹心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苏夫人自然见不得女儿吃亏,把苏染染挡在身后,“还请郡主明辨,屋子管家刚才也搜过了,什么赃物都没发现,又何苦要赖在染染头上?” “呵呵……”柳丹心闻言腾地走到苏夫人跟前,冷冷地嘲弄道,“苏夫人小心自己的话,我乃郡主,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和你女儿一样学的无理?” 苏染染见柳丹心欺负自己的娘亲,立刻炸毛,她像只要战斗的小豹子,低沉着眼睛瞪着柳丹心,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杀死一般。 啪── 苏染染反手一巴掌将柳丹心姣好的脸蛋打了个歪斜,什么郡主公主,她都不要忍了,忍来忍去,连母亲都保护不住,还有什么用? “你……你竟然敢打我?”柳丹心捂着肿了半米高的脸,眼泪汪汪地指着苏染染。她不敢相信这个一直见她就跑的小(jian)人怎么敢对她这个郡主动手,真是反了! “对啊,我胆大包天。” 苏染染一脸好笑,似乎真的根本没有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柳丹心低吼一声,伸出手就要像她抓来。 女人间的战斗不是抓头发就是抠眼睛,苏染染怎么可能给她将自己毁容的机会? 苏染染反手就抓住了柳丹心袭来的两只鸡爪,冷冷道,“你是郡主又如何,我偏偏不放在眼里,还想对我动手?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打的过我了!” ------------ 第三十五章 自食其果 兰秋痛的滚作一团小丑似的求饶,而苏鱼拳脚相加和那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真是出好戏。 这样的迁怒,是演给她看的。 苏染染面色平静,心中却波涛汹涌,更是将苏鱼在内心里折磨了千万遍。 她将那手臂上的伤口深藏在衣袖下,红肿的起了许多水泡,刮擦一下便觉得生疼。 “小姐,这样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子春红着眼睛担忧她的伤口。 “小姐,这样不处理怕是要感染。”子春红着眼睛担忧她的伤口。 苏染染不答话,冷冷的眼神向苏鱼刮去,“我真的是太纵容你了,以至于你把我当傻子看待,以为我很好欺负?” 心里百般怨恨,千般算计,都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你猜,如果我这就去告诉王妃娘娘,她会怎样处理你这个死皮赖脸跟来的庶女?” 苏染染十拿九稳,苏鱼即便是假意,也要忍下来跪求自己不要告发,如此便可将她一军,趁机扳倒玉姨娘,她的机会终于要来了!恶人终将自掘坟墓。 只可惜事与愿违,这样的威胁,让本该恐惧万分的苏鱼反而气定神闲起来。 她的脸上已经见不到半分慌张,只款款慢步回到软榻上坐下,继续喝着茶叶,并不回答。 苏染染有些拿不准主意,不明白苏鱼这样的表现是何意思,心下顿感不妙。 “姐姐,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告诉王妃的。”苏鱼的一双大眼扑闪扑闪,嘟着嘴唇声音腻味死个人。 她饶有兴致的看了苏染染一眼,心下得意,暗道玉姨娘果然有远见,前一天晚上偷偷给了她一样东西,并嘱咐一定要在王府宴会上,趁人不注意将其用掉…… 这样的心思苏染染虽然不知,但也知道轻重,只得与其周旋套出话来,“你有什么把握让我替你保密?” 苏鱼抿了一口茶,拖长了尖刺的声音。“兰秋,你先出去。” 兰秋跟着苏鱼时间长了,总知道她的脾性,苏鱼的话向来只说一遍,哪个下人敢让她说第二遍?遂逃也似的退下了。 看样子苏鱼是有话要说,连贴身的丫头都要赶出,究竟是要与她谈什么事?苏染染蹙紧眉头,悄悄将插在发髻间的银簪子拔下,未雨绸缪总比临阵自乱阵脚要好。 苏染染眯着眼,幽暗的眸光中透露过一丝危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拐弯抹角。” 苏鱼尖细着嗓音得意一笑,直用那双刻薄的眼珠子瞪站在一旁的子春,“我已经让兰秋出去了,你……” 话说一半,她又低头抿了口茶叶,面上透露着胜券在握的表情。 苏染染实在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却也不得不与她斡旋,便吩咐子春道,“你先去外边候着。” 子春满眼担心,三步一回头。 偌大的屋子就剩苏染染苏鱼两个人,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苏染染心知这么僵持也不是办法,遂走到苏鱼面前,厉声道,“有什么话便直说,莫要再装神弄鬼!” “姐姐火气怎么这样大?”苏鱼娇嗔着站起身来,语气满是嘲讽,挪步到离苏染染八尺以外的地方去,“我劝姐姐还是冷静点的好,不然听了我这消息,还不得气的一头撞死?” ------------ 第六十章 公子无情(中) 众人全部震惊,这个身份背景皆为普通的女子,怎么敢挑战皇帝最宠爱的刁蛮郡主?她不要命了? 王妃脸色气的如同猪肝,欲意呵斥。 正在这时,柳相权站了出来,负手而立模样依旧是那样清新儒雅,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一把浇灭了苏染染的乞求与期待,“苏氏女,你也是糊涂了,郡主出身尊贵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又怎么会做那样不知体面的事?” 说着,缓缓将手心张开,一缕破碎的绢帕滑落下来。柳相权面无表情,死死地看着苏染染,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只要和另一块核对一下便能知晓。 “天啊,我就说是那位苏小姐!这丝绢一出,便对都不用对照了,这下那苏小姐可真是死定了,居然有胆子诬陷郡主,王妃定不会饶过她的!” “哎,谁说不是呢,我看这苏小姐也是猪油蒙了心,竟想高攀公子权,还施了那种阴私的手段……” 下人们看此情形,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柳丹心坐在王妃身边,娇娇弱弱挂着泪花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阴冷的得意笑容,她努力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喜色,捂着嘴劝道, “苏姑娘,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虽出身商户比不上书香世家的小姐,但我猜想你也能懂这个道理。只要你诚心认错,我一定会替你向母妃求情,不会让你受太多痛苦的。” 苏染染听来听去,是认定他们要将黑锅强行扣到自己身上了,不怒反笑。 她只不过是进那房间不到一瞬间的功夫,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走了出来,这些人却拿着块子虚乌有的“证物”来吓唬她,逼她就犯。 她再也不去看柳相权,眼波异常平静,朗声道,“金陵草一旦接触皮肤就会留下几日都无法洗去的痕迹,倘若人这时候去接触布料或纸张,就会在上面留下黑色印记。” “而郡主在之前便接触过金陵草。” 柳丹心脸色慌乱无比,正想狡辩,苏染染眼疾手快地扑上前抓住她藏在宽袍大袖中的双手,亮在众人灼灼目光之中。 柳丹心脸色大变,可事到如此已然太晚,她手上的光景被王妃等在场所有人看了个明白清楚。 “看到没有!”苏染染提高了声音,厉声道,“郡主指尖黑沉,有搓不掉的印记,这就是沾染了金陵汁液的后果! 下人们眼睛猛的瞪大,不敢置信道: “果然是黑色的!” “这,这……难道郡主撒谎了?被诬陷的其实是苏姑娘?” “嘘,小声点,你们都不要命了?” 柳相权震惊地望着柳丹心的双手,身形踉跄几步眼中满是愧色,堪堪稳住,他期待看向苏染染,却发现她眼中一片冷色、木然,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柳丹心察觉到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她脸上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直流,心虚的就要站不住。她几乎带着哀求的态度,低身跪下拽着王妃的袖子不住乞求。 “丹儿!”郡南王妃失望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柳丹心这样的举动已然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就算她这个当娘的再怎么想为她找替罪羊,已经是全然没有用的了。 ------------ 第六十一章 公子无情(下) 柳丹心见王妃不再肯出面为自己说话,急的快要癫狂,现在的她将所有一切都视作救命稻草,眼神在人群中一转,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形。 “母妃!不是丹儿的错,都是她!是苏家庶女教唆丹儿!” 王妃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凌厉地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来啊,将苏家庶女请上来!” 这时藏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苏鱼顿时吓软了腿,被人边拖着边焦急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教唆郡主啊!” 王妃好容易为自己女儿找到了替罪羊,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掷地有声道,“苏家庶女,不是你又能是谁?我早就听染染说你仗着你父亲的宠爱,连长姐都不放在眼里,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倒是毫不稀奇。苏家庶女胆敢陷害郡主,将她拖去官府!” 在苏鱼不要啊不要啊的哭叫声中,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是非曲折又有谁会在意呢,只要有人做替罪羊就好了。 苏染染叹息一声,苏鱼也不算冤枉,只是这真正的害人精还好好的端坐在那里。 苏染染冷眼看着众人将那所谓的“证物”踩在脚下,踢来踢去,最终滚作一团烂泥。 柳相权离开前,曾站在苏染染面前,言语嗫嚅, “染染,是我错怪了你,不知你可否能原谅于我?我也是……也是……” 苏染染看向他,笑容比三月天还要明媚。 “公子身份尊贵,怎能向我这个小女子折腰?公子想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何错之有?” 柳相权呆呆地望着面前笑靥如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来就是他错了,是他先不信她的。 苏染染却不愿意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虚虚一福身,头也不回地跨出院门,毫无留恋。 ──── 苏染染走出王妃院内后,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她缓缓走回她们暂住的院内。 路过处满是合欢花树的巨石景观,苏染染眼神一凌,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喝道, “是谁在鬼鬼祟祟?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茶绿对鸟纹绮织锦蟒袍,披发如墨瀑布般的男子从大石上跳下。 此男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容貌如画不似凡人。 苏染染察觉到自己略有失态,忙收敛神情,装作面无表情道,“原来又是你。” 柳伯昭缓缓启口,一道低沉而充满蛊惑的磁性嗓音响起,“怎么,花花竟不想看到我?” “都说了别叫我花花!”苏染染怒目而视,她是真的受不了面前这个时刻骚包的男人。 柳伯昭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晓得了的点点头,“染染看着傻乎乎的,居然还知道金陵草?” 原来他都看见了!苏染染挑眉一扬,满脸自信,“那是自然,我这几个月的医书可不是白读的!” “不对,你说谁傻乎乎……”刚说完,苏染染眼前一暗,带着股徐徐药香的衣衫向她扑来,萦绕在鼻尖令人舒心的很。 苏染染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笑的极为妖孽的面庞。 柳伯昭勾手挑起苏染染精巧的下巴,那双眼睛仿佛揉碎进去了整个银河,过了半晌薄唇亲启,“卿卿长进不少。” ------------ 第三十六章 抵刀威逼 苏染染盯着苏鱼的一举一动,攥紧手中的银簪,目光并不友善。 苏鱼还在自顾得意不知死活,伸手欣赏着自己纤长的红指甲,“姐姐刚才与王妃都谈了什么,让姐姐有如此底气,都敢来与我叫板了?” “你也不必多说,我这就去禀明王妃!”苏染染快要被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恶心吐了。 说罢,她转身抬腿就走,也懒得在听苏鱼废话。 苏鱼见苏染染并不受自己的掌控,不免有些慌神,忙喊道,“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去叨扰王妃!” 苏染染闻言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愈加之快。 手搭在门把上,一推便开。 苏鱼见状赶忙道,“是和临弟弟有关的,你竟也不想知道吗?” 临弟? 苏染染心里揪了一下,转头望着背后的苏鱼。 苏鱼见她停下动作,不免又是一阵得意。 “你把临弟怎么了?”苏染染松开拉着门的手,斥红的眼框中流淌着愤恨的情绪。 思来想去,她不过是被王妃叫去不到两刻钟,在这之间仲临一直有苏夫人、子春陪伴,刚刚见他还是好好的……但苏鱼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不敢冒这个险。 苏染染看着苏鱼得意满满的样子,像极了重生之前她跑来嘲讽自己的样子,接连几天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折磨着自己,生不得死不能。 前世苏仲临自小吃尽苦头,没享过一天少爷的福气,长大后又因为维护她而被苏鱼与玉姨娘陷害而死。 那种窒息的恐惧感油然而生,她极怕从苏鱼那张令人生厌的嘴巴中,听到苏仲临半点的坏消息。 “姐姐这么厉害,我哪敢把临弟怎么样呢,不过就是……”苏鱼娇笑着甩了甩手帕,口气中满是无所谓,“在他身上撒了点东西……” 撒了点东西?苏染染顿时睚眦欲裂,血红着双目面容狰狞,如同从地狱而来的修罗,她紧攥银簪一步步向苏鱼逼进。 她要将面前这个恶事做尽的人,大卸八块,看看她的心是红是黑,到底有没有心! “你说什么?” 苏染染十分懊悔,什么徐徐图之什么来日方长,通通都是狗(屁)!她早该在重新回来的那一天,亲手结果了这些恶人。老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却没有好好抓住,反而又让至亲至爱惨遭不幸…… 就是现在吧,她也不想再做什么计划了,现在就亲手结果了这害人精吧! 苏染染神情太过阴狠,步步逼近。 苏鱼后退无路,见势不妙哆嗦着身子道,“我不过就是撒了点让人皮肤瘙痒的粉末,你……你别乱来……” 什么药粉?苏染染停住了脚步,藏在袖间攥着银簪的手微微颤抖,这大约是她杀的第二个人了吧? 苏鱼后背抵在墙壁上,满身冷汗,她没想到动苏仲临会让苏染染反应这么大,忙强扯出个微笑,“是荨麻!那个洒在人身上,会,会起疹子……” 这时苏染染已与苏鱼只有一寸距离,她死死地盯着苏鱼,仿佛要将眼前女子生吞活剥。 手扬起,苏鱼感受到自己脖子上被抵着根冰凉尖利的物事,她心中有个念头──苏染染疯了,要将她就地弄死! ------------ 第六十三章 就要死了 苏染染挣脱了桎梏,拍了拍手,跳离了柳伯昭攻击范围之内,才满意地抱着手臂,细细观赏他捂着小腹低声呻(吟)、痛彻心扉、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 这就是登徒子的下场。 她连郡主柳丹心都能打得,至于这个满脸yin欲的疯男人公子昭更能是打得。 柳伯昭满脸通红青筋暴起,鼓着腮帮子喘着粗气,哪里还有刚才风情万种兴致勃勃的模样。 柳伯昭半跪半趴在地上,衣襟微乱,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还真是我见犹怜。苏染染略显闲适地冲着他挑衅道,“公子,我劝你不要乱叫,万一把府里其他人引来了,你这个世子的威严岂不是要受损?” 闻言,柳伯昭浑身一僵,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猛扣地面,像要把疼痛都憋进肚子里似的。 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半咬着嘴唇,用那双满含雾气的幽深凤眸,痴痴地看着娇俏万分的苏染染。 “打是亲骂是爱,这个我懂。” 苏染染顿时觉得怒火一下子从脑袋窜到了脚底,这个疯男人根本就一点都不长记性,三番五次地调戏她! 她气的直哆嗦,眼睛里有一万分的羞愤恼怒。 “你再敢乱说话,我就将你的牙一颗颗都拔下来!” 柳伯昭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满含着委屈与无辜,他抬起两只手死死地捂住腮帮子,就像个偷吃了松果的花栗鼠。 “疼……花花不要拔人家的牙……” 这男人变来变去的,疯的很是特殊。 苏染染不是没见过其他的疯子,要不是蓬头垢面不停地傻笑,要不是言语颠三倒四不似常人,可柳伯昭这种说话条理清晰,还处处要占人便宜的疯子,普天之下也恐怕只此一人了。 “真是个古怪的疯子。” 苏染染唇角嗫嚅,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不等她反应,就觉得就觉得眼前一花,柳伯昭弹身飞扑过来,转眼间,她那纤嫩脆弱的脖子,又被狠狠地给捏住了。 苏染染喉咙里咕噜咕噜的,说不出一句话,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又席卷而来。 柳相权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可怕,不是妖孽也不是无辜,是那如同来自地狱修罗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苏染染奋力去拉扯脖子上的大手,可惜柳相权手劲强大,她无法轻易撼动,只觉得愈来愈呼吸不上空气,就要憋死在这儿了。 所以说,一定要谨言慎行啊…… 一个阴冷如鬼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她的脸憋的通红,费劲力气睁开眼看着面色阴冷的柳伯昭,脖子被压迫的生疼,仿佛即将就要被折断,纵然她想解释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苏染染拍了拍柳相权的铁腕。 他反应过来,稍稍松开了点力道,苏染染顿时觉得新鲜空气直往体内涌入,稍稍活过来一点。 她茫然地看着他,那张脸孔依旧是绝美,但眼神中全是嗜血的疯狂,如刀削的面庞显得十分阴郁毒辣,让人一看就不敢轻易接近。 “世子……世子……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 苏染染的话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凭借求生的本能硬是将求饶的话含糊不清地说了出来。 哪料柳伯昭眸中更加疯狂,周身散发出暴戾的凶狠气场,如同炼狱修罗,虎口收紧,掐的苏染染更加喘不过气…… ------------ 第三十七章 围观群众 她还年轻,还没有将苏染染从嫡女的位置上踹下,没来得及夺取苏染染的一切,她不想死。 可是脖子被这样抵着,万分也动弹不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苏鱼只得带着哭腔求饶,“长姐,是我一时糊涂,想与弟弟玩闹罢了……” “休要叫我长姐。”苏染染恶狠狠地剜了苏鱼一眼,面上浮起一片厌恶,仿佛被这恶毒女人唤做“长姐”是莫大的耻辱。 苏鱼愣怔一下,忙狗腿道,“大小姐,大小姐您饶我一次机会……我这里有解药。” 苏染染闻言低头,看到苏鱼手心中有个瓷白小瓶。 继而又听苏鱼劝道,“临少爷可能现在已经犯病,就算是王府叫大夫前来诊治也需要时间,临少爷年纪尚小遭受痛苦也多,不如大小姐拿了妹妹这药……更加便宜!” 苏染染攥着银簪的手越来越用力,银簪也在苏鱼脖颈中越扎越深。 她深深的思考,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这时苏鱼已经涕泪横流,快要吓的(失)禁,紧闭双目不敢看眼前面若修罗的女子。 过了半晌,苏鱼忍着脖颈上传来的阵阵剧痛,只听耳畔传来苏染染低哑的声音,“我怎么知道这是不是毒药?” 原来苏染染是怕自己骗她! 声音在这时的苏鱼听来如同天籁,忙睁开眼欣喜道,“大小姐不信,我尝给大小姐试试?” 见苏染染并不反对,苏鱼僵直着身子倒了点药粉在手心上,欲低头去尝,脖颈上阴冷的疼痛更加加剧,她只得抬起手舔食手掌心。 苏染染看着苏鱼的样子,想到以前她对自己说过的一个词──丧家之犬,现在是风水轮流转,变成丧家之犬的,成了苏鱼。 苏鱼将沾染了口水的手掌展示给苏染染过去,上面药粉被舔的一干二净,想来是没有毒。 苏染染拽着苏鱼,手上的力道稍微减轻了些,她惦记着苏仲临,所以并不想与苏鱼作无谓的纠缠,抛出一句狠话夺了药奔出屋去,“你且等着,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阵风吹过,虚掩的门被吹的大开,兰秋也赶忙跑进来,只看到苏鱼沿着墙一屁股瘫坐在地,双目无神,脖子上明显有个正流着鲜血的小口子。 兰秋惊叫,上前想搀了苏鱼起来,却被她大吼一声,吓得飞奔出去。 苏鱼原本赶走兰秋、子春二人,就是只想拿着苏仲临威胁苏染染一番,叫她跪倒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把解药给她。 就是没有想到苏染染胆子会这么大,竟有将她弄(死)在王府的心思,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苏鱼恨恨地望着苏染染离开的方向,等着瞧吧苏染染,我定要叫你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把你今日施在我身上的,都一一让你跪着给我送回来! 今日突然寒冷,地上略有结冰,王府仆役还未来得及除掉。 苏染染带着子春狂奔到会客厅,只见东角有一小堆人围着。 只听围观的妇人们窃窃私语,“怕不是得了什么疫症?” ------------ 第三十八章 七嘴八舌 “会传染的吧?看起来也太可怕。” “就是,王妃居然还叫这种得了顽疾的人来,竟这样轻看我们……” “就是就是……” 苏染染自然听到这些声音,她不敢耽搁,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人群之外,一一分开众人,就看到苏仲临歪斜在苏夫人怀中吐着舌头喘着粗气,明明刚才还柔白的像个糯米团子似的脸蛋,此刻被吓人的红斑疙瘩密布。 “临弟!”苏染染惊呼一声,赶紧拿出一直紧攥在手的瓷白小瓶。 苏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直看到女儿来了,呜咽道,“染染……临儿他,也不知是怎么了……怕是要不行了。” 听到苏夫人说不行,围观的妇人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苏染染纵然气周围帮不上忙还添乱的人,但见娘亲这样伤心也不好再说什么,只从苏夫人手中接了因喘不上气,脸已青紫的苏仲临,掐开他的嘴巴,用一双筷子将苏仲临肿大的舌头压下。 轻侧瓶身,鹅黄的药粉从瓷白小瓶中奔腾而出,只因过于干涩,难以下咽。 “子春,快拿些水来!”苏染染见药粉进不去口,十分着急。 水很快就拿了过来,围观的众人纷纷避让。 “是荨麻粉,临儿沾染了荨麻的粉末才会这样。”苏染染将剩下的药粉倒进茶盏,给苏仲临喂下去大半。 “荨麻,传不传染人?” 人群中有个声音带着疑惑。 苏染染静静与苏仲临搭了个脉,感觉他气息逐渐平稳,才道,“要传染早就传染了,这里一个人都跑不掉。” 话一出口,众人纷纷掩住口鼻,后退几步,几近要把苏家几人视为瘟疫。 苏染染制住想要挠痒的苏仲临,避免他将自己稚嫩的皮肤挠破,才沉声解释道,“荨麻,是一种草,只要是人沾染到不及时去除,就会瘙痒,严重者就像家弟这样,看着像疫症但是并不传染。还请众位放宽心。” “你怎么知道是荨麻?你又不是大夫!” 一个妇人出声反驳 “对呀对呀,你小小年纪怎么会懂这些,看着就像是时疫。” 见妇人发问,随即有人附和道。 “咱们还是离他们远点吧,会传染的吧?” 又是位妇人语气嗫嚅。 “王妃遣人叫大夫了,等大夫过来看他怎么说。” …… 人群又是一阵嘈杂。 苏染染垂眼看着苏仲临,并不再去费口舌解释。 苏夫人却相信自家女儿的判断,苏仲临打小就没有什么顽疾,苏府也不流行时疫,他怎么可能来了王府就犯病了呢?再加上苏染染学了那么几个月的医书药方,到底也不能是白看的。 过了半晌,王妃带着名头发花白的大夫匆匆赶来。 望闻问切,一样不落。 老大夫小心翼翼地将药方最后一个字写完,交到苏染染手上。 众人提着心问苏仲临的病因,得出四个字──荨麻过敏。 众人不放心又问传不传染,又得出四个字──不传染人。 这下在场的妇人皆放心起来,一个个上前关心苏仲临,这个夸他白净可爱,那个夸他懂事勇敢,似乎刚才将他避如洪水猛兽的人不是她们。 老大夫到底是寻医问诊多年,一下就看出了蹊跷,苏染染怎么会知道这是荨麻过敏,又怎么会有解药? ------------ 第六十七章 告别王府 次日清晨,鸟儿站在院内的枝头高歌,不知是因为心情欢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苏染染早早就起了床,将苏仲临叫醒,等下接她们回家的马车就该到了。 子春与苏仲临都很兴奋,只因王府规矩森严,他们为了不出岔子就只好呆在屋内不敢轻易走动憋闷的很,现在终于可以回去,自然开心。 。苏染染面上却无喜色,她的心惴惴不安,不知道回到苏府之后,该怎么应对苏老爷与玉姨娘。 苏鱼好好的出府的,现如今却疯疯癫癫的回去了,虽说她是自食恶果,可是苏老爷玉姨娘二人却不会理会这些说辞,他们一定会将这个屎盆子用力地扣在苏夫人与她的头上。 到时候百口莫辩,就要与那些恶毒的人纠缠,想想就令人头昏脑胀。 ------------ 第三十九章 女不如男 众人也纷纷恍然大悟,一个个夸起了苏染染,都好奇要她讲个明白。 不等苏染染在众人面前说出实情,就听的一个令人生厌的娇滴滴的声音。 “哎哟,我的临弟弟呀,你没事吧?” 只见苏鱼走一步扭三步,从众人面前穿过,径直走到苏仲临与苏染染跟前,拿帕子掩着嘴模样十分做作。 苏鱼眼泪汪汪地看向苏夫人,“大娘,临弟弟没事吧,不知我的解药有没有起到功效?” 众人又是一阵恍然大悟,原来是苏鱼带来的药救了眼前这个瘦小白净的小娃娃,转头又夸赞起苏鱼小小年纪就能行医问药,未卜先知。 苏鱼毫不否认,大大方方接受了这些赞誉。她不敢看苏染染,只怕她那凌厉吓人的眼神,任由众人簇拥着请到座上。 老大夫并未离去,他心中还藏着怀疑,这种鹅黄色的粉末是专门用来解荨麻的草药粉末,苏鱼怎么会随身携带? 行医二十余载,善心使然,他不由提醒苏染染。 苏染染见老大夫如此上心,不免感激。她自然是知道其中缘由,却没办法和老大夫解释清楚。 老大夫见她一副不便道明的表情,心下了然不再多问,只是好奇苏染染怎么会搭脉。 听到苏染染是自学成才后,老大夫不由感叹天纵奇才,接着又问她是哪家女儿,只见苏夫人替她回道,药行苏家。 苏家可是行药世家,专门为皇家供药,其后人有如此天赋也不足为奇。老大夫连连称赞,苏染染若是能受人点拨,今后也能成为个流芳百世的医学才女。 流芳百世虽然不敢想,但她却也十分想当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大夫虽说是个抛头露面的行当,但在这个世上也不是没有青史留名的女医。 只可惜苏老爷做的太过、太绝…… 苏染染叹息一声,说了实话,“老先生,实话与您说,并不是我对医药无感,只是因为家父……” 老大夫疑惑不解,苏家可是世代学医,虽然苏染染是个女娃,但这么有天赋放到哪家都会让其学上一二的。 苏染染看了苏夫人一眼,见她点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家父并不喜欢我这个女娃,连平日吃穿用度都要苛待,更何况请人教学?这些医药知识,还是我苦读屋内几本陈年旧书自己琢磨出来的……” 老大夫见苏染染有天赋,便存了心思想要考一考她,说道,“姑娘既然翻过医书,想必知晓一些浅显医理。那姑娘可知道什么草药对伤寒有用?” 苏染染本就是喜欢医药,可惜一直以来也没有人能与自己讨论,现在有老大夫相问,她也不想别的,只觉得欣喜万分有一种总算找到同路人的感觉。 见苏仲临稍微好些,她便沉下心来专心回答老大夫的问题,左思右想后一一背出之前所看到的内容,“麻黄,桂枝,紫苏叶,荆芥,防风,生姜,辛夷,白芷等等皆有功效。” 老大夫点点头,接下来的问题更是难上一筹,“姑娘答的不错,这些草药皆是可治疗风寒的。不过老夫还要再接着问一问姑娘,假若姑娘有这些药,可做出哪些治疗的汤药来?” ------------ 第四十章 迂腐大夫 苏染染想了想,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根据之前老大夫问的问题,依次背出即可,“自然是桂枝汤,麻黄汤,华盖散,荆防败毒汤,荆防达标汤,参苏饮等等” 老大夫自知这几个问题不过是刚入门,苏染染能答出来也不至于惊喜,又感念她的情况不能问的太深,思索片刻问出最后一题,“咱们大夫常说是药三分毒,伤寒还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发汗,姑娘对发汗这一举动有何见解?” 老大夫问题十分朴实,却也难以回答,他只叫苏染染不要着急,好好想想再做回答。 这一题是考苏染染能不能活学活用,虽然她条件有限学的不算太多,但只要了解人之根本,这题目也就能迎刃而解了。 苏染染仔细将老大夫的问题默念几遍,无从想起。 “小女才疏学浅,不曾知道如何回答先生问题,只能用身边发生过的实例解释一番。” “得了伤寒通常发汗倒是很见效的手段,只是这发汗也要看病人体质、年龄,小女猜想汗液是自人体内而出,是由气血凝成的水珠。 青壮年气血旺盛自然是能排汗,但上了年纪的老人却是不能,即使伤寒也不能轻易发汗解表,只因此举实在太伤气血。” 老大夫捋了捋花白的胡子哈哈一笑,他内心已有定论,已经没有再谈的必要了。 苏染染见老大夫只笑不答,猜想大概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引得老大夫不好直言明说,只能如此这般。 她是个最不喜藏着掖着,也不希望别人有话不能直说的性子,便忍不住道,“是小女说错了,还望老先生见谅!” 老大夫大手一挥语气平平,“到底是个女子,答不出来也是自然,怪我竟把姑娘当作男子看待,为难了姑娘。”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苏染染沉了脸,冷冷地看着老大夫,刚刚遇到同路人的欣喜之感烟消云散,现在她心里只觉得他是个迂腐无知的花胡子老头。 若不是他是王府请来的大夫,苏染染就将他赶出去了。且不说他来的时候苏仲临已经好了大半,那些把脉诊治的事情只要换个头脑正常的大夫皆可做得,兴许还要做的更好。 苏染染将冷笑藏在心底,淡淡道,“想必先生行医多年,认识的人万千,所以经由观察得出女子低于男子的结论?” 老大夫并没有品味出苏染染话里的意思,捋了捋胡子随口道,“到也不必专门观察,这种现象自然随处可见。” “先生何以见得?”苏染染避开苏夫人叫她安静的眼神,并不发怒,反而十分有礼的追问。 “自然是从身边起,天下大儒皆为男子,何时有过女子青史留名?老夫说句不中听的话,就连姑娘你也不可避免,这样简单明了的问题常人皆知,姑娘反而要向人请教……”老大夫十分托大,轻蔑地瞥了苏染染一眼,朗声笑道。 苏染染腹谤,装什么仙风道骨,真是笑煞人也。 她反唇相讥,“女子并不是不能,而是不被允许。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不等老大夫回应,她便自问自答,“是因为男子忌惮。” ------------ 第四十一章 争辩迂腐 老大夫愕然,从没有听过这样言论的他并不愿再理苏染染,只向苏夫人拱拱手道,“夫人可要对儿女严加管教,她这番惊世骇俗之论我听见无所谓,这要叫别人听到,岂不有失妇德?” 只是为女子争辩就是有失妇德吗?苏染染正欲再辩,不料被苏夫人出声斥住。 苏染染不理解,难道娘亲也认为女子低弱是真理?看着娘亲向老大夫赔罪道歉,她心上生出一片失望。 憋愤委屈充斥着苏染染整个胸腔,她整日要提防玉姨娘等人的明枪暗箭,生活本已艰难,学医救人是她的梦也是她的唯一出路,可这也被人全盘否定,就连支持她的娘亲也为这种歪理妥协,她不甘心! “就因为您的这种想法,女子才只能无才便是德!我本可以和男子一般上学堂,吟诗作赋考取功名,可就因为我是个女子,便失去了这个机会,只能自己在家钻研。” 苏染染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看似声声在反驳迂腐的老大夫,实则她在控诉荒诞的苏老爷。 “先生,小女并不是刻意针对您,只是您说的话一未考证,二未实践,只是凭着自身感觉就随意说出,并无任何道理。” 这时王妃已安排人打点好苏家几人暂住的卧房,正唤她们过去,苏染染抱着苏仲临大步流星,抛下苏夫人与老大夫便走。 到了王妃安排的屋内,就剩苏染染、子春、苏仲临三人,将苏仲临放到床上歇着后。 苏染染的泪水如江堤崩溃,不要钱的往下流。 细数这几天,她不是被这个打就是被那个伤,不仅被人拿弟弟生命做威胁,现在还被个迂腐的老大夫气个半死,只因她穷困且毫无地位,才无反击的本钱。 世道艰难,要想发家致富又没得本金,谈何容易? “姐姐莫要生气,临儿觉得姐姐是天下最聪明的女子。” 苏染染正郁闷,忽然听见苏仲临声音微弱的声音从怀抱中传来,忙低头一看,虽然他小小的脸颊上红斑疙瘩未褪,但舌头消了肿,不再像个急需散热的小狗吐着舌头,就连额头的温度也凉了下来。 苏仲临年纪虽小,可心思比大人还要深,他目睹了全过程,却因为荨麻发疹不能站出来保护长姐,心中万分难过。 苏染染笑了笑,人都极爱听好听话,不禁心下释然许多。 “听了临弟的赞誉,姐姐心里都要美死了,又怎么会再生气呢。”苏染染毕竟重活一世,很快就自己转过弯来。 还有什么能比死过一次更可怕呢?她又何必因为一个道不同的人滞气,直感叹自己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姐弟俩笑意融融。 只是不等姐弟俩聊会天,就被个前来禀报的丫鬟打断,苏染染不得已将苏仲临托付给子春,自己随着丫鬟前去见郡南王妃。 到了才知,郡南王妃早已等在房内,周围也没有旁的人。 “竟不知那位鱼姑娘倒是学医高手?” 郡南王妃独品着茶,也不叫苏染染落座,只是淡淡地问道,任谁都无法在她的脸上瞧出什么端倪。 ------------ 第四十二章 看不顺眼 苏染染不知王妃为何这样问,只能老实回到道,“小女并未听说父亲请先生为她传授。” “哦,原来是这样。”王妃将一双老谋深算的眼睛藏在茶盏蒸腾着的水汽后,语气虽算平静,但那里头却充满了不信任。 王妃想来是在深宅呆了很久,有什么话并不直接问,而是先皮笑肉不笑等人撑不住了自行讲出,这样也最好抓把柄。 苏染染不想打无谓的哑谜,直接道,“王妃想知道的,小女一定知无不言。” 郡南王妃手一顿,茶盏叮当碰撞,王妃终于抬头将她望了一眼,眼神中充满提防,“呵呵,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被人耍弄。” 耍弄? 苏染染不明白。 郡南王妃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染染,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十三四的姑娘是真的懵懂,还是强装无辜,都不想任由事情脱离自己的把控。 “你的庶妹看起来,到也不似你口中的那样,毫无德行。” 苏染染猛地抬头,见王妃目光凌厉,看她的神情竟像面对敌人一般,这是怎么回事?她心中暗道不妙,急于为自己辩解,还没等开口就听到王妃沉声说道,“接下来的几日,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再利用别人的好心。好了,我乏了,你下去吧。” 就这么短短几句,将苏染染说的心如死灰。 王妃竟连她的半句解释都不肯多听,仅凭自己的误判,就将她当做一个喜欢在背后诋毁庶妹,利用王妃的小人。 被赶出来的苏染染走在王府里,觉得一阵恶心。 想来是王妃看到苏鱼出来辩白,解药是她用来给临弟救命的说辞,而随便就相信了。 这样识人不清,随意下定论的郡南王妃,又比刚才的老大夫好到哪里去? 浑浑噩噩辨认不清方向的苏染染走到一处更为陌生的地方。 她也不着急,只慢慢的想着。正低头慢走,突然从岔路边上走来个面貌年轻的姑娘,挡住了去路。 “站住!你是何人?” 这姑娘声音极为熟悉,出言也是十分的狂傲。 这又是谁? 苏染染闻声望去,两人双目对视,皆吃了一惊。 “又是你?!”女子竖着两条眉毛,面色并不友善。 来人并不是别人,正是前一日苏染染在即赞庄碰到的那位刘小姐,她今日身着粉蓝窄袖上儒,下穿蝴蝶绣花百褶裙,头梳个坠马发髻,珠翠环绕通体飘香,与昨日风格大相径庭。 苏染染并未多理,只因她认为这刘小姐是个说不清道理的人,对于这种喜欢胡搅蛮缠的人,冷落着不理她是最好的办法。 苏染染没有功夫理她,便多行了两步侧身避开,哪想到刘小姐不依不饶也上前几步硬是堵住了她的去路。 刘小姐见苏染染见她并不施礼,反而扭身就走,自觉颜面尽失,便猛力一甩手中的鞭子,怒斥道,“喂,我在和你说话,你是听不到吗?” 苏染染低着头装聋作哑,瞅准一旁的岔路转身就跑。 刘小姐握着鞭子也追了上去,讥讽道,“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究竟是何人!” 苏染染也烦了,停下脚步看她究竟想怎么样,“不知这位小姐叫我所谓何事?” ------------ 第四十三章 私下拦住 刘小姐面上更显怒火,她被娇生惯养惯了从来也没人敢拂逆自己心思,面前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却屡屡大胆,更可恶的是离间她与二哥,还做出一副通情达理的模样…… “哼,若是我说出来,你怕是要吓得尿裤子!” 苏染染嫌恶的皱眉,更不给这位刘小姐好脸色看,冷冷道“凭你是谁?与我何干?” “你,真是太无理了!我可是郡南王的女儿!当今郡主柳丹心!” 柳丹心自报家门后,得意地用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苏染染,似乎是等着看她听到自己名号后惊惧万分的表现。 谁知面前温婉女子神情连一丝波动也无,半晌后才微动唇瓣,吐露出个字,“哦。” 这下轮到柳丹心懵了,她可是当今皇上亲封的郡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郡主,从来也没人像苏染染这样,接二连三的不给她好脸! 啪──柳丹心手中的鞭子在空中炸裂出一道惧人的声响。 苏染染利用余光看着那条粗长的软鞭,这要是抽在人身上,岂还能活命?她有些懊悔自己的倔强,刚才服个软就能过去的事,又被自己这性子推到绝境。 苏染染并不熟悉王府,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心里真有点慌了。 这个柳丹心嚣张傲慢,又是王府的郡主,自己一个商户女在她面前简直就像是个小虾米。就算她柳丹心现在将自己抽死在这里,大概都没人愿意更没有人敢来理会。 那条鞭子太有震慑力,好汉不吃眼前亏,苏染染拔腿就跑。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刮的脸颊生疼。 她生怕身后的柳丹心追赶上来,更是慌不择路,一溜烟顺着岔路跑的没了身影。 柳丹心勾着阴冷的唇角,看着苏染染沿着那条没有尽头的石子路落荒而逃,并没有追过去。 那里通往的地方,连备受宠爱的她都不敢随意踏足,更何况苏染染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寻常女?只怕去了,就是九死一生,不被那位扒光扔出王府,就已经算十分体面的结局了。 柳丹心想象着苏染染一会的窘迫困境,十分心满意足,转身不再理会。 苏染染见身后没有追兵也就停下了脚步,这时她才顾上思考“刘小姐”的身份。 刘小姐原来是郡南王的女儿,当今郡主──柳丹心。刘也就是柳,原来她那时候没有听错!想想昨日柳丹心还唤刘公子为“二哥”,原来刘公子也是皇亲国戚,怪不得那样仪表堂堂。 思来想去,苏染染有些心灰意冷,那样身份的刘公子对于她来说,变得更加遥不可及起来。 她鬼使神差地掏出一直藏在袖袋的木扇,徐徐展开,香气四溢在这寒冷的空气中。 檀香木的味道很是好闻,苏染染将那柄刘公子赠给她的素扇抱在怀里,试图从那汲取到些温暖。 这里风景煞是好看,汉白玉廊红木小筑,随处可见的精细雕刻,比话本里的描述还要梦幻,苏染染却没有心思观赏。 叮叮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音。 ------------ 第四十四章 男主登场 她缓匀呼吸,闻声望去,只见一汪水泉上漂浮着糜烂腐败的荷叶,其中泡着些半死不活的锦鲤。 倒是奇怪,这样优雅的景致竟像是很久都无人打理过一样。 毕竟是王府,她也不好这样闲逛,便左转右转想找寻回房间的路。这时只听红木小筑的门被打开,里面出来位身着宝石苍紫罗兰色壁衣鹤氅的翩翩公子。 那公子如鸦长发松松绾成发髻,一双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眼含着笑意,只是不及眼底。 公子朝苏染染走了过来,饶有兴趣地盯着她,说话慢条斯理,“姑娘来此地所谓何事?” 他看她的眼神就像猎豹盯着自投罗网的猎物一般怡然自得。 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苏染染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出了来人眼神中的不怀好意,急忙恭敬地俯身,“抱歉,是我走错了路。” 那公子却不信她的说辞,将凉薄的目光放在她一直怀抱着的素扇上,似是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勾。 “看你也不似府中丫鬟,想必是母亲今日请来的宴宾?” 苏染染见这人举止虽放荡,目光却无比阴鸷,怕是个不好对付的主儿,连忙把头一点,“正是。” “不安分在厅内呆着,偏偏跑到我这……”公子阴邪地俯视着苏染染,“是为了私会情郎?” 这公子面容也算仪表堂堂,可举动言语十分轻狂无理,苏染染染耐不住将他瞪了一眼,且不说她没有情郎要私会,就算是有也轮不到他来相问。 苏染染口气冷淡敷衍道,“并没有,还请公子谨言。” 那公子见她对自己无好颜色,却也不生气,只觉得面前女子的面颊肉嘟嘟气鼓鼓的可爱,很想让人伸手去捏一捏。 明明是她先闯入他的地界,竟还要嫌他多问几句,当真好玩! “那你来此有何贵干?此处偏僻,不要告诉本公子你是专程来此游览观赏的?” 公子上挑的凤眼带着笑意,眼角蝶飞,语气中带着戏谑,这一笑,霎时间,苏染染竟觉得有些失神。 只见那公子一甩衣袖,微笑着向她靠拢过来,还欲抬手抚摸她的脸颊…… 苏染染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冰冷,怒极。 这一刻,什么神采翩翩,什么面若潘安,都化作了登徒子的(yin)笑,恶心至极。 她右手一抬,啪地一下,用手中木扇将面前这登徒子抵在三尺以外。 “还请公子自重!” 那公子并未停下,反而看着两人之间的木扇子,眸中兴味更浓,他本就无聊,柳丹心苦心孤诣地把人往自己这来送,他岂能辜负? 换成别的女子见了他早就莺声燕语争相展示自己,面前的姑娘却是不同,竟避他如豺狼虎豹,这样严肃让他忍不住想逗趣一番, “若本公子偏不自重呢?” 苏染染没有见过这么死皮赖脸的,讥讽道,“我什么人都见过,就是还没见过不要脸的人呢!” 不要脸? 那公子微眯着眼,到底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说他,随即收敛的神情,“你胆子到是大得很,你竟敢这么说堂堂世子?” 世子?原来他也是郡南王的儿子,怪不得,和柳丹心一样讨厌…… ------------ 第四十五章 精分男主 柳伯昭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上蒸腾出些许雾气,嘟着嘴哀怨地看着苏染染,“染染,这是要去哪里?” 苏染染知道现在的柳伯昭不论是假装还是真的,都十分危险,她笑的高深莫测,“我们这次进宫是乘着舅舅的恩情,离开这么大会功夫在宫里乱跑已经是不应该,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宴会是真的快要开始了,若是她的席位空缺,必定会被人传给皇上。 若是查出她私自在皇宫行走,说不定苗山舅舅就会被牵连。此行是苗山舅舅特地请示了皇上的,她可不能恩将仇报。 柳伯昭认真地看着苏染染。苏染染接着说道,“天色已经不早,皇宫宴会定然是有葡萄美酒美人无数,公子又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柳伯昭站着不动,似乎是被她口中的葡萄美酒还有美人所吸引,喃喃道,“宴会?” 苏染染看他上钩,急忙一笑点点头,“正是,宴会上歌舞升平,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能赏你个美人做老婆,总比呆在这人烟稀少的梅花坞来的好啊。” 俗话说的好,做什么事都要对症下药,苏染染自信地以为柳伯昭定是贪恋美色的浪荡子,便用美人来诱惑他。 谁知,他根本就不上套。 柳伯昭凝眉不解道,“可是我并不需要什么美人,也不想要那些蠢人给我做老婆啊。” 他顿了顿,看着苏染染面露喜色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 苏染染觉得天雷滚滚,这柳伯昭怎么就死盯着她了呢?! 再接再厉,她就不信劝不动这个疯子。 苏染染无视他的委屈,继续点化柳伯昭,“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既不好看又不会说话……” 话音未落,柳伯昭激动地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脸严肃道,“染染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染染说的话也好听,染染什么都好!” 看着柳伯昭急切的神情,苏染染觉得她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根本和他说不通。 苏染染闭上了嘴巴,暂且不想多费口舌。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片片梅花瓣悠悠飘舞。 “染染,要和我一起去看月亮吗?” 柳伯昭兴冲冲地邀请着她,一副小孩子脾性。 苏仲临紧拽着长姐,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抬头望天,一片阴云,就差下雪了,哪里能见到半寸月光? 苏染染闭了闭眼,压住一腔无能为力之感,“我的弟弟还在,就不叨扰公子了。” “既然如此……”柳伯昭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头,笑的纯良无比,“那就将这个小子丢下,染染来陪我就好了。” 苏仲临紧紧依附在苏染染的身边,皱着眉警惕地瞪着柳伯昭,生怕他将自己与长姐分离。 苏染染最为心疼的就是这个弟弟了,如今柳伯昭叫她丢下算是触了她的雷点,顿时言语也不那么温和顺从,反而有点像炸了毛的小野猫,“我和临弟是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公子休要打什么主意!” 柳伯昭见她生气,不由愣了愣,讨好道,“是我说错了,自然是要带上这小子的,染染不要生我的气。” 她哪里敢真的生他的气,万一柳伯昭突然发疯,她还不得又死上一死。 天渐渐黑了,冷风也愈刮愈大,苏染染被冻得不住发抖。 “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虽然没有雪景映衬,可这红梅傲立寒霜之中,灼灼动人。 柳伯昭倒是有闲情逸致赏梅, 苏染染却忍着上牙打下牙,搓着通红的手,劝道,“公子,天色太晚,要不我们赶紧赴宴吧?” “那有什么好玩的,各色歌舞不过是老一套,每年都有的并不新奇。”柳伯昭皱着眉不喜道,“还不如这夜晚的梅花坞,伴着冷气香味阵阵,闻起来幽深宁静,比白天看到的景色还要美。” “走吧,不若和我一起进阁内烤火,透过窗子看外面的景致,那才叫好。” 柳伯昭描述的太过美好,似乎只是想邀她品些珍馐,再闲谈一番。 若是普通不知情的女子,或许会因为这相貌仪表堂堂世子的邀请而欣然前往,但苏染染可是见过他发狂的样子,遂觉得这是一道催命符,更是害怕的紧。 “多谢公子盛情邀请,只是我们真的该去赴宴了。” 苏染染带着苏仲临欠身,急急忙忙略过柳伯昭要走。 柳伯昭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姐弟二人,他瞬间冷下脸,一双凤眼如能将人冻死在内的冰寒,步伐稍移挡住苏染染二人的去处。 “染染不愿给我个面子?” 苏染染觉得一阵无语,为什么自打去过郡南王府后,就频频被这柳家三兄妹阻拦去路呢…… “自然不是,若是有机会染染一定和公子把酒言欢,只是现在染染必须去宫里赴宴了。”苏染染强装坚定,掷地有声。 “这样啊……” 话语间,柳伯昭的眼神略带着些空洞,低沉着声音,神情变了几变,再抬眼时,已然换上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妖媚表情,语气夜十分柔和。 “正好我对此路极为熟捻,不若我与卿卿一同前往。” 苏染染没有注意他的变化,见柳伯昭终于松口,只觉得自己终于不用站在这冰冷彻骨的梅花坞内,觉得轻松一片,“还烦请公子道路。” 柳伯昭施然一笑,负手走在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居然醒了,还强行占据了意识,真是小看他了……” “公子你说什么?”苏染染见他自言自语,并没有听清。 柳伯昭回头望她,笑弯了眼,掩唇道,“无事。” 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影子在皇宫围墙上拖的老长老长。 苏染染看着柳伯昭的背影,他的行为举止虽说皆像极了女子,但身形却无比刚毅,即使做出那些动作只会让人觉得此人风华绝代、仪态非凡罢了。 若是不发疯,倒也像个模样端庄的世家公子,可他这样阴晴不定地总发疯就叫人害怕不敢接近。 ------------ 第四十六章 金陵草汁 这儿可是和那个疯世子的院子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是怎么过来的? 苏染染沉静着脸点点头,深知再问下去就会招来丫鬟怀疑,便让小丫鬟退下。 这里的路她走过,还算熟识,只要靠着记忆慢慢回去,再细想不迟。 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只能一步三晃地向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抬头看到一处院子,样子和郡南王妃安排给她们暂住的院落差不了多少,她现在头痛欲裂也需要休息,便没有仔细辨认就闯了进去。 谁料,这一举动被两个女子看在眼里。 这屋子的匾额上赫然写着——珍宝阁,三个大字。 “你姐姐她怎么敢进珍宝阁?” 说话的是柳丹心,脸上一片愤怒, “不行,我要给她点教训!!” 苏鱼阴笑着交叉双臂,目不转睛地瞧着苏染染的背影,她知道机会来了,故意说道,“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这个时候上去。” 柳丹心停下脚步,不解其意。 苏鱼心里虽然觉得柳丹心呆傻无比,不想与她再多说一句话,但她头脑简单又最好利用,不得不“点拨”一二, “姐姐她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你们王府的藏宝阁,不会弄丢什么东西吧? 柳丹心更是不解她这么藏一半露一半的说话方式,只觉得心中恼火万分,直接迁怒道,“休要打什么哑谜,我看你就是给你姐姐望风的,只不过突然碰上了我,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你现在要拖住我,给你姐姐争取时机!” 苏鱼见柳丹心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还将偷东西的屎盆子扣在她的头上,十分慌张,只怕没把苏染染害成还把自己搭了进去,忙道,“郡主,怎么会呢!她虽是我的姐姐,到底不是一个娘生的,我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帮她!” 柳丹心听了更是不信,“你是装傻还是当我傻?不是一个娘生的至于成仇人?” 至于,还真至于! 苏鱼点头如小鸡啄米。 柳丹心将信将疑地看着苏鱼,倒是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见这个苏鱼反而对自己一脸诚恳,看样子是十分乐忠于看到嫡姐掉入火坑。 看着苏鱼乐颠颠的一脸狗腿,她怎么有种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感觉? 再说这边的苏染染,推门而入看见屋内陈设不对劲,赶忙退了出来,半眯着眼冲着日头才看清上面的三个大字──珍宝阁。 原来她是走错屋子了。 苏染染甩了甩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跨出珍宝阁的门槛,她看到不远处的草坪上有一点绿色,像是根坚韧随风而动的小野草。 这样的寒冬了,小野草还这么坚强。 苏染染移动脚步,蹲在那颗小草的旁边,白嫩嫩的小手正欲抚摸,却徒然一惊。 这草的样子……很是像金陵草! 金陵草的汁液能将人的手指头染黑,且保证在三五天内除不掉,这样的小野草怎么会在王府中生长? 苏染染觉得一些不可思议,从腰侧取出块丝帕,将金陵草裹了捏在手中细细查看。 只从医书上才见到过的草药,在身边有了影子,还能这么真切的观察,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过这金陵草的汁液到底能不能将皮肤染色呢? 苏染染不敢在自己身上尝试,正在想办法间,就看见两个女子的身形在附近的木柱后躲躲藏藏。 ------------ 第四十七章 挖个陷阱 她心下一笑,就决定是这两个人了,既然自投罗网,那就休怪她不客气。 苏染染将金陵草的茎用丝帕垫着,捏出一些汁液来,而后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将那看似完整实则一碰就破碎的金陵草看了又看。 柱后衣衫摆动,苏染染余光一扫,得意地笑了起来,她都可以想象的到,藏在暗处那两人将金陵草汁液弄在身上的情景了。 苏染染将沾染着金陵草汁液的帕子方方正正地压在一旁的石凳下,好似帕子里包着什么密宝。 她做出一副左顾右盼的样子,才放心离开。 饵料已经放好,就等鱼儿咬钩。 果然,柳丹心和苏鱼两人,见苏染染神神秘秘地,断定她是从珍宝阁偷了什么好东西出来,因为怕人发现所以就将宝贝藏在石凳子下面,等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来取走。 柳丹心自以为猜的正确,三步跨做两步跑到苏染染藏匿的地点,轻轻一踹,石凳就掀翻咕噜噜滚出了老远。 这手帕里包的能是什么呢?柳丹心命令苏鱼去捡。 谁想苏鱼留了个心眼,始终对柳丹心防备着,并不听她的,反而不高兴道,“郡主,这可是你们王府的东西,被人偷拿了断然没有我去帮着找回的道理。” 柳丹心见用不动也对,也不再强迫苏鱼,她只想府里找回丢失的东西,好让大家都高看她一眼。 手在冷风中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激动的缘故。 柳丹心将那薄薄的帕子捡了起来,还不等打开,她终于发现里面包着坨黏糊糊的东西,在阳光下泛着草绿色的光…… 好恶心!柳丹心差点要吐了出来! 啊地一生,手帕落地,可是上面的汁液却沾染在了指尖。 柳丹心嫌恶地将手指在身上蹭了几蹭,觉得不仅有莫名的瘙痒,指尖上的绿色粘液也逐渐变得黝黑,像伸手触摸过墨汁似的。 “你干的好事!”柳丹心眼中充斥着恨意,翻手一掌摑在苏鱼看热闹的脸上,扇的她眼冒金星、不知东南西北。 苏鱼捂着脸很是委屈,她怎么知道苏染染的“毒计”,这郡主没头没脑地伸手去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柳丹心认定这俩姐妹是从一个鼻孔里出气,蒙骗了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出来。 竟然敢利用她这位堂堂郡主?! 柳丹心绝对不可能轻易饶过苏鱼,她眼睛咕噜一转,计上心来。 既然我被那苏染染摆了一道,你苏鱼也别想全身而退! 说时迟那时快,柳丹心弯身去捏住手帕没有被金陵草汁液沾染的一角,使劲一甩,落在苏鱼佯作娇矜的脸上。 霎时间,她那张雪白莹润的脸,就多了一片金陵草的汁液。 绿绿的粘稠好不恶心。 苏鱼怪叫一声,左擦右擦没把绿色汁液擦下来不说,反倒将金陵草的汁液涂抹的更加均匀,由于脸上皮肤娇嫩,居然火辣辣地巨疼起来。 苏鱼心眼极小,这下完完全全把柳丹心恨上了。 “哈哈哈哈……鱼姑娘,你这样子可太好笑了,如果是我恐怕都没脸活了哈哈哈哈……” 听着柳丹心疯狂的嘲笑,苏鱼怨毒地看着她,又想到这汁水是她给自己弄到脸上的,就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她撕成碎片。 ------------ 第四十八章 两个蠢人 不,不行。柳丹心可是郡主,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她苏鱼才没那么傻,敢上去与柳丹心硬碰硬。 苏鱼眼波流转想出一条毒计,她神色阴冷唇角微勾,摆出一张面若桃花的笑脸,奉承道,“只要让郡主开心,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不过郡主先别开心的太早,您忘了,那苏染染恐怕是在报复您,才刻意将这草碾碎,引得您去触碰,才……” 苏鱼若有似无地瞟着柳丹心乌黑的手指,意在提醒她这都是苏染染老谋深算。 “郡主啊,何不就趁现在,将罪责给她做实,以解心头之恨?” 柳丹心停下笑声,不屑地白了一眼苏鱼道,“刚才就是你让我来找苏染染把柄,才会上了她的当,你还要让我再上第二回么?” 苏鱼见这下柳丹心不愿轻易上钩,倒也不急,只缓缓说道,“刚才是我思虑不周才连累了郡主,不过我现在有一个办法,可以将苏染染陷入永无翻身之地!” 永无翻身之地,柳丹心听的心动,准备再相信一次苏鱼,连忙催促道,“那你还不快说!” 苏鱼得意笑笑,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简直是一石二鸟的好计划。 她是世代行医世家的后人,怎么会不知道金陵草的副作用? 这金陵草的汁液涂在人的身上,不仅能将人在半个时辰后瘙痒无比,还能将人的皮肤染的乌黑,三个月之内都褪不掉,所碰之处必留痕迹。 这汁液倒也是有解的法子,只是平常人不知道罢了,只要用蒸熟的鸡蛋清缓缓在患处揉搓,瘙痒染色之处很快消除。 这下柳丹心手上沾染着金陵草汁,等下她骗这个傻郡主去偷珍宝阁的宝物,此行必然在东西上会留痕迹。 若是今后查不出缘由,这偷盗的罪责就会死死扣在苏染染头上,任她怎么辩白都没有用,谁让郡主亲眼看见她进过珍宝阁呢? 若是今后查的出,这也和她苏鱼没有半毛钱关系,手上乌黑并在东西上留下指印的,又不是她苏鱼,还能趁机报复这个刁蛮郡主,简直是绝世妙计! 想到此处,苏鱼既得意又兴奋,“哎哟,郡主大人,您别着急嘛,且慢慢听我说。 苏染染误进了珍宝阁,我们可以在这上面做点文章。您现在就去拿一件里面最价值连城的宝物,不过多时肯定会被人发现,您这时候随口说一句隐约看到苏染染进出过珍宝阁……您是郡主,想必众人都不会理睬苏染染的辩驳吧。” 柳丹心听的一愣一愣的,她之前小看了苏鱼,能想出这么阴毒计策的女人……若不是她想教训教训那天离间她与二哥的苏染染,她一定会远离苏鱼这样诡计多端的女人! 经过刚才金陵草汁液染手指的事,柳丹心竟学聪明了,不肯只身独往,她一把拽住苏鱼的衣领, “你和我一起去!” 苏鱼也不是蠢人,又怎么会留把柄给柳丹心抓着,郡主是郡南王的女儿,她随意出入王府各处,想必没人会阻拦。可她苏鱼只是个小小庶女,若被人发现她擅自进珍宝偷宝物,那她的小命怕是不保。 苏鱼站定了不肯走,讨好地笑道,“郡主糊涂了,这珍宝阁我是断断不能进的……” ------------ 第四十九章 栽赃嫁祸 “你是想独自溜走对吧?这可是你给我出的主意!”柳丹心见苏鱼推推搡搡不肯进去,怕又是她的毒计,便十分想一巴掌抡圆了抽死她。 哪知苏鱼连声道,“不是的你是的,郡主你想啊,这外面人多眼杂,每个替您把风的怎么行呢,若是来个人不久全都暴露了么!” 柳丹心刚听见还觉得苏鱼十分为自己着想,但转念一想觉察出不对劲来,“既然如此,那你去偷,我来望风。” 苏鱼只认为柳丹心愚蠢好骗,没料想到她居然头脑灵光起来,不由难以对付。 可苏鱼是谁啊,她是被玉姨娘养大的孩子,肚子里下三滥的招数更是不胜枚举,很快她就想好了说辞。 “我刚来王府不过一日,怎么会熟知王府价值连城的宝物放在珍宝阁的哪一处地方呢?若是您去那自然事倍功半。” “那你就随便进去取一件宝贝好了,我王府珍宝阁宝贝众多,你怕是见都没见过。”柳丹心觉得苏鱼见识短浅,不免小看了她得意地说道。 苏鱼顿感心累,和柳丹心说话实在费劲,就相处这半晌,她就觉得自己心力交瘁老了十几岁。 不过为成大计,她忍了! “郡南王府的宝贝自然是我等庶民八辈子都见不到的珍宝,郡主想让我开开眼界的好意我也心领了。这随便拿一件宝贝倒也不难……可是……就是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柳丹心疑惑不解,管它是什么宝贝,只要成功栽赃嫁祸给苏染染不就好了,哪里那么多麻烦,她凌地揪住苏鱼厉声道,“我看你就是不想去!” 苏鱼心中叫苦连天,这柳丹心不但蠢而且脾气暴躁,连话都不曾听完就随意动怒,当真是个奇人。 “郡主,您听我解释完啊。” 柳丹心瞪着眼冷声道,“有屁快放!” “是…是…”苏鱼连忙点头哈腰,一股脑儿地将后面的话全倒了出来,“您不知道必须偷取最珍贵宝物的缘由,正是因为王府上珍宝众多,因为王府不可能每日都将宝物检查清楚,如果出了什么事,第一时间自然是先将最最珍贵的那个取出来查看……” 原来是这样!柳丹心若无其事地松开了揪着苏鱼领口的手,兴冲冲道,“千万在外面给我把好风,若是被人发现了,我就拿你是问!” 苏鱼忙不迭地点点头,表示一定会协助好她后,柳丹心才放心地进了珍宝阁。 可苏鱼哪有那么老实,就听柳丹心差遣!她脸上被甩的金陵草汁液愈加疼痛,竟还出现了灼烧感,她必须赶在被人发现前处理掉这印记,不然可就有口难辩了。 苏鱼将贴身帕子取来带在眼下,做了个面帘,正好将那团绿的发黑的印记遮个严严实实,扭身就走丝毫不管柳丹心死活。 话说柳丹心还在珍宝阁内挑挑拣拣,志得意满地选了颗十分华美价值连城的粉紫宝珠,正在她兴高采烈要拿出去向苏鱼炫耀的时候,就听到从门外传来两个人的声音,吓得柳丹心一弯腰藏在桌子底下。 只听其中是个小厮在抱怨天气寒冷,就要推门而入! “哎?珍宝阁的门怎么半开着?” “风吹的吧……” ------------ 第五十章 看场好戏 “不对,我出来的时候虽然懒得落锁,却也搭住门扣的,除非人力不然绝不可能被风吹开!” “不好,怕是有人闯进去了!” 一阵脚步嘈杂,柳丹心听着动静心跳如雷,她不知道苏鱼老早就走了,心里不住地抱怨苏鱼没用,竟没给她一丝信号,害得她被堵在屋内出也出不去。 “快看看那颗粉紫色的珠子还在不在,那可是老爷亲自吩咐要严加保管的,若是珠子丢了,那你我的小命也就玩儿完了!” “对对对!那颗珠子!” 柳丹心攥紧他们口中的粉紫珠子,不由感叹苏鱼还真说的没错,果然他们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偷到的这颗宝珠! “糟了,珠子不见了!” “郡南王不在府上,那还不快禀告王妃!” “对对对!快走。” 又是一阵嘈杂,珍宝阁里终于平静下来,柳丹心蹑手蹑脚地逃了出去。 她回头望望珍宝阁的匾额,面上浮现出个胸有成竹的笑,接下来好戏就该上演了。 苏染染,死定了。 苏染染拍着手脚步轻快,一路上连问几个王府上的丫鬟,她已经找到了回屋的路。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现下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她也心绪平静下来,这才回忆起刚刚那个脑子不大正常的疯男人。 手不由抚摸到了刚刚被掐住的脖子,还隐隐能感觉到那种窒息的痛苦。 苏染染皱着眉,不小心手指碰到了烫伤的地方。那里虽然经过简单的处理,但并没有来得及敷药,如果碰到一下那就是火辣辣的疼。 可是现在…… 她奇怪地加重力道,脖子上半点痛感也无。 就在苏染染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余光一闪,她赫然被吓了一大跳。 手掌心!手掌心的擦伤哪去了? 苏染染扳着自己绵软的手掌左看右看,只能看到一片凝白莹润的肌肤,哪里有什么伤口? 真是很不对劲,她明明在王妃寝居外面的时候刻意将伤口弄裂,那样的痛虽然比不上刻骨铭心,也是不会让人轻易忘却的,可现在那里的皮肤怎么会完好无损? 不仅是手掌上的伤口,就连脖子上的烫伤,脸上的青肿都全部消退! 她被掐后醒来的地方也是在离疯男人所在院子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就疯男人那个疯样子,估计没那么好心将她拖来拖去。 思来想去,苏染染有些怪异地愣怔在原地,她也说不上这究竟算不算好事。 难道她是受老天爷庇佑的宠儿,那个疯男人碰巧按到了令她重生的机关? 想来也只有这么个答案了,不然怎么解释她身上的伤势呢? 苏染染咬着嘴唇,眼神逐渐凌厉起来。暗道,说不定她像猫似的有九条命,这不过才掉了其中两条而已。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到可以不必那么小心翼翼地苟活。 苏染染的一对黑亮的杏眸带着决绝在这冬日下更加闪耀光彩。 不是谁都会像她,有这样的机遇傍身,既然得老天爷厚爱,那她就再也不要辜负。 “苏姑娘。” 一个清冽温润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断了苏染染的思绪。 ------------ 第五十一章 公子欢喜 苏染染抬头一看,只见个身着大白草染鹤氅,只一根玉簪绾发成髻,身形飘渺的男子冲她微笑,仿若落凡仙人。 “刘公子!” 苏染染惊喜地跑上前去,一双杏眼中满是开心。 刘全弯了好看的双眼,微微颔首,“苏姑娘,在这里赏景?” “嘿嘿,是啊,王府景致优雅很是好看。”苏染染傻呵呵地应和,目不转睛地盯着刘全。 刘全见她煞有介事,不由抬眼转眼环绕四周,唇角微微上扬。大冬天王府都是光秃秃的,树杆子上连片残叶也无,哪来的优雅景致?真是难为她的借口。 刘全眼神略带宠溺,“果然如此。” 一阵风吹过,二人相顾无言。 苏染染心里暗道自己笨,这样冷场绝对不在她的预计范围之内,却怎么也想不出有趣的话来缓解尴尬。 又一阵风吹过。 苏染染扣着手心,先开口打破了僵局,“认识刘公子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刘公子真正的名讳?” 不经意间她捕捉到刘全挑了挑眉,直怕刘全不高兴,忙道,“并不是我刻意打听,而是我遇到了丹心郡主……” 刘全看着面前略显慌张的女子,眼中流露出些亲密的宠溺来,他觉得她像只可爱幼小的呆兔子,动不动就会在他面前受惊脸红,当真可爱。 微微一笑,亲启薄唇,“柳相权。” 苏染染正暗自失落自己的冒失,突然就听到柳相权的回答,惊讶地猛一抬头,“什……什么?” “柳相权。” 柳相权语气十分温柔,并没有半丝不耐烦。 公子权,这个名号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略有耳闻。他无论是武功还是才学,相貌还是人品,都出类拔萃的让人无可挑剔。 最重要的是,有人传闻公子权并不醉心朝堂功名,而是喜欢游历名山大川,四处救济黎民百姓。 柳相权可谓真是当得起公子世无双几个字。 苏染染心上欢喜,盯着柳相权清俊的面庞,脸上露出激动的潮红来。 “染染在这见过公子权。” “苏姑娘切勿多礼。”柳相权虚扶一下,将她打量一番道,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姑娘相必十分喜爱那把素扇?” 什么素扇?苏染染对上柳相权清朗的眼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一直拿着那柄木扇子,并未来得及收起。 她顿时羞红了脸,这把被柳相权误会而送给她的木扇子,在柳相权眼中可能是因为觉得她真心喜欢,可他哪知道她喜欢的不是木扇子,而是那个人呢。 两人就这样默默相视,眼波流转,无言却胜似千言,原本生涩僵硬变得暧昧旖旎令人无法言说。 “公子穿的这样少,不冷么?”看着柳公权略显单薄的衣衫,并不十分抗冻,她没来由地有些心疼,想抬手抚摸他冻得通红的脸颊,却在最后一刻收了回来。 她怕,她怕这样冒失的举动会使得温润有礼的柳相权讨厌。 看着苏染染,柳相权心生无限欢喜,十分期盼着她将手伸过递给他……没想到她止住了,顿感十分遗憾与失落。 ------------ 第五十二章 是疯男人 “穿的太多,就会让人贪恋温暖无法自拔。” 苏染染听他这么解释,噗嗤一笑挪揄道,“公子这样磨练心志,反观我自己却包裹的严严实实,倒是显得不求上进了许多。不若我也效仿效仿公子? 柳相权语气依旧温柔无比,十分替她着想,“你这样娇弱,风一吹就倒了,怎能随意效仿?” 苏染染更乐了,佯嗔道,“公子竟把我说成了个纸糊的,我不依!” 柳相权歉意一笑,“是我形容不当,还望姑娘见谅。” 两人正说着话儿,有个小厮不知趣地迈着碎步登登登跑了过来,见苏染染也在便与柳相权附耳一番。 只见柳相权面色逐渐凝重,神色也暗了几分,他轻声吩咐朝小厮吩咐了几句,那小厮又登登登跑的不见踪影。 苏染染很是体贴,找了个还有事不便继续续话的说辞,福身告退。 柳相权抱拳说声抱歉后就匆匆离去。 苏染染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满面笑意。 苏染染转身正欲回去,却被人挡住去路。她已经对此毫无脾气,在这王府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会被她碰到,一个接着一个。 “你是谁?怎么在府里乱走?” 苏染染听着这有些耳熟的声音,遥遥一看…… 妈呀!她差点惊呼出声,眼前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把她掐死的疯男人! 苏染染步步后退,十分想脱离这疯子的视线范围。可怕的是这疯子得寸进尺,竟步步逼近,将她逼退在了一个角落里! 她哆嗦着身子,只觉得腿都要软了,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又怎么能抵的过发了疯的男子,只怕又要惨死在他手。 疯男人不说话,苏染染自然也不敢随便开口,一时间周围变得很是安静,只有风在猎猎作响。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苏染染的面前,那上面仿佛还沾染着她灵魂的气息。 见没有生路,苏染染便“唰”地紧闭双眼,不敢再看,深怕激怒了他的疯性。 那疯男人的声音似乎带着许多的困惑不解,阴阴地在她的耳畔炸响,“你为何这么怕我?你认识我?” 是个人都会怕疯子!苏染染在心里怒吼。 “当,当然不认识……”苏染染阳奉阴违。 这个死疯子,若不是什么世子,她一定给他下点药,让他也尝尝灵魂出窍的感觉。 那疯男人奇怪地歪着头,“你都不认识我,也这么怕我?只有那些认识我的人,才都怕我……你肯定也认识我对不对?” 老天呐!听了他的话,苏染染不禁流下两行清泪,她原来惹了个彻头彻尾的大疯子! “不认识,真的不认识!”苏染染斩钉截铁。 疯男人面带怀疑地盯着苏染染看了好一会,似乎不相信她的狡辩,“可是我看你很是面熟。” 一个疯子,硬是要和她扯上关系,就变成了十分执着的疯子。 苏染染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悄悄握了握手中木扇子为自己壮胆,顺便偷偷从发间拔下那根曾刺死婆子的银簪子。 ------------ 第五十三章 以求脱身 她绝对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这位公子,可能是你认错人了吧。” 苏染染睁开了眼睛,面带微笑,用掩饰不住颤抖的语气缓缓解释。 那疯子看出了端倪并不相信,皱了眉一把握住她的小臂,“你撒谎。” 苏染染被他这一突然的动作弄的又是一惊,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那只被抓着手臂的手中,正藏了刚刚的银簪子! 较为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露出了一节凝白皓腕,那银色的簪子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这是什么?”疯男人顿了顿他紧抓着的小臂,对他找出来的“暗器”十分得意。 苏染染一阵慌张,用来防身的武器就这么被个疯子轻而易举地找了出来。 她无力地为自己辩白,“是……是我刚捡的。” 这种鬼话她自己都不信。 疯男人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就用那双幽暗深沉的眼睛盯着她看。 苏染染冷汗直流,害怕的要死,这男人看起来阴狠毒辣,还不知道要把她怎么样呢。 半晌,只见疯男人松了一口气,开心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姑娘你是想用这支锋利的簪子,刺穿我的喉咙呢。” 果然是疯子啊…… 苏染染庆幸地舒了口气,只要不乱说话刺激他,她就能保得一条小命。 苏染染想要脱身,不得不周旋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疯男人打断。 “对啊,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疯男人眯着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眼,一脸天真,疑惑不解。 苏染染无辜地睁大眼睛,连忙辩解,“没有,我没有要伤害你呀!” “哦……”疯男人求知欲很强,抿着红润的薄唇,看样子并不满意苏染染的回答,“那这根银簪子是怎么回事啊?” ??? 苏染染怕他疯性大发,连忙又骗他一遍,这是她从地上捡来的。 疯男人又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说他看她很面熟…… 她再解释,他再问,如此往复几轮,她忍不住脾气,冲他大吼, “我和你不认识啊不认识!” “不认识就不认识嘛,干嘛那么凶……”疯男人将凤眼一勾,语气中带了十足的撒娇,“那现在就与我认识一下吧,你叫什么名字?” 如果把自己的名字轻易地告诉一个疯子,那她就真的离疯子不远了。 苏染染无奈随便编了一个敷衍道,“王春花,我叫王春花。” “花花?”疯男人皱着眉品味了几遍后,高兴地手舞足蹈,“花花!花花!” 怎么在像叫一条狗? 疯男人突然想到什么,停下发疯,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叫柳伯昭。” 柳伯昭…… 这个名字十分熟悉。 看着疯男人独自在寒风中傻高兴,苏染染皱着眉头猛地想起,这不就是那一世杀伐决断的驻西北将军公子昭? 传闻公子昭凶狠异常,不论用兵还是为人都十分毒辣阴鸷,阴晴不定,从来不把别人的命当命。 阴晴不定……毒辣异常…… ------------ 第五十四章 公子无情 与面前的疯男人都十分吻合。 那她岂不是又要死定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现在可不是充英雄气概的时候。 苏鱼冲着柳伯昭勉强一笑试图迷惑敌人,刹那间,她身形一动,猫腰、钻出、飞奔,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独留柳伯昭愣愣地呆在原地,她已经逃出去七八尺的距离。 柳伯昭反应过来,连忙拍手鼓掌直叫好玩,又见苏染染跑的太远,便长臂轻轻一勾,将她拽了回来,“染染真好玩,再来一遍?” 苏染染跑的呼哧带喘,就这么被柳伯昭三两下抓到怀里。 恐惧,气恼,不甘,通通化作对他的拳打脚踢惊声尖叫。 踢打间,她闻到从柳伯昭身上散发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衣服也很是簇新整洁,她不经腹谤,这年头连个疯子也打扮的人模狗样! “放开我!” 苏染染扒住柳伯昭的手臂,上去就是狠狠一口,咬的柳伯昭一把将她推开。 小疯子,自己玩去吧! 苏染染带着胜利的微笑,朝捂着手臂的柳伯昭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没影了。 等回了屋,她才发现苏夫人带着苏仲临睡午觉,因不好打扰,便一个人躲在偏房等炕上窝着看书。 没安稳一会,就听见外头一阵嘈杂, “搜!给我狠狠地搜!” “搜到有赏!” 管家带着人包围了苏染染几人暂住的院落,表情无比凝重。 苏夫人、苏仲临、子春三人都惊恐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苏染染与苏鱼二人,一个气定神闲,一个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不用说,气定神闲的是苏染染,看好戏的是苏鱼。 苏染染早就知道柳丹心会来这么一出,想方设法地栽赃嫁祸她,还没等她想出好的应对方法时,没成想这次搜查是管家找人动的手。 那便少一重麻烦。 苏染染双手交叠,站立在屋内。 看着来来往往的仆妇,心中沉了又沉。 她是没有拿什么珍宝,但说不定这里面有柳丹心的奸细,搜查的时候往哪个边边角角塞上一点,等人“搜出”点什么来,那到时她就有口难辩了。 不过倒也不用着急,金陵草的汁液也不是说洗掉就能洗掉的。 碰── 又是一声,半掩的院门被人踢开。 苏染染不禁有些心疼王府的家具景观,不是被人踢就是被人踩,实在太惨。 “苏染染,你居然敢偷盗我王府的珍宝,你今天死到临头了!”柳丹心趾高气昂地踱步而来。 苏染染眼波流转,将一片阴郁藏在下面,“我不过就是走错了房间,我没有偷。” 柳丹心得意洋洋地走到苏热跟前,“你说没偷就没偷?谁信啊,你没偷为什么要走进那个房间?” “我只是走错了房间。”苏染染知道柳丹心贼喊捉贼,今天这罪名她是不想要也得要了。 苏夫人是个心思玲珑的人,自然知道这郡主是何等的地位,连当今皇上都十分宠爱她,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是呀,郡主,染染不过是走错了房间,无心之失,她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王府珍宝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去偷呢……” ------------ 第五十五章 装模作样 “大娘是她的母亲自然袒护,随便一句无心之失就能将王府里的人都打发了吗?姐姐一路上鬼鬼祟祟,专门避开了所有人的注意,偷溜进那间放着珍宝的屋子,我看的真真儿的,又怎么会假?大娘什么都没看见,却敢做姐姐的担保人,小心被拖下水!” 苏鱼见苏夫人辩驳,生怕叫她们少吃了亏,忙甩了甩粉红的手帕,语气不阴不阳的十分膈应人。 苏夫人险些被她给气死,明明是一家人,为何这苏鱼还要帮着外人说话诬陷她的亲姐姐? “苏鱼,你这说的叫什么话,往染染身上泼脏水,能有你的什么好处?” 苏鱼冷哼一声,故作孝顺道,“哎哟大娘,我这也是为苏家好啊,你想想,若是苏家的嫡女在王府做了什么不体面的事,被传出去的话……啧啧啧,那到时候丢人的可就是苏家了!” “你……你……”苏夫人气的捶胸顿足,她一直当苏鱼是被玉姨娘教坏了,哪成想苏鱼就是本性太恶,连长姐都要谋害!到底是她眼拙了,竟一直把染染的提醒当作小孩子的夸张。 “鱼姑娘说的是,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不论什么人来来到此地,都不能有辱郡南王府的名声。何况是偷盗珍宝一事,简直太过荒谬,我可不能叫世人都传我郡南王府蠢到引狼入室,连件东西都看不住!” “来人啊,将这苏染染拖了,去与我一同见王妃!” 柳丹心带着一众仆役十分嚣张,竟下令要叫杂役对苏染染动手。 明明是她监守自盗,现在还要反咬一口,当真是天下最好笑的事情。苏染染抚掌大笑,赞叹这个柳丹心比苏鱼还要会颠倒黑白。 “郡主当真得与我这庶女妹妹拜个把子,你俩不愧是是能结为同盟的同路人,这颠倒黑白强词夺理的本事有过之而无不及,真是叫小女好生佩服!王府阁楼屋苑众多,我偏偏知道哪一间是藏放珍宝的,还有本事将其偷盗出来。你王府仆妇数不胜数,难道都是来吃白饭的?能叫我这个小小女子兴风作浪?还是王妃无力调(教),纵容仆人懒惰?” 好大一个帽子,敢拿王妃来压柳丹心。 柳丹心横眉冷对,听了她这话想要破口大骂,奈何周围下人众多,她又是郡主不能失了身份,遂皮笑肉不笑道,“你也别来激我,若无错便和我去见一见母妃,若不去那便是心中有鬼!” 苏染染看着她一副要憋的吐血的样子,心下十分畅快,并不回答去或不去,只道,“你做了错事,就要赖在别人的头上,是何道理?叫本来无错的人前去问话,又是何道理?” “错没错不是你一个商户女说了算的!”柳丹心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苏夫人自然见不得女儿吃亏,把苏染染挡在身后,“还请郡主明辨,屋子管家刚才也搜过了,什么赃物都没发现,又何苦要赖在染染头上?” ------------ 第五十六章 我看谁敢 “呵呵……”柳丹心闻言腾地走到苏夫人跟前,冷冷地嘲弄道,“苏夫人小心自己的话,我乃郡主,你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怎么和你女儿一样学的无理?” 苏染染见柳丹心欺负自己的娘亲,立刻炸毛,她像只要战斗的小豹子,低沉着眼睛瞪着柳丹心,仿佛要用目光将她杀死一般。 啪── 苏染染反手一巴掌将柳丹心姣好的脸蛋打了个歪斜,什么郡主公主,她都不要忍了,忍来忍去,连母亲都保护不住,还有什么用? “你……你竟然敢打我?”柳丹心捂着肿了半米高的脸,眼泪汪汪地指着苏染染。她不敢相信这个一直见她就跑的小(jian)人怎么敢对她这个郡主动手,真是反了! “对啊,我胆大包天。” 苏染染一脸好笑,似乎真的根本没有把她这个郡主放在眼里。 柳丹心低吼一声,伸出手就要像她抓来。 女人间的战斗不是抓头发就是抠眼睛,苏染染怎么可能给她将自己毁容的机会? 苏染染反手就抓住了柳丹心袭来的两只鸡爪,冷冷道,“你是郡主又如何,我偏偏不放在眼里,还想对我动手?那就看看你能不能打的过我了!” 接连两个耳光,打的柳丹心头晕眼花,竟是没一个人为她出头。 堂堂郡主,也不过如此。 苏染染抿着红红的唇瓣,有些好笑地望着柳丹心,这下两边脸总算差不多对称了。 “你这个小(贱)人!我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我的厉害!”柳丹心想要给自己找回点面子,双目圆瞪看着身后一种仆役,“你们是死人呐?还不快将这个小(贱)人捆了!” 得了柳丹心命令,后面的一众仆人才呼啦啦围上前去。 就在这时,一个清冽温润的声音带着丝丝怒气。 “我看谁敢?” “我看你们是嫌命活的长,竟敢这样对王妃的坐上宾无礼?” 众人皆循声望去,只见柳相权长身玉立,着一身素净暗纹圆袍,飘飘立在门廊上。 面容清隽,如同谪仙降临凡世。 众人皆知柳相权是府中二公子,虽说是庶出,可王妃一直拿他当亲生的看待,从未有过半点亏待,公子权清俊刚毅又为人儒雅温和,下人们皆是对他真心佩服。 只是现下这公子权少见的动怒让仆役们心下一惊,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暴跳如雷的柳丹心,停了动作。 苏染染有些动容。 她竟没想到他俩只有一面之缘,他竟能站出来替她说话。 苏染染眼中含泪,如今见到柳相权她莫名安心,忙走上前去,微微福身,“小女见过公子。” 柳相权颔首看着她微红的面庞,眼中暗流涌动,藏着些叫人看不懂的情愫。 两人四目相对,暧昧起来。 柳丹心见柳相权又来护苏染染,只觉得一项疼爱自己的二哥又被妖精勾了魂去,忙冲手下喊道,“还不把这会勾引人的死(贱)人拖出去!拖出去!” 听到柳丹心这样出言不逊,柳相权的眼神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他的神色更加难看,鬓角有一条青筋轻轻跳动。 ------------ 第五十七章 是公子权 “够了!” 柳相权大步流星走到柳丹心跟前,抬起右手狠狠掐住她的下巴,“柳丹心,你有完没完!要不是因为你……” 欲言又止。 柳相权太过凶神恶煞,与平日儒雅温和的样子大相径庭,柳丹心被吓住了,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辩解不出来。 苏染染见他肯这么为自己,不惜得罪亲妹妹,十分感动。 “多谢公子仗义相助。”苏染染对此无以为报,只能福一福身以表谢意。 听她这么说,柳相权松开了手,用一种十分愧疚的眼神看着苏染染,满身颓然。 “不……不,不要道谢。苏姑娘,我前来……是王妃要你去……去……对质。” 柳相权说话断断续续,一双眼睛像是隐瞒着什么,再不敢看苏染染一下。 “如果是公子叫小女去的话,小女是愿意的。” 苏染染咬着嘴唇,并不多问,一副十分信赖他的样子。 安抚了母亲,苏染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到了王妃居住的院内,苏染染这才明白,王妃为什么要她前来。 王府丢了珍宝,自然需要人把这个污点藏起来,这个人又绝对不能是郡主柳丹心。 所以除了苏染染还能是谁? 苏染染怒极,朗声问道,“凭什么??明明是她柳丹心做的事为什么要我扛着?” 众人全部震惊,这个身份背景皆为普通的女子,怎么敢挑战皇帝最宠爱的刁蛮郡主?她不要命了? 王妃脸色气的如同猪肝,欲意呵斥。 正在这时,柳相权站了出来,负手而立模样依旧是那样清新儒雅,可是他说出的话却一把浇灭了苏染染的乞求与期待,“苏氏女,你也是糊涂了,郡主出身尊贵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又怎么会做那样不知体面的事?” 说着,缓缓将手心张开,一缕破碎的绢帕滑落下来。柳相权面无表情,死死地看着苏染染,这是最重要的证据,只要和另一块核对一下便能知晓。 “天啊,我就说是那位苏小姐!这丝绢一出,便对都不用对照了,这下那苏小姐可真是死定了,居然有胆子诬陷郡主,王妃定不会饶过她的!” “哎,谁说不是呢,我看这苏小姐也是猪油蒙了心,竟想高攀公子权,还施了那种阴私的手段……” 下人们看此情形,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柳丹心坐在王妃身边,娇娇弱弱挂着泪花的脸上忍不住流露出阴冷的得意笑容,她努力克制着即将喷薄而出的喜色,捂着嘴劝道, “苏姑娘,知错就改善莫大焉,你虽出身商户比不上书香世家的小姐,但我猜想你也能懂这个道理。只要你诚心认错,我一定会替你向母妃求情,不会让你受太多痛苦的。” 苏染染听来听去,是认定他们要将黑锅强行扣到自己身上了,不怒反笑。 她只不过是进那房间不到一瞬间的功夫,连里面有什么东西都没看清就走了出来,这些人却拿着块子虚乌有的“证物”来吓唬她,逼她就犯。 她再也不去看柳相权,眼波异常平静,朗声道,“金陵草一旦接触皮肤就会留下几日都无法洗去的痕迹,倘若人这时候去接触布料或纸张,就会在上面留下黑色印记。” “而郡主在之前便接触过金陵草。” ------------ 第五十八章 王妃无理 柳丹心脸色慌乱无比,正想狡辩,苏染染眼疾手快地扑上前抓住她藏在宽袍大袖中的双手,亮在众人灼灼目光之中。 柳丹心脸色大变,可事到如此已然太晚,她手上的光景被王妃等在场所有人看了个明白清楚。 “看到没有!”苏染染提高了声音,厉声道,“郡主指尖黑沉,有搓不掉的印记,这就是沾染了金陵汁液的后果! 下人们眼睛猛的瞪大,不敢置信道: “果然是黑色的!” “这,这……难道郡主撒谎了?被诬陷的其实是苏姑娘?” “嘘,小声点,你们都不要命了?” 柳相权震惊地望着柳丹心的双手,身形踉跄几步眼中满是愧色,堪堪稳住,他期待看向苏染染,却发现她眼中一片冷色、木然,他仿佛感觉到,自己好像丢失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柳丹心察觉到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她脸上唰一下变得惨白,冷汗直流,心虚的就要站不住。她几乎带着哀求的态度,低身跪下拽着王妃的袖子不住乞求。 “丹儿!”郡南王妃失望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柳丹心这样的举动已然是默认了自己的罪行,就算她这个当娘的再怎么想为她找替罪羊,已经是全然没有用的了。 柳丹心见王妃不再肯出面为自己说话,急的快要癫狂,现在的她将所有一切都视作救命稻草,眼神在人群中一转,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形。 “母妃!不是丹儿的错,都是她!是苏家庶女教唆丹儿!” 王妃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凌厉地在人群中搜寻了一圈,“来啊,将苏家庶女请上来!” 这时藏在人群里看热闹的苏鱼顿时吓软了腿,被人边拖着边焦急地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教唆郡主啊!” 王妃好容易为自己女儿找到了替罪羊,怎么可能轻易放手,掷地有声道,“苏家庶女,不是你又能是谁?我早就听染染说你仗着你父亲的宠爱,连长姐都不放在眼里,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我倒是毫不稀奇。苏家庶女胆敢陷害郡主,将她拖去官府!” 在苏鱼不要啊不要啊的哭叫声中,这件事就算是尘埃落定了。是非曲折又有谁会在意呢,只要有人做替罪羊就好了。 苏染染叹息一声,苏鱼也不算冤枉,只是这真正的害人精还好好的端坐在那里。 苏染染冷眼看着众人将那所谓的“证物”踩在脚下,踢来踢去,最终滚作一团烂泥。 柳相权离开前,曾站在苏染染面前,言语嗫嚅, “染染,是我错怪了你,不知你可否能原谅于我?我也是……也是……” 苏染染看向他,笑容比三月天还要明媚。 “公子身份尊贵,怎能向我这个小女子折腰?公子想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何错之有?” 柳相权呆呆地望着面前笑靥如花,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女子,神情有些恍惚,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本来就是他错了,是他先不信她的。 ------------ 第五十九章 男主又来 苏染染却不愿意再和这种人浪费时间,虚虚一福身,头也不回地跨出院门,毫无留恋。 ──── 苏染染走出王妃院内后,心里说不难受是假的,她缓缓走回她们暂住的院内。 路过处满是合欢花树的巨石景观,苏染染眼神一凌,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道喝道, “是谁在鬼鬼祟祟?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着茶绿对鸟纹绮织锦蟒袍,披发如墨瀑布般的男子从大石上跳下。 此男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视而有情,容貌如画不似凡人。 苏染染察觉到自己略有失态,忙收敛神情,装作面无表情道,“原来又是你。” 柳伯昭缓缓启口,一道低沉而充满蛊惑的磁性嗓音响起,“怎么,花花竟不想看到我?” “都说了别叫我花花!”苏染染怒目而视,她是真的受不了面前这个时刻骚包的男人。 柳伯昭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晓得了的点点头,“染染看着傻乎乎的,居然还知道金陵草?” 原来他都看见了!苏染染挑眉一扬,满脸自信,“那是自然,我这几个月的医书可不是白读的!” “不对,你说谁傻乎乎……”刚说完,苏染染眼前一暗,带着股徐徐药香的衣衫向她扑来,萦绕在鼻尖令人舒心的很。 苏染染一抬头,就看到那张笑的极为妖孽的面庞。 柳伯昭勾手挑起苏染染精巧的下巴,那双眼睛仿佛揉碎进去了整个银河,过了半晌薄唇亲启,“卿卿长进不少。” 柳伯昭的态度阴晴不定,上一刻痴痴呆呆如同孩童,下一刻又诡异变化如同妖孽。 好似在他的身上有三条灵魂,一条是行为放荡不羁妖冶勾人的绝世美男,一条是纯洁无辜清纯可爱的小男娃娃,一条则是暴虐成性杀人如麻的阴鸷狂徒。 三条灵魂汇聚成一个柳伯昭,时刻转换疯狂变化。 苏染染如老僧入定,对他贴上来并无半点反应。 柳伯昭见她沉默,手更加的不老实,撩起她垂在肩上的一缕发丝,细细摩挲,柔和着嗓音妖孽异常,“卿卿怎么不说话,可是被本世子的美貌所惊艳?这也是自然,论这世间又有谁能比得上本世子的半分出尘绝代?” 不经意间捕捉到苏染染木然的面颊轻微抽搐。 他俯在苏染染耳边低笑一声,那双如水凤眸更是妖冶勾人。 论谁看到柳伯昭这个样子大概都会鼻血四溅大呼美人,可苏染染深知他内心里还有一个疯狂残暴的疯子。 自己的性命就握在他的手里,这并不好玩。 苏染染不由皱眉,怀疑面前这位是被鬼上身,因为她已经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来形容他这样不正常之举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苏染染紧闭眼睛嘴巴不去听,当面前这个发疯的男人当作空气。 不过想来是四周太过安静,柳伯昭又紧紧贴在她的脸颊周围,他妖媚低柔的声音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她的耳朵里。 ------------ 第六十章 精神病呀 “小花儿真是厉害,竟能想出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虽然手段稍显青涩,但效果不错。居然将柳丹心那个女人耍的团团转,就连郡南王妃那老妇也拿你无可奈何。” 他一面说着,一面从苏染染身后环住她的腰身,将勾人的呼吸吹向她发红发烫的耳垂上, “太过艳丽妖娆的女人会让本世子嫉妒,产生杀心。太过愚蠢的女人又会让本世子生气,也不能留。这么多年,就在今天,我终于找到了符合心意的人选……”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语气妖媚的勾魂夺魄,但是让人听了如入地狱面见罗刹,十分的不寒而栗。 苏染染听得直打颤,被柳伯昭在耳边吹啊吹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一个未婚女子,被柳伯昭这个疯子用这样亲密的动作抱在怀里,觉得无比恶心。再者若是被人看到,岂不是有损她的名誉? 苏染染皱着眉头,忍受着来自耳畔无尽的瘙痒,不敢动手去挠一下。 柳伯昭见她害怕的不曾睁开眼睛,轻笑一声,“小花儿真是铁石心肠,我这样真心表白,你却丝毫不看我一眼,真是叫人心痛万分。” 说罢,他便附上她的肩头,嘤嘤啜泣。 苏染染满头黑线,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还是传言中杀伐果决残暴阴冷的公子昭? 就是打死他,她也绝对不会相信。 坚持就是胜利,脑子进水的人一般都是自说自话,只要她不动,不做引起柳伯昭注意的事,他总有玩腻的时候。 “真是绝情,一个风华绝代的俊公子向你投怀送抱,你也不说怜香惜玉,竟选择充耳不闻?” 柳伯昭越来越不规矩,说话间竟然还将薄唇凑到她的耳朵边,轻轻咬了下她那小巧可爱的耳垂。 苏染染忍无可忍,她怎么也想不到,疯子中也有登徒子! 她转身冲柳伯昭甜甜一笑,正在他晃神的一瞬间,微微侧身,右膝用力弓起,狠狠朝旁边人的脆弱处用力一踹。 啊——— 一声惨叫,惊起站在枝桠上的鸟。 苏染染挣脱了桎梏,拍了拍手,跳离了柳伯昭攻击范围之内,才满意地抱着手臂,细细观赏他捂着小腹低声呻(吟)、痛彻心扉、大汗淋漓的狼狈模样。 这就是登徒子的下场。 她连郡主柳丹心都能打得,至于这个满脸yin欲的疯男人公子昭更能是打得。 柳伯昭满脸通红青筋暴起,鼓着腮帮子喘着粗气,哪里还有刚才风情万种兴致勃勃的模样。 柳伯昭半跪半趴在地上,衣襟微乱,一头乌发散乱地披着,还真是我见犹怜。苏染染略显闲适地冲着他挑衅道,“公子,我劝你不要乱叫,万一把府里其他人引来了,你这个世子的威严岂不是要受损?” 闻言,柳伯昭浑身一僵,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指猛扣地面,像要把疼痛都憋进肚子里似的。 真是最毒妇人心,他半咬着嘴唇,用那双满含雾气的幽深凤眸,痴痴地看着娇俏万分的苏染染。 “打是亲骂是爱,这个我懂。” 苏染染顿时觉得怒火一下子从脑袋窜到了脚底,这个疯男人根本就一点都不长记性,三番五次地调戏她! ------------ 第六十一章 差点死了 她气的直哆嗦,眼睛里有一万分的羞愤恼怒。 “你再敢乱说话,我就将你的牙一颗颗都拔下来!” 柳伯昭抬起湿漉漉的眼睛,那里面满含着委屈与无辜,他抬起两只手死死地捂住腮帮子,就像个偷吃了松果的花栗鼠。 “疼……花花不要拔人家的牙……” 这男人变来变去的,疯的很是特殊。 苏染染不是没见过其他的疯子,要不是蓬头垢面不停地傻笑,要不是言语颠三倒四不似常人,可柳伯昭这种说话条理清晰,还处处要占人便宜的疯子,普天之下也恐怕只此一人了。 “真是个古怪的疯子。” 苏染染唇角嗫嚅,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还不等她反应,就觉得就觉得眼前一花,柳伯昭弹身飞扑过来,转眼间,她那纤嫩脆弱的脖子,又被狠狠地给捏住了。 苏染染喉咙里咕噜咕噜的,说不出一句话,那种可怕的窒息感又席卷而来。 柳相权的神色也变得十分可怕,不是妖孽也不是无辜,是那如同来自地狱修罗的目光,像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苏染染奋力去拉扯脖子上的大手,可惜柳相权手劲强大,她无法轻易撼动,只觉得愈来愈呼吸不上空气,就要憋死在这儿了。 所以说,一定要谨言慎行啊…… 一个阴冷如鬼魅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刚才说我是什么?” 她的脸憋的通红,费劲力气睁开眼看着面色阴冷的柳伯昭,脖子被压迫的生疼,仿佛即将就要被折断,纵然她想解释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用尽最后的力气,苏染染拍了拍柳相权的铁腕。 他反应过来,稍稍松开了点力道,苏染染顿时觉得新鲜空气直往体内涌入,稍稍活过来一点。 她茫然地看着他,那张脸孔依旧是绝美,但眼神中全是嗜血的疯狂,如刀削的面庞显得十分阴郁毒辣,让人一看就不敢轻易接近。 “世子……世子……求您……放小的一………条生路。” 苏染染的话断断续续结结巴巴,凭借求生的本能硬是将求饶的话含糊不清地说了出来。 哪料柳伯昭眸中更加疯狂,周身散发出暴戾的凶狠气场,如同炼狱修罗,虎口收紧,掐的苏染染更加喘不过气…… “放开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温润情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谁?苏染染在迷迷蒙蒙中,感觉到脖子间的桎梏猛然撤离,她如同烂泥一般滑落在地上,捂着脖颈趴伏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周身的暴戾气息徒然消失,好像刚才的剑拔弩张都不存在一般。 柳伯昭侧身望去,见到来人面容后,眼波流转,捂嘴轻笑起来。 “你来了。” 是什么人让这个已经发狂的疯男人瞬间温和下来?苏染染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也回头望去。 天呐! 只见是柳相权,他神色紧张正步履匆匆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苏染染有一瞬晃了神,转而又觉察出自己的异常,忙把头低下。 “心疼了?” 柳伯昭轻蔑一笑,低身抚了抚苏染染的鬓角,转而用指尖轻轻刮擦起她(滑)嫩的脸庞,“她是你的新欢还是旧爱?” ------------ 第六十二章 病娇男主 柳相权面含三分微笑,好似什么事都不能使他恼怒似的,微微颔首,“兄长说笑了,只是认识的朋友。” 苏染染咬着嘴唇,被柳伯昭吓得面上一点怒色也不敢有,只低低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生怕柳伯昭又发神经要弄死她。 “早就听闻公子权广交天下朋友,是京城中有名的雅士,现如今连这样的女子也能得公子青睐?” 柳伯昭邪笑着,手指一扣,掐住她的下巴,眼神幽深的像一汪乌黑深沉的死水,里面暗藏危机。 “公子权是愈来愈饥不择食了。” 见他这样行事浪(荡),言语轻佻,柳相权略皱起眉,言语淡淡道,“苏姑娘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子,兄长慎言。” 柳伯昭意味深长地望着苏染染因害怕而抽搐的面颊,薄唇诡异地勾起,一双眼睛更加凌厉如飞刃。 “苏姑娘?”“你不叫王春花。” 苏染染气的一佛出窍,二佛生天,这个柳相权不帮忙就算了,如今还来添乱。 柳相权狐疑地看看一脸悠闲的柳伯昭,再看看浑身颤抖的苏染染,若是个傻瓜也明白他失言了。 柳伯昭一把将苏染染从地上拽起,用一双满含微笑的凤眼冲着柳相权挑衅道,“既然这位苏姑娘只是公子的朋友,那公子便无权干涉她的去留。” 说罢,柳伯昭弯身用力,将苏染染一把抱起,转身就走,留下一脸错愕的柳相权。 柳相权自然知道亲兄长的脾气秉性,身为庶子也不好过多干预,只能惋惜地看着苏染染的背影,任由她被带着离去。 苏染染惊呼一声,她十分害怕掉下去,连忙抓紧柳伯昭的衣襟不敢松开。 不会是想带她毁(尸)灭迹吧?苏染染心跳如雷,不敢轻举妄动,这疯子是第二次想要杀了她了,若来个第三次也不足为奇。 可这要怎么逃脱呢? 柳伯昭仿佛猜到她的心思,淡淡一笑,安慰她不用害怕,他不会随便伤害她。 就像有人对你说,他家的狗不咬人一样,这样的解释简直是鸡肋、无语、又苍白。 柳伯昭抱着她健步如飞,脸不红气不粗,也不知说要去哪。 走了半晌,还没有到目的地,空气死寂的好似修罗场。 率先打破这片安静的,是苏染染,“公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她对自己的小命还是十分珍惜的,就这么被个疯子抱来抱去,她心里很没底啊! “你叫什么名字。”柳伯昭答非所问。 看来是不准备告诉她了到底去哪了,她的心顿时凉了一半。 思来想去,苏染染沉默良久,决定还是不要与这疯子抗衡的好,便回道,“苏染染。” 草色堪绿染,桃花红欲燃。 柳伯昭顿了顿,神色欲加深了几分。 “是个好名字。” 苏染染忍住恐惧,换上一脸献媚的笑容,小心翼翼地窥着疯男人的神色,柔柔道,“多谢公子夸赞。” 柳伯昭见她软了身段,凤眼微眯,探问道,“染染和刚才那厮究竟是什么关系?” 那厮……大约就是公子权了,苏染染逮住他话语里露出来的讥讽,推断出二人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和。 “不过是有一面之缘,我出身卑微,怎么配当公子权的朋友。”苏染染无比狗腿。 ------------ 第六十三章 苏鱼发疯 柳伯昭的脸上浮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是那厮自作多情了……不过染染你记住,是那厮低贱配不上染染,我的染染高贵娇矜,不是谁都能随意肖想染指的。” 苏染染被那句我的染染差点吓得背过气去,诚惶诚恐道,“公子明察秋毫,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聪慧过人……” 柳伯昭容貌绝美,唇角微勾,停下了脚步,将苏染染环绕的更紧,“想不到染染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真是……太高兴了。” 他是高兴了,可她不高兴! 屋檐上的铃铛被风吹的叮当作响,急促、清亮,好似预示着什么危险似的。。 柳伯昭觉得头开始莫名剧痛,他自然知道这是意味着什么,便狠狠地咬着牙努力抑制着体内那股邪恶的力量,他深深地望了一眼惊惧万分的苏染染,将她轻轻放下。 趁着还剩最后一丝理智,柳伯昭强行扯出个他自以为还算温和地笑容,“染染……我还……有事情没有做,你,你快走……” 怎么刚才还非要将她掳走的柳伯昭,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苏染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既然这位爷阴晴不定的,说不定是在考验她? 苏染染小心地揣测着柳伯昭的心思,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柳伯昭见苏染染呆愣在原地,生怕她再受到什么伤害,于是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硬生生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包含了巨大的希望。 苏染染激动的快要哭出声,这个疯男人终于要决定放过她了,可能他找到了什么比她更好玩的东西吧。 疯子不就是这样的吗,疯疯癫癫,阴晴不定。 苏染染得了命令后,撒丫子就是逃命。 再也没有回头看一下柳伯昭。 已是深夜,王府内一片寂静,只剩苏家人这厢院子还灯火通明。 实在不是她们不识大体,敢在郡南王府特立独行。只是这苏鱼又闹了起来,让人不得安生。 苏鱼的脸被抹的乌黑,披头散发,正在院子的地上打滚儿玩,不仅如此,她还不住地尖声怪叫,叫人无法入睡。 苏染染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苏鱼的身影。 她想起了前世,苏鱼凭借诬陷她“鬼上身”,而害了她的那一次,真是刻骨铭心。 这次大约又是故技重施,不过轮到她自己做主角。 苏染染只披了件续绒的外套子,站在窗户根儿前,冷眼看着苏鱼在冰冷彻骨的院子中央装神弄鬼。 暗自嗤笑一声,她倒也不怕冻。 还记得白天的时候,王妃虽是叫下人将她拖去了衙门,可谁知管辖范围内的知县不在,师爷也在前段时间中风,告老还乡。 又因柳丹心的缘故,郡南王妃事后反应过来,怕苏鱼在衙门前边儿乱说话,将柳丹心抖出来,便宽容了一把,将苏鱼又抬回王府,放在眼皮子下看管。 真真儿是好运气! 苏染染心下的怒火无处发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就苏鱼这冲天的运气,不是凡人能比。 ------------ 第六十四章 这才知道 正在她闷闷不乐的时候, 苏夫人也披着衣服走到苏染染旁边,透过窗户朝外看去,叹息一声道,“哎,她也是活该,落的如今这般可怜下场。” “她可怜什么!不过就是装神弄鬼,为了惹人垂怜。”苏染染不同意苏夫人的话,只觉得她多余的同情心又泛滥了,提醒道,“娘亲可别忘了,是谁害得娘亲连个妾的地位都不如,又是谁将仲临关在那样的地方足足一年之久!” 苏夫人见女儿伤心,自知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染染,娘没忘,那样的仇恨,娘会记着一辈子。” “可是染染,你知道苏鱼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苏夫人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染染,有心提点女儿,“她是被王妃给……” 话并没有说完,可意思已经明了。 苏染染猛地抬头望向苏夫人,一脸错愕,难道不是苏鱼在装神弄鬼又预谋着什么? 她张着嘴,想到了心思深沉的王妃。郡南王妃能将柳丹心的罪责推在别人头上,也能将这个未知的“危险”彻底除掉。 可为什么要把苏鱼这个“危险”弄疯呢?岂不落下了把柄? 苏夫人见苏染染思来想去不得其解,也不着急,只端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才慢悠悠提醒道,“染染,你还记得王妃为什么要请我们这样的商户女眷来做客吧!” 自然是因为郡南王想要拉拢舅舅的缘故……所以…… 苏染染睁大眼睛,不再去看门外疯癫痴狂的苏鱼,她明白了过来。 王妃已经看出苏夫人与其子女在苏府地位不佳,有时甚至还要受姨娘庶女的锉磨。 她弄疯苏鱼却不叫她死,是为了更好的激起玉姨娘的仇恨情绪,让其日夜与苏夫人抗衡,到时候她再出面做老好人,反而能叫苏染染的舅舅起感恩戴德之心。 好个长远曲折的计划,若不是娘亲刻意提点,苏染染还没有想到这层关系。 她感激地看了娘亲一眼,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 “娘亲,我懂了。” 谁能想到端庄有礼的王妃如此老奸巨猾,计谋龌龊不堪呢! 她竟那样幼稚,还想借王妃的东风来惩处玉姨娘与苏鱼。 王妃怎么会让她一个小丫头那样利用!如果她再一意孤行,继续她的计划的话,便会像如今的苏鱼一样,被人强行灌了药,就这么疯傻下去…… “多谢娘亲。” 苏染染郑重其事地向苏夫人施了个礼。。 苏夫人见她如此,很多宽慰,爱怜抚摸着苏染染那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慈爱道,“娘没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别总是活在仇恨里,迷失了自己。” 多谢娘。 苏染染将头埋在娘亲怀里。 仇,要报,但眼睛更要擦干净了,才能活得长久,仇才能继续报下去。 次日清晨,早早的鸟儿站在院内的枝头高歌,也不知是因为心情欢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有些扰人心烦。 今日倒也不算太冷,天气也还很晴朗的样子。。 ------------ 第六十五章 回到苏府 王府的火炕虽烧的暖和,可苏染染却再也睡不下去,她早早就起了床,将苏仲临叫醒,只因等下接她们回家的马车就该到了。 王府虽然很好,伺候的人既客气又周到,可子春与苏仲临都很兴奋终于要离开了。 只因王府规矩森严,他们为了不出岔子就只好呆在屋内不敢轻易走动憋闷的很,现在终于可以回去,自然开心…… 苏染染面上却无喜色,她的心惴惴不安,不知道回到苏府之后,该怎么应对苏老爷与玉姨娘的发难。 这个苏鱼出府前还好好的,无比正常。可现如今却疯疯癫癫的回去了,虽说她是自食恶果,但是苏老爷玉姨娘二人却不会理会这些说辞,他们一定会将这个屎盆子用力地扣在苏夫人与她的头上。 到时候叫她们替苏鱼偿命赔罪也不是没有可能。苏老爷一手遮天说什么便是什么,到时候她与苏夫人百口莫辩。 一想到要与那些恶毒的人纠缠,苏染染就觉得头昏脑胀。 不过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她的手上也未必没有可以制衡苏老爷的筹码,就算没有,也可以编一个嘛! 苏染染与苏夫人戴起面纱,施施然去与王妃告辞。 到了王妃的寝居,才发现柳丹心也在,她正伺候王妃梳头,样子倒是乖觉。 想必是做了错事后,想在王妃面前最足表现,求得王妃谅解吧。 柳丹心低眉顺眼的跟在王妃身边,一句话都不说,见了苏染染也并不发火生气。 如此很好,省了诸多麻烦。 苏染染也不说话,只是一直低着头,什么话都由苏夫人代劳。 王妃梳好发髻后,才转身正视他们一行人,很显然她还在为那日柳丹心的事耿耿于怀。 话中句句温和,却又句句带着另一重意思。 看着柳丹心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苏染染内心不禁嗤笑,王妃不过是一副小心眼的样子,既想装大度,却又不大度。才这样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 相比郡南王妃也早就告诉了柳丹心其中的利害,她们回道苏家并不会好过,柳丹心才能这样温顺到有些异常。 郡南王妃,不过如此,苏染染几人福身告退。 出了王府大门,才发现马车内一片狼藉。 苏鱼因为疯癫所以在车厢内等着,后来不知怎么就从车里逃了出来,现下正在地上打滚。 苏染染看了苏夫人一眼,心上又泛起无限愁绪,“娘亲,这样回去该如何解释?” 苏夫人皱着眉摇摇头,叫一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将苏鱼绑了丢在马车内一角。 “自然是实话实说,苏鱼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诓骗郡主偷王府珍宝。” 苏夫人的意思很明白,是根本没有必要和盘托出,随便糊弄一下就好。 苏染染暗叹一声,这么说苏老爷与玉姨娘可也得信啊。 路上一阵颠簸,比来时要难走许多。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就到了苏家。 苏染染嫌恶地看着疯癫无状的苏鱼,心下知道,接下来还有一场恶仗要打。 ------------ 第六十六章 回到苏府 回到苏府,苏染染几人都径直回寝居,并不准备去和苏老爷请安。 只见玉姨娘派出迎接苏鱼的婆子早早等在门口,她看一行人下了马车却不见苏鱼踪影,忙探头伸进马车的窗户向里面望去。 婆子面带谄媚地挂了满脸笑容,哪料却见鬼似的大叫起来,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鼻涕眼泪、形状似人的“东西”,疯癫无状傻笑着,啪——一下抓住了婆子伸进马车的头。 这也太过恐怖,婆子根本没认出此疯女子是自己小姐,一面尖叫一面“嘭”地一声将苏鱼推了个人仰马翻。 马车因二人的举动抖了三抖。 苏家二小姐苏鱼怎么成了这等模样? 婆子反应过来,把个苏鱼丢在外面也不管,只顾着急急慌慌连跑带颠回去和玉姨娘通气去了。 虽到清晨,可时间尚早。玉姨娘还正和苏老爷在塌上缠绵,两人郎情妾意蜜里调油。 婆子也是想要到玉姨娘跟前儿讨个好,失了神志,就那么啪地一下将门撞开。 屋内两人并没想过会有人敢这样闯进来,还在玩着花样子,苏老爷正要再与玉姨娘进一步动作。 三人面面相觑,苏老爷吓得浑身哪里都软了下来,玉姨娘正被倒吊着尴尬异常。 苏老爷定睛一瞧看清来人,原来是个咋咋唬唬的婆子,他的内心由惊惧害怕转为无上怒火,低吼一声,“滚!!” 婆子原本被吓得呆滞,不知道该是跪下求饶还是快快退出去,正两难之际,见苏老爷生气怒吼,就如得了特赦令,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玉姨娘见是伺候她的贴身婆子,心知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所以并不像苏老爷那么恼怒,反而撑着诡异的姿势柔声安慰苏老爷。 苏老爷被吓得浑身冒汗,见玉姨娘这个样子也没有了什么春心荡漾,只觉的无比心烦。 他也不管玉姨娘还被倒吊着,只自己下塌去找了件还算干爽的衣物,冲外面喊了几声叫人进来伺候。 想是玉姨娘屋内的仆妇已经习惯了两人的荒唐,见玉姨娘摆出奇怪姿势并无半点神色异常,一众仆妇将玉姨娘“解救”下来,伺候完二人净面漱口,就匆匆撤下。 趁着吃饭的当隙,那名见着苏鱼的婆子才有机会和玉姨娘通气。 这还了得!玉姨娘一双细细的眉毛竖的老高,撩了把袖子,将那留着尖尖长长涂了丹蔻的指甲冲着婆子戳了几戳,发泄了几分怒火。 继而又转身与苏老爷贴耳将事情添油加醋了一通,听的苏老爷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即去到苏夫人房里,将她们几人都撕成碎片。 子春刚把行李包袱收拾好,伺候苏染染铺纸磨墨。 几人没有等多久,就等来了苏染染预想中的人。 玉姨娘妖娆着一张美艳而尖酸的脸,神情悲悲切切,跟在一脸怒容的苏老爷身后,急匆匆地赶来。 苏染染气定神闲地与苏夫人坐着品茶,垂着一双玉粉的眼皮儿,叫人从中看不出喜怒哀乐。 ------------ 第六十七章 看场好戏 她用余光瞄到,苏鱼也跟在后面,一面流着些口水,一面痴痴傻笑。脸上身上也无半点脏污,很明显是被刷洗过的。 玉姨娘刚把目光放到苏染染的身上,眼泪就噼啪乱掉,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模样。她痛心疾首地看看苏夫人与苏染染,又无比哀怨地看看苏老爷,“姐姐与染染还有这般心思吃着好茶,可怜我的鱼儿,今后连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苏鱼眼睛一亮,拽着玉姨娘的衣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事,呆呆傻傻地口中念叨,茶……茶…… 苏染染在桌下悄悄按住要起身应对的苏夫人,换上一脸急切,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到玉姨娘跟前,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玉姨怎么这样说话,你都把染染搞糊涂了……” 苏老爷见状狐疑地盯着苏染染,想要在她的脸上找出些什么端倪,可在外人看来,她的样子是既焦急又担心,似乎是为苏鱼变成如今模样而无比心碎,却又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想像玉姨娘问个清楚。 玉姨娘见苏染染装傻充愣,连苏老爷都快要给哄骗了去,急的本性都暴露,语气逐渐尖酸,“鱼儿去王府的时候还聪明伶俐,回来时却连三岁孩童还不如。她怎么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反倒来问我?” 玉姨娘觉得不够解气,又转头像苏夫人嘲讽道,“大姐,你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儿!” 苏染染的眼色冷了冷,微微挪身,将玉姨娘满含刻薄的目光都挡在身前。说她可以,但是说娘亲……她苏染染也不是个好惹的。 苏鱼拉扯着自己的衣袖,从布料之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摸不着头脑的迷糊表情。 苏染染皮笑肉不笑,眼含不屑将玉姨娘扫了一眼后,微微向苏老爷福身,“爹可曾用过早饭?娘特意从王府带回来些糕点,爹可要留下来品尝一二?” 她这是借王府的名头来提醒苏老爷,苏家大夫人得王妃青睐,他要替妾室出头之前还需仔细掂量。 苏老爷果然听到王府二字后面露尴尬,不愿再吭声,就坡下驴自找了个凳子与苏夫人一块坐了。 几人吃吃喝喝,也不管站着的玉姨娘与苏鱼。 玉姨娘见苏老爷窝囊,竟有不想理这件事的意思,心中急切。她当了妓子那么多年,早就学会左右逢源,练就了项说掉眼泪就掉眼泪的本事,哭起来梨花带雨,叫男人见了无比垂怜。 “玉姨你先别哭,有什么事情慢慢再说也不迟。”苏染染四平八稳地坐着,拿了一块糕点递给苏老爷,眉眼温和可说出的话句句诛心,“临近过年自然是要求个喜字,姨娘这么哭,可是想将我们苏家哭倒了台么?” 苏老爷被糕点噎了一下,联想到最近药房生意确实差劲,说不定还真是跟这哭哭啼啼有关系。 苏老爷很是不耐烦,“喜欢哭就滚回你的醉香楼哭去,休要在我面前晦气!” ------------ 第六十八章 专揭伤疤 醉香楼是个什么地方!她曾经好不容易从那里攀上苏老爷才逃了出来,怎么还肯再回去?! 玉姨娘听到苏老爷的话,吓得将那鼻涕眼泪都收了回去,连小声的抽噎都不再有。 苏染染暗地冷笑,这玉姨娘真是个演技其高的“人物”,竟能这样收放自如,能屈能伸,叫人无比佩服。 玉姨娘并不肯就此作罢,她深深地将苏夫人几人看了一遍后才凄凄切切道,“老爷,我们的鱼儿被奸人所害,你竟也不肯管一管吗!” 苏老爷面上微冷,他之前受玉姨娘蛊惑,前来找苏夫人算账,可又经苏染染提醒她们还有王妃的关系,看在郡南王妃的面子上,他自然是必须得熄了兴师问罪的念头。 可这玉姨娘哪壶不开提哪壶,硬生生将这层窗户纸捅了个稀巴烂。 苏老爷自负又自卑,好面子的角度极其刁钻,可能旁人觉得没有什么的事情,在他看来就是很丢人的存在。 很显然,这次苏老爷的自尊心又被刺痛了。他咬牙切齿地将玉姨娘瞪了一眼,正欲斥责,却不巧苏染染将话接了过去。 “玉姨可知奸人在何处,竟要暗害可怜的鱼妹妹?” 苏染染百无聊赖地吹了口茶,好笑地看着无半点仪态的玉姨娘。 果然鱼找鱼虾找虾,乌龟配王八,如今一看这玉姨娘和苏老爷倒很是般配。 “自然是……眼在天边近在眼前,姑娘就别做自欺欺人的事了!” 玉姨娘眼睛赤红满是血丝接近疯狂,顾虑着苏老爷的态度才没敢直接指名道姓地栽赃苏染染。 苏夫人坐不下去了,她将手中茶盏啪——地摔在桌上,站了起来隐忍着怒火道,“玉姨娘慎言!” 苏夫人极少动怒,玉姨娘不知道厉害并不服气,竟还想再嘀咕两句,不料被苏染染厉声打断。 “玉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鱼妹妹不是自己疯的难道是有人陷害她? 我们这些日子都住在郡南王府上,你的意思是王妃把鱼妹妹给谋害了? 且不说王妃为什么要费尽周折谋害一个庶女,就算是……那也不是你这个姨娘能随意编排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这些疯话叫人听见传到王妃耳朵里…… 姨娘,你若是嫌自己命长大可以离开苏家,就是不要既赖在苏家吃白食,又想做些有损苏家前途的事来!” 话音未落,苏鱼抱着脑袋怪叫起来,任谁也能看出她是被王妃几个字吓得形容无状。 再加上苏染染话说的十分清楚明白,就算是个傻子都能听懂,此间道理不用多说。 苏老爷哑然,只狠狠地瞪了玉姨娘一眼。 玉姨娘虽听的似懂非懂,却也能明白其中意思,苏染染几人是有王妃撑腰,连苏老爷都要忌惮,何况是她一个小小姨娘? “玉姨没什么别的事,就带着鱼妹妹回去吧。”苏染染不屑地看了一眼六神无主的玉姨娘,“鱼妹妹这样疯疯癫癫,万一叫外人见着,岂不丢失颜面?” 玉姨娘心里虽恨,却不忘假装温柔,她强忍泪水红着眼眶福身道,“老爷,妾身相信王妃正直无私,断然是不会做出这样龌龊之事,这里面一定有隐情,谋害鱼儿的定另有他人!” ------------ 第六十九 没有资本 苏染染冷眼看着玉姨娘作秀,不由感叹这人演技十分精湛,堪比京城最好的戏班子。 “另有他人,这么说来可是玉姨娘找到了铁证?你足不出户,是如何知晓?”苏夫人为苏老爷斟满茶盏,笑的十分大方温柔。 玉姨娘见苏夫人母女二人一唱一和,将她的话堵了个半死,心中并不甘心还想再斗,便暗自掐了把大腿,眼泪瞬间直下。 “这不过是妹妹作为母亲而有的一种感觉罢了,我与鱼儿母女连心,自然知晓。” 见玉姨娘强辩,苏染染嘴角抽搐,努力掩饰下去,平和着面容装作天真道,“若天下都像玉姨娘这样采用什么连心的方式,许多案件便不告自破,这方法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玉姨娘空有满腹狠毒,却抵不过自身的头脑简单,她并没有听出苏染染语气中的讽刺,只是得意地斜着眼,抚了抚油光水滑的发髻,“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苏染染一脸好笑,望向苏老爷。 苏老爷自然不会像玉姨娘一样头脑简单,他听出了其中意思,知道这不过是玉姨娘在胡搅蛮缠而已。 此刻,不知怎么,苏鱼许是嫌屋内太过乏闷,狂躁地撕扯着衣服头发,想要去院外玩耍。 苏老爷见此眼神更是暗了几暗,看着曾经解语花一样的女儿变成现在这副德行,心中一阵厌恶,更是迁怒到了玉姨娘头上。 “你杵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 苏鱼听见苏老爷突然的怒吼,怕的哭叫起来,屋内又是嘈嘈杂杂。 玉姨娘见苏老爷真的动怒,也知道好赖,隧赶紧制住疯狂嚎叫的苏鱼,胡乱用手上的帕子将她的嘴塞住,与跟来的婆子合力,三下两下将人拖了下去。 待人走后,屋内一片祥和。 苏老爷面对苏夫人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并不再是冷言冷语相对,沉声说道:“是我这些年太忙,没有顾上你与一双儿女。” 苏夫人微微弯了唇角,不可置否。她知道这不过是苏老爷看在王妃面子上的场面话而已,她已经不再是年轻时候,并不再会为了这些花言巧语而选择原谅苏老爷一次又一次。 见苏夫人不言,苏老爷也不再多说。他本就不爱在正房这多呆,自然不愿勉强,枯坐一会便随意找了个理由快步离去。 虽然苏老爷没有即刻惩罚或赶走玉姨娘,但苏夫人与苏染染都觉得前程一片明朗。 苏鱼发疯,玉姨娘又年老色衰,苏老爷现如今也没有了使女人怀孕的能力。 玉姨娘除了残存的美貌,她已经没有了能牵挂住苏老爷的东西。 苏染染信心百倍,接下来的宅斗,她们正房一定是最后的赢家! 除夕将至,各家各户都张灯结彩,苏府上下也打点的热闹。 此时,从皇宫向苏府传来一个喜报。 苏染染与苏仲临二人可以去赴皇宫的除夕宴。 原来是苏夫人的亲哥哥,苏染染、苏仲临的亲舅舅——苗山要求的。 ------------ 第七十章 在马车上 皇上在除夕这天宴请群臣,苗山自然也到。他感念妹妹下嫁商户,外甥与外甥女也难再往上高攀,所以决定顺带着苏染染与苏仲临二人去见见世面,也好结识一下王公贵爵,方便日后能出人投地。 这么一封书信寄来啊,苏染染不像上次那样激动,靠别人总归是靠不住的,机遇难求。 可这回苏夫人却不似之前平静,她激动地端着那张信反复看了又看。 苏染染不解娘亲不能去与舅舅亲人团聚,为什么还这样激动。 苏夫人解释一番,原来是看染染到了年纪,该是寻一个好人家的时候了,说不定这次前往皇宫,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皇上龙颜大悦能为她指婚,那对于女子来说可是个很好的归宿了。 苏染染哑然,且不说她不过是被舅舅捎带去的,就凭她是个商户女又琴棋书画不通,连医术也是只懂皮毛,简直称得上是没有一丝亮点的女子。 况且舅舅家也有两个千金,又怎么会轮到她被皇上指婚? 苏染染不想反驳母亲,只淡然笑笑,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到了下午,舅舅家的轿子来接她与苏仲临,苏夫人满眼含泪的叮咛数遍才放手。 苏老爷见苏鱼疯了,自然是要把希望放在苏染染与苏仲临身上,他反复要求苏染染要趁这次皇宫夜宴,在皇上面前一展风采,让皇上对她青睐好做个妃子。 苏染染冷笑,这个爹还真是冷血。 当今皇上年岁已高,生下的儿子都要比她大一旬,苏老爷不是不知道,相反他还叫自己的亲女儿去用不体面的手段勾(引)皇上,若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她苏染染是苏老爷抱来的闺女。 苏染染连敷衍都懒得,直接抛下句:爹爹大可向皇上自荐枕席,何必转告染染多费周折? 说罢,她领着苏仲临登上马车。 马车滴滴答答绝尘而去,留下个怒气冲天吃了一嘴巴尘土的苏老爷。 苗家马车豪华宽敞,两人一进去才发现里头端坐着苗山、苗夫人与其的两个女儿。 苗山与苗夫人表情严肃,似乎刚闹过不愉快,两个女儿端坐一旁皆低着头。 苏仲临很是懂礼,小小的身子一弯,抱拳,“见过舅舅,舅母,以及两位姐姐。” 苏染染也微微福身,恭敬有礼,“染染问舅舅舅母的安。两位姐姐的安。” 她抬眼看向另一旁的两个姑娘,温和道,“不知两位姐姐年岁几何?该怎么称呼?” 两位姑娘相貌虽相似,可给人的感觉却不同。 那位身着一袭浅粉红旋针轻容袄衣的女子看着年岁稍大些,一双大眼滴溜溜地转,正戒备地看着苏家姐弟,十分有城府的样子。 另一位身着雀绿乘云绣垂胡袖鸳机蜀衫,头戴金钗的女人低沉着脸,仿若没有看到来人似的,将头撇在一边。 粉衣女子冷冷地将苏染染扫了一眼,嘴里嘀咕,“不过是个商户女,竟也配与我们同行。” 她声音极小,苏染染虽没听见却也知道不是好话,随即敛了笑容。 ------------ 第七十一章 舅母刁难 苗夫人见两个女儿都不说话,脸上带了满意的微笑,装作亲热十足地将苏染染与苏仲临拉着坐下,徐徐说道,“呵呵,外甥与外甥女真是懂事。来,舅母给你们几个小的介绍。 肃容是姐姐,今年刚过十七,脾性十分大胆,没事你俩可不要招惹她。 咖霏是妹妹,今年还未满十五岁,生性胆小怕生人,没事也不要去和她说话了。” 看样子苗夫人很是不喜苏家与她的女儿们交流。 肃容吗?苏染染眯了眯眼唇角微勾,瞥向那个身着粉衣满链戒备的女子。 “染染晓得了,我们不会去随便去打搅肃容姐姐和咖霏妹妹的。” 苏染染脸上并无异色,笑的十分甜蜜。 苏家姐弟二人皆温和有礼貌、落落大方,这么对比更衬的苗家姐妹二人目中无人、蠢笨异常起来。 见两个女儿这样行事做人,苗山脸上也挂不住。 他嫌恶地剜了一眼不知所谓的苗夫人,苗山知道夫人对他带上两个外甥去皇宫很是有意见,在家的时候就对两个女儿连哄带吓,不让女儿接近染染与仲临。 如今还当面这样跟两个孩子这样说话,幸亏他们还小,听不出夫人言语下的意思。 苗山咳嗽了一声,暗示苗夫人不要多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这一切苏染染都看在眼里,依旧满面笑容,搂着苏仲临不言语。 不知道这个继夫人是为何不喜欢她与临弟,她们是头一次见面而已,就弄的这样乌烟瘴气…… 不过既然苗夫人不喜欢他俩,又何必倒贴。况且请他们姐弟俩去皇宫的是苗山舅舅,又不是这个继夫人。 她们姐弟最该热络的人是舅舅,毕竟舅舅这么多年还惦记着母亲惦记着她们姐弟。 至于这个继舅母和两个便宜表妹,有的是办法膈应她们。 苏染染端起侍女给她的小点心,有意去气苗夫人,便换上一副懵懂可爱的娇憨少女模样,一面吃点心一面与苗山聊了起来。 苗山见苏染染既健谈又话语不俗,谈吐间像王宫贵爵家的小姐,便觉得十分喜爱,他直接忽略掉苏夫人的满面阴沉,与姐弟俩讲起很多逸闻趣事。 苗夫人面色不愉,端着茶盏不说话,苏染染越是看她这样就越和苗山谈的欢快。 一旁的肃容和咖霏见平日里总是严肃黑着脸的爹爹,现在与苏染染、苏仲临这样亲切,不免十分吃醋,可她俩又不敢凑上去,只能既羡慕又嫉恨地看着苏染染二人。 苗夫人皱着眉看着女儿们可怜巴巴的样子,万分心疼,恨的快要将手绢绞碎,她怨毒地看着苏染染姐弟,心下有了算计…… 到了皇宫,苗山就赶着前去见皇上,留下苗夫人和一对女儿,还有苏染染姐弟与宫中一众女眷赏梅。 人多自然热闹,外头愈加寒冷,这如血的梅花就更加鲜红多姿。 宫里侍女见女眷们在外呆的时间也久,便到殿内将茶水点心安排妥当,要女眷们进殿歇息片刻,等着晚上宴会开始。 ------------ 第七十二章 再次相遇 苗夫人在苗山走后立马变了个态度,对苏染染姐弟很是冷淡,只带着她的肃容、咖霏随着宫内侍女边看边前行。 一瞬间,梅花坞就只剩苏染染与苏仲临两个人。 苏仲临很少能看到皇宫梅花坞这样的景象,自然不肯随着侍女去屋子里暖和,苏染染也就由着他,苏仲临这两天刚学了几篇诗词,染染有心要考他,姐弟俩便就着这遮天蔽日的梅花,一问一答起来。 “苏姑娘。” 一个温润男声饱含惊喜,突然在背后响起,苏染染回头一望。 是柳相权,他身着藏兰冰纨长袍,一条暗灰仙花纹玉佩系在腰间,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正噙着笑意看向她,那眼波中似乎藏着些别的什么。 苏染染并不想了解也不想理会他,只怕愈加靠近他就会被他愈加利用。 她心里还记着他为保郡南王府颜面,为维护柳丹心安危,而不分青红皂白就想让她承担不属于她罪责的那件事,想到这里,她便觉得此刻这人的什么风度翩翩温润如玉,都是伪君子的做派。 关键的时候捅她一刀,事后再做出无用忏悔的人……她此生都不想再理会。 但他是郡南王府的公子,这又是在皇宫,苏染染深知利害关系。 她面上淡淡的,携着苏仲临微微福身问安,“小女见过公子。” 柳相权没想到在这皇宫还能见到苏染染,自是十分欢喜,忙叫她们平身。 自从上次在即赞庄,他就对这个面若桃花、眸似星辰的温婉女子产生了好感,直到王妃请宴再见到她,更是心生欢喜,虽然其中有一点不愉快的事情发生,但他却对她更是怜惜。 王府请宴后,他已多日不见她,只觉得心中愈发的想念。可如今见了她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相思,一时语结,他便伸手想要摸摸苏仲临的头,“这是你弟弟?” 苏染染皱着眉将苏仲临拉到背后,挡住了柳相权伸过来的手,语气冰冷,“公子,我的弟弟年纪尚小,只怕不知礼数冒犯了公子,惹公子生气。” 柳相权正痴痴地看着苏染染,似乎怎么也看不够。神色闪烁间,只见她眼底划过一丝嫌恶,他这才触电一般把手伸回去,语气怔怔道,“不妨事,不妨事,苏公子玉雪可爱我喜欢还来不及……” 苏仲临躲在苏染染背后,不懂此刻二人的剑拔弩张,他只觉得长姐好像不是很喜欢面前这位温润儒雅语言温和的公子。 “若是没什么事,染染就不叨扰了。”苏染染扯着苏仲临就要离开。 柳相权愣怔着站在原地,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日夜思念着苏染染,可她却对他的态度居然如此冷淡。 柳相权的眼底泛起一丝愠怒,晦暗不明的就像深潭的黑水。他虽然是庶子,可也是郡南王的公子,一个商户女,竟然敢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拂他面子。 “站住!” 苏染染闻声站定,回头望去。 柳相权此刻已收敛起怒气,换上了一派温润公子的模样,唇角微勾,“染染这是要去哪儿?” 苏染染皱着眉头,似乎觉察出了柳相权有点不太对劲,十分戒备地防着他,“天儿太冷,回殿里烤烤火。” ------------ 第七十三章 冤家路窄 柳相权的眼神深不可测,怎么也掩盖不住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宫里温华殿梅花比这的还要好,殿内也有地龙铺着,不若你们姐弟随我去那里?” 他说的甚是诱人,苏仲临轻轻扯了扯长姐的衣袖。 柳相权突然对她这样好,说不定心里憋着坏,还想要再利用她,她可没那么蠢。 苏染染抚了下弟弟,摇摇头,“多谢公子好意,不必了。” 柳相权见她的决绝的样子,心下更是莫名怒火,又想起那天柳伯昭带走她的那一刻,还说不准他们到底做了什么苟且之事!想到此处便心生怨恨,“这是为何?苏姑娘可否能说明缘由?” 苏染染一头雾水,不知什么时候待人谦和,从不强人所难的柳相权变得这样咄咄逼人。 “不因为什么,只是小女还未曾嫁人,这么与公子共处一室,实在不妥。” 想来不只是为了避嫌,柳相权步步逼近,暗哑了嗓音,“你想为他守贞?” 他?是谁?谁要守贞? 苏染染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步步进,她步步退。 此时,一个娇俏的少女的声音由远至近,苏染染觉得有些熟悉,忙道不妙,再想躲闪已然是来不及。 只见她穿着件对鸟双面锦雨花锦袄子,下身着件绿鹤缠枝莲马面裙,披着个绣江陵锦鹤氅,云鬓别致更点缀着珍珠金饰,看起来十分华贵。 不用问,来人正是郡主柳丹心,皇宫夜宴,她作为皇上较为宠爱的郡主自然是要来赴宴的。 柳相权瞬间恢复常色,向后退了几步,不再看向苏染染。 “戏台都开始唱了你也不去看,二哥,你怎么在这儿?” 柳丹心兴冲冲地没有发现苏染染。 柳相权温和一笑,捏了捏随身的玉佩,余光扫向苏染染的方向,“我这就去。” “好啊好啊,二哥………”柳丹心揽住柳相权的胳膊,一转身看到背过身子的苏染染,“这位是……” “没什么,走吧,你不是还要看戏吗。”柳相权推着柳丹心走了几步。 柳丹心却不依不饶,非要去看看和她二哥说话的女子是谁。 “二哥,你不是说不喜欢女子的吗,怎么刚来宫中就和人家说起话来了?” 柳丹心快追几步,拦住苏染染与苏仲临的去路。 真是冤家路窄! 苏染染一阵无语,没想到又要应对这位刁蛮郡主,顿时觉得自己不堪重负。 “怎么又是你!”柳丹心看清楚苏染染后,惊讶地后退几步,脸上瞬间浮起一片愠怒。 这场闹剧看来是跑不了的了。 苏染染叹息一口气,低垂着一双好看的眼睛,琼鼻微皱。手指扣在手心,将全部情绪收到肚子里,四平八稳地施礼,“小女见过郡主。” 她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服个软事情也就过去了。 奈何柳丹心不吃这一套,她很快反应过来,冷冷地哼了一声,“苏姑娘这样我可担当不起。” “郡主这样尊贵,无论染染如何都是当得的。”苏染染依旧低眉顺眼,语气温和。 ------------ 第七十四章 被他解围 “郡主这样尊贵,无论染染如何都是当得的。”苏染染依旧低眉顺眼,语气温和。 柳丹心见苏染染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她说话不那么句句带刺,态度也柔和了许多。便认为苏染染是被她的气势吓住,心道不过是个平凡百姓家的俗气女子罢了,遂更加的趾高气昂起来,“我不像苏姑娘心思缜密,说的和做的完全是两个样子。我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落入你的陷阱里。” 真是嘴上便宜都讨要尽了,还要装大度。 苏染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不愿与她诅过多的纠缠,扭身告辞。 只可惜柳丹心却不放她离开,蛮横地伸出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哪儿去?”柳丹娇俏的脸愈发可憎,哼了一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长姐,这位姐姐长得花容月貌,真是好看。”苏仲临露出个单纯的微笑,眼底闪过一丝精明,苏染染看他像个小狐狸似的,有诸多算计,怜爱地揉揉他的小脸蛋。 柳丹心正欲讥讽的话到了嘴边滚了滚又吞了下去,虽然是来自仇人弟弟的夸赞,她听了也无比受用,正要借苏仲临的话贬损一番苏染染时,又听苏仲临道, “长姐,书上说这样美丽的女子都是红粉骷髅,有着一颗蛇蝎心肠,我还不信,可今日看见这个姐姐仲临才觉得古人诚不欺我。” 什么?这个小屁孩竟然敢说她堂堂郡主蛇蝎心肠,红粉骷髅!柳丹心顿时暴跳如雷。 苏染染温温油油地一笑,拿着想要气死柳丹心不偿命的架势,答道,“这样的女子是有毒的,仲临以后千万不可靠的太近。” “哦——”苏仲临偷偷地看了一眼柳丹心,又急忙把目光缩回去,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长姐,这样有毒的女子碰到了会死吗?” 此刻的柳丹心已经气的满脸通红,双手攥拳,如果她带着那条鞭子的话,说不定就冲苏染染抽打过去了。 苏染染用余光看到她的神情,不禁嗤笑,真是小孩脾气,只被这么说两句就急了吗。 “这是自然,所以我们以后要离她远点。” “你说什么!苏染染!” 柳丹心咬牙切齿,快步上前,啪——地一巴掌打在苏染染脸上,那娇嫩白皙的皮肤瞬间起了个红肿的巴掌印。 这巴掌挨的不仅疼痛,还十分耻辱,她苏染染来皇宫是参加宴会的,不是来挨巴掌的。 苏染染紧咬着下唇,恶狠狠地瞪着柳丹心,碍着柳相权在旁边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她抽回去说不定柳相权又会因为偏袒而黑白不分,那她就更加吃亏了。 柳相权见柳丹心这样咄咄逼人,竟还将苏染染打了,一股无名火气升腾到胸腔,上前一把抓住柳丹心的小臂,“丹儿,不要为难苏姑娘了。” 柳丹心侧目看着柳相权捏住她小臂的大手,心逐渐下沉带着些厌恶,面上冷冷道,“二哥是想再打我一回吗?” 柳丹心的话语中带着些威胁,柳相权颤抖着手犹豫了,他怎么敢? 上次他打了柳丹心一巴掌,后果就是回到王府,被王妃勒令跪下,被仆人用鞭子抽打解气。 ------------ 第七十五章 又受攻击 整整十下,打的皮肉寸寸俱烂,第二天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强行站在众人面前为王妃办事。 他看似是庶子,被王妃视若亲子,但其实他不过就是郡南王府中的一条狗,随意被打骂无法抽身。 他恨,可他也真的怕了。 捏着柳丹心的手滑落下去垂到腰间,此刻他颓废的就像落水的狗。 苏染染见柳相权又退缩了回去,心中失望更盛,紧紧揽住苏仲临。 “郡主何必视我为敌?上回分明是郡主想要陷害栽赃我不成,却被反噬,怎么能将你的愚蠢赖到我的头上? 世间没有这样的道理!” “郡主接二连三的找茬,我接二连三的退让,兴许是我的大度让郡主误会,认为我这个人很好欺负?” 苏染染不给柳丹心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若是郡主再这样纠缠不休,那我定将奉陪到底,以牙还牙绝不罢休!” 柳丹心没料到苏染染敢挑衅于她,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也不肯弱了威风,“你当你是谁,本郡主与你多话是看得起你,是想替你娘好好教育教育你,怎么这样的不知礼数,当是个(贱)人胚子!” 苏染染见她言语带脏字,又扯上了不相干的娘亲,怒火滔天,攥紧了早早从发髻间拔下的银簪子。 似乎这跟银簪子上附着一种名叫勇气的东西,让她在面对位高者的威胁下有着无限的勇气。 “卿卿!你怎么在这!”这语气妖娆无比,声音却清冽好听,就像那屋檐上的风铃叮叮当当,让人忍不住侧目。 众人回头一望,见是柳伯昭。 只见他穿着茶绿方锦袍子,一条宝蓝色荔枝纹带系在腰间,散乱着三千烦恼丝无比魅惑,叫人远远一看,分不出是男是女。 “卿卿,我被关了好几个月,每天都想你想的好苦,刚才我趁机敲昏他们两个,这才跑了出来!” 柳伯昭似龙卷风一般奔到苏染染跟前,卷起阵阵好闻的香气。 “卿卿,你有没有想我啊?” 这疯子,依旧如此骚包。 柳伯昭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剑拔弩张,也让柳丹心与柳相权乱了阵脚。 苏染染心情不好,见了这疯男人就更不好了,冷冷道,“不想。” “卿卿真是好生绝情,这话冷的叫人听了心碎。”柳伯昭蹙了那双如烟长眉,将袖掩面故作抽泣之态,而那双勾魂摄魄的如凤双眸,正含着无限的春意笑盈盈地看着苏染染,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都要揉碎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 一个男人,竟妖媚的让女人都忍不住汗颜。柳伯昭旁若无人地与她说话,完全忽略了其他人。 “兄长怎么不去听戏,也来此地赏梅花?”柳相权温润的声音传来,似乎是想替苏染染分担些柳伯昭的注意力。苏染染望去,只见他目光冰寒,面容上有些许强撑着的苍白。 而柳丹心咬着嘴唇警惕地看着柳伯昭,整个人恨不得都缩进地底,她见二哥与柳伯昭搭话,吓得脸上毫无血色,好似面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 第七十六章 他又来了 柳伯昭并不答话,只顺着苏染染的目光看去,又是掩着嘴角一阵轻笑,“红梅正盛,卿卿可是与这二人一同相约来此地方观赏?” 苏染染冷哼一声,“乃是郡主将我与临弟拦在这里。” “郡主?” 柳伯昭眼波流转,笑的极其妩媚,斜斜看去,只那么一眼就叫柳丹心两腿颤颤,竟站也站不稳了。 他缓缓踱步走去,站定在柳相权身侧,笑的叫那春花都要黯然失色,一双寒如千年玄冰的目光在柳丹心身上逡巡,“不知郡主找我家卿卿何事?” 柳丹心强撑着双膝不至于跪地求饶,这样近距离面对着柳伯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双唇微抖,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丹儿与苏姑娘只是玩笑罢了,并没有刻意拦着苏姑娘不让她离开,兄长……” 柳相权侧目向身后望去,见柳丹心早已吓破了胆子,虽然他自己也很是忌惮面前这个看似和善的大哥,但为了护柳丹心周全,不得不挺身而出。 柳伯昭瞥了一眼柳相权紧张的神情,掩面吃吃地笑了起来,两瓣薄唇微动,嗔道,“公子权何必这样紧张,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他说得轻松,那双幽深冰冷的眼睛却叫柳丹心吓得魂都快没了,柳相权微微一怔,抱拳欠身,“既然兄长没什么事,那我和丹儿就先告辞了。” 柳丹心见状大呼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去,却听柳伯昭阴测测的身影飘然一挪,挡住了他二人的去路。 他冰冷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二人惊恐的面容,似是那地狱阎罗,邪笑道,“我有说过让你们走了吗?” 柳相权愣住,面上挂满了警惕,他微微挪动身形将柳丹心护在身后,只可惜他现在赤手空拳,这样也只是徒劳罢了。 苏染染冷眼看着柳家兄妹几人,也觉察出了柳相权、柳丹心二人都十分惧怕柳伯昭,就像是羊见了老虎,还不等老虎动作他俩就吓软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苏染染并不想插手。 “不知兄长还有何事吩咐?”柳相权努力平息着惧意,咬着牙强颜欢笑。 柳伯昭仿若一头黑暗中的猎豹,盯着他面前的猎物肆意玩弄,并优雅地欣赏着猎物们的惊恐惧怕。 “公子权的忍耐之力,可真是常人所不能匹敌的。” 柳伯昭轻笑一声,上前一把握住柳相权的肩膀,劲道极其之大,像是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若没有什么别的事,就不要在卿卿面前跳脚。” 柳伯昭加重了手劲,一头墨发随风扬起,狠狠一推,将柳相权拂落地上,像看着蝼蚁一般,轻蔑道,“我不喜欢。” 说罢,他用帕子仔细擦着那只碰过柳相权的手,仿佛那上面又什么污秽一般。 柳丹心没了柳相权的庇佑,直直与柳伯昭疯狂的双目对视上,吓得完全失态,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郡主大人。”柳伯昭语气冰冷,双目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微眯,邪笑道,“你在郡南王府是怎样耀武扬威的,都与我无关,可是今后你若是再敢打扰卿卿,我相信你清楚自己的下场。” ------------ 第七十七章 推落地上 柳丹心吓得发抖,不敢张口一言,只拼命点头。 不过是些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柳伯昭也从来没有将这些人放在眼中,很快就将瘫软在地下的二人视作垃圾,径直走到苏染染与苏仲临跟前。 苏染染见他又带着一脸浪荡来缠她,不禁蹙眉,“世子实在不必为我这样操心。” 柳伯昭面露微笑,双颊晕了些红霞,直勾勾地盯着她,“我这不过是学着那些救美英雄路见不平 拔刀相助罢了,卿卿还不赶紧以身相许,来报此恩?” “……” 苏染染愕然,抿着嘴不吭声,她只感觉这男人就没有一刻钟是正常的,遂不敢随意招惹。 柳伯昭本兴高采烈地等着面前美人的夸奖,谁知美人不仅缄默不语,还对他面露嫌弃之色,不由十分委屈,“卿卿怎么不说话,莫非卿卿不曾满意坏人下场?”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还没离开的柳相权二人听进耳中,二人动作僵硬片刻,也不要什么公子淑女的风度了,着急忙慌地飞奔离开。 苏染染快要将银牙咬碎,被他一口一个卿卿气的面色红如猪肝,直喘着粗气,好一会儿才忍了回去,“满意,很满意。” 听到她的回应,柳伯昭那张妖娆令万物倾倒的脸才刚刚露出得意之色,笑容就被迫凝固,眉眼间令人不易察觉地变了几变,又很快恢复了常色。 “染染怎么在这?是来赏梅的吗?” 怎么这样健忘? 苏染染狐疑地看了看他阴晴不定的神情,刚刚还是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这时又变成了纯良无害的样子。 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苏染染隐隐感觉样有点不对劲,她虽然只见过柳伯昭几面,可每次与他交谈,都好像在和好几个人说话,神情言谈之间瞬息万变。 一会妖媚万千,一会又纯情无比。 …… 苏染染像是想到了什么,瞪圆了双眼嘴唇不住颤抖,搂着苏仲临后退几步。 只因她幡然想到,那次柳伯昭发狂杀她,也是像现在这样……… 柳伯昭见她离自己越来越远,眼睛上蒸腾出些许雾气,嘟着嘴哀怨地看着苏染染,“染染,这是要去哪里?” 苏染染知道现在的柳伯昭不论是假装还是真的,都十分危险,她笑的高深莫测,“我们这次进宫是乘着舅舅的恩情,离开这么大会功夫在宫里乱跑已经是不应该,现在必须要回去了。” 宴会是真的快要开始了,若是她的席位空缺,必定会被人传给皇上。 若是查出她私自在皇宫行走,说不定苗山舅舅就会被牵连。此行是苗山舅舅特地请示了皇上的,她可不能恩将仇报。 柳伯昭认真地看着苏染染。苏染染接着说道,“天色已经不早,皇宫宴会定然是有葡萄美酒美人无数,公子又何必在这浪费时间。” 柳伯昭站着不动,似乎是被她口中的葡萄美酒还有美人所吸引,喃喃道,“宴会?” 苏染染看他上钩,急忙一笑点点头,“正是,宴会上歌舞升平,说不定皇上一高兴还能赏你个美人做老婆,总比呆在这人烟稀少的梅花坞来的好啊。” ------------ 第七十八章 调侃于她 俗话说的好,做什么事都要对症下药,苏染染自信地以为柳伯昭定是贪恋美色的浪荡子,便用美人来诱惑他。 谁知,他根本就不上套。 柳伯昭凝眉不解道,“可是我并不需要什么美人,也不想要那些蠢人给我做老婆啊。” 他顿了顿,看着苏染染面露喜色道, “我想和你在一起。” 苏染染觉得天雷滚滚,这柳伯昭怎么就死盯着她了呢?! 再接再厉,她就不信劝不动这个疯子。 苏染染无视他的委屈,继续点化柳伯昭,“和我在一起有什么好玩的,我既不好看又不会说话……” 话音未落,柳伯昭激动地捂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一脸严肃道,“染染是天下最好看的女子!染染说的话也好听,染染什么都好!” 看着柳伯昭急切的神情,苏染染觉得她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根本和他说不通。 苏染染闭上了嘴巴,暂且不想多费口舌。 一阵冷风吹过,带着丝若隐若现的香气,片片梅花瓣悠悠飘舞。 “染染,要和我一起去看月亮吗?” 柳伯昭兴冲冲地邀请着她,一副小孩子脾性。 苏仲临紧拽着长姐,生怕她把自己丢下。 抬头望天,一片阴云,就差下雪了,哪里能见到半寸月光? 苏染染闭了闭眼,压住一腔无能为力之感,“我的弟弟还在,就不叨扰公子了。” “既然如此……”柳伯昭眼珠转了几转,计上心头,笑的纯良无比,“那就将这个小子丢下,染染来陪我就好了。” 苏仲临紧紧依附在苏染染的身边,皱着眉警惕地瞪着柳伯昭,生怕他将自己与长姐分离。 苏染染最为心疼的就是这个弟弟了,如今柳伯昭叫她丢下算是触了她的雷点,顿时言语也不那么温和顺从,反而有点像炸了毛的小野猫,“我和临弟是要时时刻刻在一起的,公子休要打什么主意!” 柳伯昭见她生气,不由愣了愣,讨好道,“是我说错了,自然是要带上这小子的,染染不要生我的气。” 她哪里敢真的生他的气,万一柳伯昭突然发疯,她还不得又死上一死。 天渐渐黑了,冷风也愈刮愈大,苏染染被冻得不住发抖。 “梅虽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虽然没有雪景映衬,可这红梅傲立寒霜之中,灼灼动人。 柳伯昭倒是有闲情逸致赏梅, 苏染染却忍着上牙打下牙,搓着通红的手,劝道,“公子,天色太晚,要不我们赶紧赴宴吧?” “那有什么好玩的,各色歌舞不过是老一套,每年都有的并不新奇。”柳伯昭皱着眉不喜道,“还不如这夜晚的梅花坞,伴着冷气香味阵阵,闻起来幽深宁静,比白天看到的景色还要美。” “走吧,不若和我一起进阁内烤火,透过窗子看外面的景致,那才叫好。” 柳伯昭描述的太过美好,似乎只是想邀她品些珍馐,再闲谈一番。 若是普通不知情的女子,或许会因为这相貌仪表堂堂世子的邀请而欣然前往,但苏染染可是见过他发狂的样子,遂觉得这是一道催命符,更是害怕的紧。 ------------ 第七十九章 皇宫夜宴 “多谢公子盛情邀请,只是我们真的该去赴宴了。” 苏染染带着苏仲临欠身,急急忙忙略过柳伯昭要走。 柳伯昭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姐弟二人,他瞬间冷下脸,一双凤眼如能将人冻死在内的冰寒,步伐稍移挡住苏染染二人的去处。 “染染不愿给我个面子?” 苏染染觉得一阵无语,为什么自打去过郡南王府后,就频频被这柳家三兄妹阻拦去路呢…… “自然不是,若是有机会染染一定和公子把酒言欢,只是现在染染必须去宫里赴宴了。”苏染染强装坚定,掷地有声。 “这样啊……” 话语间,柳伯昭的眼神略带着些空洞,低沉着声音,神情变了几变,再抬眼时,已然换上那副迷死人不偿命的妖媚表情,语气夜十分柔和。 “正好我对此路极为熟捻,不若我与卿卿一同前往。” 苏染染没有注意他的变化,见柳伯昭终于松口,只觉得自己终于不用站在这冰冷彻骨的梅花坞内,觉得轻松一片,“还烦请公子道路。” 柳伯昭施然一笑,负手走在前面。 “不知什么时候那人居然醒了,还强行占据了意识,真是小看他了……” “公子你说什么?”苏染染见他自言自语,并没有听清。 柳伯昭回头望她,笑弯了眼,掩唇道,“无事。” 三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影子在皇宫围墙上拖的老长老长。 苏染染看着柳伯昭的背影,他的行为举止虽说皆像极了女子,但身形却无比刚毅,即使做出那些动作只会让人觉得此人风华绝代、仪态非凡罢了。 若是不发疯,倒也像个模样端庄的世家公子,可他这样阴晴不定地总发疯就叫人害怕不敢接近。 皇宫宴会,歌舞升平,各王公贵爵皆举杯共饮,享阖家欢乐。 六宫嫔妃也争相献艺,只求博得皇帝青睐,自此能平步青云。 各色瓜果都是贵如黄金,葡萄美酒更是世间少有。 接下来该是轮到郡南王的郡主献艺,只见柳丹心将一把古琴弹的百转千回,竟有些荡起回肠的意味。 觥筹交错间,苏染染的目光穿过人群,不知怎的就停留在柳伯昭的身上。 他仿若已经喝的微醺,面颊上飞起一抹浓浓的桃花,平日里一双上挑的凤眸此刻变得十分乖觉,似是有什么心事似的。 柳伯昭似乎是感受到了被人注视的目光,抬眼寻找。 霎那间,两人四目相对。 柳伯昭玩味一笑,举起手中斟满酒的琉璃杯,向苏染染的方向抬起,一饮而尽。 那酒红色的汁水顺着他光洁白皙的脖子,流入层层叠叠的衣裳里。 十足的诱人。苏染染收回了目光,低头摩挲着案上的酒杯,心中跳漏了一拍。 “染染?染染!” 苗山转身看见她心不在焉,无奈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拍了拍她的案几。 嗯?苏染染抬起头看向苗山一脸茫然。 苗山面带紧张的冲她不停地使眼色,“皇上问你话呢!” 苏染染听到他的话愣怔了片刻,急忙抬头看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之间皇上面含威严,注视着她的方向。 大殿鸦雀无声,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话。 苏染染轻咳一声,连忙站起身走到案侧,冲着皇帝恭恭敬敬福身问安。 ------------ 第八十章 她在回话 “民女苏染染,参见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身体安泰。” “苏染染。”皇帝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捻着的串珠丢在案几上,“是苗爱卿的外甥女?” “回陛下,正是民女。” 皇帝沉吟片刻,“看模样是个端庄大方的,只是不知家中是做什么的?” 虽然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问家中的事情,但苏染染还是从容应答,“回陛下,家父是药商,开了家药堂日常为人诊病。” 皇帝点点头,“不知这药堂可有名号?” 苏染染低垂的双眸略微转动,看来皇帝是在打量她的出身,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回陛下,药堂并不大,只是能兼顾全家温饱而已,名字叫——仁草庵。” 仁草庵是京城有名的药堂,也曾给皇家送过药,皇帝或多或少也该有所耳闻。 果不其然,皇帝略带赞赏地点点头,又问道,“可是不知苏姑娘读过些什么书?” 这个问题让苏染染犯了难,因为苏老爷的轻视,她从来也就没有好好读过书。后来不过因为母亲是大家闺秀,见女儿可怜才亲自教授,再后来因为自己想要鲤跃龙门摆脱困境,才自行拾起医书慢慢钻研。 如今也只能是不算个文盲,至于真的读书学理那是从开没有过的。 苏染染在众人面前难堪地摇摇头。 皇帝见此却大为赞赏,还连道三声好,夸赞苏染染有才却不外露,当得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话。 “嗯,不错,看着像是有十六七的样子了。”一旁的皇后满意地拈起一片瓜果放在口中,附和道,“待三年的国丧一过,就能与公子昭成亲了!” 和谁成亲?公子昭?柳伯昭! 苏染染十分错愕,攥着袖口,脸红的要滴出血来。 她偷偷地再次看向柳伯昭,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这厮正得意地冲着她笑,那模样像极了只机关算尽的公狐狸…… 开什么玩笑,嫁给这疯男人她还有命活没有。 在嫁给柳伯昭和得罪皇帝时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苏染染咬着牙噗咚跪下,不住磕头,“民女只不过是个无才无德的蒲柳之姿,并不敢攀龙附凤,只恐玷污世子殿下,还请皇帝陛下明鉴!” 皇帝本还与皇后笑着,高兴自己做了一桩好媒,见苏染染竟然回绝,龙颜愠怒,“朕看就很好,苏氏你也不用自轻自贱,世子还是能与你配得的!” 苏染染听了皇帝的话并不打算起身,就那么一直长长地跪着,说出的话依旧清晰洪亮,“民女不敢高攀世子殿下,请陛下明鉴!” 大殿里的炭火噼啪作响,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打圆场。 皇帝见苏染染这样不识好歹,啪地将早放在案几之上的珠串重重一掷,“大胆!” 众人皆没想到一个小小女子能叫龙颜震怒。 一旁的苗山见苏染染还想在次回绝,连忙站起身来也扑通跪下。 “皇上息怒,我这外甥女是高兴傻了,才说了错话,染染还不赶紧向皇帝陛下谢恩!” 苏染染紧攥着衣袖,一双眼睛难受的通红,唇瓣微微颤抖,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 第八十一章 皇帝赐婚 这时的她依稀明白什么叫不得不低头。 一是为了苗山舅舅,他刚刚上任四品大员,能从地方迁到京城已经不易,是断然不能轻易地得罪皇帝,二来也是畏惧天家威严,不敢再拒绝。 苏染染倔强的脖颈慢慢软下,到底是低了头。 “谢皇上。” 重重的一个头磕下去,接受了这个皇帝强加给她的命运。 此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为了缓和气氛,早早地就上了些舞姬,五彩的飘带如烟似雾,将殿内舞动地好似神仙之境。 苏染染已无心听曲看舞,将破碎的委屈通通咽下,哆嗦着手一杯杯地喝着酒壶中的葡萄酒。 皇帝亲口赐婚,除非她与世子之间死一个,否则绝对不可能叫皇帝收回成命。 若是逃婚,说不定还要牵连家人,如果苏家被惩处,那母亲怎么办? 苏染染根本想不到好的办法。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简直是每一天都要数着日子,盼着自己的死期到来。 她一杯接一杯,喝的有些头晕眼花,看到眼前的人与物都化作一抹又一抹的色块,直至融合在一起。 扑通——她彻底醉了,刚开始还能听到似乎有人在耳畔叫她的名字,后来就只能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的耳鸣。 她是向往自由的,可总是被各种各样的东西捆绑、束缚,动弹不得。 仇恨、报复。 这件事情如同大石头压在心上身上,叫她怎么也喘不过气来。如今皇帝的赐婚就像是在这块大石头上压满了稻草,竟是要将她活活压死在石头底下。 若柳伯昭是个正常人的性子,皇帝又怎么会叫一个布衣百姓家的女子与之结合,皇帝为了彰显自己的一视同仁,强行赐婚,摆明就是让她顶着送死, 这个梦又深又长,各种光怪陆离的事层出不穷。 当——————锣鼓声响。 苏染染从宿醉中悠悠醒转,还没坐起就觉得头晕眼花天旋地转,胃部一阵翻滚直至喉头,一股混合着浓郁酒气的呕吐物喷涌而出。 待吐完胃中的东西,她才觉得好受一些,半睁着眼睛将满是呕吐物的锦被掀开,胡乱穿上脚踏上崭新的绣鞋。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她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还在宫内,也就不好喊丫头进来伺候,只得将衣裙慢慢穿好,简单打理了自己后才踱步出去。 此时的天还是黑的,外面安放的宫灯烛芯一跳一跳,将所有物件的影子都拉长在雪白的墙壁上。 外间空无一人,苏染染遍寻不到,只得大喊几声。 没一会外门的棉帘子就被人撩开,循声进来。一打量,来人是个梳着双丫髻身着鹅黄宫装的小丫头。 小丫头搓着通红的手,呵了一口冷气,看见苏染染醒了眼中满是欣喜,“姑娘醒了,饿不饿?可要吃点饭食?” 苏染染用手抵着胃口中泛酸,摇摇头,刚醒来还正难受着,嗓子眼儿里甜腻无比,干燥的仿若要冒烟了。 “劳烦给我些茶水来。” ------------ 第八十二章 夜宿皇宫 小丫头听苏染染沙哑着嗓子,哎了一声,忙不迭地去将炉子上的茶壶拎下来,再将八仙桌上的茶盏拿了一个,注满热水。 “小姐,您先喝着,我吩咐小厨房给您弄几个清淡点的菜肴来。” 水太烫,不能入口。 苏染染哑着嗓子,将那茶盏放在桌上,拉住小丫头,“先不忙,还没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 小丫头如梦初醒,一巴掌拍在脑瓜儿上,不好意思道,“看我!也没跟您讲清楚。 奴婢叫红玉,是司房殿的宫女,一直都着手看管婆子们洒扫的事宜。这殿内一直都没有过主子居住,也就空下了,丫头们少太监们也少,素日就是做个洒扫看门的营生!” 司房殿?苏染染心中暗道,她竟还在宫里。 “小姐,您这睡了一天一夜,不吃点东西怕是要将身体饿坏了,若是病了我们可担待不起。”红玉眉眼含笑,将涮洗好的湿帕子递给苏染染,端着铜盆就要出去。 她竟睡了这么久。 苏染染因为刚醒来思维有些迟缓,一口茶水下去清醒了几分,随即她想到了苏仲临。 临弟并不在身边! 出门的时候母亲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姐弟二人互相照顾,可还不到一日她就把弟弟给弄丢了。 苏染染暗骂自己的荒唐,忙跟了红玉出去,这儿也就她一个大活人可询问了。 外头正下着雪,地上略有些湿滑,片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噼里啪啦落在人的脸上,就像些细小的玻璃,叫人十分难受。 “红玉!红玉!”苏染染脚跟脚地追出去,一面跑一面叫,只见红玉走的速度愈来愈快,转进了一个角落。 此处并没有灯,漆黑一团,幸亏就着月光能隐约看到些路,不至于撞倒。 苏染染一脚深一脚浅地小跑过来,前面有一丝亮光,似是从屋中传出来的。 顺着亮光走进,这才发现是个小厨房,里面暖烘烘的,四个角落都由油灯照着,馨黄的光线虽不算太亮,却也能叫人看清每个角落。 里头有一个厨子模样的太监正掂着大勺,那橙红的火焰从灶里乖乖地跳到锅中翻滚几圈就熄灭了下去。 还有个身着蓝灰色布衣,头戴蓝花白底头巾的仆妇在分拣着各色蔬菜。 “小姐?” 红玉诧异地看着苏染染,似是没想到她能跟来这种地方。 屋内三个人齐刷刷地看向苏染染。 她急切地想知道苏仲临的去向,遂并不觉得尴尬,上前拉住红玉问道,“你可见过和我一起来的男童?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这么高……” 红玉摇摇头,“您来的时候天色很晚,是世子将您送来的,并未见跟着您的什么男童。” “那世子呢?我要见他!”苏染染瞪着眼睛,呼吸略微有些急促,胸膛一起一伏。 红玉无奈地拍拍苏染染紧抓着她的手道,“世子爷的去向我们做下人的怎知。” “那舅舅呢!呃……就是苗山苗大人,竟也不知道在哪里吗?”苏染染想起了舅舅,心中抱着一丝期望。 红玉蹙眉反问,“苗大人是哪位?” 看来是不知道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苏染染的脸上带着浓浓的失落。 “那我去面见皇上!” ------------ 第八十三章 被伺候了 苏染染左想右想,最终想起还有皇上可以求助,忙提着裙子就往外走。 红玉放下手中的食盒,赶紧拦住她,“世子爷走之前叮嘱过了,说不让您随便出去的,况且这都三更天,皇上都该睡下了您怎么能见到!” 三更天了。 苏染染听的心上更加急躁,跺了跺脚,一双水一般的大眼睛就要沁出泪珠来,“那我的弟弟怎么办?” 红玉见她是担心弟弟安危,呼出一口气,也不似刚才那般着急,安慰道,“您放心吧,宫内到了晚上是不能叫外男留宿的,所以昨日宴上的外男皆出了宫,想必是已经都回家去了,您能留在宫内还是因着世子爷的意思,不然昨日您也跟着马车回去了。” “您呀,就把心放在肚子里,您的弟弟我敢打包票没有事的。天儿太冷了,我送您回去坐着,饭食一会就得,啊。” 苏染染定定地看着红玉,见她一脸信誓旦旦,只道是自己不懂宫中的规矩了,忙确认一番,见红玉都答的有理有据,就愈发相信终于是放下心来。 苏染染坐在八仙桌旁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茶水,心内不免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临弟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真的已经安然回去,她这样在除夕夜宴上喝醉,苗山舅舅没有被她给牵连吧…… 种种事情都萦绕在心头,像个秤砣一般坠着。 这时,门帘子被人撩开,红玉端着个碧绿缠枝翠竹食盒进了来,招呼她用饭。 思绪被打断。 苏染染早已饿的饥肠辘辘,喝了七八杯茶水来垫肚,此刻闻到饭菜香味,十分激动。 红玉手脚麻利地揭开盒盖,将那饭食取了出来。一盘清炒时令鲜蔬,一碟杂酱和半碗面条,还有小碗的梅菜扣肉,又将一碗鸡菌汤搁到桌上,笑道,“今儿厨房做的是面条(子),精白的细面擀成面条(子)最是好吃,姑娘快尝尝。” 这么一来,杯杯盏盏占了桌上小半,苏染染叫红玉一块食用,红玉却推说早已用过饭食,让她自用就可。 苏染染闻言也不再劝,先是吞了几口浓白鲜香的鸡汤润喉,又将那梅菜扣肉上的梅干菜扒拉掉,才夹起一片肉放在口中嚼。 她不爱梅干菜的味道,却奈何饿到了极点,见到什么都觉好吃。这下一尝不禁暗赞,皇家的家常饭居然也如此美味。 苏染染将那肉连吃几口,现下口中不免有些发腻,忙就了口面条(子)解油。等半饱后,她才慢慢挑拣了一筷子蔬菜放入口中,暗道这清炒蔬菜里也用了不少油水。 虽是宫内闲置的一处院落,却有小厨房还备着专门的厨子,想必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红玉一直前后伺候着,夹菜倒茶很是周到。 这一顿下来,苏染染竟是将肚子吃了个滚圆,留下半碗鸡汤实在喝不下了才罢。 红玉伺候了她下桌,将那饭桌上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不消苏染染嘱咐,就跑去唤外头的粗使丫头仆妇打热水,供她沐浴。 ------------ 第八十四章 登徒浪子 说是沐浴,其实就只拿两个大不大小不小的木盆,装满了热水,一盆用来擦上半身,另一盆用来洗下半身。还要用锦绣帕子擦身,图个吉利。 见此苏染染只是暗道皇宫规矩多,实则不敢挑剔,让红玉退下后,取了瓷盘子里的澡豆来搓脸。待水温下去后,才快速脱了衣裙,慢慢就着水将一身酒气洗了下去。 这么折腾下来,屋内变得水雾氤氲,一片狼藉。苏染染也不发愁,喊声叫红玉进来收拾。 她则随意套个红玉早些时候拿来的月白薄裙,披着藏蓝方领半袖,就去桌旁窝着看这屋里放着的画本。 红玉帮苏染染换好床被,福了福身,留下些糕点与水在桌上,将烛芯拔掉一截后,悄悄退出房间。 先前睡得那觉实在太长,苏染染并不觉得困乏,一直捧着画本阅览,身着单薄的坐在桌前。 她正看的开心,突然被一人从身后揽住,那人的动作极为不规矩。 登徒子! 苏染染惊得大呼,把书本向后一扔,忙合住大开的衣领,由于被制住,却怎么也看不到那贼人的面容,只是觉得他身上香气十分熟悉。 贼人十分大胆,见她呼喊也不为所动,举止轻佻地三两下脱去外衣,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拖拽到床边。 苏染染登时通红了脸,一双含水杏眸瞪的老大,她只觉得羞愤欲死,拼手全身的力气反抗,搜肠刮肚地找出些看似凶狠的词想要吓退贼人。 然而这贼人全然不理她,他轻笑几声似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他的一只大掌很快便把她按到床上,腾出另一只大掌去解她衣裙。 苏染染见他越来越过分,又惊又怕更是羞愤难当,踢打了起来。 只可惜那贼人早已欺身压住了她,又擒着她的手。 苏染染挣脱不开桎梏,又哭软了身子,一想到要失节于此就恐惧透顶。她虽不是那么在乎贞操的女子,但若是在这皇宫被传了出去,那她可就真被贻笑大方了。 贼人的大掌快要探去了她的裙底,苏染染惊慌失措地发觉贼人动作愈发不妙,不知从哪来的气力硬是挣出一只手,就要拔掉头上发簪往他脖子上插。 那贼人见她这样像是唬了一跳,回过神来,狠狠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地下一丢,捂着脖子喘粗气,那脖子上竟被她被喇出一道血迹! 二人打斗之间,床前的蜡烛被打翻,屋内陷入一片黑暗。 随着最后的一丝亮光,贼人将她粉嫩玉样的肌肤看在眼底,那双凤眸闪过一丝轻狂。 他忘却刚被苏染染用簪子划伤,脱了袄子就朝她扑过去。 地上,苏染染刚刚缓口气,就着洒进来的月光,见那贼人又要来抓她,惊得爬起身来,竟不顾自己只着有肚兜裤子,就选择夺门而逃。 可贼人哪肯给她机会,一个大步上前,将她拉入怀里。 两人紧紧贴合在一起,苏染染似乎都能听到身后人那疯狂的心跳声。 “你不认识我了么,小染儿?” ------------ 第八十五章 夜行不轨 熟悉的声音响起,苏染染的情绪由惊惧化为愤怒,她竟怎么也想不到柳伯昭会这样无耻下(流)! 黑暗中,苏染染流下两行清泪,这个男人不是带给她恐惧就是愤怒要不就是耻辱,她低声呜咽着,情绪再一次的崩溃。 “放开我!” 话语间她好似摸到了那个冰凉坚硬的簪子,忙紧紧攥在手中。 柳伯昭并不答应,低声道,“我不想。” 黑暗中,苏染染的脸上闪过一丝快意,她深呼吸了几口气,怒吼道, “那你就去死吧!” 随着声音落下,一柄银白色的光在黑暗中闪过,微微弱弱。 噗嗤———— 是簪子破肉的声音, 柳伯昭似乎是没有料到她会反击,紧紧环绕着她的臂弯渐渐松弛下来。 苏染染赶忙推开他,朝门的方向跑去…… 月黑风高的夜,雪还在簌簌地下着,寒风在怪叫着嘶吼着,将屋檐上挂着的宫灯吹了个七零八落。 守在外面的红玉本缩在火炉边打着瞌睡,突然被一阵叮铃桄榔声从迷蒙的梦中惊醒。 身上披着的毯子滑落在地,冷冽的空气席卷了并不怎么温暖的被窝,冻得她打了个冷颤。 “救命!救命……” 是个女子绝望又痛苦的声音。 还没等红玉把油灯点燃,就看到一个浑身哆嗦的女子将外间的木门打开,披头散发形容似鬼。 “小姐?您怎么了?” 红玉被唬了一跳,颤抖着冰冷的手忙吹亮了火硝子,油灯被点燃的瞬间还噼啪地爆了个烛花儿。 苏染染本被吓得方寸大乱,泣不成声,纤瘦的身体更是颤抖地如同秋风中的树叶,她此时见到同时女人的红玉,泪水更是决堤般地流淌下来。 “有人!里边儿……” 苏染染思维有些混乱,说话也断断续续,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恐怖。她的话没有说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 “小姐,您是梦魇了吧。” 红玉并没有十分惊讶,只是很体贴地扶着苏染染的臂膀,叫她坐到自己的塌上,见她穿的单薄,又将自己的毯子与她披着。安顿妥帖后,红玉顶着风将门结结实实地掩住,将刺骨的风雪都关在外面。 烛光跳动,屋内安静的异常。 红玉见苏染染抱膝蜷在踏上,见她一副戒备的状态,红玉不动声色地望了望里屋的情况,只见里面黢黑一团,心下有了答案,便过去将门关注。也不多问,只去拿了些热茶给苏染染压惊。 苏染染将头埋在臂弯,一头如瀑乌发流泻包裹着身躯。她狠狠地抽泣着,纤弱的肩膀随着她的动作起起伏伏,像是宣示着诸多憋屈、不满。 任是哪个女子遇上这样的事情都会觉得是种莫大的恐惧与耻辱。 “苏小姐,喝点热水吧。” 红玉的声音依旧温体贴,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苏染染无比迟缓地慢慢抬起头,红肿着双眼看着红玉,只见她笑着冲自己点点头,便呆呆地接过红玉手中的那杯茶水。 手依旧还是抖的厉害,不知道那根簪子有没有刺中他的要害,若是他真的被她刺伤,那她在这皇宫岂不是自投罗网? 阴阳代理人 阴阳代理人 阴阳代理人 ------------ 第八十六章 寻求帮助 一杯温热的茶水下肚,算是稍稍压下了点她跳动的神经。 “小姐,要不您今晚就睡在奴婢的塌上?” 红玉将她喝完的茶杯接了过来,站在塌前用手捋着鬓前有些凌乱的发丝,语气既温和又轻柔,仿佛生怕惊吓到她一样。 苏染染木然地点点头,喉头有些哽咽。 红玉见她同意,便另拿了放在地上闲置的油灯,将那烛芯斜斜地一对,噼啪一声,屋里顿时充斥着两盏灯的光芒,似乎更亮了一些。 苏染染呆愣地看着红玉的身影,那黑漆漆的里屋被一点点地照亮,顺着望过去,青滑的地板上反着莹莹的亮光,里面并没有什么人。 柳伯昭呢? 苏染染皱着眉头,散漫的目光缓缓聚拢,凝结成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她冷静了下来,两瓣樱唇紧紧地抿在一起,整件事情在头脑中愈加清晰起来。 是了。 他们都是一丘之貉。 柳伯昭进她的屋子时,红玉怎么会没有看见,她的平静反应足以说明一切。 转念又想,柳伯昭是世子,她不过是个普通民女,他要想做什么谁又能拦得住呢。 何况皇上已经赐婚,就算她向皇上告状,损毁的也只是自己的名声罢了,对柳伯昭只能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想清楚这些事后,苏染染紧咬着唇瓣强压着怒火与不甘,原来身为平民的她在王公贵爵眼中如同蝼蚁一般可以随意摆弄。总有一天,她要不顾一切竭尽所能的爬上去,站在最高处,将昔日欺压她的人都踩在脚下!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棋要一步一步的下。 留给她试错的机会并不多,她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红玉抱着绵软蓬松的厚被子走出来,苏染染垂下眼,将所有神色都敛了起来,换上一副悲悲切切的模样。重活一回,她还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利用的? “小姐里面并没有人啊。” 红玉将厚被子给她盖上,又将原来的毯子铺在地下,那便是她今晚睡的地方了。 苏染染擦干净泪水点点头,顺着躺下将瘦小的身躯缩进暖和的被窝里,语气中满是委屈,“可能真的是我魇着了,把梦当作现实了吧。” “小姐,睡吧,我就在旁边守着。” 红玉微微打了个呵欠,替她把被子压严实。 夜已经很深了,外面十分安静,只能听到雪落的声音。 苏染染转过身去面对墙壁,唇角微微勾起,眼中满是算计。既然世子殿下如此行为激烈的表达心意,她不好好利用那怎么能行? 一夜无眠。 苏染染揉了揉太阳穴,眼前一片迷蒙。想是她昨日睡前哭的太多,今日起来眼睛青肿了许多,眼皮子上仿佛有千斤坠吊着难以睁开。 红玉早早就穿好衣服将毯子收拾整齐,见她醒了便满满注了一铜盆热水,将毛巾在里面烫过,十分麻利地把水绞干递给了她。 红玉叽叽喳喳倒是十分高兴的样子,还说要与苏染染梳个坠马发髻显显她的手艺,再吩咐厨房弄些好吃的小菜来。 阴阳代理人 ------------ 第八十七章 前来提亲 苏染染就着抹了几把脸,并没有答应。只是想着今日也该是出宫回家了,自然是归心似箭,并没什么心情再去吃皇宫的美食,只叫红玉把昨日的糕点拿来随意垫补几口。 一切穿戴完毕,她又是那个端庄贵气的苏家大小姐。 冬日风凛冽无比,又加上昨日晚上下了些雪的缘故,地面满是冰霜异常湿滑。外院的宫人们早早就起来铲雪。 磨磨蹭蹭到半晌午的时候才有人来接,期间柳伯昭一直都没有现身,苏染染只道他是怂了,心内便更加不屑一顾。 红玉送她走出宫门,礼数自然是周全无比。她虽然不是很喜欢这个无比圆滑的小丫头,可也不得不做足了面上功夫,一时间两人竟亲密无比起来。 马车摇摇晃晃沿着出宫的道路一直走,叮叮当当的铃铛清脆悠扬,随着赶车人的皮鞭声,在冰天雪地间划过一抹朱红的直线。 雪到了下午才将歇,空气也因为雪的缘故更加清新了些。乘着苏染染的轿子走了许久,最后无声无息地停在苏家大门口。 哐当———— 似是门内的人正守着听见了响动,没多久就从里边风风火火跑出来个年纪尚浅的仆妇。 此刻苏染染正由人搀扶着下了轿子,猛然一瞧,只见那仆妇行为举止很是飘浮,没有了丝毫的稳重,心下便十分不喜。 苏府的下人一般都是极沉稳的,不知何时出现了这样的下人? 她定睛一看,才道,原来是府内王管事家的,只她平日都是严谨惯的,不知道今儿是怎么回事。 苏染染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询问,王管事家的就先喜滋滋地给她福了个大礼,激动万分,“恭喜小姐贺喜小姐,大喜啊!” 府中无主子适婚,药堂生意又不好不坏,这喜从何而来? 苏染染看向她,被弄的一头雾水,又见她这冒冒失失的样子不顺气起来,“你且慢些说,是什么大喜?” 王管事家的心里激动,见了苏染染略不高兴的样子自以为是小姑娘家的羞怯,也没在意,继续笑道,“哎哟,大小姐还装糊涂,礼都送来了,您快自己去看看吧!” 苏染染被她这么一说更摸不着头脑了,只觉得王管家的愈发不着调,撇开眼冷着脸道,“你且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休要与我在此处打哑谜。” 王管事家的瞧见苏染染像是真的不知情,张了张嘴自知失言,便收起了那冒失的性子,抚掌道,“哎哟小姐,是世子公子昭亲自带着人上门送礼来了,还带着皇上的诏书,咱们苏家上上下下都出来接旨,可是把老爷夫人乐坏了!这不,现下人还在前厅谈着话呢!” 柳伯昭现下竟在苏府谈话? 他来有什么话可以说? 苏染染一惊,她竟没想道柳伯昭居然先一步去苏府送礼提亲,坐定了这门亲事。依照苏老爷那样攀龙附凤的性子,定然是高兴的要死。而母亲也因为不了解柳伯昭的脾气性子,想必也在为她十分高兴。 阴阳代理人 ------------ 第八十八章 再又见面 她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入极寒冷的冰窟。她将那杏仁大小的脸皱的苦涩异常,仿佛是预见了许多无尽的痛苦,把个绣花帕子就快要绞碎。 苏染染觉得毫无头绪,她还当柳伯昭那个登徒子是怂了不敢来见她,没想到他居然敢直接跑到她的家里,看来那一簪子是刺的并不深,还能让他有力气到处蹦跶。 王管事家的见苏染染不住的走神,轻轻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大小姐,要不我们进去吧?” 苏染染回过神来,这些问题以后再慢慢解决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去看看柳伯昭到底想做什么,不能让他肆意地兴风作浪。 王管事家的虽是忌惮着苏染染,但总也压不住心下的兴奋,她女儿王子春正是苏染染的贴身婢女,之前王管事硬要将子春调到苏染染身边服侍,当时的正房懦弱败落,她还不高兴来着,而如今可好了,苏家大小姐是攀上王府今后要做世子妃的人,到时候说不定子春也跟着鸡犬升天,能找个不错的人家。 王管事家的将苏染染迎着穿过回廊到了前厅,远远的听见传来几人交谈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带着些清冽的磁性,笑声朗朗,“哈哈哈……岳父这样夸赞小婿,可真叫小婿无地自容了!” 那声音熟悉又陌生,不似往日的妖孽嗓音,不似要将她掐死的修罗,也不似那总是饱含着委屈的腹黑,但苏染染还是一下就听了出来,是他! 她只觉得一个大大响雷在自己的脑袋上炸开,迸射出飞火流星般的烟花,震得她如入寒冰地狱,三魂六魄都要被惊吓的破体而出,身上每一处都冰冷刺骨,甚至渐渐连感觉也丧失了,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 如同身临噩梦,她吞咽了口唾沫,瞪着眼前眉眼含笑的青衣男子,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王管家的十分高兴,向苏老爷福身道,“老爷,奴婢将小姐带来了。” 苏老爷捋了捋胡子点点头,看看柳伯昭再看看苏染染,满意道,“嗯,染染还不快过来,见过世子爷。” 苏染染愣愣地望着柳伯昭,如同被定住一般不曾向前走进一步,她很想转身逃跑丢掉面前的一切,永永远远地逃离这个地方。可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苏染染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不可以退缩。 柳伯昭朝她望了过来,像是见了她有百分的惊喜。 苏染染这时才发现,他素日随意披散的黑丝长发此时已用一绾玉冠束了起来,穿着也不是那么散漫,而是换上了严谨板正的蟒袍。他俊朗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双眸子如沐春风,好似见到了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散发着流光溢彩。 柳伯昭略带歉意地向苏老爷微微欠身,随后走到苏染染的面前,他眉眼含笑,仿若春意盎然的翡翠湖面被垂柳轻轻撩拨,荡漾出层层圈圈的波纹来。满是宠溺柔情地开口,声音如同清凉玉石,温温润润能将世间一切都给轻易化解,“苏苏。” ------------ 第八十九章 人格分裂 称呼变了?不是染染,不是卿卿,而是苏苏? 苏染染捕捉到了这点不一样,此刻的柳伯昭没有了往日的不正经,也没有了总是向她的撒娇。看起来是个遗世独立的翩翩佳公子。 苏染染嗤笑一声,他果然还是他,人前人后两张牌。 柳伯昭能在爹娘面前装作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样貌,骗过他们。就能在她面前暴露原型,将她玩弄于鼓掌之中。 不知道他怎么就看上了她,若真的结婚后,自己怎么被他玩死的都不知道。 苏染染叹息一声,世人都道那张脸俊逸非凡,可她却觉得那双凤眼深沉无情,冰冷的让人恐惧。 苏染染低着头不住地思索着,心中暗骂柳伯昭人面兽心。 只当他是个真小人,没想到竟还是个伪君子! 这边,柳伯昭却对她的腹谤浑然不知,目光柔柔地注视着她,如果苏染染现在肯抬头看看,只会觉得他的神情诡异无比。 柳伯昭细细地看着眼前女子,墨发挽起琼鼻微皱、两瓣香唇仿若被人欠了百十两银子似的撅的老高,尤其那双眼包含星辰的眼睛,总是透露着将世间看破的茫然,或许还夹杂着些对他独有的嫌弃…… 宠溺一笑,不禁想到他们在王府初见。那时候他看厌烦了古书,便站在阁楼上向下望去,没成想正好窥到了位标志美丽的女子。 她是那样灵动随性,额上挂着些汗珠,面上略带忧愁。 他不由得看痴了,女孩儿既端庄又富含灵气,举手投足都是书卷气,或许这就是一见倾心吧。 不知怎的,他就很想下去与她说说话,认识一下这位可爱的姑娘。 他满怀激动地走下楼梯,手指微微颤抖。也许是太过高兴,所以专门腾出来控制那妖孽的精力就开始分散,他并没有注意到。 之后,他刚要推开木门,就觉得一阵天昏地暗,熟悉的感觉又一次席卷了他的脑袋,一阵如针扎般的剧痛后身体又开始不受他的控制…… 再然后,被他禁锢了良久的那个妖孽竟然又跑了出来。 那妖孽被拘束了几个月,力量也大大增加,已然完全掌控了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太熟悉,力量也太过霸道,他根本无能为力。 他只能不甘心地从那妖孽的视角向外看去,看那妖孽是怎样与他倾心的姑娘搭话,看姑娘是怎样对他避之不及。 他感受着妖孽控制着他的身体,做着他最不耻的举动。 姑娘又羞又气,自然对他生厌,莽莽撞撞的一句话竟不知怎么刺激到了他。他惊恐地发现,已经被体内几人压制了半年没有出来的魔鬼又一次破体而出。 那魔鬼凶残、可怕,他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一把掐在姑娘纤细白皙的脖颈上。 他惊了、怒了。他拼命地想将自己的身体夺回来,他拼尽全力一次又一次撞着那层隔绝一切的透明薄膜,直到晕厥过去。 所有的一切,他都无可奈何。 之后醒来,他发现那妖孽已经和另一位联合将魔鬼压制,姑娘也奇迹般的没有死去。 阴阳代理人 ------------ 第九十章 男主逼婚 而现在,他终于夺回了自己的身体的掌控权。 他却意外地被人告知,他向皇帝跪求将苏染染嫁给他,皇帝已经同意。他知道,是那个妖孽搞的鬼。 他激动地大笑起来,不顾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飞也似地奔出王府,叫上小厮去抓了几个媒人,将街上有名的绸缎、首饰铺子搜罗个遍,装了五六个漆红的大箱子就往外走苏家抬去。 心脏像一头莽撞懵懂的小鹿,见到鲜美可口的芳草后兴奋地直跳,那样的雀跃,那样的激动万分。比他发现已经牢牢控制住自己体内可怕的东西后还要开心。 柳伯昭露出在马车上练习了几遍的微笑,柔柔地注视着她,盼望着给她留下一个好映像,“苏苏。” 苏染染回过神来,樱唇微动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又似没什么话可说。她的心惴惴不安,生怕柳伯昭在众人面前做出不体面的事,“民女见过世子爷。” 柳伯昭见朝思暮想的人终于是肯与自己搭话,喜欢的弯了眼角,“快起身不必多礼,你只唤我伯昭便可。” 话音刚落,旁边的苏老爷就开腔插话道,“就是就是,都是已经订婚的人,就不要这样外道的称呼了啊染染。” 柳伯昭笑容温和依旧,“岳父大人说的正是。” 什么岳父大人,真是好生无耻! 苏染染眼睛直直地瞪着柳伯昭,好似能喷出火来,她看也不看苏老爷冷冷道,“我想与世子爷好生谈些话,劳烦爹爹回避一下。” 若这是放在别的时刻苏老爷早就骂她不孝了,可现在的苏老爷恨不得让两人多单独相处相处,便忙不迭地起身撤离,还将一应在边上伺候的仆妇丫头们都赶了出去,“你们聊你们聊。” 等一行人都鱼贯而出,苏染染一直提起来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在他面前向来都是受害者,她从没有对不起过他的,该羞愧害怕的反而该是他才对。 她有许多话要挑明,直接干脆了当最好,悠悠开口道,“柳伯昭,你……” “苏苏,我好想你。”清冽温润的声音低低响起。 听到这话,苏染染皱着眉头,几乎是没有经过多少思索地小退几步,警惕地侧身就想跑。 还不等她反应,就感觉头上响起声低低的轻笑,接着她就被人拉住手腕,跌到一个温暖宽阔的怀抱中。 “苏苏,好喜欢你。” 苏染染只觉得自己深陷冰天雪地,那种刺骨又叫人麻木的窒息感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将她的意识统统抽打成碎裂的残片。 她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竭尽全力想要逃离着可怕的人。 柳伯昭几乎是无视了她的举动,死死地将她踢打的手脚制住。 他紧紧地搂住她,将头埋在她有些凌乱的秀发中,贪恋着那丝温柔的香气。 呼吸间,温热的气息将她迅速包裹,“苏苏别动,在我们婚礼之前我发誓绝对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所以,乖,别动。” 柳伯昭的怀抱太过用力,都快要让人窒息。 ------------ 第九十一章 紧抱着她 柳伯昭的怀抱太过用力,都快要让人窒息。 苏染染的气力并不大,在这反抗间早已用尽了,遂听到婚礼两个字被气的连反抗都无能无力,绝望的泪水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不要……” 柳伯昭将脸颊在她的秀发上蹭了蹭,满足地慵懒着嗓音,“嗯?苏苏不要什么。” 苏染染被他抱着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背后冷汗刷刷流了下来 “不要结婚……我不要!” 听着她的句句嫌弃,柳伯昭原本满足欢喜的眸子逐渐暗淡下来,变得异常冰冷。 “皇上的旨意,你竟也想违背吗?” 苏染染恨的浑身都哆嗦起来,她一口咬上柳伯昭的肩膀。 为什么?为什么重新开始的人生,要这样艰难呢。 越想越痛恨,她的死死咬着柳伯昭的肩头不松口。 “嘶——染染,你是属狗的么,好痛!” 柳伯昭冰冷的眼神瞬间变得无辜又委屈,忍着疼痛怕伤着苏染染又不敢轻易将她推开。 “你才是属狗的!笨狗!色狗!大坏狗!”苏染染也不矫情,抬起脸来义愤填膺地指责他。 柳伯昭松开了桎梏着苏染染的臂膀,很是霸道地将她固定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双桃花凤眼如含秋水,笑意盈盈却不及眼底。 他一面用那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玩绕着她凌乱的头发,一面漫不经心道,“染染,嫁给我你便可以逃离这里,还能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好吗?” 苏染染闻言不住冷笑,轻蔑地看着他道,“嫁给你就可以让你随意摆布了是吗,就是不知道到时我还有几条命可以给世子爷玩弄。” 柳伯昭的不安分的手指顿住,稍一用力,将她的发丝扯下几根。 “以后再不会有了。” 苏染染定定地望着他一脸诚恳与期待,精致的小脸浮现出一丝丝不屑来,抿了抿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世子爷的行为举止太过叫人害怕。” 柳伯昭略蹙了眉,偏着头很是苦恼地想了一会,最终摇摇头无奈道,“染染,那不是我。” 苏染染一脸好笑地看着柳伯昭,心中满是厌恶与失望,没想到他竟是这种敢做不敢承认的别扭性子。 她冷不丁地将柳伯昭推了个趔趄,自己独站起来背过身去,“世子爷太过自谦,桩桩件件都是世子爷亲力亲为。 世子爷当我不知道么?若不是你求了皇上,皇上又怎么会下了那么一道圣旨,叫我嫁给你! 世子爷杀我一次没有成功,竟要用这种方式来杀我第二次吗?” 话音未落,柳伯昭起身上前一把捏住苏染染的下巴,她白皙的皮肤上立马现出一道红印子来。 她被迫抬起头来,柔美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世子爷终于耐不住性子,暴露本性了?世子爷是想先做那苟且之事,还是想先杀了我?” “不过世子爷可要当心,这不是在你郡南王府,平民百姓家难免人多口杂,万一被哪个人传了出去,怕是你连杀人封口都来不及……” ------------ 第九十二章 控制不住 柳伯昭眼底一片赤红,想必是气极,狠狠丢开钳制住她的手,负气背过身去,“我已经解释过了,那些事情都不是我做的,那是……另有他人!你还要我怎样解释!” 苏染染没有想到他的动作,冷不丁被他推拂跌在地上,擦破了手掌。她忍着手上传来钝钝的痛意,咬着牙恨恨道,“那是自然,世子爷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等贱民有什么资格反驳,世子爷肯解释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柳伯昭被她一口一个带着嘲讽的世子爷气狠了,俯身掐住苏染染的脖颈,脸上又重现了当时那种骇人的神情,“住口!住口!” 果然…… 苏染染一脸轻蔑,好似根本不惧怕他的死亡威胁,硬是从嗓子眼中挤出几个字,“世子爷这就忍不住了么?” 两人僵持了一会,苏染染由于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面色红的能够滴血,眼睛却瞪的老大,一直恨恨地瞪着柳伯昭不肯低头。 到底是柳伯昭撑不住了,倏然放开钳制着苏染染脖颈的手,既失神又无助地向后退了几步。 苏染染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接连地不住咳嗽。仿佛重获新生一般,她留下两行清泪。 “世子爷还有什么事么?” 苏染染颤抖着咳嗽着,费力地从地上撑起身子,半坐半跪着,一双眸子冰冷寒凉的能将火焰山都浇冷熄灭。 柳伯昭垂着头阴冷着脸,直直地站在那一句话都不说,若不是穿堂风将他的衣角掀起,当真让人以为他已经化作了一尊雕像。 苏染染被他这样似鬼的神情吓了一跳,她觉得柳伯昭下一个动作就要做着可怕的表情,冲她撕咬过来。 两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呆滞了良久。 她不知道柳伯昭的脑子里现在一片混乱,住在那里面多年的几个“灵魂”争相打斗,搞的他的思维混乱头更是疼痛不堪。 柳伯昭的头脑内: 妖孽正冷着一双若水凤眸满脸嫌弃,他讽刺着温润公子,说他能力太弱保护不了卿卿,想要自己控制这副身体。 而城府极深的世子又嘲笑妖孽精神力太弱,每每出去还不到一刻钟就会累的昏死过去,是浪费时间。 温润公子虽不搭腔,却严防死守着几人刚刚合力禁锢在记忆深处的“魔鬼”,生怕他又跑了出来,再次占据几人意识…… 几人商量合计半天也没讨论出个结果,妖孽先趁机抢先一步占据了柳伯昭身体的主意识。 毕竟他也是早就想出来了。 他略动了动,眼睛转向一旁不知名的东西,轻笑起来声音妖娆异常,“卿卿……” “几日不见,可有想我?” 那语气的温柔让苏染染听了莫名的委屈,好像只要有这样的声音在时,都能将她从危险中拯救,助她化险为夷。 这样的安全感油然而生,苏染染不禁对他也不是那么剑拔弩张了起来。 “卿卿,地上太凉快起来。” 柳伯昭等眼前逐渐清晰后,瞧见苏染染正跪坐在冰凉的地上,顿时心疼不已,上前两步就要将她扶起。 ------------ 第九十三章 可怜巴巴 苏染染见他转眼间又变成那个妖媚无比对她十分温柔体贴的样子,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一股已经止住的液体汹涌地流出眼眶。 “卿卿,怎么哭了,可是哪个欺负你了?” 柳伯昭蹙了那双如烟似雾的长眉,一双凤眼变得既着急又生气。他从腰间荷包内取出一块蓝灰色的帕子,细细给苏染染擦拭起来。 孤身男女间这样的举动还是有些奇怪。 “别……”苏染染不习惯他这样的亲昵,抬手挡住他略带慌乱的手掌,两手相撞,正不巧碰到了她擦伤的地方。 又是一阵钝痛,鼻尖酸涩,泪是止不住的流。 这伤不浅,恰好被柳伯昭看了个清楚。 平日总是怡然自得的人儿怎么会这样狼狈? 柳伯昭怕她伤口污染,忙抓住苏染染乱动的手腕,着急道,“别动,让我看看。” 声音这样的温柔,动作这样的关心,就好像那天为她解围的那个柳伯昭一样…… 苏染染心下的恨意慢慢消失殆尽,强硬的意志柔软下来,她乖乖的很是听话,叫他将自己受伤的手掌放在薄唇下,细细吹着。 她向来都是这样吃软不吃硬的一个人。 柳伯昭突然又变得对她这样好,她就开始无所适从了。 苏染染头一次这样仔细地看着他,竟没发现他那双凤眸上的睫毛那样的长,长的好似两把小扇子,随着他抬眼垂眼无意识地扑闪着。 半晌,柳伯昭用帕子将她受伤的手掌仔细包裹住,满意地冲她邀功,“看,多好,再冷的风吹到也不会疼了。” 苏染染看着那被包成粽子的手,一阵无语。 “柳伯昭,你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饶是傻瓜也能觉察出不对劲了,柳伯昭这样一会一变。一下温柔君子,一下暴躁小人,就像一个躯壳中住着好几个人的灵魂一般,十分吓人。 苏染染对此是有着惊惧,也有着好奇。 柳伯昭如春风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叹息一声,并不想再蒙骗下去。 思虑片刻,才想好了措辞。 “这就说来话长了。” 苏染染精致的小脸上闪过期翼,表示她并不着急,他大可以慢慢说。 柳伯昭勾着唇角,与苏染染一同坐在太师椅上,手肘搭在桌面上,食指若有似无地轻触着薄唇,那样子是有着无尽的魅惑。 “这世间一共有四个柳伯昭。相信你都已经见过了。” 他眼含宠溺地盯着苏染染,似是陷入了回忆,“一个是老谋深算却极其容易失控的柳伯昭,他是什么人都可以利用,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另一个是懦弱无能迂腐守旧的柳伯昭,他遇事怕事是个没什么主见的。” 苏染染细细地听着,心中慢慢勾勒出一副清晰的画面。 他口中迂腐守旧的是刚才来提亲的柳伯昭,温润如玉气质翩翩。 无恶不作却城府极深的是那晚闯进她房里的柳伯昭…… 柳伯昭扬着得意的脸说道, “至于我,则是平日监管他们二人的,谁叫我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仪表堂堂又博学多思呢……” ------------ 第九十四章 羞涩万分 苏染染低笑几声,他也太过自恋。 柳伯昭见苏染染笑,以为她也认同自己的美貌与才华,不住得意起来。 苏染染忙催促下去,“还有一个呢?” 柳伯昭意味深长地看了几圈苏染染的神色,见她没有异样后,继续道,“还有一个,我们都叫他魔鬼。” “虽然我们三个互相排斥,却在有的时候能合作的很有默契。但魔鬼排除在正常范围外,因为他是不受控制的肆意破坏的柳伯昭。” “我们三个轮流看守着,将魔鬼禁锢在记忆深处,本来已经这样相安无事几年了,可是最近却不知怎么……” “魔鬼冲破了禁锢,我们几个被他震晕,叫他占据了整个身体的控制权。” 柳伯昭蹙紧了眉,似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手也开始不住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想要将魔鬼替换下来,有两个方法,一是靠他自愿,可魔鬼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又怎么肯回去,自然是出来为非作歹。二是等他自己撑不下去疲累,我们趁机夺去身体的控制权,将他撞回记忆深处再次禁锢起来。” 苏染染神色凝重,张了张嘴道,“那天……” 柳伯昭面带抱歉的点了点头,“不知什么刺激了魔鬼,将他放了出来。” “卿卿,我们四个每一个都想要出来做主导的位置,可身体却只有一个,我们又无法分开,只能无所不用其极抢到机会出来片刻。” 原来是这样,柳伯昭从来都不是一个人,那个时常委屈的便是个喜爱扮猪吃虎的登徒子,和面前这个总是笑的春花烂漫时常调戏她却从来不会欺负她的柳伯昭是不一样的。 她的心下顿时释然,渐渐对面前这个妖娆的妖孽好感更盛。 柳伯昭继续道,“所以,卿卿今后定要注意,若是魔鬼出来的时候千万要逃走,危机时刻就朝我的脖子上攻击,不可再让自己受了伤害。” 话是好话,可听着怎么那么不得劲呢? 她若是能打过,他早就投胎八百遍了,苏染染撅着嘴忍不住腹谤。 “我看你才是最危险的,一肚子花花肠子,不像刚才那个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 柳伯昭似乎是被她逗的高兴,低低的笑了一声,“卿卿这么说我可要伤心了,你竟在一个喜欢你的男人面前,夸赞另一个不如他的男人的好,再大度的人也是会不高兴的。” 喜欢她?现在的这个柳伯昭喜欢她?苏染染听的心上生出一片甜蜜来。 “油嘴滑舌!”苏染染羞红了脸,一双杏眼左右逃避着,最后落到摆放在屋角的盆栽上去。 “我见了卿卿就有着永远说不完的真心话,卿卿怎么能叫我油嘴滑舌,叫人听了好生委屈。” 他将自己说的无比可怜,可话中却带着丝丝笑意,无比地妖娆温柔。 苏染染不敢抬头看他,咬着下唇不说话,脸颊与耳尖皆染了绯红之色,整个人娇艳欲滴地像个小樱桃。 柳伯昭正痴痴的看着苏染染,却不料头又开始疼痛起来,他用指关节抵住太阳穴,想使自己地深知清明一些,谁知眼前反而更加混沌。 他绝望地看着忽近忽远地苏染染,意识崩塌彻底滑落了下去。 “柳伯昭?” ------------ 第九十五章 人格忽变 苏染染意识到了不对劲,见他突然意志消沉,便拍了拍他的手臂。 眼波流转,眉头紧蹙。 片刻,柳伯昭的脸上又换了一副新的表情,俨然不再是刚才的那个妖孽柳伯昭!! 苏染染惊叹着他的变化,暗道柳伯昭果然没有骗她,这种突然变化的神情是没有哪个正常人可以做到的。 自己之前还一直不相信,现在见了确实十分害怕。 柳伯昭的眼眶赤红,面貌僵硬无比,硬生生扯出个骇人的笑容。 那样子就像出了地狱的恶鬼,阴鸷可怕,迂腐要吃人的神情。 他深深地瞪着苏染染,眼神带着浓郁的侵略味道,神情有着极度的疯狂。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宝藏一般,疯狂地想要将她揉碎碾压最后吞入腹中,占为己有。 他沙哑的嗓子说话,声音那样空灵异常,像是在地狱中回荡。 说出来的话,不仅让人寒毛颤栗。 “小东西,昨儿晚上你拿簪子扎我的勇敢都去哪里了?” 他的声音不似妖孽那样拖着慵懒的尾音,也不似温润公子那样清越明朗,他的声音是那样的冰冷可怕,带着强有力的攻击性,却还要装作无辜的违和感。 苏染染低呼一声,吓了一跳,不由得喘着粗气手脚俱软,等她想要逃离太师椅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不是因为柳伯昭有了魔力,而是因为她太过恐惧,恐惧到忘记了自己还长有双腿。 现在的她活似在黑豹面前吓软脚的羚羊,那么脆弱无助,想逃走可恨腿脚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豹扑上来,将自己撕咬成碎片后吞入腹中。 她的脑中大喊不妙,这明明是昨天晚上那个闯进她房内的柳伯昭出现了! 一种难过、厌恶、挣脱不开的惧意席卷而来,将她快要扯的四分五裂。 “柳伯昭,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苏染染后背濡湿一片,她死命地抵着椅背,双眼圆瞪注视着柳伯昭的一举一动,因为恐惧的喘息使得胸脯起起伏伏,喉头不住地啜泣。 她的威胁在柳伯昭看来,是完全的绵软无力,甚至只需要柳伯昭一个表情,她就会背过气去。 柳伯昭疑惑地看着苏染染一脸惊恐的样子,十分无辜。他并不清楚自己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这副身体的使用权,跑出来后只想好好地与面前这个小女人在一起,而他的染染姑娘却这么害怕自己。 “染染,过来。” 柳伯昭背光而立,向她伸出双手,俊美无双的脸庞全然曾在阴影之下,一双如深潭的眼珠也黑的吓人,那样子就像脱离正道的恶魔在低语。 那样子太过于蛊惑人心,让人误以为他真的温柔无比,是个好人。 苏染染闭着眼不敢再看,大着胆子摇摇头,她是很惜命的,就算要死也不会选择自投罗网。 柳伯昭见他的染染姑娘像只并不听话的小猫,觉得既刺激又生气,染染姑娘的“小猫爪”在挠拨他躁动的心脏。 他更加欢喜这样的苏染染。 虽然野性的小猫刺激,但将小野猫改造成家猫的过程更加刺激…… ------------ 第九十六章 终于反杀 柳伯昭笑的阴森邪气,脑中已有了算计。 他决定要好好将她(调)教(调)教,一根根磨掉她凶狠的尖爪子,一下下敲掉她锋利的小猫牙,将他的染染姑娘变成一只柔软可爱的完美小猫。 一只大手突然抚摸上苏染染的脸颊,她感觉到阵带着若有似如的濡湿的气息拍打在耳廓周围,紧接着凉薄的唇瓣贴合上来。 苏染染颤抖着身子,戒备地弓成虾米状。 有些痒,她忍不住瑟缩一下,带着些委屈的哭腔。 “不要……” 柳伯昭看着他的染染姑娘羞红的脸颊,肤色莹润琼鼻微皱,撅着两瓣樱红的小嘴像是宣示着不满,小脸上略带着些惧怕,像极了失落凡间的仙子。仿佛是被面前柔美可爱的女子勾了魂去,他的眼神有一丝失神,继而勾弯了唇角低低笑着,“你会喜欢的。” 他伸出拇指重重地压在她小巧的唇瓣上,像是想要感受它们究竟有多柔软。他深深地看着面前这个紧闭双目的美丽女子,眼中满是强烈而疯狂的占有欲。 他凑近她,想要感受那带着少女芬芳的温暖。 还未等他触及那令人心驰神往的温柔乡。猛然,柳伯昭就感觉有一丝冰凉的触感袭往他的胸膛,紧接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 太痛了,仿佛灵魂都要被撕碎一般。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脸庞也因为剧痛而变得通红。 他狰狞着面目,执着地死死盯着面前的娇俏女子,神情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的染染还是那样美丽动人,只需要一个浅浅淡淡的笑容就能让他爱的发狂。 而现在,他的染染姑娘,正向他露出令他朝思暮想的微笑,不过那残酷的笑容中带无尽的冷漠、嘲讽,她的眼神是那样的不屑。 她变了神情。 “你还是那样的不长记性啊,柳伯昭。” 他的头脑有些发昏,手脚渐渐冰凉,只听到他的染染姑娘的声音在耳畔若有似无。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苏染染赤红的眼底带着许多恨意与无尽的狂乱,她的手上更加用力,将那柄磨的锋利的小刀狠狠推入柳伯昭的胸膛。 柳伯昭的喉头滚动,发出咯咯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他随着苏染染的动作后退几步,最后软软跪倒。 “你恶事应该做了不少吧?就没有想过会遭报应吗?” “那晚上,我本来就没有打算息事宁人,我就是这样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的性子。” “就算你是世子又如何,这不代表我就能向你低头,永远地折服于你。” “柳伯昭,要怪就怪,你不该小看了我。” “呵呵呵……是你给我的这次机会。” 苏染染的声音带着冰冷与快意,唇角浮起一个大大的胜利的微笑。 手上的力道未减,整个刀把都要深深嵌入柳伯昭的肉里。 苏染染半蹲半跪与他平视,像是要仔细欣赏当今世子爷痛苦无助的神情。 她的眼底划过一丝绝望。当今世子爷死在她的手中,皇族必定不会罢休,苏家的结局定然是灰飞烟灭,连母亲也绝对会被连累到死无葬身之地…… “世子爷,你现在这副样无助到绝望的样子,才叫人欢喜呢。” ------------ 第九十七章 人格重聚 柳伯昭的眼神逐渐涣散,嘴巴嗫嚅几下,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给她听。 噗嗤————— 苏染染用力握着刀柄搅动几下,狠力拔了出来。 鲜血淋漓,喷洒到她的面颊上、脖颈上,可她仿佛丝毫不惧怕这血腥,反而十分享受地舔舔唇角。 柳伯昭努力聚拢残存的意识,想要将她的样子印在眼中。 “染……染……” 他一说话,鲜血便从嗓子眼里滚涌而出,最后从唇角下巴流到脖颈处。 “好……冷啊,可以……抱……我么……” 他的声音若有似无,声音中带着许多祈求。 苏染染噗嗤笑出了声,眼泪俱下,明明死到临头他怎么还敢提这样过分的要求。 简直不可饶恕。 “柳伯昭,我看你是不清醒。” “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了。我讨厌你到骨子里,就连你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叫我觉得恶心。如今你死了,我便觉得欢喜。” …… 柳伯昭呆呆地看着苏染染,看着她可爱精致的唇瓣一张一合,不停地吐露出无比伤人的话…… 那个样子真的好可怕。 他的小姑娘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小姑娘应该既娇俏又灵动,应该善良勇敢,总之不该是这样满心满眼的仇恨,最后走上了歧途。 他迷蒙的眼不敢再看下去。 “对……不……起……” “染染。” “卿卿。” “苏苏。” 令他一见倾心的小姑娘。 在人生的最后一刻,柳伯昭依稀看到原本在他脑海中的四个人影突然开始分裂、重合…… 原本隔绝四个人的坚韧薄膜一一破碎,四个人的指尖碰到一起。 柳伯昭的意识渐渐清晰,记忆一涌而上。 —— 隐约看到,温润公子朝他莹然一笑,仿佛能叫所有的寒冰统统暖化,他摸摸柳伯昭的头,温柔的好像柔软的春水。 他转身融入前方遥远的白光之中。 一副熟悉的画面映入眼帘。 八岁那年,他因为背不出刚学的古文而被郡南王连抽二十几鞭,哀哀地趴在祠堂的蒲团上,因为发高热而浑身筋挛。 在那个冰凉的雨夜,连郡南王妃都忌惮郡南王,不敢去救亲生的儿子。 他在痛苦中绝望着,突然感到一个清越低沉地声音在耳畔响起,是那样焦急那样温柔。 他感觉有人用水滋润着他冒烟的喉咙。 那是柳伯昭第一次发现了温润公子的存在,在那以后只要他遇到被人欺凌的时候,温润公子就会出来代替他。 —— 之后,柳伯昭长大了,他遇上了个灵利可爱的姑娘。 他对姑娘日思夜想,好几个月不见,思念已漫成不尽的河流,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又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城府极深像个老狐狸。 这个嗓音充满蛊惑的老狐狸经常在他耳边私语,老狐狸说他能够帮助柳伯昭夺到姑娘的芳心。 一次又一次的蛊惑,一次又一次的思念,他实在抵挡不住诱惑,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老狐狸,并且和他约法三章。 可老狐狸老谋深算,又怎么会听他的话,老狐狸骗了他,在那个晚上他控制着身体去了姑娘的房间。 ------------ 第九十八章 同归于尽 柳伯昭后悔地快要死去,他眼睁睁地看着老狐狸行着不轨之事,看着姑娘被自己吓得花容失色。 幸亏他的小姑娘聪慧无比,用一根银簪子刺向他的胸膛,暂时击退了老狐狸的意识,才让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 妖孽眯着那双凤眼笑得倾城,“小子,你总算想起来了。” 他搭上柳伯昭的肩膀,气若幽兰。 又是一副熟悉的画面。 那是柳伯昭十七岁的时候,在阁楼上看到了一个漂亮的姑娘,那样灵巧可爱如美丽的蝴蝶翩翩舞动而来。 他是那样的笨嘴拙舌,连下去与姑娘打个招呼都要再三斟酌。 柳伯昭不敢做的事,就由妖孽来代劳。 突然头痛剧烈,那个妖孽眯着一双凤眼娇笑着走来,他气质倾城又温柔无比,他上前对着姑娘施展魅力…… 虽然姑娘并不吃他这一套甚至还将他当成了色狼,不过最终他还是与姑娘搭上了话。 —— 再后来,就是令他痛心疾首的事情。 因为幼年的经历,他的精神常常崩溃,脑海中的三个人并不总能很好地接管这具身体。 就在这时,姑娘被惹的生气,便随口说了句略带嘲讽的话…… 不知怎么就激怒了他。 那个魔鬼,便迫不及待地登场了。 他势不可挡地跑了出来,狠狠掐住姑娘纤细脆弱的脖颈,那么用力,仿佛姑娘是他世间最恨的仇人。 姑娘渐渐停止了呼吸,他也终于同脑海中的两个人合力将魔鬼禁锢了回去。 —— 人生的走马灯将将过完。 终于,他从意识中转到现实,泛白的眼珠底深深烙印下了姑娘的身影。 身体逐渐冰凉,他看着苏染染颤抖着一双手将他沉重的躯壳推开。 大厅内散发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手中的尖刀叮当滑落,在这寂静无声的地方十分刺耳。 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的泪已经流干了,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雪又开始簌簌落下,风缓缓将这些纯洁的小精灵卷来卷去。 一片晶莹的雪花落在她纤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 周围好像响起一声惊呼,紧接着就是蹬蹬蹬的急促脚步声。 再然后,就好像很多人都围了过来。 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妇人,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恶魔。 她是杀害世子爷的凶手。 这是跑不掉赖不掉的,所以她才不要落到郡南王的手上。 苏染染机械地咀嚼着气味恶劣的东西,只觉得口中原本刺痛灼烧的感觉都渐渐消失,唇舌都变得麻木。 那是最毒的一种草药。 只要人稍稍抿一下它的叶子都会口吐白沫肝肠寸断,何况,她吃了这么多下去。 苏染染吐了一口黑血,闭上了眼睛。 老天爷给她的第二次机会,她也完全没有把握住呢。 这一次没有之前的光怪陆离的见闻,四面八方都是一片虚无缥缈…… 一道白光闪过,苏染染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冷眼环望,见周围的人皆是忧心忡忡地看着她,那老大夫正为她把着脉象。 苏夫人见她睁开了双眼,惊喜地趴在床边呜呜直哭。 ------------ 第九十九章 不死怪物 这一次她并没有多少惊讶,只是不住地嗤笑,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一直笑一直笑。原来她就是个怪物,是个不死的怪物。 苏仲临软软的小手替她擦拭着泪水,软软糯糯地声音安慰着她,“长姐,一切都没事啦。” 苏染染哽咽一声抱住他绵软的小身体,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里,“临儿,长姐吃了那样多的毒药怎么还活着?” 苏仲临的小身子僵了僵,他无助地看向苏夫人,“什么毒药,长姐你怎么了?” 苏夫人惊诧地与老大夫对望一眼,老大夫摇摇头。 苏染染愣怔片刻,复而一笑,“长姐与你开玩笑的。” 老大夫起身捋了捋胡子,“不过是风寒而已,吃一剂药方便能痊愈,并无大碍的。” 苏夫人红着眼点了点头,心疼地抚摸着苏染染的后脑勺。 “哎哟,我们家大小姐醒啦!” 苏染染还没从一片混乱中彻底清醒,就看到玉姨娘扭着水蛇腰走来,她甩着细长的绣花帕子,掀起阵阵刺鼻的香气。 苏染染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干裂发白的嘴唇略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她看到玉姨娘身后跟着的,是满脸算计的苏鱼。 苏鱼不是被郡南王妃灌了药变傻了么?她怎么也能出现在这,表情神态而且还是跟之前一样的令人讨厌。 “阿弥陀佛,姐姐终于醒了!娘,看来我的佛经没有白念,姐姐她真的安然无恙地醒了!” 苏鱼用力地嘟着嘴,两条眉毛因为表情太过夸张而倒吊着,一双眼睛睁的老大,她本就瞳仁显小,这么一来眼珠七分白三分黑显得愈加恐怖了起来。 玉姨娘眼珠一转满脸堆笑,扭着腰甩着帕子走到苏夫人跟前,那帕子的一角差点抽到苏夫人的眼睛。 “是呀大姐,这多亏我们家的鱼儿,这孩子呐就是心善!” 苏染染被那扑鼻的香气熏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见玉姨娘又趁机欺负母亲,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若是换做别人,兴许还会软绵绵地装作大度与玉姨娘做做表面功夫,可她苏染染是死过两三次的人,哪里还愿意虚以伪蛇,只觉得直接回击了才爽利。 她斜瞪着玉姨娘冷笑道,“玉姨真是好涵养,这自古以来妾室的子女都该送给送给正房夫人将养,玉姨娘可倒好反其道而行之,私自养了苏鱼这么多年,竟还将她称作你们家,请问是你们的哪一家?是你在往日在哪个院还是哪个楼的家呢?” 毕竟和玉姨娘斗了这么场法,苏染染已经完全摸清玉姨娘的命脉。 她这是哪里痛就戳她哪里,玉姨娘出身不好,是苏老爷多年前在女支院中花了二十两银子将她赎出来的,自打从良后便最恨别人说她从前的身份。 曾经有一次因为底下的丫头闲谈,不知怎么被玉姨娘听到,硬是将那丫头逼的投了井。 这样的心狠手辣,怕是除了玉姨娘谁也干不出来这种事情。 ------------ 第一百章 暗流涌动 果不其然,玉姨娘气地美目圆瞪,连眼底儿都充满了红血丝,嘴巴更是恨地歪到天上去,她用那修磨红艳的长尖指甲指着苏染染,就要破口大骂。 奈何,苏染染还是技高一筹,脑子细嘴又快,抢先一步抢白道,“玉姨娘可曾自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与那市口的泼妇有何差别?” 苏染染言辞犀利,并不觉得玉姨娘是长辈就要多做礼让。 苏夫人没料到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口齿这样凌厉万分,不由觉得她的话太过直白失了嫡小姐的风度。但她也懂得分寸,并没有在玉姨娘面前斥责她的不是,驳了女儿的面子。 玉姨娘气的指着苏染染“你你你”地一阵结巴,她见苏夫人装的老神在在并不管束苏染染,更加觉得找不回颜面来,便给苏鱼使了个眼色。 苏鱼早就和她娘一条心,和玉姨娘学的满肚子坏水,现下一看玉姨娘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该干什么了。 苏鱼也学着玉姨娘扭着水蛇腰走到苏染染的床前,一双眼睛既无辜又委屈,“姐姐火气怎么这样大,姨娘也是好心来看你,你怎么能这样骂她呢?” 自以为是的小虾米自投罗网了,就是现在! “我骂什么了?”苏染染一脸好笑地望着苏鱼,一张精致小脸因为病容变得苍白毫无血色,那双眼睛却凌厉地像鹰,叫人看了心底不住地发寒。 苏鱼被她看的心里发毛,心道平日里头脑简单行事莽撞的苏染染怎么变得这样陌生,还许是幻觉吧! 苏鱼安慰着自己,理直气壮道,“你刚才说的话对我娘连一丝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我见玉姨娘年纪大了有些健忘,只是帮她回想从前而已,并没有半点添油加醋,怎么能说我没有尊重玉姨娘呢?” 苏染染捋着乌黑亮丽的秀发,十分闲适地靠在蓬松柔软的枕头上,语气浅浅淡淡。 “难道说只要提一个人从前发生过的事情,就是不尊重她吗?” “你……”苏鱼被她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搞的心态爆炸,“你这是偷换概念!” 苏染染眼神一凛,斜斜地看着她,两瓣好看的唇瓣勾出个轻蔑的弧度,“偷换概念的不是你苏鱼吗,竟敢在这编排嫡女,你有几个胆子!” 苏鱼似乎是没想到苏染染不按常理常理出牌,若是苏染染如同以前一样和她摆事实讲道理,那她完全可以用诡辩来反击回去。 可是现在的苏染染换了种方式,选择直接进攻,先找出她和玉姨娘语言上的漏洞,再给她们扣上一顶大帽子,让她们无力反驳。 苏染染歪着头,面上一脸单纯,可说出的话却叫人十分胆寒,“嫡庶有别,苏鱼,你不会不知道吧。” “身为庶女的你不守本分,欺侮苏家嫡女,按照家规当罚跪祠堂,手抄女德女训。” 苏鱼听了顿时满头大汗,恐惧异常。苏家的祠堂与旁人的不同,那里十分阴森恐怖,听人讲说祠堂还闹鬼。 ------------ 第一百零一章 搓磨意志 若是真叫苏染染将她用这个破理由罚进祠堂,那可真就得不偿失……苏鱼绞尽脑汁在想怎么才能让苏染染收回这个想法。 苏染染用白嫩的葱指点着下巴,看着苏鱼的样子便觉得十分好笑,继续道,“我还是感念咱们姐妹一场,罚跪和抄写就免了。” 话音刚落,苏鱼暗呼了一口气,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又听苏染染魔鬼般的声音响起。 “不过……倒是可以换一个惩罚的方式。” 苏染染弯着笑眼看向站在一旁的小丫头,“子春,还不将苏家庶女拖了,扇打二十个耳光以儆效尤!” 什么! 屋内几人皆暗暗吸气,苏染染竟然丝毫不退让一步。如此一来,苏鱼这脸面可要不得了。 玉姨娘见苏染染是铁了心,担心着苏鱼那张脸皮,忙向苏夫人告饶…… 玉姨娘太过会做戏,此时哭的声泪俱下无比凄惨,直叫苏夫人同情心起。 苏夫人踌躇着觉得苏染染的反应太过,想要劝阻一番,却被苏染染几句话噎了回来。 “娘亲,我身为苏家嫡女,怎能叫一个小小姨娘生的女子糟践?我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您且不用多劝。” 苏染染见苏鱼转身要逃,急促道,“子春,给我抓住她!” 子春忠心耿耿只听苏染染一人,自家小姐叫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忙上前几步将苏鱼压倒,反手一剪将苏鱼死死制住。 玉姨娘见个小奴婢敢这样欺负自己的女儿,顿时感觉脸上无光,也顾不上尊重不尊重直接上去和子春撕扯起来。 子春原本制得苏鱼死死的,不料玉姨娘骑了上来,这么被两人前后一夹击,竟落了下风。 争打间,子春细白的皮肉上被玉姨娘尖利的爪子挠了几道血口子,嘴角也磕在地板上青紫一片。 苏鱼与玉姨娘见此越战越勇,将子春刚刚打在她们身上的统统报了回来…… 苏染染见子春挨打心上又急又气,冲外面喊了几声。 不一时,呆在门外待命的婆子呼啦啦进来好几个,眼见屋里主子丫头乱做一团,婆子们都是极其伶俐的主儿,忙借着帮玉姨娘的由头将她从子春身上拉开。 子春这才喘了口气,身下的苏鱼哎哎地叫着,声音好不凄惨。 玉姨娘还道这几个婆子是来帮自己的,便拿足了气势,没成想婆子们却不听她的调遣,反而一心听命于苏染染。 “给我扇!” 苏染染一声令下,子春便左右开弓,将苏鱼扇的不知东南西北,登时,她的脸就肿成了猪头。 就是这样,苏鱼还不服软,她强撑着叫嚣,“苏染染!你这个泼妇!你看等爹爹回来了,有你的好果子吃!” 听着苏鱼的叫骂,苏染染眼神暗了一暗,唇角狠戾地勾起,看来还是打的不够。 苏染染将那圆润粉嫩的指甲放到眼皮子下吹了吹,慵懒着声音道,“什么时候二小姐服软了,什么时候再停。” 玉姨娘见苏染染惊叹下这样的毒手,边在婆子们的手下挣扎,边发出阵阵哀嚎,那声音若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哪家在杀猪呢。 ------------ 第一百零二章 下了毒药 苏夫人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厉害,震惊地看着眼前一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而苏仲临见玉姨娘与苏鱼吃瘪,却是十分开心,拍着巴掌为子春加油叫好。 子春也是她的得力干将,听她这么一说抽打的更加卖力,不多时苏鱼就被打成了个真的猪头。 屋内一时间鬼哭狼嚎宛如地狱修罗场,而靠在床上貌似病弱的苏染染就是个恐怖女罗刹。 夜,万籁俱静,寒风瑟瑟。 由于是冬天,天黑的很快,灯笼也高高挂起,红莹莹的烛光照亮了屋里的每一寸。 苏夫人与苏仲临用过饭后就先睡下了,独留苏染染子春二人在案前看书。 医书枯燥,可苏染染却看的津津有味。 其中各项药材的结合是变化多端,用的好能救人一命,用的不好便能取人性命。 她才知道这年头毒药乃是最最金贵的,书上所描述的致命药草统统是极其难得,若是去药铺采买定会被人发现,轻易使用的话到时候肯定也会被仵作检验出来。 那种循规蹈矩的东西,她并不准备用。 随便将日常的食物相结合,使它们相生相克,被人吃入腹中在里面发挥作用,这才是她看上的方式。 苏染染仔细地将其中几条相克的食物背了下来,将书塞到架子上最不起眼的地方。 这绝对能在以后能派上大用场! 夜,已经深了。 ——— 几日后,元宵佳节。 苏府的玉姨娘和二小姐苏鱼不知道怎么突然病了,上吐下泻怎么也治不好,最后虚脱地连话都说不出了。 在外办药的苏老爷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一时间,偏房那边忙作一团。 苏夫人见苏老爷无心再过什么节,便带着苏染染与苏仲临去三人去了街上。 外面节日氛围十分浓郁,各色摊位摆满了街道,还专门辟了一块空地用来开展灯会。 爆竹声响,使这寒冷的日子变得欢乐祥和。 苏仲临兴奋地扯着苏染染向前走着 苏染染浅浅地噙着笑意,感觉那一只小手牵住了她,柔软温暖。 “仲临,你快看这条谜语!”清脆的少女声音响起。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有好多不认识的字啊……”苏仲临困惑地歪着头。 苏夫人疼爱地拉紧了两个孩子,将他们保护在自己的身前。有家人的陪伴,苏染染感觉心里涌上一股暖流,靠着苏夫人仰头去看,将那上面的字缓缓读了出来…… “几位客官,来看看灯笼,要什么模样的都有,看这玉兔捣药多精致!” 灯笼铺子的老板正是这次灯谜的举办人,他见苏染染几人走来,绽放出和善的微笑,极力推销着。 “老板,我们是来猜灯谜的,不买灯笼。”苏染染抽抽冻红的鼻子,乐呵呵地拉紧苏夫人、苏仲临,几人一起挤进铺子里去。 历来元宵节这天会举办灯会,灯会这天要挂许多灯拢,每一只灯笼上都贴着一张谜语。 凡能猜中六只者奖花灯一个,能中十八只者奖绸缎一匹,中三十六只者能得的便是刚才老板喊的头奖了。 ------------ 第一百零三章 学以致用 这是供人们取乐和促销货物的好机会。 不论是官家、商人还是百姓,都乐于举办参加这项活动。 “好好!您几位往这边看。”老板笑眯眯地往街边一指,“猜中哪条摘下即可,凑够数目找我来换就成。” 见苏染染几人找对了方向,老板嘿嘿一笑,搓搓手又道,“参加猜字谜之前,需交一吊钱做会费,您要猜吗?” 果然,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临儿,你会猜么?”苏染染怀疑地问苏仲临,她还记得今儿他那白字先生的典故。 “我一个人自然是不行的,不过只要长姐在身边,我就胜券在握。”苏仲临跺了跺有些发冷的脚,一双葡萄样的大眼睛笑嘻嘻的,在灯火的照耀下乖巧可爱。 “你呀,就是只爱贫嘴的小猴子!”苏染染点了点他的额头,对于他的可爱十分无奈。 “长姐……到底猜不猜嘛……” “染染,就应了他吧!”苏夫人慈爱地看着两个孩子劝道。 苏仲临眼巴巴地抬头望着她,正当他失望之际,苏染染从荷包里取出一吊钱来,她笑得奸诈,“临儿,这一吊钱是我先借于你的,日后你得还我,双倍。” “对了,再加上那泥人的钱。” 太黑了吧,放高利贷啊。 苏仲临接过那一吊钱,愁眉苦脸,“长姐……那泥人是摊主看我可爱所以送我的,没花你钱。” “是吗?” 苏染染转过头阴恻恻地看着他,粲然一笑。 苏仲临被盯得一个激灵,忙改口道,“还,还,小弟的将来卖艺卖身都还长姐!” “从哪学的混话!”苏染染笑骂道,“不过,临儿说的话可要当真?” 苏仲临如小鸡啄米般点头,“男子汉大丈夫说的话自然当真!” 苏染染忍俊不禁,笑她乖觉。 “怎么样客官,有想猜的谜面吗?”灯笼铺老板收下那吊钱登记入账。 “老板不急,我们慢慢看。”苏仲临冲着老板可爱一笑。 “染染临儿,你们瞧那个!”苏夫人随手指了一侧的灯笼,叫苏染染、苏仲临二人一同观看。 苏仲临急忙瞬目望去,见那盏圆灯笼上贴着“元宵节后吐柳枝”的字样,要求打一成语。 这几个字他倒是认得,就是这成语嘛…… 实在想不出来,他尴尬地捅捅苏染染与苏夫人,“娘亲,长姐,这上面是什么意思?” 苏染染哪里知道去,她本就读书不多,现在还在一旁苦思冥想呢。 二人皆思索的愁眉苦脸。 苏夫人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了答案,但她并不准备直接说出来,她还想给两个孩子一些思考的时间。 一时间,几人的言行全被角落里的一位带着马面具的男子尽收眼底 。 那人双臂环抱,细细地审视着那个年纪约莫十六七的花季少女。 “公子,这可是个下手的好机会,错过可就得再等啦!”男子身边不知何时窜出个仆役打扮的人来,一脸不情愿地盯着前面。 ------------ 第一百零四章 神秘审视 仆役见自家公子不语,便自顾自的说道,“公子,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您三思啊。” 那公子睥睨了一眼小仆役,笑着敲了下他的头,“阿柳,你家公子我不是江洋大盗,你怎么弄得像我要去打劫一样。” 阿柳揉揉脑袋,不服气道,“奴才也是为了公子好,省的公子每日都朝思暮想,想的人也消消魂也消消……” “阿柳。”那公子警告地看了喋喋不休的小仆役一眼。 “哟,这不是苏染染苏姑娘?也来看花灯?”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个十分尖细的声音。 苏染染定睛一看,只见一个身高腰细,身材纤长的貌美女子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冲他们走来。 她用身子将苏夫人与苏仲临掩在身后,才放心地挑眉沉声端腔道,“小女子见过郡主,郡主好雅兴,竟也出来与民同乐?” “苏姑娘猜的是哪一条?让本郡主也来看看?”柳丹心得意地微微白了她一眼,背着手挤在苏染染身边。 柳丹心自认为苏染染是她的死对头,自打去王府以来二人就一直不对付。 今日元宵她本来是在旁边的食乐居二楼上坐着品菜,不经意见瞥到楼下的苏染染,这才决定下来找苏染染的麻烦。 ——— 那个戴着马面具的公子还在原地抱臂而站。 仆役望了望人拥的地方,又看了看自己公子,“公子,那位苏姑娘怕是要吃郡主的亏。” 听仆役这样担心苏染染,那公子将手藏在衣袖中,忍不住轻咳一声,嗓音清明温润,“她可是厉害的很,谁能叫她吃一回亏呢。” “您是说苏姑娘?”小仆役瞪大眼睛。 那公子点点头,“你觉得她看起来是很好欺负的人吗,阿柳。” “这……阿柳不知。”小仆役粲然一笑心领神会道,“不过能得公子倾心,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那公子怔了怔了,拢着袖子边走边笑骂道,“该死的奴才,竟敢乱猜主子的心思!” 阿柳委屈地揉了揉被自家公子敲过的额头,巴巴地跟了上去,“是公子你告诉奴才的。” 那公子奇道,“我何时告诉你的?” 阿柳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自个儿的眼睛,“公子已经许久都未曾笑过了,可今儿晚上公子却笑了许多次,您虽然戴着面具,可阿柳却看得出,您连眼睛都在笑呢!” 是吗? 那位公子大步流星地走着,手指无意识地抚上了胸膛的位置,那里开始隐隐作痛。 “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能再见到她了。” 灯会上的人依旧络绎不绝,熙熙攘攘的人们买着灯笼说着吉祥话,似乎每个人都很幸福。 “哟,姑娘您二位慢慢猜。” 见柳丹心自称郡主,灯笼老板满脸堆笑,十分狗腿地冲着柳丹心点头哈腰,只道这小姑娘兴许还真是座大佛,可不能怠慢了去。 柳丹心得意地哼了一声,一手负立,一手去拽店铺上面挂着的灯笼,“你猜的是这个么?” ------------ 第一百零五章 灯会发难 一旁的苏夫人并不知道柳丹心的来历,突然见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朋友,觉得十分纳闷。 “染染,这位姑娘是……” 苏染染听的心中一惊,脸上却毫无表情,原来她每一次重生之后,周围人的经历和记忆都是不一样的么? 明明上一世的娘亲在郡南王府的时候亲眼见过柳丹心,怎么现在就突然不认识了呢? 还有最奇怪的是柳丹心对她的态度,竟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恶劣,为什么娘亲与她的记忆如此不同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说明苏染染之前重生到的世界里,与身边人的交往经历都是不一样的!每每重生一次,她带来的原有记忆有可能完全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帮助,反而会因为对结果的自信而害了自己。 比如说这次元宵灯会,苏老爷在前几世都安安稳稳坐在家中,从来没有过去外面办药的经历。 她与娘亲、临弟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三个人出来看过灯会。 苏染染皱着眉,千头万绪一同涌上心头。 谁料,一旁的柳丹心也听到了苏夫人的疑问,余光中精光一闪,心下有了算计。她勾着挑衅的唇角看向身后,装作一副和善懂礼的模样,“丹儿在这里见过伯母。” “伯母,染染没有和你讲过吗?丹儿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夫人诧异地看看苏染染,又看看柳丹心,“是吗,可染染并没有与我提起……” 听苏夫人这么解释,柳丹心蹙了眉毛,一双圆眼可怜巴巴地瞪起,嘴唇也撅的老高,一脸备受伤害的模样,“可能是染染觉得我这个朋友不是太重要吧……” 苏夫人见自己失言,引的柳丹心伤心,忙劝道,“哎哟,我这说错话了不是。丹儿,染染不是那样的人,姑娘大了难免有自己的秘密,不跟我这个为娘的说也是道理。” 她们母女三人好不容易出来游玩,苏染染并不想叫柳丹心破坏了这一美好时刻,她冷眼看着柳丹心的作秀,十分提防着她的一举一动。 “谢谢伯母,丹儿心里明白的。”柳丹心假哭了几声,擦去并不存在的眼泪。 苏夫人忙揽了柳丹心的肩膀,拉过她的手来,“哎哟,冬天风烈,皴破了这张白润的脸儿可怎么好,不兴在外面哭,啊。” 劝慰了半天,才叫柳丹心“破涕为笑”,苏夫人心下有止不住的疑惑,便趁这时问了出来,“我刚才听见丹儿姑娘自称为郡主?” 柳丹心闻言瞥了苏染染一眼,得意道,“正是。” 苏夫人这才惊道,原来面前站了座大佛,她却不得而知,嗔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染染,“你看看,都怪染染不早说清楚,叫我怠慢了郡主,这可怎么是好!” 柳丹心装作大度道,“不妨事,凭我与染染的关系,不必有太多顾忌。你说对吧,染染?” 苏染染只感觉一阵恶寒,不由嫌弃地皱了皱鼻子,后退几步。 “郡主若有事去忙即可,我与母亲弟弟且先逛逛,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苏染染将苏夫人从柳丹心的身边扯过,一脸将她拒之门外的样子,这便是下了逐客令。 ------------ 第一百零六章 一起猜谜 可柳丹心又哪里肯轻易放过她,忙上前将苏夫人的臂膀搀了,装作喜气盈盈道,“元宵佳节能有什么忙的,我正一个人无聊呢,看到你这不就下来了。” 苏染染清楚地将柳丹心面上闪过的一丝狡猾收入眼底,知道她心里面没憋着好屁,却又不好在苏夫人面前直接戳穿她虚伪的假面具,一时间却只能被柳丹心牵着鼻子走。 苏夫人和苏仲二人并并不知道柳丹心真面目,还为苏染染有郡主这样高贵身份的朋友而感到高兴,自然是十分欣喜郡主能赏脸同游。 周围逛灯会的人越来越多,灯笼店的老板忍不住提醒苏染染时间快要到了,不知她买下的谜题猜出答案了没有。 苏染染一直将注意力放在柳丹心身上怕她搞鬼,哪里有时间猜谜,等灯笼老板提醒,才如梦方醒记起还有付过钱的谜题未猜。 红彤彤的纸灯笼闪着点点金光,下面吊垂着用金色墨汁在红笺写下了谜题,她们选的是那个画有凤穿牡丹的图案————元宵节后吐柳枝,打一成语。 苏染染抬头看着谜题苦思冥想,余光瞥见柳丹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便更与这题目较上了劲。 柳丹心也看着题目正苦苦思索着,就盼着能抢苏染染一步猜出来,可以借机嘲讽她一番。 苏夫人看女儿想的辛苦,正欲出言提醒时,又想起郡主还在旁边。年过半百的她如何看不出来柳丹心与苏染染之间的不对付,只是忌惮着郡主的地位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娇娇女儿,苏夫人不想让苏染染在郡主面前落了下风,便装作无意道,“只盼望着这元宵节后切不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才好。” 苏夫人将节后两个字咬的极重,她深深地望着苏染染,想要给她点线索。 或许母女连心,苏染染感到身后有一股灼人的目光,回头望向苏夫人,只见她对自己眨眨眼。 苏染染知道这是母亲给自己提示了,便仔仔细细将苏夫人刚才说的话琢磨了几遍。 在灯笼老板的第二次催促下,她仿佛找到了重点。苏染染发现苏夫人说话的时候,将节后两个字咬的极其重,像是十分重要的连个字。 元宵节后吐柳枝,这个谜题中也有节后两个字,大约这个成语中有节后两个字,或者是和节日有关。 吐柳枝,乃是柳枝新生的意思。 想到了! 苏染染猛地抬起头,开心的拍手,“老板,是节外生枝的意思!” 灯笼老板笑眯眯地点点头,将那个挂有凤穿牡丹红笺的灯笼取下来,递给了苏染染道,“恭喜这位姑娘,您呀,猜对了!” 苏染染道了声谢,将灯笼接过来送给苏仲临,直拿胜利后的得意目光瞧柳丹心。 柳丹心自然被她这么看的生气,连苏染染都能猜到的谜题,她这个堂堂的郡主却猜不到,实在是打脸。 她蛮横地拦住灯笼老板,厉声道,“你且等等,这局不能算,你这猜谜本来就不公平!” 围在周边的几人一惊,不知道柳丹心是何用意。 ------------ 第一百零七章 郡主跋扈 灯笼店老板见此情景,也不好得罪郡主便十分为难道,“不知道您觉得哪点不公平,说出来好叫小的有则改之 无则加勉。” 柳丹心哼了一鼻子,指着苏仲临手上的红灯笼道,“你就这么直接把灯笼给他了!” 灯笼店老板不解其意,一头雾水道,“是啊,这位姑娘在时间内猜对了题目自然是要给她的。” 柳丹心气的鼻子都歪了,把脚一跺,将老板摆在摊位上的灯笼狠狠一掷,“我还没猜呢,你怎么就直接给别人了,你还敢说你公平?!” 灯笼老板见她将自己好好糊的灯笼摔的破碎,心下登时也没了好脾气,冷声道,“本店向来先付钱后交货,这位姑娘付了银子,自然是该她猜谜。若姑娘你想猜,只管付钱即可,何苦拿我的东西撒气?” 灯笼老板句句有理,直把个柳丹心噎了个半死。她没有付钱,自然是不能猜谜的,街上每家灯笼店铺的猜谜规矩都不一样,她不了解清楚就发火,实在没这个道理。 可柳丹心是谁,她又怎么会因为发错脾气而尴尬。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郡主,怎么可能因为想要教训苏染染,而被一个街边贩卖灯笼的小贩给嘲笑了。 柳丹心冷哼一声,啪地一巴掌拍在摇摇欲坠的摊位上,“你既然摆出灯谜,自然是给人猜的,哪有还得先付钱的!” 灯笼老板见柳丹心胡搅蛮缠,心气儿自然也上来了,将脖子一梗道,“姑娘,您愿意猜便付钱,不愿意就请离开。我这小店儿就这么个规矩,您愿意遵守我欢迎,不愿意接受您拍拍屁股就走我也不拦着!” “你………”柳丹心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灯笼老板,她朝身后跟着的奴才一凹头。 只见几个彪形大汉风也似的几步闯了过来,向柳丹心一欠身抱拳,“郡主。” 灯笼老板似乎是没想到她有这么多奴才跟着,不禁有些慌乱,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躲在摆满灯笼的摊位前。 柳丹心见灯笼老板没有了刚才的倔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脸上满是得意的趾高气昂,红唇微动说出的话叫人恶寒,“还不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贩子,让他知道知道本郡主的厉害!” 灯笼老板见几个彪形大汉领了命朝自己的摊位扑来,吓得没了魂魄。 个子矮矮小小,身材胖乎乎慈眉善目的老板哪里能敌得过郡主的几个彪悍奴才,不过两招下来就被彪悍奴才们撂倒,打了个半生不死。 苏夫人被柳丹心可怕的样子吓坏了,她完全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心眼竟然这么狠辣。 苏染染见状赶紧将苏仲临的眼睛蒙了,不想让他看到这惨无人道的景象。 灯会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前方好像是有人在耍杂技,那汉子轻轻巧巧地在地上放了个圈儿,不知怎样啪地一下将那圈点燃,竟摇摇晃晃地站了上去。 人们都被那汉子奇异的杂耍吸引,又怎么会注意到这偏僻的灯笼摊,这可怜的灯笼铺老板。 ------------ 第一百零八章 偏僻地方 苏家几人站在灯笼铺前一动不动,只因身后还站了几个郡主的护卫,个个身形彪悍,凶神恶煞的样子。 柳丹心满意地看着灯笼老板被打的鼻青脸肿,最后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血,显然已经是命不久矣。 这时她转过身来,歪着头笑的娇俏,“不听话的人就该受到惩罚,对吗?” 苏家几人皆是惨白着脸不敢搭腔,苏染染没有想到这个柳丹心会做这样离谱的事情。 她只叹今日出来的急,并没有多带几个仆人,身边儿只跟了子春一人。就连以往寸步不离身的银簪子也因为苏夫人非要与她玉兔发髻,而落在了梳妆台上。 几个彪悍的护卫只消那么站着,就很有威慑力。 柳丹心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染染拉紧了苏夫人与苏仲临,悄悄给被挤在角落的子春了个眼色,就被彪悍护卫们推着向前走。 子春自然知道利害,忙不迭地朝苏府的方向奔去。 快开春了还是这么冷啊。 苏染染狠狠吸了一下鼻子,迎面扑来的冷风刺激的她眼泪直流。 柳丹心在前面带路,像是根本不觉得严寒一般,一言不发低着头猛走。 苏仲临年纪尚小,加上苏夫人袜小鞋弓走的极慢,只能被几个彪形大汉推推搡搡,勉强能跟得上。 苏染染见母亲弟弟这样艰难,只能在后面一声声叫着柳丹心,让她稍停停。 柳丹心哪里肯听她的话,这么一叫反而走的更加快了些。 苏家几人气喘吁吁地连跑带颠,试图跟上她的步伐。 “你们都是死人呢?我的朋友走不动,你们不会帮帮忙?”柳丹心的语气阴阳怪气至极。 几个彪形奴才见郡主生气,忙喏喏点头,将苏家几人三步一推地赶了起来。 苏染染咬着牙望了望她那倒霉的手腕,正被其中一个奴才紧紧地圈着,不用看也知道,那里的皮肉已经青紫一片了。 再这么拉下去她就要脱臼啦…… 苏染染狠狠地将柳丹心剜了一眼,将这个仇记下了。 自从柳丹心强行逼着她们几人离开灯会后,就一直向前狂走,问她也不说,不知道究竟要去哪里。 眼见前面的道路越来越偏僻,只心道没好事,别是柳丹心起了杀意,想将她们几人带到这里灭口吧? 苏染染抬起头,瞄见苏夫人发丝散乱,眼眶红通通的脸颊上似乎还有泪痕, 苏仲临怔怔地看地面,一副被柳丹心给惊吓住的样子,不住地抽噎着。 显而易见,她们都是极害怕的。 见母亲与弟弟被这样欺负,苏染染心头火更盛, “柳丹心,你究竟要带我们去哪里!”” 苏染染恨恨地叫停了柳丹心的竞走,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苏染染下身稍沉,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得拉着她的彪形奴才崴了一个趄趔。 柳丹心这时才肯转过身来,脸上表情是藏不住的阴险毒辣,与刚才装出的乖巧单纯的样子大相径庭。 啪——啪—— 只见柳丹心拍了拍手,掌声在这空荡荡的回廊上荡了几圈。 蹭蹭蹭,几声脚步。 ------------ 第一百零九章 蒙面匪徒 是三个面戴黑色脸罩,身着夜行衣的壮硕汉子。 显然他们和柳丹心是一伙的,说不定就是柳丹心提前设在这的匪徒。 苏家几人懵然看着面前突然蹦出来的三人,皆汗毛竖起,暗道来者不善。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苏夫人侧身而站,将两个孩子护在身边,大声冲着他们喊着,谁都知道她这不过是虚张声势。 这条街道上人烟稀少,只怕是所有人都去看灯会了,连个路见不平的好心人都无。 那三人之间为首的刀疤男转了转手上的短刀,似乎觉得苏夫人的问话十分好笑,“哈哈哈哈你们这些人的话怎么都一个样子,能不能来点新鲜的?” “大晚上在这种偏僻角落里出没的,你猜我们是什么人?” 那三人缓缓向他们靠近,其中一人突然发难,猛的一下制住苏夫人,在她的脖子上架了把雪亮的刀子。 柳丹心一脸不耐烦地打断了几人的话,“行了少废话,给我做的干净点,别像上次那样留什么把柄!” “事好说,就是这银子……”其中一人朝柳丹心搓了搓指尖,裂着一口大黄牙没皮没脸地笑。 柳丹心嫌恶地将目光移开,冲身后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奴才便从袖袋中取出包好的帕子。“够了吧,记住我说的话!” 那黑衣人结果帕子在手上掂了掂,喜笑颜开,“得嘞,我们办事您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几个痞子狂笑着,声音流里流气地叫人恶心。 月色正浓,稀薄的光亮撒在寂凉的土地上,存存灰土被细碎的风卷起。 柳丹心缓缓踱步走到苏染染跟前,像是在欣赏苏染染几人害怕的样子,她的脸上尽是疯狂,“苏染染,你不总是很狂傲么,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还傲不傲的起来!” 柳丹心一把掐住苏染染的下巴面目狰狞,“呵呵呵,在你第一次挑衅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该知道所带来的后果!” “我要让你知道知道,惹恼本郡主,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说话间,苏夫人低呼一声,极尽哀求地看着柳丹心,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苏夫人听到柳丹心这样说话,如何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些什么,她只想叫柳丹心放过苏染染与苏仲临二人。 柳丹心像看待蝼蚁一般冲苏染染啐了一口后便拂袖而去。 这寂静空旷的荒废之地,就剩下三个匪徒与苏家母子三人。 体力较弱的妇孺哪里是凶悍男子的对手。 其中一个大汉粗着口气,话语中流里流气到了极点,“我劝你们最好乖乖地掏出身上所有的金银,若是叫我们哥儿几个动手,那可就………” 苏染染咬着嘴唇冷静地观察着几人的穿着,身上所带着的东西武器,心中飞快地打着算盘。 “要钱,我衣摆下的荷包里有,要的话可以全都拿去,就是别伤我们性命。” 苏夫人僵直着身子,只怕动弹一下那把刀子就能刺穿他的喉咙。 “啧,老娘们儿,懂事儿,我喜欢。”刀疤男拍拍苏夫人的脸,嘿嘿一笑,“老黑,你去掏。” ------------ 第一百一十章 流里流气 “得嘞。”那个叫老黑的壮汉上下打量了苏染染一眼,流里流气地歪笑着朝她走去。 苏夫人见他朝苏染染越逼越近,顿时焦急万分,又想着脖子上架的那把刀,也不敢乱动,只能用手把苏染染推到背后,“钱在我身上,你别动我女儿!” 苏仲临拽紧苏染染的衣袖不做声,也不知是天太冷还是太害怕,他抖得十分厉害。 “小娘们儿。”老黑没有理苏夫人的话,就要对苏染染动手动脚,“罩的这么严实,是怕被哥哥们瞧见小脸儿?” 老黑话毕,他的两个同党也跟着笑了出来。 登时,他们兽性大发,都把目光转到苏染染身上。 “别怕羞,给哥哥看看,哥哥疼你啊。” 老黑猛的一把拽掉苏染染的披风,只见她面若桃花泫然欲泣,一双眼睛水汪汪地勾人。 “哎哟哟,得亏我聪明绝顶和郡主那小娘们做了这笔生意,才能碰上这么个小美人!还附赠那么个半老徐娘!要是哥们之前听了虎子你的话,岂不错失了这件好事。”刀疤男也随之凑近,朝桎梏着苏夫人的男人仰头一笑。 苏染染感觉这三人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就像老虎看到肥肉一般,阴森森恶狠狠的。 苏染染、苏夫人、苏仲临三人不敢动作。 只听那老黑也跟着调笑道,“可不是嘛!所以今儿与小美人共赴云雨,得叫我老黑第一个上。” “哎哎!凭什么,我刀疤绑人杀人那次不是第一个上?这回的小美人嘛,我自然也是要第一个上的!” “去去去,你去和那个老娘们玩儿,她也蛮不错的啊?哈哈哈哈哈!” 苏夫人听着三人对话,顿时丢了三魂七魄,他们居然羊入虎口,落到这样恶贯满盈的江洋大盗手里。 苏染染也听出不对,那虎子有些漫不经心,架在她脖子上的刀已经划破皮肤,流了许多血出来。 “别碰我!走开啊!” 寂静的夜被苏染染凄厉的叫喊划破,那两个盗贼正对她动手动脚,袄裙衣衫散了一地。 “要多少钱我都是有的,只是不要动她!”苏夫人咬着牙尽量平稳着口气,她焦急的移动眼神捕捉苏染染的身影。 刀疤啧了一声,转过头捏住苏夫人的下巴,“吵死了,先把她解决了再说。” 什么?!苏夫人大惊失色,不由得挣扎起来。 “哎等等,我记得虎子就喜欢老娘们这口,看这女的长的不赖,留给虎子玩玩。”老黑抱着苏染染上下其手。 苏染染哭嚷着,用尖利的指甲抓了那贼人几道血痕。 那贼人不嫌疼痛,反而愈加兴奋。 苏染染后悔不已。 都怪她一时兴起求了苏夫人带她与临弟出来看灯会。 若不是他们出来看灯会就不会碰上柳丹心,碰不上柳丹心也就不会被她强行逼迫着带走,他们也就不会落到这几个贼人手里。 天寒地冻的外面,苏染染被扒的只剩下一件薄如蝉翼的纱衣蔽体。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奇发现 她哭哑了嗓子,一点点向后退着,想要逃离那贼人的魔爪。 “刀疤,别在这,冷的要死,带回去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儿。” 发话的是老黑,他见苏染染皮肤莹润洁白,被冻得通体发粉,身子摸起来又柔柔软软,现下成了活脱脱一个冰美人。 他流着口水,眼含邪光。 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样娇弱的小娘子怕是会一命呜呼,他们对尸体可是没什么兴趣。 刀疤猥琐一笑露出一排黄牙,“也好,那我刀疤就与小美人慢慢玩儿。” 几个贼人商量完毕,就将苏仲临捆了塞住嘴扔到个藤编的框里,随即压了苏夫人与苏染染二人一同七拐八拐走进个小小的院子。 三个贼人身体壮硕魁梧,苏夫人与苏染染都是一介女流,身上还无傍身的匕首刀器,更加无力反抗。 她们二人被那些贼人推到间屋子的炕上,半天爬不起来。 等苏染染翻转身子一看,才发现这是个土坯房,空气中散发着很重的霉味,窗台上只点了盏油灯照明。 看着窗台上那层厚厚的灰,不难猜测,这里已经许久都没有人住了。 也不知道周围有没有民居? 被压着一路走来,街道上除了月光为他们照明,到处都是破败之感,她只怕这一片都没人居住了。 苏染染给苏夫人使了个眼色,刚才进来时虎子把短刀扔在了窗台上,只消稍稍伸手就可拿到。 只是两人还在那三个贼人的视线之中,不敢有大的动作。 正当两个人一筹莫展之之际,那三个贼人又朗声聊起天来。 “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怎么够我们三人施展?” 一直沉默寡言的虎子望着只能容纳两个人的炕不住地皱眉。 老黑不好气得瞥了他一眼,“虎子不是我说你,你呀就是臭毛病多!有炕已经很好了。” 刀疤见状嘲笑道,“虎子你是不是不行啊。像刀疤我不拘什么姿势,都能叫这小美人对我服服帖帖!” 刀疤说着说着就宽衣解带起来,yin笑着朝苏染染扑去。 这般情景,苏染染脑子里冒出三个字:死定了。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自打重生以来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在又落入虎口。 她也太惨了点吧。 “别碰她!”苏夫人强忍惧意,一把推开苏染染身上的刀疤,期盼着这三人还能有点良知,冲着几人嘶吼道,“有什么就冲我来,别欺负她!” “哟,这老娘们倒是护犊子嘿。”老黑夜边脱着衣裤边笑着对虎子道,“嘿嘿虎子,待会就看你的本事啦。” “啧,jian人,敢坏爷爷的好事!”被推下炕的刀疤恶狠狠地飞速起身制住苏夫人,举手就是狠狠一拳。 肥壮的大脚在苏夫人脸上狠狠碾压,接踵而至的就是一顿连番毒打。 不多晌,三人见苏夫人吐了口鲜血昏死过去,便暂且放过了她。 苏染染被压在炕上,闭紧了眼夜挡不住满脸泪珠,心下生起一片绝望。 “看你这么不怜香惜玉,就算是老点也不能将人打昏了啊!” “这有什么,昏了照样玩!” ------------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禽兽不如 禽兽!苏染染抽泣着暗骂,不想再多看那三个贼人一眼,只盼他们快快了事,然后放了自己。 刀疤老黑一边一个,把苏染染夹在中间,正要行兽举,就听到虎子大喊。 “先等等!刀疤老黑快过来看!” 刀疤猴急地亲着苏染染的脖颈,埋头含糊道,“我可不看,我对老帮菜又没兴趣。” 苏夫人鼻青脸肿地瘫软着,已经无力反抗。 任由虎子把她的双手用腰带绑了,又被虎子扒下他的裤子。 只听虎子骂道,“妈得!叫你过来你就过来!” 老黑见虎子生气,也发觉事情不对,便忙起身爬过去,看后也是一脸复杂,“刀疤,你先别玩儿了,快过来。” 刀疤见二人都神秘兮兮,才不情不愿地从苏染染身上离开,围向苏夫人。 三人一同探头。 半晌,刀疤才看了其余两人一眼,嗫嚅道,“这……上面刺的什么花样?有钱人家的夫人身上也刺青?这个花看起来好像很眼熟……” 他们看到了那个地方。 “好像是,我也觉得眼熟。” “哎……不对!什么好像,这个芙蓉纹样的锦鲤……绝对就是!” “老天爷爷不会吧……咋办?咱们居然惹了锦蓉教的人?” “什么这教那教,落到我们手里统统一视同仁!管他什么教!” “哎哟!依我看,这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夫人,大家闺秀谁没事刺这个!” “……” 苏染染瞧见苏夫人依旧赤条条地躺在那儿任由三人观看研究,悲从中来。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蛰伏,耐心等待还手的时机。 她像条阴冷的毒蛇,静静看着几人举动,只等最好的时机。 “既然是锦蓉教的,那个小美人叫她娘亲,那小美人不也是教里面的人?” “我看不像,小美人身上没有刺的痕迹啊。” 三人对视几眼,虎子言道,“先别管其他的!咱先说说这两人怎么弄才能避免引火烧身。” 老黑推了推虎子,一脸不屑,“虎子你就会文绉绉的拽词儿,要我说都……” 老黑压低了声音,伸出食指在脖子上抹了一下,这是要将阮玉唤二人杀人灭口的意思。 “那也得让老丨子先料理了小美人再说,哥们儿都憋了几个月没开荤了。”刀疤烦躁地粗声说道。 “那行吧,快点干完,就赶紧处理掉。” 刀疤小小的眼睛一转,想出了个貌似两全其美的办法。 其余二人皆附和赞同。 这时,老黑跪在炕边,一手搭住刀疤的肩膀,一手搭在虎子的背上,yin笑道,“虎子,你尝过老帮菜的滋味儿吗?我可跟你说,这……” 老黑的话忽的戛然而止,身子则像一口破麻袋似的倒了下去。 刀疤虎子奇怪地扭头一看,惊恐地发现老黑的脖子那里深深地插丨着一支尖利的匕首,血不要钱地往外涌,老黑双眼瞪得其大,最后一个字还含在口中。 虎子抱住老黑,拼命地压住他的伤口,似乎是想让那血不再流出来。 ------------ 第一百一十三章 反杀成功 她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饿狼,锐利地盯紧刀疤每一个动作,只等他扑身过来,就亮出藏在背后的短刀。 可惜,这回她失手了。 刀疤打架杀人无恶不作,又很会拳脚功夫,和只是看着壮实又无防备的的老黑不一样。 他很快躲过苏染染致命的一击,并一把将她掀翻。 苏染染根本无力反抗,她绝望地看着刀疤举刀就向自己的胸膛捅来,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重生一遭,什么东西都没享受到,就这么随便的被贼人捅死了,她不甘心。 她发誓死后定要化作厉鬼,狠狠折磨这群该死的贼人。 说到厉鬼……苏染染余光看到自身上的粉色单衣,都怪子春今早非要她穿这件,若是换上那套红色的,等会变作厉鬼岂不更加容易? 苏染染流着泪闭上眼睛。 她又一次觉察到人死之前的念头,能转的有这么快这么多呢。 就在此刻,她突然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惨叫。 苏染染疑惑地睁开迷蒙的双眼,隐约看到苏夫人费力地站直身子,伸出来的脚还没有收回。 她急忙爬起身侧头一看,倒在她身边的刀疤,屁股上有个深深的鞋印,显然是苏夫人踢的。 那把刀子也随之落在她的手跟前。 刀疤失手,虎子也顾不上死人,反应极快地就要扑身制住苏染染。 得救了。 苏染染灵活地侧身躲开,顺便一脚把刚要起身的刀疤踹回地上,飞快地将短刀捅入扑来的虎子肚中。 等刀疤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他的两个同党都倒下了。 苏夫人趁他不备举起地上的木椅朝他背上重重打去,这极力的一下要了刀疤的半条命。 原是他们太大意,平日里欺男霸女嚣张惯了,没有把两个弱女子放在眼里。居然还把后背和武器留给了她,这才能叫她们找到机会得以还击。 三个贼人已然倒下,没了反抗的能力,而苏染染也耗光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血泊中。 她们母女二人居然这么轻易的干翻了三个大汉! 苏染染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闭眼,睁眼。 面前的三个大汉虽然浑身是血倒地不起,却还尚留着口气,喘息的样子像三条被搁浅的鱼。 苏染染手脚发软,无意间看到虎子还尚存口气,瞪着老大的牛眼怒视着她。 她当即决定不会犯他们犯过的错误,她要把那把武器拿到自己手中才算安心。 她鬼使神差地动手拔除刚刚cha在虎子肚子里的短刀。 不拔不要紧,这一拔伤口被她拽大,血哗啦啦地喷涌出来,虎子从只是疼痛变作只有进的气没有出得气。 苏染染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一场血腥,嘴角抽搐,她与苏夫人合力居然能将三个壮汉制服! 就在苏染染沉浸在杀人的余味中走不出来的时候,苏夫人突然疾步朝她走来,还要夺她手里的短刀。 可能她还在警戒状态对任何风吹草动都很防备。 苏染染只感受有人想夺下她依赖的武器,只见苏夫人这样举动,竟快速侧身躲开,手中的短刀也应声飞去。 ------------ 第一百一十四章 地狱修罗 听她解释,苏夫人的眼神晦暗不明,只是打量了下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闷声从地上捡起那把短刀。 苏染染怕娘亲生气,见武器被娘亲握在手里,又联想到刚才她见证了那些贼人对他的羞辱……她打了个寒颤。 她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捡起披风披在身上遮寒,她的袄裙棉衣早叫贼人脱下不知扔哪去了。 哪成想,苏夫人不再理她,握紧短刀朝刀疤走去。 苏染染缩在一旁,看着苏夫人的动作。 只见她走到昏迷的刀疤跟前,用短刀在刀疤的脖子上比划了比划。 是要杀掉他吗?苏染染咬唇不敢做声,刚才她的反击杀人都是被逼急了的无奈之举,现在冷静下来只有后怕。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苏夫人一刀下去。 血溅了三尺高,怕是切到大动脉。 刀疤像只摔断脖子的鸟,扑腾了几下就没了呼吸。 老黑早死了,现在就剩个虎子苟延残喘。 苏夫人不顾脸上被溅的鲜血,转身补了老黑两刀。 虎子侧躺在地上,亲眼目睹了苏夫人的所作所为,现又见他缓缓向自己走来如同索命罗刹,不由恐惧地捂着肚子连连向后缩。 “好汉……不不……好心人……奶奶!求您饶小的一命吧,小的甘愿做牛做马还您!”虎子涕泪横流没了刚才的气势,他哀求着苏夫人希望他放自己一命。 苏夫人抿着嘴唇,眼中泛着寒光,终究是没忍心下手。 苏染染也不忍叫母亲染指这种腌臢事,便起身几步,欲意替苏夫人代劳。 她看虎子这样胆小如鼠快要失禁的样子,噗嗤一笑柔声说道,“好啊。” 她不想让娘亲看到自己残忍的一面。 苏染染背对苏夫人,掂着短刀在虎子脸上拍了拍,眼神魅惑地一挑模样甚是勾人。 虎子一愣,他没想到面前刚刚被自己欺辱的小娘们竟这么快就能答应不杀他,忙不迭地谢恩。 苏染染嫌弃地拎着短刀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看着如丧家犬一般的虎子,阴冷道,“别记得谢我,你若是答应我这个条件,就放了你。”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一千个一万个条件他都能答应。 虎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期冀,点头如捣蒜,“您说您说,我万死不辞。” 苏染染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冷笑,凌厉的眼梢微挑,“万死不辞?” 虎子满是讨好,忍着伤口剧痛气若游丝道,“是是是,您叫小的做什么都可以。” 这幅嘴脸苏染染在苏府里可见得多了。 人呐,都是jian皮子,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满面含春地打量着虎子,思量怎么处置此人才能泄恨。 苏染染突然想起之前进宫赴宴时,遇到的那些太监婢女。他们多年最拿手的就是阳奉阴违,对待敌人永远是七分笑三分嗔,很少会露怒气出来。 不若,她也学一学。 虎子见苏染染一双狭长魅眼在自己身上转圜,下流心思又起,竟以为苏染染独守空闺寂寞难耐,看上了自己这身腱子肉。 有钱人家的女子就是这样,爱做些表面的矜持,骨子里说不定怎么(放)荡呢! ------------ 第一百一十五章 母亲将逝 苏染染又长得不差,相反是有点倾国倾城的意思,尤其那双眼睛,只要是被正常男人见着,没有一个是不垂涎的。只是转一转都像是在勾人,比勾栏里的那些训练有素的女子好要诱惑人。 他这样思想下流,若是被苏染染得知,怕是当下就一命呜呼了。 虎子刚就对苏染染垂涎三尺,现在又看她对自己这样,便流里流气道,“苏小姐若需小的暖床,小的马首是瞻。” 此话一出,苏染染揉了揉快要脱臼的下巴,惊讶不已。不由认为这贼人是疯了,敢说这样挑衅她的话。 “是么。” 苏染染转了转手中锋利的短刀,在空中旋出朵刀花,这技法堪比杂耍的手艺人。 苏夫人在一旁张口结舌,竟不知道自己女儿还会这样的把戏,正当她暗自赞叹她手法夺目之时。 苏染染面不改色地伸出右脚,像是要将虎子的尊严践踏碾碎般的,一路缓缓滑过他胸膛、脖颈……最后踩在他的脸颊上。 她斜睨了虎子一眼,轻巧的示意声在鼻腔里打了个旋儿。 虎子大喜过望,像是得了什么恩典一般忙抱住苏染染的穿着黑布靴的脚,细细亲吻起来。 苏染染见五大三粗的虎子现如今一副奴颜相,竟比贵妃身边养着的卷毛小狗儿还会卖蠢,便得意地掩袖笑道,“真乖真乖。” “过来。” 苏染染不留情面地踢开他,又退后几步,笑的更是花枝招展,招手就要虎子过去。 她这样子像是在玩弄一只哈巴狗儿,有一瞬间,她不由觉得自己突然变作了狱卒在牢房时折腾囚犯的状态,阴鸷古怪的吓人。 虎子强撑着笑脸,拖着哗哗流血的伤口,费劲地爬过去,想是失血过多渐渐地说话也开始费劲起来,“来了,小的来了。” 他要是想活命,就得讨好这个令人心生惧意的苏大小姐。 苏染染见虎子重新抱着她的脚,露出如获至宝的模样。 她轻蔑地掸掸衣袖,用短刀最锋利的刀刃挑起虎子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 “你说你究竟是什么?” 苏染染问的话云山雾罩,虎子迷茫地想了想才回道,“小的……小的是苏小姐您的奴才!” 她的奴才? 话音刚落,苏染染突然暴跳如雷,她青筋暴起通红着眼眶,满是得不到想要答案的愤怒。 “不对!” 苏染染大声怒吼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震了三震。 “我哪里有你这样丑的奴才?!” “没得脏了我的眼!” 虎子感到眼前花白恐惧地抖了抖,勉强支撑着身体,不忘谄媚道,“奶奶,您息怒您息怒,是小的说错了。小的蠢,求奶奶您给个提示。” 还在耍花腔! 苏染染挑了挑眉,居高临下地抚摸着虎子的头顶,似乎是在把玩一只有趣的chusheng,“我比较喜欢灵性的东西,懂么。” 只这一句话,摸爬滚打多年的虎子立马会意,汪汪地学起了狗叫。他卑躬屈膝道,“小的是狗,您最最忠心的狗。” ------------ 第一百一十六章 匪徒死掉 真是能屈能伸。 苏染染皱眉不再看,这样的东西只会污了她的眼。 “您……您高兴了,能放过小的了吗?” 虎子看着苏染染的微笑顿时喜不自胜,他巴巴地望着盼着。 只是,这热烈的期盼被苏染染瞬间浇灭。 只见苏染染伸长手指,借着油灯自怜自赏,毫不在意道,“我放了你,你会报复我的。” 虎子见她不慌不忙的样子,像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不禁急了,忙表露忠心,“不不不,小的发誓……” 聒噪。 苏染染将手拢回袖子里,皱着眉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得了得了,好好儿的发那些誓言做什么。” “天儿也不早了,奶奶我也玩儿够了,就送你上路吧。” 什么! 虎子硬撑着不昏死过去,他感觉自己愈来愈呼吸不畅了,听了苏染染的话就知道他是不打算放自己走了。 到底是个无恶不作的盗贼,见苏染染举刀就来,虎子紧凭最后的意识,双手如毒蛇一般弹了过去,抓紧那短刀反刺向苏染染。 “染染小心!” 苏夫人余光感觉到刀光闪过,看见虎子濒死前的反击,立即出声提醒。 “唔……” 说时迟那时快,苏染染另一只手拼死握紧刀刃,刀割入皮肉的声音格外响亮。 虎子失手,力气用尽,肚上被苏夫人之前刺的伤口随着他剧烈的动作越扯越大,已然是踏入鬼门关。 “娘!” 苏染染嘶吼一声,眼光赤红,泪水扑簌簌地砸在地上。 “娘……” 林喜喜夺步跑了过去,一脚把虎子踹开,跌跌撞撞搂住苏夫人软软倒地的身躯。 那柄短刀直直地贴合在苏夫人的胸膛中心,与她直挺挺的身板形成了个九十度的夹角。 苏夫人紧握着短刀不松手,血就像泉水那样的流。 是苏夫人给她挡了这致命的一刀! 苏染染哭的稀里哗啦,刚才被绑架被羞辱时极力压抑的悲伤,都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娘你别死啊……” “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呐……” “呜呜呜呜……” 眼看苏夫人是有岀气没进气了,苏染染更是难过的撕心裂肺。 那短刀滑破了她薄薄的锦衣,棉絮从里面飘了出来,飞飞扬扬地钻进鼻孔里,好不恼人。 苏染染皱了皱鼻子,打了个喷嚏。 她看着苏夫人的手,不敢轻易挪动。 血滴答滴答地好似水龙头里的水,流也流不尽。 她不是没杀过人,包括玉姨娘院子里的那个婆子,还有柳伯昭……她竟没有发现人受到这样伤害后,血会流的这样多,这样快。 苏染染扶住苏夫人虚虚软软的身子,让娘亲靠在她怀里取暖,因为流血过多,苏夫人已经面色惨白嘴唇发青了。 “冷。” 苏夫人把手里紧握着的刀尖撇在一边,一双手无力地耷拉在腿上,呢喃着缩了缩身子。 苏染染这才注意到,短刀并没有被刺进她的胸膛! 苏夫人保养较好的手掌皮肉绽开,伤口深可见骨,那血争先恐后地往外涌动,手掌圈成个小碗的模样,血满满地盛了一碗。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寻找大夫 为母则刚,苏夫人竟生生地空手接住了那要命的刀子! “娘亲!” 苏染染嗫嚅着拍了拍靠在她身上的苏夫人,只感觉娘亲的身子愈来愈沉重起来,浑身也冰凉的可怕。 再不止血她可真的要驾鹤西去了。 苏染染沉下心思左看右看,周围都没有个像样的包扎布条,她身上穿的水粉锦缎薄衣裤也早就脏污不堪了。 思来想去,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羊毛出在羊身上。 苏染染三下五除二扒掉苏夫人的外衣,将她的内衣撕成条状。 是来自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苏染染的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苏夫人的身上总有股好闻的皂角味,她小时候总是要依偎着娘亲,闻着她身上的皂角味道才能入睡,因为这样会让幼小的苏染染很安心。 苏染染抽噎着认认真真地将那些伤口并合住,再用布条一圈圈缠在上面。 转眼间,苏夫人的两只手就被包成了两只大血粽子。 这毕竟是简单的处理,只是防止风吹到或脏东西感染伤口,若不及时解除敷药的话,布条会与肉粘连在一起,说不定两只手都会烂掉。 她们娘俩眼下最最要紧的是回去找大夫。 可这点简单的要求在此时此刻算得上是天方夜谭。 苏夫人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无法行走,而苏染染却衣着单薄,在这北方的冬天出去怕是不消一刻钟,就能变作人形冰棍儿。 附近都是有着残垣断壁的废弃房屋,根本没得人住。 虽然她们已经击败匪徒,可却被困在这无法离开了。 苏染染焦急地探了探苏夫人或重或浅的鼻息,长舒一口气。 她将苏夫人稳稳地放在地上,左右看看。 心一横眼一闭,苏染染用剩下的布条将三个死shi的脸盖住,吭哧吭哧地扒起死人衣服来。 因为重生过几次的关系,苏染染也不由地相信起鬼神来。 苏染染边扒边念念有词, “三位残暴的死.鬼,虽然你们死有余辜,但扒衣服这种事还是有失你们做鬼的体面。” “放心吧,这只是暂时借来用用,之后我就会还给你们的。” “你们非要报复的话就吃掉我好了。” 苏染染将扒下来的的棉袄衣服扔在地上,替苏夫人包裹起来。 这样就不会将失血过多的娘亲给冻着啦。 苏染染满意地看着粽子状的苏夫人,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着还算干净的外套,满意地点点头。 “娘,染染现在出去给您找大夫,您一定要等着我!” 苏染染跪倒在奄奄一息的苏夫人身边,抚摸着她逐渐冰凉的面颊,红着眼眶承诺道。 事不宜迟,若是再磨蹭下去苏夫人怕是等不得了。 苏染染出了屋子四下看看,就找到了被绑在草筐内动弹不得的苏仲临。 苏仲临被憋的面色赤红涕泪横流,突然见到长姐来救他,激动地呜咽起来。 三下五除二,苏染染将负在他身上的麻绳飞快地解开,苏仲临吐出塞在口中的烂抹布,扑倒苏染染怀中嚎啕大哭。 不过是个小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势。 苏染染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背,不住地安慰。 ------------ 第一百一十八章 牢狱之灾 但现在不是可以松懈的时候,苏夫人还正生死未卜,苏仲临得担起事情来。 “临弟现在听姐姐说。”苏染染扯开身上的的苏仲临,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急促而坚定,“屋内的三个坏人都已经死了,娘现在的情况很不好,姐姐需要你进去好好看着娘,听懂了吗?” 苏仲临眨巴着眼睛,惊愕地看着长姐,十分不敢相信刚才的那几个彪形大汉已经死去的事实。 “临弟,姐姐现在要出去找大夫来救娘的性命,你万万要将娘看好,听到了没有?!”苏染染见他一副呆滞的样子,知道他是被吓坏了,可现下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来等苏仲临慢慢接受,只得大声地唤醒他 见苏仲临点点头,跑进苏夫人所在的屋子里后。 苏染染三步并作两步往外跑,外面月黑风高,远处还有不知是狗还是狼在嚎叫,她也顾不得那么许多。 苏染染照着记忆飞奔着,想要尽快找到一个郎中,将他拖去给苏夫人医治。 不料,却听到背后跟了些刻意踮轻的脚步声,还不等她来得及回头,就感觉脑后一痛,眼前一黑,完全失去了知觉。 ————几日后———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令人作呕,到处是潮湿一片。 幸好这里还不算暗无天日,一面墙壁的最高处,有个用于透光的小口,苏染染可以从那辨别白天黑夜。 如果没算错的话,她被关在这里十多天了。 叮叮当当一阵作响后,狱卒将半碗饭从铁窗外递了进来。 饭!饭来了!囚犯们的眼冒绿光,纷纷从地上爬起,扒在铁栏杆上挥舞手臂。 “哎?哎?哎?手都给老子伸进去,找死是吧?” 话罢,噼里啪啦的竹条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囚犯们的皮肉上,顿时惨叫连天。 苏染染倒在湿冷的草席上,费力地睁开一只眼。 她现在浑身发抖,高烧不断,每天就靠狱卒送来的半碗馊饭与狱房内的一桶水续命。 和她同狱的两男一女,都是死囚,听狱卒说明日一并送上刑场,因此这回他们吃的好些。 苏染染艰难地拿到半碗馊饭,坐回属于她的那个角落,这饭里略带酸臭的味道令她直犯呕,不用问,肯定是狱卒对她的特别关照。 这时,另一头传来的饭香激的口水横流,她不由自主地盯着那两男一女大快朵颐。 苏染染皱着眉,她觉得他们好像猪圈里的猪,今儿还奋力吃食呢,明儿就被人拖去杀了吃肉。 “歪,看什么看呐?说你呢!” 苏染染呆愣几秒,神智迟缓地看着其中一个男人冲她叫骂。 想必是明天就要奔赴刑场,这些死囚的心情有些沸然,对任何事物都敏感异常。 苏染染没有了任何力气,只能缓缓摇头,嘴唇微动,似是要说些什么。 寻衅滋事的男人并没有打算放过苏染染,他撕咬着烤鸡走到她的面前,突然抬起脚,狠狠地踢在她的身上。 一下,两下,苏染染感觉喉头一热,吐了口呛人的血腥液体。 “哈哈哈……打!打她!打死她!” ------------ 第一百一十九章 被人打了 是那个女人疯狂的叫喊声。 若是叫普通人听到,怕是三魂也要吓出七魄。 两个神经病,苏染染不能说话只能腹谤。 她的意识一会重一会轻,疼痛感也慢慢消失了。 渐渐的,她有些期待,说不定这次就可以再次重生,完全可以重新来过呢? 苏染染兴奋了起来,她向那男人展露出个感激涕零的微笑。 在她想象中的略带赶感激的温暖微笑,变作男人眼里十足的挑衅,他发狠要打死这个碍眼的女人。 正合她意!苏染染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她马上就要完全死去了! 可惜的是,恍惚中她用一只没被打肿的眼睛,看见几个狱卒赶了过来,他们打退几个发狂的死囚,然后便施施然的离去…… 昏厥过去的苏染染内心泪流满面,真是前功尽弃,还白挨一顿打,失算。 再次醒来,苏染染发现那三个死囚都不见了,关押她的牢房里吊着个血肉模糊半人半鬼的东西。 大概是新进来的犯人吧,苏染染强忍剧痛检查自己的伤势,惊诧地发现伤口都被包扎了起来,手边还放着个小瓷瓶,瓶身贴了写着止痛散的红纸。 思来想去应该是不知哪位狱卒给送来的,只不过她心里明白,那些凶神恶煞的狱卒哪里有这么好心,不过是听了上面人的吩咐。 至于这个上面人是谁,苏染染心中冷笑一声,出了柳丹心她想不出来别人。 苏染染捏紧药瓶重重哼了一声,毫无骨气地往怀里一塞,安慰自己今后还用的到。 她慢慢蹭到木桶旁舀水喝。 几口冷水下肚,才缓解了她的口干舌燥。 “水……水……”那个半人半鬼的东西听水声,动了动。 这个寂静的狱房内,突然有人说话,苏染染被水呛得直咳。 苏染染压住心头恐惧,才将那人仔细看了。 只见此人衣衫碎成布条,皮开肉绽满身血污,有些还正在往外淌血。 他双手被吊在狱房的木桩子上,只用足尖点地 苦苦支撑。 苏染染霎时同情心起,低声道,“别瞎叫唤了,等我给你弄水!” 她舀了满满一瓢水,小心地举着,以免撒到自己身上,迫于自身伤势选择慢慢爬行,匍匐前进的姿势像是要去炸碉堡。 等苏染染挪到那人跟前,费力地扒着他站了起来,尴尬的发现,瓢里的水所剩无几。 “你先喝几口润润嗓子。”苏染染斟酌了半晌,才小心地拨开那人蓬乱(黏)腻的头发。 苏染染这才看见他面上情景,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此人面皮上也有鞭痕,一道道繁复交错触目惊心,更为可怖的是有些伤口开始泛出黄黄的浓水。 虽然被打成这般模样,苏染染却能依稀看出,此人长相不俗甚至有几分英俊。 她忍着恶心用手将此人那头蓬乱的头发梳了几下,又从那人身上撕下块布料当做头绳,好让他的头发不必粘在伤口里。 这下他整张脸就露无疑,苏染染一眼就看到,他额间被烙了个小小的“囚”字。 ------------ 第一百二十章 结识狱友 这是很大的折辱,一般都是重罪之人特别享受的待遇,苏染染手一抖水瓢掉落地下,这人不会是什么杀人狂魔采花大盗吧?她居然还对他起了恻隐之心! 思来想去,苏染染决定离这个人远一点。 谁知那人似乎可以料到她害怕的问题,有气无力地强笑了下说道,“姑娘莫要害怕,我也并非恶人。只求你再喂我些水来,不然我怕是就要命丧黄泉了。” 苏染染内心的两个小人左右互博,虽然她亲手杀过三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有胆量与一具尸体共处一室。 她望了望远在狱房另一头的水桶,皱了皱眉,看向他,“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吗?” 那人疑惑地微微抬起头,还是回道,“大概是申时。” 苏染染闻言长舒一口气,不再思虑其他,抬手就要去解他身上的绳索,那粗如小指的麻绳被浸了水,竟生生勒进他的皮肉里难以解开。 那人见她这番举动,不顾伤势奋力挣扎,几道凝结的伤口霎时哗啦啦崩开,他急道,“姑娘快住手,万一被狱卒看到你可就没命了!” 苏染染愣了一愣,忙阻止他的自残行为,心里传来几分暖意。 “你别激动,仔细着点伤口!听我说,每日狱卒们会在凌晨鸡叫第三遍来一次,中午放饭时来一次,夜里三更天来一次。” “狱卒准时准点,除了午饭后会来提死囚上刑场,否则他们绝不会多来的。” “现在若真如你所说是申时,那便不必惊慌。” 苏染染见那人虚弱地点了点头,继续道,“只可惜这绳子绑缚的太紧,需得用剪刀绞开。我给你在脚下垫些东西,你也好舒服些。” 那人感激道,“多谢姑娘。” 苏染染自身伤口也多,只好倒在那人脚边歇了歇,才缓缓起身把地面上铺着的草席卷做一团,让那人踩在脚下。 草席一被掀开,苏染染头皮发麻。她面带厌恶地从左脚上脱去一只绣花鞋,不停地打着地上乱窜的蟑螂。 苏染染拍了几只蟑螂后,才想起没有问那人的名字,“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敢问兄弟如何称呼?” 那人见苏染染问他,转动了下脑袋,言简意赅,“汪明远。” “哦,汪……我该叫你大叔还是大哥?”苏染染琢磨了一下,仰头看他。 不怪苏染染不分大小,实在是这汪明远脸上身上被打的没一块好肉。 虽能依稀辨别他也许曾有过貌美如花的长相,但那青红浮肿的脸太过吓人,所以她才要问个清楚,不然把一个大叔叫成哥哥那多吓人。 苏染染喘息了几声,说道,“今年二十五了。” 原来他只比自己大几岁,也算是同龄人了,年纪轻轻干点啥不好,苏染染十分惋惜地摇摇头。 不过,这么几天下来,总算有个正常点的人能听她说会话,她也不嫌弃。 她见汪明远寡言,便自言自语了起来,“我叫苏染染,草色堪绿染的染。我比你小六岁,就叫你汪大哥吧。” ------------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医者仁心 她并不想与外人道出家底,图惹麻烦,只胡乱编了个莫须有的家世背景。 “其实我之前的家里也有三个哥哥,可惜都不成器。” “我娘又是个妇道人家,遇事只会哭。” “家里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几个哥哥就会瞎胡混。” “娘就带着我给别人浆浆洗洗缝缝补补,赚的钱都给哥哥们抢去买酒喝了。” “渐渐地我也学精了,趁娘不在,我就偷偷去陈小子家开的馄饨摊去帮忙,还能得碗面食吃。” 苏染染想起馄饨摊老陈的馄饨,包子,面条(子),不禁口水横流,兴头头地给汪明远做推荐。 “陈小子家的馄饨简直是人间美味!有机会你一定得尝尝。” 苏染染话出口就有些后悔,关在这的都是些死囚,那还有什么机会出去。 出乎料到的是,汪明远听的认真,幽幽道,“然后呢。” 很久都没有人愿意认真听苏染染说话了,她来了精神,将憋了这些年的话竹筒倒豆子般,说给汪明远听。 “然后……然后他们就嫌我是个女娃,将来还得给我贴陪嫁。” “就将我卖给一户人家当丫头婢女。” “谁知大户人家的主子都是脾气古怪,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柳……刘小姐,然后就被发落到这来了。” “我这身伤,还是因她而起的。” 要不是柳丹心那个毒妇将她关在这,她也不至于被发狂的死囚暴打一通! “你说的柳小姐可是柳丹心?”汪明远迟疑道。 林喜喜愣了愣,不禁猜测起了汪明远的身份,“你……你怎么知道?” 汪明远的声音越来越低,呼吸间充满了无名的怒火,“那郡南王府人人都避之不及,你家人却偏偏把你推进火坑!” 苏染染见他这样义愤填膺,不禁旁敲侧击的问道,“汪大哥你是因为啥被关在这儿的?” 她侧耳等了半天不见汪明远回答,不好意思地笑道,“汪大哥你别怪我问,这间囚室都是监禁死囚的,很少有人会被打成你这个样子。” 苏染染的高烧好似退了几分,她精神十足地滔滔不绝。 “你为啥被绑成这样,他们怕你逃狱?”苏染染好奇心浓,鼓起勇气摇了摇汪明远的小腿。 没成想,她的手刚碰上去,就惹得汪明远痛苦的呻yin不止。 他这几声呼痛,叫苏染染又是害怕又是愧疚。 苏染染十分同情他,不加思量便从怀里掏出那瓶止疼散,“喂,你别嚎了,我给你抹点药?” 狱卒给的这玩意儿应该不是毒药吧?她偷偷瞧了瞧汪明远半死不活的样子,好好的活人别被她给毒死了。 她拔掉瓶塞,闻了闻那棕黄的药粉,是有股很浓的中药味儿。看起来挺正经的,和从前医药铺里买的跌打损伤药粉味道相差无几。 她拿着药粉缓慢地挪到水桶旁,用了半炷香的时间,才把那小半桶水拖到汪明远的旁边。 这么运动下来,苏染染在这阴冷的狱房里大汗淋漓,身上伤口被汗水蛰的生疼。 她本欲呼痛,却正好看到汪明远那身骇人的伤口,就咬牙忍住了。 还有比她更惨的人,这下她心里平衡多了。 ------------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观赏刑法 苏染染的精神胜利法战无不胜,没当她觉得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去看看比她还要惨的人后,立马瞬间原地复活。 苏染染从衣裙下摆,一圈圈的撕下布条来。 舀了瓢水自个儿饮了,又舀了一瓢端放在地上,这些水足够等会喂给汪明远喝的了。 既然做就要做到好,他现在这混合了污泥脓血的伤口,洒再多药粉上去都无济于事,不如先给他清洁一下伤口。 打定主意,她将撕下的布条浸入水桶中,把上头沾染的灰尘淘洗干净。 汪明远身上的衣裳早被打烂,混合着血液汗水粘在他身上,轻轻一揭就能剥落下来。 苏染染定睛一看,只见他鞭伤,烙伤应有尽有,有几处伤口太过严重竟然深可见骨。 她有些佩服汪明远的毅力,被打成这样,加上被吊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有力气说话。 可谓是现实版小强。 苏染染深吸一口气,把布条(子)上的水挤净,忍着恶心,轻轻擦拭汪明远伤口上的污垢脓水。 只是略微碰一下,汪明远便疼的战栗不已。 苏染染见他忍的太过辛苦,便放慢速度,反复几遍后,她才将药粉小心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 他的伤口太多药粉太少,纵使她很节省的使用,但帮他涂抹完上半身后,那药粉还是见底了。 苏染染刮了刮瓶子,将最后一些粉末用掉,一丝庆幸浮上心头,正好不用去扒他的裤子。 “汪大哥,不要忍着了,想叫就叫出来吧。” “叫出来总会舒服些,我不嫌弃你的。” 苏染染共情能力特强,见汪明远这么疼痛难忍,她龇牙咧嘴地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 汪明远原本疼的死去活来,像吃了十筐魔鬼辣椒一样满身是汗,听她这般劝慰,不禁嘴角抽搐满脸黑线。 这啥药啊,疼的人脸都变形了? 苏染染缩缩脖子,“我给你吹吹吧。” 按理来说凝结愈合的药不该这样蛰人伤口,可能是柳丹心见不得她舒坦,给的药也是次品。 苏染染不住地安慰着他,捧起刚刚端放在旁的水瓢,让汪明远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 “再喝点吧,下顿饭要等到明天呢,你失了这样多的血。”苏染染见汪明远喝了几口就虚弱地将头歪着,有些担忧。 汪明远紧闭双目不肯再喝,声音极低地嗡嗡道,“不了,多谢姑娘。” 苏染染见他如此,只好叹口气收拾了残局,歪倒在冰冷的地上睡去了。 ———— 第二天,将苏染染惊醒的不是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而是狱卒们的咒骂声。 该是到巡房的点了。 苏染染骨碌一下爬起来,见汪明远依旧吊在木桩子上,脚下还踩着她昨晚给他塞着用来垫脚的草席卷。 他面皮浮肿青紫起来,眼睛变作了一条缝,只是胸口略微上下浮动证明他还活着。 苏染染不知他是醒着还是正睡着。 “对不住了。”她听见狱卒们的脚步愈来愈靠近他们所在的这一间狱房,压低声音快速说到。 万一叫那些心如铁石的狱卒见着,她还不得被打的屁股开花? 她迅速把汪明远脚下的草席卷抽走,汪明远没防住她这一突然举动,脚下悬空连带整个身子向下一顿,被扯得呻吟出声。 ------------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不动声色 苏染染不动声色地猫着腰,爬到狱房另一头。像平日一样,半躺半坐着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哐当,他们所处的这间牢门被打开了。 苏染染偷偷睁眼,只见七八个人乌乌泱泱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人唇红齿白,面上擦满了粉,叫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戴了只颇具喜感的面具。 后头跟着的两个也同样擦了粉,就是没他那么白,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群太监。 兴许官职越大粉就擦的越多? 为首的太监眼神凌厉地朝她这边瞥来,苏染染只觉得那目光寒冷的如刀似箭。 鸵鸟心态占了上风,她立马闭眼装死。 “哟,还活着呐?真不愧是骁勇的汪大将军! 一道尖细的公鸭嗓响起,在苏染染脑子里炸了几炸。 这满面bai粉的货,想来是个狠角色,她心里连连叫苦不已。。 只听为首的太监又道,“先等等,把那个疯婆子也带过来。” 疯婆子?在哪儿? 两个狱卒脚下虎虎生风,一前一后到苏染染边儿上,把她拎了,提溜到为首太监的跟前。 鸵鸟苏染染再也不能作壁上观,只得讨好地冲为首太监呲牙一笑,福了福身问他早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她与柳丹心有仇不假,但铁铮铮的傲骨不是用在心狠手辣的太监身上的。 苏染染狗腿地上前两步,展露出最美好的笑容。 柳丹心把她关在这大半个月,既不打也不骂就是伙食有点差,日子长了还真受不了。 不知道她老人家气消没有,要杀要放就等个痛快话。 为首太监将这个他刚进来就瞧见的瘦弱女子看了几看,见她形容邋遢的像个叫花子,身上的臭气若隐若现,不由心里无名窜起一股怒火。 他正要大发雷霆,叫手下的小太监将人拖出去打,以做她污染他眼睛的惩罚。 熟料被苏染染污垢下的样貌给吸引了目光,容貌这样不俗竟沦落狱中岂不糟蹋。 为首的太监心念一转,想到当今皇帝色令智昏的样子,脑中生出了个阴辣的主意。 他仔细打量了她,只看到本该莹白如满月的脸瘦成巴掌大,一双眼睛大的像是要掉出来,乱七八糟的脸上露着奇离古怪的笑容。 身上……还莫名的有股死耗子味儿。 为首太监皱着眉,后退几步不叫她靠近自己,“看着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怎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真是污了咱家的眼!” 苏染染见他生气,十分不解,委屈地把那头蓬乱的秀发拢了拢,“染染也不想辣公公眼睛,只是这里没有梳洗的东西……” 为首太监下巴微扬,眯起双眼,冷冷地望着苏染染。 苏染染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得出了个结论,面前这太监他怕不是年老眼花。 秉持着尊敬老人的心思,苏染染很是贴心地向为首太监脸前凑了凑。她这条小命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万一因为她善解人意,为首太监一抽风就放她出来了呢? 苏染染大大地笑容挂在脸上,久而久之,嘴角咧的抽搐起来。 ------------ 第一百二十四章 是死太监 苏染染不动声色地猫着腰,爬到狱房另一头。像平日一样,半躺半坐着背靠墙壁闭目养神。 哐当,他们所处的这间牢门被打开了。 苏染染偷偷睁眼,只见七八个人乌乌泱泱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人唇红齿白,面上擦满了粉,叫人一眼看过去还以为他戴了只颇具喜感的面具。 后头跟着的两个也同样擦了粉,就是没他那么白,叫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群太监。 兴许官职越大粉就擦的越多? 为首的太监眼神凌厉地朝她这边瞥来,苏染染只觉得那目光寒冷的如刀似箭。 鸵鸟心态占了上风,她立马闭眼装死。 “哟,还活着呐?真不愧是骁勇的汪大将军! 一道尖细的公鸭嗓响起,在苏染染脑子里炸了几炸。 这满面bai粉的货,想来是个狠角色,她心里连连叫苦不已。。 只听为首的太监又道,“先等等,把那个疯婆子也带过来。” 疯婆子?在哪儿? 两个狱卒脚下虎虎生风,一前一后到苏染染边儿上,把她拎了,提溜到为首太监的跟前。 鸵鸟苏染染再也不能作壁上观,只得讨好地冲为首太监呲牙一笑,福了福身问他早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该低头的时候就要低头,她与柳丹心有仇不假,但铁铮铮的傲骨不是用在心狠手辣的太监身上的。 苏染染狗腿地上前两步,展露出最美好的笑容。 柳丹心把她关在这大半个月,既不打也不骂就是伙食有点差,日子长了还真受不了。 不知道她老人家气消没有,要杀要放就等个痛快话。 为首太监将这个他刚进来就瞧见的瘦弱女子看了几看,见她形容邋遢的像个叫花子,身上的臭气若隐若现,不由心里无名窜起一股怒火。 他正要大发雷霆,叫手下的小太监将人拖出去打,以做她污染他眼睛的惩罚。 熟料被苏染染污垢下的样貌给吸引了目光,容貌这样不俗竟沦落狱中岂不糟蹋。 为首的太监心念一转,想到当今皇帝色令智昏的样子,脑中生出了个阴辣的主意。 他仔细打量了她,只看到本该莹白如满月的脸瘦成巴掌大,一双眼睛大的像是要掉出来,乱七八糟的脸上露着奇离古怪的笑容。 身上……还莫名的有股死耗子味儿。 为首太监皱着眉,后退几步不叫她靠近自己,“看着长得还算人模狗样,怎么弄成现在这般模样,真是污了咱家的眼!” 苏染染见他生气,十分不解,委屈地把那头蓬乱的秀发拢了拢,“染染也不想辣公公眼睛,只是这里没有梳洗的东西……” 为首太监下巴微扬,眯起双眼,冷冷地望着苏染染。 苏染染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得出了个结论,面前这太监他怕不是年老眼花。 秉持着尊敬老人的心思,苏染染很是贴心地向为首太监脸前凑了凑。她这条小命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万一因为她善解人意,为首太监一抽风就放她出来了呢? 苏染染大大地笑容挂在脸上,久而久之,嘴角咧的抽搐起来。 ------------ 第一百二十五章 耐人寻味 为首太监的声音极低极细,娇柔无比,苏染染又是一身鸡皮疙瘩。 ———— 更令她难以接受的是,为首太监竟然伸手在汪明远的脖颈胸膛上游移起来。 天呐!再看下去怕是眼睛都要瞎了。 苏染染震惊,她用耐人寻味的眼神看向为首太监。 柳丹心既然能因为私情把她关进这关死囚的大牢,那这个太监当然也能因为私情把汪明远弄进来。 不是她长舌妇,只是这两个人之间的举动有着十足的猫腻,叫人不由多想。 看这架势,汪明远应该是将为首太监的心不轻,他才会别那太监弄成这幅鬼样子。 苏染染摸着下巴,脑海浮现了为首太监求而不得从而变态的画面,不禁嘿嘿一笑。 为首太监的动作更加过分,汪明远的(呻)吟声更加粗重。 看着看着,苏染染反应过来剧情不对,不!这完全是跑偏了啊! 只见为首太监看似轻柔的动作实则下了狠劲,他居然把汪明远那些快愈合的伤口一一扒开。 天老爷!这就是传闻中宫里骇人听闻的精奇嬷嬷所做之事?! 苏染染看的肉疼,心道为首太监也不嫌脏,还这么勤勤恳恳地亲手下场来虐,看来是真爱。 为首太监折磨的汪明远起劲,认真地抠阿抠,抠啊抠。 全然不知道他在林喜喜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所以要将心上人囚(禁)的绝望太监。 “呃……公公!”苏染染见他准备扒下一个伤口时终于忍不住了。 鲜血淋漓,腐烂的伤口泛滥出(浓)浊的黄色汁液,还散发着阵阵血腥气息。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看不下去的,何况她与汪明远也算是认识了。 “心疼了?”为首太监顿住了手,早有预料地微微偏头,眼神带有丝丝杀气。 太监心里想,面前着衣着脏乱,头发蓬松的脏女人若是敢承认心疼汪明远这死人,那他就忍不住叫他二人成双成对地见阎罗王他老人家了。 为首太监深吸一口气转身掐住苏染染的下巴,“你也如其他女子一样,才见了他一面就爱上他了?” 苏染染垂着眼,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像是快要哭出来。 “瞧这些,都是汪大将军的血,你心里定是在咒骂我吧,嗯?!” 苏染染瞧她委委屈屈的样儿,愤怒地凑近她的耳畔,几乎是低吼的说道。 “不是的,公公。” 苏染染实在忍不住了,他不嫌脏她还嫌脏呢! 哪有像他这样的怪人!抠别人泛脓的伤口抠一手不说,还往她脸上抹! 苏染染刚闻到为首太监手指上泛来的血腥味,就有些想吐了。 她鼻子被呛得发酸,被这血腥气熏得欲哭有泪啊! “公公,您要是实在没有手帕子,就在染染身上将就擦擦吧” “就是别在染染脸上擦了,熏得染染想吐……” 为首太监听她这话滞了滞,眼底一片阴郁。 “休要转移话题!” “看到你的情郎受苦,心里不好受吧?” 苏染染闻言真觉得冤枉,她最多也就是遗憾他抠汪明远伤口,破坏了她辛苦一下午的劳动成果,并没有什么心疼情郎的心好吗! ------------ 第一百二十六章 观赏刑法 汪明远被打成这样,不死也得残废,论他以前再怎么叱咤风云她都不感兴趣的好吗! 她想大声地告诉为首太监,天地良心!我对你的男人不感兴趣! 她口味很轻的! “真的没有……公公,我昨儿才认得他,我再爱心泛滥也不会喜欢一个陌生人吧……” 为首太监见她欲语还休,泫泫欲泣,便狠狠地拉近她,眼底带着全然不相信的阴毒笑意。 “既然没有,那你就好好欣赏这场好戏吧!” 苏染染与他大眼瞪小眼,看着为首太监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 她很想问问他,公公,你买到假货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和这姐妹讨论妆感的时候! 他刚才说什么?要她欣赏什么好戏?嗐!无所谓了,她要当的是吃瓜群众,只要不是被吃的瓜就好。 只见为首太监叫人拿来沾了水的小皮鞭,啪啪抽打绑在桩子上的汪明远。 果然是对怨侣,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呐。 苏染染一紧张就喜欢咬指甲,她啃着指甲有点看不下去。 为首太监变态又不是她变态!正常人看到这种酷刑,能津津有味怕是见鬼了。 苏染染见那太监抽的开心,将汪明远抽的断断续续呼痛不止,她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却泪流满面。。 她还没见过这么惨的人,汪明远的身边仿若站了黑白无常,只需为首太监再那么用力打几下,黑白无常们铁定张牙舞爪地甩着那勾魂鞭。 为首太监抽了好大一会功夫才停下来,他揉揉手腕阴恻恻地说道,“行了,鞭子嘛,今儿也差不多了。” 苏染染一听舒了口气,这祖宗发泄的差不多了,可算是完了。 可没料到为首太监又说道,“把那烙铁和火盆端来。” 噗,苏染染一口老血就要喷出来,还有?! 很快,一直站在身后的小太监们端着火盆吭哧吭哧进来了。 那火盆里的火噼里啪啦烧的旺盛。 为首太监看了一眼苏染染不忍地表情,又是冷哼,伸手去把那烙铁往火里滚了滚。 大型烤肉现场,苏染染脑海里蹦出这么几个词之后,跑到一旁哇哇大吐起来。 空气中飘着一股好闻的肉香气,其他狱房的囚犯们也闻到了这个味儿,他们激动地怪叫着。 若是不知情,久饿的苏染染怕也会为这股肉香神奇激动 “哎?哎?哎?都tm给老子安静点!” 这是狱卒的声音。 苏染染吐啊吐,到最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 她眼前花白一片,影影约约看着为首太监走了过来。 “公公……”苏染染想叫住他,免得他又提留着她,硬要她看大型炒肉现场。 为首太监瞅着她虚弱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屑,都说最毒妇人心,看这女子神情也不过如此。 若是他这样的心里话叫苏染染听到了,肯定要说这天下公公您要敢排第一,那绝对没有人敢排第二。 为首太监咳了两声,嫌弃地瞥了苏染染一眼,便尖声质问两个狱卒怎么把她折腾成这样。 苏染染眼睛一亮,说不定这太监是有将她弄出去的意思? 只见为首太监煞有介事地拍拍衣袖上落的灰,又道,“以后给这疯女人正常供给,千万别在咱家折磨她之前给弄死了。”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十分狗腿 果然。苏染染扶额叹息,她还是太单纯,这死太监哪有这么好心。 “公公,等染染缓一缓再陪您观赏。” 为首太监面色僵硬,想不到面前这女子还有这样的气魄?不免疑道,“你还想再看?” 苏染染反应过来,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不不不!当时不是。” 为首太监心下嗤笑,面带温柔地拍了拍她脏兮兮的脸颊,“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 有机会也不想再看了好吗?! 苏染染想捶死这个死太监,她不想知道他俩的恩怨情仇好吗! “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吧。” “咱们得汪大将军暂时还不能死。” “你这么喜欢他,就由你照顾他吧。” “若是他被你照顾死了,那今后这刑罚就由你替他受了。” 为首太监丢下几句话,心情大好地踏步出去。 得,惹下个祖宗。 苏染染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地上,无奈地看了看变成“血人”的汪明远。 苏染染清点了一下为首太监叫人拿来的一堆东西。 清水一桶,白饭团一包,干净保暖的棉布衣裙一套,另外还有烫伤药止痛药诸如此类的药品无数。 果然有多恨就有多爱啊! 她翻倒着那些装满药膏的瓶瓶罐罐啧啧两声,决定等汪明远清醒了劝劝他,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为了不再挨打他还是就从了那死太监吧。 那个太监这个人虽然阴气重了点,心又毒又会两面三刀的使技两,但他对汪明远那种得不到就要毁掉的情感,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苏染染确认汪明远处于昏死状态后,便背对着他换下那身破烂的衣裙,全部撕成布条条,又淘洗了一遍。 汪明远今天的伤口严重了好些,那血怎么捂都捂不住。 她心中悲痛不已,憋着眼泪拼命往他身上撒药粉,恨自己只生有两只手,能堵住这个流血的伤口却堵不住那个…… 见这样情形,她眼泪哗哗直下。 “汪大哥,求求你,你可千万别死啊!” “你死了我就得替你受罚啊呜呜呜。” “我又不像你一样小强,我是肯定吃不消的呜呜呜呜……” 汪明远陷入深深的昏迷中,他好像听到有人在他的耳畔哭,他好想问一问那个人,他这是死了么?还有,小强是什么东西?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看她可怜,那些药粉粉竟然真的让汪明远的伤口不再流血。 苏染染欣喜地破涕为笑,等有机会她一定得问问为首太监,这药粉是不是出自云南,还有个别称叫白药? 等她把汪明远浑身上下包成个粽子的时候,已经到了狱里放饭的时候。 经过每日一遍的囚犯狂叫,狱卒殴打环节,终于放到了他们的狱房。 这次不再是馊饭,而是一碗米饭配两碟蔬菜外加一盘肉菜。 这是转运了?苏染染眼里大放精光,捧起来就是一通狼吞虎咽,瞬间眼前盘子里的饭食下了七七八八。 不过她的善心还是大大的,她剩了小半碗米饭和一些肉菜留给阮玉唤,想来他受了酷刑,该吃点好的补充体力。 ------------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到从前 终于吃了个十成十的饱,苏染染往那米饭里加了点清水,等米饭更软和点就喂给汪明远吃。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在这鬼地方也没事做,苏染染便捧着脸等汪明远醒来。她等啊等,等啊等,实在熬不住索性就呼呼大睡。 谁知一觉醒来,已到天黑。 苏染染睡得迷迷糊糊,揉着眼看见对面有个白里透红的人站着,吓得魂飞魄散,难道是无常索命? 她定睛一看,想起来此人正是被吊着的汪明远,那白色是她给他缠的布条及药粉,那红色是他流的血。 不是无常索命就好! 苏染染爬起来喝了口冰凉的水,就去看汪明远的伤势。 他运气好,索性现在是冬天,不然这一身伤口就得全部化脓,惹来一群苍蝇叮咬,说不定还会浑身长蛆! 苏染染脑补了一下满身是蛆的画面,牙龈一酸嫌弃地甩甩头。 “嗯……”汪明远耷拉着头哼了一声后便气喘如牛。 这是醒了吗? 苏染染一愣,赶紧去舀水喂他。 她一手拖起他的下巴,一手端着水瓢,“来,张嘴,给你喝点水。” 汪明远却咬紧牙关怎么也喂不进,弱弱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疼。 “知道你疼。”苏染染看他一个大男人如此可怜,便母性大发,哄道,“听话,喝了就不疼了,啊。” 汪明远正疼的半死,有些神志不清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听到她的哄骗,便乖乖张开嘴,让她灌下去。 不过咽了几口,其间还撒了大半,苏染染见他嘴唇发白发抖,无法正常吞咽,愁的皱起眉头。 如此重伤一整天只稍稍抿了几口水,刚才还被她发现,汪明远正发着高烧,浑身烫的像个小火炉。 现在的汪明远,就是个千疮百孔的瓷娃娃,想要修补他都无从下手,稍稍一碰他就碎了。 再这么烧烧坏脑子事小,丢失性命事大。 可苏染染却不能用水冷敷给他降温,因为他现在浑身是伤,打的烫的连成一片,碰都碰不得。 不能坐以待毙!苏染染给他换过一次药后,盯着水瓢直犯愁。 要有个汤勺就好了,兴许他还能喝进点去且不必被呛着。 思来想去,苏染染盯着汪明远薄薄的唇瓣,计上心头。 既然自己是想要以后学医,要做一名悬壶济世的大夫,那便不能太顾及人伦。苏染染打定主意,就决定要含着水嘴对嘴喂给汪明远。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她救了汪明远的命就等于是救了她自己的命。 苏染染一咬牙一跺脚,含着冰凉的清水,捏开汪明远的嘴巴,缓缓给他渡了过去。 咕咚咕咚———— 不一时,她就喂了他半瓢水。 接着,她如法炮制,将饭菜一并给他喂了。 能吃就意味着绝对还能活下去。 对此,苏染染深有体会。 她在前世养过一只鹦鹉,小小的软软的,跟屁虫一样整天跟在人的脚前脚后,她也是宝贝的不得了。 就这么养了一段时间,小鹦鹉慢慢长大,她也就习惯了它的存在。 ------------ 第一百二十九章 再见太监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原本就神经大条的她有次一不留神,啪叽把那傻鸟踩了个半死。 最绝望的是,苏府连她病了苏老爷都未必肯派大夫上门医治,更何况是个(畜)牲。 于是,她就拿着棉絮给鹦鹉保暖,免得它因为伤势过重而体温下降觉得寒冷。 后来,见它那么痛苦,她也曾想要给它个痛快,但最终没忍心下手。 要做也不能做个饿死鬼! 带着歉意和愧疚,她时时刻刻亲自看护,把坚果磨成的奶粉兑水,一勺勺喂给它,没成想那傻鸟命大竟然就此活了下来。 现在,苏染染见汪明远吃下饭,生起无限信心,他绝对能像小强一样活下去! 心里松懈下来,她又不免开始吐槽。 她觉得自己勤勤恳恳矜矜业业,不但体贴入微,还在必要的时候具有奉献精神,最重要的是,她分文不取! 这简直比家里的丫头婆子还要贴心,比家人还温暖啊! 苏染染被自己圣母一般的善良打动了。 带着这份自我感动的心情,苏染染进入了梦乡。 虽然没有花生米和酒来助兴,她还是做了个无法实现的美梦。 她和娘亲弟弟一起住在世外桃源里,那里没有痛苦与遗憾的有的只是三个人的幸福快乐。 她也学医有成,救治了好多多的病人…… 唯一不爽的是,柳伯昭居然也跟了过来,他阴森森地冲她笑,还说,她是他的女人…… 这哪里是美梦! ——————— 黎明时分,狱房内昏昏一片,只能听到耗子在狂妄地吱吱乱叫。 两三个身穿太监官服的人走步无声,款款而来。 苏染染早早清醒,她缩在墙角的阴影里,默默注视着。 为首太监叫身后的小太监打开牢门,自个儿掌了盏灯走进来。 他斜斜扫了装睡的苏染染一眼,径直走到汪明远跟前站住。 “汪大将军,今天肯说不肯?”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半死不活的汪明远,露出个笑脸。 “呵,死阉人!当谁都和你一样没骨头?”汪明远抬起头,朝为首太监脸上啐了一口血水。 原来他也早醒了啊,苏染染为他捏了一把汗,大丈夫能屈能伸,他就不能服个软? 狱房内霎时变得安静起来。 为首太监双目通红,浑身上下无不透露着阴狠,空气中弥漫着摧人折心的狂暴怒气。 他面色狰狞,说出的话却是柔柔的,“汪大将军乃是盖世豪杰,自然与咱们这些俗人不同。” “都听到了吧,汪大将军骨头硬。” 为首太监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了几度,咬牙切齿道,“还不快给大将军松松筋骨,免得他抻着!” “是。” 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欠身抱拳,扽着手里的皮鞭恶狠狠地向汪明远抽去。 汪明远闷哼着,断断续续地惨叫声终于从齿间传来,那声音似乎是来自最深层的地狱里。 太渗人了!!苏染染捂着耳朵不听不看。 为首太监眼带怨毒地欣赏片刻,觉得十分解气。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个苏染染,他款步走到她的身边。 ------------ 第一百三十章 真是糟糕 “哎呀呀,还睡着呐?这么大的动静竟没能吵醒你?” 为首太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的睡颜,面沉如水,突然瞧见她颤动的睫毛,不禁勾起唇角。 他缓缓压下身,温热的呼吸全然扑在苏染染侧边地脸颊上。 “怎么睡得这样沉,我原本想着今儿便要带你出去的,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这太监说什么?!带她出去? 苏染染着急的面色通红呼吸急促,不知道他是发生么疯,竟然想带一个素不相识的囚犯出狱! 难道他不惧怕于柳丹心的(淫)威吗? 苏染染觉得既然身边有颗救命稻草,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试一试。 她装作仿佛是被吵醒一般,含含糊糊地呓语几句,便施施然睁开眼睛,被离她只有一寸远的为首太监吓了一跳,“哎呀,是公公您老人家?” “公公您老人家怎么在这儿?” 为首太监见她这番纯熟的演技,了然于心。于是捂着唇笑了出来,“自然是有公事。” 苏染染诺诺哦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他,一副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般,可左等右等这死太监就是不开口来问。 为首太监看她憋的难受,便谆谆善诱的说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这么好脾气?这可不像他,还是谨慎点好。 苏染染左看右看,见他不像要生气的样子,才小心地提醒道,“公公,我刚刚睡梦中好似听到公公说要带我出去……” 为首太监见她上钩,也不急于点破,只用奇怪的眼神望她,“有吗?” “有啊有啊!”苏染染小狗一般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十分期待。 “嗯……” 为首太监假意几番思虑,偷瞄见苏染染一脸期待,心中更加爽快。 “那便再做一个梦,说不定你还能梦到现在已经出去了呢!” 为首太监抚掌大笑,得意地样子像个做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儿。 苏染染讨好地笑僵硬在脸上,一屁股坐倒,啊? 她就知道!这死太监没那么好心,她又中他的套了! “禀公公!那人昏过去了。” 刚才两名对汪明远施刑的小太监走了过来,欠身抱拳。 为首太监正沉浸在作弄到她的开心中,有些不悦被人打断,皱眉厌恶道,“蠢货!昏了就昏了,吵吵嚷嚷地做什么。” “哼,这么会子就不行了,我还当他多厉害。” 苏染染听为首太监这话嘴角抽搐,审视了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暗暗吐槽,这样的酷刑若是换他来受,估计几鞭子下去便呜呼哀哉了。 “算了,咱家也闲着没事去看看,免得你们这些猴崽子毛手毛脚弄坏了大将军。” 为首太监的脸在灯火的照耀下惨白一片,娇声娇气地让小太监扶了自己起来,“那个女人,你也过来欣赏欣赏 ” 凎!她才不想欣赏!她对这样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好吗! 虽然心中这样想,甚至将那死太监骂了几个来回,但苏染染知道他的命令不容置疑,只好磨磨蹭蹭地跟了过去。 ------------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太监宋司 她刚走进汪明远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嗯,就拿那排银针来吧,咱家要为大将军缝制一番。”为首太监认真地挑选着刑具,十分专业的样子。 他要拿这针把汪明远缝起来? 怎么缝? 苏染染无论如何都不想知道,她咬紧牙关压下从胃里返上来的胃液。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苏染染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到脚面。 “哭了?”不知何时,为首太监发现她的抽泣,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 她满面含泪,豆大的泪珠止不住地涌出来,模糊了视线。 就算她不看,她也能猜到为首太监现在有多愤怒。 但是,她不知道他在愤怒些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哭的这样伤心。 “心疼了?生气了?你一定在怨恨我诅咒我吧。” 为首太监的手越收越紧,在她的脸上掐出几个红红的指印。 理智告诉她不能再哭下去了,不然为首太监定然不会放过她。 可她怎么走到这样的地步!她快要被逼疯了。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着急,苏染染哇的一声哭嚎出来,奋力挥打着为首太监的桎梏。 她是先进来的,又怎么会算准王明远会和她在一个囚房,就算知道她凭什么又得倾心于王明远,不承认这死太监还要对她这般折辱,简直是没道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她和这个死太监讲不通道理,那也要硬讲的叫他相信,因为她要活下去。 苏染染几乎是嘶吼着冲他叫喊道, “这位公公大人我告诉你!” “我苏染染不是变态也不是神经病!” “我是绝对不会对一个囚犯产生爱意的!” “自古以来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我又怎么敢在外面与不认识的男人两情相悦!” “你这样说是在诬陷!诬陷!” “我和你的那位根本就不认识,根本就没有任何交集。” 苏染染感觉自己头晕目眩,脚下轻飘飘的,奋力说了最后一句话, 话毕,她就昏倒在阴冷潮湿的地下。 屋内嘈嘈杂杂的,这是哪儿? 苏染染扶了扶太阳穴,正欲坐起,眼前一阵花白。 “姑娘醒了?” 丫鬟见她坐起,惊喜地扶起她来,又端了水与她喂了。 “奴婢这就通禀公公一声。” 苏染染恍恍地看着周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屋子。 藕荷色的帷幔,遮蔽光线的多宝阁,虽是大户人家的摆设布局,可空气中无一不在散发着沉沉的腐烂气息。 她昏倒之后,是那个太监把她接出来了么? 等她披上衣服正要下地看看情况,房门就被人推开。 是刚才那个丫鬟带着大夫走了进来,她给苏染染细细的腕子上搭了块丝绸帕子,说等到黄昏时分宋公公下了朝便会赶回来。 原来那个太监姓宋,倒是没有听说过。 她按住昏昏沉沉的脑袋,任由白眉长须的大夫把了好一会的脉,等他沉吟了许久又向苏染染问了近日的饮食,才有了结果。 “姑娘这样面黄肌瘦,是体虚之症,原本只要日后多多进补就无大碍了。” ------------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大夫诊断 “只是姑娘受过惊吓有心火拱在胸腔里,便有几样补的药是万万吃不得的,老夫这便给姑娘连同药方一并写了。” 被关在大牢,饭菜堪比猪食,饿了这么多天瘦弱是应当的。只是这心火,苏染染有些奇怪,并不知道为什么她如今瘦了许多反倒有火。 苏染染怀疑自己听花了耳朵,不敢置信道,“老先生,您的意思是……我饿了这么些天,心火反而更盛?”怕不是庸医? 后半句她没有说出了,但不信任的情绪都在写在脸上了。 也不怪她这样猜测,那太监莫名其妙就将她带出牢房,还请了丫鬟与大夫前来照料,说是那太监看上她了她都不信。 那太监奸诈残忍,也不像是舍得给她找个好大夫诊治的样子 那老大夫见苏染染不信也不恼怒,反而乐呵呵地一笑,得意地撅撅胡须说道,“人一旦饥饿过了头,胃里便会没食儿,这胃里一没食儿啊就会熬出火来,灼烧着五脏六腑。老夫行医四十余年,别人看不出的老夫搭脉片刻就能看出。” 苏染染听了大夫的话心里五味杂陈,手捂在胃的位置缓缓抚摸,难怪这几天她总感觉胃里好似有着三昧真火在不断地烤着。 果然还要专门学过医的大夫厉害,不像她只能靠自己揣摩。 苏染染看着伏案书写药方的老大夫,萌生了想要和他再深入探讨一下医学上的事情,但又顾及着自身安危,只能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按了下去。 因为这个老大夫还有身旁的小丫鬟他们有可能会把她的病情她的言行都原原本本告诉为首太监,若是被知道了依凭他那个阴鸷性子,说不定会将她像汪明远那样打个半死再丢到牢房里。 看来只有想办法赢得阮玉唤的信任,然后偷偷去外面的医馆买一点可以假死的药回来。 活一天赚一天,等她讨得宋太监欢心,说不定他就销了她的奴籍,到时候海阔任鸟飞,她就能逃离这里获得自由了。 想着想着她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 苏染染谢过老大夫,让小丫鬟伺候着洗手吃饭,毕竟人活着吃饭的事情最大,干什么也不能饿了自己的肚子。 眼看到了黄昏,小丫鬟手脚麻利地拿着帕子替苏染染擦干湿漉漉的头发。 “大夫怎么说?” 她正捧着话本边吃点心边看,就听到宋太监踏步走了进来。 “回公公的话儿,大夫说是体虚,开了大堆的药,现下正熬着呢。”小丫鬟福身回了话,便悄悄出去把门带上。 “染染见过公公,叫公公费心了。”苏染染放下话本,平静地看着他。 宋太监点点头,他已经卸下一脸白色妆容,举手投足间没有了刻意装出的娘娘腔,沉声道,“乖乖听话儿,以后的恩宠自少不了你的。” 宋太监坐在另一边的藤椅上,又道,“日后想吃什么用什么,全然吩咐丫鬟婆子们就得,我府里的下人们是经过特别tiao教的,用起来得心应手。” ------------ 第一百三十三章 讨好太监 苏染染摸不清楚此太监的用意,不知道他为何把自己一个囚犯带出监狱,还将她当做了大家小姐,这样照顾。想必是别有用意…… 经历了那种事,她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不过,这可不等于她忘了,前有勾践卧薪尝胆后有她苏染染左右逢源,她的报仇之路还在后头。 若是这太监没有要将她斩首的意思,那等得到他的信任,只要好好利用,日后定能平步青云了。 方才出去做事的小丫鬟叩了叩门走了进来,捧着一碗黑乎乎的补药,“禀公公、姑娘,补药熬制好了,趁热喝药效才能发挥作用。” 好冲的一股药味扑面而来,熏得苏染染遮鼻后仰,她皱眉道,“很苦吧。” 小丫鬟笑道,“这是自然,越苦的药效果越好呢!” 苏染染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怎么看怎么像巫婆熬的汤药,她委屈巴巴的偷偷看了眼一旁的宋太监,转身背着她扯扯小丫鬟的衣袖,小声央求,“能不能不喝?” 谁知小丫鬟一脸严肃,完全不吃她这一套,站起身把她压回椅子上坐了,将那碗“巫婆汤”推到她跟前。 “姑娘,你现在的身子太差了,这药养肝护胃最是养人,宫里的娘娘们在素日也是喝这个的。” 这些娘娘们还挺能吃苦,林喜喜端着“巫婆汤”久咽不下。 “请问……有糖吗……”林喜喜转头问站在一旁等她喝药的小丫鬟 小丫鬟愣了一愣,忙道,“现下是没有的,不如,姑娘喝完了就拿这玫瑰枣泥糕甜甜嘴儿?” 也行吧!她心一横眼一闭,捧起药碗咕咚咕咚吞咽着。 可能是药太苦,一阵阵恶心又从胃里泛上来,她马上又把刚喝进去的药汁全部吐了出来。 宋太监见她尽管吐的难受,却还不忘偷偷观察他的脸色,那模样就像做错事的小狗儿,便顿时又想气又想笑。 他见她难受的样子毫无大家小姐做派,心下性子又起,免不了又是一顿讥讽,“长得还算体面,可就是生了个穷苦的身子,吃不惯一点子好东西,那些个粗面饼子糙米饭,倒是吃的香。” “行了行了,这药就先别喝了,等明儿个叫大夫再开个不苦的方子来。” 苏染染吐的天昏地暗涕泪横流,听到宋太监的讥讽也不恼怒,狗腿地展露出个甜甜的笑。 “全听公公您老人家的!” 小丫鬟见二人气氛正浓,快速地伺候她漱了口,就悄悄退下了。 “公公大人,您将我从那个地方救出来,可真是大大大好人,菩萨心肠!”苏染染捏了块糕点放入口中。 宋司见她不用再吃苦药,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的样子,心下又是一片嫌弃,“得了,你也不必再拍马屁,这些对我都统统无效!” 啊?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这是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苏染染撅起嘴按下不满,狗腿道,“公公说什么便是什么,公公想听什么染染就说什么给公公逗乐嘿嘿。”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很不中听 宋太监看她满嘴糕点渣,略带嫌弃地啧啧几声,“若天下女子都像你这个样子,那些赞颂的诗词想必是要绝迹了。” 像她怎么了!她这么温柔善良贤惠知书达理及所有美好词汇于一身的女子,怎么就不能像她了! 宋太监见她急吼吼的样子,不等她反驳,挑了挑眉斜睨了她一眼说道,“女人最重要的是娴静温柔,你呢,简直就是个猴子脾性儿。” 呵!这太监简直是太过分了! 苏染染把那口小白牙磨的嘎吱嘎吱响。 夜半时分,红烛微亮。 “好了,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宋司高坐桌前,抿了口微热的茶水,“我将你从牢中捞出原是有事情要你去做,这个条件,你答不答应?” 苏染染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咬了咬嘴唇,心中一阵打鼓,她原本是知道这太监哪里有那么好心,只是这个所谓的条件,她并不敢一口答应。 “大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是……” 宋司不耐地吹了口茶叶,“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也省的日后麻烦。” “是,大人。原是这样的,郡主将我与母亲弟弟绑了扔到几个匪徒的手中,谁料那几个匪徒要对我们行凶……” “还好老天保佑,我和母亲趁乱将那三个匪徒刺死……只是,我母亲她在与匪徒打斗的过程中受了刀伤……” “我叫弟弟在旁边守着她,弟弟年纪还小母亲又身受伤害,天气那样冷地势那样偏僻,我只怕她们俩逃不出来。” “我在牢里这几天没有一刻不挂心的,求您帮帮我,叫我前往去查看一番也好。” 宋司听罢沉吟片刻,手中把玩着茶盖道,“我派几个小的去帮你探查探查,你只在家中等待即可。” 苏染染听他这样承诺自然大喜,忙感谢一番。 “不过……我这忙可向来是不白帮的。” 还未等苏染染高兴,宋司又追了一句。 那是自然,只要他去帮自己看母亲与弟弟安危,叫她做什么都可以。 宋司见她点头,又道,“我要你与我来签个契约,免得你到时稳不住心神偷偷跑了,我可没处说理去。” 苏染染起身福礼道,“多谢公公帮我,染染万死不辞。” 宋司点了点头,拂袖离去。 一晚上,辗转难眠。 到了次日清晨,宋司唤了个人牙子上门来,如今她这个身份得换,世间再无苏染染。 也好,不必污了她原本的名字。 不一时,人就来了。 “哟,奴家见过宋大人……”此时人牙子施施然踏步进院来,她似是想显摆新做的红紫绣花掐金大袄般,左摇右摆一派风流模样。 人牙子眼波流转,安安稳稳给宋司道了个万福,心里是不屑这个太监,但面儿上却做的足足的,笑模样丝毫未减。 她亲亲热热地朝众人作个揖,便用那双肥硕细腻的胖手去拽苏染染的胳膊腕子,“哟,姑娘还在这畏畏缩缩的作甚,来让我看看仔细,好做定夺!” 人牙子旁敲侧击把宋司夸的花枝招展,一口一个宋大人。 “苏大姑娘,你呀可享福啦!” “谁人不知宋大人那可是顶顶的大善人,大好人。” ------------ 第一百三十五章 夜入皇宫 人牙子洪亮着声音在宋司面前一通乱夸,转而又附耳到苏染染面前,悄声道,“看看,这府衙也富丽堂皇的很,只要你日日柔情蜜意地伺候着,准保你日后风光无限呢。” 苏染染冷笑,什么风光无限! 在这皇权至上的古代,以她如今低微的身份,若嫁于一正常男子,等剩下一儿半女怕是还有指望。 现下被人给了太监做奴婢,去了不是受人磋磨,就是要经历许多腌臜。她这辈子怕是就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 这人牙子不知道她与宋司之前的事情,将她当做被宋司强行拉来签约的女子,还在这煞有介事地劝阻。 当真好笑。 她深吸一口气,忍着想要打翻人牙子的冲动,朝人牙子甜甜一笑,“这位大娘说的有理,宋大人这里确实是个好去处。” “不如让你家女儿也与宋大人卖个死契?” 人牙子听她讥讽脸青一阵白一阵,谄笑道,“哟,姑娘这就说笑了,我家闺女哪有姑娘这样命好!” 苏染染朝她冷笑一下,面上展露出阴狠来,“我原本也没有如此命好的,还是多亏了大娘你的提携。” “为了报答大娘你,待我在宋大人那里能说的上一二句话后,就向他举荐你家闺女。” “倒时我俩姐妹一起侍奉宋公公,岂不更美。” 不等人牙子回击,苏染染就端起了架势,好像她已经摇身一变成了宋家的主子,“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上路吧,赶紧回去将契给衙门录上,这一来一回耗费诸多时日,可别叫宋大人等急了。” 苏染染甩开人牙子,踏步走到屋内八仙桌前端茶喝了。 她暗暗发誓,若是有朝一日轮到等她得势,她定要叫苏家上下与那作恶多端的郡主柳丹心,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如今也只有一步看一步了,若真能讨得那太监欢心,也算她的本事。 人牙子暗啐一声,恨恨地瞥了苏染染一眼,转而又满脸堆笑地冲宋司做了个万福,甩了甩手里的红帕子,摆着满身的肥肉出了院门。 深夜,皇宫内。 太监宋司乘着轿辇往御书房的方向赶。 皇帝在那等他。 后宫妃子众多,宫寝众多,但那些地方却不是皇帝真正意义上的家。 皇帝真正最常歇息的地方,就是御书房。 隔三差五,皇帝便会在深更半夜召他前去伺候。 夜深了,宫里道儿上没什么人。 他深吸一口冷气,转着指上的扳指愣神,心头涌出浓浓的绝望。 这是天子的命令,又是皇室秘辛,容不得他反抗半点。 反抗,也是绝对不属于他的两个字。 想当初,他费劲千辛万苦才爬到这个位子,现如今事情还没办成。 眼下只不过受了点子屈辱,怎么就能想着半途而废了? 宋司仰头望向夜空,那朦朦胧胧的乌云里仿佛浮现出一个女子的面庞。 “公公?公公请下轿。”随辇的太监请了又请。 宋司这才从神游里回过神来。 他瞬间满身戒备,扫了扫眼前的情境,捏了个兰花指儿道,“嗯,扶咱家下去吧。” 离御书房只有几步路,宋司撇开下人,独自走了进去。 ------------ 第一百三十六章 签订契约 屋内,皇帝正描摹丹青,听见宋司来了跟前也不抬头,只瓮声说道,“宋爱卿,来帮朕瞧瞧这大雁的姿态如何?” 宋司走上前去略看几眼,忙又将头埋了下去,“皇上所绘制的大雁,定是极好的。” 皇帝闻言沉声一笑,漫不经心地描绘着大雁的羽毛,“朕叫你找的美人,你可有找到?” 宋司弓了弓腰,“现下已然在奴才家中养着,只等皇上令下。” “嗯。”皇帝掀了掀眼角,“先按兵不动,待到时日再一举出击。朕倒要看看郡南王成为千夫所指的模样……呵呵呵呵。” 皇帝心中有了计较,便不愿再提,将那毛笔随意搁在桌上,朝宋司招手, “来,爱卿,来品鉴品鉴朕的大雁!” “皇上恕罪,宋司文墨不通,并不懂这些。”宋司恭恭敬敬地施了礼。 “呵,朕就喜欢你的村野之相。” 皇帝闻言丢了笔墨,一手揽了宋司的腰肢,低头亲吻着他的脖颈。 宋司脸上表情变了变,还是咬牙按了下去。 屋内只有二人而已。 “洗干净了么?”皇帝瞧见宋司通红着脸气喘吁吁,觉得他十分可爱,沙哑着嗓音道,“朕可不喜脏的。” 宋司咬着唇瓣,大着胆子压住皇帝的不安分的手,“回皇上,洗……洗了……” “朕不是叫你别再涂这样的粉?”皇帝掐住他的下巴,厌恶地看他脸的白fen,像是戴了个诡异的面具。 “是……是……宋司以后不再涂了” “宋司求皇上……皇上能否去床上……” 宋司被皇帝折腾的异常屈辱,不由哀哀求他。 “嗯,也罢,你先把脸洗了,再把东西准备好。” 皇帝有些意兴阑珊,放开宋司,提起笔来继续画作。 这些屈辱,他能忍受! 宋司咬紧牙关,深深望向西边,那是妃子们的寝宫。 他多受一份屈辱,那他的仙儿便多受一份荣耀! 不多时,御书房内就传出阵阵压抑的惨叫,那声音的主人好似正在受着酷刑一般。 对此,御书房外值夜的侍卫太监们见怪不怪,此中奥妙不是他们做奴才的该知晓的。 苏染染睡了个安生觉,梳妆后用过早饭,还不见宋司回来。 便去问小丫鬟,谁知那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她不过就是随口问问,很快就把这事抛到脑后。 早饭后,苏染染央了小丫鬟带她到院子里逛逛,宋公公到也没不许她出这个屋子,只是不让她到外面去罢了。 小丫鬟马上去把汤婆子弄热,与苏染染怀里揣了,又给她穿上厚厚的袄子,二人才相伴着踏步到院子里去。 出去苏染染才知,原来昨夜下了雪,空气倒是格外清爽。 二人一面走一面看,不由得就聊起天来。 苏染染有意套话,就专把话题往她身上上引。 苏染染好奇道,“丫头,你是怎么进到阮府来当婢女的?” 小丫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姑娘,奴婢家里穷,奴婢问了人牙子才找到宋府做工。” ------------ 第一百三十七章 探听虚实 苏染染点点头,“哦……你这经历倒是与我家那些买进来的婢女有些相同,你的卖身契是死契还是活契?” 死契和活契大不相同,死契是这辈子都卖给了主子家,除非主子开恩,否则到死都甭想逃离半步。 活契则是卖力气的营生,只需提前写好了干活的年限,年限一到,拿着契约去衙门销户便得。 小丫鬟小心地看着苏染染,见她无一丝不愉,才讷讷道,“奴婢的是个活契……” “姑娘不必担心,宋公公人其实很好相与的,宋府其他的下人也是极好……” 苏染染没想到宋司那个死太监,在小丫鬟这丫头眼里倒是个好人。 她想起宋司抹的满脸煞白,翘着兰花指阴阳怪气的样子,不由噗嗤一笑。 跑题了跑题了,苏染染正襟严肃道,“丫头啊,我来问你个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有一个苦命的女子,她被迫于个大富人家签了死契,有一天呢,她的主人突然去世了,那按照律法该名女子还能消除奴籍吗?” 小丫鬟听罢眼睛瞪得大大的,“姑娘,你这个问题是……是什么意思?” 苏染染眼下转了几转,放松地笑道,“没有什么意思,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就当闲谈嘛!” 小丫鬟明白地哦了一声,点点头,“姑娘尽管问,奴婢知无不言。” “嗐!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苏染染打断她的话。 小丫鬟乖乖地点点头,说道,“姑娘,那名女子是痴心妄想。她的主人死了,她自然会归到她主人旁支的手里,怎么会因此消除奴籍?” 苏染染心下了然,又问道,“如果那名女子的主人家里没有旁支,她的主人是孤家寡人一个呢?” “那样的话,这位女子就会被官府带回去重新分配,一辈子也摆脱不了奴籍了。” 小丫鬟两个杏眼瞪的遛圆,“没有旁支……姑娘莫不是在问像公公这样的……” 小丫鬟见她不做声,忙噗通给她跪了,“姑娘,这奴婢实在不知道,奴婢不敢乱说……” 这是做什么! 苏染染懊恼话说的太白,以至露了痕迹,忙避开磕头的小丫鬟将她扶起,说道,“我不过随便问问,你怕什么。” 苏染染存着心事安慰小丫鬟,不想宋司随身跟的小太监赶了过来。 他尴尬地瞧了瞧苏染染,思量着事情太严重,便先给她作了揖,就想拉了小丫鬟到别的地方说事情。 “有什么话就当着苏姑娘说,遮遮掩掩的做什么?”小丫鬟怕苏染染不高兴,便训斥起那小太监。 “是。公公那需要姐姐去看一看,公公这回……情况有些不妙……” 小太监偷偷抬起头看了下的人,想着小丫鬟刚才地训斥,也不敢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全然吐露了出来。 “什么!”小丫鬟惊地不顾仪态,“找大夫了么?” “公公昏倒前下了死命令,我们小的不敢……违抗……”小太监结结巴巴地回道,“现在我们就全听姐姐的了。” ------------ 第一百三十八章 温言相劝 小丫鬟心里很急,直到她瞥了苏染染一眼,心头浮上一计。 她吩咐那小太监先去城南请个大夫到外厅等着。 随后,她向苏染染做了个万福,说道,“姑娘是公公的心上人,此事还要姑娘费费心。” 小丫鬟这是误会她与宋司之间的关系了。 任苏染染一头雾水,也大约猜测到些什么。 她有些不喜欢小丫鬟的赶鸭子上架,若是叫她去劝,万一宋司动怒岂不是要她担着? 她装作无奈道,“我也和你一样,就是个伺候人的,况且我才刚来什么都不懂,眼下这事公公怕是还需要你的帮衬。” 小丫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气道,“等姑娘过去,就晓得了。” 见小丫鬟这样神秘莫测,苏染染不禁有些害怕。 发生了什么事? 她也听到昨夜皇帝突然来的传召,宋司第二天刚回来就昏了,难不成这死太监惹怒了皇帝? 可他这样善于阿谀奉承的人,怎么会做出惹怒龙颜的事? 一路上,苏染染心里犯嘀咕。 等到了宋司的屋外,小丫鬟才止了步,“姑娘心里最好有个准备。” 苏染染迷茫地应了,由小丫鬟带着她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是扑鼻的香。 屋内装饰很有书卷气,墙上挂着各色字画,桌上搁着笔墨纸砚。 好似是个读书人的房间。 不等她将屋内光景细看一番,一声shen吟就从那被帷幔遮严的床榻里传了出来。 “姑娘。”小丫鬟催促着她走过去。 那小丫鬟轻手轻脚地掀开帷幔,露出躺在床上的宋司。 苏染染凑近了一瞧,着实被他吓了一跳。 宋司早醒了,瞪着一双老大的眼珠,他的身子正奇怪地扭曲着,好像在看某些难以窥察的身体部位,小丫鬟把帷幔一拉,惊地他僵在那里宛如一块木头。 “放肆。”宋司被人看到他最羞耻的事情,顿时怒不可遏,生起杀人的心思。 可惜身体无力,他颓然倒下,尖利着声音逞强,“滚出去……滚!”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小丫鬟打着哆嗦噗通跪下,自知犯了宋司的大忌讳。 一旁的苏染染见他上身许多伤痕,下半身又被血濡湿了,自知情况不妙。 低头看看跪着的小丫鬟,苏染染的脑子里回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原主人死了,作为与原主人签了死契的奴婢,就会被充公,然后永远脱离不了奴籍。” 这样一来,就算苏染染想死她也得拦着。 苏染染也不想这宋府上下的奴才们都落的这样下场,当机立断她决定揽下这件棘手的事情。 这丫头杵在这只会坏事。 苏染染暗示小丫鬟出去,从架子上取了干净的帕子,温言软语道,“公公息怒。” “公公不愿假他人之手,就由我来伺候公公如何?” “你敢?你现在滚,咱家就放你一马!”宋司眯起眼神,任他平日再怎么凶狠,现在都只是个纸老虎 苏染染像听不见他的威逼利诱一般,将帕子扔到床上,又去端一盆滚烫的热水,这样也好将他身上的脏东西都清洗下来。 “公公,您先躺好,我现在要帮你擦掉血污,然后再检查下伤口的情况。” “不!你敢动咱家一个指头,咱家立刻命人将你浸了猪笼!”宋司几乎是喊叫了出来。 又是浸猪笼,还有没有新鲜点的主意? ------------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救治太监 苏染染不由捂上隐隐做痛的胃部,将那难受劲忍了下去。以前她会怕他威胁,不过自打签了那条契约后,她便知道她在宋司眼中肯定是有利可图的,暂且不论她做什么宋司都不会拿她怎么样。 “您伤好之后,想怎么治我的罪都无妨的。” 苏染染见她一步步靠近,不禁大惊失色,他十分害怕被苏染染窥见他现在的惨况。 那是耻辱的象征!他想要守住自己最后的尊严。 宋司拖着伤口痛苦地缩在墙角,再没了平日的盛气凌人,“滚啊……别……别过来。” 没想到凶神恶煞的宋司就是个小孩儿脾气。 苏染染无奈地绕过血迹爬上床,她拉住宋司的手,轻声道,“公公,您的伤势需要接受治疗,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让我帮你,嗯?” 宋司的力气本来就不大,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势,自然就没什么反抗的力气,由着苏染染掰正了身子,重新躺下。 他心里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你……为何帮我?” “我想着,你应该巴不得我死吧……不,不止你,应该是所有人都巴不得我去死。” 宋司眼神空洞地望着帷幔上绣的金丝芙蓉,凄惨一笑。 苏染染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那金丝芙蓉栩栩如生。 是啊,之前她是巴不得他死,他折磨她羞辱她,这笔账任他下辈子也还不完,他简直是个十足十的瘟神。 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活命为了自由,她可以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宋司闭上眼睛,有些嘲弄地说道,“顺着你们的意,我就这么去了……也好。” 这可不好,他死了她怎么办?怕不是又要落到柳丹心的手中,头一次,苏染染觉得他俩的命运不知怎么就绑到一起。 苏染染将他额头上的汗珠拭去,宽慰道,“公公切不可这样想,要是随随便便死了,不就随了小人的心愿?” “咱家竟没有发现你的歪理是这样一套一套的。”宋司眼神清明地盯着她,“惯会骗人。” 没等苏染染品味出什么,宋司就恢复了以往的尖酸刻薄,“既然要帮我治伤,那愣着做什么?” 苏染染见他瞬息万变,不由惊叹,连孙猴子都没有他宋公公会变脸。 苏染染弯下腰去查看宋司的伤情,他白皙的上身遍布伤痕,有鞭打的烫的竟然还有被咬的痕迹。 这些其实都不算什么,只需要简单处理一下即可,严重的是下半身的伤口,那处的血像不要钱似的往外流。 苏染染还是个未出阁的少女,看到男人那处还是不免羞涩,她将头撇开,用浸了水的帕子捂在伤口那处。 谁知她的羞涩在宋司眼中,又变了个味道。 他不禁猜想,他这副残破的身体尤其是那两处,在她的眼里一定是很恶心的存在,否则,她为什么要偏头避开呢。 宋司的这些心理活动要是叫苏染染知道,她肯定觉得这太监既矫情又变态。 她一个姑娘家给他治伤就不错了好吗?!还不让人家害羞一下吗!!! ------------ 第一百四十章 诡异物事 “公公,这是什么?” 苏染染的手好像碰到个诡异的东西,她拽动两下,宋司闷哼起来。 苏染染发抖起来。 怪不得他流这么多血!原来有个异物深深地嵌在他的皮肉里无法拔出。 苏染染用帕子包住手,小心地从宋司身子里拔出那个异物,这时才看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苏染染奔溃地低声尖叫,把那带着血的东西甩到地上去。 身体里的异物被拔除,宋司感觉轻松不少。 可最深处的疼痛依旧阵阵传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咬牙道,“别走……还有东西。” 还有?苏染染后退几步,有些发怵地愣在原地。 “怕了?”宋司软在床上,嘲弄地盯着她,闷哼着想要用力坐起来。 苏染染见他要自己弄,怕他弄得伤口崩裂恶化。便咬紧牙关,重新取了干净帕子,“公公别动,我给您换个新的帕子来敷。” 经过一番努力,苏染染从深处找出来个碎瓷片后,宋司松弛了紧绷的身子,制止她继续探究的动作。 苏染染嗫嚅着嘴唇不知说什么才好,把那碎瓷片丢了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不止。 “苏姑娘之前的胆子哪里去了?只是见了这么点子小状况,就怕了?” 宋司忍着身下剧痛,面上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好似这些伤算不得什么。 苏染染的眼神滞了滞,她照顾过汪明远的伤,那简直称得上恐怖非常。 可这回宋司的伤更加可怖,并且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苏染染避开他的冷言嘲讽,说道,“公公,小丫鬟刚叫了大夫等在大厅,要不我告诉她您的大概伤势,再由她去找大夫开药?” 她想的很周全,既顾及了宋司不想叫其他人知道的心,又顾及了她还不能轻易的见外人。 “就按你说的办。”宋司闭上眼,不再看着她,“还有,这件事……若是有其他人知晓分毫,当心你的小命。” 都成这样了,还能威胁人,应该问题不大。 苏染染见他同意了,便帮他盖好被子,重新将帷幔遮起,才开门出去小丫鬟找大夫问药。 小丫鬟把大夫开的止血膏给了苏染染,就带着一堆药材去了厨房吩咐事情。 苏染染取到药膏,便快手快脚地帮宋司细细敷了药膏。 这药性温和,宋司倒是没怎么觉得疼痛蛰人。 她清洗了手上的污秽,见他口干地舔嘴唇,无奈道,“公公,大夫叮嘱过……等几个时辰后才可喝水。” 她去桌案上倒了杯茶水,凑近宋司的嘴边,“公公含会就吐了,润润嘴巴。” 虚脱了的宋司格外听话,就着苏染染的手抿了几口后,才苍白着脸瘫倒下去。 “公公,刚才那个小丫鬟告诉我,大夫说这外用的药需得一天涂抹三次才能见效。”苏染染帮他掖好被角,弯腰低声问道,“剩下的还由我来照料公公,如何?” 宋司皱眉道,“到时你过来便是。” 苏染染见他同意也松了口气,又问道,“公公,您想吃点什么,我好吩咐人去做准备?” 宋司掀了掀眼皮子,似有似无地嗯了一声。 苏染染见他昏昏欲睡,不敢再出言打扰,踮着脚尖悄悄退了出去。 ------------ 第一百四十一章 奸细丫鬟 这关算是过了。 “姑娘。”刚迈出宋司卧房的门槛,小丫鬟看苏染染在外面朝她挥手,示意她过去。 此刻,苏染染看见她就窝了一肚子气,并不打算理她。 这丫头叫她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岂不没了尊卑。 苏染染铁青着脸,面色不虞,心中记下了小丫鬟摆她的这一道。 她没想到她和这丫头无冤无仇,这丫头却把她扯去做垫背。 小丫鬟见苏染染昂首挺胸地从她身边经过,把她当做了一片空气,心知苏染染将她记恨下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姑娘,姑娘慢些走。” “姑娘……” “姑娘您等等奴婢。” 天上又飘起小雪,洒落在宋府的路径上,小丫鬟三步并作两步地追赶苏染染,像个怎么也甩不掉的苍蝇。 “你究竟想做什么?” 倏然,苏染染停下脚步猛的回身,她生气盯着气喘吁吁的小丫鬟。 小丫鬟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停下,愣了愣神,有些怨气地回道,“姑娘,也得听奴婢解释……” 小丫鬟这话不像是请求她的原谅,到像是怪她生气?苏染染大怒,她冷笑起来,宋司她得罪不起,眼前这么个丫鬟也得罪不起? “还需要解释么。”苏染染闭了闭眼,压下一些火气,她怀着身孕没必要为一小丫鬟动怒。 小丫鬟小心地观察着苏染染的表情,她见苏染染稍有缓和,便松了口气,心中还道苏染染是个好拿捏的。 “姑娘,这次是奴婢不对,望姑娘原谅则个。” 苏染染见她服软,也不好再冷面相对,又想到今后她在这阮府孤苦无依,没有得用的下人,除了宋司拨给她的小丫鬟外还找不出第二个人选。 只能先假意原谅,今后找机会求宋司把这丫头退回,重换新的丫头来使唤,便道,“那你解释解释吧。”苏染染慢慢地朝住所走去,小丫鬟心领神会地跟上去。 二人一路试探,各怀鬼胎。 “姑娘不知,公公这样不是一两次了。” “每次公公都要发好大的脾气,打这个杀那个的。” “这次最最严重,公公是昏迷着被送回来的,奴婢也是害怕……” “奴婢见公公对您极其和颜悦色,还吩咐一众奴才不能怠慢了您,奴婢就一时鬼迷心窍请您去看……” “是奴婢对姑娘不住,奴婢错了,奴婢愿意将功折罪。” 小丫鬟边说边抽噎,还挤了两滴泪出来,苏染染望着她眼下晶莹的水珠,心中嗤笑,也不知道是不是鳄鱼的眼泪。 不过这一番,倒是能从中这小丫鬟嘴里挖出点消息来。 苏染染转着腕子上的镂金蝠手钏,疑惑道,“你是说公公经常这样受伤?” 小丫鬟拼命点了点头,回道,“是呢,还有次更加厉害,公公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也不让请大夫,自己就那么干熬着……” 怪不得! 苏染染想了想宋司那副阴晴不定的模样,心道一个人突然变态是有道理的。 苏染染问了她最想知道的事情,“你知道公公……是为什么受的伤吗?” 小丫鬟惊讶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拼命地摇头道,“不!姑娘,这种事奴婢万万不敢乱说的。” ------------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下了警告 苏染染暗暗冷笑,看小丫鬟欲盖弥彰地模样,心下了然。 小丫鬟是宋府的丫头,跟了宋司几年,又是宋司亲自叫人调jiao出来的。 小丫鬟还被宋司遣来监视看管着她,这样与宋司一条心的“忠仆“,怎么会不知道? “我不过问你些无伤大雅的事情罢了,这样遮遮掩掩的好没意思,你就是打算这样将功折罪的?”苏染染抿禁嘴唇一脸肃容。 她敢这么问小丫鬟,就不怕这小丫鬟会转头告诉宋思。 小丫鬟哑口无言,见苏染染好似动怒,却也不打算全盘托出。 她深深知道,苏染染只能算得上半个主子,因此她动不动怒,都没什么打紧的,随便糊弄过去便万事大吉。 “行了,这件事暂时不提,今后你若再敢欺负于我,就休怪我以牙还牙了。”苏染染冷哼一声。 她知道再这么纠缠下去有百害而无一利,只能警示一下这个不安分的奴婢。 “多谢姑娘,奴婢就知道,姑娘宽宏大量自然不会与奴婢计较。” 苏染染看小丫鬟满脸堆笑,全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仿佛刚才的尴尬场面不曾经历过一般。 无耻! 苏染染对她再没了好感,冷冷道,“回去做两个菜端来,我用过饭后还要与公公换药。” “姑娘,这次公公居然肯让姑娘敷药,还肯用大夫开的药膏。”小丫鬟见她主动开口打破僵局,笑道,“姑娘果真是被公公捧在心尖尖上宠着的人!” 是不是宠,在明眼人心中都有数,这恭维实属粗略了些。 苏染染被小丫鬟的恭维弄得一身恶寒,越看她越不顺眼,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蹄子上来。 “我说的话没听到?”她斜睨了小丫鬟一眼,目光里聚满了浓浓的厌恶。 小丫鬟正滔滔不绝,被她打断有些发愣,讷讷道,“是,姑娘。” “虽然我算不上你的主子,却也是宋公公派你来伺候我的,希望你别越了本分。” 很快两人就走到住所,苏染染皱眉再不理她。 空留小丫鬟一人在外也不敢进去赔不是。 她不知哪句话没说好,惹了这位祖宗,只好跺了跺脚,跑到厨房和小姐妹吐苦水去了。 苏染染回到住所后,就将自己摔进床榻上,顿感疲惫不堪。 她不禁想到那张与宋司签订的契约。 它既是她现在的免死金牌,也是她将来的催命符。 只有运用得当,它才能为她发挥最大的作用。 许是在牢狱中呆的太久,她现在在任何条件下都能快速入眠,不久她便进入梦乡。 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 苏染染用过饭菜后,大夫开的药也熬好了。 小丫鬟提着装了药的食盒,随着苏染染亦步亦趋地朝宋司的住所走去。 早上下的小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了,地上湿哒哒的。 到了宋司的院子中,守门的小太监见她们走来,躬身作揖道,“见过苏姑娘。” “苏姑娘来了可太好了。苏姑娘早上走后,公公便不许任何人进去,小的想劝公公用饭也被骂了出来。” 这小太监虽把头压的低低的,只留给她个帽檐看,但她却从他的声音听出来,他是今早前来告诉她们宋司昏迷过去的随侍。 ------------ 第一百四十三章 揪出奸细 “无碍,你叫厨房熬些粥来,再挑些清淡的蔬菜炒了端来,另弄些绵软好下口的糕点备着。” 苏染染心中有数,定是这个宋司又作妖。 她走到宋司房门口,回头发觉小丫鬟也想跟着她进去。 苏染染勾唇冷笑,这丫头现在想去表功也太迟了些。 她掰开小丫鬟的手,接过那装了药的食盒,轻轻笑着,“你就不必进来了。” 小丫鬟见状通红了脸,嗫嚅道,“奴婢只是想帮衬姑娘。” 之前怎么没见你自告奋勇的来帮衬? 苏染染嗤笑她的小人之心,语气讽刺道,“你毛手毛脚的,帮倒忙?” 小丫鬟一时间尴尬的立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才好。 倒是一旁的那个随侍太监见苏染染刁难他的心上人,忍不住道,“姑娘,姐姐也是好心想帮忙,您不要为难她。” 啧,她在宋府的身份这么低微的吗?连个小太监都能挑衅她了? 苏染染不禁又想起那纸契约,那就是她现在的底气。 她挑了挑眉,反问道,“我为难她?” 那小太监常期跟随宋司,深知苏染染的底细,又以为宋司讨厌着苏染染。 如今见她反问,挺了挺胸脯说道,“姐姐在姑娘来之前就深得公公称赞,照料公公也是得心应手,在阮府有很高的威信。” “论照料主子,姐姐是一把好手,厨艺女红样样精通,甚至管家之道也懂一些” “说到这些,姑娘怕是什么都不会吧?照顾主子得需细心才行,叫姐姐在旁教您岂不是便宜。” 这样明里暗里捧小丫鬟贬损她,这太监倒是丝毫不屑掩饰掩饰。 真没看出,宋司跟前怎么还养的这般蠢人? 苏染染听了他这话快要气笑了,她深深地将那小太监审视了两眼,说道,“我并不想落个为难人的把柄,这丫头便随我进去吧。” 先前怕宋司怪罪,小丫鬟把她推了出去顶着,现在见她在宋司那里周游一遭后完好无损,小丫鬟便存了要重夺宋司信赖的心思。 对此,苏染染全然看透,她也懒得再阻止下去。 宋司那个变态见有除她以外的人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呢,左不过要她好好哄一番罢了。 苏染染拦住蠢蠢欲动地小丫鬟,问那个小太监,“她跟我进去可以,我刚刚吩咐你的事情,记得了?” “姑娘放心,这是自然。”小太监担心地望了小丫鬟一眼,欠了欠身就离去了。 小太监为什么这么担心小丫鬟这个奴婢? 苏染染眼波流转,她思索片刻厚,一双眼弯成了月牙儿。 他俩有私! 苏染染踏步进门,来到宋司床前,床周围被厚厚的帷幔遮挡,令人看不清床上情景。 因不知宋司是睡是醒,苏染染也不敢贸然掀开,只能低声唤道,“公公?公公该喝药了。” 这样唤了几声过后,帷幔里终于有了动静,宋司带着惺忪的睡意应了一声,得了允许,不等苏染染示意,小丫鬟便快速地掀开帷幔。 ------------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抽身看戏 苏染染这才看清,宋司陷在床被中,一头乌发凌乱地撒在耳边胸口,他正在半睁着眼睛看她。 “你进来做什么。”宋司勾了勾手指,苏染染马上会意将他扶起靠着几个枕头坐起。 宋司盯着小丫鬟,沉脸不愉。 小丫鬟见状讨好地往前蹭了蹭,恭祝了个万福才解释道,“自打早上姑娘来照看公公后,奴婢就一直担心公公伤势。奴婢怕姑娘什么也不懂,触怒了公公所以过来看着。” 此话一出,苏染染满头黑线,感觉一阵乌鸦从头上略过。 苏染染不吭声,默默审视宋司的举动。 宋司这个坏脾气,一定会大发雷霆,然后惩罚那个小丫鬟吧? 谁知,她等了又等,瞧见宋司并没有动怒。 她替他把额前被汗水(黏)湿的发丝,拢到一旁,在用帕子细细擦干。 “她伺候的很好。” 宋司的胸前起起伏伏,有上气没下气一般的喘,言语中听不出情绪。 “不必担忧,你且下去吧。” 小丫鬟被宋司一口回绝,愣了愣神,急忙劝道,“奴婢比苏姑娘伺候的要好呢,您就让奴婢留下来吧。” 宋司朝小丫鬟瞪了一眼,那目光冷的像冰,似乎小丫鬟心里地弯弯绕绕都被他洞察了出来。 “咱家的话,从不说第二遍。” 苏染染略过二人,去桌上倒了杯茶水。 她侧耳听着两人的对话,要从中琢磨点什么“机密”出来。 似乎,宋司对小丫鬟的态度与其他人是不同的。 苏染染端着那杯茶水在桌边磨洋工,以免那二人爆发战争把她牵扯进去。 “你杵在那做什么?” 苏染染的声音从床上飘过来,阴森森的。 “还不过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苏染染深吸一口气摆了个笑脸,转身面向阮玉唤甜甜道,“公公,我给您弄点水喝。” 她踏着小碎步挪到宋司跟前,把那杯茶水递给他。 宋司看了她一眼,埋怨道,“怎么是凉的?” 凉的吗?那杯子上明明飘着一丝热气儿呢。 苏染染赶忙说道,“等会饭就来了,公公不如先略用些润润嗓。” 宋司摇摇头,略带嫌弃的皱眉道,“我从不吃凉的东西。” 小丫鬟双手伸着去接宋司手里的茶杯,说道,“公公胃有老—毛病,姑娘不注意这些,奴婢给您换些热水来。” 小丫鬟正志得意满,手上动作便不甚在意起来。 啪嗒…… 茶杯从二人手中滑落。 宋司的眼底深不可测,他一掌挥落掉在床上的茶杯,愠怒道,“干什么吃的!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出去!” 小丫鬟见他真的生气,自知把事情办砸了,想到那个在暗处指使她的中主子,更是吓得冷汗连连,想到此处她便磕头如捣蒜,连连认错。 苏染染挑了挑眉,站直身子,将二人动作尽收眼底。 “公公……公公……” 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个人声,屋内安静起来。 小丫鬟依旧跪着不敢动,苏染染与宋司双双对视一眼后,宋司才开口道,“进来。” 进来的人是刚才那个与苏染染呛声的小太监,他手上提着个食盒,想必是已经把苏染染吩咐要做的吃食准备好了。 ------------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护花使者 “公公,要不先用些饭菜?” 苏染染上前几步,接过食盒,将那重重的食盒放在桌上。 “也好。” 见宋司允诺,苏染染便掀开盖子,从里面取出饭菜来,米饭小菜糕点,居然连切好片的水果都有。 她低头撇了撇站着的小太监,心想他到底是个老道的。 苏染染拣了几筷子清炒鲜蔬放在一小碗米饭上,又挑了两块不算甜腻的芋泥糕端着,轻轻走到床前。 “公公,那里头我见还有碗肉汤,怕是发物,吃了对伤口不利。不若再遣那位小公公去吩咐厨房另做碗蛋汤来?” 宋司就着她的手咬了几口芋泥糕,点了点头模模糊糊地说道,“蛋汤里放些番茄才好。” 苏染染替他擦擦嘴角,又夹了一块子蔬菜送到他的嘴边。 过了半晌,也没听到那小太监有什么动作,她疑惑地望过去,却发现那小太监还站在那里。 宋司虽吃的开心,但也察觉到了。 苏染染见他阴沉着脸,怕他一生气又把这碗饭给拂了,忙冲着小太监发号施令,“我要伺候公公走不开,蛋汤的事就劳烦小公公了。” 一时间,二人喂饭吃饭十分和谐,只是床下脚底还跪着个丫鬟。 他们似乎都忘了还有那个小丫鬟的存在。 那小太监望向小丫鬟背影的眼神紧了紧,心下一阵疼痛攥紧拳头,壮起胆子结结巴巴道,“公公,不知她做了什么错事?” 一个奴才也敢这样与主子说话,更何况还是宋司这样心狠手辣的主子,这个小太监是不想活了。 苏染染夹菜的手顿了顿,小心地看着宋司的脸色。 她随时准备避到一边。 如果他真的生气需要找个东西发泄,那她可不希望上赶着去当他发泄的物品。 “她做了什么与你有何干系?” 宋司眉眼一掀面若寒冰,不屑于看那小太监一眼,他慢条斯理地享受着苏染染的伺候,殊不知他心里早已怒火中烧。 “天地可鉴,姐姐对公公是一片赤胆忠心,若是她做了让公公不高兴的事,求公公宽恕则个。” 真是胆大,苏染染见宋司不吃了,便端着碗放回食盒中。 其间她偷偷看了看小丫鬟的反应,小丫鬟对小太监替她的求情好似置若罔闻。 看样子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大胆!”宋司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定定地看着那小太监。 “什么时候竟轮到你一个奴才来指点咱家了?” 小太监见他动怒,浑身发抖腿一软跪下,“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还以为是个有种的,不过是软蛋。强出头是没有好结果的!苏染染心里冷哼一声。 宋司失望地看了那小太监最后一眼,自嘲地笑了笑,说道,“咱家给你个机会,自己了断吧。” 什么!小太监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不!不!公公求您饶了小的!” “小的不敢了!小的糊涂!公公求您……饶了小的!” 那小太监便哭边跪爬到床边,把头磕的嘣嘣响。 ------------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过如此 宋司皱着眉,嫌恶地将身子往里缩了缩,话里有话道,“咱家给过你机会,可惜你还是选择置你的家人于不顾啊。” “你……你……”小太监瞪大了眼,面如猪肝,心下已经明了。 “还用咱家再多说明么?”宋司细声细气地提起嗓子,“这些事情还需你自己决定。” “你死还是你和你全家一块儿死。” 宋司翻了个白眼,朝苏染染道,“蛋汤呢?我要渴死了。” 那小太监见宋司再不理自己,又看了看一旁的小丫鬟,她并没有替自己求情的意思,顿时心如死灰。 原来他与小丫鬟串通的事早已败露,现在家人的性命还全在宋司手中捏着,他反抗不得,唯有听命自裁。 小太监重重地向宋司磕了个头,轻轻退了出去。 他和小丫鬟是不一样的,他的命在于宋司,而小丫鬟则是宋司暂时动不了的人。 小太监望了望天上刺眼的的太阳,心中期望他心悦的女人能全身而退。 “你可……真有本事,竟能把咱家培养多年的人一个个拔除……” 屋里只留了宋司、小丫鬟、苏染染三人。 显然,这话是对着小丫鬟说的。 苏染染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把耳朵塞上棉花。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她可不想这么早的翘辫子。 “奴婢不敢。” 小丫鬟依旧跪着,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到不像是不敢。 她直视着宋司毫无避忌,和之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很不一样。 这是一个奴婢该有的姿态吗? 小丫鬟在桌子旁瞎忙活,尽量把存在感降低。 只听宋司咬牙道,“呵,你不敢?他让你做的,件件都是要咱家孤立无援……” “他那样的高贵,就这么怕咱家一个阉人?” “公公慎言!”小丫鬟打断了宋司的话,句句大声,丝毫没了做奴婢的低声下气。 宋司知道其中利害,他怕的不是面前的这个丫鬟,而是派她监视他的那个人。 他身边的亲信自然是那个人想杀就杀的。 这次到是他口不择言了。 他强压心头怒火道,“日后,你最好收敛一点。” 以他这样的性子能忍一个奴婢,还低三下四就很是不错了,谁知小丫鬟并不放在眼里。 小丫鬟平静的看着宋司,一字一句的说道,“公公只要肯稍稍收敛一点,奴婢自然没有事情做。” 这句话更是激怒了宋司。 “出去,咱家不想再看到你!” 宋司拽了个枕头朝小丫鬟脸上丢去,砸的她发髻散乱,叫人看着就十分疼痛。 小丫鬟不再强留,躬身退了出去。 宋司气喘吁吁地歪斜到一边,耗光了所有的力气。 苏染染琢磨着,那个小太监像是背叛了宋司,依照这太监的性子,杀了他到也不为过。 “你听的可尽兴?” 宋司阴恻恻的声音从苏染染背后传来,好似毒蛇一般。 叮当—— 苏染染手上的碗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感觉自己的后脊梁上爬满了蚂蚁。 “转过身来!” 宋司不满苏染染背对着自己,提高了声音。 ------------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两人谈话 苏染染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听到!” 她说谎话前就不会动动脑子吗?宋司有些嫌弃,这么快的一口否决真的很蠢啊! 连刚入宫最不会来事的小太监都能处理的比她好。 宋司思绪跑偏,他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若是他把这么蠢的女人放进皇宫,怕是连那皇帝老儿的衣袖都沾不到。 他摇了摇头,又自我安慰起来。 哎,不过蠢也有蠢的好处,至少活的久一些。 宋司心中生了几分戏谑,故作严厉道,“什么都没听到?” 苏染染小鸡啄米般地点头,“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哦~”宋司眯起眼,看她像个犯错的孩童一般,玩味地拉长了声线。 一片寂静。 苏染染心里琢磨,他这是准备放过自己了? 她抬起头小心观察着床上那人,只见那人也在看她,吓得一激灵,她又将头埋下去。 宋司存了心要逗她,故意板起脸来说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毕竟刚才的事你可是都在场呢。” 这她怎么证明???苏染染双腿一软,心凉了大半截。 这是个送命题。 她只好把问题抛回给宋司。 “公公要我怎么证明?” 宋司挑了挑眉,上下看了苏染染一眼,该大的大该小的小,算不上绝色却也算的上标致。 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 宋司怜悯地看着她,还是不要太过为难她了。 他心上一计,说道,“不如……不如你自戳双耳吧?” 啊? 苏染染见他一脸认真,纯洁地朝她微笑,双腿更软,简直快要给他跪下了。 自戳双耳那不就成残疾人了吗? 苏染染发誓要保全自己无辜的双耳。 她抚了抚发髻,突然想到那张契约。 “公公,我可是与你签了契的!” 宋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脸警惕,眼中闪着得意的光芒,不由一笑,那纸契约原本是想困住她的,怎么现在反倒成了她制约自己的良器? “过来吧。”宋司养尊处优地伸着胳膊发号施令,苏染染却不敢轻易靠近。 万一他突然狂性发作呢! 宋司见他的命令不好使,苏染染还在原地磨蹭,又不免阴恻恻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过来!” “是是是。” 苏染染吃硬不吃软,见他又要生气,赶紧小跑过去。 苏染染给宋司捏肩捶腿,眼睛咕噜噜地转,他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不信。 宋司正享受着苏染染的按摩,不料突然瞥到她面上闪过的一丝尴尬,敏感多疑的他瞬间冷了脸色。 恐怕她对他是避之不及吧,恐怕她和他说话的时候都想吐吧,现在又怎么可能让他碰她半点呢。 他究竟在盲目地期盼些什么东西呢。 他要的只是权利金钱和保全在宫里的女子而已。 宋司的眼神冷了下去,再看苏染染时已经没了刚才的温柔。 这个女人不过是他的工具而已,她的命都捏在他的手上,他根本没必要给她多余的和颜悦色。 “出去,我累了。” 苏染染如蒙大赦,草草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唯恐被他叫住。 宋司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心内五味杂陈。 自打上次她从宋司房间离去后,二人再未见过面。 ------------ 第一百四十八章 英子元宵 这府里处处是他的人,就算他不来亲自看她,也会有人事无巨细地向他禀告。 不用看他的脸色正好。 苏染染拿着一包杨梅干儿在院子里绕圈走,适当运动可以让身子不太笨重,方便日后跑路。 她在这几日脑子里过了好几条跑路的方式,可惜都是纸上谈兵,根本行不通。 她现在连想独自走出这个院子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姑娘,今儿天冷,您也走了个把时辰了,不如进来暖暖身子?” 苏染染正怅然若失,被一声呼唤拉回了现实。 这是宋司新送来的丫鬟,名叫英子,已经伺候她有几天的时间了。 原来的小丫鬟还在,由她管着英子一众仆役,只是不用贴身伺候苏染染了。 “姑娘,小厨房刚做了些汤圆来,您要不吃几口?”英子知道苏染染嘴馋,拿刚出锅的汤圆诱惑她。 汤圆儿? 苏染染有些诧异,厨子平常都是过什么节做什么菜,要想在平日里尝点过年时才吃的菜,需得单独列个菜单子。 她是有什么就吃什么,绝不过多吩咐的。 她问道,“怎么想起来做这个?” 英子噗嗤笑了出来,“什么呀姑娘!今儿是元宵节啊。” “哦,我过糊涂了。” 苏染染随英子回到房间,端起那碗润白的汤圆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你们过节也不休息的吗?”苏染染捏着瓷勺儿将其中一个汤圆切破,她喜欢芝麻味的汤汁。 英子摇摇头回道,“以往都是丫头们两班倒的,今年元宵正好轮到奴婢值班。” 苏染染想起上一次元宵节,她还是在灶台边陪着灶王爷过的。 她突然想知道丫鬟是怎么过节的。 苏染染又问,“那去年元宵节你参加了什么活动?” 英子疑道,“过节……奴婢自然是休息,不做活的。 苏染染咬着汤圆,左手一挥,“我是说,你是怎么玩儿的,玩了些什么?” 英子释然笑道,“奴婢回去看看家人也就罢了。” 丫鬟就是这样,操劳的很,自然是不能和小姐夫人们比的。 苏染染幽怨地看着英子,希望她再说出点什么有趣的事情来,“还有呢,你还玩什么了?” 英子挠挠头,努力地想去年的事。 “哦,对了,还有看花灯、游花街、猜灯谜!” “不过灯会是在晚上举行的,奴婢只看了一小会儿,就得回府报道了。” 苏染染向往地吞下最后一个汤圆,悠悠道,“我也想去看看!” “好啊好啊,姑娘也该出去走走。”英子替她高兴。 苏染染伸长脖子去看院子里,角落里有个粗使婢女在洒扫,那大概也是宋司的眼线。 她有些灰心丧气地推开碗,拿英子递来的丝帕抹了抹嘴巴,“可惜我出不去……” “姑娘不如去向公公那讨个好?您二人一同出去玩乐岂不美?” 英子人还小原本不得用,宋府的这些腌臜事她都不清楚,她还以为苏染染被禁足是因为惹了宋公公不开心,只消苏染染伏低认错讨得宋公公欢心就好。 ------------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探一番 哪有那么简单。 苏染染更是愁容满面,她也想出去玩啊! 天天窝在这个院子,只有两本破画本还被她翻看了无数次,她已经快要闲的长草了! 苏染染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睁开一只眼问道,“英子,以前的元宵节,公公也都出去看花灯吗?” 英子摇摇头回答,“奴婢低微,不太晓得公公行踪,不过……” 苏染染见她咬唇欲言又止,好奇道,“不过什么?” “去年这会儿,公公被宫里的人接走了,说是有要务需处理。” 英子皱眉忧心道,“姑娘,怕是今儿晚上宫里又有急事,您若想出去乐一乐,还须早些与公公求个恩典。” 苏染染听了她这话,麻利儿地坐直身子,宫里有要务……怕不是……和那日一样? 这什么要务,平白带一身伤回来,还是伤的那处? 显然英子什么都不知道。 不如她就听英子的,趁现在天还早,去向公公求个恩典? 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不成。 苏染染跃跃欲试道,“公公现在在哪儿?” 英子猜她想主动与公公重修旧好,不免喜道,“奴婢见昨儿晚上公公回来,想必今儿不当值。这会儿又刚过晌午,公公应该在府的。” 苏染染得到消息,就带着英子去找阮玉唤。 两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着,可刚跨出院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苏染染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小丫鬟。 她是藏不住情绪的人,见到讨厌的人不免皱眉,“有事?” 小丫鬟也不生气,淡淡道,“姑娘如果想要出去,叫上奴婢即可,不必理会旁的人。” 话毕,小丫鬟警告地瞪了英子一眼,吓得英子直哆嗦。 苏染染看到小丫鬟在她面前跳来跳去,气不打一处来,呛声道,“我带英子出去也可以,她也是宋府的人。” 谁知,小丫鬟不接苏染染的话,转头向英子发难。 她还是淡淡的,说出的话却十分恶毒,“想必是这个婢子带偏了姑娘,不如将她打二十棍长长记性如何?” 此话一出,苏染染大骇。 二十棍,是要英子的命吗? 那边英子也被吓得噗通跪下,她揪着小丫鬟的衣摆哭嚎着求饶。 苏染染见不得小姑娘这样惨,心一软将英子拉起护到身后。 她直视着小丫鬟,气的浑身颤抖,“用得着指桑骂槐?今后我有什么动向知会你就可,不要欺负无辜的人。” 小丫鬟见她表态,又是淡淡一笑,“姑娘明白就好。” 见她这样不喜不悲的样子,苏染染很想一板砖拍死她。 苏染染压着气愤,冷冷说道,“我要去找公公说话儿,你带我去吧。” “是,姑娘。”小丫鬟福了福身,将苏染染与英子审视了两圈,见二人无异样后又道,“只是这个不听话的婢子如何处置?” 苏染染不好气道,“英子自然是与我一起。” 小丫鬟仿佛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道了声是后,就紧紧跟在苏染染右侧。 三人向宋司住的院子走去。 “你们先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苏染染站在宋司所居住的院门口,坚决不许小丫鬟跟进去。 这个小丫鬟诡计多端又擅长伪装,再说她连宋司都敢算计,苏染染这只小虾米可不愿让她来坏事。 ------------ 第一百五十章 讨好于他 万一和上次一样,她被这丫头卖了还要傻乎乎地替她数钱。 小丫鬟看着苏染染挡她前进的手,毫不在乎,依旧气淡神闲地说道,“奴婢必须亲眼看到姑娘进去才放心。” 苏染染怒极反笑,她吃什么饭看什么话本和谁说了话,这个竹妮都清楚了解的很,她在竹妮面前简直是个chi身衤果亻本的透明人。 这样没有隐私的生活,她忍很久了。 苏染染咬牙切齿道,“我说了,不用你跟着。” 然而小丫鬟固执地紧跟着苏染染,不肯让步。 苏染染翻了个白眼,冷冷道,“就几步路而已,这你也要看着?” “是的,苏姑娘。”小丫鬟终于抬眼看着气鼓鼓的苏染染,慢条斯理地说道,“奴婢需要了解您所有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事情,包括您说的每一句话。” 苏染染愕然,小丫鬟简直是个不可理喻的女人,恶心的理直气壮。 苏染染不屑地嗤笑,说出的话也恶毒起来,“你真是可悲。” “你就这么喜欢窥探别人的隐私?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需要每日不停地窥探来填补你的空虚?” 苏染染见小丫鬟不为所动,只当她是块不怕开水烫的死猪皮。 “姑娘还是改了爱说这些乡野话的毛病为好。”小丫鬟微勾起唇角道,“姑娘也要多为自己积德不是?” 反击了? 苏染染听她拿德行报应说事十分气愤,虽然她并不信这些,但还是不喜欢被别人拿来做说教威胁的借口。 “你别……” 苏染染吐露了几个字,就被小丫鬟把话头夺过去,“这种话奴婢听多了,也会说很多。” “不如,奴婢也给姑娘学学舌?” 不就是想借此来骂她么!苏染染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个云淡风轻的婢女。 小丫鬟见苏染染气的眼眶通红,身体微颤,才满意地想继续说下去, “您……” 就是这个时候! 苏染染飞快地夺过她的话头,算是报了刚才的抢话之仇。 “学舌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苏染染昂起高傲的头颅,用鼻尖对着竹妮,好似看垃圾般,轻蔑道, “你这个婢女虽说是生的下贝戋。” “可本性嘛,我猜应该是不下贝戋的。” “怎好说些下jian话污了本姑娘耳朵?” 只见那小丫鬟僵直在原地哑口无言。 刚刚她见苏染染像是要哭出来的包子样,气焰更加嚣张,想要云淡风轻地嘲讽下去。 没成想眼前看似很好拿捏的苏染染居然骂她下jian。 二人对峙。 一时间,宋司院外的场面好似修罗场,英子夹在中间冷汗涟涟。 帮苏姑娘的话会被小丫鬟惩罚,帮小丫鬟的话会让苏姑娘气恼。 她嘴笨又不会劝和,只能左看看右看看,巴望这两人慢慢消气。 只可惜事与愿违,苏染染不是吃肉的小白兔,小丫鬟也不是什么善类。 二人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 小丫鬟年纪不大,到底不是很沉稳老练,怒火燃烧起来就不免忘形。 苏染染也不怕与这个奸细丫鬟打一场,她知道宋司很不喜欢这个丫鬟,可偏偏又拿这丫鬟没办法。 ------------ 第一百五十一章 被他看破 而她自己对宋司有用,相当于一块免罪金牌,宋司动她前也得掂量掂量。 何况,现在她只是讽刺了几句他不喜欢的奸细丫鬟呢。 就在这时,大门吱呀打开,她俩之间的战争暂且停止。 三人齐齐望去,只见宋司站在门内铁青着脸。 苏染染暗道一声糟了,刚才的事情到底被他听去多少? 她在他面前保持的温柔解语花的形象要破碎了! 门内,宋司望着这朵自以为是的“解语花”,他嘴角不停抽搐,又给她贴了个标签——疯婆子。 不过这个疯婆子说出的话意外得他心,倒比之前她刻意装出的矫揉造作舒服多了。 “苏染染,还不进来!” 宋司目中无人地撂下话,便转身进屋去了。 苏染染等他进去后 ,得意地朝小丫鬟哼了一声,拉着英子走进院去,亲自把小丫鬟关在门外。 “公公……”苏染染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温言软语地撒娇。 “公公,你生气啦?” 苏染染见宋司不理她,便大着胆子凑近抱住他的胳膊晃啊晃,“公公,染染错了。” “哪儿错了?”宋司垂眼看着苏染染娇憨的笑容,又见她这么撒娇,心就软了几分。 这样的亲昵,这样的碰触,是连远在深宫的她都没有给予过的温暖。 “哪儿哪儿都错了。”苏染染瞪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他。 她怎么知道自己哪儿错了,万一和他想的对不上,那不就惨了? 还是先把错都认下来算了,她多大度啊! “连自己哪儿错了都不知道?真是无可救药!”宋司被她气笑,拖着她坐在桌前,也不甩开。 苏染染嘟着嘴,怂怂地放开抱着他胳膊的手,软声道,“有救的有救的!” 宋司端起茶杯吹了吹里头滚烫的水,玩味地看她,问道,“天生的笨要怎么救。” 苏染染看着宋司那双狐狸眼,寻思再给他插个狐狸尾巴,说不定他就能变成只老狐狸了。 “这还要您来教我啊。” 宋司掀茶杯盖子的手顿了顿,睫毛微颤心跳加速。 “姑娘家家的,言行举止皆需得体。” 宋司拔高嗓音,极力掩饰自己的面红耳赤。 苏染染瞧着宋司一身青衣玉簪绾发,微微皱眉,又端着茶杯品茗,再结合他这卧房的布置,宋司不像太监,倒像个文弱书生。 一时间,她竟然看痴了。 “怎么这样看着我?”宋司掀起眼角,淡淡地瞥了一眼满脸堆笑的苏染染,并不准备多问。 “公公,我想求你个事儿。”见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苏染染撅起了小嘴,将那双无辜又浑圆的眼睛瞪着大大的,“这几日在府中憋得甚是烦闷,不若我们出去走走?” 宋司这才认认真真地看着苏染染,见她隐忍着激动,心下便十分了然。 他是混迹皇宫的老油条,像她这样把什么心事都放在脸面上的人,在他跟前儿完全不够看的。 “我说话向来算数, 你且安心在这儿呆着吧。”宋司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扣着黄杨木桌,“你的母亲和弟弟现在已在苏府中,并且安然无恙。” 苏染染不禁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没想到这个太监已然将她的心思看的一清二楚。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温言相求 苏染染低垂着眼眸,还是有些不甘心道,“公公,您就让我去看看吧,那可是我的母亲和弟弟,我又怎么能不担心呢?” 宋司也很是知道她的担忧,也知道柳丹心那么做实在是过分了些。 经不住苏染染的软磨硬泡,他只好点头同意,“行了,今天下午安排你去看一看,也好放下心来。” 苏染染没有料到他会答应,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多谢公公了,您可真是个大好人。” 大好人,宋司不禁有些发笑,只是怕苏染染过于得意忘形, 便硬生生的压住了。 过了这么多年,他从小太监变成了权势滔天的秉笔太监,这一路走来,就只有说他恶的人,什么时候夸他一句好呢?似乎是很遥远的时候了,已经记不得很太清楚。 宋司听到她这样奉承,脸色有些古怪,眉间的神经跳了几跳,“知道就好。” 苏染染并没有多关心他脸上的表情,得到了他的首肯之后,就着着急急地准备回家的事宜。 她并不想叫苏老爷知道他们娘仨在半路上遭遇匪徒,若是这件事不幸传出去,那她自己倒是无所谓,苏夫人是最在乎名节的,只怕要被苏老爷和玉姨娘合伙逼死。 既然宋司说了,母亲和弟弟都已经回到了家,还整理好了,形容,那么一定没有引起苏老爷的怀疑。 所以她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苏老爷才不会在意,从而借口将母亲逐出门。 宋司的话说一不二,马车已经备好,是辆青色布面没有带一丝绣花的。这倒是低调,苏染染也十分满意。 借口很好找,不过是因为贪玩所以借住到了朋友家,就算苏老爷真的有心去查,也查不到那子虚乌有的人名。 马车走得飞快,很快就来到了苏府门口。苏染染呼了一口气,敲响了大门。 过了好久好久,才出来一个开门的小厮,揉着惺忪睡眼嘴里骂骂咧咧。 苏染染皱着眉头,碍于自己的身份,身边又没有带什么丫头伺候,因此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冷着脸叫他赶快开门。 折腾了半晌,苏染染才回到房中。只是左找右找都不见母亲和弟弟的身影。 这下可坏了,宋司明明说母亲和弟弟已经回家了,现在却不知踪影。 苏染染咬着嘴唇想了几番,还是决定不要惊动苏老爷, “子春……”苏染染站在门后,“夫人呢?” 子春是一直都在苏家没有离开半步的,她应该知道母亲和弟弟的去向。 子春没有料到苏染染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三步并作两步就朝苏染染的卧室跑,等站到她面前已经是气喘吁吁。“小姐。” “夫人和小少爷自打那晚之后就没有回来。” 怎么会!苏染染的心霎时间掉到谷底,整个人都好像进到冰水一样冷得发抖。 子春见苏染染摇摇欲坠的身子,就猜测出几分,慌乱地问道,“小姐……那晚之后我回来本来想求见老爷的,但是姨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将老爷缠着她那屋里,我是一直求见不得。” ------------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回家之后 “再然后,姨娘竟然派人监视我,连门都出不去了。” 苏染染听到子春这样说,就瞬间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她在牢狱之中那么久都不见有人来找。玉姨娘可算是找到了将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苏染染想到此处,抓住子春的衣袖,“你陪我出去找。” 旋即,主仆二人又登上了宋司的马车,沿路返回了宋府。 宋司听到她俩的陈述自知不妙,忙叫了办事的小厮询问。问来问去才知道,那日小厮们去过了却并没有找到人,生怕宋司会先行怪罪,这才编造了一个谎言。 苏染染闭着眼睛流出了两行清泪,看来她那晚被柳丹心找人拍晕关在牢狱中后,母亲和弟弟也被相继发现,现在生死不知。 这不怪宋司,也不怪那个办事不力的小厮。人大约还在柳丹心手中,她这是要逼苏染染出来,来一次正面交锋,做个了断。 苏染染沉静着脸庞,眼眶通红,“公公,这件事情不劳烦您,就交由我处理吧。” 她这是准备破釜沉舟了。 宋司当然不会同意她这么干,便反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苏染染眼神十分坚定,她空有一腔热血,只想着要玉石俱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宋司闻言噗嗤一笑,感叹她的莽撞,“这并不是个好办法,实在太亏。” 苏染染斗志昂扬,却没想到被人兜头交了一盆冷水,她隐忍着怒气,恨恨地瞪着宋司,不帮忙就算了怎么还说风凉话? 宋司老神在在的昂着头,对她的怒气并不理会,自顾自地说道,“想不想听我的这个好办法?” “能叫你报仇,还可以保你全身而退。” 苏染染怀疑地看着宋司,之前他就说过要帮自己将母亲和弟弟救出,却并没有做到,现在的保证实在让人不敢相信。 但这话听起来太过诱人,目前苏染染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思来想去只好点点头,“请公公教诲。” 宋司见她算是冷静了下来,这才慢慢拖出全盘计划,“过几天踏青时节,宫内皇后会举办一次聚会,到时候各路王妃官夫人这些女眷都会到场,你要去帮我向皇后要件东西来,如果办得到你母亲弟弟我必将帮你找来。” 这倒是不难,不过是向皇后搭话罢了,苏染染皱着眉头并没有立即答应。 宋司给她的任务很简单,但是帮她找到母亲弟弟却有些困难,所以她不得不怀疑宋司的一口答应。 “不过是找两个人出来,我还是能的。”宋司知道她的怀疑,便自行开始了保证,“我与皇上还是能说上些话儿,你母亲弟弟大概还在郡南王府手中,进宫以后我只需动动嘴皮子便得,定然不会叫你吃亏了的。” 苏染染骑虎难下,只能去做。 皇宫内,玉树环绕珍花荟朵,穿着鹅黄色纱衣的宫人们忙来忙去,好似天上的仙女,美的叫人应接不暇。 皇后就是最雍容华贵的那一位,长相也是珠圆玉润有着一脸的好福气,颦笑之间皆透露着威严。 她就像是一尾高贵的凤凰,周身始终有百鸟环绕。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利益交换 那些官夫人自然是极尽所能地讨好,片刻也不肯离开皇后左右。 苏染染捏了捏衣袖,那里面藏着宋司交给她的东西,宋司吩咐只要一见到皇后,就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她,等她看了之后就会明白。 那是只略显破旧的荷包,里面的东西叮叮当当十分厚重,也不知道装的是些什么。 苏染染坐在一旁,现在只有耐心等待,等四下无人之后才好。 可惜,她想要安静,却偏偏有人不如她的意。 “哟,这是谁呀?”一道尖利刺耳的熟悉嗓音传到耳边,叫人起了几层的鸡皮疙瘩。 柳丹心……苏染染抚额叹了一口气,不是冤家不聚头,她与柳丹心大约是三世宿敌。 “见过郡主。”苏染染恭恭敬敬没有失了半分礼数,她不想在这皇宫之中招人话柄。 柳丹心见她这样,自然知道拿不住苏染染错处,气的暗自一跺脚,就是不让苏染染起身, 幸好她俩所在的位置比较偏僻,所有人都去恭维皇后了,二人的行进并没有其他人看见。 苏染染微笑着缓缓抬起头,身子却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她声音极其缓慢,虽不洪亮却也掷地有声,“如果我是郡主,便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为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 柳丹心见她敢还嘴,虽然心中生气,但细细品味下来却也发现很是道理,继而又想到郡南王妃教她做事欲速则不达,所以只能先叫苏染染起来,再慢慢修理。 柳丹心如意算盘打得极其响,但心思愚蠢的她却什么也发现不了,她根本对苏染染毫无办法,平日只要她略皱眉头下人就吓得抖三抖,可这雷霆之怒在苏染染眼中,却仿佛一个笑话。 “我可没有刁难你的意思,是你见了我心生畏惧,所以才不敢起来的,不是吗?” 苏染染听她嘴硬,轻蔑地笑了笑,随即站直了身子道,“是,我见到郡主的确会吓得发抖。就像前朝的臣子见到那位(亡)国皇帝一般。” “你……”柳丹心被惊地一愣,苏染染口中前朝的(亡)国皇帝暴戾残忍,一言不合就将看不顺眼的人杀了,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当时普天之下民不聊生。 苏染染拿那种(亡)国之君与她相比,实在算得上是一种侮辱。 柳丹心哪里能受得了这样的气?恨的就快要将苏染染撕成碎片,她只觉得面前这个长相娴静始终含笑的女子,实则心肠歹毒,很是不好对付。 她屡次三番地跌在苏染染手中,实在是颜面尽失,这丢失的面子总要找回来。 柳丹心毒辣的眼神盯着苏染染白皙的面庞,暗暗道:你不是美吗?不是能言善辩吗?那我就叫你彻底跌落尘埃之中。让你的美貌和能言善辩都见鬼去吧! 这世间的女子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清白,如果苏染染这样的人失去了最重要的清白,那场面一定很好看。 柳丹心心里暗爽,叹息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出这么好的主意。 苏染染并不知道柳丹心内心这样毒辣,看她突如其来的笑容只当柳丹心发痴,便不想再理会。 ------------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宫中事端 柳丹心心里有着盘算,便不再做多余的纠缠,只是从鼻端发出了声响亮的哼声,“本郡主金尊玉贵又怎么会和你这一介草民计较,你实在不必怕成这样。” 柳丹心将话说的十分有理,不禁叫人无语凝噎。 苏染染见惯她这样的不讲理,心知如果自己和她这样胡搅蛮缠的人牵扯下去,只能是白白耗费精神,到最后什么东西都讨论不出来。 对于不讲道理的人,只要把它当做空气就好了。 苏染染安安稳稳地坐下,并没有反唇相讥,她现在重要的是要盯紧皇后的去向,以便待会好把东西交给她。 这边柳丹心偷偷地将贴身婢女小瓜找来,她心中压抑不住的兴奋,那个突如其来的计策实在堪称完美。 不仅能除掉她的一块儿心病,还可以挫一挫苏染染的锐气。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柳丹心眼缘的人和她的性子十分相像,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小瓜在下人堆里面摸爬滚打多年,十分清楚该怎么讨好主子,平日天天听柳丹心骂一位名叫苏染染的女子,而现在听到柳丹心的贴耳吩咐,不由得兴奋起来。 这可是叫她给逮到了一个献殷勤的好机会。小瓜忙不迭地弯腰接下了这个任务。 柳丹心对小瓜这个婢女十分的放心,见她领命前去后,便十分得意的望着苏染染的背影,毒辣阴鸷的眼神仿佛像是在地狱里盛开的花朵。 突然,皇后那边发出了一声爆笑。不知是谁讲了个故事,惹得众位娘娘夫人喜笑颜开。 “依照我看,你就是我们的开心果呢!”皇后的笑容如沐春风,口中夸赞也不假辞色,她专注地看着一个小丫头,目光里全是喜欢。 柳丹心的思绪被打断,她顺着皇后的眼光看了过去,只见那小丫头是四品大员李相的女儿,现在正被皇后夸赞的喜眉笑眼仿佛快要晕了过去。 什么东西!柳丹心暗啐一声,不过是吊在尾巴上的官员,不夹着尾巴好好做人,还叫自己的女儿前来献殷勤,真是不要脸。 能来皇宫里的都是人精,而柳丹心有点什么表情,都会表现在脸上。她这番变化,瞬间被站在一旁的几位夫人看了个明白。 绿衣夫人暗暗撇嘴,“皇后娘娘高兴,她这副表情,算什么意思?” 黄衣夫人煞有介事,杵了杵她道,“你疯了敢编排郡主那魔头,若是被她不小心听到,你就吃不了兜着走吧。” 粉衣夫人略微不屑,“以往她柳丹心都是宴会的焦点,连皇后娘娘都要给她三分薄面,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见还以为她是皇后娘娘呢!所以得意的忘了形,而如今焦点不在她的身上,估计是要气疯了吧。” 绿衣夫人仿若找到了知己,两眼一翻喜道,“说不定咱们的皇后娘娘慧眼如炬,终于看得出来她是个魔头的本性了!” 话毕,几位夫人接连点头。 虽然她们平时都是略有不对付,但在柳丹心这个问题上可以说是同仇敌忾一条战壕的队友了。 可见柳丹心仗着自己的身份,将周围的人欺负的太狠,引起了众怒。 ------------ 第一百五十六章 四品丫头 还好柳丹心因为心中有事,所以才并没有在意那几位夫人的言辞,否则又是一场天昏地暗的争斗。 “皇后娘娘。”柳丹心实在受不了那个小丫头一副得意的样子,她决定主动出击, 将属于自己的光芒夺回来。 柳丹心的声音实在响亮,原本气氛融洽的皇后几人听到这声音后略微一滞,纷纷回头望去。 见到柳丹心后,几位王妃夫人不禁冷汗连连,十分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这位专横跋扈的郡主不仅善于嫉妒还善于找茬,是个十分难缠的角色,若是被她看不顺眼,那下场一定凄惨。 皇后环抱着那个小丫头, 笑容依旧脸上看不出什么其他表情来,“郡主来了,快坐到本宫的身边来。” 听到皇后这样说,坐在她左右两边大献殷勤的两位夫人脸色一白。 柳丹心高兴地答应一声,快步走到皇后面前。 皇后左边的夫人虽然有不甘心,但是胆子极其小,吓得从座位上飞起,忙不迭给柳丹心让座。 站在旁边的婢女心领神会,忙搬来另一张空闲的椅子安放在下位,只等那夫人前来坐下。 柳丹心很不高兴那夫人见到她后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就好像她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令人生厌。便斜睨一眼,并不想让那夫人如愿。 柳丹心冷笑一声,拽住那夫人的衣袖,“多日不见,李夫人怎么越发的弱不禁风了?” 那夫人吓得瑟瑟发抖,将头像鸵鸟式的埋地深深的,丝毫不敢说一句话。 皇后微笑依旧,品尝着茶杯里的茶,却并不打算出言劝阻。周围的人见皇后这样做,自然是也不敢做出头鸟。 气氛,霎时间诡异的冷。 柳丹心见没有人管她,得意地手下更用力气,攥的那位夫人就要昏了过去,“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得了得了,看你这样子我也不高兴,不如你站在我身边为我斟茶倒酒,赔罪得了。” 那夫人听到柳丹心将她当作婢女一样差遣,咬着牙齿,脸上羞愤欲死。 那夫人是四品大员的妻子李夫人,也是小丫头的娘亲,小丫头见自己娘亲被欺负自然要维护一番,“郡主姐姐快坐下,这里的糕点很是好吃。” 小丫头看了看皇后的眼色,心下一转,站起身来压着李夫人坐下,随后站到柳丹心跟前,“娘亲身体有些不舒服,我来伺候郡主姐姐如何。” 柳丹心见一个小丫头居然敢拂逆她的意思,心下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你?” “能够伺候郡主姐姐,是我的荣幸。”小丫头拿着筷子夹了块儿糕点,放在柳丹心面前的盘子里,“您尝尝,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柳丹心低头看了看那块糕点,脸上全是厌恶之情,“真是个乡巴佬,这种破烂东西都能看上,怕是八辈子都吃的是猪食吧。” 这话一出,旁边的夫人们皆冷汗直流,纷纷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个宴会。 皇后的脸色没有了刚才的和颜悦色,也是愈加难看。 ------------ 第一百五十七章 勃然大怒 小丫头满脸震惊地盯着柳丹心,咬着嘴唇还继续辩驳道,“郡主姐姐……你尝一尝吧,真的很好吃。” 柳丹心向来在王府里是说一不二的,她说不要的东西就不要,说不好的东西就是不好,哪里有人像这个小丫头一样敢极力向她推荐? 柳丹心想到此处怒气更甚,做事也越发的不经过大脑,她挥袖一拂,将桌上的糕点打到地下。 叮咣──叮咣── 那些上好的瓷盘碗碟瞬间成了一文不值的碎片。 “郡主姐姐……你不想吃那就不吃嘛,这些糕点是皇后娘娘亲手做的,这样岂不是糟蹋娘娘的一片心意?”小丫头背对皇后面向柳丹心,语气中全是可惜。 柳丹心听到这些糕点的来由,不经心中一凛,虽然她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但也畏惧于皇后的威严,现在却不晓得怎么收场了。 小丫头趁着火上浇油,“只可惜我还没有吃呢。” 柳丹心眼睁睁地看到那小丫头语气虽然是怯懦无比,脸上浮现出满满的得意,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小人!都是小人!柳丹心攥着拳头一句话也说不出。 “丹心,你这是怎么了?”皇后本来很是生气,但又见情况越来越失控,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 柳丹心原本担心皇后生她的气,但现在看来,皇后到底是站在她自己这边的,这样一想她就又开始神气活现起来,“丹心不过是想多和这位夫人相处相处,倒是这小丫头没眼色了。” “好了,本宫知道你绝无恶意。”皇后略皱着眉头,压制下心中的怒火,“梅儿这丫头年纪很小,你要多照顾着她点。” 郡南王是皇帝所倚重也是所忌惮的一位,何况最近还有一些需要郡南王处理的事宜,皇后并不能依照个人好恶惩治柳丹心。 在一旁的众位夫人大多也是知道其中隐情,所以对皇后的处理方式并没有发出多少诧异。 柳丹心却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含义,她还以为是皇后很是看重她,就算是她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做了不理智的事情,皇后也依然维护着自己。 这可是其他郡主所没有的殊荣。 柳丹心全然忘却刚才她的所作所为,继续又将那高高的头颅昂起,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一样。 皇后见她这样子,心下的厌恶又更深了几分,脑中转着千百种主意,想要给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一记重锤。 宴会继续,众人言谈嬉笑恢复如初。 苏染染总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瓜子,假意听几位夫人讲着蹩脚的笑话逗皇后开心。 她不露声色地转头看向柳丹心,只见柳丹心稳稳当当地坐着,并没有要出妖蛾子的意思。 总是感觉不对劲,好像少了些什么。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一位夫人低头吩咐自己的婢女斟茶,苏染染这才明白过来。 素日总喜欢被众星拱月的柳丹心,现下旁边却并没有婢女陪伴,如果是以前的话,恐怕她早就吵吵嚷嚷起来了,那还会像现在这样安静。 ------------ 第一百五十八章 诓骗至此 这本来就是很反常,苏染染只恨子春不在自己的身边,不能探听明白其中缘由,十分的被动。 就在苏染染一筹莫展的时候,婢女小瓜在这个时候快步回来,径直跑到柳丹心跟前俯首帖耳,窃窃私语。 果然是有鬼,苏染染压抑住冰冷的手指,只怕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那边,柳丹心这样视皇后如无物,又是引得众人一阵白眼不快。 只是柳丹心简单的脑子里倒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只听到了小瓜说吩咐要找的人已经找好,现在正安排在偏厢等候,只等苏染染自己踩入陷阱。 皇宫里不比王府,人多眼杂,事情自然是拖不得,更何况柳丹心也不想拖时间给苏染染机会。 想到什么边做什么,柳丹心连忙起身向皇后告饶道,“皇后娘娘,丹心想去更换下衣衫。” “想去便去吧。”皇后转过头去,笑得很是宽容,“等会戏就开始了,丹心快去快回。” 柳丹心答应了一声,十分开心皇后对自己的厚爱,行为举止也愈加的得寸进尺,“苏染染,你陪我去吧?” 苏染染没有料到柳丹心会叫自己,顿时感觉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轨计,她自然是不想上套的。 可惜,皇后想叫这个煞神快点离开,答应的倒是爽快。 苏染染苦笑一下,紧攥着衣袖中的东西,虽然不愿意但也毫无办法。 “染染不熟悉宫中路线,还请郡主带路。” 柳丹心颇有深意地笑了一声,“那是自然。” 二人渐行渐远,苏染染发现柳丹心走的地方愈加人迹罕至,心下不由慌张,柳丹心是练习过功夫的,再加上她身边有婢女小瓜的庇护,自己却是一个人,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也不好应对。 “走啊,你怕什么呀。”柳丹心仿佛察觉了苏染染的退意,上前与小瓜一前一后将她夹在中间,笑的很是恐怖。 这一下可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苏染染强装轻松地笑了一声,“有郡主在我又怎么会害怕?想来是郡主多心了。” 哼,油嘴滑舌!柳丹心更加不屑地白了一眼,心中暗道,就会使嘴上功夫,等下就算你真的舌灿莲花怕是也无济于事了。 “那是自然。”柳丹心也学着阴阳怪气,“有我在自然会护理周全,不怕就好,那继续走吧。” 望着蜿蜒绵长的小道,苏染染吞咽了一口唾沫,她摸了摸发髻触到了那根冰凉细长的簪子,心下稍微安稳了一些。 那根发簪是她之前特制的,里面装着足以将两头成年猪牛迷倒的药粉,只要微微旋转药粉就会出来,往人的鼻尖挥洒,随即就能起到药效。 柳丹心和小瓜并没有发现苏染染的举动,她俩还在为之后的计划所兴奋。 七转八转,终于到了一处屋房外,小瓜扯了扯柳丹心的衣袖,“郡主,到了。” 苏染染把那个发簪放在手里,轻轻一转,发簪悄无声息地打开。 “行了,你进去吧。”柳丹心手下用力推着苏染染像那间屋子里走去。 这明显是有鬼。 苏染染哪里肯就这么服从?她右手一扬,那淡黄色的药粉飘飘悠悠拍打了柳丹心主仆满脸。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进行反击 “这是……什么……”柳丹心通红着脸颊只觉得顿时天旋地转,彩色的世界被分割成一条条黑白色,再也聚拢不成正常的样子。 柳丹心看到了苏染染掩住口鼻的样子,突然醒悟过来,“你……是你……” 可惜话都没说完,就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一旁的小瓜被药粉迷住了双眼,泪流满面,根本来不及看清眼前发生的事情,就那么昏了过去。 苏染染见主仆二人都已倒下,回头望望那间屋子,心还没有完全放下来。 看柳丹心的意思,是那屋子里有什么东西等着她。 不解决掉始终是个后患,若是这件事情被捅了出去,她就是有十八条命也不够死的。 想到这里,苏染染决定只身前去一探究竟。 她不敢大摇大摆,只是弯腰侧着身沿着墙边慢慢潜伏过去,轻轻推开那展吱呀作响的老旧的门。 虽然外面艳阳高照,但这屋子里却是阴冷潮湿、昏暗无比,十分的吓人。 苏染染凭着从门外射进来的一片阳光,看到了藏在桌后的那抹身影,心下一惊,那像是个男人! 事到如今,就算是个不知事个傻子也知道,柳丹心打的,是个什么主意。 柳丹心竟然想让一个陌生男人毁了她的清白,所以才骗她过来这里,到时候房门一锁,这样偏僻的地方,可真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苏染染萌生了更多的恨意,她稳了稳发抖的手脚,那簪子中的药粉还剩一半,迷晕一个男人倒是足够了。 她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慢慢走向那张桌子,手中却已经是蓄势待发。 那陌生男人果然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正要起身反制于她! 说时迟,那时快。苏染染手中翻飞,那药粉应声而去。 陌生男人并没有多加防备,他只听小瓜说苏染染不过是个弱女子,十分好得手。他又是极其喜欢看轻女子,所以这才着了道。 扑通── 陌生男人倒了下去。 苏染染赶忙用手帕系在面上,以免误将药粉吸入口鼻。 还是尽早脱身的好,苏染染提起衣裙就要离开,走到门口,她看见门外倒地的柳丹心主仆,一股不甘心油然而生。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柳丹心定然不会善罢甘休。这一次她比较幸运能够逃离,如果下一次呢? 她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女,实在经不起权贵的锉磨。 苏染染沉吟片刻,决定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柳丹心想要叫她清白尽失,那这样担惊受怕的痛苦不如让柳丹心自己尝一尝。 说干就干,苏染染回到屋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昏倒在地上的陌生男子拖到床榻上,忍着恶心将他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扒下来,只留下条宽松的短裤穿着。 做完此番举动,她已然累得满头大汗。 事情还没有做完,苏染染跑到门口,看了看四下无人之后,将柳丹心连拖带抱地扔上了床。 药粉是她亲自炮制,效果甚好,所以并不担心他们轻易清醒。 苏染染依葫芦画瓢,将柳丹心扒的也只剩下条纱裤,转念一想,恶趣味十足地将她身上那水红锦鲤戏水肚兜,挂在陌生男人的脖子上。 ------------ 第一百六十章 男盗女娼 这一下就算柳丹心想抵赖都抵赖不得了。 一不做二不休,那个婢女小瓜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苏染染暗啐一声,估摸着距离出来的时间已经过了几柱香,实在没有机会整治她,便只好作罢。 苏染染将帕子解下来,擦了擦脸上的汗珠,装作神色无常的往回走。 一路上,苏染染的措辞疯狂在脑海里闪现,最终想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借口,既能证明自己的不在场,又能表明自己的不知情。 回到了宴会中,皇后眼睛尖利,到是一眼就发现了独自回来的苏染染,只觉得十分奇怪,问到,“怎么不见丹心?” 实在不怪皇后这样问,期间耽误的时间实在太长,不过是去更换个衣服,根本不至于浪费这样多的时间。 皇后很怕从外面进来的人在皇宫出事,便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染染因为在路上就想好了措辞,所以也并没有惊慌,皇后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民女并不知道……”苏染染从善如流,温言贤静,“郡主将民女叫出去一起走了一段路后,便要民女自己回来……宫中道路繁杂博大,民女走了半晌查询到一条正确的路。” 苏染染的表述能力很强,短短几句话就能描述出一番情景。无非是柳丹心别扭的脾气又起,故意折腾她害她迷了路,而柳丹心那种不管不顾的性子,估计又是去找谁闹别扭了。 皇后听到苏染染这样解释,再联想一下郡主那般脾气,便恍然大悟,接着点点头,“你可知道郡主是去干什么?” “郡主并没有说明。”苏染染很是愧疚的摇摇头,“想必是民女惹郡主生气了。” 皇后见苏染染知情达理,还将错误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心下便十分喜欢,忙解释道,“约莫是不关你的事情,丹心她总那个样子,快,别自责了。” “看戏吧。”“就是,就是。”“郡主不会有事的。” 旁边众人见皇后这样说,连忙拍马屁,也纷纷安慰起了苏染染。 “多谢……”苏染染垂着双无辜的眼,忍住眼眶下的微红,那样子别提多让人怜惜了,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戏台上的戏子咿咿呀呀地唱着,几曲唱罢天色也不早了,众人就要纷纷离去,皇后这才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柳丹心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皇后忙派人去找,皇宫虽然秩序严谨,但毕竟中宫设宴,其它偏僻些的殿内宫人不免会有些懈怠,若是柳丹心就此出了事情,也算是她这个皇后的责任。 连番几圈,接连有人来报并没有找见郡主。 皇后这才有些慌了神,连忙拉扯着苏染染,要她说出郡主消失的地方。 苏染染并不准备隐瞒,随手指向柳丹心将她骗去的那厢宫殿,只盼皇后的人能发现当今郡主不体面的行径。 婢女再一次领命下去,这回不再是空手而归,反而带回来一个炸弹般的消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雷的外焦里嫩。 当今最受宠爱的郡主──柳丹心,居然在皇宫和个男子做了苟且之事,连下人进屋也没有发现,直到下人将二人推醒后才悠悠醒转…… 荒唐至此。 ------------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事情败露 皇后勃然大怒,斥责底下的奴仆不许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违者处死。 苏染染看着皇后的表演,只觉得精彩万分。若是皇后真的不想这件事泄露出去,大可以告诉下人悄悄办理,根本无需大张旗鼓。 看来,柳丹心是惹的皇后不快,成为了众矢之的。 苏染染正想要全身而退,却没有想到皇后要一查到底。这一下所有的来宾都被留在了皇宫,进退不得。 那边,柳丹心好不容易清醒,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不说,旁边还睡着一个陌生男人,他的脖子上竟然挂着自己的肚兜。 这场景谁看了都觉得二人发生了什么,柳丹心百口莫辩。 不多晌,郡南王妃被皇后告知了这件事情,急急忙忙乘着马车赶往皇宫,一路上只求是假消息。 但直到她见到柳丹心,看到柳丹心那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情绝对真实。 平时有着贵夫人仪态的王妃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尊贵地位,只想狠狠惩治这个让自己颜面尽失的女儿。王妃抬手想打一巴掌解恨,突然想到什么,不由嫌脏,这才悠悠放下了手。 柳丹心并没有揣测出母亲的心中所想,见王妃住手还以为是母亲心疼女儿,哭着嗓子就要扑到王妃怀中解释痛哭。 没想到,郡南王妃身形躲闪,只叫柳丹心扑了个空。 “看看你这像个什么样子。”郡南王妃恨铁不成钢,眼中满是嫌弃厌恶,“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你居然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柳丹心呜咽一声,全然是受到伤害的表情,见王妃前所未有的生气,忙可怜巴巴道,“母亲……我没有……” 郡南王妃只相信眼见为实,并不打算听她的鬼话,冷着脸说出的话更为刺耳戳心,“事实摆在面前,你还要抵赖?切莫要叫我母亲,我没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女儿!” “我现在要去皇后那里自请责罚,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郡南王妃冷哼一声,就要拂袖而去。 柳丹心见郡南王妃这样态度,滔天的恨意马上转移。她脑子混成一片浆糊,行为举止更加的疯狂。柳丹心从背后拉住王妃,只叫王妃摔了个趔趄,“母亲,你是我的母亲!永远都是!你怎么可以放弃我?!” “你去和皇后娘娘说一说,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不体面的事情,我是受贱人所害!” 郡南王妃本来就满心怒气,现在被柳丹心这么一拉扯,所有的怒火喷薄而出,“你还要将自己的过错推给谁?切莫再去丢人现眼,滚开!” “是真的!是真的!”柳丹心行为愈加发狂,说话颠颠倒倒,“是苏染染那……贱人!她……骗我的……是她……” 苏染染?郡南王妃很快就抓住了重点。 “怎么连句话都说不清楚。”郡南王妃抚住柳丹心的手臂,盯着她道,“慢慢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哇──── 柳丹心嚎啕大哭,“是苏染染不知道怎么迷晕了我,把我送到那床上的。至于那个歹人……恶心的人……母亲,我怎么可能看得上?呜呜呜呜……” 郡南王妃眯了双眼,眼神就弄成一把白刃,劈头盖脸地向柳丹心砸了过去,“我要听全部的内容。” ------------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愚蠢郡主 在郡南王妃的逼问下,柳丹心将她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从怎样的一时性起,到怎么吩咐婢女小瓜去收买侍卫在屋里等着,再勾骗苏染染到地方……然后就是不防被苏染染迷晕,再然后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倒是不难理解,是柳丹心偷鸡不成蚀把米,苏染染不过就是借力打力。 郡南王妃仰天掩面,暗叹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愚蠢的女儿!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就算她们母女二人再怎么辩解又有谁会信,毕竟柳丹心和男人共睡一张床的事情,连下人都看见了,想要杀人封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郡南王妃心中有了思量,经过几番权衡后,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抛弃柳丹心这个女儿,以求郡南王府的清白。 她看到柳丹心现在疯癫无状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并不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柳丹心,只想着先瞒住她再说。 “丹儿,无事,母亲去和皇后解释。”郡南王妃只想着及早脱身,敷衍地打着哈哈。 柳丹心虽然愚蠢,但也不是傻子,自己母亲的表现怎么能揣测不出?母亲心狠手辣,是肯壮士断腕的人。关键时刻抛弃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儿,实在太过容易。王妃的承诺她是万万不肯相信,想到此处,更加不愿意放郡南王妃走。 “母亲……母亲……别离开我……” 郡南王妃人精似的活了四十多年,又哪里是柳丹心能制衡的住的,她只稍稍望了身后嬷嬷一眼,那身材魁梧的嬷嬷三下两下就抓住柳丹心挥动的手臂。 “郡主,您先在这里先歇着,等下,王妃娘娘自然会来接您。” 就在柳丹心与嬷嬷争斗的时候,郡南王妃快步出了屋子,去向皇后请罪。 几日后…… 自打昨儿个会面完毕,这件事就一直揣在苏染染的心里,使得她整个人七上八下的安稳不得。 柳丹心存了恶念,想要叫外男来坏她清白,她不过是合理的回击叫柳丹心自食其果罢了,但皇帝与郡南王才不管那么多,只把全部的罪孽都推到她的头上。 若不是柳伯昭暗中推波助澜,她怕是连这个“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推上断头台了。 实在是叫人不甘心。 仿佛她将那柳丹心轻松赢下就成了她最大的罪过。而此次前去认错,是皇帝给她莫大的恩典。 皇帝的命令她一介草民违抗不得。 不过,这个柳丹心可真是好命,托生在王侯将相之家,不论是她的爹娘还是皇上,都那么疼她关照她,没的让人嫉妒万分。 一路上,苏染染心中没有个好主意,如何能堂堂正正地过了这一关。 到了郡南王府,空气中弥漫着紧绷的严肃气息,一众人等都鸦雀无声,干起活来轻手轻脚连呼吸都不敢大意半点。 王府里的小婢女引领着苏染染来到郡主的屋前,悄悄推开门,小心翼翼地瞧了眼苏染染的神情,巴望着苏染染能自行进去,免得郡主发火将火引到她们这做婢女的身上。 ------------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经病发 屋外呆了半晌,婢女见她不进去,便只得大着胆子通报一声,“郡主,苏小姐求见。” “乒——啪——”是瓷器弹在墙上碎裂炸开的声音。 伴随着瓷器的破碎声,柳丹心的嘶吼也随之而来,“滚—──” 才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柳丹心就本性大露,荒唐成了这个样子。 苏染染轻轻一笑,心下到没了方才那样的慌张,不过是个蠢人,完全不值当她多费半点心神。 推门而入,扑鼻而来了一阵辣目的酒臭,屋内光线晦暗不明,地上满是被打碎的瓷片碎绢,这个昔日华贵无比的闺阁现在仿佛经历过洗劫一般。 柳丹心整个人缩在帷幔下面,低沉着一双阴辣的眸子,虎视眈眈地瞪着苏染染,仿佛要将她撕碎一般。 面前这个温文尔雅举止得体的女人,本该在她的安排下被小厮毁去所有清白,变得行将就木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可她现在却怡然自得地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自己的面前,还用那种看着污秽之物的眼神看着自己,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苏染染此行好似是来告诉她,你不过就是个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蠢货罢了。 这怎么能叫她不恨不恼! 柳丹心像条蛰伏的毒蛇,不声不响,只用眼光死死地盯住眼前仇人,没有丝毫的放松。 柳丹心想要将面前人毁灭的神情太过明显,只要是个人就能看出她的狠戾,就连身旁低着头的婢女也被吓得瑟缩起来。 苏染染面容噙笑,仿若眼前的一切都算不得什么,轻轻挥退了婢女,屋内独留她与柳丹心二人。 既然皇帝命她向郡主道歉,还给她机会施展医术,将郡主恢复如常,那她就不得不遵命。 不过这治到什么程度,可就由她苏染染说的算了。 苏染染一脸玩味地缓步走向柳丹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才不过几日,昔日高傲自大的郡主就仿佛变了一个人,蓬头垢面的样子既憔悴又无力,面对自己还要强撑出气势饱满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不是吗? 苏染染温和的笑意,在柳丹心眼中变得凶神恶煞无比诡异。 柳丹心心中怎么想的,她可不关心,苏染染现在只想在柳丹心脆弱的心上再添一把火,叫她死去活来。 以往高傲无比的郡主,现在没有了她所骄傲的清白,不过是一点就着的蒲草,好拿捏的很。 苏染染看了眼那脏污的赤霞帷幔,略皱着眉头用一截莹白可爱的小手指轻轻挑开。 一丝暗淡的光亮随着细碎的风飘进帷幔里面,叫柳丹心不由地缩了缩。 “你这毒妇真是大胆!”柳丹心惊慌失措地缩进更黑暗的角落,强行做出怒气冲冲的样子,想要吓退再进一步的苏染染。 谁料,苏染染本就不畏惧于郡主的淫威,根本不听她的恐吓,反而毫不留情地一把掀开全部的帷幔,将柳丹心整个人暴露在空气中。 苏染染脸上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表情,好笑地盯着她。 “郡主真是天大的福气。” 苏染染捏着帕子轻轻擦拭了下鼻尖。 ------------ 第一百六十四章 彻底疯了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躺在塌上,什么也不做,只需要等佣人来伺候你便好,这种福气,我怕是今生都难以企及了。” 飘飘三两句话,将柳丹心激的怒火冲天,苏染染无非就是说她衣来伸手 饭来张口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罢了。 这还不都是她害得!这个毒妇还有闲情逸致来王府,不过是想看她笑话罢了。 柳丹心冷哼一声,气的头昏脑胀,捏着被角的手愈加发抖,“你这个小贱人,做了些见不得体面的事,还敢在本郡主面前乱晃,就不怕本郡主将你的事捅出去。!” “这话说的倒也奇怪,”苏染染瞪圆了无辜的双眼,一双樱唇惊讶的撅起,全然是一副被吓倒的小白兔样子,“做亏心事的又不是民女,郡主为何一副威胁之态?” “怕是经过那是以后郡主中了邪祟,将我当作了害郡主的人?” 苏染染的话义正言辞,叫人反驳不得,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无辜地如同懵懂的小鹿,扑朔着一双迷蒙的大眼睛,对于这世间都是单纯无比。 柳丹心发了狠,她本来就被王爷王妃教的无法无天,认为自己的身份尊贵无比不容的任何人挑衅。 自打遇到苏染染这才算是破了例,每每都栽在她的手上。 每一次的阴谋都被她轻松化解,有时候甚至反噬到自己的身上。就如同这一次,不仅没有将她置于死地,甚至还丢了自己的清白,真是得不偿失。 这种事情任谁知道都会笑掉大牙吧? 现在苏染染还假借看望她的名义,来到郡南王府,不过是想来奚落她吧? 真是个可恶的女人。 苏染染将她狠戾的表情尽收眼底,不由暗自叹息一声。 原来柳丹心直到现在还不认为是自己错了。她嚣张跋扈残害人的性命,仗着自己有绝对的权力,就将所有看不惯的人随意践踏,甚至要污了别人的清白。 柳丹心该庆幸自己的郡主身份,如果她不过是个平民的女儿,现在怕是早就被浸猪笼了。 想到此处,苏冉冉不禁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她当时及时识破了柳丹心的阴谋,并设下一个圈套,让柳丹心自己钻了进去。 现在要被浸猪笼的,恐怕是她苏染染了。 苏染染凉薄的眼神轻轻掠过如同烂泥一般的柳丹心,她竟怎么想不出这个女子为什么会这么狠?难道这世界上真的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自打两人的第一眼相见,柳丹心就对她表现出无与伦比的敌意,之后每一次的相遇,都是次令人汗颜的针锋相对。 其实她对这个郡主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一种乞求互不相犯的态度。 她俩之间的每一次较量,皆是由柳丹心挑起。兔子急了还咬人,她有时是真的避无可避,所以才开始反击。 苏染染不过是一个平民的女子,家里面还有一堆的琐事,爹不疼娘又失势,她连玉姨娘和苏鱼都应付不过来。又有什么底牌和手腕可以和皇亲国戚较量?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柳丹心就是看不明白。一次次的挑衅,才换得现在这个结局,这都是她自找的,又有什么资格可以将这个过错推给别人? ------------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不知悔改 想来她是趾高气昂惯了,王妃就是那样,容不得王府上下有一丝污点,无论哪个主子做出了一点闪失,就急不可待地来找一个替罪羊,先把罪名顶替了过去再说。 可惜呀,柳丹心年轻气盛,做事自然不如王妃老辣。没有把王妃的那些手段都学了去,只学会了她的蛇蝎心肠,最后的结果只能是东施效颦。 苏染染该庆幸柳丹心是蠢的彻底。 她斜眼扫了一遍柳丹心,冷冷又是一声轻哼。 柳丹心见她这个样子,只道苏染染是享受胜利的喜悦,这么看来她的心下更加的恼火。 柳丹心向来是无法无天,做事情根本不考虑后果,只是先依照着自己的性格做了再说。 她松开了捏着的被角,以迅雷不及之势抓起床上的白瓷娃娃枕,狠狠的向苏染染身上丢了过去。 那白瓷娃娃枕咧着诡异的笑容,直直的飞向苏染染的额角,若是被它击中,那光洁的额头上必然要留上一个骇人的疤痕。 别看苏染染身子娇娇弱弱,行动速度却十分敏捷,只是稍加躲闪,那向她飞来的“凶器”就飘飘悠悠啪唧一声落了地,碎成了八瓣。 柳丹心见自己失手,行为举止愈加癫狂,基本是抓到什么就丢什么,一时间,在床榻上的丝被锦衣都席卷到了地上。 苏染染左躲右挡,最后站在一旁的屏风后面。 这场闹剧还是尽早了解得好,被这个疯女人伤到了哪里可就得不偿失了。 “闹够了吗?”苏染染温和的语气从屏风后面传了出来,似乎根本没有将柳丹心的疯狂放在眼里,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只不过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罢了。 “你这毒!毒妇!”柳丹心声嘶力竭的怪叫着。 苏染染皮笑肉不笑,看来还是没有闹够啊,那就再给郡主大人一点时间吧。等她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下来再说也不迟。 “郡主,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激动得好,”苏染染捻起鬓角一缕青丝,略微抿了抿嘴,语气柔和无比,说出来的话却如同三月份的刀子,冷得叫人心寒。 “毕竟你也是失节之人,言行举止都要注意合乎身份。怎么还能和从前你是黄花闺女的时候一样,万一给你们郡南王府带来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岂不是要叫王爷和王妃恼怒。” 此刻,苏染染三句不离贞洁二字。 语重心长的样子看似是要劝慰柳丹心,实则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并且还在上面重重地踩上几脚。 她就是要让柳丹心再也爬不起来,再没有办法兴风作浪。 果然,郡主大人粗粗的喘息声更加的焦躁不安,如同野兽般地地地嘶吼着,“苏染染,你休要这样得意,不要以为本郡主现在失了势,你这种烂如草芥的东西就可以随随便便爬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了。” 柳丹心的语气渐渐有所平息,索然也是怒极,但却比刚才癫狂的暴躁还是要好上很多。 苏染染见她的语气恢复正常,眼皮子转了几转,缓步踱出了屏风,“郡主说错了。” ------------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下药封口 柳丹心见她笑容满面不由滞了滞,突然发觉,苏染染还是那样的笑若春风,仿佛什么事情都无法令她生气,流光溢彩的就好像天下最美丽的珍珠。而反观自己,全身污秽不堪蓬头垢面,声嘶力竭的样子好像市井泼妇………… 这样的对比实在强烈刺眼,令人心生厌恶。柳丹心心中滋长着一些疑惑,当时的她为什么要处处和苏染染过不去,为什么总是那么不可控制的嫉妒?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苏染染扑闪着一双美目,琼鼻微微皱起,忽见柳丹心好似神游天外,也不管她是否听到心坎里,只是自顾自道,“烂如草芥的并不是民女,而是……” 苏染染不屑地盯着跪坐在床榻下的柳丹心,就仿佛看一坨垃圾般。 话只说到一半,并没有说下去,但寓意已经是很明确了。 柳丹心呆呆傻傻地看着苏染染,看着她的唇瓣一张一合,再往下说的什么却是一句都听不进去了。 如果说在她没来之前,柳丹心兴许还可以从泥沼中爬出来,再次做回那个高高在上的郡主。 但现在已经是不能了,苏染染区区几个字已经直击她的心灵,从前趾高气扬的高贵君主已经全然不见了,留下的只是一个受过身心伤害、可怜又可恨的女子。 柳丹心头脑中一片混乱,不得不说苏染染这招真的是厉害,年纪尚小的她行为却如此老辣,与母妃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果她投身在帝王家,说不定是宅里斗争的一把好手。 苏染染见自己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并不再做多余的逗留。 她面容复杂地回首将柳丹心担心看了一眼,见柳丹心已然是失魂落魄的模样,兴许再也无法兴风作浪了。 不过事情还是多提防着点的好,万一柳丹心只是故作疯态,再回头摆她一道就不好了。 苏染染从袖口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快速的拔掉上面的红布塞子,不如在柳丹心这把烈火上再浇一盆油,使这恶毒的火焰蔓延了才好。 她死死的盯着白色瓷瓶,眼神里闪过一抹疯狂。说来也奇怪,不过是寻常的几味药粉,只需要细细搭配稍稍调和一番,就能变成令人疯傻的毒药。 苏染染环顾四周,瞧见在八仙桌放着上的汝窑茶杯,便挪动莲步,快手快脚地将那瓶药粉倒在其中的一个杯子里,混了些茶水进去。 她的目光如同正在吐信子的毒蛇,死死的盯着猎物,就等着在猎物冷不丁的时候下致命一口。 别怪她狠心,也是为求自保。 若是柳丹心突然间醒悟过来,依照她那样的脾气,保不准会想尽各种办法将自己碎尸万段,苏染染还没活够呢并不想死。 她几步就到了柳丹心面前,苏染染伸出莹润的手指,狠狠的掐住柳丹心晃动的下巴,“喝吧,喝了你就能忘记所有烦恼。” 忘记……烦脑?烦……恼? 柳丹心好似抓住了这几个词汇,急切地看向苏染染,“真的……么?” ------------ 第一百六十七章 飘然离去 苏染染冷不丁被她这么一看,反而被吓得一楞,略微思索便回过神来,“对啊,你想不想试试?可以忘记那件事,永永远远。” “皇帝陛下派我来,就是为了排解郡主的忧愁。”苏染染将永永远远几个字咬得很重,一副信誓旦旦胸有成竹的样子。 不能柳丹心反应,苏染染就哂笑着将手中茶杯的药水怼进她的嘴里。 喝吧,喝了以后你的烦恼包括我的烦恼,就都会如烟雾般随风飘逝了。 柳丹心在苏染染的钳制之下挣扎了片刻,待到药水全部灌入了嗓子眼,疯狂的她反而安静下来。 原本炯炯有神、充斥着清醒狠戾的眼神,此刻被一片浓雾笼罩,渐渐变得既简单又懵懂起来,就像三岁孩童的眼神,可怜又无害。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高贵自傲的群主大人永远都不会在为失去贞节这种事烦心,大吵大闹。 苏染染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将那剩下的药水飞速倒在手帕上,将手帕放进荷包之中,又稍稍整顿了下桌上的茶杯。 她的这番举动并不想叫人发现。 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只当柳丹心是耐不住寂寞一时胡涂随便找了个小厮排遣心情,他们并不知道柳丹心与她之间深不可测的矛盾。 不知道也好省了她辩解的诸多麻烦。 皇帝陛下只不过是想要柳丹心不令皇室蒙羞,才强行叫她前来王府进行安慰,而郡南王夫妇自知是女儿做出了荒唐之事,也早已将柳丹心当作了弃子,不再管顾。 做完了这些事情,苏染染拍了拍手指,再也不看柳丹心一眼,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就飘飘然扬长而去。 站在门外良久的小婢女见苏染染完好无损地走了出来,面上带了些震惊,再看苏染染的时候,眼中掠过了一丝崇拜。没想到柳丹心这样的混世魔王还是有人能治的了得。 若是小婢女这叫苏染染听见了,说不定又是对柳丹心一阵嗤之以鼻。自视甚高的她在婢女眼中,竟是这般的存在,若是叫郡主大人知道了,怕不是要找块一头豆腐撞死? 苏染染面若含春水,温温柔柔袅袅迢迢地施身转去向王妃告辞。 事情要永远做得圆滑无比,为自己留下后路。 先进低头的人并不是因为怕输,而是因为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她在这时与王妃低个头,说不定在日后能埋下个强有力的助力。 柳丹心已然是枚弃子,在眼中全然都是王府荣耀的王妃眼中,不过是个沉重的累赘而已,苏染染并不担心王妃会责怪于她。 相反的是,她要趁这时候在王妃面前露个脸,将那东西拿出来,以表忠心。 皇帝陛下刚刚任命苏家为皇家特定御药,这里面参杂的水分可太多了,郡南王没有道理会轻易放手,将这块唾手可得的肥肉拱手相让。 她并不在乎这会把苏老爷卖了出去,自打苏夫人去世,她把苏仲临接出来苏府送到学堂暂时之后,她在那个苏家就没有了任何留恋。 ------------ 第一百六十八章 联合王妃 干脆趁这个机会,将属于他们娘仨东西都夺回来,给苏夫人报了这个仇恨,让苏老爷知道知道什么叫宠妾灭妻的下场,叫苏鱼与玉姨娘也尝一尝陷入万劫不复的滋味。 为了自己也为了弟弟,她再也不能做温室中的花朵,必须要抽身出来,早作打算。 这第一步便是要博得王妃信任。 心下打定了主意,苏染染的面上更是透露了几分自信,她无声地低头看了看袖间的瓷瓶,了然一笑,凭藉她现在的手艺,将王妃笼络过来,只不过是时间的功夫。 穿过朱红色的走廊,绕过枯败的树木。苏染染随着婢女来到了王妃屋里。 屋中暗香流动,旁边有个八九岁的小丫头在弹着古琴,那琴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不愧是王府中的人。 苏染染羡慕的看着那小丫头一眼,她像这小丫头这么大的时候,因为苏老爷并不像让女子认字读书,她只能晃晃悠悠白过了些日子。 幸好苏夫人出自书香门第,这才使她不至于做了目不识丁的文盲…… 郡南王妃正卧在床榻上,用那染了红蔻丹的纤纤玉指,拨弄着一尾毛茸茸的狐狸披肩。 见苏染染进了来,王妃一双凌厉的眼睛眯得很紧,面前的这个永远温和善面的小姑娘,在她的记忆里可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她还记得之前苏染染将丹儿耍弄于鼓掌之间的样子。 王妃思来想去,若是不提几人之间的种种,那她对苏染染还算是有些欣赏。和柳丹心比起来,苏染染倒是像她与郡南王二人嫡亲的女儿。 眼波流转,王妃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手下的貂裘,“见过丹儿了?” 苏染染见王妃说话,收敛起了微笑,急忙福了福身子,娉婷袅袅道,“回王妃,郡主气色相当不错。” 毕竟柳丹心是王妃的女儿,在摸不清王妃心意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苏染染小心翼翼,谁知王妃却根本都不在意,她竟淡然一笑,随手指挥着身边的婢女为苏染染让一张椅子出来坐着。 只听说过皇家的人心凉薄,苏染染绝对想不到竟凉薄至此。 “丹儿是她自作自受,苏姑娘且不必担忧,我与那些市井夫人可不相同,说了不会刁难你就是不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妃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嘴角的笑纹愈发深重。 苏染染呼了一口气,顺着她的手势坐下。既然王菲都说了不在意,那她又何必矫情。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苏染染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碧螺春,也学着王妃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 她这厢前来,除了像王妃请安,还有其他的任务要做,她要向王妃抛出橄榄枝,将苏家这块肥肉拱手相让,以求能与郡南王府搭上线。 可王妃又哪里是那么好拿捏的,不过得略施小技,将这盘棋布的天衣无缝才好。 屋内,只听得柴在劈啪作响,不免让人觉得有些燥热。 苏染染噙着笑意,神色自如地称赞一句,“这样的极品,民女今生未曾见过。” “又是什么好东西。”王妃见她称赞心下得意,十分大方地挥手道,“随便包几包带去家里给你父母也尝尝。” ------------ 第一百六十九章 诸多算计 苏染染装作大惊失色 、诚惶诚恐的样子,“这怎么敢?” 王妃无奈地笑笑,一脸慈爱,“没事,你只管收下。若是想喝王府还有的是,下次想喝了再来取就得。” 苏染染心下不禁嗤之以鼻,王妃才是千年的狐狸,可真是能装,她这样子若是叫个不知情的人看了去,还以为郡南王妃只是一个慈爱的长辈。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依照她看,郡南王妃一人便可撑起一台戏。 不过,这台戏苏染染求之不得,她也很乐意与王妃演下去。 “那染染就多谢王妃了。”苏染染站起身来,施了个礼。 “不妨事,快坐下。”王妃笑得愈加慈爱,莹润的脸庞又多出几条笑纹来。 苏染染笑着依了王菲妃的命令,待她缓缓坐下后,抛出了此行前来的第一步棋,“这茶叶实在是太好,成色香味口感皆是无与伦比。” 短短几句话,果然引起了王妃的好奇,“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也懂我们这些老人爱的东西,你也懂茶?” 苏染染暗暗含笑,当王妃的婢女递来这杯茶的时候,虽然她对茶叶一窍不通,并不知道这茶究竟如何,但品尝起来,确实要比她喝过最好的茶叶要甘美许多。 再一想来,都道郡南王爱附庸风雅,诗书字画样样精通,闲云野鹤的久了,自然茶道也不会逊色多少。娶来的王妃更是出自书香门第,民间盛传夫妻二人琴瑟和鸣,郎才女貌。 她刚才只不过是随便夸了几句,就偷偷瞧见王妃满脸的兴致勃勃,果然猜的没错,这话题正扯对了地方。王妃对于她的夸赞十分得意。 “王妃切莫这样说,您的岁数看起来与我姐姐一般大,怎么好说老人二字,岂不是要折我的寿?”苏染染将话说得十分俏皮,虽然有讨好之嫌,却叫听的人心情舒畅。 王妃也是俗人,自然不想承认自己老了,现在被苏染染这么一夸赞,顿时飘飘然到了云雾里。她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脸颊,暗道,想来平日里与她扯闲的那些夫人虽然是拍马屁,但大约是有七分实在里面的。 她如今不过四十岁出头,面容虽然不若十八九的小姑娘,却也不逊色她们。 这么一想就更加得意,再看苏染染时心情更加好了几分。 “苏夫人果真是个兰心慧质的人,竟叫她将女儿教的这样好,只可惜红颜薄命,就那么早早的去了……”王妃虚虚地擦拭了几下眼角并不存在的泪花。 苏染染骤然听到王妃说自己的娘亲,脸色变得煞白牙关咬紧,她垂着头将恨意深深地埋藏起来。 猫哭耗子假慈悲,若不是柳丹心仗着郡南王府与王妃的疼爱,硬是咄咄逼人,苏老爷那个软骨头又怎么会因为玉姨娘随意的挑唆,就将娘亲出卖了去。 她将指关节攥的发白,在抬起头来时,面容依旧温和如春水。“若是母亲泉下有知王妃如此相惜,那么染染猜想她也该瞑目了。” ------------ 第一百七十章 奉承王妃 想到这里,苏染染也毫不犹豫,当即就跪了下去,她将身段埋的低低的,“民女还求王妃做主,否则我与弟弟的生路可就完全没有了。” 王妃见她这样子,怜惜地上前将她扶起,“这孩子!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突然跪下了?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说,现在时间还尚早呢。” 苏染染执意不肯起来,虽然是哀哀切切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民女只想守护弟弟,巴望着他能长大成人,做个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才。现在在家里想必是不能的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求王妃。” “若是王妃肯助民女一臂之力,民女愿意将苏家之物拱手让给王妃,以报答王妃接济之恩。” 话说至此,郡南王妃的手愈加收紧,不知不觉间攥的苏染染有些疼痛。 “王妃……”苏染染抬起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思绪早已翻飞的王妃。 郡南王妃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笑容堆了满脸,“再怎么说,你也是苗大人的侄女,郡南王与你舅舅私交还算不错,按理来说也该帮衬一番,只不过这……” 话语间戛然而止,苏染染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当然明白王妃的言下之意,忙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皇帝陛下刚给父亲了一个官职,此间有一味绝世奇药,皇帝陛下一同赏赐给了父亲,现下父亲已将此束之高阁,对于我来说这方药乃是唾手可得,将来这方药品必将送与王菲。” 郡南王妃如何不知苏染染口中的奇药,那是治疗时疫的好方子,先皇就是依靠着这一方子才博得太子之位。当今皇上继位之时,先皇将这个药房送与了当今皇帝,就是希望当今皇帝能将这个药方用在正地,用来巩固民心。 只可惜十几年来都无用武之地,江山也愈加稳固,当今皇帝便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可郡南王并不这样想,他沉寂多年,装作不理朝政的样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寻到漏洞,给当今皇帝一记当头痛击。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谁不想坐,更何况是郡南王这样有毅力卧薪尝胆的人物。 只要往民间投下一株疫种,慢慢等它扩散起来,举国上下都拿这疫情束手无策的时候,郡南王趁机领兵进行攻击皇宫抢夺城池,等将当今皇帝斩于马下,再拿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治疗民众,就不怕坐位不稳而被臣子倒戈。 计划实施得并不完美,这才给了苏染染一个漏洞可钻。 郡南王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拉拢苏老爷,可再想想,当初那日苏老爷在全朝臣子面前接过了那个药方,这是日后敢与他人联盟,怕是会被当今皇帝下令五马分尸吧。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苏染染送上了门。 因为苏老爷长期以来一直苛待苏染染母女几人,最后还将苏夫人逼迫至死,苏染染没有道理不恨他这个亲爹。自然而然的,当然就并不在乎苏家的生死。 趁这个时候,郡南王府出面给他。 ------------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思来想去 想到这里,苏染染也毫不犹豫,当即就跪了下去,她将身段埋的低低的,“民女还求王妃做主,否则我与弟弟的生路可就完全没有了。” 王妃见她这样子,怜惜地上前将她扶起,“这孩子!好好的说着话,怎么就突然跪下了?有什么话坐着慢慢说,现在时间还尚早呢。” 苏染染执意不肯起来,虽然是哀哀切切的模样,但说出的话却中气十足,“民女只想守护弟弟,巴望着他能长大成人,做个为国效力的栋梁之才。现在在家里想必是不能的了,所以我才厚着脸皮来求王妃。” “若是王妃肯助民女一臂之力,民女愿意将苏家之物拱手让给王妃,以报答王妃接济之恩。” 话说至此,郡南王妃的手愈加收紧,不知不觉间攥的苏染染有些疼痛。 “王妃……”苏染染抬起那双噙着泪水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提醒着思绪早已翻飞的王妃。 郡南王妃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笑容堆了满脸,“再怎么说,你也是苗大人的侄女,郡南王与你舅舅私交还算不错,按理来说也该帮衬一番,只不过这……” 话语间戛然而止,苏染染不是初出茅庐的楞头青,当然明白王妃的言下之意,忙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皇帝陛下刚给父亲了一个官职,此间有一味绝世奇药,皇帝陛下一同赏赐给了父亲,现下父亲已将此束之高阁,对于我来说这方药乃是唾手可得,将来这方药品必将送与王菲。” 郡南王妃如何不知苏染染口中的奇药,那是治疗时疫的好方子,先皇就是依靠着这一方子才博得太子之位。当今皇上继位之时,先皇将这个药房送与了当今皇帝,就是希望当今皇帝能将这个药方用在正地,用来巩固民心。 只可惜十几年来都无用武之地,江山也愈加稳固,当今皇帝便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可郡南王并不这样想,他沉寂多年,装作不理朝政的样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寻到漏洞,给当今皇帝一记当头痛击。那个万人之上的位置谁不想坐,更何况是郡南王这样有毅力卧薪尝胆的人物。 只要往民间投下一株疫种,慢慢等它扩散起来,举国上下都拿这疫情束手无策的时候,郡南王趁机领兵进行攻击皇宫抢夺城池,等将当今皇帝斩于马下,再拿出治疗时疫的方子治疗民众,就不怕坐位不稳而被臣子倒戈。 计划实施得并不完美,这才给了苏染染一个漏洞可钻。 郡南王并不是没有想过直接拉拢苏老爷,可再想想,当初那日苏老爷在全朝臣子面前接过了那个药方,这是日后敢与他人联盟,怕是会被当今皇帝下令五马分尸吧。 就在一筹莫展的时候,苏染染送上了门。 因为苏老爷长期以来一直苛待苏染染母女几人,最后还将苏夫人逼迫至死,苏染染没有道理不恨他这个亲爹。自然而然的,当然就并不在乎苏家的生死。 趁这个时候,郡南王府出面给他。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再见弟弟 趁着这时候,郡南王府出面给她和她的弟弟一个庇护之所,就不愁苏染染日后不会帮他们王府。 就算日后事情败露,不过是孤苦无依柔柔弱弱的姐弟俩,肉圆搓扁还不都是王府说了算。 郡南王妃算盘打得很响亮。 “这种事情我是自然要管到底了。”王妃痛心疾首,好像受到搓摩的是自己的子女一般,“这边你也不要回去了,我现在就叫人将你弟弟接了出来,大可以住在我这里。” 王妃抿着嘴想了想,搓了搓指尖的貂裘道,“就以你舅舅的名义如何?” 苏染染对上王妃精明的眼神,暗自嗤笑,果然侯门王府的都是人精,做事都会给自己留退路。 王妃并没有以自己的名义,反而是借苗山舅舅的由头,虽然略有些牵强,但如若事情败露,最后坏的结果也不会扯到他们王府头上。 就这么办吧,她点点头。“民女在这里多谢王妃了。” “不是什么大事举手之劳而已。”王妃笑眯了双眼,招手将最近的一个婢女叫了过来。 “绿丝,给这位姑娘匀一座院子,辟两间屋子出来住着。再到我常去的那间布坊,给他们姐弟俩都量出几件衣服来。日后要好生伺候着,若敢怠慢拿你是问。” “还有,你去叫外间的小厮去苏府将苏姑娘的弟弟请来,就说是王爷的意思。” 王妃都发话了,婢女对待苏染染的态度更加诚惶诚恐,忙福身称是。 待人下去之后,王妃放心地点了点头,她定定的看着苏染染眼中满是满意。 苏染染与王妃对视一笑,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就这么过了一会儿,王妃称她乏了,苏染染眼观鼻鼻观心,连忙告退。 出了屋子之后,压抑感全然消失,她这才发现外面空气真好。 以后住在王府,自然更加要小心谨慎。 老狐狸般的郡南王夫妇需要提防自然是不必多说,再者那极度危险的柳伯昭是再也不敢招惹,还有看似已经疯癫无状的柳丹心,虽然这个定时炸弹已经被她熄火,可说不定哪天就会被人利用,反将自己一军。 万事都要提防,步步都要留心。 苏染染深吸一口空气,随着婢女去了自己的院落。 穿过层层叠叠的假山,绕过雕梁画栋的精美廊道,终于到了一处幽静异常的地方。算是王府中的一角,苏染染瞬间明白了王妃的意思。 这是叫她不要多事,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最好不要在王府里乱晃。 王妃的意思,自然不能拂逆,她也乐得讨个安静。 叫绿丝的婢女推开了一扇厚厚的门,咧着笑意迎她进门。 苏染染道了一声多谢后,并不多话。屋子是早已收拾妥当的,所以现下并不需要多费工夫,只需要将床铺被褥铺好即可。 绿丝自顾自地忙去了,苏染染就前后左右的转着帮忙。 寄人篱下,自然是各方各面都要笼络得当。 与下人处好了关系,以后需要吩咐个什么,也就没有了阻塞。 绿丝果然吃这一套,在苏染染左一个姐姐,右一个辛苦下已经飘飘然了起来,动作是越发麻利。 不多晌,王府的人就将苏仲临接了过来。 ------------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夜遇世子 姐弟俩这一相见,不由呜咽起来。感叹母亲命运的同时,苏染染也做出了保证,一定要把苏仲临培养成人才。 苏仲临自然是相信姐姐,也心疼姐姐,一直劝她不要太过劳累。 有这么懂事的弟弟,苏染染觉得再多费心机也是值得的。 很快夜晚将至,王妃已经派人告诉了苏染染,已经将苏仲临送入学堂的消息。 苏染染即刻放心下来,苏仲临还是远离王府的比较好。住在先生那里,不过是没有自己的照顾罢了,所幸不用担忧被人算计。 自此,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战斗了。 用过饭后,苏染染辗转在床上,望见透过窗户照进来的月光,是那样纯洁恬静,冷风吹拂,影影绰绰地被几条晃动的枯枝搅成碎影。 如同死水的心渐渐躁动,苏染染有些坐不住了,她很想出去看看那轮月光,到底是哪里这样的美丽? 她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绕过睡在外边的婢女。 外面的天很黑很冷,可苏染染却兴致勃勃。夜晚王府中的路上并没有人,所以她有的时间逛。 迎着月光走了很久,苏染染感觉到了一丝困意,这便意兴阑珊地往回走。 老鸦在叫,身后咔嚓咔嚓的树叶在响,似乎是有什么人在跟着。 苏染染不动声色,并不想招惹什么麻烦,她有些后悔自己的举动,不该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 “卿卿既然发觉了,为何不理不睬?”熟悉的声音在背后炸响。 苏染染闭了闭眼,脚步飞快。 寒风瑟瑟,凌厉的像一把小刀子,将她白嫩的耳朵刮得生疼。 眼前突然黑暗一片,昂贵温暖的布料上带着一丝暗香,苏染染被那人笼罩在怀中。 挣扎几下,挣脱不得只好作罢。 苏染染抬起了小鹿般的眼睛,眼底全然是警惕,“你想怎么样?” 柳伯昭眯着那双凤眸,十分满足的弯了唇角,“别动,就是抱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哪有这么老实,苏染染全然不肯相信,暗暗咬着嘴唇,弓着身子就要瞅准时机逃跑。 柳伯昭怎么会上她这个小伎俩的当,自然是将她怀抱的更紧,制住她晃动着的不安分的手脚。 苏染染的脸颊红的如同熟了的大虾,呼吸更加急促起来,羞涩地怨愤道,“这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 不说话不要紧,这一说话可算是打开了柳伯昭的话匣子。 “卿卿的意思是,只要不被人看到就可以了?”柳伯昭的行为举止越发大胆,他深深地嗅着苏染染的一头秀发,“嗯……这倒也简单,随我回了屋子,卿卿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她能对他做什么! 苏染染羞愤地捏着粉拳垂着柳伯昭的胸膛,“放开!登徒子!” 柳伯昭爽朗一笑,看着她惊慌如同兔子的小脸,眼底深意更暗了几分,哑着嗓子道,“我……不……放。” 俊朗的脸庞浮现出一丝宠溺,铁画银鈎的眼角纷飞着无限的柔情,这样美如神旨的男子现在就站在她的眼前,好似只要她松口首肯,他便能带她遨游这世间。 “坏蛋!”苏染染嗫嚅着唇角, 不敢再看他一眼。 ------------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二人调情 柳伯昭十分享受着来自少女的娇矜,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苏染染的唇角,自顾自地道,“先前得知你住进王府,我倒是有些不放心。” 苏染染疑惑地看了他几眼,突然回过味来,气愤道,“是王妃要留我,我才住进你们王府的。放心我手脚干净,并不屑于偷你们的东西。” 柳伯昭见她真的生气,不由愣了几愣,复而无奈地笑笑,也不生气,“卿卿那样的聪明,怎么偏偏体会不到我真正的意思?” 苏染染倔强的撇着头,“既然世子明白我,又何必纠缠。天下好女子那么多,依照您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挑吗?” 柳伯昭见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眼神霎时间变得十分冰冷,唇角扯起一丝笑容。 柳伯昭十分享受着来自少女的娇矜,伸出修长的手指抚摸着苏染染的唇角,自顾自地道,“先前得知你住进王府,我倒是有些不放心。” 苏染染疑惑地看了他几眼,突然回过味来,气愤道,“是王妃要留我,我才住进你们王府的。放心我手脚干净,并不屑于偷你们的东西。” 柳伯昭见她真的生气,不由愣了几愣,复而无奈地笑笑,也不生气,“卿卿那样的聪明,怎么偏偏体会不到我真正的意思?” 苏染染倔强的撇着头,“既然世子明白我,又何必纠缠。天下好女子那么多,依照您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挑吗?” 柳伯昭见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眼神霎时间变得十分冰冷,唇角扯起一丝笑容。 “皇帝陛下的意思我怎可拂逆?” 皇帝……是了……苏染染凄然一笑,皇帝的意思将两个并不相爱的人捆绑在一起,毁了自己也毁了他。 苏染染哀叹一声,“世子倒是不必为此忧心,您是男子,自然可以有数不尽的红粉知己。” 这句话既像哀叹又像羡慕,柳伯昭抿着嘴深深地打量着她,嗤笑一声,“我要那么多红粉知己做什么?” “伯牙可为知己绝弦,我为什么不可以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苏染染惊讶地看着他,世间男人大多寻花问柳三妻四妾,像柳伯昭这样的倒是少见。 “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 柳伯昭见苏染染冻得瑟瑟发抖,不忍她继续在寒风中站立许久,连忙将人赶走。 苏染染如蒙大赦,急匆匆地夺步而去。 望着离去的女子身形单薄,他多想这就冲上前去,将那嘴硬的可人儿拥入怀中,一生一世都不放开。只可惜他不能也不该,如今这样的身份他若与她走近算是害了她,还是等到大婚那日名正言顺,就算她再怎么想逃跑,也一辈子都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想到此处,柳伯昭胜券在握地邪笑起来。 苏染染并不知道自己已成为蜘蛛的晚餐,她在部署的同时, 也被其他人部署着。 回到屋后,婢女还在甜甜地熟睡。苏染染沉吟片刻,也转头进入了梦乡。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已然来到了春天。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若无其事 树上长满了绿芽,苏染染刚与苏仲临告别,转身就遇到了出来晒太阳的柳丹心。 她本来想着躲避,不要惹是生非的才好。可转念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自打那日喂柳丹心吃下药后,就没有了她的消息,不知道这个药是否起的效果。 思来想去,苏染染还是决定去验证一下才能放心。 苏染染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汗珠,装作散步的样子朝柳丹心的方向走去。 此刻的柳丹心被一个婢女搀扶着,坐在石凳上面吃着瓜果点心。 “苏姑娘。”婢女眼尖,很快就发现了苏染染的身影,她知道苏染染待下人都不错,所以态度也算和颜悦色。 苏染染忙噙着笑意,“好久不见郡主,今日怎么出来了?” 柳丹心面无表情,眼睛里无一丝神色,好像大脑空空的样子,看来与疯子无异。 桃红看了一眼柳丹心,忙帮着说到,“王爷的命令,说是每日要带郡主出来晒晒太阳,有助于恢复健康。” 苏染染装作一副惊讶的样子,“郡主,可是有哪里不适?” 桃红笑着道,“苏姑娘深居简出,大约是还不知道郡主……她已经疯傻了。” “这……这怎么会?”苏染染的表情更加惊讶,她用帕子捂着唇角,生怕将那一丝笑意暴露出来,“年前看郡主还是好好的呀。” 桃红摇摇头,“不知怎么的就突然疯了,就连上好的御医都看不出来,郡主怕是不中用了。哎,只可怜我们这些下人,一辈子要吊死在这里。” 这婢女倒是什么话都跟她说,苏染染严肃着表情,“休要这么说,郡主已经这样可怜,,你怎么好再编排她!” 桃红张了张嘴自知失言,干笑了两声,“是……是婢女说错了话,还望苏姑娘莫怪。” 苏染染点点头,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只是和颜悦色道,“你继续带着郡主在这里晒太阳吧,我就先回了。” 桃红满脸堆笑地点点头,目送着她离去。 这么一来苏染染可完全放了心,柳丹心的样子显然是不中用了,这一条线算是不用再继续忌惮了。 登时,心下宽松了一片。 最近,苏染染央求了王妃为自己请了老师学习医术,当下便要去和老师请教。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 棋局也在慢慢地扩大,虽然最近并没有什么人来阻挠,但苏染染还是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或许她有些太过于急于求成了,但日子就这么紧追慢赶地一天天过去,只要她敢松懈,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人怕是会毫不犹豫地趁机将她拖入深水中。 苏染染望着刺眼的阳光,看来她还是得再快一些了。 王妃的信任很难博得,就算是赢得了她的信任,也会因为她的多疑而瞬间瓦解。 必须要做一些实打实的好处,这样郡南王妃才会为她所用。 这便是第二部棋。 打定主意后,苏染染就缓步走向王妃寝居。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住在王府中,这在无论哪个外人的眼中看来,都觉得她很受王妃的喜爱,因而会对她尊敬几分。 ------------ 第一百七十六章 刻意讨好 想必在苏老爷眼中也是这样。 苏染染嘲讽一笑,她正是想要这样的结果。有王妃的名义在前面抵挡,那她在苏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果然事情顺顺当当,都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发展。王妃十分妥帖的吩咐人为她准备了一辆马车,还备下了几份不大不小的礼,用于她回苏家。 王妃只以为她是想家了,并不知道其中的计划。而苏染染也不打算告诉王妃,她要以王妃的名义,与苏老爷做一个交易。 马车缓缓驶过,掀起了些细细的尘土。很快一行人就到了苏家。 苏老爷早就知道了王妃的事情,现在又听说苏染染回来了,更是喜不自胜。原本他还为搭不上苗山的线而懊悔万分,现在女儿却被王妃十分看重,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苏老爷也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谄媚,他撅着胡子指挥着下人忙前忙后,将苏染染之前住的地方打点妥当。还叫玉姨娘和苏鱼二人,往后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在苏染染面前走动。 若是叫个外人看来,定要夸一句慈父。 可苏染染清楚他是个什么脾气秉性,并不会因为他的虚情假意而感动。 不过如果是演戏的话,她正好求之不得。 “爹爹!”苏染染红着眼眶迎上去,面上既委屈又兴奋,很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见到亲人后的那种喜悦。 苏老爷不疑有他,还自鸣得意的以为苏染染是发自真心,便昂首挺胸地笑道,“女儿可终于回来了,在家可要多住些日子。” 苏染染暗自冷笑一声,这么多天不见,身为爹爹的苏老爷也不问问自己的儿女在王府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们,反而是这般的高兴。 当真是冷血到了家。 这么想来,苏染染脸上的笑意就减了几分,稍显冷意地推开苏姥爷的手,“那是自然,这也是王妃的意思。” 苏老爷讪讪地收回手,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惹的苏染染不高兴,依照他平时的脾气,定然是要甩手撅起胡子大发雷霆骂不孝女了。 可现在他不能,苏染染身后可是王妃,若是动到苏染染,惹得王妃不高兴,牵连到苏家,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他还没这么愚蠢。 想到这里,苏老爷忙吩咐人为大小姐沏上一杯热茶。 苏染染的眼里更是冰冷,活到这么大她从来没也没有被父亲这样照顾过,甚至连一张好颜色都没有。只不过现在的她对苏老爷来说有利可图了,爹爹才在他的面前表现得这么唯唯诺诺,简直一副小人嘴脸。 与这种人斗心思,实在浪费时间,不如直击正题。 苏染染自顾自地拣了个椅子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热茶。过了一会儿,转头瞧见苏老爷还低头哈腰站在旁边,这才稍许有了反应,“爹爹这样站着做什么,若是被旁人瞧见,还要说我不孝,爹爹站着我却坐着。” 苏老爷听到苏染染的话不阴不阳,只觉得把她弄生气了,脸上豆大的汗珠哗哗直下,他摸了几下油腻的头顶,连忙坐下。 “谁敢说咱们家的大小姐不懂事,叫我活劈了他!” ------------ 第一百七十七章 商议下套 苏染染听到苏老爷这样说,轻哼了一声,“爹爹不必这样紧张,我现在在王妃跟前,自然是要处处留心的。” “那是……那是……”苏老爷连声附和着。 苏染染将最后一口茶水咽下了肚,“其实女儿此次回家,也是王妃有话要带来,需要与爹爹商议商议。” 苏老爷听到这话后,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他倒是没有想到王妃怎么会与他们这样的平民有话要说? 苏染染四平八稳地坐在凳子上,素日笑起来就面若春水的一张脸,只需稍稍收敛,就威严无限。俨然是与王妃一般的神态,叫谁都看了忍不住对她俯首称臣。 她斜睨了苏老爷一眼,才开口继续道,“爹爹行走江湖多年,想必知道知人善用这个词,王妃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比世间多数男儿更有远见。” “她十分看重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自然不用我明说,爹爹大概也能猜的到。” 苏老爷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长长的嗯了一声,“你这样聪明伶俐,任谁看了都喜欢。” 苏染染叹了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并非如此。王妃自然是有利可图,若不是如此也不会看重于我。” 有利可图? 苏老爷诧异地望着苏染染,竟是不知道他们这商户人家,有什么东西可以让郡南王府有所图的? 苏染染不知道苏老爷是真蠢还是装傻,只好继续说道,“爹爹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皇帝陛下刚命您做了御药掌司?” 这话说的实在直白。 苏老爷这才恍然大悟,可转念想想又不对劲,“那不过是个闲职而已,什么油水都捞不到的。” 呵……郡南王腰缠万贯,怎么会在乎比蚊子腿还要小的油水,他要的是更大的权利。 御药掌司是闲职没错,这谁都知道。苏染染也不准备在这种地方做手脚,她想要的是更大的东西──那张治疗时疫的绝世药方。 只有将这种宝贝攥到手中,那世上所有的一切,还不要都被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苏染染是想一招围魏救赵,借一件胡驺出来的小事,从而将大鱼套出来,这就是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沉下心思后,苏染染笑靥如花,“爹爹真是小看了自己。” “爹爹的官职说大不大,没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又说小也不小,宫中的药品调度都为爹爹所掌控,郡南王就是想乘了爹爹这个机会。” 苏老爷兴奋地问道,“真有此事?” 天上没有白来的馅饼。 听到她这么说,苏老爷的脸上还是一片狐疑,全然是不肯相信的样子,“郡南王深得皇帝疼爱,是最富有的一位,怎么会求得上我这样的小官?” “那是自然,爹爹不用过于妄自菲薄了。”苏染染从善如流,背着一双若桃花般的杏眼,眼底全是算计,“这普天之下哪有人嫌自己银子多的,银子嘛,永远是不够花的。” “郡南王颇喜欢附庸风雅,琴棋书画吃喝嫖赌,那样不需要花销?”苏染染斜靠在椅背上,不很在意的看着手中的金丝花线帕子,“这么一来二去,就算是国库早给他掏空了。” ------------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言而喻 见苏老爷也有一丝动摇,苏染染乘胜追击,“不过是想从爹爹您这里讨个巧儿,事成与您有分成,若是不成也不会损害您的半分。” “要不然我再多想想。”苏老爷被说的动了心思,但又顾虑着不敢放手去做。 没想到苏老爷竟然这样难骗!苏染染厌恶的撇了撇嘴,脸上挂上了言不由衷的微笑,“爹爹还怕什么呢?自古胆小就没有能做成的买卖。现在苏家表面上虽然蒸蒸日上,但说不准就哪里有个小人跳出来,在其中搅合几分的话……” 苏老爷闻言一惊,摸不准她这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你这是……” 苏染染见他上钩,无奈地摊手笑道,“这可都是王妃的意思,女儿也十分想让咱们苏家走上坡路的。” 这话不言而喻,王妃的意思是,这笔买卖他苏老爷想做也得做,不想做也得做,根本就没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他不愿意做,那王府自然有本事叫他从云雾跌落到尘埃里。 可谁又愿意从天跌到地上呢?输了也是个极为贪婪钱财权势的,这可算是掌握住了他的命门。 罢了,罢了。 苏老爷重重地把头点了三点,“女儿啊,王府什么时候派人来与我谈具体的事宜。” 苏染染笑了笑,甩了几下手帕道,“并不需要费那多神,女儿来与爹爹谈便得!” 话毕,见苏老爷又要发问,苏染染赶忙用一句,这都是王妃的意思,将他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话多就要坏事,苏染染深知这个道理。事情要赶紧交代清楚,不然等苏老爷回过味来想清楚了,那可就对她之后的行动有所不妙。 父女俩在屋子里暗声商讨了片刻后,才将所有的计划铺到桌面上来。苏老爷听后连连称赞郡南王想的周到,先前果然是他多虑了。 苏染染将所有笑容掩在手帕之中,没想到苏老爷就这么被自己轻易骗过。若是计划将成,虽然皇帝陛下并不会对她这个爹爹做些什么,但厌恶肯定是会有的。 等棋局步成,她再来一招釜底抽薪,苏家可就会真正的落败了。 到时候大仇将报,若是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欣慰的。 想到此处,苏染染的笑容更加灿烂。 饭后,苏老爷要留她在家过夜,苏染染想到玉姨娘的嘴脸,只怕会被那两个蠢物绊住了脚,只好称怕王妃生气,旋即做了马车回到王府。 苏染染并没有就此松懈,反而赶紧马不停蹄地到了王妃面前。她是借想家的名义回苏家,却偷偷地布了棋局引苏老爷上套,她要两头蒙骗,告诉王妃,苏老爷想要向郡南王府示好,要将其中的油水分王府几成…… 郡南王妃听到这件事后,假装面色不愉,心中却爽利无比,算是默许了苏染染这样做。 苏染染倒也不在乎王妃是不是真的高兴,她要的是得到王妃的一句首肯,两头欺骗虽然不难,到也不会太过简单,还是为自己多一重保障得好。 ------------ 第一百七十九章 表面柔情 从今往后,苏染染可就真的是如履薄冰,但凡走错一步都会掉入深渊之中。 这步棋下的极为惊险。 两只蝴蝶在衔取着窗前摆放着的花蜜,天一天天的热了起来。 苏染染最近在医术上颇有造诣,竟叫她研制出了些无色无嗅能叫人昏睡的药物。 说不定在之后还有些用途,苏染染眼珠一转,将那些来之不易的药粉,特别找了个空心的簪子装好,点缀在发间。 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测,只需要将那药粉拿出来,施在必要的地方,方可化险为夷。 这也算在她漂泊无依的人生道路上,多了一重保障。 苏染染早就秉退了下人,独自一人正对着满桌的药瓶发呆,忽然感觉身后有人,再接着自己就倒入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卿卿。” 不知道怎么,她对这个人的行为及其熟捻,没有了之前条件反射地躲避,反倒是十分安心。 习惯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就会蚕食人的心灵。 苏染染皱着眉头,僵硬着身子稍稍避开,“公子还需要注意些身份影响。” 柳伯昭温然一笑,“我是卿卿的未婚夫,这样便很好。” 苏染染顿时感到一拳杵在棉花里的无力感,抚额道,“天太热,你先起来。” 话音刚落,苏染染就感觉伏在自己身上的重物瞬时离开。 接着,眼前一晃,洁白的手腕就被人箍住,动弹不得。 “公子这是何意?”苏染染瞪着柳伯昭,满脸的不愉快,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并不想在这与他做无谓的纠缠。 柳伯昭并没有因为她不耐烦的举动而生气,一双凤眼迷得更加妖娆,薄唇轻轻挑起,好似眼前的人儿是世界上最美的珍宝,他的语气更加温柔,“许多天不见,卿卿竟也不想人家?” 这家伙还真是貌比潘安,苏染染腹谤一句,脸颊已然飞上两晕红霞,平日里一双无遮无拦的大眼睛,现在已经低垂到脚面上。 少女正值青春,怎么会在如此翩翩少年面前不动半点凡心?想必柳伯昭也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屡屡调戏于她。 苏染染装作若无其事,手下翻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收视着桌上的杂物。她想,若是柳伯昭现在敢乱来,她就一把药粉撒到他的脸上,叫他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卿卿每日都这样劳累吗?”柳伯昭并没有再进行一步更过分的举动,反而松开了她的手,自顾自的依在桌前,现在玩味的审视着苏染染的举动。 那眼神实在让人不舒服,就好像她是只小老鼠,老早就被他这个老猫将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透明。 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一时间,屋子里无人说话,苏染染将手头的工作摆放完后,心中博弈了几回,壮着胆子转头看去,才发现柳伯昭早已消失不见。 正好省了她要假意周旋的烦恼。 苏染染呼出一口浊气,忙呼唤外面的婢女进来奉茶上点心。 王府虽然规矩森严,但就是这点好,衣食住行那是从来不缺的,对于她这个外人也是十分的周到有礼。 喝过茶用过点心之后,苏染染并不想再招惹柳伯昭,就熄灭了想出去逛逛的心思。 ------------ 第一百八十章 恐怕败露 她捧着一本医书靠在床头,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看不到心里去了。 不知道苏老爷有没有回过神来,事情究竟办妥了没有?王妃有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去安排人手。 这些事情她十分想知道,却只能克制自己不能去问,若是她主动一问,那就会引起王府怀疑,事情很快会败露了出来。 那张价值连城的药方,现在大约还安安稳稳地住在苏府中吧?一想到这里,苏染染就觉得有人用痒痒挠刮她的心脏,直叫五脏六腑都发痒了,也不肯停歇。 她在王府中观望,事情的走向完全不在自己的手中,就算是下下策,虽然容易抽身,但事情也容易办砸。 正在两难之际,一个消息从天而降,算是“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这可真算是个“好消息”! 苏染染咬着牙齿,浑身发抖。她竟没有想到苏老爷是这样愚蠢,十分简单的事情在他手里都能办砸。 那日,她假借王妃的意思吩咐苏老爷,要在当月中旬将外来进贡的珍贵药材替换成普通药材,这任务只要不张扬,就能完美解决。 皇帝根本不会在意那是什么药品,郡南王也与宫中的太医十分有交情,只需要上下微微打点一番,这事就十拿九稳。没成想最后竟然会在苏老爷的身上。 听下人来报,苏老爷那日喝醉了些酒,竟然在烟花柳巷把这些计划和盘托出,被在一旁的同僚上报朝廷,现在已经被皇帝发配大牢,听候审讯。 苏染染心中好似有千万把小锤子,击打着自己脆弱的内心。她倒是不怕这件事会牵连在自己身上,她一个女流之辈能插手宫中要务,本来就是为世人所不相信的。 就算苏老爷为了性命把她给供出来,苏染染也有本事能全身而退。 苏染染现在懊恼的就是,那一张价值连城的药方,没有办法巧妙地将它偷出来。 皇帝陛下并没有下令要苏老爷交出那张药方,也就是说那张药方还属于苏家。 苏染染在这些天与王妃的相处中,惊奇的发现郡南王府对那张药方也是虎视眈眈,不免的这又是一张筹码。 若是现在苏府中有一个人能与她理应外和,先郡南王府的人一步,将那张药方取出来,这胜算也就多了几分。 苏染染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子春! 在她进入王府之后,毕竟是寄人篱下,实在不好带一个附赘,所以才叫子春蛰伏苏府待命,现在正是用到她的好机会。 心下转了几转,苏染染就麻利地起身去找王妃哭诉。 王妃也还算善解人意,也知道苏老爷入狱的消息,赶忙派人将苏染染送回苏府,去打点家里的事宜。 这算是放鱼入海,苏染染赶紧回去,拿出大小姐的架势。 苏老也不在,自然是她当家。 苏鱼又早已疯傻,玉姨娘又只是个姨娘,算不上什么大夫人。平日又是很是苛待下人,所以苏府上下每一个人服她。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强势归来 苏染染强势归来,府中都传大小姐从王府回来,还带着千万雪花银。下人们都为了讨些赏银,无一不是对苏染染俯首帖耳。 这很利于她之后的行动。 苏染染雷厉风行,借着苏老爷入狱之事,将原先管事的工钱提拔了一个等级。 为的就是先安抚住苏老爷的亲信,潜移默化中,把众人眼中苏老爷的亲信,便成为早已倒戈的一根木刺。若是等苏老爷回来之际发现了这根木刺,这苏家再也成不了铁桶一块。 这个木刺到时候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了,为的就是让苏老爷难受。 那张药方想必是被苏老爷放置钱庄妥善保存了,要想拿出来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苏染染翘着腿,吹了一口热茶。 苏家的钱庄都是由族中长老入股,苏老爷主持大局的。现在苏老爷不在,大权旁落,他们苏家现在除了年幼的苏仲临又没有什么得力的男丁,况且她也不想把亲弟弟拖入这趟浑水之中。 得想一个九曲十八弯的法子,从族中长老的手中将药房骗出来。 只可恨她是个女流之辈。苏染染咬着嘴唇沉吟片刻,不过女人也有女人的办法。 苏氏族中多有不和,能像现在这样聚拢一团,也是看中苏老爷能与皇亲国戚搭上边,为了分一杯羹才没有纷纷离去。 若是苏老爷就此垮台,树倒猢狲散,怕是在没有什么利用价值,那这张药方就永远不得见天日了,甚至苏家的财产都会被瓜分。 苏染染并不想将这家业送与别人。 为了日后苏仲临与自己能活得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她就不得不保全苏老爷。 “子春,去叫管家来。”苏染染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子春抓不住自家小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现在见苏染染好似有了些主意,她只知道为小姐的话是从,便乐颠颠地请管家去了。 待子春走后,苏染染拿出了存放在苏老爷书房中的账本,这里面记载了最近两年之内药堂的进药往来,每一笔账目含含糊糊。 随便抓出一条来,就可以定下十多条罪状。 苏染染心中有着千千万万的计量,对付管家也是胸有成竹。 就比如前年开春的那一桩,底下的许多人仗着苏老爷不管事情,便刻意亏空,将上好的药材都低价卖出去,这药材最后归了谁去,无从知晓。 既然管家愿意与他人做那一条身上的蚂蚱,她倒是不介意将这根绳子缴的更紧。 果然管家点头哈腰的来了,活了那么大年岁人精似的,看到苏染染手中的账本,再联想一二,大约也就想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也想好了措辞。 在管家眼中苏染染不过是个女子,见识学识都是比不过人的,更何况苏老爷已经将她养废了。现在若是请其他会识文断字的女子来与他交接,兴许管家还会忌惮一二。 苏染染见管家表面上十分奉迎,暗自的表情却十分不屑,她也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苏老爷宠妾灭妻,这是整个苏府下人都知道的事实。 这管家如此见识短浅踩低捧高,也是自然的。 ------------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夜无梦 苏染染并不准备发火,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下人,而自降身份。 她悄悄地看了子春一眼,这丫头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说是二人情同姐妹也不为过。又再一心想管家虽然可恨,但这毕竟是子春的父亲,实在不好再此拂了一个忠仆的面子。 这样一来,话,就不好说得太重。 苏染染扯开嘴角,露出个还算温和的笑容,“爹爹入狱,抛下这么大的家是无人管理,现在我回来主持大局,还多,希望管家伯伯相助。” 她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管家两件事情。 第一,就算苏家只剩一个女子,这权利也不会便宜外人,更何况是一个管家。 第二,虽然管家无权插手,但却能获得一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只要他不肖想他不该想的东西,那他们一家以后的生活也是衣食无忧。 简而言之,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管家显然已经听进了大半。忙伏下身子,以表忠诚。 苏染染笑着连忙叫人将他扶起。 不论是假忠诚还是真忠诚,她都不是很在意。她需要的只是管家的一个态度,只要这个刺头服从了下去,就不愁管理不好其他下人。 “那日后就请管家伯伯多多费心了。”苏染染嘴甜得很,对于下人并没有半点的不屑,相反是很尊敬这位长辈的样子。 “我自幼读书甚少,所以这里账目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烦劳管家伯伯替我给族中几位叔伯捎个信,明日下午三刻祠堂相见,我这里有些问题需要问个明白。” 苏染染说出的话柔柔弱弱,在听的人耳里也算逻辑自洽,女子又能有多么大的远见,只不过是依附别人的菟丝花罢了。因此管家并没有多疑,反而很爽快地将这件差事应了下去。 子春在一旁听见二人对话,倏然一惊似乎想到了什么。看到苏染染露出玩味的眼神,不禁吓得低下头去。等再抬起头来,已然是满面汗珠。 她想出言提醒父亲,却碍于苏染染还在那里坐着,思来想去只好收回了要走出去的脚。 子春这样大的动静,都被苏染染尽收眼底。这妮子孝顺,她知道。可以有句古话说得好,忠孝难两全全。这就要看在她心中,主子和亲人孰轻孰重了。 不管将来子春做出什么选择,苏染染都会尊重她的决定。想了片刻后,苏染染又在心底追加了一句,只是尊重,但不原谅。 打发走管家之后,苏染染攥着账本逐条核对。等到帐目全然清晰之后,已经是深夜。 她揉揉酸痛的眉头,沉吟一声,伸了个懒腰。 转头望去,案几上空空如也。以往这个时候,子春早已将热好的茶水糕点摆了满桌,只怕她饿的胃中难过…… 果然被她猜到了一二,子春显然是不能用了,看来新的心腹丫头也该尽早踅摸了。 苏染染自行铺好被褥,钻进尚显凉薄的被褥之中,明日唤人牙子来的时候,一定要多加嘱咐,她需要的是知根知底无爹无娘的小姑娘。哪怕叫她把那小丫头当闺女养,也不要再出现一个耗费自己全部的心血,竟然培养出了一个并不是全然衷心对自己的丫头。 ------------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几位叔伯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苏染染是被树桠上的麻雀声音吵醒。等她被外间的小丫头伺候着洗了脸堪了牙,就连发髻也被沾着桂花油梳的油光水滑,依然不见子春的身影。 实在太过奇怪。 苏染染忍不住问底下的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情。 原本她并没有抱很大希望,谁知小丫头居然知道实情,想必是为了讨好她,便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原来子春昨日晚上行色匆匆,鬼鬼祟祟地揣着一个包袱从后门出去,直到今早也没有回来。 苏染染微微颔首,只是随意的夸赞了小丫头几声,便将她打发了出去。 这件事情还不宜张扬,管家心里怎么想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离府。所以才会叫亲女儿──子春出去,寻找他在外的靠山。 只是这管家实在小看了苏染染,他恐怕以为苏染染是小家碧玉的性子,柔柔弱弱不敢反抗,还十分顾念旧情,才敢在苏染染刚警告后就又跳到主子头上捞好处。 苏染染叫了常年服侍于母亲左右的嬷嬷,让她推荐个得力的小厮来。 嬷嬷虽然有些年岁,但头脑精明做事一点都不含糊,当即就给她找了一个忠厚老实做事又精明能干的人。 这小厮名叫阿贵,人长得黑黑壮壮,数那双眼睛又大又亮,苏染染看他会来事的,便派了一个任务给他。 “阿贵,还烦请你将管家盯紧,若是他离开苏府半步,我却不知情,那我就拿你是问。”苏染染拈起几粒碎银子,在手上掂了掂。 阿贵闻言应声,“主子您把这事交给我,绝对可以放心。” 阿贵并没有打花腔,明里暗里的奉承苏染染,只是一股脑地为事情打包票,这样脚踏实地的人谁不喜欢? 苏染染见此并没有再多加敲打,用对奸诈下人的方法对他,简直是一种折辱。 想到此处,苏染染盈然一笑,将手中的碎银子抛给了阿贵,“拿去喝酒。” 阿贵并不扭扭捏捏,深深地给苏染染做了个揖,就领命而去。 等人都走后,苏染染准备着今天下午的措辞。族中亲信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仅凭借三言两语绝对无法敲响他们的心扉。 苏染染手中还持有着个重要的靠山──郡南王府。 这算是个大杀器,如果话术得当,两者结合起来,说不定就能力挽狂澜。 这二者缺一不可,最重要的就是在说话上必须要做到滴水不漏。 可苏染染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再怎么说也不过是初出茅庐,这在那些老狐狸般的人眼里是完全不够瞧的。 如何才能将事情说的巧夺天工,令人心向往之?这可算是愁坏了苏染染。 时间说快也快,下午三刻很快就到了。 族中的人只来了几位,皆是来探听苏府真假。 “大伯,三叔。”苏染染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将来的二位请到了上座。 “嗯。”为首的黑髯中年男人,苏染染口中的大伯,名唤苏赤,现在正端着架子坐在家主之位上,“你父亲入狱之后,我们便很是担心你与仲临啊!” ------------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叔伯之争 “真是不好意思,叫大伯费心了。家里面一切有我,还是能撑几个月的。”苏染染羞涩一笑,也找了个椅子坐下,“只不过眼下的账目有些凌乱,叫人看得十分头大。” 苏赤隐忍着轻蔑的笑意,瞥眼看了看苏染染,“是大伯没有想得周到,怎么好叫你一个女子来管理这些事情。这样吧,我叫你堂兄来接手这个烂摊子!” 他正是求之不得,现在的苏家如一块砧板上的肥肉,任谁都能拿着刀叉上前来切两块。 不等苏染染说话表态,一旁生性暴躁莽撞的三叔苏黄就忍不住了,“大哥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二哥虽然现在锒铛入狱,但说不准有出来的那一天,你这岂不是在抢夺他的家业?” 苏黄言之凿凿,很有替人打抱不平的意思。 苏染染并没有因此而所感动, 相反对此十分不屑。苏黄如果是他装的那样的好人也就罢了,实则是他想分一杯羹,所以才不满大伯苏赤的行为举止。 肉就这么一块,饿狼却有很多,他们之间互相厮杀还来不及。 苏染染独自在偏僻的角落,坐山观虎斗。此时她并不急着出手。 果然,苏赤被讽刺的脸青一块红一块,他虽然身为大哥却没有丝毫的威严,他对这个嚣张的弟弟已经不满了很久。 “这样吧。”苏黄得意洋洋,并没有担心因为直来直去就得罪大哥,他还在为自己捞着好处,“我叫我家仲辛也为二哥家添砖加瓦,他学识渊博又中过秀才,轻而易举的事。” 苏赤眼见上好的肥肉就要长着翅膀溜走,急的眼眶都红了,“你们家仲辛是要考取功名的人,又怎么好和我们这些争?” 苏黄见苏赤将自己排挤在外,气得吹胡子瞪眼。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苏染染也不好在抽身看戏,淡淡的走出身来,吩咐下人在为叔伯们续上新茶。 清了清嗓子之后,她这才笑语盈盈道,“家父的事情让叔伯们费心,实在不应该。侄女已经想到了一个上好的办法,此次叫叔伯们前来,并不是想请各位为苏家主持大局。”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两位叔伯面面相觑,听到苏染染这样说话不禁矛头一致对外,“你不过是个女子,还想将苏家的家业带到哪里去?” 苏染染面色稍冷,却还是保持着微笑,“我是个女子不假,可我也是爹的儿女。” 孰料两位叔伯大手一挥,“女子入不得宗祠,这家业交由你保管,岂不是将来要送给外人?” 苏染染见两位叔伯已经上钩,眼珠一转,笑得更加灿烂,“谁说不是?侄女私下里打听过,爹爹怕是不中用了,万一出不来这诺大的家业交给谁保管,侄女也在愁这个问题,” 苏老爷如果真的在牢狱里出不来,那么大权旁落,苏家只剩下身为孤儿的姐弟俩,揉圆搓扁不就是族中长辈们说了算。 到时候随便将姐弟俩打发走,这么大的一笔巨额财富,瓜分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挑选丫鬟 苏赤苏黄听见苏染染这么一说,心下顿时十分惊喜,连连齐声问道,“侄女所言是真的?你爹是真的出不来了?” 这样的喜笑颜开,似乎是对苏老爷的锒铛入狱十分开心,恨不得他这就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生永世都回不来的才好。 在巨额的财富面前,无论是多么亲的兄弟都会露出这么一副丑恶嘴脸。还亏得苏老爷将这几位兄弟都入了股,才使得他们的日子蒸蒸日上。到头来,这样大的恩情他们就都不记得了。 苏染暗自冷笑一声,顺应着点点头,愁容满面就要啜泣起来,“是啊,我托人问过狱卒,爹爹怕是……” 两位叔伯不疑有他,满脸掩盖不住的窃喜,但还是在乎着自己的身份不好太过嚣张,便一一上前安抚着苏染染。 苏染染对此十分不屑,去碍于即将到手的药方,只好假意与他们周旋。 等送走两位叔伯之后,苏染染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下一步计划。 她已经让两位叔伯放宽了心,苏家即将落败的消息便会传遍族中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他们为了分一杯羹,便会无所顾忌地做一些蝇营狗苟之事,甚至明争暗抢。 苏家价值千万的东西太多,光是珍珠翡翠就不计其数,更何况那些冬虫夏草千年人参更是价值连城。随随便便就可以变现,到时候又有谁在乎那一剂药方? 一个被抢夺家财的小丫头,若是在那个时候, 只要借留个父亲念想的名号,拿回那张药方,想必没有人会不同意。 现在就等事情慢慢发酵,等苏染染拿回想要的东西的时候,何愁现在被瓜分干净的家业收不回来? “备轿。”苏染染朝小丫头吩咐一声,她现在要去见一个人。 事情若是能成,自己免不了要为千夫所指,要是在这个时候能寻求那个人的庇佑,也算是能独善其身。 小丫头很快就备好了轿子,苏染染喝干净了最后一口茶,对着手边的铜镜看了又看,确认无误后,这才款步出了苏府。 轿子晃晃悠悠,行走在京城的道路上。 天儿也越发炎热,苏染染只觉得自己像一只在蒸笼上的大馅包子,咕嘟咕嘟发着热气。 晃悠了差不多一时三刻,这才到了宋府门口。 等到门外的小厮通传,又费了半柱香的时间。 苏染染任由着府中的人将自己迎接进了门,等她瘫坐在椅子,将那凉茶喝了三大盏后,方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小厮说,公公尚且还在宫中,曾经吩咐过,若是姑娘上门,把这里当作自己家就可,想吃什么想用什么和下人说一声就得。 宋司倒是大气,她也不必忸怩作态,当即就吩咐了得用的丫头为自己烧上几盆是热水,洗个痛痛快快的澡。 等沐浴完毕,苏染染又将京城里最好的人牙子叫了过来,还是要尽早买一个丫头服侍着才好。 人牙子百般讨好,带来了一水儿靓丽的如珠似玉的小姑娘,一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若是将他们扔到村落里,怕是比那地主家的小姐还要娇贵万分。 ------------ 第一百八十六章 进行考验 苏染染并不喜欢女子这样需要人依靠样子,她需要的不是菟丝花,而是一颗与自己一样的松柏。 人牙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苏染染面无表情,就知道自己将事情办砸了,赶忙又补救说,现在只是随便挑几个来给苏小姐过过目,等一下再挑最好的来。 人牙子知道宋太监是什么人,虽然不知道苏染染到底和他是什么关系,但还是十分想做成她这笔生意,所以颠着肥硕的屁股连跑带颠地回去挑选最得用的姑娘。 苏染染也不着急,她知道能合自己眼缘的人在这世上少之又少,就是着急也没有用的,全凭缘分二字。 过了半晌,她还没有将手中的书翻看完,人牙子又火烧火燎的登门拜访。 这次带来的姑娘,长相虽然不如上一批那样标志,却也十分耐看,最重要的是干活、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 苏染染看了几遭,自知人牙子没有骗自己,这才耐下心来仔细挑选。 一共六个姑娘,打扮长相各不相同,连带出来的气质也各不相同。 她想要的是一个踏实肯干,没有多少攀龙附凤坏心眼的,这就十分考验她的眼力。 苏染染走了一圈后,站在那个圆脸的小姑娘身边,“抬起头来。” 小姑娘畏畏缩缩,半天也不敢抬起头来,嘴唇嗫嚅着,像是将她视为了洪水猛兽。 苏染染暗自皱了皱眉,这样性格的人,脾气秉性最是软弱,万事不用人多说,怕是她自己就交代个一干二净。 “行了站到一边去吧。”苏染染并不打算在这个丫头身上多费工夫。 小姑娘听到此话后如蒙大赦,慌慌忙忙的站定一侧。 还剩下五个人。 这其余五人都看见了方才的情景,生怕自己不得入选,连忙撞着胆子抬眼望向苏染染,竭尽全力地想把自己全然展现出来。 苏染染见到无双或大或小,或清澈或浑浊的眸子,愣怔一瞬,转而又笑意嫣然,了然于心。 她站在原地顿了几顿,涂着粉色蔻丹的手指轻轻松开,一袭鹅黄的丝绢飘然落地。 苏染染像是没有发觉的样子,回首坐到椅子上。 叮当──脚边响起几声清脆的声音。 站成一排的小姑娘急于表现,其中一个胆子最大的、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吊梢眼”夺步出来,捡起了苏染染遗落在一旁的帕子,“小……小姐,您丢的……” 苏染染闻言利眼望去,叫那“吊梢眼”吓了一跳,将后半句话随着唾沫吞咽下去。 “苏小姐,留心脚下。”人牙子知道苏染染是在看姑娘们的行为举止选人,她又见手底下的姑娘笨得像块朽木,生怕苏染染不喜欢,只好自己出言提醒。 人牙子话音刚落,其余五个人就恍然大悟。 原来苏染染脚下滚出了几块不大不小的雪花银,刚才的叮当脆响正是它们发出的声音,只不过当时几人的目光正注视着那块丝绢,没有发现罢了。 “吊梢眼”很快反应过来,忙上前将碎银子捧起来,安放到苏染染手边的桌上。 ------------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各项能力 苏染染不喜地瞪了人牙子一眼,她这一招考验的便是丫头的洞察力,只不过一张小小的手帕就能吸引走她们的全部注意力,若是日后出了什么大事,不需要别人多加勾(引),她们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背叛自己。 本来面前的五人皆是没有通过,现在被人牙子这么一搅和,她倒是有些下不来台。 那考验便只好继续。 “你们谁会做菜?”苏染染将一个饱嗝掩手帕之下,她来的时候喝了好些茶水,又吃了很多糕点,现在就算面前摆上各色珍馐,恐怕她也无法下咽。 这时候比的就是姑娘们的厨艺,谁的技法能巧夺天工,让她将饭菜吃下三口,谁就更胜一筹。 话说如此,姑娘们都有些跃跃欲试。 宋司最会享受,厨房更是各色师傅都有,厨具也是齐全,地方也大。 五个小姑娘如鱼得水,不一会就端上了五碟香喷喷的菜肴。 手艺十分之好,苏染染望眼看去心内连连称赞。 她先看到的是“吊梢眼”捧着的“碧玉翡翠台”,名字起得倒是很好,一锅猪油汤底牛肚竹笋汤,香喷喷油汪汪,虽然略显油腻但任凭是哪个人看到,都恨不得吃上三生三世。 苏染染拿起竹筷,皱着眉头继而又放下,她面含可惜地摇了摇头,“菜式做得很好,我也很喜欢,只是你不符合我的要求,去站在一边吧。” “吊梢眼”本来喜形于色,就靠着自己实打实的手艺博得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却被苏染染没有任何理由的不喜欢掉了。 她根本不甘心,气哼哼地站在原地不动,“是婢女哪点不好,还望小姐指明。” 年轻气盛啊,苏染染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将她的不恭敬放在眼里。 苏染染走向下一个姑娘,将“吊梢眼”晾在了一旁。 下一盘是银鱼入山,十分有名的一道菜。取一指长的银鱼放入热水中慢慢熬煮,再在锅中放入一块嫩豆腐,鱼儿热的受不了,就会拼命钻入豆腐之中。 这样过了许久,锅中就只有一块白嫩莹润的豆腐,和一锅清水而已。 面前有些壮实的小姑娘笑得十分憨厚。 苏染染略带惊奇的切下一块放入口中,只品尝一口就觉得有些腻口,并不十分清爽。 不过这巧思实在夺人眼球,她便留下一轮。 略过二人后,苏染染又站在第三个小姑娘面前,只见小姑娘满脸朴实,一双眼睛极其大,笑的十分喜庆。手中端着的是一道酒酿圆子,阵阵桃子的香甜涌入鼻中,苏染染欣然一笑,拿起了勺子。 入口甘甜芬芳,十分解腻。 苏染染略微赞赏的看了面前的姑娘一眼,转头又看看剩下两道菜,无一不是香辣油腻,虽然令人食指大动,却并不得苏染染欢喜。 五个人之中,只有面前这个长相普通的小姑娘,十分仔细认真。 不用再看,苏染染就决定留下她,“就是你了,叫过什么名字?” 人牙子心领神会,笑的也是合不拢嘴。 ------------ 第一百八十八章 就怕对比 几个人喜作一团,“吊梢眼”却很是不高兴昔日的姐妹一步登天,忍不住出言讥讽道,“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道菜,却也能博得小姐喜欢?” 这话语间明里暗里是在讽刺苏染染,没有品味无眼识人。 苏染染一直当“吊梢眼”只是有点年轻气盛,没想到她敢这样出言不逊,便瞬间冷了脸色。 气氛冷了下去,人牙子见到自己的金主不高兴,忙尖着嗓音骂道,“你是个什么身份也敢编排苏小姐!” “吊梢眼”不忿,正要开口还击,就被苏染染刚认下的小丫头抢白道,“姐姐倒也不必这样不满,咱们做丫头的自然是要主子开心,而你却无比自私,只顾着表现自己,奈何?” 苏染染没有想到小丫头这样伶牙俐齿,倒是省了自己的一番口舌之争,她便安安稳稳端坐在位置上,看小丫头是如何辩驳的。 “吊梢眼”更加傲气,“我却不像你这样的狗腿,小心有朝一日拍马屁拍到马腿上!我竭尽全力的毕生技艺,如何不如你那连三岁小娃娃都会的酒酿圆子?” 朴实小丫头倔强地昂着头,说出来的话有理有据,“姐姐只顾着显摆自己,却对小姐并没有关心。方才小姐叫我们几个做菜之前,就已然有些食困的意思,姐姐就没有看到吗?” 苏染染眯起了眼,笑得十分慈祥。她在吩咐她们五人做菜之前,就不顾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没想到正落入这小丫头的眼中,也只有这小丫头一人看到了眼里记在心里。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就是她想要的人。 “吊梢眼”翻着眼睛死死想了片刻,似乎是有些映像,她那时候又没想到是苏染染真的想吃,不过是品尝品尝,自然是要露出真正的手艺…… “就算再多的山珍海味,小姐这样高贵的人是放不在眼里的。”小丫头继续说道,“我只是想为小姐解解乏味,刮一刮油腻而已。” “我们当下人的做菜,是要吃的人开心,而不是自己开心。” 苏染染忍不住要为这个小丫头的伶俐而鼓掌,她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会事的小丫头了。 “吊梢眼”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碍于苏染染的威严和人牙子的制衡,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垂头丧气与其他几位站在一边。 苏染染笑着向人牙子多要下了那个会做银鱼钻山的小姑娘,这道菜及其考验做菜人的技艺,稍有不慎不是豆腐胡了就是鱼臭了,这个小姑娘将这道菜做得炉火纯青,想必其他菜也很是不错,当一个厨娘实在不算委屈。 两个小姑娘这便跪着千恩万谢,苏染染将做酒酿圆子的姑娘赐名桃圆,将做银鱼钻山的姑娘赐名锦绸。 桃圆算是替代子春的位置,而锦绸另有大用。 很快,苏染染就发现桃圆这丫头用的比子春还要得心应手,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门儿清,仿佛与苏染染是天生契合。 说话更是妙语连珠,虽然有些村,但那些十分朴实的话语倒是将苏染染逗得一楞一楞的。 ------------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以求庇护 苏染染不禁暗叹,这人算是选对了。 等到了晚上,万家灯火亮起,宋司才乘着轿子回到宋府。 苏染染已经困的晃晃悠悠,见这死太监终于回来,不由呼出一口气,她还差点睡了过去,若不是桃圆将她叫醒,怕是这事情还交代不清楚。 “我有事情有求于公公。” 宋司自知她上门来并没有什么好事,见她说的这么严重,忙竖起耳朵来,“有事,直说。” 苏染染便不再铺垫,直接开门见山。 “父亲锒铛入狱,家业四分五裂,弟弟年幼母亲早亡故。按理来说药堂但事情并不艰难,只要照常维持就好。但合该我是个女子,族中亲信杂乱,实在不好应对……” “所以求公公到时候给我腾个暂避的地方……” 苏染染所周旋的事情宋司全然明白,他听到这里冷哼一声,“叔伯不像叔伯,倒是比宫中牢狱还要没有人情味。” 苏染染叹息一声,他说的倒是很对。 宋司沉吟片刻,也明白里面的利害关系。 她与宋司算是结盟,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存在,宋司没有道理不帮她。 苏染染对此胸有成竹。 宋司脱下一身官服,品着茶水,斜着眼看着她,虽然无奈却也只好答应。 等那药方得手的时候,说不准什么时候这个消息就会透露出来,苏染染是定然不能再回郡南王府的,苏家又没有容身之所,她只能躲在这太监的羽翼下。 “多谢。”苏染染鞠了一个躬。 宋司斜睨着一双凤眼,先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你何时这样温婉多礼?” “这样不好吗?”苏染染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这全然不像你。”宋司表情上略有些嫌弃,起身回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的好,不像现在怪怪的。” 说吧他就拂袖而去。 什么人嘛! 苏染染一甩衣袖,他总是这样,好好的话不能好好说,这样阴阳怪气的是个什么意思? 桃圆在一旁眼含担心,小姐这样聪明的人就没有看出,那位宋公公对小姐态度十分特别,明里暗里都在为她着想。那样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会对一个孤女这样?明显是有种喜欢的意思。 宋公公若是个普通男子也好,只可惜是个太监,一个太监,生了不该生的心思,那边小姐并没有看出来,还无所避忌,实在让人担忧。 桃圆深深的看了苏染染一眼,不知道要用什么办法才能提醒自家小姐,不要越陷越深的才好。 苏染染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她是个有床睡有饭吃没有烦心事就很高兴的人,在宋司这里没有繁杂的规矩,也不用和任何人斗心思,倒是安逸。 只是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不了许久。 很快,她就又要陷入阴谋诡计的生活。 苏家族中的事情需要让他们自己慢慢内部消化,急切也是没有用的,苏染染只好再回到王府等消息。 毕竟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太监这里住着实在难看。 郡南王妃到是欢迎,还叫她见了见一位老熟人──怀远王妃。 ------------ 第一百九十章 怀远王妃 苏染染见到这位王妃热泪盈眶,她算是给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暖。 想到此处,苏染染恭恭敬敬地给怀远王妃深深施礼。 “快起来吧。”怀远王妃面含笑意,“这些日子不见,小姑娘真是越(发)漂亮了。” “女大十八变,苏小姐有没有中意的郎君啊?” 苏染染被怀远王妃这话羞的低下了头,面对这样古灵精怪的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你!”郡南王妃出来打圆场,“把人家小姑娘吓得跟什么似的。” “行了行了。”郡南王妃揽过苏染染,换上了满脸的慈爱,像是十分看重她一般道,“你也舟车劳顿,赶快回去歇着吧,快别理这老顽童。” 苏染染红着脸嗫嚅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怀远王妃,又是深深的一片欣喜好奇。 怀远王妃性子实在直爽,与人相处又十分仗义,所以给人感觉都是如沐春风,并不需要多费脑子搜肠刮肚地讨好,只要与她以心交心就好。 “等下我去找你说话,啊。”怀远王妃朝苏染染眨了眨眼,古灵精怪的样子就好像二八少女。 苏染染咬着下唇,开心的点点头,她自然是荣幸之至。 郡南王妃见两人在自己面前打哑谜,脸色变了几变,性子老辣的她却在最后还是稳住了心神。 等苏染染起身告退后,她转头对怀远王妃道,“你们两个到好像是多年的知己。” 怀远王妃愣怔片刻,似乎是从多年老友的脸上看出了一些端倪,语气也就没那么温和,“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实在是懒于那些应酬,有什么话直说就好,拐弯抹角地没什么意思。” 郡南王妃闻言一愣,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忽青忽白,“是啊,你向来如此。这些日子很少来我这里,想必自然喜欢寻找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 怀远王妃最是看不得她这样腻歪的性子,言语之下也没有了顾虑,“谁说不是呢?” 这话一出,两人皆为愣怔。 倏然,郡南王妃流泪瑟瑟。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怀远王妃见不得这样场景,找了个借口就要离开。 片刻后,屋里独自留下郡南王妃一个人,脸色上全是愤恨之意。 她没有想到自己多年的好友,因为各种原因屡屡离开自己,从来没有自身处地地为自己着想,全凭着她自己的好恶选择去留。 当她这里是饭馆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实在太过分了。隐忍了这么多年,包容了这么多年,她不想再继续忍下去。 世间那么多因爱生恨,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肆意的活一回? 想到此处,郡南王妃脸上全然被记恨扭曲,变得支离破碎,那样子比街边的屠夫还要凶残,她的眼神变得如同幽幽的狼眸,散发着荧绿的光芒,盯着怀远王妃离去的方向,呜呜喘息,等着将心中的敌人咬得千疮百孔。 远处的怀远王妃并没有想到,从今往后,昔日的好友再也回不来了。 ------------ 第一百九十一章 洒脱性格 苏染染亦步亦趋,她没有想到两位王妃会和好如初。自从上次一别到如今,过去了不少日子,这性子直爽的怀远王妃想必是消气了。 苏染染没想到怀远王妃就紧跟在脚步后面,易回头就望见了她直爽的笑意。 两人性子相仿,说起话来也应当是十分投机。 怀远王妃主人似地挑选了个椅子坐下,朗声笑道,“怎么,客人都来了还不上茶?” 苏染染自然是不肯怠忙,吩咐桃圆将最好的铁观音冲泡好端上来,“我这也算是借花献佛了。” 怀远王飞妃丝毫不甚在意,略带皱纹的眼角笑的弯弯的,很容易就看出虽然不再年轻,但其中的风韵是年轻女子所比肩不得的。 苏染染被她身上这种肆意洒脱的感觉,迷得五迷三道,俨然成了王妃的信徒。 “行了,快给我说说,你是为何住在望舒这里?”怀远王妃用那双明亮睿智的眼神看向苏染染,眼底全是探究之意。只是有很多好奇,却没有半点防备的意思。 望舒,是郡南王妃的闺名。 苏染染无奈的笑笑,“家母去世,家父又锒铛入狱,多亏了郡南王妃能留我和弟弟有一片安静之所。” 怀远王妃听到她这样说,立马怀疑的撇撇嘴,“她能有那么好心?” 苏染染知道怀远王妃口中的这个她是谁,只好渐渐沉默。毕竟怀远王妃可以抱怨的事情、抱怨的人,都不是她一个小虾米可以随声附和的。 就这么当一个倾听的树洞,倒也是不错。既能轻易地听到各路绯闻,却又不会被牵扯进去。 苏染染吃着点心,听怀远王妃侃侃而谈。 话说了许久,不知道两个人怎么把话题扯到了郡主柳丹心的身上。 怀远王妃此刻一脸义愤填膺,“若是叫我知道谁把我侄女害成这样,定将他剥了皮。” 苏染染闻言一个愣怔,似乎没有想到怀远王妃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没有想到郡南王妃会对她隐瞒这个事情,看来郡南王妃是真的将她当作了一条战壕的队友。 想到此处,她嗫嚅了几下嘴角,转而不动声色道,“郡主……不是自己疯的吗?” 既然郡南王妃并不准备将她和盘托出,那她又何必自找霉头,不用把话说明,只需要弯弯绕绕几圈误导一下怀远王妃,也并不能算是说谎话。 怀远王妃惊讶地看着苏染染有些惨白的面庞,“这怎么可能?你是听哪个说的。” “丹心自小聪明伶俐,怎么会自己就突然疯了?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怀远王妃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她重重地放下茶杯,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可惜望舒并没有打算彻查此事,如果我当时的地位还在,是肯定要将这件事情搅个底朝天的!” 怀远王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并没有发现苏染染的神色异常。 苏染染咬着下唇满怀期望的问道,“如果是郡主先招惹的别人怎么办?” 怀远王妃闻言脸色一变。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不过如此 问题一出口,苏染染就后悔了。她紧紧的盯着怀远王妃喋喋不休的嘴巴,这个王妃在她的心中是极其温暖的存在,她并不想不轻易破坏自己心中仅存的那点温暖。 怀远王妃的脸上表情更加奇怪,似乎是在责怪苏染染怎么会这样想?她皱着眉头有些生气,再看向面前这个有些慌张的小丫头时,便没有从前的那般和颜悦色。 “丹心单纯善良,从来不想着害人,与寻常女子那是极大的不相同的,她若是在没疯癫之前,说她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也不为过。” 苏染染没有料到怀远王妃会这样说,心中仅存的那一丝期待彻底崩塌。原来是这样,人都会偏向自己所喜欢的一方,根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倒是她有些愚蠢了,紧靠着一面之缘,就那么轻易的判定一个人,是极大错误的。 苏染染无奈地勾起嘴角,再抬头时,已经没有了刚开始发自内心的真诚笑容,换上的是那么机械甚至有些冷漠的微笑。 在这森然的王府之中,每个人都被毒化了,哪里有那么多出淤泥而不染的桀骜清高? “染染失言了,还请王妃没要见怪。”苏染染好像还是恭敬的鞠了一躬,“我也是想及早找到真凶,还郡主一个清白。” 听到她这样说话,怀念王妃的表情更加不喜欢,甚至是有些严厉地训斥道,“什么是清白?” 苏染染已经诚心诚意的道歉,只想快快将这篇翻过,却没有料到还原王妃咄咄逼人,竟然不顾身份地厉声叫喊起来。 她惊愕的不知所措,一双杏眸乌黑发亮,像是要挤出水来。 “王……妃……”苏染染赶忙跪了下去,“民女不是有意的……” 没有想到看似直爽的王妃,私底下的性子却是这么难缠。她不过是随口一说,倒是真的把王妃惹生气了。 “我的丹心是受奸人陷害,并不是自己堕落,所以清白还在,又何来的还字一说?”怀远王妃冷哼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一甩,那茶盏就四分五裂了。 星星点点的热茶四处飞溅,连同着细碎的瓷片,有不少都刮过苏染染的面颊。 苏染染敢怒不敢言。 没想到昔日起来很是光明磊落的怀远王妃,本性却是这样的丑恶,嘴里满是一视同仁,又极其憎恨那些仗着地位欺压他人,怎么会知道她原来也是和自己讨厌的人一样,不过是她极其聪明,懂得为自己套一层光明磊落的皮。 可是假的就是假的,再怎么装也变不成太子。 苏染染暗自冷笑一声,磕头如捣蒜。她并不想就此折在这样小人的手上,就顺着怀远王妃的话说又能如何? 她如何不能学那越王勾践,卧薪尝胆。 “是民女一时着急说错话了,民女也是心疼郡主,这样年轻就遭人暗算,实在是叫人看了不落忍。” 怀远王妃似乎是全然不相信她的话,只当全然是狡辩,冲著苏染染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第一百九十三章 有缘相遇 徒留下她一人跪在冰凉的地上,苏染染眼中藏不住的失望。 桃圆上前将她搀扶起来,皱着眉望向怀远王妃消失的背影,心道小姐从来都是做事滴水不漏,这次怎么会这样放松警惕?这个怀远王妃是有什么特殊之处? 只可惜这样的问题并没有人回答她,就算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了。 这厢房内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郡南王妃耳朵里,她挥退前来禀报的丫头,一双凌厉的眼睛像是能杀死人,表情中有说不出的快意。 像阿柔这样的人,做起事情来完全不管不顾,只凭着个人的好恶。如果她不是出身高贵,而是托生在一个平民之家,说不定现在早就成了哪片荒坟中的孤魂。 苏染染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城府特别深,也是老辣异常,是很好的报复工具。 郡南王妃想到此处更加得意,她只不过是瞎说了些东西给阿柔,就能将原本惺惺相惜的两个人瞬间瓦解,看来这两个人之间的友谊也并非如此坚固。 烛光闪烁,夏天的夜晚很短。 苏染染并不知道郡南王妃心中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她对此完全不上心,只要不影响她的计划,那些所谓知己,不过是过眼云烟,没了还可以再找,只是不如之前那么容易罢了。 思来想去后,正准备睡下的时候,苏染染感觉有人猫腰进屋,紧接着就被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箍了过去。 “染染。”略带酒气的呼吸急促的拍打在苏染染的耳边。 称呼变了,就说明这男人现在极具危险。 可苏染染顿时感到一丝无力,只要她身在王府中,就免不了受到这样的搓摩。 “天色已晚,世子怎么还不歇息?” 苏染染假意奉承,偷偷地挪动脚步,想要及时抽身出来。 谁料柳伯昭发现了这一点,将她怀抱的更紧,“睡不着,就出来走走。” 苏染染冷着脸,并不准备给他丝毫好颜色,一动不动道,“可是我要睡了。” 柳伯昭听到逐客令,并不打算放弃,“乖,先别睡。” “我要睡了。”苏染染用一种别扭的姿势回望着柳伯昭,眼中满是坚定,“还请您出去。” 现在身在柳伯昭身体中的,并不是那个整日卿卿来卿卿去的无害妖孽,而是那日在皇宫之中,强行闯入苏染染房间的老狐狸。 她还记恨着这件事。 现在的柳伯昭极具破坏性,脾气又十分不好,苏染染这样的拂逆他的面子,算是触犯了他的逆鳞。 柳伯昭只觉得自己一腔热血,想要见苏染染一面。但如今却被眼前的小女子这般抗拒,他仿若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被王妃强行关到祠堂的夜晚,那样的让人厌恶恐惧。 这个灵魂m自卑到浑身长满逆鳞,上次那个新来的婢女不过是与人玩闹闲聊,不知被他错听成了什么,竟将那二人吊在树上活活打死! 现在的老狐狸柳伯昭的心眼只有针鼻来大,谁让他不好受,若是被他逮到机会定是要狠狠偿还。 ------------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触碰底线 苏染染这样碰他底线,柳伯昭控制不住地起了浓浓的杀心。 他双目充血,右手用了九分气力去掐苏染染细长白皙的脖颈,狰狞道,“你是找死!” 那模样狠厉的就像地狱修罗! 苏染染只顾说嘴,没防住他这样的袭击,脑子一片空白,脖子也仿佛快要断裂开来。 命丧于此!她不甘心!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何况生死之间?苏染染奋力屈膝朝他小腹狠狠踢去…… 咚——咚——两声巨响,二人双双跌倒。 柳伯昭的这个灵魂,可以说是有心无力,虽然心存杀戮的恶念,却丝毫不会功夫,反而柔柔弱弱不堪一击,比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还要弱几分。 一声惨叫后,苏染染终于挣脱开,大口地呼吸空气,干咳不止。 柳伯昭疼的弯成个虾米倒在地上,欲要张口喊人,却不知怎的又牵扯到那一处,痛的他龇牙咧嘴。 苏染染见此情景,不免头脑发昏,心惊肉跳起来。 她一个借宿的,把当今至高无上的世子打成这个样子,虽然二人之前有过较量,但那毕竟是在外面。现在她羊入虎口,这么做岂不愚蠢。 一不做二不休,横竖是个死。 苏染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反手拔下发髻上插那根曾刺伤多人的铜簪,扑到柳伯昭身上将他制住。 柳伯昭小腹刚受了重重一击,疼的说不出话,已经没了反抗的能力。 苏染染左腿跪在他的胸膛上,右腿死死压住他的脖子,防止他挣扎。又将他的嘴捂了怕他唤进人来。 “瞧见这跟簪子了么?你要是敢乱动,我就用它戳烂你的脖子!” “不信你就试试!我说的出做得到!” 苏染染自打重生之前,本性就是个嚣张的,为了讨生活才硬强迫自己学得善于心计,没成想被柳伯昭此番举动给激的理智全失。 她是个长着尖牙利爪的小白兔! 苏染染感觉身下的柳伯昭浑身僵硬,又见他双目泛红满是恐惧,如此怕死的样子让她十分不屑。 呸,真是个小人!虽然是一个身体,但却比不上那个妖孽的一丝一毫。胆小如鼠恃强凌弱,让人不齿。 苏染染心中地小皮鞭啪啪地抽起来。 她怕他缓过神来反抗,用簪子抵住他的脖子,一把抓住他的衣领,低声威胁道,“世子大人,我这簪子可不长眼!你若是敢叫喊出来,我们就同归于尽!” “只要你配合,我是绝不会伤你半根汗毛的,懂吗?”苏染染看见那簪子已深深刺入他的皮肤,脖子上血流如注,有些心虚。 “现在,我要拉着你到床上去,乖乖听我的话别耍花招。” 见柳伯昭瞪大眼睛拼命点头,苏染染觉得自己有些像画本里的采花大盗。 二人踉踉跄跄跌到床上,苏染染命柳伯昭扯下纱帐撕成条状,让他自己捆住双腿,她又腾出一手来捆他双腿,其中威胁自不必多说。 柳伯昭现在就是被扎成了个粽子,动弹不得。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真情实意 苏染染累的手脚发软,从枕下翻出几张绣花帕子来塞进柳伯昭的口中,防他叫人。 这一些事做完后,苏染染发现柳伯昭被那几个帕子堵的脸红脖子粗,满眼惊恐面色难看,腮帮子气鼓鼓的,活像个大蛤蟆精,不禁有些发笑。 苏染染回想画本里采花大盗绑了小娘子后的情景:那采花贼就地取材,用腰带将小娘子的手脚捆住,见小娘子羞羞答答浑身颤抖,yin笑几声就朝小娘子扑了过去…… 她不仅把世子大爷的手脚捆了,还给他口中塞了帕子,世子大爷柳伯昭虽然颤抖却没有像小娘子那般羞羞答答……苏染染也没有兴趣将这恃强凌弱的小人扑倒…… 苏染染刚想到杀人灭口这个词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很快否决了,从前杀人的阴影一直环绕在脑海中久久抹不去,现在好不容易忘却了一些,她可不想再次激起那种可怕的感觉。 绑柳伯昭本已很是违背本心,叫她灭口是万万不敢的,何况她也没蠢到要在“贼窝”里杀“贼头子”的地步。 真把柳伯昭这个世子捅死,那她也活不成,重生的那种抽离感可真的是不好受。 思来想去权衡利弊,等冷静下来,苏染染自知闯了大祸。千想万想,只有求得柳伯昭的原谅这条路可走。 可之前营造的温柔寡言人设瞬间崩塌,这如何弥补得了?苏染染陷入头脑风暴。 她半跪坐在柳伯昭身旁,将原本抵在他脖颈上的簪子插回发间,从裙角扯下一块布来,轻轻为他擦拭伤口。 苏染染双眼泛红,满是担心地捧住他的脸,“世子大爷您别怕,还疼吗?” 柳伯昭被苏染染这一碰,以为她又要拿着那根该死的簪子戳自己脖颈子,吓得呜呜不止。 苏染染也不顾他有如何表现,只往下说道,“世子,你怎么打我骂我罚我都可以,只是不要不理染染可以吗。” 苏染染抽抽搭搭,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染染真的好难过,好难过这些天您都没来看过我……不过,不过我也好开心,现在您终于可以陪着我了!” 苏染染见柳伯昭面色古怪,一脸惊诧地瞪她。她有些怕他被她变化莫测的态度当做失心疯,继而解释。 “世子不要误会,我也是情非得已才这样对待世子的,我只想与世子谈个清楚。” “还请世子给我些时间适应,不要多做强迫……” 苏染染伏在他身上哭的真真切切。 “世子?” 片刻,苏染染哭高兴了,才发现柳伯昭半天不说话,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柳伯昭被她堵严实的嘴,缩了缩脖子,将那些帕子一条条扯了出来。 等柳伯昭喘匀了气,满腹怀疑,只怕苏染染又抽风拿簪子捅他,忌惮地往外挪了挪身子,才道,“此话当真?那我刚才也不算太过,你怎么这样对我?” “可能是天太晚,有些困倦,所以被您这番举动金吓住了。”林喜喜半掩脸庞娇然欲泣,一腔的心酸委屈。 “染染是个知道轻重的,天地可鉴,苏染染对世子您绝无二心。” ------------ 第一百九十六章 天地可鉴 柳伯昭听罢沉吟片刻,又见苏染染满脸真诚,他也不是蠢人,苏染染那样对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缘故。 只不过这女人仗着自己是他的心头肉,行事越发嚣张。 柳伯昭嗤然一笑,心下定夺了几番,终于道,“原是我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你先将我解开罢。” 林喜喜见他满面严肃,态度虽不算和蔼却也有两分可信。 她也深知点到为止,再扮可怜去违逆他的话是蠢人之举,便去给他松绑。 这夜,二人事毕双双躺着歇息,苏染染翻身面朝墙壁,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 柳伯昭刚与她做了那事,有着无限柔情,心疼地将她掰正了,安慰道,“亲亲,这是怎么了?可是我弄疼你了?” 苏染染见他这样铁汉柔情,身子软成一汪泉水,瞪大了那双乌黑剔透的眸子,咬唇不语。 等柳伯昭询问再三,她才哀哀道,“我想到今夜是我们圆房,本该洞房花烛。而该是个团圆之夜,在嫁给你之前是要与娘亲弟弟谈笑吃喝,这么想来就有些挂念。” 鬼话!苏染染被自己的“孝顺”恶心了一把。 见柳伯昭面色不愉,苏染染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继续说,“可我马上一想,虽没有家人陪伴,但有世子您陪伴身旁,便十分感动。” 她见柳伯昭把她的鬼话当做吐露肺腑,还面带心疼的将她那娇小的身躯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不禁暗讽,真是人头猪脑! 二人相拥着抱了半晌,听着外面爆竹声起,柳伯昭提议虽不能给她一个阖家团圆,但却能与她一起看烟火。 言罢,他将苏染染包进被窝兜头罩了,才唤桃圆去厨房弄几个小菜点心,再温壶女儿家爱喝的甜酒。 见他如此体贴,苏染染眼眶子都红了,倒进他怀里,说了些甜言蜜语,哄得柳伯昭自鸣得意飘飘欲仙,将自身戴了数十年的玉兔送了她算作定情 把酒言欢过后,柳伯昭见她吃的半醉,颊上晕了两抹红霞,行为也愈发娇憨可爱,便起了逗弄之心,“亲亲,你若是真爱我,不若我这就求了父王母妃,带你嫁给我去?” 不要!苏染染心中的小人吐了口骂人的话,她才不要嫁给这样一个讨厌的人! 苏染染虽然百般抗拒,但这戏还得演下去。她坐起身来,痴痴地将柳伯昭看了几遭,一双白嫩小手与他抱了,激动不已,“柳郎,此话当真?” 刚才柳伯昭是被怀中的温香软玉冲昏头脑,见苏染染当真起来,登时清醒,心中想着一件事,那件事没有办成之前他是绝对不会娶妻进门的。 面对她的痴情,柳伯昭不忍打破局面,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思谋着怎么才能绕过这话题。 苏染染见他抓耳挠腮,应正了刚才他那全是哄人的鬼话,就将脸埋进柳伯昭的胸膛,不等他说话又接着道,“柳郎的疼爱之心,染染都记得了。只是柳郎前途无量我却出身低贱,唯恐拖累柳郎,柳郎也切莫再提嫁娶之言,小心惹祸上身……” ------------ 第一百九十七章 和他睡了 柳伯昭被哄得头晕目眩,只觉怀中人儿幽香迷人,情意大动,说道,“亲亲,只要我俩心在一处,是任谁也不能分开的。如今有幸识得你,纵做鬼也幸福啊!” 他这样的话真情实意,不参杂半分水分。自然也希望苏染染能给到同样的回应。 柳伯昭满怀期望的对账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期盼着能从中看出一点爱慕,不过就是那一点点也是奢望。 半晌,他不敢再探究下去,慌忙用手遮住了她的眼睛,只要不看到,他就能想象下去。 即便是假的也好。 一时间,二人对坐,惺惺相惜,苏染染饱含热情地抱着他,用白嫩的手指划过他的额头,鼻子,嘴巴,轻轻堵住那想要解释的嘴巴,含糊道,“只要,只要柳郎分出些空暇想想我,染染死也满足了。” 这样的话说的何其真诚,柳伯昭叹了一口气,面上一副感动于她的懂事的样子,见她痴痴傻傻可怜可爱,就不再多言,环抱着她大被蒙头又是一片春意。 折腾半宿,苏染染终是不堪困倦昏睡过去,柳伯昭恋恋不舍地将那娇人儿摸了几把,才在头遍鸡叫时悄悄离开。 夏日天色很早就亮了,必须得早点走才不会被人发现。 等那柳伯昭虚掩上门后,苏染染飞快的睁眼起身,摸黑寻了块帕子,狠狠擦了几遍才身子罢手。 天快亮时,她才合衣躺下,回味今夜柳伯昭举动,不禁冷笑出声。 那畜生自以为她已将一颗心交付了他,行事言语间这般得意,原本俊朗的脸上浮动着许多贪意,真真叫人生厌! 再又想至柳伯昭时,苏染染快要将紧抓的被角撕碎。那张阴冷狠毒的脸在她脑海徘徊不去,暗啐那人禽兽不如。 这一晚上,不知怎么回事,柳伯昭身体里的妖孽始终未出现,一直都是老狐狸在,叫她只能忍着作呕屈意奉承。 苏染染恶心的想吐,她又不是患了斯德哥尔摩,被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后,会感动的不知所措,那些小意温存都是她为降低老狐狸柳伯昭的戒备,精心伪装的。 逃,一时间凭她之力还不足以办到,这府内院外院管理森严,连丫头仆妇都不能随意走动。只是柳伯昭身为世子,才能肆意横行。 她只能先假意顺从老狐狸柳伯昭这杀才,在拿到药方之后,她定要找出逃离这的路子。 思虑过多再加上一夜疲惫,很快,她便进入梦香。 再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桃圆捧着盥洗用具到她跟前服侍。 苏染染胡乱用刷子蘸着牙粉将牙刷了,就叫桃圆先端了午饭来用。 桃圆前脚刚走,郡南王妃后脚就摔门进来,惊得苏染染的心又是跳了三跳。她暗自庆幸昨晚睡前穿着衣裙,此刻见人也无半点不妥。 苏染染很会看人颜色,现下连鞋也不穿,就柔柔地给郡南王妃施礼。 只是不知这王妃从哪受了一肚子气,来她身上撒。好女不与狗斗!她低眉顺眼地把存在感降低再降低。 其实郡南王妃这次来,主要是验收成果,并不是神经发作毫无原因。 ------------ 第一百九十八章 臭名远扬 王妃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处处埋了的眼线,昨晚两个人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一度春宵,放在这样的年岁这样的举动实在大胆,寻常人家的公子大多都干不出来这样荒唐的事情,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这样,沾染别人家的小姐,实在荒唐。 更何况是世子这样矜贵的人,素日有个通房丫头暖心并没有什么,只是不该去染指正经人家的闺女。 更何况苏家那样的小门小户,若是这般行为传到旁人耳边里,怕不是有人会藉此做文章。郡南王府仗势欺人,欺凌一个无辜的弱女子,直接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不过感慨归感慨,郡南王妃心中还是庆幸更多。柳伯昭的行为虽然不雅,但这样一来王妃就有了保障,如果苏染染将来不听话,她就叫人把这件事捅出去。到时候就不愁苏染染不听自己差遣。 郡南王妃算盘打得噼里啪啦,言行举止也不再那么严谨顾及,她趾高气昂地跑去冷冷地告诫了苏染染一番,却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苏染染这时候倒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聪明如她,很快就想到了郡南王妃此次前来的用意。 是啊,这可是在王府之中,有什么能帮助他们的耳朵眼睛。昨天的事肯定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她又不是王府的亲信,王妃没有道理帮她遮掩。更何况她还有把柄落在王妃手中,王妃巴不得她臭名远扬。 同为女人,却要这样为难。 苏染染只感觉手脚冰凉,牙齿咬的很响。 “桃圆,去给磨墨。”苏染染转头吩咐了一声,心中有了计划,她现在只有宋司可以依靠。 挥毫半晌,苏染染在一块儿小小的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仿佛上面有说不完的事情,却并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才这般隐藏。 不用猜,现在郡南王府怕是出不去了。 就算王妃开恩,很好地将她骗过去,柳伯昭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苏染染现在只能依靠桃圆,她还是自由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随意出入王府倒也不是难事。 苏染染将字写完之后交给桃圆,她并没有对这个丫头说明事情有多么紧急,只是叫她尽快地交给宋府。一则,是不想轻易泄露。二则,是怕桃圆知道神色紧张会引起人注意。 苏染染叫桃圆将信藏在鞋底,趁着夜色降临逃出王府。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幸好柳伯昭并没有来,苏染染便不用强忍恶心虚与委蛇。 次日,桃圆并没有如约返回,反而是外面熙熙攘攘,人头攒动。 苏染染生怕发生了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情,忙找了个小丫鬟去问究竟。 小丫鬟蹦蹦跳跳地回来,高兴的说是王府抓住了一个奸细。 苏染染瞬间感觉天崩地裂。奸细!会不会是昨晚出去的桃圆? 思来想去还是不能坐以待毙,苏染染换上外衣,假装出去散步。慢慢走着,来到了大厅旁边。 ------------ 第一百九十九章 吃里扒外 “饶了我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只听见一声凄惨如同厉鬼的声音,是个沙哑的女声,约莫有些熟悉。 苏染染心中一惊,怕是桃圆被找借口擒住了。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这时候想要逃已经是没有办法了,不如试试她舌灿莲花的功夫。 “这是怎么了?”苏染染稳住心神,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害怕发抖,装作是不经意间,维持着温和的笑容。 郡南王妃哼一声,看着苏染染,面色如同寒霜,“不过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 吃里爬外?这个词用的倒是古怪。 苏染染倒是想不明白了,如果说审的是桃圆,那就有些对不上号。因为桃圆算是她从外面带来的,不论如何也是担当不起这个词。 苏染染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女子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湿漉漉的头发搭在脸颊旁边,全身瘦骨嶙峋,胳膊腿细得像柴火棍一样吓人。 这一看就不像桃圆那妮子。 苏染染暗自舒了一口气,全身的防备都已经卸下,这不过是王府出来的家贼,就算是王妃想要杀鸡儆猴,血也溅不到她苏染染头上。 “是做了什么事情叫王妃这样生气?”苏染染走上前去,一脸担忧地看着郡南王妃,“小心莫要气坏身子。” 郡南王妃想到此处就气不打一处来,愈加的火冒三丈,“她本来是替我梳妆的丫头,一直是夹着尾巴做人,没想到就在前天憋不住了,终于暴露了本性,顺走了我一根价值不菲的簪子。” “她自己留着倒也罢了,可这眼皮子浅的东西,竟然将我的东西卖给了集市上!” 苏染染这一下便听了个明白,妇道人家的贴身东西被不守规矩的丫鬟卖掉,普通人倒还好,只是王妃这样尊贵的身份,若是被世间哪个流里流气的男子发现,在上面做些文章,那王妃连同郡南王的名声就要毁于一旦。 怪不得这样生气。 苏染染再次转头看向那个瘦骨嶙峋的丫鬟,嘴巴严丝合缝,被打得背过气去好几次,也不肯透露半点消息。 堵不如疏。 苏染染朝着王妃福了福身自荐道,“我有一个办法,能叫着小丫鬟全部吐露出来。” “哦?”郡南王妃奇怪地看了苏染染一眼,她这边都快把那倔强的小丫鬟抽瘫痪了,都没有逼问出一个字,苏染染又能有什么办法。 苏染染自信的笑笑,“您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吧。” 郡南王妃倒是没有别的法子,只好答应了下来。 苏染染又提了一个要求,“只是我的询问不适宜旁边有很多人,还请王妃为我腾出一间屋子,留我和她俩个人独处片刻。” 郡南王妃点点头,这个要求实在不算过分,就算苏染染最后没有将她逼问出来,但也不会造成实际的损失。 很快,单独的房间就已经收拾了出来。 小厮们把已经被打成烂泥的偷窃丫鬟拖到屋内地上,随意的扔在一处。 ------------ 第二百章 揽下任务 苏染染只觉得血腥味浓郁,刺鼻异常。心道,王妃还真是佛口蛇心,整天装作端庄的样子,教训起下人来却十分狠辣,比那牢狱中的衙役们还要狠上几分。 “呜……”偷窃丫鬟好像是昏了过去,无意识的发出了一声委屈的抽噎,想必是疼得很了。 苏染染没有那么多时间,直接舀了一瓢冷水,泼在那丫鬟的脸上。 “喂,醒醒!” 折腾了几次过后,那个丫鬟悠悠转醒,四处环顾一下见到苏染染就想要起身磕头,声音沙哑的说不出一句话。 “你不用谢我,我也不是来救你的。” 苏染染话语十分清冷,并没有半分同情在里面。 原本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丫鬟,瞬间黯淡了下去,她将脑袋垂在一边,似乎是不肯再理苏染染。 苏染染失笑,果然是个倔强的。如果在平时,她倒是还有闲情逸致救治一番,可现在她必须得为桃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只能对不起这个小丫鬟了。 “怎么,被打成这样,还不肯说出王妃的东西,你变卖到了何处?”苏染染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 小丫鬟闷声不吭,苏染染倒是没有对她动粗,反而眼睛十分尖利地看到在她脖子上挂的那个廉价的玉佛。 按理来说小丫鬟这样的身份,带这样的浴佛倒是也没什么,只是拴着玉佛的红绳子,却十分的特别。 那是织女节姑娘们用来展示技巧所搓的物事,苏染染自然也做过。 从前的织女节是展示技艺,但演变至今,已然成了青年男女相会的日子。 所以有很多女子用蚕丝做出些东西送给情郎…… 这么便不言而喻,这个小丫鬟是有心上人的,说不准她就是为那个心上人才这样保守秘密。 “为了那样的人,值么?”苏染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了小丫鬟一个措手不及。 小丫鬟终于有了反应,她用力扭过身子,拼了命地瞪着苏染染,仿佛要将面前这个人生吞活剥。 “你……你……” 嗓子想必已经被人弄哑了,只能蹦出几个含糊不清简单的字。 果然猜想的没错,苏染染的笑容更加的胸有成竹,“你是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见小丫鬟点了点头,苏染染继续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侬,你不把东西藏藏好,就敢跑出来替别人担责任。说实话这样的举动非但保不了他,连你也会被拖下水。” 小丫鬟诧异地低下头,看见那个玉佛,瞬间热泪盈眶,“求……求……求你……” 苏染染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受人之拖,终人之事,你只要把那个人说出来,我保证你全身而退。” 小丫鬟听到这样说,抬起来的眼睛更加的倔强炽烈,她紧闭的双唇像是一种无声的反抗。 苏染染怡然自得的抱着双臂,并没有心思多劝阻,只是抛下一句,“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清楚,活下来或者死掉,全看你自己的选择。” 小丫鬟低着头沉默了。 自己的生命,还是爱人的生命,在她的心里有着无限的纠结。 本来她该义无反顾的选择保全爱人,就算被打得遍体鳞伤她也绝不松口。 可是现在安静下来想想,小丫鬟心下却有些害怕了。 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仅凭着自己的一腔热忱。那样自我毁灭的壮举,如果是他知道的话,会记自己一辈子,想想就觉得满足。 但是现在冷静下来,生和死摆在自己的面前, ------------ 第二百零一章 审问丫鬟 倒是让人十分难以抉择了。 苏染染看似十分轻松地站在窗口眺望远方,实则内心却紧张无比,她这是在赌,赌的是人性。 那名小丫鬟看起来十分的忠贞,为了守护心爱的人被打的遍体鳞伤却依旧不肯服输,这样的人看似深明大义,但其实他们的内心比谁都怕死。 只不过有时候是赶鸭子上架,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那些满口忠孝结义的男子尚且这样,更何况她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能撑到现在这样,凭藉的大约只是其他人给她心里束缚住的一点枷锁,只要有人能够合理应用,将她的心门打开,这点坚持就会不攻自破了。 果不其然,小丫鬟的脸庞青白的发紫,身体上的伤口越来越痛,明明这样的伤痛是可以不用发生的。 小丫鬟的思绪越拉越长,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 阳光暖暖的,树上好像有鸟儿在叫。那个人在主人家的假山石旁,攥着她的手,眼神柔情蜜意。 他笑得十分俊朗,还说要给她幸福。她说现在生活就很好,但他摇摇头。他的眼界和目标一向很高,总想着要出人头地,只是一直都没什么本事,所以也就只能做个长工。 他说有个好主意,能让两人过上好日子。她是王妃专门用的梳头女,手上摸过价值连城的宝贝无数。他清楚得很,所以叫她去偷王妃的金银首饰。 她胆小怕事自然不肯,他就用分开来威胁。她能怎么办?自己早已委身与他,残花败柳,更是无法另觅下家。 她低低的垂着头颅,思考了好一会,终于鼓起胆子答应了下来。只是没想到,他变卖了她偷来的发簪,承诺要去乡下买房子置办田地,然后两人就成亲。 两人太过喜形于色,没想到事情却很快败露了,他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她被打的没有了人形。 ………… 她一直都在等他,可是整整半个月过去都没有了音信。据她所知,他的老家并不十分遥远,一来一回只需要做五天马车的时间。 除了他拿钱跑路,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 小丫鬟脑海中浮现出往日的画面,渐渐的她的脸上闪现出了一丝动摇。又过了半晌,小丫鬟的眼睛越发坚定,好似做出来一个重要的决定。 苏染染抱着胳膊掐着时间,并没有再多加拖延,“一炷香的时间到了。” 她面带微笑,回头望向小丫鬟,等着从小丫鬟的嘴里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两人四目相对,苏染染的眼神依旧坚定无比。 那样强烈、不容拒绝,还带着一丝威严,小丫鬟不敢在抬头看,她眼神闪烁手脚发抖,“我……我……” “你还是继续打算死撑着吗?”苏染染皱着眉头,并没有多加劝阻,反而做出了有些不耐烦就要离开的姿势,好似刚才不是她毛遂自荐,要劝这个丫鬟吐露干净。 “我这就去回禀王妃。” 苏染染漫不经心地扫了小丫鬟一眼,抬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老旧的门。 她的背影在灰尘与阳光的交织之中,变得既浑浊又梦幻。 小丫鬟眼睁睁地看着人一点一点离去,沉重的心更是沉到了谷底,她的脑海中左右权衡,浮现出了许多人浮现出了许多事。 “不──” 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在那个发霉空荡的房间中,左右回响。 “你别走!!” 小丫鬟似乎是有些后悔,她趴在肮脏污浊的地上,因为双腿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似乎已经失去知觉,所以并不能站起来,只好用十根血淋淋的手指扣在泥地上,慢慢向门口匍匐。 ------------ 第二百零二章 刻意用计 苏染染刚开始被她突如其来的时候吓了一跳,脚步略微放的缓慢了些,却还是依旧在向前走着。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 苏染染要慢慢磨那名小丫鬟的耐性,彻彻底底地让她不敢再随心所欲的反抗。 “回来……回来……” 小丫鬟见苏染染并没有停住脚步,更是惊吓的慌乱了起来,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坚持下去,那只有被折磨的更惨,直到被打的死去。 说不定将事情的原委吐露出来,就算死也要死得痛快点。 她向前攀爬着,下半身破裂的皮肉被地面摩擦的更加惨不忍睹,每一寸的向前都好像是忍受着酷刑。鲜血蜿蜿蜒蜒,活似一条爬行的蛇,拖在小丫鬟的身后,绽放出来点点血花。 “我……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小丫鬟绝望地拼尽全力,用沙哑的嗓子嘶吼出了最后一句话后,整个人虚脱地瘫软了下去。 那声音就像濒临绝境的野兽悲鸣,尖利而凄惨,实在不像是这人间所有。 苏染染略微愣怔,缓缓回过头去,只见到了她前所未见的人间惨象。 她的双目犹如被尖刀刺穿,只感觉到眼前血红一片,浓郁而骇人的血腥气息直达头顶。一瞬间,苏染染双唇嗫嚅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这是何苦。 她提着一口气,只怕那躺在地上的人断了气,半天不敢走近小丫鬟身侧。 一阵暖风吹过,树叶与地上的残渣被吹起,有部分卷进了门里。 小丫鬟的裙子已经被血泡的湿透,滴滴答答,还有着向外蔓延的趋势。只见她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似乎是从喉头发出了些咕噜噜的声响。 苏染染知道事情不能再这么拖下去,小丫鬟这样看来是命不久已,如果不尽早从她口中怕听到消息,就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苏染染踮着脚尖,弯腰蹲在小丫鬟的身侧,伸手轻轻拨开了粘(腻)她脸上的乱发。苏染染的手指不经意触摸到了小丫鬟的皮肤,惊得一下弹开,觉得那肌肤在这有些闷热的天气下,竟然比冰块还凉。 人死之前大抵是这样。 “说吧,我听着呢。”苏染染忍住了颤抖,将语气恢复如常。 小丫鬟似乎是没了力气,她闭着眼略微掀了掀嘴唇,就又闭上,再也无法张开。 苏染染焦急地捏着一把冷汗,看见小丫鬟渐渐地出气多进气少,慢慢就要死去,她更是心跳如狂。 四下无人,苏染染再也等不得了,她从头上拔下那根银簪,对着小丫鬟的人中穴位就是用力一扎。 “啊──” 小丫鬟叫声凄惨,她瞬间睁开了双眼,两腿伸得直直的,一双胳膊更是如同僵尸一般向前四下抓挠。 这个方法果然有效果。 苏染染用力抓住小丫鬟挥舞的双手,死死地瞪着她那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厉声道,“还不快说!那个你要保护的人是谁!” 人在意识模糊的时侯,理解能力尤其薄弱。 很快,小丫鬟喘着粗气,如竹筒倒豆子一般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可惜的是,还没等她将那人老家在哪里说明白的时候,就彻底断气了。 苏染染心下思谋了片刻,已经有了主意。她伸手将小丫鬟人中位置的血点擦去,又觉得太过明显,便伸手从地上抹了些灰土,给小丫鬟的脸上抹了几道。 做完这些事后,苏染染快步走出这所院落,向外面的王妃禀告。 “都问清楚了?”王妃皱着眉头,脸上全是不放心的表情,她严刑拷打都没有用,苏染染不过是嘴皮子上的功夫,自然是更加没有用。 ------------ 第二百零三章 套出真话 在苏染染问话这段时间,郡南王妃派出去了几个得力的下人,去追查首饰下落,而对于苏染染不过是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苏染染并不在意王妃是怎么想的,她颔首福身,“是,只是可惜那小丫鬟死了。” 郡南王妃听到苏染染说是,大跌眼镜,她不相信这么年轻的小姑娘,会有那么高明的手段。 “那人是谁?” 苏染染抬起头来,微微一笑,“是个名叫刘宝的人。” 刘宝……这个名字十分陌生,郡南王妃并不认得,正在她略有不信有所怀疑的时候,在郡南王妃身旁市场伺候的贴身丫鬟壮着胆子,将心中留存的怀疑说了出来。 “王妃娘娘,奴婢可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知道?”郡南王妃不料身旁的贴身婢女出声,侧目而视,心道自己的婢女肯定是不敢瞎说胡话的,忙斥道,“还不快说!” 贴身婢女吓得福了一个身,连忙解释了起来,“这个刘宝与和小红两情相悦,当时小红还跟我们炫耀来着,说是刘宝会将她娶回家……我们还嘲笑小红,只怕是刘宝发了横财……” 话到如此,贴身婢女小心地看了王妃一眼,继续说道,“可能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将东西偷了出去吧。” “刘宝……”郡南王妃琢磨了片刻问道,“也是府里的人吗?” 贴身婢女摇摇头,“回王妃,不是。他是给王府送菜的徒弟,每个月才来一次。” 郡南王妃嗯了一声,张开双眼,目光汇聚成一把利剑,审视着贴身婢女道,“你和他熟悉吗?” 经过小红那样的事,贴身婢女又怎么敢随意的攀扯关系,就算是昔日两人情谊好,那也不敢轻易说出实情。贴身侍女怕王妃误会,连忙解释道,“回王妃的话,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就是连话也没说过半句。” 听到贴身丫头这样说,郡南王妃这才放心下来,便收回了那令人惶恐不安的目光。 “那就叫人将他抓了过来,我倒要仔细询问询问。” “恐怕是没用了。”苏染染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出言解释道,“那小丫鬟说了,刘宝已经逃回了老家,可惜我没有把他的地址问出来,小丫鬟就咽气了。” 听见苏染染这样说,原本斗志满满的郡南王妃马上变得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 一般供应蔬菜的商户为了便宜,经常雇用从外地来的学徒,像这样一般都很难查找。他们虽然是王府里的人,却也是无能为力。 天大地大,只知道一个名字又能有什么用。 郡南王妃不甘心,“去,将刘宝的掌柜叫来,我倒要问问他知不知道刘宝的去向。”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手下的丫鬟们很快就去办了。 不多时候,那个身材胖乎乎圆滚滚的掌柜,就被人丢在了王妃面前。 胖掌柜并不知道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事,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下人顿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只会忙不迭地跪着不停地告饶。 看起来到是个老实人,遇上这样的阵仗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 郡南王妃见到这样情景更是无语凝噎,十分后悔将他绑了过来。 “掌柜休要哭哭泣泣,我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问一件事情,你说的清楚便有赏,。” 郡南王妃挥手吩咐贴身丫鬟,“去,从库房里拿两锭银子来。” 胖掌柜见王妃所言并不假,还真的吩咐丫鬟给他拿两锭银子,这下得快要昏过去的心似乎缓和了过来。 “回王妃的话,您……您说,小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胖掌柜畏畏缩缩地点头哈腰,撅着个肥胖的屁股,快要将那头埋在了地里。 ------------ 第二百零四章 询问掌柜 郡南王妃不露声色,淡然道,“你的手下是不是有名学徒?” “回王妃的话小的……手下的徒弟确实很多,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一个?”胖掌柜小心翼翼地回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话,站在他左右两侧的仆役就会愤然而起,将他撕成两半。 郡南王妃用眼神看了下站在身边的贴身丫鬟,并没有接这个话茬。 贴身丫鬟人精似的,几步走了出来,“是一个名叫刘宝的,掌柜你可晓得?” “刘宝……”胖掌柜在心里琢磨了几番,愁眉苦脸地将脸掉转了个方向,冲着贴身丫鬟点头说道,“是有这么个人,不过他前些日子回老家了,现在并不在京城啊。” “姑娘,你们找他是有什么事?” 胖掌柜面对贴身丫鬟,胆子倒是大了几分,竟也敢问东问西了。 “那你可知道他老家在何处?”贴身丫鬟皱着眉头,心里一惊,忙用余光看看王妃神情,追加一步问道,“他回老家是做什么事情?” 谁料,听到这话胖掌柜的脸上顿时愁云密布,“这我可不知道,刘宝只是说去去就回,我看他平日也是很吃苦耐劳,就放他回去了。谁能想这已然是过了大半个月,他竟是还没有回来。” “兴许啊,是不准备回来喽。” 胖掌柜打开了话匣子,忍不住抱怨着。“刘宝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行了。”郡南王妃出声制止,语气如同寒冷冬季,“拿了这两块银子,你就去吧,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胖掌柜听到王妃的声音,身板子不由发抖,懊恼自己刚才的得意忘形,忙将身子爬得更低,“多谢王妃娘娘,这实在是小的应该做的。” “你且随我来。”贴身丫鬟低声细语,眼见着王妃不高兴,连忙将胖掌柜带出去。 问来问去,却是什么都没有问到。这件事情暂时也没有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能不停地派人去打听。但这大约多半也就如泥牛入海了。 郡南王妃心里不痛快,又无法发泄,只好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言。 苏染染受不了气氛的低压,极力劝导王妃,“您消消气。” 她递上了一块点心,言语宽慰道,“依我看,那刘宝断然是不敢再出来露面见人的。” “哦?”王妃闻言神情有了丝变化,“此话怎讲?” 苏染染见有效果,温言一笑,侃侃而谈,“这个人极其知道趋利避害,在偷盗那样东西之后,他就知道事情总会败露,这才跑出京城不敢再出现。” “而娘娘您丢失的那样首饰,十分珍贵价值连城市面上是有很多懂货的行内人,只需一看就能辨认,那是官家的东西。就算刘宝将这首饰变卖,寻常的商户根本不敢收取,甚至还会报官。等待刘宝的只有死路一条。” 苏染染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听了十分信服。 郡南王妃点点头,但转念一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疑惑道,“万一这个刘宝,他将东西卖给那些不怕死的黑店可怎么是好?” 苏染染宽然笑道,“这样的话,王妃就更不用担心了。那些黑店皆是杀人不眨眼的人,见到那样的宝贝怎么可能便宜了刘宝?到时候肯定要来一个见血封喉,等刘宝一死,那件首饰的来历就没有人知晓。世人只知道那首饰是官家东西,却不知道是王妃您的。” 听到苏染染这样解释,郡南王妃这才略微放下心来,“是我想得不周到了,活了这么多年岁,眼界到还不如你这个小女娃。” “哪里!”苏染染忙摇摇头,语气中全是恭维,“您地位尊贵,又怎么会明白民间的这些事情。” 郡南王妃笑着不语,慢慢品味着手上的茶,并没有接话。 苏染染见此情景,便心领神会,忙起身告辞。 ------------ 第二百零五章 劈头盖脸 郡南王妃见她知趣,也顺着客套了几番,奈何不住苏染染硬是要走,也不再挽留。 等苏染染回到房间,天色已然不早。她正要跨入卧房,却没想到桃圆已经完好地回来。 苏染染一阵惊喜,忙搂住桃圆的肩膀,“事办得怎么样了?” 桃圆满脸开心,“小姐,放心吧。信已经给了宋公公了,他当时就拆开看了。” “宋公公怎么说?” 苏染染瞪着一双浑圆透亮的黑眸,掩饰不住的开心,只感叹她有救了。 “宋公公说,一定鼎力相助。”桃圆握住苏染染的双手,笑道,“所以小姐,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 嘿嘿……苏染染傻笑着,揉了揉桃圆肉嘟嘟的脸颊,“我的好桃圆,快跟我说说这一路上有没有人注意到你?” 桃圆郑重其事地清清嗓子,“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出门的时候,叫一个挑粪的老汉给拦下了问路,我给指了个方向。雾大,我又用帕子遮着脸,想来是没怎么看清。” 苏染染收起来嘻皮笑脸,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虽是如此,也不敢大意。” 桃圆知道这种事情不能随意放松警惕,也严肃道,“如果今后叫人发现,我就说是您馋了想要吃街边的小笼包子,这样我才出去给您买的。” 今天王府里的重点是小红被抓了偷窃,并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她们主仆二人,只需要日后行事谨慎一些,想来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就是这样吧。”苏染染微微颔首,同意了这个说词。 她叫桃圆带给宋司的是封“求救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叫宋司在三日之后正午时分,派辆不起眼的马车偷偷停在王府后门,马车夫全凭她的派遣。 至于去哪里,去做什么,苏染染只字未提。 想来,这也是源自于她对宋司的不信任,不信任那样残暴无情的他会毫无保留的帮她。 其实,她并不是想跑。就算真的能逃离,又能逃到哪里去?别说她身无半分纹银,更何况苏仲临也不能失了学业,与她四处奔波流浪。 她不过是想去一个地方,做一件事情。只是这件事情暂时不能告诉其他人,否则她将会受到千方百计地阻挠。 苏染染并不像事情还没成,就这样夭折在摇篮中了。 她吩咐桃圆为她和自己准备上两套方便行动的衣裙,再悄悄带上她这些日子攒下的银票,盼望着三日之后的到来。 这边苏染染规划着日后的道路,那边郡南王妃被柳丹心闹的快要抓狂。 不知怎么了,这些日子一向被下人伺候的很好的痴傻郡主柳丹心,突然发狂,吵着要见郡南王妃。 下人并不敢苛待半分,只好禀明了郡南王妃。 原本郡南王妃是不想管的,那样一个因为失去清白而痴傻的女儿,已经成了王妃人生中的污点,她是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么会主动的去关心。 凑巧的是,当时下人来报时,郡南王也在。郡南王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还以为女儿无辜又可怜,是老天爷不长眼才叫她变得痴傻万分,所以还记着叫郡南王妃多去照顾照顾。 既然丈夫都这么吩咐了,郡南王妃也不好回绝,只好去做个慈母的样子出来。 “这又是怎么了?”郡南王妃嫌弃地避开满地的碎片烂布,“她又在闹什么?” 满屋狼藉,不知哪个角落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很显然,这是柳丹心搞的破坏。 现在,柳丹心正满脸傻笑,一个人蜷缩在桌子下玩着从外边拿回来的烂泥巴。 那股恶臭似乎就是从柳丹心身上散发出来的。 堂堂郡主成了这个样子,说到底她这个做母亲的也太过疏忽。郡南王妃沉了脸色,她并不想让外人觉得她冷血冷情,便回身训斥伺候柳丹心的丫鬟道,“你是怎么做事的?竟然叫郡主成了这般模样?” 王妃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说的话听起来那样的痛心疾首,叫人无地自容。 柳丹心的丫鬟没有料到自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伺候主子,非但没有夸奖赏赐,反而要承受不白之冤。她刚想要辩解,就听到郡南王妃的贴身丫鬟出声道,“杵在这做什么?还不去领家法?” 柳丹心的丫鬟愣住了,眼神中一片恨意,她不甘心地盯着王妃的贴身丫鬟,像是要将惩罚自己的人深深地记在脑海中。 这便是王妃的高明之处了,真正惩处下人的时候,并不由自己出面,而是叫贴身丫鬟代劳。这么一来,被惩处的下人只会怨恨那个下答命令的人,而不会怨恨到她这个王妃身上。 柳丹心的丫鬟恨恨地退下,领家法去了。 郡南王妃一张嘴,把她自己的漠不关心,很轻易地转换成了手下丫鬟的看人下菜碟。就算日后有人问起,也最多会觉得只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家务繁忙,总有顾不到的地方,才让刁钻的下人们钻了空子。 任是谁都不会想到,正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想要放任自己的亲生女儿自生自灭。 郡南王妃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对,她反而怨恨柳丹心这个女儿从小就没有给自己添光增彩,脑子愚笨得很,不但自大无比还处处惹祸。 就算长大了也不消停,既然做出那样苟且之事,被人抛弃也是理所应当。 不过是个女儿罢了,郡南王妃的希望从来没有寄托在她的身上,柳相权是妾生子,半个奴才的身份自然也不能算。只有柳伯昭这个亲生儿子虽然性格古怪了点,却是众望所归。 柳丹心嘴里含糊不清,念道着什么,样子也是疯疯傻傻,行为举止不堪入目。 “嘿嘿……花……花……”柳丹心双目浑浊如同那死鱼眼珠一般,半分神采也无。她脸颊贴着地面,舌头舔来舔去,哈喇子流的满脸都是。 郡南王妃厌恶的撇过了眼睛,低斥一声,“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快把她去扶起来。” 贴身丫鬟不敢多一丝言语,她略带惶恐、低眉顺眼地快步走到桌子旁边。 那地方狭窄逼仄无比,不知道柳丹心是怎么钻进去的。 贴身丫鬟俯下身子,借着光线才看到柳丹心的具体位置。她怕王妃怪罪,便使劲抑制着自己的反感,尽量展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郡主,你赶快出来吧。” “嘻嘻……嘻嘻……”柳丹心的头发蓬松了满脸,依旧是自顾自地玩耍,对丫鬟的劝说充耳不闻。 贴身丫鬟有些着急,伸进手去想要将她拽出来再说。 ------------ 第二百零六章 突然发疯 谁料,手指刚触碰到柳丹心手臂的那一刻,原本还算安稳的柳丹心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暴躁起来。她的手脚不住反抗,带动着桌子也地动山摇。 贴身丫鬟见柳丹心这样,更是死抓着不放,只盼望这个疯傻的郡主能够平静下来。 谁知,这样只能适得其反。 柳丹心的眼睛里充满血丝,从喉头发出一丝悲悯,牙齿魔来磨去。突然,她接着从外面的光线看到贴身丫鬟伸进来的一双手…… “啊──” 贴身丫鬟惨叫一声,想要将手拔出来连连后退。只可惜那里攥的太紧,根本没有逃跑的余地。 “郡主……郡主……放了奴婢吧!” 贴身丫鬟平日很是稳重,从来不像今天这般咋咋呼呼。郡南王妃本想大发雷霆,却顺目向那里看去……只见柳丹心如同鬣狗一样探出一个脑袋,死死地咬着贴身丫鬟细皮嫩肉的手腕,一股不知道是唾沫还是血液的混合液体哗哗流下,像是山泉似的,堵都堵不住。 “孽障!孽障!”郡南王妃气得语无伦次,她记挂着自己的身份,做母亲的实在不好与女儿动手,所以并没有上前将二人拉开。 贴身丫鬟疼的鼻涕眼泪直流,她仿佛感觉到柳丹心像是要将自己的肉撕咬下来,实在疼痛得狠了。兔子急了还咬人,贴身丫鬟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也不管对方是不是郡主了,只用力蹬着双腿,向柳丹心踢去…… 桌子底下的缝隙很是狭窄,柳丹心整个身子蜷缩在里面,只留着右臂和脑袋出来,死死地咬着贴身丫鬟的手腕。而贴身丫鬟正好拱起身子,用双腿狠命题向柳丹心露出来的脑袋。 一下,两下…… 这回轮到柳丹心惨叫了,一声一声,不绝于耳。那声音就好像绑在村头即将要被杀的猪,既凄厉又刺耳,滑稽到不行。 这成什么体统?郡南王妃甩了甩衣袖,恨铁不成钢地瞪着柳丹心。若是眼神也能杀人的话,柳丹心现在早已投胎百世了。 柳丹心疯疯傻傻浑然不觉,她委屈的抱着脑袋哭的稀里哗啦,就像是三岁孩童一般,丝毫不讲任何道理,行为举止无理取闹。 郡南王妃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只想脚底抹油溜了,“再拨两个得力的丫头专门来伺候郡主,这样怎么能行?” 贴身丫鬟捂着手腕上的伤口,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忍着从那儿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忙不迭称是。 郡南王妃点点头,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也对此再无留恋,竟是连柳丹心的脸都还没有看清楚,直接要拂袖而去。 “母……母亲……母亲……” 主仆二人就要抬腿离开,不料柳丹心的神智清醒了还是怎么的,突然能认出人来,真真切切地呼唤着郡南王妃。 “王,王妃……”贴身丫鬟听得真真切切,看到郡南王妃充耳不闻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提醒着,“郡主她……” 哪知郡南王妃斜眼一瞪,脸上全然是不耐烦的样子,似乎在这里多一刻也呆不得,语气冰冷无比,“怎么,你想呆在这里伺候郡主吗?” 贴身丫鬟微微一震,瞳孔收缩,浑身发抖。她才不想留在这里,伺候郡主又不是什么美差,苦哈哈的干半天没有赏银不说,大约还会落到埋怨,因此受尽惩罚。 “不……”贴身丫鬟连连摇头,吓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那还不快走?”郡南王妃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仿佛背后是洪水猛兽,再多待一刻就会有性命之忧。 柳丹心疑惑不解的歪着头,看着两人的背影渐行渐远,嘴角的哈喇子流了一地,她呢喃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懂的语言。 “母亲……嘻嘻嘻……” 屋子中有些昏暗,柳丹心却丝毫不介意,相反还自得其乐的捉起了迷藏。 一声声古怪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就是吓都要吓死了。 那边,郡南王妃回到了自己的院落,这才发现郡南王也从外边回来,正更换着衣衫。 她略微愣怔一下,忙接过丫鬟手中的上衣,亲自为丈夫更换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去了,现在才回来。”郡南王微眯着眼,享受着来自他人的伺候。 郡南王妃没有料到他会这么一问,手指一抖,神色恢复如常,“去丹心那坐了一会。” 郡南王微眯的眼睛略微睁开,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那个痴傻的女儿,不由叹息一声,许久才开口道,“丹儿的情况怎么样?” 郡南王妃知道他想问的是情况有没有好转,有没有恢复成原来正常的模样。这又怎么可能?她原本也有这个期盼,但自打今天看到柳丹心的模样之后,那个期盼就全然消失不见了。 “看样子是不中用了,大夫开的药也不见效果。”郡南王妃解下了腰间的系带,将那荷包褪了下去,“今天更是将丫鬟咬了一口,那伤口看着吓人得很。” “你道也不必如此挂心,等我进宫的时候请两个御医回来,再给丹儿看看。”郡南王听着描述微微皱眉,他竟没想到柳丹心的情况这样不容乐观,想着疼在儿身痛在娘心这句话,再看看跪在地上为自己宽要解带的妻子,温言安慰起来。 他是死也不会想到郡南王妃铁石心肠得很,根本就没有为柳丹心的病情担忧,相反唯恐避之不及。 郡南王妃为人十分圆滑老辣,见郡南王这样说,便也应和着掉起了泪花,似乎是时刻挂念那个疯傻的女儿,揪心无比的样子。 一时间,夫妻二人恩爱有加,红烛攒动,水声四溅。 次日清晨,苏染染早早的就起来,今天是苏仲临放学休息的日子,姐弟俩人几个月未见,自然是十分激动欣喜。更何况再过两日苏染染就要乘车去办事,万一有什么差池,姐弟二人日后再见怕是更难了。 苏染染叫上了桃圆,要在苏仲临回来之前,为他好好的坐上一桌美味珍馐,也算是弥补了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没有长久陪伴弟弟的愧疚。 桃圆见自家主子这么乐呵,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应了一声,撸起袖子转身进了厨房。 厨房就在苏染染住处不远,其实王府全体人的用食地方并不在此,这里的厨房是另外批出来的。郡南王妃专门将苏染染安排到这样偏僻的院落住,自然是不希望她在王府里走动,所以才临时建造了个厨房供她使用。 现在倒是便宜了苏染染二人。 说是要亲自做饭,可苏染染也算是王妃的座上宾,同样也是主子,那些王府里的下人怕不小心出了什么差池王妃怪罪,又怎么会同意。在他们诚惶诚恐的万般请求下,苏染染只好做了指挥官,指点着下人们该怎么做, ------------ 第二百零七章 准备惊喜 这样倒是方便得很,不用亲手粘油烟也不用费劲,就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味道。 苏染染端着下人给拿来的蜜饯干果,就着甜汤吃喝着,倒觉着自己不是来做饭的,反而像是来吃饭的。 厨房里的人都是一把好手,做饭自然是不会含糊,切菜调料样样比她这个心血来潮的人要更为精通。一时间,苏染染时不时地问一句,倒像是个有些碍事的闲人。 这样感觉到是新奇。 苏染染无奈地摇摇头,暗自笑一声。 不一会儿,厨师就端出了两盘凉菜,三碟甜糕,“苏小姐,您尝尝。” 那甜糕两盘绿玉色,一盘妃色,冒着腾腾的热气,随着热气散发出了扑鼻的芬芳,隐隐约约还有丝酒酿的味道,闻着就不是很甜腻。 苏染染到真是有些馋了,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糕点香喷喷糯叽叽的,虽然甜但却不腻,里面的豆沙馅完全不涩口,反而有点入口即化的意思。 苏染染眼睛一亮,食指大动,赞不绝口,“桃圆你也来尝尝。” 桃圆老早就闻到了香味,被馋的是连连吞咽口水,听到苏染染的话开心不已,也拣了双筷子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刚吃进嘴里,桃圆的眼睛里冒着星星,满足地裂开嘴角,“真是好吃,奴婢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好的。少爷一定喜欢。” 听到桃圆也这样觉得,苏染染笑眯了双眼, 苏仲临虽然不挑食,但她还是想将全天下最好吃的东西给这个亲弟弟。 “那么就按照这样的水平去做吧。”苏染染对厨房的一众人放心下来,他们竟然能将甜品和凉菜都做得这样美味可口,想必热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她留在这帮不上忙,反而徒增麻烦。 厨房中的下人们惯会察言观色,纷纷展露出来谄媚的笑容,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就在苏染染与桃圆主仆二人临走之时,那个头戴青巾的厨娘还给桃圆塞了些现做好的吃食。 这样的周到叫苏染染极其满意。 二人回到房间坐下,苏染染也就不怕人多眼杂,全然放松下来。 “明明我是最想露一手的,现在却变成了闲人。”苏染染吃着菜肴,脸上略带无奈地冲桃圆微微一笑。 她本来是兴冲冲地想要给苏仲临一个特别惊喜,反倒是因为“技不如人”而不得不放弃,虽然这点小事不值得生气,却也实在让人恼火。 桃圆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笑着在一旁伺候,斟茶倒酒,全捡些好听的话来说,“哪能呢,少爷只要看到您才高兴呢!” 苏染染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苦恼却是堆满了脸颊,“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本事,不能守护他周全。平时更是难得见一面,临到头来想表现表现,却闹出这样一个笑话。” 苏染染放下挑拣的筷子,趴在桌子上毫无生气嘟囔道,“总不能见了仲临的时候,张开双臂只给他一个拥抱吧。” 桃圆听到自家小姐真的为这个事犯愁,眉眼跳了几跳,立马将话小心翼翼地揣摩了几番,又吞到了肚中,她十分沉默地端着酒壶,也不好在劝。 苏染染与苏仲临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而被迫分开,亲人难聚,这些桃圆都是知道的。她也明白苏染染失去苏母后,是怎样看重她这个亲弟弟,不说三句不离口也算是日日挂念。这样的担忧,实在是不能用几句轻飘飘的安慰所抹平的。 不过幸好,苏染染是个自愈能力很强的人,短短一件事她很快就能想通,与平常人大不相同,她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钻入牛角尖。 桃圆为人虽然朴实,但却不笨,她早就看出了苏染染清晰的头脑与凌厉的行为,跟着苏染染这样的主子,绝对不会落魄。 “小姐,再吃些菜吧。距离少爷回来还有小半天呢!”桃圆将桌上的筷子拿了起来,夹住些比较爽口的鲜蔬送往苏染染面前的盘子。 苏仲临的学堂先生极其严苛,十分信奉头悬梁锥刺股,他手底下的学子每日鸡叫三遍就得起床,每晚皎月高照才能睡觉。就是这次苏仲临能抽空回来,还是那先生的娘生病了,实在无法照顾,才留的一丝空闲。 路途并不近,苏仲临又无快马可用,全靠他的一双脚走回来,所以傍晚才能到。苏染染又执意想要与亲弟弟吃一顿团圆饭,所以才决定不用午饭。 而现在是寻常人家刚用过早饭的时候,距离苏仲临到达还有一段时间。 桃圆担心苏染染心中藏着事饿坏了身子,这才免不了一顿劝说。 “不了。”苏染染摆了摆头,她实在是闻久了那股菜肴的香气,虽然现在有些饿,却也觉得十分腻味,便没了什么胃口。 “去给我铺纸磨墨。” 桃圆见此情景也不好再劝,手脚麻利地将桌子上的盘盘盏盏收拾干净,依照吩咐做事去了。 按理来说这也算是祥和的一段时光,却没想到老天执意不想让苏染染享受这难得来的安静,还没等她写好一个字,这宁静的气氛就被人撕破了。 “坏……女人!出,出来!坏女人!” 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响彻整个院子。 苏染染惊愕地与桃圆对视一眼,就是不知道谁这样大胆,敢在王府里满口不恭不敬。 “小姐您安心,奴婢出去看看。”桃圆最先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将门开了一个小缝,快速地走了出去,她定定地站在紧闭的门前,活像个尽职守责的门神。 这样一来,就算外面的人真想往屋里闯,也得先过了桃圆这一关。 “这是怎么回事?” 桃圆整张脸因为奇怪而极度扭曲,一双眉毛挑得贼高,她无意识地松开了抓着门沿的手,嘴巴张得有拳头大。 实在不怪她这样惊讶,只是面前的景象滑稽的罕见,就算见多识广的皇上见了,也会忍不住驻足观望。 苏染染所住的房屋是个凹字型,两边各是偏房,一面用来住下人,另一面则是厨房与库房连接。因为天气愈加炎热的缘故,下人们就把冬天的被褥挂在库房门口晾晒,一片片蓬松柔软的棉被叫人看着就觉得白净暖和。 本来平时摆在这里是没什么的,不过今天有些倒霉,那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棉被棉衣,皆被人通通扫落在地上。 掉在地上到也还好,捡起来拍拍干净依旧崭新。只可惜,昨天夜里管事的老嬷嬷非要觉得天干物燥、灰尘四起,便着人在庭院之中厚厚的洒了一层水,那些水混着灰尘变成了泥泞。 现在灰尘倒是没了,可那些被子却全落在泥汤里面,叫人滚的面目全非。 那个发疯的人看穿着打扮像个女子,头发蓬乱将脸颊通通遮住,身穿一身桃红,就连鞋面也穿的是红色。她正与那些赃物的棉被棉衣滚做一团,因为玩得开心还发出阵阵诡异的笑声。这个古怪的样子,很难不引起人注目。 桃圆好奇地捏着手帕上前凑近几步,发现那位“桃红”女子旁边还站了个丫鬟打扮的姐姐,正一脸焦急地伸着手,想要将“桃红”女子从那泥泞中拯救出来。 看样子那女子好似个主子,桃圆四下看看见其他的丫头嬷嬷们并没有出来,她也就不好上去搭话,便快步回到屋内给苏染染报信。 “小姐,外头是个疯女子,她把晾晒的东西全都拨到地下了。” 疯女子?苏染染举着的毛笔顿了一顿,她的脑海中立马就浮现出了柳丹心的身影,在这王府中哪里还会有第二个疯女子? 自打柳丹心发疯以后,也只是在她自己的住所旁边活动,从来也没找来到苏染染这里,现在突然造访实属诡异。 难道她全部想起来了? 苏染染一愣,转念又否决了这个荒唐的想法。那药效十分猛烈,又怎么会让柳丹心轻易治好? 大概是无巧不成书吧。苏染染皱着眉头,想着今天苏仲临就要到王府里来了,这样令人高兴的事,她并不希望有人来破坏。 ------------ 第二百零八章 究竟为何 “不用去理她。”苏染染按下跳动的神经,满脸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这么安慰桃圆,可她的手指却忍不住发抖,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柳丹心这次前来确实是非常怪异,简直是毫无征兆,更何况两人之前还有那么许多恩怨。 桃圆见自家小姐心神不宁的样子,忙道,“奴婢现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姐您先放宽心。” 苏染染略微一想,这样也好,便闻言允诺,“快去快回。” 得了命令后,桃圆欢欣雀跃,她本来就对那个疯女人很是好奇,现在去一探究竟, 正好对了她的心思。 看到桃圆这样的高兴,苏染染倒是有些无奈,这个小妮子心思浅的很,实在是藏不住心里所想的样子。 等到屋子里只剩一个人后,苏染染放下了毛笔,悄悄站在窗前。 这个位置正好在“凹”的正中央,院落里所发生的事情皆能一览无遗。 苏染染就这么静静的窥视着外面的动静,她一眼就望见了库房门前的情景。一个满身桃红的女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旁边还有个丫鬟,像是在劝阻的样子。 那个人,烧成灰烬苏染染都认得,不是柳丹心还能有谁? 柳丹心要是个正常人也罢,可她现在疯疯癫癫,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若是王妃知道郡主来过她苏染染这里,二人之间的摩擦在王府也是出了名的,到时候人们不知会怎么联想。 会不会把柳丹心的疯傻,与她苏染染扯在一起? 苏染染的心皱成了一团,她紧紧的盯着外面主仆二人的身影,生怕柳丹心作乱害到她的头上。 “哈哈哈……哈哈哈……嘿嘿……” 柳丹心似乎什么感觉都没有,依旧那样痴傻地在地上玩儿,赖着不肯起来。旁边的丫鬟忌惮着她主子的身份,不敢生拉硬拽,只能在那做没用的劝阻。 可痴傻之人又哪里能明白,不过是随心所欲罢了。 柳丹心仿佛对那团棉被十分感兴趣,越玩越上瘾,笑声要响彻天际。 屋外,两人牵扯了一会儿,看起来到也没什么异常。苏染染稍微有些放下心来。 她回到椅子上面喝了口茶,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模棱两可。不知道柳丹心的来意,对她而言只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所以要做两手准备来应对,保证万无一失。 苏染染的两道烟眉拢成一团,漂亮的唇角微微抿着,心下有诸多盘算。 那头,桃圆悄悄开了后门,绕到后面的地方去,看到几个闲暇的仆役,仆役几人正偷偷地从缝隙观看院外的好戏。 干活不积极,看这些到是来劲。 桃圆撇撇嘴,按理来说平日她是不屑与这些人打交道的,只是这次需要打探消息,也不得不强装笑脸,做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哟,几位这是看什么呢?”桃圆略微清了清嗓子,笑着朝几人走去。 仆役几人原本看得兴致勃勃,互相嚼郡主的舌根子,正高兴呢,就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几人一抖,这声音是苏小姐跟前贴身丫鬟桃圆的,平日她比小姐还难搞,总是不苟言笑做事也十分的严谨苛刻,绝对是其他下人眼中的天魔星。 仆役们回头望去,眼见面前的女子笑语嫣然,一副春风拂面的样子,真是少见的和善呐! 领头的那个胖婆子缩了缩脖子,那张颇具喜感的脸抖了几抖,她心直口快惯了,现在看到其他几个人缄默其口,便忍不住道,“桃圆姑娘,我们就是在这儿碰见了,说几句话。” 紧接着,胖婆子就是一顿夸,直接要将桃圆碰到天上去。 桃圆无声一笑,心知肚明。 胖婆子的口气极为讨好,叫人听了也觉得舒服,不愧是从王府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简直是炉火纯青。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不过是想去看看那边发生了什么,就看见你们在这嘀嘀咕咕,还以为你们知道究竟呢!” 桃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摆摆手,说罢就要扭身离开。 她这一招叫欲擒故纵,王府里的下人都知道苏小姐被王妃器重,是王妃的座上宾。平时被分拨在苏染染这座院子的下人殷勤备至,就是希望苏染染能赏他们些东西,能沾上光。 只是苦于苏染染特别喜欢清静,身旁除了贴身婢女桃圆外,就也没什么人能近身伺候,所以这才耽搁下来。现在能有表现的机会,那些眼中只有利益的吓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 仆役几人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桃圆姑娘来得十分奇怪,这里本来就是仆役几人平时的聚集地,桃圆从来不踏足一步,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除了她想要了解院子里正在发生的事情,就没有别的答案了。桃圆想知情,就意味着苏染染想知情。 胖婆子等人精明无比,上下眼皮一碰,就定夺出来了结果。 “哎,姑娘……桃圆姑娘!你等等!”几个下人瞬时间把桃圆团团围住。 桃圆本来走着,突然被吓了一跳,她捂着心口埋怨道,“哟,你们这是做什么?”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没个领头人,谁也不好先开这个口。 胖婆子左右看看,见状又憋不住了,她现在两眼都是银子,便思谋了一下上前一步道,“桃圆姑娘……那事,我们知道……” “嬷嬷好生奇怪,你知道什么事?”桃圆云淡风轻地笑的弯了眼,将手帕掩在唇边,眼含深意地望着婆子,仿佛是期盼着能从她的嘴里说出点什么来。 婆子仔细看着桃圆的神情,却怎么也从桃圆的脸上看不出半丝异常,婆子有些狐疑地拧起了两道眉毛,一双狭窄的三角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就是,就是郡主的事儿啊……” 婆子说的话断断续续,桃圆瞪圆了一双眼睛,好笑的望着她,一头雾水的样子,“郡主?郡主什么事?” 桃圆这样的打哑谜,叫婆子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当着那么多的人她自觉的脸上有点挂不住。 “哎哟,我的好姑娘,不就是郡主发疯的事嘛!” 终于扯到正题上了,桃圆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轻易接话,她只怕一句不对,殃及苏染染。 “你怎么这样大胆?竟然敢非议郡主!”桃圆不高兴地退了,两步,脸上的笑意收敛很多。 婆子本来想邀功,但看着桃圆这个样子,心里面越发没底,嘴上更是嗫嚅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没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其余下人皆捂嘴偷笑。 一个年纪尚轻的婢女站了出来,斜眼看着那婆子一眼,表情既嚣张又得意。 “嬷嬷您老了,糊涂了吧,什么话也管乱说。” “你……”婆子没有想到年轻婢女敢这样顶撞自己,她伸出手来指着面前目无尊长的小辈,正要施展那炉火纯青,几十年经久不衰的骂功,来一场狠狠的骂战。 没有想到,年轻婢女根本没有与她扯皮的意思,反而抢先一步继续说道,“那边发生的究竟,我可是全看在眼里了,我来和姑娘你说吧!” 说罢,年轻婢女就眼巴巴地看着桃圆,只盼她首肯一生,就要用尽毕生方法,千方百计地博得一丝青睐。 胖婆子没有想到年轻婢女心机会这样弯弯绕绕,令人防不胜防,本来想痛骂一通,但又看了看桃圆的脸色,已然是有一些不耐烦,便只好忍气吞声,硬生生吃下这个亏。 桃圆斜睨了年轻婢女一眼,又望了望那边柳丹心的身影,像是思考了一会后,才略微应了一声,“正好,我刚想去前面了解一下情况,既然你明白来龙去脉,那就讲来听听。” 年轻婢女见桃圆主动询问,高兴的一蹦三尺高,忙将此间的来龙去脉讲了个彻底。 其余的几个人见桃圆没有那么难相处,在年轻婢女的讲述中,她还时不时地插嘴问些问题,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几人不比年轻婢女知道的少,便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 很快,桃圆就全然明白,柳丹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原来,是郡主自打发疯以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来不出去。而就在前些时候,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王妃下了一道奇怪的命令,不允许郡主随意出屋。 原本这也没什么,郡主本来就不爱出去。可最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还是转了什么性子,郡主每天都吵着闹着要出来。 可手底下的婢女怎么敢违抗王妃指令,自然是将郡主看得牢牢的。 但百密终有一疏,不知道怎么的,郡主突然就跑了出来,自己呆呆傻傻不认得路,就走到了这里。 现在郡主的贴身婢女也是左右为难,因为王妃的命令,郡主现在必须立即回去。但她面对主子又不好生拉硬拽,所以两人正僵持在院子中心左右为难。 原是如此。桃圆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一丝同情,“那婢女也实在可怜。你们怎么不去帮一帮她,将郡主送回去也好。” ------------ 第二百零九章 杀人事件 年轻婢女惊愕地捂着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这我们怎么敢!郡主那样的情况实在吓人,听说前几日王妃还惩处了整日照顾郡主的婢女呢!” 桃圆微微抬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那个婢女……不是因为欺上瞒下,将郡主不放在眼里,所以才受到惩罚的吗?” 见桃圆根本不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年轻婢女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她煞有介事地凑上前就要与桃圆耳语。 桃圆不适应这样的自来熟,不想叫她靠得这么近,连忙退后几步语气中稍有不耐,“王妃的惩罚咱们都是知道的,又是什么事,值得这样鬼鬼祟祟地说!你且大方些!” 一旁彳亍了很久的胖婆子,见年轻婢女惹桃圆不快,自知自己的机会来了。连忙上前推开年轻婢女,一张肥硕的脸上布满了油光,言语百般讨好,“她一个黄毛丫头,能知道些什么?还是叫我老婆子说与姑娘听吧!” “你……这个死婆子!”年轻婢女狠狠的瞪了胖婆子一眼,十分不甘心地从牙缝中发出诅咒。 只是这声音太小,在场的人就算听到也只当作没听到了。 胖婆子已经占据了有利地位,顾不上其他。否则,她一定是要与这个黄毛丫头撕扯一番的。 “姑娘,你有所不知。事情虽传的是那个丫头没有将郡主放在眼里,做了坏事才遭到惩罚。”胖婆子瞪着一双三角小眼,两半厚厚的嘴唇唾沫横飞,能把个乏味可陈的故事讲的妙语连珠,“可你却不想想,咱们是做下人的,卖身契还握在主子手里,有哪个会那么蠢敢以身犯险?” 胖婆子看了看桃圆的眼色,又继续说了下去,“只要卖身契在,揉圆搓扁还不是主子一句话的事。来到府上不求飞黄腾达,最多是讨个温饱而已,又何苦做那等事情!” 话说到这样的地步,已经无需点明,桃圆又怎么会不知道这里面的故事。 那个郡主的贴身丫鬟不过是个替罪羊、撒气包,一个下人而已,罚也就罚了,罚完之后还要站起身来拍拍尘土,叩谢主子开恩。 桃圆点点头,她自小受管了苦,对于此倒是十分有共鸣。 “罢了罢了,都是苦命的人。”桃圆垂了眼睛,面无表情,叫人猜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桃圆摆摆手,“看完就都回去吧,别耽误了做活。” 她嘱咐完毕,就意兴阑珊地往回赶,这可算是个消息,要赶快告诉自家小姐。 背后的几名仆役站在原地,看着桃圆消失离去的背影。 “啐!”那胖婆子眼看桃圆走远,忙不迭地冲着她离去的方向啐了口唾沫,仿佛两人之间有多大的仇恨。 一旁的年轻婢女见胖婆子这样举动,便将伸长的脖子收了回来,她的脸上全是讥讽,挑衅地瞪着胖婆子道,“我说嬷嬷,您这样是干什么,怎么当着人家姑娘在的时候啐呢?现在倒是胆子大起来了。” 年轻婢女的话像刀子一样,再加上她那副得理不饶人的尖酸模样,叫谁看了都一肚子火,更何况心眼极小的胖婆子。 果然,胖婆子又将她那双三角小眼瞪得如井口大,满脸的横肉因为生气而不住颤抖,她如同小旋风一样几步冲到了年轻婢女面前,一只肥胖而(粗)黑的巴掌迎着阳光重重落下。 “啪──” 这是巴掌落到皮肉上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比那爆竹还要响亮。 年轻婢女眼中饱含诧异,惊恐的泪水顺着脸颊奔腾而下。她虽说是下人,可却是家生子,从小也是被娘老子惯养大的,哪里受过这样大的屈辱? “你……你个老不死的!” 年轻婢女捂着被扇肿的老高的面颊,那眼神凌厉暴露凶光,就像一条被打伤的野狗,时刻想要用牙齿爪子,将那面前的敌人撕个粉碎。 “你敢打我!” 年轻婢女一阵嘶吼,眼泪鼻涕直至涌出来,毫无半点形象可言。 胖婆子并不觉得危险即将降临,她撸起了两只黑亮发腻的袖子,摆出了要打架的姿势。浑身的肥肉一抖一抖,好像每一寸都叫嚣着来打个痛快吧。 两人面对面对质着,旁边几个仆役唯恐引火烧身,早就退到了两旁,也不加劝阻,反而心安理得地看起来热闹。 “打你怎么了?”胖婆子见两边都是人,心理的表现欲更加明显。她撇着厚嘴唇,肥大的鼻翼因为被拉扯而向耳朵两边蔓延,语气中满是嚣张得意,“老娘打的就是你,也替你娘老子教育教育你这个小瘪犊子!” 骂人还带上父母,这让原本有些退缩的年轻婢女,瞬时间被激的火冒三丈,她心一横也学着胖婆子将袖子撸起,两腿叉开,也做好了攻击的姿势。 一旁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反而偷偷下了赌注。 只因为胖婆子有一手的好厨艺,最近做的菜肴颇对王爷的胃口,所以也算是王爷面前的红人。 那个年轻婢女更是了不得,她是家生子,又常年伺候王妃饮食,父母更也是在王府做活多年的人,在王妃面前有一定的地位。 这两边的巨头是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近日来两人已经多有摩擦,就差这最后动手了,现在有机会看热闹,实在是令人心痒痒的很。 “我怎么样还轮不到你来!你不过就是一个半路出家的死破烂脏婆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还敢来与我叫板!”年轻婢女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句一句挑着人的软肋扎。 胖婆子也不是个粘豆包,哪里是什么好惹的,她自视有一把子好力气,面对年轻婢女的叫骂十分不放在眼里,在她看来,那黄毛丫头的战斗力还没有刚出窝的小狗强。 年轻婢女虽然是下人,但却被养的柔柔弱弱,倒跟个普通人家的小姐一般,是个说家,并不敢率先动手。 胖婆子活了大半辈子,吃过许多苦头,见过的人也形形色色,又大如牛,全然不像年轻婢女那样只敢动嘴。胖婆子哪里容得小辈站在自己头上,找准了机会,就要上手教育那个黄毛丫头一番。 说时迟那时快,胖婆子低吼了一声,以迅雷不及之势冲到年轻婢女面前,伸出两只黑漆漆肥腻腻的双手,一把抓紧了年轻婢女的那头乌黑亮丽的青丝。 “小女表子!看老娘我今儿个不教育教育你!” 胖婆子嘴里说着,手上也不闲,不肖几个回合就讲年轻婢女的脸上划出了几道血口子。 年纪婢女啊了一声,她根本没有防备到胖婆子会这样冲过来,还不由分说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她想要还手,却发现胖婆子已经占了先机,双手也被人紧紧制住,再者本身就没什么力气的她顿时动也动弹不得。 胖婆子不依不饶,一双肥胖的手在她的脸上画花,血口子越来越多。 一霎那,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年轻婢女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只会哀哀地悲鸣。 胜负很快就分出来了,胖婆子占领了全部的优势。 年轻婢女衣衫褴褛,活似个被人糟践之后的乞丐,整个人躺在泥土地里,鼻涕眼泪与血液混在一处,和灰尘搅和在一起,别提有多难看了。 她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胖婆子冲动的心慢慢平息下来,发现事情不对,年轻婢女像是已经昏死过去,瘫软的像一滩烂泥,任凭怎么摇晃也不动弹半下。 不会死了吧?胖婆子惊愕地收回手,骑在年轻婢女身上的腿也快速放下来。 在一旁看戏的众人纷纷见到出了事情,这才围上前来窃窃私语。 “打死人了?!”一个尖利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亮地传了出来,带着许多的恐惧。 这道声音仿佛是打开了人们的话闸,本来只敢小声议论的人们声音逐渐越来越大。 “可不就是吗?是那个胖嬷嬷打的。” “对啊对啊,我们都看见了,下的可是狠手,两个人好像有什么仇恨似的。” “啧啧,可惜了,这嬷嬷可真是狠毒,竟然也下得了这样的手!”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声讨着胖婆子的行为,仿佛刚才看热闹的不是他们。 ------------ 第二百一十章 真疯假傻 胖婆子被吓得傻了,呆正正地站在原地,她虽说是爱贪点小便宜,却也没有打死人的胆子。现在她居然在王府中做了这样的事情,还叫许多人看见,怕今后是没活路了。 年轻婢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一般,微风拂过吹起她上下翻飞的衣摆。 “还不赶紧送出去请各郎中瞧瞧,恐怕是还有活路。”一个长相普通的婢女看不过去,远远的站在一旁出声提醒。 一个陌生的声音附和道,“是呀,是呀。赶紧去送郎中吧,还有要赶紧禀告王妃!王府里打死了人,说出去可不是什么好听的。” 对,对,送出去找郎中!胖婆子好似有了主心骨,一改失魂落魄的样子,慌忙蹲下身子,一把将年轻婢女抬起。 只要这个黄毛丫头不死,她就不至于被主子赶出去。 围观的众人纷纷让开路,任由着那胖婆子抬着年轻婢女消失在路的尽头,这其间并没有一个人进行阻拦或者帮忙。 说白了,人又不是他们杀的,所以那婢女是死是活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多添加了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见没有什么戏可看,众人作鸟兽散。 那边桃圆已经回到了屋子里,将外面的一切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染染。 不过是一时性起罢了。苏染染轻易地得出的这个结论,只感觉放在心上的大石头突然移开,整个人神清气爽轻松无比。 她继续拾起毛笔练字,底下的字娟娟潺潺、宁静如水。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平息,不理他也就过去了,谁料柳丹心并不给苏染染这个机会。 啪──啪──啪──的拍门声伴随着柳丹心痴痴傻傻的怪叫,不绝于耳。 听着实在糟心,苏染染拧着眉头叫桃圆开了门。 “嘿嘿……嘿……宝……宝藏……”柳丹心见门被打开,唯恐在被关上,忙溜着缝疯狂的挤了进来,嘴里念念有词,十分像被鬼神附身的样子。 苏染染与桃圆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柳丹心的贴身婢女急的汗流如瀑布,怎么拉扯都拦不住柳丹心疯狂的行为,只能一个劲地道歉解释,生怕惹的苏染染不高兴,再怪罪到她的头上。 见到这样乱糟糟的情景,苏染染面露寒霜,脸上有着老大的不高兴,看着柳丹心的眼神也没有了那么多和善。 “郡主,咱们回去吧……”柳丹心的贴身婢女好像是感受到了这里的低压,害怕地将头龟缩在脖子下,哀求着去拉扯柳丹心。 可柳丹心本来就已经疯傻,哪里懂得这些,一向都是随心所欲,所以根本不听那婢女的劝言。 苏染染感叹还是得她自己出马,不然这件事情就是要闹到没边没际了。 “既然郡主姐姐前来找我,定然是感到烦闷想来排解忧愁。你先退下吧,我与郡主说说话。”苏染染朝那婢女吩咐一番,就要去拉柳丹心的手。 柳丹心的贴身婢女为难的看了苏染染一眼,不敢出言反驳,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有事就说,我又不会为难你。”苏染染见她藏着事情纠结无比的样子,就觉得十分难受,她是最不喜欢人家有什么事不明说,非要藏在心里旋转成九曲十八弯的样子。 柳丹心的贴身婢女见苏染染也不是那么的凶神恶煞,现在看来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便只能讲出了心中的顾虑,“是……是王妃的命令,说不让我离开郡主一步,这……” 苏染染恍然大悟,忙笑着道,“你也是死脑筋,我俩不过是说说私房话,郡主和我呆在一起又不会出什么事。” 虽然苏染染做出了保证,但是柳丹心的婢女还是摇了摇头,一副要紧跟着郡主的样子。 苏染染将桃圆看了一眼,桃圆就明白过来,嬉皮笑脸地走上前面拽住那婢女的衣角,“郡主和我们家小姐那是顶好的朋友,我们家小姐呢又是王妃眼前的红人。会出什么事情?就让她们说说话吧。姐姐,你随我来,我们也到外面说话去。” 桃圆的话术十分高超,满含威逼利诱,叫人反驳不得。 柳丹心的贴身婢女倒也是个胆小的,十分好哄,三步一回头地随着桃圆出去了。 屋内就剩下苏染染、柳丹心二人。 苏染染面含微笑地看着柳丹心,那眼神中似乎藏着什么,虽然是笑着,叫人看起来却十分不友善。 幸好,柳丹心是个痴傻之人,也不懂得什么,整日只会傻笑,现在正抱着一把椅子当作鸡腿啃。 “你说,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呢?”苏染染踱了几步,站在柳丹心跟前,遮挡住她面前的一片阳光。 苏染染略微弯下了腰,用一根修长纤细的盈润葱指,挑起柳丹心晃动的下巴,唇角微勾,一脸邪邪的玩味,眼神中探究的意思更不必多说。 “嗯?”柳丹心顺着她的动作抬起头,看见面前人的样子疑惑地啊啊了几声,哈喇子流了满脸,显然是一副痴傻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哼。 苏染染收起神态,面无表情地收回手,站直了腰身。她没有从柳丹心眼中看出任何不同,这算是个好消息,但也可以是个坏消息。 倒也不是苏染染多疑,如果柳丹心的心计真的这样炉火纯青,对于她反倒很不利。 “唔……娘亲……”柳丹心见苏染染离开自己,一脸不满地伸出手向前捞了几下,终于叫她抓住了苏染染衣摆的一角。 什么娘亲?郡主大人是将她认作王妃了吗?苏染染的脸快要皱成包子的样子,全然无语。 “娘亲……娘,娘亲……”柳丹心见苏染染不理自己,委屈地红了眼框,十分执着的伸着手,眼巴巴地希望苏染染将自己从地上抱起来。 苏染染见她这幅样子,像是见了鬼一般,飞速后退几步,连连摇头,“真是疯了,疯了!” 柳丹心得不到想要的安抚,呆愣一瞬,竟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样子比三岁大的小孩子好不了多少。 哇哇哇的哭声一阵接一阵,很快传到了屋外。 难不成是自家小姐把那位郡主大人给弄哭了?! 桃圆满脸黑线,窘迫地拦着柳丹心的婢女,不让她冲进屋内查看。 小姐啊小姐,您这是在搞什么!桃圆内心不住哀嚎。 屋内,被桃圆念叨的苏小姐打了个喷嚏。 “喂,你,你别哭了。嗯……再哭,小心老鹰飞来将你叼走!”苏染染不会哄孩子,更不会哄一个傻子,她只能用这样别扭的方式将柳丹心的眼泪吓回去。 话刚说完,她就被自己蹩脚的说辞给逗笑了。 “老鹰?”柳丹心抓住了关键词,她似乎对这个新鲜的名字有着很大的好奇。 苏染染收起了笑容,敷衍地点点头,“对啊,所以你乖乖的闭上嘴,不要吵闹。” 柳丹心坐在地上,乖乖地并拢腿,一双手安稳地放在膝盖上,眼睛睁得大大的,“老鹰是什么?”她的重点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 苏染染抚额叹息,她走到书桌跟前,揭开砚台上的墨块,从盒子下面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纸包。 她看了看柳丹心,抿着嘴打定了主意。她要再给柳丹心下一次药,用以巩固效果。 “郡主,想喝我这里的甜水吗?”苏染染将那纸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入茶杯中,勾起小手指在里面搅和了搅和。 “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哦,群主要尝尝吗?”苏染染的声音诡异而又沙哑,极具诱惑力,叫听得人忍不住照她说的去做。 柳丹心歪着头,盯着那茶杯里的水,万分疑惑地思考了片刻,只是略微触及到记忆深处,脑子里就乱成了一锅浆糊。 甜水啊……柳丹心放空着眼神,看起来正在若有所思。那水黄黄的,有没来的及搅开的粉末随着苏染染的晃动起起伏伏,看起来并没有她说的那样美味。 “娘亲……先喝……”柳丹心痴傻地笑着,将那杯茶回推给苏染染。 里面的药水因为晃动的茶杯,撒了不少出来。 苏染染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明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的,可就是有那么个地方完全不符合逻辑,并且她根本找不出来。 这样未知的危险,叫她深感不适。 药水撒了多半,药效肯定会消减不少。苏染染盯着那杯黄色的水,抬起头来微微一笑,“郡主既然不想喝,那就不喝吧。” ------------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阿弥陀佛 吱呀──门开了。 桃圆紧跟在柳丹心婢女的身后,满脸抱歉,“小姐,郡主该走了。” 苏染染闻言点点头,欣然同意,并没有再多加阻拦。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将人留在这里也盘问不出什么。 “知道了,那郡主就多保重,染染有空就来看你。” 柳丹心仿佛听不懂苏染染所说的话,依旧是傻笑着,似乎是没有任何的烦恼。 “咱们走吧,郡主。”柳丹心的婢女将柳丹心从地上托起,着急忙慌得就要往出走。 柳丹心被她拉扯的趔趔趄趄,一步三回头。 苏染染站在门口,迎着阳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等等。” 倏然,她叫停了柳丹心的脚步。 柳丹心闻言一滞后,瞬间恢复如常,呆呆地向前伸这手,想要去勾那墙边的桃花。 苏染染将一切尽收眼底却并没有点明,她笑容温和,一副与朋友依依惜别的模样。 “郡主,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好了。”这是句祝福的吉祥话,但那口气说出来却叫人心寒胆颤。 柳丹心不理她,执着于去勾那桃花。 “行了,你快带郡主回去吧,出来这么久,小心责罚。”苏染染朝婢女微微一笑,目送她们二人远去。 “主子……”桃圆担忧地看了看苏染染的侧脸,忍不住问道,“您是不是觉察出了什么?” 苏染染依旧望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并没有回头,过了半晌才淡淡道,“既然郡主是个名角,我怎么好不接下这出好戏?” 桃圆点点头,一脸凝重,“郡主若真的是想宣战,那我们也不怕。” “天色不早了,赶紧回去准备准备,仲临也该快到了。” 说罢,苏染染与桃圆二人顺着墙边往回走。还不等二人走到院子里,就听到从库房那边传来一丝嘈杂,声音还不小,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怎么了?”苏染染疑惑地朝那里望了望,见桃圆也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便挪步走近,“”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走到边上才看见,一圈人围在了那里,有婢女有小厮皆垂着头,掌事嬷嬷站在众人的中心,不知在问着什么,声音一声高过一声。 周围的人见苏染染走近,这才弯腰福礼,道小姐平安。 “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染染揣着袖子,好奇地问掌事嬷嬷,“何苦这样大动干戈,有什么事慢慢说也不迟。” 掌事嬷嬷看了苏染染一眼,知道她是全然不知情,这才解释起来,“小姐,是出了大事,有个婢女死了。” 苏染染一惊忙问,“什么时候?” 到也不怪她如此惊慌,实在是这个地方与她所住之处比邻,如若真的死了人,说不定还会查到她身上。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掌事嬷嬷叹了一口气,“听说是被这里的一个嬷嬷打死的,死状凄惨,还没等送到郎中那里就不喘气了。” “阿弥陀佛,真是可怜。”苏染染不忍的闭上眼睛,连连摆手,一副实在听不下去的样子,再也不肯开口继续问。 桃圆见自家小姐装的很像去寺庙祭拜的那些满口佛经的夫人,暗笑一声,连忙上前搀扶住苏染染打圆场道,“我们小姐自幼有佛心,实在听不得这些腌臢,还请嬷嬷见谅了。” 掌事嬷嬷没有料到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小姐,心肠这样的软,只感觉是自己的唐突惊扰了她,遂也连忙阿弥陀佛了一番,“小姐善人善心,是有福的,我这就带他们离开这里,以免惊扰了您。” “多谢……”桃圆搀扶着苏染染,点头表示感谢,而后二人就进了屋去。 一进到屋里,就剩主仆两人,苏染染伸了个懒腰,恢复了本性,“怎么就突然打死人了呢?” 桃圆见自家小姐这幅不顾形象的样子,笑道,“方才我只顾小姐吓得快要昏头,这却是不知。” 面对丫鬟的调侃,苏染染噗嗤一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你还怪我了,我这不也是想躲是非嘛!好不容易清静一些,我可不愿意叫那些东西给沾染上了。” “是是是!小姐永远是对的。”桃圆替苏染染解开外衣,将准备好的干净衣衫给她换上。 苏染染调笑一声,“小蹄子你是越发不知道礼数了。” 桃圆自知这是来自小姐的宠爱,低低一笑,并不再反驳。 一时间,屋内主仆二人其乐融融。 不多晌,苏仲临就快到了,苏染染开心的将门打开,望着外面。 等啊盼啊,没想到等来的不是弟弟,而是寻上门来的掌事嬷嬷。 掌事嬷嬷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会折返回来,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嬷嬷,您来了。”苏染染心下一沉,吞咽了口唾沫,摆手叫桃圆在门外候着,“是有什么事情吗?” 掌事嬷嬷仰头笑了笑,也不打哑谜,直接将来意说了出来,“还是刚才婢女被打死的事情,王妃将这件事情全权交由我处理,所以我就斗胆来小姐这里问问。” 苏染染微张着双唇,长长的哦了一声,“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也是不知道的,刚才我一直在写写画画,直到郡主来了又走,我这才出去送送。” 掌事嬷嬷点点头,笑意不减,“这个我自然是知道。小姐这样的闺秀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卖。” “只是……”掌事嬷嬷话锋一转,拿眼去看站在一旁的桃圆,“我要问的是您的婢女。” 桃圆一愣,“我?” 掌事嬷嬷转过头,脸上的表情从温和变得严肃,“当时在场的人皆说,桃圆姑娘在那婢女死之前,曾经出现过,还与其他人交谈热烈。” 这嬷嬷的语气平平,不带半点疑问,好似是已经知道了来龙去脉,只等桃圆去承认,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何况桃圆不过是去打听一些事情,又没做什么坏事,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实在没有必要隐瞒。 苏染染略微一笑,冲桃圆点了点头,“嬷嬷问什么问题你就直接回答,不必顾虑这个顾虑那个。” 桃圆见自家小姐放了口风,便也不再扭捏,“是的,郡主来时在院子中间大闹了一场,库房旁边晾晒的棉被现在还在地上呢。我也是好奇,但又实在不好凑近去看,所以才找了个地方,没想到真碰到他们几人,便一起闲谈了几句。” 话说的有理有据,掌事嬷嬷点点头,粗糙的手掌互相摩擦了一下,“原来是这样,这倒是与他们几个说的略有出入。” 略有出入?苏染染与桃圆一滞,出入在哪里? 苏染染面带怀疑地望着桃圆,心中怀疑她为了逃避责任,而隐瞒事实不肯说实话。 而桃圆则是一头雾水,明明自己说的就是事实,莫非有人蓄意颠倒黑白,拖她下水? “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不然就叫我天打雷劈!”桃圆不明不白的被人泼了脏水,气得也有些不管不顾,随口就发了誓。 ------------ 第二百一十二章 福尔摩嬷 掌事嬷嬷闻言脸色微青,收敛了和善的表情。 苏染染见此情形,知道桃圆是年轻气盛,眼中揉不得一丝沙子,却没想到触了掌事嬷嬷的忌讳,引得嬷嬷不高兴。 既然王妃将这个事情全权交由掌事嬷嬷处理,那她就是顶重要的人,巴结都还来不及,又怎么能轻易顶撞? 苏染染推开自己那不懂眼色的丫头,言辞毕恭毕敬,“嬷嬷,是我管教下人不周,叫您难受了。桃圆,还不赶紧跪下求嬷嬷原谅!” 苏染染并没有为自己的婢女求情,反而带着诚心诚意的抱歉与恭敬,只求掌事嬷嬷谅解。不说她这样到底是真是假,是否出自真心,但光是摆出的态度就让人心旷神怡。 桃圆被吓了一跳,她看到自家小姐的脸色后,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现在也是连忙跪下,低头求饶。 见主仆二人二人这样如此,掌事嬷嬷到不好再说什么了,“罢了罢了,不过是个丫头,我又何苦与她计较。” “还不赶紧谢过嬷嬷!”苏染染暗自松了一口气,可言语中的严厉丝毫未减。 桃圆低着头,重重地将头磕在地上,声音无比沉闷,“婢女在此多谢嬷嬷宽宏大量。” “好了,还不快出去,杵在这里叫人看了心烦。”苏染染皱着眉头,语气之中有许多的不耐烦,“去把我的衣裳洗了,洗不完就不许出来!” “是,小姐。”桃圆大气也不敢出,慌忙低头退下。 掌事嬷嬷眼珠转了几转,将视线落在苏染染的身上。老辣的她都快活成精了,又怎么看不出苏染染的小手段。无非是担忧婢女受到询问伤害,才借口责骂,叫桃圆先躲了出去。 这么看来,那桃圆果真是有问题。 苏染染也不是蠢人,她知道把桃圆赶出去意味着什么,叫掌事嬷嬷怀疑这可不是她想要的。所以,她要帮桃圆将所有的疑虑清除干净。 “嬷嬷,用茶。”苏染染笑着将桌上的茶水推给掌事嬷嬷,十分恭敬有礼。 掌事嬷嬷低笑一声,正要起身回绝,就听得苏染染又道,“其实,桃圆那妮子是与这桩杀人案无关的,她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我也全都知情。” 苏染染低头喝了一口茶,对上掌事嬷嬷疑惑不信任的眼神,“嬷嬷有事全部可以问我,我知无不言。” 既然苏染染都这样表态了,掌事嬷嬷虽然不相信,但反而不好离开,只好继续坐下,听苏染染的辩解。 “郡主的病……您也知道,那个样子来到我的院子里叫人十分害怕。我旁边又没有什么得用的婢女,只有桃圆一人。我也只好叫她去给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毕竟郡主出现在我这里,万一有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 苏染染的话如沐春风,不疾不徐,如同潺潺的涓流,简单的将事情的全貌概括出来。 “桃圆了解完毕,自然是马不停蹄地回来全部告知于我。之后的事情她又怎么会知道?就算她在场,桃圆并没有动手,那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掌事嬷嬷闻言一笑,安慰道,“苏小姐,您无需紧张,我也就是问问,现场的人也都说您的婢女桃圆在打人之前就离开了,在这一点上是毫无疑问的。” 这样反而倒有些不明白了。苏染染颇觉得她是被面前这老嬷嬷给耍了,翻腾的怒火从腹中涌了上来,但她还是压抑着火气,“那您的意思?” 掌事嬷嬷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挂着那虚假的微笑,“底下的人是说,那嬷嬷在打人之前,是受了别人的挑唆这才动的手。” “挑唆的那人,正是您的婢女……” 这实在是诬蔑!苏染染气结,桃圆虽然跟了她不久,但她对那妮子的秉性明白得很,桃圆向来是不招惹是非,对自己的命令完全服从,做事情也是兢兢业业,从来就没有先惹事的时候。 怎么这样好的丫头在这老嬷嬷嘴里,变成了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苏染染心下不喜,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表露在脸上。 掌事嬷嬷其实倒也不用怕她这个外来的“主子”,但想来是奴性过剩,所以见她变了脸色,就立马收回了端着的架子,立刻唯唯诺诺了起来。 这老嬷嬷变脸速度之快,恐怕令表演京剧的戏子都赞叹不已吧! “事情还没有清楚之前,请嬷嬷您不要偏听偏信。”苏染染冷着脸色,一码归一码,“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向来是不愿意颠倒黑白的。” “那个婢女究其根本,惨死的原因是因为打她的那个嬷嬷,您不去将坏人抓住,又怎么好把罪责分摊?” 这话直戳真相,掌事嬷嬷尴尬地摸摸鼻子,她也是为了尽早能够完成任务,所以才能抓的就抓,根本不顾虑那么多。现在被苏染染说了出来,反而有些难堪。 “哎,那个打人的嬷嬷跑了,要抓也是抓不住的。” 这才是真相吧?苏染染嗤笑一声,原来是犯人跑了,王府的人抓不住真凶就交不了差,所以这才见谁咬谁,只盼能找一个替罪羊。 真是可笑,死者已经是白死了,现在竟然还要再多死一个无辜的人吗? 苏染染绝对不会答应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这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也与我的婢女无关,还请嬷嬷明察,不要错怪了,才好。” 掌事嬷嬷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口中应和着,“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苏染染并不想轻易放过,只怕到时候掌事嬷嬷还会将这个shi盆子扣在自己身上,她不依不饶道,“您看我用不用与王妃娘娘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用以自正清白?” 掌事嬷嬷听见王妃的名号唬了一跳,继而想想到时候的场景,恐怕她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遂连连摆手,“不麻烦她老人家。” 苏染染看着她的脸色由青变紫,像是天上的云彩变幻莫测,好玩极了。 “真的不用吗?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我的婢女因此背负骂名,岂不是吃亏?” “是那些下人搞错了。桃圆姑娘善良淳朴,怎么会做那种挑唆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有,那也与姑娘无关,更与小姐您无关啊!”掌事嬷嬷抹了一把冷汗,话语连珠,生怕苏染染真的不高兴,一下把事情捅到王妃那里。 ------------ 第二百一十三章 出了岔子 “真是那样就最好了。”苏染染垂下了眼,去看那茶盏盖子上的水珠,不再过多的逼问。 掌事嬷嬷可算是领略到了她的厉害,不敢再摆谱,也不敢再提桃圆的事情,忙福了个礼快步退了出去。 这实在不怪苏染染欺压下人,她也不想叫一个听命于主子的嬷嬷为难,只是这事情触及到了自身的利益,所以她毫不犹豫地选择明哲保身,给桃圆摆脱不属于她的罪责。 想来是她这些日子深居简出,在阁楼里安安静静呆着,也不屑走动打点,叫王府的婢女嬷嬷们起了不该活络的心思。果然还是不能把自己关闭起来啊,这安静怕是享受不了多少时日了。 苏染染放下茶盏,朝着从屋外射进的阳光扬起下巴,叹了一口气。 这么折腾下来,连天上也渐渐翻出了些深沉的墨蓝,眼见就要天黑了下去。不该来的人来了一茬又茬,该来的苏仲临半天却不见身影。 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仲临这个孩子从来都是答应的话都要拼命做倒,从来不会食言的,现在怎么还不见他的身影? 苏染染有些着急地站起身来,扶在门框上眼巴巴地往外望去。郡南王妃老早就吩咐过看门的人,只要见到苏仲临直接放进王府即可,无需多余通报,况且先前几次仲临都很准时,并没有被王府下人所刁难。 这次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桃圆甩着一双湿漉漉的手走了进来,她看到屋里的苏染染忙福身施礼,不敢轻易起来,这样子显然是将她刚才佯装发怒的样子当真了。 苏染染无奈地笑了笑,实在是没有多余的精力逗桃圆,用手肘支着下巴看着她,有气无力道,“桃圆,你真是白跟我了。我是怎么样的人,你究竟懂几分?” 桃圆愧疚异常,正低着头等待苏染染的批评,结果没有想象中的严肃、生气、怒不可遏,却是现在乏力无比的样子,桃圆死也没有料到苏染染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桃圆嗫嚅着双唇思考半天,还是无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实在越界,苏染染是主子地位尊贵,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论做什么都是没有错的。而她自己,不过是个主子买来的下人,只管忠心对待主子,一切为主子着想就好,哪里能有那么多离经叛道的想法。 随意揣测主子的心思,可以算得上是大忌中的大忌。 别看桃圆年纪小,她可是早就被娘老子卖了换钱,从十岁大的时候就在这人世间独自闯荡,被人牙子卖给大户人家做活,之后又接二连三地被主人家转手,几经波折才到了苏染染手里。 当了这么多年丫鬟的桃圆,早就将这中的禁忌摸清楚了,还记得曾经有个同为做丫鬟的姐姐因为不经意间替主子将心里话说了出来,就遭到了一顿结结实实的鞭打,皮开肉绽、血溅当场。 桃圆直到现在没有变成老奸巨猾、唯利是图的样子实在是难能可贵,也就是胆子小了点而已,所以被主子呵斥一声就变得唯唯诺诺起来。 “主……主子……”桃圆平日伶俐的嘴瞬间变得笨拙无比,双手绞来绞去急的快哭了,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只敢呆呆地叫着苏染染,期盼她能先一步打破这僵局。 苏染染看到了桃圆窘迫的样子,闭了闭眼,坐直了身子,她大致能猜出这妮子心里想的是什么,却不准备依了她的心愿率先打破这个僵局,反而竖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桃圆没有了办法,毕竟苏染染是她的主子,主子不愿意开口,她又不能上去掰开苏染染的嘴巴,强迫苏染染原谅她自己。 “主子,我,我错了……” 桃圆的话刚说出来,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苏染染是那样期望自己能认真回答她问的问题,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这样的掏心掏肺,自己却迫于规矩与恐惧而不敢坦诚内心。 苏染染脸上一副累极了了表情,这种事情还是急不得,必须要慢慢来才能叫桃圆这小妮子说一句真话。看她一脸诚恳的认错,再问下去是没有什么必要了。更何况苏仲临还不知去向。 想到这里,苏染染嘴角朝两边垮塌,“好了,你去门那看看,仲临怎么还没有来,了解明白了就回来告诉我。” 主子还选择相信自己?桃圆哎了一声,飘飘忽忽地走出屋子,在她的脑海中反复出现一句话:小姐还愿意相信桃圆! 桃圆握紧拳头,打定主意一定要将事情办好,这次不要再辜负苏染染的嘱托。 苏染染皱着眉头眼神放空,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中间,按照她的感觉,这次与弟弟见面怕是要落空了,就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染染双手合十,平日不信佛的她现在也病急乱投医,喊起阿弥陀佛来,可只有需要的时候才想着临时抱佛脚又有什么用处,不过是求个自己心安罢了。 那边,桃圆快步走着,王府虽然大,但是小路多,只要认识路,就能将那些方便快捷的小路应用的很好。 很快,桃圆就来到王府大门口。 一般这里的屋子是由看门的老伙计住着,晚上有人登门或有急事的时候,起身开门也比较方便。 桃圆左右看看,只见稍微旁边点的屋子里传出些噼里啪啦的砍柴声,这才缓缓走近,眼尖的桃圆一眼就发现了负责晚上开门的老王。 “王管事!王管事!”桃圆连叫带跳,半晌才将人叫应。 老王从一堆乌烟瘴气的柴火堆中抬起了头,用那双已经老花多年的肿泡眼将桃圆看了几遍后,才张着掉了好些牙齿的嘴道,“何事?” “我们小姐差我来问,您见着仲临少爷了吗?”桃圆扯着嗓子冲老王老朽的耳朵喊了半天,才叫老王将问题听清楚。 老王放下砍柴刀,用两根瘦削的胳膊支架在没剩多少皮肉的大腿上,含糊不清道,“刚才见来着,只不过后面又回去了……他还说,还说……还说,哦对了,还说叫他姐姐不必担心。” 桃圆闻言惊了一跳,她显然是被苏仲临飘忽的行为吓到了。明明姐弟俩许多天才能相见一面,苏染染又期盼了那么久,现在却是白白等待白白开心了。 “为什么?”桃圆狐疑地盯着老王,希望能从他嘴里说出点什么有用的话,苏少爷虽然年纪小,但为人十分老成稳重,怎么会到了王府又折回不告而别,叫小姐听了又免不了担忧。 “咳!能有为什么,是王妃她老人家!”老王咳嗽了几声,摸了把脸,热的直扇扇子。 王妃?为什么?桃圆一头雾水,难道郡南王妃突然反悔,又不让苏仲临轻易登王府大门了? 桃圆凑到老王身边,套着近乎,“您老人家行行好,告诉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王到也是个好人,见桃圆这样的着急,也没占桃圆便宜,反而为她一脸担忧,“王府上死了人你还不知道吧?是被人活活打死的,现在凶手还没有找到,王妃下令戒严,现在王府是只许出,不许进。” 原来是这样。桃圆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苏染染那么长的时间,一直兴高采烈就盼着弟弟过来,姐弟俩能够相聚,这一下却是白白期盼了,因为那个凶手而不得不暂缓,真叫是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那苏少爷没有带两句话?”桃圆不想两手空空的走,还想听自家小姐问出点什么。 老王侧着脑袋想了想,“还真有!” 桃圆眼睛一亮,拽着老王急切道,“是什么?快说!” “那位苏少爷叫我带个话,告诉苏小姐不用着急,他先回学堂了。”老王从耳朵上拿下了自己卷的草烟,就着灶台上的火点燃,吧哒吧哒抽了起来。 老王嘬的兴起,桃圆不好再打扰,到了几声谢后,就赶忙回到院落里,向苏染染禀告这个消息,不要让她干着急。 过了一会儿,苏染染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全貌,她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姐弟二人不能再次相聚,实在是让人难过。 ------------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安慰小姐 “小姐……您别难过了。”桃圆看见苏染染沉默不语的样子,心下十分担心,她知道自家小姐为了这次姐弟相聚准备了多久,突然被告知希望落空,实在是令人难以接受。 苏染染捏着手帕捂住通红的鼻子,目光有些呆滞。 桃圆一直把她当作小姐,当作主子看待,从来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所以面对苏染染的真心,总是退缩。 可她与苏染染相处的这些时日,并不是白白相处的,她从小就受尽磨难,长大了就十分贪恋别人给予的温暖。 而苏染染为人温和可亲,对桃圆也如同亲妹子一般,事事顾全,并没有任何的打骂。尤其是这一次,苏染染因为她而脸上流露出受伤的表情,实在叫人看了不落忍。 桃圆突然间觉得主子在下人眼中的形象,也不总是那么不近人情,阴毒刻薄了。还可以像苏染染这样,永远温柔讲理。 “小姐?”她拖了个高脚凳挨着苏染染坐下,扯出有些滑稽的笑意,极力想要逗笑那个生闷气的人儿。 只要挨得近一点,就能闻到苏染染身上清新的皂角味儿,她总是那么得体大方,如同花儿一般散发出馥郁芬芳的。 嗯……好像还有点香呢。 苏染染皱着眉看着身边快贴上来的赖皮猴,有些诧异,平日里的桃圆老实守本分,一举一动从来不敢越界,任凭自己怎么逗她都不行,现在怎么变了个样子?兴许是看自己真的难过了,才这样的吧。 苏染染想到这里摇头叹道,“姑娘家家的,怎么这样死缠烂打?要矜持。” 矜持?桃圆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比起小姐来说,她已经很矜持了啊! 桃圆傻笑着捏住苏染染的衣角,做了个乖,“我的小姐,您放心吧,我以后会注意的。” 罢了。 苏染染斜睨了她一眼,心道,也罢,冷了她这么些时候,其间她也没闹什么幺蛾子出来,想必稍加约束就又能变回淑女形象。 “还有别的事吗?”苏染染被她扒拉的心神不宁,只好拂袖站起,“没事要说的话就出去,我要看书了。” 苏染染话毕朝外间走去,那是王府阁楼里的书房。 桃圆见苏染染拿起桌上放着的一卷书,翻阅起来,不再理她,不禁急得抓耳挠腮起来。 她想要自家小姐对她的态度恢复如常,生怕苏染染一直隐忍着怒气不肯发出来,可是这要怎么开口,生气的小姐才能原谅自己呢? 桃圆只是头脑发热就赶了过来,并没有制定什么计划,如果贸然开口非但没有讨小姐欢心,反而弄巧成拙了,倒是不美。 那边小婢女桃圆头脑风暴。 这边苏染染假意看书,实则一直用余光关注着她的细微动作,见她像是憋着事却说不出口的样子,十分有趣,也不戳破。 桃圆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姐翻过一页又一页,终于急急道,“小姐!” 苏染染头也不抬,继续一目十行,淡淡道,“什么事。” 桃圆见她终于愿意开口,便殷勤地捧上茶杯,“小姐您要喝点水吗?” “不渴。” “那小姐要吃点点心吗?” “不饿。” “……” “那桃圆帮小姐捶捶腿捏捏肩?” 苏染染沉默了,她放下书卷,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桃圆,眼神中透露着几分算计。 小姐这是想要干嘛?桃圆察觉出苏染染的图谋不轨,后退几步。 依照她跟了苏染染这么长时间的经验看来,小姐一做这样的表情,就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 自家小姐肚子里的坏水多着呢,想想她是怎么对郡主柳丹心和那些族亲的,桃圆打了个冷颤。 不料,苏染染只是上下看了她一圈,又把视线放回书卷上,“安分些,不要打扰我。” 原来只是口头警告,嘿嘿!桃圆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不就是本诗集嘛!她早在刚才就偷偷瞄了一眼。 那些方块大的小字叫人看得脑袋疼,自家小姐却读得那么津津有味。桃圆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方块字,忍不住腹谤,至于看这么投入吗…… 苏染染这么投入,要桃圆怎么给她拍马屁呢,桃圆苦恼地皱起鼻子。 “小姐在看什么书啊?”桃圆灵机一动,装作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没话找话的套近乎。 “一些诗词。”苏染染的话依旧言简意赅,不想多与桃圆说话,并且还将书卷拿远了些。 自家小姐是真的顽强,这放在一般人身上,早就折服于桃圆的死缠烂打。可苏染染并没有一丝不耐烦,反而问一句答一句。 “上面说了些什么,小姐能念给我听听吗?”桃圆伸长脖子瞭望,一副有着浓浓兴趣的样子。 “你对这感兴趣?”苏染染自打选定桃圆为贴身婢女,因为事情繁忙,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了解桃圆。只是有时候猜测桃圆大约生在粗野之家,定是文墨不通。 现在桃圆对文字诗词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苏染染心里倒是有些奇怪。 桃圆并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理活动,依旧狗腿地赔着笑脸,“有啊有啊!您看的这么投入,我也想知道里面说了什么好玩的事。” 果然是文墨不通,苏染染摇摇头有些可惜。 思绪一转,她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刚开始也是文墨不同大字不识,她便将那个人视作亲生姐妹,教那个人读书识字。 本以为主仆二人能够同仇敌忾其利断金,却没想到最后的结局却是以不明不白而收场。 子春……是个孝顺的人,苏染染心里并无半点责怪,只是有对二人之间短暂感情的怀念与遗憾…… 苏染染用心去培养那么一个人,得到的结果却是那样潦草。今后,她再也没有了相同的力气,去培养下一个人。 桃圆,抱歉了……桃圆生的不差,就算不识字,只要能够八面玲珑,也是能讨到很好的生活的。 桃圆当然不知道苏染染已经放弃了自己的学识,并且又重新为自己规划上了一条全新的人生道路。她还在努力地找着共同语言。 有了! 桃圆嘿嘿一笑,从苏染染手里拿过那卷诗集。只是看了一眼,她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桃圆并不轻易气馁,她还在努力的想从字里行间找出些什么。 “窗间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你也喜欢这首诗?”苏染染看着她面对那本书认真的神情,就要快把头埋在书里,看了半天表情渐渐抽搐。 桃圆自然是有些头疼,认不得字实在找不到共同话题。不过,她毕竟是当了那么多年的丫鬟,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 既然苏染染喜欢读诗,那她就从这里找点兴趣爱好吧。 “小姐,这书极好。”桃圆将那本书看了又看,最终抬起头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苏染染见她说出了这么一句话,颠覆了本来已有的认知,惊诧不已,“你识字?” 枉她一直道桃圆是不识几个字的山野村妇呢。 哪知桃圆啊了一声,捧着书卷,摇摇头,“奴婢不认识字,但摸着这纸张,就算是门外汉也知道,这书是极好的。” ------------ 第二百一十五章 巧立女户 果然是如此,,苏染染听到她这样子说,不禁噗哧一声笑出声来,“这字啊,是它认识你,你不认识它” 听到自家小姐这么说,桃圆撅起了小嘴,双颊飞上团红霞。 她并不想在自家小姐面前承认自己不行,便随手翻了几页,指着其中一行字,“我就不信小姐都认识,不然你读来听听。” 苏染染暗自笑了一声,愈发发现了桃圆的可爱,这个小婢女迷迷糊糊的,胆子也开始慢慢变大,比之前那幅样子要招人喜爱的多。 “读就读。”苏染染笑了一声,接过书来,她虽然没有上过学堂,但认识这些字还是易如反掌。 “糁径杨花铺白毡,点溪荷叶叠青钱。 笋根稚子无人见,沙上凫雏傍母眠。” “这诗是说,飘落在小路上的杨花碎片,就像铺开的白毡子,点缀在溪上的嫩荷,像青铜钱似的一个叠着一个。” “着是极美的意境。” 苏染染读诗时的语气喜欢追求抑扬顿挫,脑袋也要跟着敖来敖去。 桃圆看着她的动作不禁噗嗤笑出声。没想到不可一世的小姐,居然会真的读诗给她听。 真的是太好玩儿了! 苏染染不懂桃圆为何发笑,只道她是发神经。 她放下诗集,清清嗓子说道,“读诗最重要的是体会它的意境。” “意境是最美的东西。” 她又看了看桃圆还在傻乎乎地笑,暗自摇摇头。 “你嘛就……” “小姐是不是嫌桃圆笨?”桃圆突然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苏染染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她有些伤感的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语气十分失落,好似没了平日里的狡黠。 苏染染心一软,憋下想要刻薄她几句的话,“你嘛,当然不算很笨。” 桃圆欣喜地抬起头,一双葡萄眼水灵灵的,“真的吗?” 苏染染见她小狗一般单纯可爱,不禁想用力揉揉她的头顶,“当然。” “那小姐就不要总是皱着眉啦!经常皱眉会长皱纹的哦。” 桃圆做了个大大的笑容,俏皮地望着他。 苏染染一愣,原来这丫头是一直想要逗自己开心的,才这样做的吗? 午后的阳光淌在二人的身上,既暖和又舒畅。 三天之后很快就到了。 苏染染要在今天做一件事情,这是三天之前就决定好的。只要这件事情一旦办成,她就彻底的成为了自由身,不再受任何人的约束。 在这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天下,女子实在是没有什么话语权,一生都是在受别人的控制。 苏染染自然是不甘心做别人的提线木偶,她想像男子一样,闯出一片天。但苏老爷还在人世,就不可能任由她任性妄为。 天无绝人之路,幸好官府还给女子留了一条活路,只需要家世清白的女子去衙门,掏些钱财就能办理个女户。 普天之下只有男子才能真正称得上是人,女子不过就是个附属品,有没有户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结婚生子就好了。 不过,只要办成了女户,那就大不相同,以后能和男子一样,自然是不用再受别人的锉磨,就算以后只身一人行走江湖,也不怕别人的盘查。 立女户看起来简单,其实十分复杂,需要的钱财也十分多,并不是什么女子都能去办理的。所以这天底下很少有人家舍得为女子去单独立个户口。 苏家虽然殷实富裕,可苏老爷却不待见正房子女,更别提拿出些钱来为苏染染办理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这些天以来,苏染染借住在王府上,与王妃打理好关系,还承诺要与王妃合作坑苏老爷一把,不为别的,她就是为了王妃的赏银,和王妃这个强有力的后盾。 之后,苏老爷被关进大牢,苏家群龙无首,苏氏族亲都被苏染染以各种借口拒之门外,也是因为她之前及时和王妃有着合作的关系。 苏家库房中的财宝不少,田地房屋的契约也有很多。 这么一来二去,苏染染搜刮了不少好东西,她挑了几个苏家产下最好的几块肥地和商铺,又拿了不少的银票,这才安安心心地继续住在王府。 立女户的前提是,在自己的名下有十亩左右的田地和几间还算完整的瓦房,这些苏染染都拿到手了。 不过田地和房屋契条归属人是苏老爷,还得去衙门过户到苏染染名下。其实这倒也不难,衙门是只认钱不认人的主儿,只需要拿些银两上下稍微打点,再把苏老爷的印章往新的契约上一盖,事情就办妥了。 苏染染拿好了印章和田地房屋的契约,带着桃圆要去衙门一趟。 两人穿戴完毕,桃圆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小姐,前几天我在问守门的老王,说是这几天王府戒严,只让出不让进,等下我们还能再回到王府里来吗?” 苏染染抹了一把被梳的光亮的乌发,那上面与平时大不相同,没有珠翠环绕的首饰,只轻轻的挽了一根银色的簪子。 同样衣着也十分的便捷,与平时宽衣大袖不同,今日她专门挑选了件窄袖上衫,略微有些花纹的宋裤。整个人是朴素异常,衣着打扮看起来不像大小姐,到像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子。 苏染染拍了拍手插着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保证,叫你进的去,也出的来。” 桃圆并不清楚自家小姐为何这样自信,只能一头雾水地跟着她,盼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王府戒备森严,苏染染又根本没有提前向王妃报备,想出去再进来是十分困难。 “小姐,咱们不是出王府吗?怎么走到这里?”桃圆紧紧地攥着手上的绣花帕子,眼见苏染染带着她走到王府偏僻的一角,心中有着百般的不理解。 苏染染得意地看了桃圆一眼,转而伸手指着一旁的围墙,语气中包含着激动与兴奋,“哝,在那!” 桃圆闻声跟着望去,只见那有些颓圮的围墙上爬满了枯黄青绿的藤蔓,其间还有不知名的虫子鸟儿在里面活动。 桃圆还是不理解自家小姐的意思。 苏染染见她不开窍,只能无奈地提醒道,“我们俩需要爬上去。” 爬上去?桃圆被深深地吓了一跳,她一个丫鬟也就算了,攀爬这点高度的围墙不算什么。苏染染却是位大家小姐,怎么可以做这样不符合身份的事。 况且这里是在王府,虽然地势偏僻,却抵挡不住人多眼杂,唯恐隔墙有耳,不巧的是现下正当王府在找杀人真凶的时候,万一主仆二人攀爬围墙的事情叫旁人看见,被禀告给郡南王与王妃,岂不是要白白承担了罪名。 “小姐,算了吧……”桃圆苦苦的哀求,只盼能改变苏染染倔强的心意,叫她熄灭了要攀爬王府围墙的心。 可苏染染决定的事情,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就算现在有十八头牛来拉也拉不回来。 “桃圆,你要是怕了那就跟着我。”苏染染笑着拍了拍她的胳膊,言语之中全是鼓励,说完就站到了围墙下面。 “小姐……”桃圆无力地叫了一声,看着自家小姐跃跃欲试的样子,无奈的想要撞墙。 苏染染之前就借着散步的借口在王府之中探查清楚,这边很少有人来,而且又没设立守卫,围墙也不算高,十分适合两个女子一起翻过。 苏染染站着比划了比划,感觉围墙只有两个人高,脚下垫上块石头的话就能借着力气,一下攀登上去。 “桃圆!快来!” 苏染染招呼着一旁呆愣的婢女,四下寻找想要找块垫脚石。 桃圆咬着嘴唇,站着不动,她十分为难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人去阁楼找你,发现你并不在屋子里,那可怎么办?” 四下只有主仆两人,虽然这里绿树成荫,但天气是越来越炎热,让人觉得十分燥热,用不了多久就会汗如雨下。 苏染染四下翻找之后,看到了一块儿还算高的石头。 她走到那块石头跟前,扶着腰略微休息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回答婢女的问题,“这些天以来哪有什么人来找我?” 苏染染回答的云淡风轻,似乎这根本不能当作她的烦恼。 桃圆见状摇摇头反驳道,“那天的郡主不就是吗?” “那不过是一个突发的事情,桃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啊。”苏染染弯下腰,搬弄起了那块石头,“我现在出王府,并不是一时兴起,而这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办,非要出王府不可。” 很重要的事情?苏染染说的十分严重。 桃圆低着头,看着自家小姐的举动,把心一横,“好吧,我与小姐同生共死。” ------------ 第二百一十六章 爬出王府 苏染染没有料到桃圆会这样发誓,不禁被她逗得噗哧一下笑出声来,“怎么说的这样严重?不过就是偷出一趟王府而已,大不了我们就不回来了。” 桃圆坚定着明亮的眼神,紧握拳头,“从今往后,小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苏染染笑着摇摇头,“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和我一起把这块石头搬到那边去。” “可以吗?” 苏染染温和地笑着,眼中满含善意。 这当然可以!桃圆也弯下了腰,“好!” 两人吭哧吭哧把石头挪到了围墙下面,苏染染抢先一步站了上去。 “我先试试能不能上去,桃圆你等一下再试。”苏染染拍了拍藏在胸口的房契地契,避免它们不会因为自己剧烈的幅度而破损。 桃圆点了点头,担忧的望着苏染染,“那小姐您当心。” 好嘞!苏染染摩拳擦掌,她虽说是大家小姐,可自幼却是爬树爬惯了的,这点高度根本不在话下。 苏染染看准了一块突出的砖石,借力蹬着爬到了围墙上面,她朝下面的桃圆招手,“快点上来。” 桃圆哎了一声,她身形敏捷,像只猴子一样,三蹬两爬就蹲到了围墙顶上。 苏染染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脸惊奇的望着面前的婢女,对她的身手赞不绝口。 二人怕在围墙上面太过显眼,被人看见。这便齐刷刷地跳了下去。 咚──咚──两声,主仆二人安全着陆。 “快点,我们现在要去衙门一趟。”苏染染抓住了桃圆的手,言语之中急匆匆的,生怕误了重要的时机。 桃圆抓住了自家小姐话语之中的关键词──衙门。在她的眼里,衙门并不是秉公断案的地方,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那里面的衙役没一个好人,见了穷苦人非打即骂,还会抢夺穷人的钱财霸占穷人的女儿。衙役们丑恶的嘴脸,此刻正在桃圆脑海之中乱晃,久久挥之不去。 桃圆定定的站在原地,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她们两个身形单薄的女子去衙门有什么事情? 苏染染见桃圆不动,便回过头来,“怎么了?” 桃圆嗫嚅着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有什么问题就直接说,你和我没有必要顾虑的。”苏染染见她憋着不说的样子,便觉得十分难受,这样僵持着会浪费很多时间,不由得语气渐渐有些急躁。 桃圆见自家小姐略有生气,只好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小姐,衙门的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你去那里有什么事情要办?” 原来她是在担心自己,苏染染想到这里不由笑了笑,“你看这是什么?” 说罢,苏染染从袖口掏出一个小荷包,冲着桃圆晃了晃。 呀!桃圆惊呼一声,捂住了嘴,“小姐,这是黄金!” 也不怪桃圆这样惊讶,实在是黄金难得,没有点家底是掏不出来的。身上带着银子的不是王公就是贵族,在往上者更是不必多说,可哪里会有人随意带着黄金出街? 现在自家小姐正手揣黄金,实在是叫人看了既激动又兴奋。 桃圆忙上前捂住苏染染晃动着的荷包,“小姐,快些放好,叫人看见了,可是不得了!” “不妨事。”苏染染依了她的,将荷包安安稳稳地放在袖口里,这样就不会被人轻易偷走,“有了这些黄金,打点衙役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还是小姐想得周到。”桃圆对自家小姐的聪慧赞不绝口,可这些黄金实在太多,还是令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小姐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黄金的?” 一个还未嫁人的女子,身揣百两黄金,实在叫人不得不怀疑。 苏染染见桃圆好奇的紧,便缓缓给她解释起来。 “不过是从家里拿的,自打父亲入狱以后,家里就无人坐镇管理,我就先行代劳了。” “哦,我懂了,小姐是想要救老爷出来!”桃圆拍着手,说出了自己的理解,毕竟除了这个解释,没有更好的理由了。 苏染染摇摇头,想到苏老爷,眼神中划过一丝厌恶,“并非如此。” 面对桃圆诧异的眼神,苏染染继续解释起来,言语越加的惊世骇俗,“我并没有想过要接父亲出来,这个想法曾经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更加不会有。” “什么?”桃圆又一声惊呼,“小姐,你……” 桃圆根本没有接触过苏老爷,苏染染也从来没有提过,所以她不知道苏老爷是怎样的为人,脾气秉性又如何更是不加知道。 在桃圆的想象中,还以为苏老爷与自家小姐是父慈子孝呢! 苏染染想了又想,也该让自己的婢女知道了,不然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叫桃圆误会自己是个不孝女就不好了。 “他对我而言不过就是给过我一条生命的男人罢了。”苏染染皱着眉,陷入回忆之中,“他对我没有一天是好的,竟然荒唐到宠妾灭妻,还将仲临交由姨娘抚养,不过一年时间,就瘦骨嶙峋,叫我们母子三人离间,其心可诛。” 如果不是上天给她机会,叫她苏染染一朝重生,恐怕她就是冤死的了。 “可毕竟,也是您的父亲呀。”桃圆不忍他们关系这样恶劣,还是不禁劝阻一番。 苏染染又是摇摇头,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那眼神就要喷薄出火焰。 “此间种种,三天两夜也说不完。等以后有时间,我通通说与你听。”苏染染做下了承诺,她有空一定要让桃圆改变那个想法。 苏老爷这个父亲,她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是不会再原谅的了。 桃圆点点头,感受到了自家小姐的坚定,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将话题叉开,“时间不早了,小姐,我们快走吧。” 主仆二人就此登上了再也无法回头的路。 前几天苏染染叫宋司备的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桃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前些日子苏染染叫她跑腿,是去请求宋公公了。想到这里,桃圆不禁对自家小姐的未雨绸缪又是一番感慨。 ------------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好大官威 马车晃晃悠悠,行走过闹市,很快就来到了衙门门口。 办理女户并不需要击鼓鸣冤,只需要从后门进入,找衙门里的师爷就能成事。 苏染染还坐在马车之上,掀起门帘来看了看衙门牌匾,看着桃圆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桃圆,我们来办事切不可轻易揭露身份。从现在开始,我扮演苏家的丫鬟,你唤我红儿姐姐,记住了吗?” 桃圆表示明白,点了点头。 “好,听我说。我们两个是苏家的丫鬟,此次前来是为苏小姐办理女户,因为苏小姐就快要远嫁外地,苏老爷不忍心叫她吃苦,所以才派我们前来。明白了吗?” 苏染染快言快语,将已经想好的假话嘱咐给桃圆,让她不至于一头雾水。 “女户?”桃圆被这个词吓了一跳,自打跟了小姐,她就觉得自己的心脏没一天安稳过,不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不算完。 小姐怎么破天荒的想立女户? 苏染染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此次前来,就是想做这件事情的,一定要将这件事情办好” 桃圆咬着嘴唇微微点头,脸上全是担忧的神情,她虽然担心苏染染,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对于她来说非同小可。 “好吧,小姐,只要你今后不后悔就好,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苏染染见她这样郑重其事地发誓,不由觉得十分可爱,便伸手去刮了刮桃圆挺翘的鼻子,“放心,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现在时间还早,空气中的雾珠凝结成一滴一滴的小水点,笼罩在人的身上,叫人好不难受。 衙门矗立在一条巷子的正中央,巷头连接着比较繁华的集市,而巷尾是片老旧的居民房,因为来往的人多,搞的这条巷子十分繁华。 现在衙门现在还没有开门,主仆二人只恐叫人看见,便躲到拐角一旁的树后等待。 桃圆拿出带好的干粮,与苏染染分着吃了。 “哎!站住你!别跑!” 突然一声充满着怒气的暴呵,在略显空荡的街面上如同精灵一般,炸的人耳朵生疼。 紧跟着这道声音的,是个瘦小干瘪、如同飞出去的利箭一般的身影,人的眼睛还没有捕捉清楚,他就那样“飞”过去了,脚步快速带起一些细碎的尘土。 “站住!” 又是一道声音,很快的,一个身形宽厚的男子追赶着那瘦小的人,跑到巷尾,他的脚步也并不慢,只是比起那个瘦小的人来说,怕是追一年都追不上了。 苏染染诧异地探出脑袋,她看到那个身形宽厚的男人身着不像是平民百姓,虽然没有戴束帽,但从衣着上看来是衙门里的人,那双官靴因为主人的急促,而在青石板上“踢踢踏踏”。 他追的难道是毛贼? 苏染染想到这里不禁摇摇头,那这个贼可算是跑错地方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从巷尾那传来几声暴呵,几个踉跄的脚步声又充斥了整个巷子。 “该死的东西,你跑?跑一个试试啊!” 这是那穿着官靴的男人的声音,语气洪亮,带着十足十的得意。 “官爷,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就放小的一马吧啊啊啊啊……” 那个身材瘦小的男子眼神中带着惊惧,被他口中的官爷踢的歪七扭斜,像只毫无尊严的牛羊,连滚带爬地往前走。 他口中不住的求饶,声泪俱下,那诚恳的模样就连上天都为之动容。 可是,官爷却不吃他那一套,脸上反而带了些厌恶,手脚下的更重了。 “该死!你还敢说,这顿打,你是少不了了,快走!” 个人没有站稳,被扒拉的摇摇晃晃,差一点倒在了地下。 瘦小男子并没有感受到来自官爷的暴怒,他死心眼儿的以为只要这样耍无赖,就能逃出生天,翻过这一页。 “该死……” 官爷并没有那样的好脾气。他双手攥拳,悄声抽出背后的马鞭。 手一扬,那根乌黑发亮的马鞭隐约散发着股血气,在阳光下星星点点,凑近了一看,只见全然是干涸了的血迹。 想必在这条马鞭下求饶打滚儿的人不少,那条两指宽的鞭子里好似在鲜血中泡过一般,丝丝缕缕都浸透着一股死气。 官爷横眉竖目,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他踢打着脚下瘦小的男人,趁男人不注意,手中攥着的那条马鞭飞快落下……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那瘦小的男人瞬时间松开手,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 这一鞭子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而且是兜头抽下,鞭梢划过瘦小男人的脸颊,刮起许多肉丝血沫,留下道深深的印子。 不等瘦小男人缓过神来,官爷的手又是一扬,那鞭子如同暴风骤雨般,通通落在瘦小男人的身上。 扬起,落下。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瘦小男人只有抱着头被抽打的份,他的衣裳变成一条一条的破碎垃圾,整个人在地上滑稽的滚来滚去,活像个孩子们玩的皮球。 那惨叫刚开始还一声比一声凄厉,直到官爷抽了几十下后,瘦小男人慢慢地没了声息。 这一切都被藏在树后面苏染染主仆看了个清楚,桃圆不过是个小丫头,虽然早些年被那些心死阴毒的主人折磨,却也不过是女人家的明掐暗扭,比起这些血淋淋的场面来说,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桃圆转过身子,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苏染染却是全然不相同,她虽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可她有着被关在牢狱里的经历。苏染染已经见过全天下最为恐怖的刑罚,又怎么会轻易被现在这般情景所吓倒? 不过,这样当街私自用刑,实在是不妥。 那官爷心气上来,怒火难消,常在刑讯的人心里也与常人不同,更加的阴毒暴躁。一时间,他抽打的上了头,也不管瘦小男人是死是活,只是机械的、一下下的,想要将那已经不再喘气的人抽的魂飞魄散。 血肉飞溅,那个瘦小的男人已经成了一个红色的人。 吱呀──衙门紧闭的朱门打开,另一个身着官服,头戴官帽,脚踏官的人推门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突然瞥见那位官爷的举动,和散乱在地上的瘦小男子,不由一愣。 “赵易!” 赵易拿着鞭子的手滞住,抬头看向呼唤他声音的主人。 原来是同僚钱耳。 “哎,头儿。” 赵易的气火渐消,他朝瘦小男人的身体上啐了一口,收回了那条能够杀人的鞭子,假笑着快步朝着钱耳走去。 “怎么了,这是?气成这样。”钱耳脸上皮笑肉不笑,往上提了提有些松动的裤腰,将他那大腹便便的肚子收到了裤子里。 赵易见他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他二人都是在衙门当差,都是普通的二等衙役,享受同等的地位。 结果再一次追捕逃犯行动之中,本是他赵易将人犯找出来的,正要带回之际,钱耳这狗贼假迷三道的跳出来,借口说要帮他,他没有想太多就一口答应。 哪知这狗贼不干人事,趁着他撒尿的空隙,偷偷带着人犯先行一步回到了衙门。 结果,这次行动和他赵易全然没有关系,反而是钱耳一举上位,当了他们这些二等衙役的头头,工钱还涨了一倍。 这赵易哪里能忍的下这口气,如果不是底下的兄弟们拦着,那他恐怕就要亲手解决了钱耳这个虚头八脑的东西。 想到这里,赵易心头的怒火又涌起来,双目如同刀子一般,一下一下地剜着钱耳身上的肥肉。 钱耳是多么的老奸巨猾,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易那简单直接近乎愚蠢的想法,只不过他就如同老狐狸一样,始终眯着眼睛一脸假笑,就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和想要做什么。 “赵易啊,不是我这个当头儿说你。啧啧啧,你看看这,这也不雅观呐!”钱耳眯着那双狭小有神的小眼睛,口气中满是嘲讽与嫌弃,他伸出一根肥胖短粗的手指,对着那匍匐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瘦小男人指指点点。 赵易听着他的话,猛吸了一口气,努力想要将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赵易如同火焰一般的眼睛在钱耳身上转圜,他实在是生气,面签这死胖子就会装孙子,抓捕犯人、征缴税银、刑讯审问样样不行,讨好县令和师爷倒是很有一套。 哪回不是吃苦的事情他赵易来做,人前露脸遭受表扬的时候钱耳这孙子去当! 偏偏上头的人很吃钱耳这一套,钱耳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赵易空有一腔怒火,连发泄的地方都没有,他根本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死胖子步步高升。 ------------ 第二百一十八章 衙门杀人 官大一级压死人,赵易知道这个道理,也尝过这个苦头,现在也不敢与钱耳辩驳,只能忍气吞声,低头抱拳,“是,下属知道了。” 钱耳很是享受赵易低眉顺眼、温柔如同羔羊的样子。他带着几分学来的官威,将手背在身后,两撇油腻的小胡子要翘到天上去了。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啊。” 赵易低垂着头颅,将一双气到通红的眼睛藏匿起来。 钱耳不做正事就算了,还摆出一副上位者的模样,学着教训起他这个做实事的人来了。 不能忍,这简直是骑在他赵易的脖子上拉屎! “行了行了,还不快把那个东西拖去埋了!放在那里不知道有多晦气。” 钱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语气之中像是把那个瘦小的男人看做了垃圾,并没有把他当作一条珍贵的人命,只是觉得眼见心烦可以随意打死的蚊虫而已。 苏染染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个衙门从里到外都腐败透了! 赵易答应了一声,却站着没动。 他死死的盯着钱耳肥硕的背影,就像看待过年时待宰的猪一样,那种眼神里透露出来的血腥,叫任何人看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赵易生性残暴,本来就是个视人命为草芥的,脾气上来了不杀个把人是收不回去的,他现在眼中的目标就是面前得意晃动的钱耳。 赵易的眼前一片血腥,他从靴子上拔下了一柄短刀…… 说是迟,那时快,手起刀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闪烁着寒光的刀刃锋利无比,它随着主人的动作,狠狠地扎在那白花花的肥肉上。 拔出,插进。插进,拔出。 刀刃反反复复,在那全是肥肉的身上,戳出血红的窟窿来。 唰──唰──唰── 鲜红的血浆如同小小的喷泉,一股脑地从钱耳的身上涌出来,顿时,叫他整个人变成了座会喷水的泉眼。 赵易阴狠地笑着,那得意的笑声冰冷刺骨,响彻整个门庭。 苏染染颤抖着身子捂住了嘴,她没有料到不经意间会看到这样的场景。如果被那个赵易发觉她们主仆二人的存在,就她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恐怕也会成为他的刀下亡魂。 苏染染悄悄拉着桃圆,暗示她千万不要发出声音。 现在二人站的地方非常隐蔽,面前的槐树有几抱粗,如果不转过来看是看不到后面藏着的人的。 桃圆咬着手将轻轻发出的呜咽声全部咽在肚子中,不多时,她的脸上已经布满泪花。 苏染染暗自叹了一口气,不再伸头去看衙门门口。 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们还是得避嫌。现在必须赶紧离开,不然被等会儿出来的衙役们看见,说不定还要被抓起来盘问。 看来得等一会儿才能再过来了。 苏染染靠在树后,盘算着现在能先去哪里坐一坐,打发些时间。 衙门口的赵易摇摇晃晃,丢下了手中的短刀,好像是回过来些神,这才发现自己到底干了个多么荒唐的事情。 他居然手刃同僚,这在律法之中是大忌,违者不是被发配参军,就是依法处死,下场凄惨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赵易冲著面前的尸(体)低吼一声,嘶哑的嗓音如同乌鸦,一般悲鸣,难听的叫人想要把耳朵割去。 空气中弥漫这些血腥的味道,比屠户们专门用的宰房还要难闻上几倍。 苏染染忍住从嗓子眼里即将喷薄而出的早饭,她努力的屏气凝神,希望不要将太多的血腥味吸到鼻子里去。 “啊──” 赵易发出了最后一声怒吼,不一会,衙门门口没了动静。 苏染染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发现渐渐安静下来,巷子里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咬着牙,只怕等人出来发现了自己与桃圆,徒增是非。 便慌忙拽上流泪不已的婢女,沿着巷子的墙壁,快速跑了出去。 “小姐,这实在太可怕了。”桃圆见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 苏染染拍着她的肩膀,知道这样的情境对于她来说已经到了极限。 可现在所站的地方,还是不够安全。 苏染染扳起桃圆耸动的肩膀,脸上满是严肃,“听我说。” “刚才我们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听到,桃圆,你清楚了吗?” 桃圆抽泣着点点头,一脸后怕的样子,“那是自然。” 苏染染见她稍微平静了一些,继续嘱咐了下去,“现在我们要找个地方消磨一下时间,等过几个时辰后再去衙门。桃圆,赶紧把眼泪擦干,千万不能叫别人看见你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否则我们两个刚从衙门的方向过来,你这样会让人怀疑的。” 苏染染想得十分周到,拿起帕子帮着桃圆擦去泪水。 “是,小姐……”桃圆哆嗦着一双手,努力忍住又要掉出来的泪花,她当然知道事情的轻重,只是被吓得不轻,才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害怕。 苏染染也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形容,接着想了想能去哪里度过这难捱的几个时辰。 她们两个现在的身份都是丫鬟,茶楼酒楼是首先排除掉的选项,到那种地方消遣并不符合她们俩丫鬟的身份。路边面摊茶水摊也要排除,那里人多眼杂全是男人围绕,女人是很少光顾的。 惟一一个选项,就是在集市上。那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并不担心哪个游手好闲的人会来找她们主仆俩个的麻烦。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要提防小偷小摸,需十分注意口袋里的银子。 想好了去处,苏染染面含微笑,对着桃圆轻声细语,“走,让小姐我带你去个好去处。” 桃圆抬起头,眨了眨迷茫的眼睛,还不等她来得及反应,就被自家小姐像一阵风一样拉着飞奔起来。 早市的集会热闹非凡,满满一条街都是人头攒动。 各色各样的小吃铺都开门迎客,街边满是卖牛羊杂肉的摊子,锅碗瓢盆的吆喝声自然是不绝于耳。 甚至还有那专门卖洗面水的,只需要几文钱就能买到满满一盆烧得滚烫的热水,也是解了懒人的燃眉之急。 啪嗒啪嗒── 苏染染转头一看,是旁边卖拨浪鼓的小贩,在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拨浪鼓。 样样都新鲜,样样都好奇。 自打上次元宵节,她和娘亲弟弟出来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这样热闹的集会…… 苏染染想到娘亲,心里面一阵憋闷,难受的感觉直冲眉骨。 “小姐,小姐你也快来看!”桃圆扯了扯苏染染的袖口,让她从失去娘亲的痛苦中抽离出来, 苏染染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是个嘴里叼着个大大苹果的杂耍艺人。 他手上托举着一块大石头,面前放着的是块满是铁钉的坚硬木板,他正面含微笑向周围的人展示着各项道具。 看来是要展示滚钉板了,这样的东西苏染染只是听苏夫人讲过,却从来没有真正看过一次,不由得,她的目光被那个杂耍艺人的举动吸引了过去。 只见他说要躺在那钉板上面,还要把手里的那块大石头放在自己的胸口上。 现在他要请一个人先帮忙拿着那块大石头。 ------------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杂耍艺人 周围的人纷纷摆手,连连摇头,那么大的石头又有几个人能够抬起来? 杂耍艺人见周围的人只是笑着看热闹,并没有人愿意站出来帮他,抓耳挠腮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个时候,从人群中钻出来一个小姑娘。她身材不高,穿着一袭红色窄袖宋裤,发际绾成两个利落的“丸子”,用两条红绳系住。 “切,亏你们还是群大男人,连这都不敢!不如叫我来!” 红衣服的小姑娘昂着头,一张满月似的脸上布满了些许骄傲,得意地看着周围的人。 周围人被说的脸红一阵、白一阵。自然是不愿意在小姑娘面前承认自己不行,便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小姑娘,快下去吧,这样大的石头搬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对呀,对呀。这杂耍小哥是练家子,咱们可怎么比得了哦!” “快下去吧小姑娘,就你?嘿嘿,我看不行!” 周围的人自以为是的觉得石头很重,所以不愿意当着许多人的面出丑,也不让红衣小姑娘尝试。 一群软蛋! 红衣小姑娘心高气傲,自然是不肯听别人的劝阻,便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周围人的劝阻。 “你们说不行,我偏要试试。小哥,我来帮你!” 说着,就要去接杂耍小哥手里的石头。 杂耍小哥见有人愿意出来帮忙,本该十分开心,但却见来人是个身材弱小的小姑娘。他怀疑的看了看那红衣小姑娘,掂了掂手里的石头,“这东西可不轻,你一个小姑娘算了吧!” 红衣小姑娘本来很开心,却没想到杂耍小哥不信自己,便垮着脸柳眉竖立,严肃道,“小姑娘怎么了?小姑娘照样能把你举起来!” 周围看戏的人听到小姑娘这么一说,觉得她十分有趣。 一个女人家怎么能把男人举起来?更何况这小姑娘生的柔柔弱弱。 简直是小毛驴走钢丝──开玩笑! 小姑娘和杂耍小哥不依不饶,围在一旁的观众看起了热闹。即使看不到杂耍小哥的表演,看到这小姑娘出糗也很好玩。 红衣小姑娘却不屑理会旁边人的嘘声,她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睛,不依不饶。 苏染染也看起了兴致,她十分想看看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把身材高大的杂耍小哥举起来的。 杂耍小哥摇了摇头,“你一个女孩子快到旁边去吧,万一伤着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不等红衣小姑娘说话,周围众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她要玩,就让她去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小姑娘是怎么搬动这样大的石头的?” “对啊对啊,小哥你不要拦她!我看这个小姑娘是无法无天了,总得有人治治她!” “快点呀!磨磨蹭蹭的!!” 周围的人等待有些不耐烦,他们都想看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姑娘是怎样出丑的,忍不住出言催促。 红衣小姑娘仿佛没有听出来众人对自己的敌意,反而得意地朝杂耍小哥眨了眨眼睛。 杂耍小哥无奈,只好将手中的大石头递到了小姑娘面前,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那你可要小心。” “哎哟,小哥你真是婆婆妈妈,如果真的伤到了,我自己会负责的。”红衣小姑娘手一挥,就要接过那块石头。 周围的人见状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呀,这小姑娘可真是不知好歹!” “就是就是,真希望这次能出点事情,给她点颜色瞧瞧。” “一个姑娘家家嚣张成这样,真是世风日下!” …… 苏染染听着周围人的言论皱着眉头,这些市井之人都是这样,看到有人不慎摔倒,第一时间并不是想着扶一把,而是毫不犹豫地捡起石块,在摔倒的人身上扔过去,直到将那个摔倒的人砸死为止。 想到这里,她有些紧张的看着那小姑娘,并不希望小姑娘因此受了伤。 只是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那个小姑娘搬起石头来轻轻松松,就像是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纱。 围观的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有想到这样小小的姑娘竟然有那样强大的力量。 “好啦,你躺下吧。”红衣小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反而语气平静地招呼杂耍小哥躺到钉板上。 谁知杂耍小哥并没有听她的话,反而后退几步从旁边的草框里拿出一把长枪。 那把长枪尖利无比,青铜的颜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枪头上绑着几根红色的缨穗,随着人的抖动掀来复去,煞是好看。 “嘿!接招!” 谁也没有想到,杂耍小哥持着枪对红衣小姑娘发起了进攻。 那红衣小姑娘也不甘示弱,顺手把那块大石头丢到了地上,手脚麻利地也从草框里面取出了一把大刀。 刀身寒光凌厉,刀柄上面刻着些不明含义的花纹。 “来吧!” 小姑娘面露笑意,冲着杂耍小哥挥挥手,那模样要多俏皮有多俏皮。 一时间,二人上下翻飞,衣诀掀动,一青一红如同两条灵动的锦鲤,相互排斥又相互吸引。 “好!” 人群中发出了一声赞叹,紧接着掌声如同潮水般涌了起来。 周围的人这才醒悟过来,原来这全都是杂耍中的一部分。不得不说这想法倒是新奇,众人释然一笑,纷纷从袖口中掏出铜板,朝着两个杂耍艺人的摊上扔了过去。 两人看见赏钱,舞的更加兴起,各种各样的姿势更加妙不可言。 苏染染呼出了一口气,放松地笑出声来。这两个人倒是才华横溢,演技精湛,那样子倒是连她都骗了过去。 桃圆从小就穿梭在这样市井之中,各种杂耍是见惯了看腻了的,今天偶然见一回新奇的,不由激动。 “小姐,这儿二人实在有趣!” 周围人声很大,将桃圆的声音盖过去一半,可这还是清楚的传到了苏染染的耳朵里。 她心中一惊,左右看看,只见周围的人都在看杂耍表演,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们身上。 “桃圆!你喊我什么?”苏染染表情凝重,不像是在开玩笑。 桃圆刚才也是得意的忘了形,将苏染染事先嘱托抛到了脑后,现在被她这么一提醒,全部想了起来。 “红……红儿……”桃圆小声地低语了一句,“是我叫错了。” 苏染染因为怕别人发现她们俩的身份,所以扮作丫鬟模样,之前还特意吩咐出门在外一定不能叫她小姐,而是将她换做红儿。 桃圆知道是自己错了,顿时也没有了看戏的心情,环顾四周,就怕有心人听到她刚才的声音。 苏染染从人群中撤了出来,桃圆紧随其后。 “以后一定要注意,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苏染染一脸正色,心里还是有着不少的担忧,这次就算了,万一下一次被人听到,岂不是要扰乱了全盘的计划。 桃圆本人并不差,只是比起子春来,还是要欠缺那么一点。兴许也和人生长的环境有关吧!毕竟子春是受她的教导,又受娘亲的调教,如果说和一些家中的嫡女比较,那是完全不输的。 而她碍于时间问题,一直没有像对子春那样对桃圆,所以两个人大不相同,这倒也不能怪桃圆了。 桃圆十分的忠心,她也怕苏染染出事,所以忙点点头,“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再也不会有了。” “行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不为例。”苏染染叹了一口气,担忧的望了望衙门的方向。 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了,多在外面呆一会,那被王府的人发现她不在的凶险也就多一分。 只盼衙门能快快处理掉门前的事情,她也好堂堂正正地走进去。 “二位姑娘请留步!”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 苏染染一滞,这个声音很显然是在呼唤她们。 她回头望去,只见是一个面容陌生的男子,头上随意包着棕色的帽子,一身灰扑扑的打扮,看样子到是哪家的下人。 这人为什么要叫住她们,难道是已经被人发现了吗?苏染染拧着眉,警惕着面前跑来的这个人。 “姑娘留步!” 男子气喘吁吁,终于停在苏染染面前。 “我家主子有请姑娘。” ------------ 第二百二十章 古代男男 苏染染心中的警惕更盛,觉得这人语气倒是恭敬,只是人不可貌相,谁又能知道他是不是个坏人呢? 想到此处,苏染染看面前这个陌生男子的眼神更加的凌厉,“什么主子?我可不认识你。” 男子闻言一愣,看见面前的姑娘一脸警惕,已然是把自己当作人贩子的样子,不由得开怀大笑。 “姑娘莫怕,我并不是什么坏人!” 苏染染嘟着嘴唇,满脸的不相信,这年头坏人又没有写在脸上,他说自己不是坏人就不是啦? “我们真的不认识你,你快走吧!不然我们就报官了。”桃圆见状挡在苏染染前面,将二人的距离推开了几尺。 那男子惦记着自家主子的吩咐,暗暗吐槽一句主子磨人,继而又满脸堆笑地使自己的面容显得更加和蔼一些。 “您不认识我,可是我家主子认识您啊,您随我去看了便知!” 苏染染听到他这样说话,心中更是惧怕。这怕不是人贩子,随便编了个这样拙劣的借口,想要骗着将她们主仆二人拐去卖掉! 这年头的人贩子竟然把她想象的有这样蠢,实在让人生气! “你,你再不走,我就喊人了!” 苏染染仗着集市上人来人往,也不十分怕面前的男子,反而插着腰,摆出来想要和他战斗到底的架势。 面前的男子内心一阵无语,都怪自家主子端着架子,喜欢人家姑娘又不好意思自己出面,才派他来受这罪。 话是谈叉劈了,男子咧着嘴冲苏染染抱歉地点点头,转身去招呼站在一旁门廊下的主子。 他这个举动在苏染染主仆二人眼中看来,变成了嚣张地示威,转身回去想要招呼同伙过来。 苏染染怎么可能叫他得逞?趁着男子回头的瞬间,拉住桃圆跑向人多的地方。 等男子回过神来,二人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 踱步过来,公子模样的俊秀男人手拿折扇,疑惑的看着面前空地,“人呢?” “这……”男子一时无言,摇摇头,“刚才还在这儿的。” 俊秀男人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恨铁不成钢地用折扇敲着男子的头,“笨呐!不是叫你将那两位美丽可人的姑娘叫过来吗?” “小的叫了……”男子捂着被敲肿的头,委屈地为自己辩解。 俊秀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他本来今天心情不好,所以跑到街上乱逛,好不容易搜寻到两个长相极佳的姑娘,其中一个竟然更是貌若天仙、可爱无比,可惜被这个愚蠢的下人给办黄了。 他看着男子这样的神情更加的生气,手上扇子停不下来,“叫过来了,人呢?” 男子捂着额头,委屈的快要哭了出来,“少爷,如果你们有缘,那终将会重逢的。” 男子不说这句话还好,这句话说出口反倒惹自家公子生气。 “嘿……”俊秀男人拉扯着男子肉嘟嘟的腮帮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公子一年到头才能有空出来几次?” “公子,手下留情啊公子。”男子被扯的脸颊通红,忙道,“小的有一个办法!能叫您与那位姑娘再次相见。” 嗯?俊秀男人停下了手,阴险的目光审视着男子,露出一丝邪笑,“真的吗?” 男子浑身一抖,好似只被饥肠辘辘大(色)狼盯上的无知懵懂小肥羊,他甩掉自己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奇怪想法,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真的!真的!” 俊秀男人面露玩味的笑容,面前的男子憨态可掬,虽然穿的有些烂,但长相可爱,一双眼睛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每次抬眼看人的时候都若有似无的散发出丝懵懂的感觉…… 哎?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个跟了自己很久的下人可可爱爱,整日屁颠屁颠地傻乐呵。 唔……女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好,不过是(胸)脯上多了二两肉罢了。 哪里有……面前这个小东西香软可口? 俊秀男人垂涎的眼神审视片刻,露出一丝邪笑,“算了,回去吧。” “啊?”男子懵懵地看着自家公子阴晴不定的神情,不明白他为什么放弃了。 “回去……我有事情跟你讲。”俊秀男人勾了勾骨节分明的手指,“是很大的事情。” “哦……”男子乖乖地低着头,既然公子发神经,那他倒是乐得清闲,也少了一重麻烦。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往回走。 可怜呐,呆萌可爱的小下人还没有料到,自己回去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可比现在要帮自家公子找女人要棘手的多。 此间种种,苏染染与桃圆自然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她们还在为逃脱坏人之手而且庆幸着。 “小姐,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还以为我们要跑不掉了呢。”桃圆用手扇风,通红的面颊因为激动而更加的充满血色。 苏染染笑着喘着气,“刚才那个就不是什么好人,他还想暗中招呼帮手过来,幸好被我及时发现!” 桃圆闻言十分后怕,“可真是太险了!外头就是坏人多,还是家里安全,倒是不用时刻提防这些东西。” 听着桃圆的话,苏染染叹了一口气。 “家里也不容易呀,也是需要到处的应对。” “是啊。” “所以我们赶快强大起来吧,这样就可以另立门户,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这担心那的。” “好啊!我时时刻刻地陪伴着小……红儿” “那,一言为定哦。” 主仆二人的感情再次升温,默契也比以前更加的深厚,两个人之间的联系更加紧密,就算是再次受到各种挫折也难以分开了。 几个时辰过去,苏染染主仆二人来到了衙门口。 之前的(尸)体已经被人处理干净,路面上也恢复了整洁,只是隐隐约约还能在犄角旮旯里面看见一丝血迹。 仔细的人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在这个地方曾经死过两个人。 不知道那个瘦小男人和衙役钱耳被拖到哪里处理掉了,发疯的赵易究竟有没有被抓住? 苏染染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桃圆,“走吧,这是开启我们美好人生的第一步。” 立女户是十分要紧的事情,就算是什么事情也不能阻挡。 ------------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进入衙门 两人走进了衙门的后门。 现在已经偏近晌午,衙门的人都已经开始干活了。 平日衙门就是处理一些案情,还要受理前来告状的平民百姓。只要没人接打鸣冤鼓,衙门里的县令和师爷就只在房间里面,也不爱出来坐着。 所以只需要由着开门的人引路,找到师爷之后,奉献上百余两银票就能成事。 这倒是也不难,衙门只认钱不认人,有了钱就好办事,也没有人会问她们的来由。 引路的人见了苏染染主仆二人后,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面无表情自顾自地将她们七拐八拐,拐进一个还算是雅致的院落里。 引路的人伸长了脖子朝其中房间里面望去,按了按手,示意苏染染先站在这里等着不要乱动。 苏染染与桃圆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好奇。突然见引路人从面无表情变得一脸严肃,她俩也都跟着紧张起来。 怎么没有带她们进去呢?难道是要先去通报一声? 苏染染的心惴惴不安,生怕这件事办黄了。 引路的人踮起脚尖,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朝那间房子走去,等走到那间房子的墙根底下,他才趴在窗户那儿一声一声地叫着,“师爷……师爷?” 原来那里面住着的是衙门里的师爷。苏染染心里琢磨了几下,再抬头看看这周围的布局,正是雅致又不奢靡,精巧但不厚重。 处处都透露着搜刮民脂民膏,但又叫人说不上来哪一点是搜刮民脂民膏的证据。 在享受的过程中,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出来,不愧是在天子脚下的官员,真是油滑无比。 苏染染不由自主地歪斜了嘴角,透露着一丝不屑。她虽然不是过于自视清高,却也对这种行为很是不齿。 “师爷……来人了……”引路的人偏头听见房子里面没有动静,回头望了望站在自己身后的苏染染二人,又敲了敲那木头窗子。 这个时候,从那稍显安静的房间里,传出来一声长长的咳嗽声,那声音是一个老者的,沙哑而又空虚,像是从地狱传进来的,叫人听了很是不得劲。 “把人带进来吧。” 屋里面的那个人接着说了一句话。 引路的人像是得了什么圣旨,冲着屋子点头哈腰,像是里面老者能听见似的,言行举动恭敬无比。 真是个狗腿子! 苏染染捏着手帕捂在嘴角,将一丝笑意深深地憋了回去,那双杏眸因为开心而眯的弯弯的。 “进去吧!”引路的人折返回来, 朝苏染染二人摆了摆手。 苏染染忙收起了所有的表情,略微福了福身,侧目道,“真是劳烦小哥了。桃圆。” 一声呼唤,桃圆接受到了自家小姐的目光,瞬间心领神会,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吊铜板,“劳烦小哥了。” 引路的人在衙门办事已经看倦了各种事,见苏染染二人的打扮不过是两个丫鬟,想必是没有什么钱的。所以他摆出了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只盼能快点把事办完。 可他却没有想到,面前的这两个丫鬟出手如此阔绰,随随便便就是一吊铜板,这可顶他小半个月的月钱了。 引路人现在见到铜板别提有多开心了,他一改之前的嫌弃,脸上全是巴结讨好的样子,像是把苏染染与桃圆当成了自己的亲爹亲妈。 “多谢您,您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和我说,我能帮肯定帮!” 话,虽然这么说,但不过是一些场面上的东西,最是当不了真的。 苏染染听着他的承诺,微微一笑,“那就先谢谢您了。” “嗨!多大的事儿!” 引路人自知这边先没有他的什么事了,便得意地掂着那一吊钱,乐呵呵地唱着曲儿,自个儿走远了。 “德行!”桃圆眼看着他走远,暗暗在背后啐了一口。她实在看不惯这样小人得志的东西,只觉得嗓子眼上卡了一根鱼刺,怎么吞咽都吞咽不下去。 苏染染无奈地摇摇头,看来调教桃圆任重而道远啊。 “赶紧进去吧,别让师爷等着急了。” “哎!”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门前,又轻手轻脚地掀开了门帘子。 接着听到就是一声咳嗽。 苏染染略微皱着眉,只从声音上她就能听出来,面前的老人咳嗽已经多日,声音嘶哑,兴许还有痰中带血的症状。 如果不及时治疗的话,兴许还会伤及脾脏,到时候可就回天乏术了。 苏染染施了个礼,将眼中的情绪收藏了起来,她并不想现在就将面前这个老人的病情说出来。 “见过师爷。”苏染染带着桃圆恭恭敬敬地对着师爷,并没有半丝懈怠的意思。 求人办事,这也是应该的。师爷如同没有听到一般,紧锁着眉头看着桌上的信件,并没有抬起头来。 “师爷。”苏染染并没有因此而气馁,态度反而更加恭敬,“我们此次前来是受了主人之托,要为主人办件事情。” 师爷还是没有抬头,反而换了一个姿势,重新看起了手中的信件。 苏染染与桃圆对视一眼,将深藏在袖口中的东西掏了出来。 “这是主人叫我们带来的谢礼。” 荷包里的金子因为碰撞而叮当直响,苏染染将它们都推向师爷,展露出最甜美的一丝笑意。 就在这时,师爷终于舍得抬起了头,他枯槁的脸上镶嵌着一双深深的眼睛,如同狡猾的老鹰一般,阴险的盯着面前的猎物,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却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师爷在等着她说明来意。 苏染染并没有因此而慌乱了手脚,像师爷这样的人,她也是有见过的。 这种人最擅长察言观色,只需要叫他将你上下看上几眼,就什么都清楚明白了。连说话也是喜欢说上半句,藏上半句,剩下的那半句就叫你猜,至于猜不透猜不透,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苏染染恭敬有加,弯着嘴角,“我们家小姐过几年就要出嫁了,我们家主子想给我们家小姐立个女户,也好让她在婆家不至于受苦。” 话毕,苏染染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师爷表态,依旧还是展露着笑容,很有春风化雨的意思。 师爷身居高位,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皆是对自己低眉顺眼。有时候他只是做了个表情,就叫下面的人不寒而栗,说话做事也畏畏缩缩,简直没意思乏味极了。 还从来没有见过苏染染这样不怕自己的人,始终面含微笑,说话举动也恭敬有加。真是不知道她是初生牛犊,还是天生少根筋! 师爷放下了手中的信件,眼中透露着对苏染染产生出来的一丝不屑,他天生就轻看女人,现在居然有个女人敢这样大胆,他自然是新生不快。 不过师爷现在老大一把年纪,实在是不好将心里的感受随便讲了出来。若是讲出来,说不定会贻笑大方,他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和一个小姑娘家不对付。 想到这里,师爷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内心。他暗暗轻蔑一笑,歪斜着身子着,“女户?” 苏染染见面前这尊大佛终于肯开口,忙不迭地点头,“正是。” 希望就在眼前,美好的光明就在身边。 只可惜还没有等苏染染畅想未来,这个美梦就被师爷一句话击碎了。 “不办。” 不办?苏染染甜蜜的笑容戛然而止,虽然表情上是微笑着,可眼睛中渐渐生腾出几丝冷意。 凭什么不办?苏染染真想揪着面前这个老头的衣领,她有房有地又有钱,谢礼也不会少,怎么他看都没看用一句不办就打发了。 “为什么?……”苏染染并不想离开,她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我们老爷说了,答谢自然是不会少的,这一点还请您放心。” 师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嘴角的胡子略微动了一动,“就是答谢价值连城,我也不会办的。” 这是什么道理?苏染染气结,她与面前这位师爷是第一次见面,远日无怨近日无仇,甚至她还恭恭敬敬地将谢礼亲自捧到了他的面前。 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苏染染又怎么能甘心? ------------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师爷有病 此间屋子里面三个人僵持不下,虽然都没有说话,可诡异的气氛暗流涌动,叫人不禁觉得十分压抑。 师爷率先先忍不住了,他捂着嘴咳嗽起来。 一声声,咳嗽的越来越厉害,如同雪山崩塌怎么也止不住,像是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师爷随意从袖子里面掏出块儿青布帕子,死命地按在嘴上,希望把那些咳嗽从不听话的嗓子眼儿里按回去。 可这病症如同山倒,怎么又是轻易能算回去就按回去的? 这咳嗽声,苏染染轻轻地皱着眉头,她在一旁听着都觉得费劲。 终于,师爷的嗓子也已经咳哑了,呼吸声渐渐平静下来。他把手帕从嘴上拿了下来,不经意间,看到那手帕上鲜红的血迹,师爷被吓得啊了一声,双手不停颤抖。 咳血,一般是有顽疾、且将死之人才会这样,他平日不过是稍微有些咳嗽而已,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的情况? 苏染染当然也看到了那手帕上的血迹,师爷因为害怕而惊慌失措的表情也尽收眼底。 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虽然苏染染没有机会问一问病症,也没有机会去把一把脉,可她就在这不到一炷香的,与师爷谈话的过程中,就大致了解了他的病情。 吱呀──房门被人推开,一股中药味随之飘了进来。 “师爷,您应该喝药了。” 进来的是一个小婢女,手中端着一个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黑色的中药,那药还正升腾着热气。 苏染染吸了吸鼻子,试图能从其中的味道了解内含的几味中药材。 黄芪……白芷……茯苓……还有…… 苏染染一味一味地去辨认,最终辨认出最后一味中药。 是蝎子! “唔……”师爷闷哼了一声,就要伸手接过。 苏染染皱着眉头,久久舒展不开。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举动到底是对是错,如果猜对了那就皆大欢喜,如果猜错了严重的话虽然不至于人头落地,但肯定功亏一篑。 师爷安安稳稳地将那碗中药接了过去,抬手将脸凑近,就要去喝里面的药汁。 苏染染知道再也等待不得,忙急匆匆制止道,“慢着!” 这一声喝止,叫师爷和婢女都诧异地看了过来。 苏染染顿时被三道齐刷刷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她心里产生起一丝怯意。 师爷将眉头皱了起来,满脸的沟沟壑壑上都表露着严重的厌恶,他盯着苏染染,不!准确的来说应该是瞪着!那双深深的眼睛如同盯着猎物的老鹰,幽深黑暗,叫人见了不禁寒毛竖起。 苏染染吞咽了口唾沫,捏着手上的帕子,把心一横,自知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师爷,我劝您不要喝这碗汤药。” 桃圆张着嘴,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家小姐,似乎不相信这么不理智的话,是出自那个永远严谨多谋的小姐之口。 师爷病成这样,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被折磨的萎靡颓废,脾气本来就因此不好,现在听到苏染染这样的女流之辈出来指手画脚,心情自然是更加的不好。 “你的事情,我办不了,你走吧!” 师爷撅着两片胡子,就要端起药汤来往嘴里送。 苏染染见无法制止他,只好简明扼要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冬病夏治,现在却是夏天,说明您的疾病是因为冬天引起的。咳嗽,本来是高发于干燥的春秋两季,您却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医治,所以才由简单的受凉,演变成现在的情况。 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最近却滴雨未下,天气本来就干燥无比。这个时候由于干燥,鼻子就会出血,会顺着嗓子流到到了咽喉后面,然后就会和痰一起混合出来就变成了痰中带血。 事实上应该是鼻子出血引起的,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问题,但是如果不经过特殊的治疗,兴许还会更严重也不一定。” 短短几句话,苏染染就将他的病因讲了出来,言语干脆,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师爷和婢女皆有诧异,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小小年纪的女子,说出来的话竟然和老学究一样,仔细一琢磨却也并非不含道理。 师爷眼珠转了一转,这倒是和经常给他看病的大夫说的有些出入!他的表情闪过一些不相信,这很快就被苏染染捕捉到了。 难道,师爷的大夫没有将他的病情如实说出?还是她技不如人,将病看错了? 也许都有可能。 苏染染说的话不再像刚才那样信誓旦旦,但她还是不相信是自己猜错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由刚才的思路诉说下去。 “您的这碗汤药中,含有黄芪,白芷,茯苓,甚至还有蝎子,但这根本就是温阳固本的药,只能起到保护脾胃的作用,对于您因为燥热而产生的咳嗽并没有任何效果。 您反而应该喝一些 缓解了呼吸急促的药材,这才利于该您的身体恢复。” 一席话毕,师爷面含怀疑地端着药碗,十分不相信有人只靠鼻子就能闻出药材的成分,只把苏染染当成了一个江湖骗子。他看了看呆愣在一旁的婢女,“我的药材里面真有这些东西吗?” 一旁的婢女点点头,“正是,除了其中还有一味麻黄之外,剩下的都被这位姑娘说对了。” 幸好如此!桃圆为苏染染松了一口气。 这一下轮到师爷震惊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人只靠鼻子就能闻出药材的东西! 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不过是初次见面,而给他治病的大夫也是多年的老友,所以完全不可能存在着泄露药方的前提条件! 师爷张着嘴,不由自主地将手中的药碗放在桌子上。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潜意识中已经将这个小姑娘的话当成了真的。 “你的意思是,给我看病的大夫是庸医?”师爷虽然心里信了个七七八八,但嘴上还是不肯轻易服输。 苏染染哪里就有那么笨,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给师爷看病的大夫一定是得他多年信任的,现在如果否定他的大夫,那就是在否决师爷看人的眼光。 苏染染决定明褒暗贬,给师爷一个台阶下。 “这自然不是。那个药方说对也对,说错也错。不过是中规中矩的药材罢了,只要一看就知道这位大夫是走长远之路,想要慢慢将医治好。可是有他没有想到的一点,就是师爷您这个病拖的已经太久,再拖下去空有性命之忧。必须要用烈性的猛药,一下子止住才是最好。” 听说有性命之忧,师爷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的严重?师爷半信半疑,见面前的女子不过是个丫鬟打扮,但言谈举止却如此不俗,还这样清楚地知道各项中药材,实在是十分诡异。 “你究竟是什么人?” 师爷觉察出一丝不对劲来。 对此,苏染染心中早就有了说辞,“我是苏家的丫鬟,自小跟着小姐耳濡目染,所以也学到了一丝皮毛。” “苏家?是开药堂的那个苏家?”师爷惊讶地瞪直了眼。 ------------ 第二百二十三章 诊断师爷 苏染染面露微笑,“正是。” 苏老爷在外面的形象一直都是厚道仁义,医术精湛的。外面的人并不知道他在家里面荒唐的性格,所以听到苏家药堂的名号,自然觉得是十分信赖的名医世家。 师爷不由得有几分相信,苏家人三岁就开始认药材,打娘胎里就喝着药汤子,既然是苏家人说的,那准是没错。 他虽然已经年老,可不等于说已经活够了,师爷十分惜命,并不想早早等死。 况且这病也实在缠人,一下治好了神清气爽,何乐而不为呢。 师爷这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了,他沉吟了片刻,转而问道,“依你看怎么样才算最好?” 苏染染略微一笑,这可是算她的看家本事,回答起来,如鱼得水、信手拈来。 “应当用双花、桑白皮、百部、炙麻黄、杏仁、桔梗、川贝粉、地丁、败酱草、鱼腥草、莱菔子。将诸药在清水中煎煮半个时辰,等将里面的精华都熬煮成汁,再按时服用。该方剂能起到清热化痰、宣肺定喘的疗效,” 苏染染说罢补了一句,“这副汤药专治咳嗽,只需要喝几天就会好转,师爷您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拿去问一问别的大夫。” 苏染染说的有理有据、信誓旦旦,言语之中不参一丝水分,表情也无比真诚不带一丝虚假。 师爷老奸巨猾,现在并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而动容,自然是要亲自试过才能判断对错,依旧不显山不漏水道,“知道了,你先将这个药方写下来吧。” 苏染染本来只是想靠这个博一博,现在见师爷松了几分口,自以为有门,便十分开心,“那还请师爷受累,帮我们家小姐办个女户?” 此间的请求之意,自然不必多说。 师爷明明心知肚明,却不答应也不拒绝,只是脱口一句:再说吧。 那就是不答应咯。 苏染染咬着嘴唇,生了一肚子闷气。 就算她现在将那张药方写了下来,面前这位师爷也未必肯记得她的功劳。说不定用完就扔,当场翻脸,就是不答应她的请求。那她可真就是没有地儿哭去了。 苏染染并不想白白给人干活,可是不干这个活儿,就连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憋屈、屈辱几种情绪一股脑地爬上了苏染染的心头。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苏染染本身学医,技法虽谈不上多精湛,但歪门邪道还是学了不少的,她知道怎么将几味看似稀松平常的药材搭配起来,让它们混合成一种其反作用效果的“毒药”。 不如,就拿面前的这位师爷试试刀? 苏染染想到此处,倒也没有那么不情愿了。 她开开心心的接过笔,唰唰唰龙飞凤舞下几味药材,只是在有的药材上面偷偷改了一个字,或者增加上几个刚才没有说到的药材。 这样的药方吃下去虽然也能起到原有的功效,但效果却是大大减半,而且还会产生浑身发热的并发症,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会让面前这位师爷好受。 苏染染这样的举动算是给了自己一条门路,也算是给了自己一条死路。 如果到时候这位师爷还肯听她解释,那便是生路。如果到时候她自己找上门来,师爷就此打住不再轻易相信她,那便是死路。 这一切都看老天的安排了。 苏染染手拿着毛笔落下一滴墨点,“写完了。” 师爷一边咳嗽,一边伸过头来,“就放在这里吧。” 看得出来,他对此有很大的兴趣。苏染染眼睛转了几转,还是不忍心错失这次良机。 “师爷,您看……我们小姐的事……” “不急,来日方长嘛!”师爷重重地把手一挥,将咳嗽埋在手帕里。他并不打算帮苏染染这个忙。 苏染染的眼角稍显失落,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实在犯不上为此忧心,只是浪费些时间罢了,下次找机会来也是一样的。 想到此处,苏染染又温和地笑了起来。 师爷和她料想的一样,既然他这么不肯乖乖配合,非要耍一些拙劣的花招,想占些不该占的便宜,那么他理应付出相应的代价。 “告辞了。” 苏染染没有做过多的纠缠,见师爷不同意之后,扭头就走,没有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 等主仆二人走之后,师爷急不可耐地叫婢女拿着那张药方,去街边的药店抓药。他实在是饱受病痛之苦,现在有一个人说他手上有张良方,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试一试。就当是病急乱投医了吧。 “你记住,要问一问那里的掌柜,这方子如果没有什么大毛病,你就直接按着抓过来。” “是。” 婢女款款离去。 师爷瘫软在椅子上,又是一阵咳嗽。 苏染染带着桃圆快步走出了衙门,然后来到了旁边的街道上。在街拐角,有一家不大不小的药材铺。 就是这里了。 苏染染装作有些走累的样子,站在店门口不肯挪动一步。她用手帕扇着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桃圆聊着天,时时刻刻用余光瞄着那药材铺的门口,似乎是想要将那来来往往的人一一辨认清楚。 桃圆奇怪自家小姐为什么要站在这里不动,正要发问,只见自家小姐神秘地笑着,朝那药材铺子门口指了指。 桃圆顺眼望去,只见刚才来师爷房中的婢女行色匆匆,手里拿着张纸,走进了药材铺子。 桃圆恍然大悟,原来师爷看似保留怀疑,但还是信了苏染染的,不然也不会叫婢女前脚跟后脚的出来买药。 “真是便宜他了。”桃圆有些气馁的低下了头,十分心疼苏染染写的那份药方,“小姐您那么有用的方子卖给药铺,不知道值多少钱,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苏染染见状笑得更加神秘,她伸手揉揉桃圆的头,“不一定吧?” 难道事情有转机? 桃圆嘟起了嫩嫩的双唇,眼神中透露出了十二分的不相信。 “我的小桃圆,你就看着吧。”苏染染环抱双臂,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我有的是办法叫他吃下去,再吐出来。” 听到自家小姐的保证,桃圆瞬间放宽了心,说明苏染染是心中有谱的,并且胜券在握。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苏染染那么聪明,一定能够吉人天相、逢凶化吉。 那么就等几日之后再来衙门,想必到时候事情也就能办成了。 苏染染与桃圆主仆二人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来的时候是有马车接送,回去的时候却只可以用一双脚。路好像因此变得越来越长,等到赶回王府门口的时候,天已经渐渐的黑了。 当然,她俩还是不能够从王府的正门进去。依旧得走老路,怎么出来的,还怎么回去。 所幸王府周围不敢有什么闲杂人等乱走乱逛,清幽雅致的只有鸟虫在鸣叫。垂下来的丝丝藤蔓随着清风悠来悠去,和朱红色的墙相映成趣,景色美丽异常。 如果不是偷跑出来的,她还真想和桃圆两个人欣赏一会儿再走。 只是时间不等人,在外面是耽搁不得。苏染染哀叹一声,暗下决心等以后有条件了,就要多看看这世上最美的风景,她才不要一辈子就在深门宅院里度过此生。 桃圆不知道从哪搬了块石头过来,苏染染率先蹬了上去,桃圆紧跟其后。 两个女子窜上窜下,身姿矫健,倒像个生活在森林中的赖皮猴儿。 苏染染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象笑得肚子疼,她笑了一会儿,正色看着桃圆,她们自从这次奇妙的旅行之后,变成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战壕里的队友。 从此,她俩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猜王府中的人发现我们跑了没有?”夕阳西下,苏染染轻松地问着桃圆。 桃圆冥思苦想一番,“我自然是希望没有的。王府上下最近追拿杀人嬷嬷,哪里有空顾得上我们,被发现的几率自然是无比的小。” “希望如此吧。希望我们不会在大半夜的时候被赶出来,露宿街头。” ------------ 第二百二十四章 婢女秋月 苏染染咧起个大大的笑容,冲着夕阳报以最大的微笑。 两人偷偷地回到了苏染染所居住的院子里,院子中空无一人,两人面面相觑。 平常这个时候就有婆子婢女在院子里面洒扫,虽然人不多,但也忙忙活活,相映成趣。 现如今怎么这般安静? 俗话说得好,反常必有妖,所有坏的可能都会发生。苏染染不得不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趁着四下没人,苏染染赶紧跑到了阁楼上,回到了房间里,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阁楼虽然并不高,但站在窗户前就可以将院子里的风景一览无余,有任何风吹草动也逃脱不过她的眼睛。 苏染染眯起了双眼,往下面看了好一会儿也见不到半点原因。 “桃圆,你去后面看看这是怎么回事?”苏染染抿着双唇,思来想去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要派丫鬟去看一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一出了什么事要及早应对, 难道是王妃发现她们偷偷地溜出去了,所以才把下人都撤走的吗?不对,王妃那样的谨小慎微怎么可能会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真的发现她们自己偷偷地跑了,也会帮着遮掩一二,来守护著王府的名声。 桃圆哎了一声,这就往出走。 谁知还没等门开开,就迎面撞上来一个婢女打扮的小丫头。 那小丫头长得非常水灵,满脸含笑,看着就觉得十分喜庆。小丫头见到桃圆以后忙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桃圆姐姐。” “谁让你进来的!” 桃圆一改往常的温顺表现,她看到这个嬉皮笑脸的小丫头之后,皱着眉头面露嫌恶。 这个小丫头桃圆是认识的,她是专门在外面做粗活的丫头,现在怎么敢直接闯入内阁? 也不怪桃圆生气,原因是他们这些丫鬟仆人泾渭分明,专门伺候主子饮食起居的算是贴身丫鬟,他们的地位就高一等。 而粗使丫鬟是专门负责庭院洒扫的,所以地位自然要低的很多。现在这个外院的人不明不白、堂而皇之地跑了进来,实在是不符合身份有失体统。 那个小丫头自然也知道其中潜在的规则,但她并不慌张,反而继续笑着好似根本不害怕。 “姐姐莫要动怒。”小丫头抬起那双俏生生的眼看着桃圆,嘴角裂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是王妃娘娘派我来的。” 王妃娘娘? 桃圆一愣,浑身的戒备更加的明显了。 “谁在说话?”苏染染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由得问了一句。 桃圆盯着小丫头看了几眼,想着她也不敢随便打着王妃的旗号骗人,这才对那小丫头皱着眉头道,“你且随我来。” 小丫头仿佛知道一切似的,并没有多惊讶,依然微笑着跟着桃圆走了进去。 苏染染十分的怡然自得,正端着茶杯看着书,她并没有抬眼,只是问道,“怎么了,听到外面嘈嘈杂杂的。” “奴婢见过小姐。” 没等桃圆来得及解释,那小婢女就率先施了一个礼。 苏染染诧异地抬起头,这才看到桃园将一个小婢女带了进来,不由得一愣。 “这是……” 桃圆刚想做出解释,话头又被那个小婢女抢了去,桃圆的话一时间被那小婢女堵得好不难受。 “奴婢名叫秋月,是王妃娘娘派来伺候姑娘的。”秋月声音洪亮,震的苏染染耳朵发疼。 她住在这王府里面已经很久了,王妃怎么会突然派一个婢女过来伺候她? 苏染染脸上挂上了笑容,“那王妃娘娘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谁料,秋月将苏染染的担忧看在眼里,“姑娘不必担忧,王妃娘娘说姑娘这里少了一个可以伺候的人,所以这才派我前来伺候姑娘的饮食起居。” 这话苏染染到是听不明白了,她这个院子里虽然是死了一个下人,但是死的却是在厨房工作的,并不是贴身伺候她生活的下人呢,郡南王妃怎么会突然派一个下人来专门伺候她的饮食起居呢?这一点是让人想不通。 “我日常喜欢清静一些,贴身只有桃圆伺候就够了。” 苏染染放下了手中的书本,抿着嘴角咧出一丝笑意,“要不然你就出去顶了那位死去下人的空缺。” 秋月闻言面色冷了冷,她没有想到苏染染不顾她是王妃派来的人,竟会这样直接派她去外面打扫。 倏然间,秋月心中有点怪上了王妃,怪王妃为什么要把她从身边赶走,原本她是伺候主子的大丫头,粗活重活一样不用干还有油水可捞。 结果到了苏染染这里,就只能做一个粗使的婢女,不论干的好与坏都不会有出头之日。这样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感觉,叫她实在难以接受。 “小姐……奴婢,可是王妃娘娘派来的。”秋月梗着脖子十分大胆地站在那里,竟然当面驳回了苏染染的命令。 苏染染闻言脸色一冷,眼中划过一抹浓浓的厌恶。 桃圆见秋月这样的大胆无礼,换做寻常的婢女她肯定不用小姐吩咐,就会率先警告一番的。可秋月却说她是王妃娘娘派来的,有了这层关系,桃圆不过是一个婢女所以并不好出面。她只怕自己弄巧成拙,替小姐惹怒了王妃。 苏染染从秋月有些犹豫的话中琢磨出了一点什么,她的话并不是那么的斩钉截铁,像是撞着胆子才说出来的话。 王妃若是真的叫婢女来她这里,并且指定婢女做什么活计的话,秋月的表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闪闪烁烁了。 王妃应该是真的将秋月指派过来,这一点不需要多的疑问,如果秋月说假话,那苏染染大可以现在就跑去王妃那里求证。 不真实的只是王妃会这么器重、心疼一个婢女,只许她做一等大丫头,却不准做其他的粗重活计。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那我现在就去找王妃娘娘说清楚,这也不用让你落了委屈。” 说罢,苏染染就要做势往外走。 秋月见势不妙,她自己拿乔,没有把握好分寸,没有料到面前这位小姐根本不吃这一套,反而要请示王妃娘娘,如果被王妃娘娘知道的话,那事情就不妙了,她很有可能就此被赶了出去。 秋月从小见惯了世事冷暖,最擅长的就是趋炎附势、能伸能缩。她可以在前一秒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状态下,下一秒就变成卑躬屈膝的奴才样。 “小姐不要去麻烦王妃娘娘了,奴婢什么都能做!”秋月心里虽然记恨面前这位小姐,但还是因为地位身份而软了下来。 苏染染看着她别扭的表情,暗自心里有些发笑,“是真的?我看还是去请示一下王妃娘娘吧。” 苏染染边说边要往外走,一副谁也拦不住的架势。 秋月这才傻了眼,她没有想到面前的小姐,这样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铁了心要去找王妃娘娘告了这一状。 “真,真的不用的!”秋月碍着身份,不敢伸手去抓苏染染的胳膊,只能像只嗡嗡叫的苍蝇一般,围着苏染染亦步亦趋。 ------------ 第二百二十五章 撞破赌局 苏染染被缠得受不了,停下了脚步,心里面虽然有些嗤笑,但表面还是装出一副疑惑的样子,“真的?” 秋月见她终于肯停了下来,慌忙擦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真的,真的,小姐,不信的话就先瞧着吧,如果奴婢不行到时候再赶奴婢也不迟!” 苏染染看见秋月这样鸡头白脸地为自己辩白,生怕她将这件事情捅到王妃那里。不禁微微扯着嘴角,憋笑都快憋出内伤了。 “那你就去吧,我会看你的表现哦。” 秋月忙不迭地低头谢恩,然后像见了鬼似的飞奔到后院。 “桃圆,你跟着去看看,不要让她做什么重要的活,只把那些简单粗笨的挑几样丢给她做。” 苏染染朝桃圆使了一个眼色,说到底她还是提防着那个王妃派来的婢女。 桃圆低着头想了想,“小姐,就叫她劈劈柴,烧烧火如何?” 苏染染闻言点点头,“这样就很好。” 桃圆见自家小姐首肯,便蹦蹦跳跳地跑去了后院。要说治理不听话的人,她桃圆可是个中好手。 桃圆紧追慢赶了几步,终于赶上了走在前面的秋月,见她正愤愤不平地踢着路边的石子发泄,就知道这个不安分的人将自家小姐姐记恨下了。 桃圆十分忠心,她怎么忍心叫别人暗地里诅咒苏染染。 见秋月一个人嘀嘀咕咕,桃圆便几步走了上前,拍了下秋月的肩膀,“秋月姐姐!” 秋月正生闷气呢,哪料的到背后有人这么一拍,顿时三魂吓去了七魄。 她正要扭头去骂,究竟是谁这么大胆不长眼时,就看到了桃圆那张笑盈盈的脸。 原来是苏染染身边的贴身丫鬟啊…… 秋月没好气的嘟着嘴,若是搁在平时,她早就尖利着嗓音骂出来了。但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忌惮着苏染染,秋月这才才勉强露出了个笑容,“桃圆姐姐,有事?” 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桃圆觉得晦气,“那是自然,姐姐你毕竟是新来的,这里有许多事情还不熟悉,所以我这不是特地来带着你认识一下周遭的环境。” 秋月展露出一丝怀疑,桃圆会这么好心? 桃圆却容不得秋月多想片刻,就搂着她的肩膀,装作亲呢的样子,“行了行了,我的秋月姐姐,时间不早了,现在就赶紧去吧。” 现在天色确实已经黑了下来,后面干活的婆子婢女大多都已经开始打牌唠嗑了,突然带个人过去也正好人都在,熟悉起来也方便些。 王府虽然管得严,明令禁止下人在晚上聚众赌钱, 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哪里又是能禁止的住的。 瘾一上来了,就什么都顾不上了。 现在正当晚上,王府的那些主子都已睡下了,一众奴婢便偷偷的在房间里面支了个桌子,赌起钱来。 一时间,嬉笑怒骂与麻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红色的烛光映在白花花的窗纸上,抖来抖去,里面人的影子也随之摇摇晃晃。 桃圆拉着秋月在外面看了一会儿,挑了挑眉毛,“走,进去吧。” 这里是王府,秋月又是从小在王府里面做活,所以屋子里面的人她大约都认识,哪里需要桃圆去引荐,凭着她的本事与这些人混作一团还不是信手拈来,反倒与桃圆一同进去容易坏事。 防备不得桃圆进去之后会说些什么,叫那群势利眼将她排挤。 秋月知道这里面的利害关系,站在门口不想进去,她想要桃圆知情识趣的自己离开。 桃圆哪里知道秋月心里的小九九,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弹,有些着急了。天色已经不早,给秋月指派好活计之后,她还要赶回去伺候小姐,秋月现在这样磨磨蹭蹭的,到时浪费时间。 桃圆想到这里没了好气,顺手将秋月推了一把,手下使足了力气,“里面多热闹,杵在外面有什么意思。” 秋月没有防备,被桃圆推了一个踉跄,一个没站稳,整个人都扑到了门上,刹时,那展没有关好的门就被她整个人硬生生的扑开了。 屋内的人被吓了一跳,齐齐的望向门口,还以为是上面派人抓赌,几个丫头婆子着急忙慌的把桌子上的东西都赶紧藏了起来。 一众人顿时鸡飞狗跳,屋子里乱做一团。 秋月见自己闹了一个大乌龙,脸颊飞上了两坨红霞,将头埋得低低的,羞愤欲加。 如果不是桃圆,她就不会出这样大的一个丑。秋月咬着牙齿,狠狠的在心里把桃圆诅咒了一千遍一万遍。 “哎哟,快停下,快停下!不过是两个丫头!”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了不对劲,指着门口的秋月和桃圆大声说了出来。 这时候屋子里着急避罪的丫头婆子才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并不是抓赌的人,反而是两个年纪尚轻的丫头,这才舒出了一口气。 “什么嘛!都不看清楚了,我那张牌可是值好多钱呢,就这么给搅了!” 有一个尖细的声音怨声载道,明里暗里的都在埋怨秋月。 “嗨呀!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那个身穿鹅黄衣服的丫头脸上一阵窃喜,“天色也不早了。不玩了,不玩了。” 说罢,她就要跳下炕去。 坐在旁边的那个红衣丫头见状有些不满,伸手将那个黄衣丫头拉住,“哎,等等,输了你就不玩了,哪有这样好的事,再继续继续!” 黄衣丫头被拉扯的有些不高兴,她歪着脑袋,将手从对方的桎梏中扯了出来,“牌都毁了,还怎么打?” 今天,那个红衣丫头的手气实在好,已经将屋里的人纷纷赢了好几圈,再这么打下去,众人的底丨裤都怕是要被扒下来了。 “还是明日继续吧!” 剩下的人见黄衣丫头这么一说,连声附和。 正好他们都不想赔钱,所幸有人将其局毁了,他们自然高兴。 众人作鸟兽散,显然是想要赖掉这一账。 红衣丫头见此急眼,好不容易她今日手气好,赢得那么大一笔的赌钱。结果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这只煮熟的鸭子就这样飞了。 这样的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会不高兴。 “喂!回来!回来!” 红衣姑娘拉不住其他人,急得快要哭出来。 屋子里的人哪会听她的话,纷纷三步并作两步,该干嘛干嘛去了。 桃圆站在门槛上,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她是最见不得别人哭,一遇到这种事情,她定然是不知所措。 红衣姑娘啜泣了几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猛的将脸抬起来,死死的瞪着在门口的秋月。 都是这个不识趣的蹄子,突然闯进来,叫大家以为是抓赌的来了,这才将她的上好的天价牌局给毁了。 一切都是因为秋月! 红衣姑娘好似找着了重点,她猛然弹起身子,飞身下炕,竟着急的连鞋都顾不上穿,就一股脑的穿到秋月面前。 只见那姑娘揪住秋月散落在肩膀上的头发,死命向后一拽。 “都怪你,贱人!” “啊……” 两道声音齐齐发出。 秋月疼的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双手也慌不择路的抓住那红衣姑娘的鬓角。 两个人应声倒地,手里各攥了对方的一缕头发。 ------------ 第二百二十六章 被打流产 “妈的!” 秋月骂了一声娘,眼珠间顿时充满了血丝,整个脸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疼痛,还是愤怒到了极点,变得比麻花还要扭曲。 秋月哪是什么善类,自小在这王府中摸爬滚打,如果没有个锱铢必较个性,怕是早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默默消失了。 她很快的反应过来,瞬间从地上爬起,整个人飞速压到了那红衣姑娘的身上。 她占据了主动先机,一双常年干活的粗手将那红衣姑娘治的死死的。 “不看看你姑奶奶是个什么人?敢这样嚣张!” 秋月挥起了巴掌,一下一下的落在红衣姑娘的脸上,噼里啪啦,很快那有些温婉的皮肉肿胀的比小山还高。 桃圆站在门外,瞠目结舌,秋月实在是彪悍的……不像她外表那样静谧。 红衣姑娘不住的哀嚎,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挣脱秋月的束缚。 可是秋月哪里会给她机会来对付自己? 秋月将膝盖高高抬起,对准红衣姑娘的小腹,就是猛的一踹。 “啊……” 又是一声更为激烈的惨叫,那动静比村头杀猪还要更惨烈些。 红衣姑娘被这么一踹,一条命也去了半条,口中渐渐吐出些白沫,两只眼睛渐渐翻白。 桃圆见势不妙,但怕自己也被打,因此也不敢轻易上前将两人拉开。 她四下望了一望,赶忙跑出去叫人。 过了好一会儿,桃圆这才领着几人回到了房间里。 刚一进院子,一眼就看见躺在地上的红衣姑娘,她整个人凌乱不堪,抱着小腹在地上滚来滚去,低低的发出阵阵哀鸣。 秋月蹲在一旁,目光呆滞,定定的盯着红衣姑娘,一双手半举在空中不住的颤抖。 那双手上沾染着些不知道是属于谁的鲜血,滴滴答答,空中弥漫了一丝血腥味。 她听见桃圆几个人的脚步声后,眼中闪烁出一丝光芒,整个人因为害怕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救……救命……” 红衣姑娘强忍着伤痛,拼死发出了呼救声。 桃圆有些奇怪,两个人赤手空拳并没有拿什么利器,怎么会打得这般严重?竟然还出了这么多的血! “呀!”凑上前去的一个婆子一声惊呼,连连后退几步。 “这……这……” 婆子磕磕绊绊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众人十分好奇,连婆子这样见多识广、老辣的人都会这般的惊惧。 几人凑上前去一看,也吓的到抽口冷气。原来那红衣姑娘的身下正淌着许多的血,整个下身都被鲜血濡湿,裙摆鼓鼓囊囊的,扒拉开一看,那里躺着一块儿鲜红的血肉! “那,那是什么?” 其中有一个人吞咽了口唾沫,大着胆子问道。 婆子沉了脸色,屏住了呼吸,从牙齿中蹦出一句话,“快去!快去把管家找过来!千万不要惊动其他人。” 众人见婆子站出来做了主心骨,也不再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帮忙跑出去叫管家了。 婆子 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她用那双灰暗的眼珠看着红衣姑娘,语气之中完全是可惜,“怎么这样不爱惜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今后可怎么办?” “救,救我……扔掉……扔掉……” 红衣姑娘因为强烈的疼痛,额头上滚满了汗珠,就是这样,她也拼尽全力将一句话说了出来。 婆子无奈的摇摇头,一双枯槁的老手飞快地将她的裙子解下来,“瞒不住的,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你什么都别管,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啊。” 事情确实如此,那么多人都看见了,这消息肯定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能传遍整个王府。 红衣姑娘死死的闭上了眼睛,一颗豆大的泪珠从眼皮子中滚了出来。 这样的场景再加上两个人的话,谁都不难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红衣姑娘显然是怀孕了,并且是偷偷的没有叫任何人知道。 谁料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与秋月两个人打架,无意之中,却把孩子打了出来。 怪不得那红衣姑娘不想叫任何人知道。 因为这实在是荒唐,王府中的婢女未婚先孕,私相授受,做出了这样不检点的事情。王妃若是知道了,肯定不能轻易饶过。 那婆子说到底也是心善,一个女人到底是怀孕又流产,孩子一下出来就是个死胎,放在谁身上也接受不了。 婆子不免劝慰几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日子总要向前过。若是王妃将你赶出去,就好好的跟了那个人吧,不要再像现在这样了。” 这本来是句好心劝慰人的话,谁知红衣姑娘听了这话后突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的瞪着婆子,好似婆子才是害她的凶手一般。 再然后就是嘶吼,喊叫。 桃圆在一旁看着,觉得耳朵有些发疼。 “没有以后了!再也不会有了!呜呜呜……” 红衣姑娘哭的越来越大声,身下随着她的动作流淌的血越来越多,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婆子见管家迟迟不来,也有些着急了,“你现在小产,要平静一些,为何动这样大的肝火!” 红衣姑娘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哀哀地求着婆子,“嬷嬷,您把郡南王请过来吧……” 郡南王虽说是一家之主,但毕竟也是个男人,底下丫头发生了这种事情又怎么好告诉他?完全是不招边际的东西。 红衣姑娘怎么会有这样的请求? 婆子摇了摇头,没有答应也没有否决,想来是疼痛难忍,脑子已经糊涂了。 婆子只当她发痴,用手帕将红衣姑娘脸上的汗珠擦去,并不在劝阻。 红衣姑娘见婆子不再理她,哭得更加厉害,险些就要撅了过去,剩下的血液同泉水一般,不要钱的拼命流出,显然是血崩了! 不过是小产而已,虽然胎儿已经成形,怎么会变成这样严重? 婆子自信她吃的盐比现在年轻人吃的饭还要多,活了一辈子什么都见过什么都不奇怪。但现在却慌了神。 这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眼见红衣姑娘快不行了,婆子着急忙,慌得就要爬起来亲自去请管家。 但就在这时,红衣姑娘伸出了一只颤抖的手,将婆子拦了下来。 婆子见红衣姑娘十分执着,便心生好奇,她怎么这样坚持,一定要把郡南王请来?难道是有什么隐情? 婆子不过是个二等粗使嬷嬷,平时就是连主人的房间都进去不得,用哪里有那么大的脸面去将郡南王请过来。 但她这姑娘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万一耽搁了,可是她赔罪不起的。思来想去,只好哄着那红衣姑娘,叫她把原因说出来。 红衣姑娘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流了那么多血,就算是头牛现在也顶不住了。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已,让一个二等嬷嬷去将主子请到下人房里实在也是难如登天,便只好哆哆嗦嗦的将原因说了个一清二楚。 因为流血过多的原因,红衣姑娘的意思时轻时重,连一句完整话都讲不清楚,在场的三个人只能连拼带凑将她的意思体会了个完整。 品味下来,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原来这红衣姑娘流下来的胎儿,不是别人的,正是与郡南王一夜荒唐的产物。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趁着王妃去寺庙里烧香祈福,郡南王风流的心又起,直接将前去端茶送水的红衣姑娘强迫了一夜。 事后,郡南王承诺过些日子,就抬她做个暖房侍妾。可几个月过去,她还是那个低等的婢女。 想来是郡南王忘记了,就在红衣姑娘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呕吐不止,悄悄出去找外面的行脚医生一号脉,这才发现她竟然怀孕了。 ------------ 第二百二十七章 珠胎暗结 可是王妃这时已经回府,郡南王碍于正妻的面子,稍稍收敛了起来,并没有继续胡搞瞎搞。 所以红衣姑娘再没有机会和郡南王单独相处,也再没有个机会将她珠胎暗结的事,告诉郡南王。 事情就这么耽搁了下来,红衣姑娘的肚子越来越大。 她心里还暗存着攀龙附凤的心,竟然痴心妄想自己可以暗暗把孩子生下,叫郡南王到时候不得不接受下来。 母凭子贵,兴许她以后就可以摆脱这个低贱的身份,做一名光荣的妾室。 只因为红衣姑娘从小没了爹娘,并没有人教她基本的礼仪廉耻,这才有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显然是已经瞒不住的样子,她就用长长的白布条把日渐隆起的肚子裹下去。 这样虽然能暂时掩人耳目,但肚子里的胎儿势必会受到挤压,长久以往下去,身子自然是越来越差。 红衣姑娘早在前些日子就觉得腹中不停的钝痛,可胎儿现在才五个月大,哪里是应当出生的时候! 恐怕这胎儿老早就死在了腹中,而红衣姑娘是初次怀孕,对很多事情都不知情,还在为自己肚子里揣了个龙吐珠而得意呢! 因为胎儿坏死在母体的缘故,红衣姑娘的身体也越来越差,稍微走动走动就没了什么力气。 所以才在这次与秋月的打斗之中,孩子理所应当地掉了下来。 秋月听了她这样的话,顿时觉得天塌地陷。 她居然将郡南王的孩子给打了下来,若是叫王与王妃知道,那她肯定活不过明天。 一时间情急,秋月也乱了阵脚,她并没有将事情的全部仔细想清楚,就着急的哀嚎了出来。 现在事情本来就乱,更加上秋月的哭哭啼啼,婆子也没了好脾气 ,连忙伸出手赶她,“有时间哭,没时间去叫一叫人!” 听到婆子这样说,秋月便拖着心如死灰的身体跑出了院门。 至于她是去干什么,那就没人知道了。 桃圆也急得团团转,跑出去见到外面一片漆黑,半天了管家也没有来。现在又只有婆子一个人看管红衣姑娘,她实在不好轻易离开。 桃圆走到屋里,四下看看,这才见到满是瓜子皮的桌子上,歪斜倾倒这些用来喝水的茶杯。一旁的铁皮水壶里面好似还存留着些温水。 她随便抓了块桌子上的糙米饼,掰碎了放进茶杯里 ,而后往里面注满了水,等搅拌成米糊后,这才将茶杯端了过去。 “来,喝些这个保存些体力。” 婆子抬头看见那杯米糊,大喜,连声附和道,“是呀,先吃些东西吧。” 婆子将那杯米糊接了过来,送往红衣姑娘的嘴边,只想着让她吃上一些,把所流出去的血补回来。 哪料红衣姑娘紧闭着发白的双唇,轻微摇了摇头,显然是一心求死的态度。 婆子和桃圆对视一眼,仍然不肯轻易放弃这条人命。 “吃些吧,你流了那么多血。”婆子继续劝道,一双枯槁的老手倔强的硬要往红衣姑娘嘴里面塞。 红衣姑娘毕竟神智有些不清,渐渐地昏了过去 ,兴许是出自本能,竟然微微张口,一点一点的将米糊咽了进去。 就算这样,也是吃一口丢九口,真正喂到肚子里面的少之又少。 “只可惜没有参片,听说那东西最是补血。”脖子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这个样子怕是不中用了。” 桃圆听着婆子的唠叨,没有吱声。 那种好东西谁会给一个婢女用?能在临死之前吃一口米糊已经是很好的了,到了还不是被破草席一卷,随便丢到哪个乱葬岗埋了也不知道。 就是这般世道,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桃圆抿着嘴唇,蹲在红衣姑娘的身边,伸出了颤颤巍巍的双指。 婆子沉默的看了桃圆一眼,脸上的沟沟壑壑都聚做了一团,仿佛是接受不了的样子,“还……还活着吗?” 桃圆的手指顿了顿,随即从红衣姑娘鼻子上抽离出来,摇了摇头,‘很微弱。’ 那就是还活着了! 婆子听到后松了一口气,“作孽啊!” 婆子已经有老大的一把年岁了,身边亲人也都纷纷离去。兴许都是身为奴仆吧,她总是能和这些下场凄惨的人产生共鸣,这么些年来她始终接受不了一条生命就这样默默离去。 也许她从这些中,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桃圆并不想花精力去安慰婆子,也许是她天性凉薄,这年头谁都活的不容易,大概她今后只会为小姐和自己而哭了。 几柱香的时间过去,管家也没有来,想必管家是不会来了。 是啊,也许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去禀告管家。谁会为一个不相干的婢女,去敲响已经准备睡下的管家的门。 在一条即将逝去的生命,和有可能得罪管家之间,他们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一个选择。 桃圆看了呆滞着抱着红衣姑娘的婆子一眼,并没有把这个残忍的想法说出来。 “嬷嬷,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桃圆款款施礼,不知是羞愧还是因为什么,她没有再抬起头来。 婆子什么话都没有说,依旧那样呆呆的坐着,红衣姑娘的鲜血浸染了她的衣裙,两个人就那么衣衫凌乱、满身血迹。 桃圆见是如此,只好独自默默离开。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一望,一眼就看见那躺在婆子怀里的红衣姑娘,安静又祥和的样子,叫人猜不出她到底是死是活。 桃圆不忍心再看,连忙撇开头跑出院子去。 外面一片漆黑,树上的鸟儿都已经睡着,只有草丛中一些不懂事的虫儿再吱哇乱叫。 桃圆突然想起来那个传说,一个含冤而死的女子,只要穿着红衣服,那她就能变成世间最富怨气的厉鬼。 只要在午夜回魂的时候,回到她死去的地方,就能把那些她所愿恨讨厌的人,一一杀掉复仇。 今儿的姑娘,她那一袭红衣宛如红霞,再加上沾染上的血迹,可真是耀眼。 想到这里,桃圆顿时觉得心里发毛。 要说今天那个红衣姑娘流掉胎儿,严格算起来的话她也有份。 要不是她因为着急,所以才推了秋月,那屋里面的人也不会因为逃避抓赌而慌乱的毁了牌局,那红衣姑娘也不会因为气恨秋月,而与秋月大打出手。 那样的话,红衣姑娘的孩子就不会掉。 嘎吱……嘎吱…… 路面上的树叶随着桃圆的脚步,而发出诡异的响声。 突然!有一团小小黑黑的东西从旁边的树丛中窜了出来,险些就要扑倒桃圆的脚面上。 “啊!” 桃圆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数步。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个死去的胎儿来找自己了! “唧……吱……” 那团小小黑黑的东西见到人后,有些慌不择路,叫了两声,夹着尾巴逃走了。 原来是只小松鼠! 桃圆呼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实在是她有点过度紧张了,竟然被草丛中突然蹿出来的小松鼠吓了一跳。 桃圆连忙从小路撤出来,她为了图方便,就走了这一条稍显荒芜的小路,没想到被狠狠的吓了一跳。 等她到了苏染染住到的院子,见到苏染染之后,桃圆才没有那么害怕。 苏染染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等了半晌,许久不见桃圆回来,心里面正着急,此刻见到了免不了要问。 “究竟发生了什么,耽误了这些时候?” 苏染染显然看到桃圆脸上来不及掩饰的惊惧的神情,猜出来肯定有大事发生,十分担心桃圆无法独自应对。 苏染染还未出阁,自然什么都少见些。桃圆本来是不想和小姐说这种事情,但奈何不住苏染染一副只要她不讲个明白,自己就不睡觉的样子。 “好吧……” 桃圆一脸无奈,看着面前耍赖的小姐,只好捡些能够入耳的词汇,把所发生的事情描述一遍。 ------------ 第二百二十八章 暗生情愫 其实这种事情在苏染染心中,哪里就有那么恐怖。 只是桃圆并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彪悍的事迹,才自作主张的略有删减。 绕是如此,也叫苏染染惊讶的瞪着眼睛,她竟没有想到在王妃这样严格的管理之下,底下的人还会发生这种事情。 只是可惜了那个无辜的孩子,还没有来这世界看上一遭,就变作了一缕亡魂。 苏染染叹息的摇了摇头,“不要害怕,作孽的是那孩子的爹娘,又并非是你。” “特意给你留了饭,吃点吧。” 苏染染眯着一双漂亮的眼睛,懒散的靠在了床边,支起手来拖着下巴,若有似无的眼神在桃圆那小巧可爱的脸上盘旋。 桃圆睁着无辜的双眼,两瓣粉嫩嘴唇轻轻嘟起,叫人见了忍不住咬一口。 她刚刚见了那样血腥的场景,哪里又能吃的下? 见此,苏染染也不逼迫,反而招了招手,叫桃圆坐在了床上。 两人四目相对,一股意味不明的暧昧声腾出来,叫两人皆有些措手不及。 桃圆低垂下了头,露出好看白嫩的脖颈,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苏染染被眼前的美景迷住,竟然有些看痴了。这个小丫头生的极其俊俏,想必身子也是柔柔软软的,抱起来一定舒服。 想到这里,她大着胆子,一把将羞涩的桃圆抱了个满怀。 “小姐……” 桃圆没有防备,惊呼了一声,略微挣扎了几下见苏染染态度强硬,也不敢多加反抗。 “看着挺瘦的,抱起来怎么这么有肉?” 苏染染调笑着拨弄桃圆肚子上的那圈肉。 “小姐……”桃圆感觉有些痒,不安分的动了动。 苏染染将下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语气之中温柔无比,“乖,别动。” 桃圆闻言不敢再动,她酥软了身子,像软泥一样倒在苏染染怀里,闭上了可爱而有神的双目。 “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苏染染勾起一个小手指,轻轻抚摸着桃圆的面颊,其中有许多温柔自然不必多说。 桃圆轻轻的从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脸颊在自家小姐的手指上蹭了蹭,心里面居然盼望着苏染染可以再过分一点。 她真是跟着自家小姐学坏了! 正当桃圆带着浓浓的期盼之时,苏染染住了手。她放下抚摸桃圆的双手,转而环抱住了桃圆略微有肉的细腰。 桃圆微微睁开紧闭的眼睛,心里有些失望,她的心里早就住下了小姐,却怕小姐因此嫌恶自己,就一直不敢说出来。 今晚苏染染莫名其妙的主动做这样的事情,桃圆心里别提有多激动,她多么希望小姐再继续啊! 只可惜,苏染染不知因为什么而收了手。 两个人没有再进一步,就这么单纯的抱着,享受着静谧的夜晚。 也许是缘分不够吧,苏染染有些无奈,她感受到了桃圆的失望, 她同样也感受到了桃圆对自己不同寻常的感情。 这份爱超越了主仆关系,变得复杂起来。 她同样也喜欢这样可爱的桃圆,可是她也知道,她给桃圆的爱远没有桃圆给自己的要刻骨铭心、真心实意。 她给不了这个傻傻的姑娘,一个美满而幸福的生活。 但也许是太孤单寂寞了吧,她控制不了自己汹涌澎湃的感情,所以才在这个不该发生的夜晚,做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苏染染翻了个身装作睡着的样子,感觉到桃圆轻轻的为自己盖好被子,然后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月光微洒,床榻上被照耀的一片明亮。 苏染染抚摸着桃圆坐过的地方,那儿微微发热,正如同她的心一样,并不冰凉。 第二天早晨,苏染染磨蹭到很晚才起,只是因为昨天的举动,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单纯的桃圆。 到是桃圆,见苏染染很久都不肯叫她拉开床幔,便以为是小姐生病了,急的团团转。 她俩寄住在王府,大夫又是哪里那么好找的。 见桃圆担心,苏染染再也不好赖床,只好坐起身来,表示自己没有病。 桃圆像是忘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样,依旧如同往常兢兢业业的伺候着苏染染,没有半分怨言。 这倒是叫苏染染有些不好意思,明明是她先忍不住寂寞,招惹了桃圆,现在却摆不出一个较为明媚的姿态,实在是不应该。 桃圆打了一盆热腾腾的洗脸水,挑了一点珍珠粉搁在里面,用玉杵搅匀了,又将帕子在里面反复涮过几遍,这才放到苏染染手里。 桃圆的动作行云流水,手也灵巧,不一会就挑好了几根精致又简单的珠花,“小姐,今儿就戴这个吧。” 苏染染哂笑着,现在桃圆说什么她都说好。 桃圆笑了一下,把珠花插在了苏染染的头上,有些意味不明地喃喃道,“真好。” 苏染染见桃圆这个样子,知道事情拖不得,如果不及早将事情挑明讲清楚,便会在二人的关系中埋藏下一个毒瘤。 这颗毒瘤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挑破,那对她可是有百害而无一利了。 “桃圆!”苏染染想到这里,忍不住将装做了忙活的桃圆叫住。 可话到口边,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一瞬间,主仆二人都愣在了那里,像两根木头一样,心里面有很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最后打破寂静的,是桃圆。 桃圆心里面最大的位置留给了苏染染,因此满心满眼都是她,这样心爱的人,怎么忍心让她为难。 桃圆本来想这一次就任性一把,逼迫苏染染给她一个答复,可到头来,率先破防的却是自己。 “小姐,咱们还像以前一样,对吗?” 桃圆声音有些颤抖,此时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期待着什么。 她并不像二人的关系恢复如常,那样就是在证明,昨天晚上的那一切,都如同梦境一般,虚无飘渺,消散如烟。 她不要!她不想! 桃圆多么期盼 苏染染那小巧精致而又让人又恨又爱的小嘴里,说出不愿意这三个字。 那么,她的心里还好受些。 只可惜事与愿违,这一切都是桃圆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想象。 桃圆呆滞的看着苏染染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像是摆脱了什么东西似的,那样的如释重负。 “多谢。” 苏染染笑眯了眼睛,那如同雨后桃花的脸,展露出天下最好看的笑容。 桃圆呆呆的半张着嘴巴,愣愣地站在原地。 她感受到苏染染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顶,然后又如同触电一般,尴尬的收了回去。 “小姐……” 桃圆无意识的叫了一声。 她不过是个丫头、婢女!怎么当得起小姐的一声感谢?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分内的事情。 桃圆火一般的心,逐渐冰冷了下来。 苏染染并没有发现其中的变化,反而因为桃圆的承诺而放心下来。昨天夜晚这个小小的插曲,并不会改变她们主仆之间的情谊,这就足够了。 可是这份情谊,真的不会就此改变吗? 这时候的苏染染和桃圆,都没有去深想以后会发生的事情。若是叫她们知道两人的结局因为今天的事情而发生巨大的变化,那她们一定会在此时此刻,把这个事情解决的清清楚楚。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含糊不清。 ------------ 第二百二十九章 药堂闹事 在等师爷感受药效的这段时间,苏染染并不想轻易荒废。 她辞别了王妃,说要回家住段日子。王妃自然应允,还想要为苏染染备个马车,却被她一口回绝。 苏染染这次并不是要直接回家,而是要去苏家的药堂一趟,若是王府里的人跟着,怕是要将这个消息原封不动的告诉王妃。 虽然叫王妃知道了也没什么,但她还是不想太过于张扬。 苏染染与桃圆装扮的十分轻便,两人款步走去了苏家药堂。 她此次前去,是想要借苏老爷的名义接管药堂的所有账目,把握住苏家的金钱命脉,就算是以后分崩离析,她与弟弟也不会过的太惨。 药堂如同往日一样,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 周掌柜在台上忙忙碌碌,招呼客人,抓取药材。 苏染染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账本,那可是她垂涎已久的东西。 “桃圆。”苏染染朝远处小摊旁边站了站,将自己藏起来,以免被药堂里的人看到。 “小姐?” “叫你去做件事,敢不敢?”苏染染聚精会神的盯着药堂里面的人,神采奕奕,好似已经有了办法。 桃圆深深的点点头,“但凭小姐吩咐。” 苏染染见她答应,便从袖口掏出早已藏好的药瓶,这是她事先研制的。 “喝了它。”苏染染催促着桃圆。 桃圆盯着瓶口看了半晌 ,只见那里面是粘稠发绿的液体,还散发着阵阵扑鼻的恶臭,摆明了是毒药。 她知道平时小姐喜欢摆弄一些药材,经常在瓶瓶罐罐里面熬煮,可她却从来没见过这样奇怪的东西。 “小姐……这是什么?” 桃圆感觉恶心,有些无法下口。 苏染染见桃圆害怕,恐她误会自己,连忙解释道,“这东西看着是难闻了点,喝下去却并不会伤害身体,只是容易让人略其反应罢了。” 苏染染顿了顿,将那药瓶塞好口,伸手指了指在柜台的周掌柜,道,“那个人你看见了吗?,他是苏家的掌柜,已经在苏家药堂做了十余年,一个外姓,居然掌管着苏家的命脉。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吗?” 苏染染并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桃圆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当然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苏染染看着那周掌柜的身影,冷哼一声,继续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的大伯,为了牵制日益庞大的苏家,以免脱离了族中掌控,才专门派了他妻子弟弟的下人,往里插这么一手。” “这根钉子,已经扎在苏家十几年了,现在也该是时候拔掉了。”苏染染咬着牙,恨恨的瞪了周掌柜一眼。 “但毕竟大伯的意思,也就是苏氏族亲的意思,他们跟儿连根儿一条心,我实在无法撼动,只能剑走偏锋,想出一个奇招,就这样还只有五成的把握。” 苏染染忽然握住了桃圆的双手,杏仁一般明亮硕大的眼睛中,透露着满满的诚恳,她脸上全然是期盼。 “所以,我想要你将这过敏的药物喝下去,然后将他们一军。桃圆,你肯不肯帮我?” 苏染染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几近是卑微的恳求。桃圆咬着嘴唇,她实在不忍心见到小姐这样为难,只好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真是我的好桃圆!”苏染染高兴得蹦蹦跳跳,宛如一个得到了天下最好的蜜糖的小孩子。 桃圆嘴角弯弯,几乎看痴了过去。 这般那般,苏染染将全盘计划都教给了桃圆,两个人反复演练了多遍,这才让桃圆上阵。 药堂现在虽然已经被周掌柜守得固若金汤,但十几年下来,是人总会松懈的,周掌柜他也不是完全无懈可击。 只要在药材和病人之间做做文章,虽然这样会败坏苏氏药堂的名声,但在诺大的家财面前,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桃圆拿起那个小药瓶,一口将药倒入了嗓子眼儿中。 然后大步走向苏氏药堂,不乏先还走出了气宇轩昂的架势。 苏染染紧张地盯着她的背影,只盼这个计划能够奏效。 桃圆按照小姐的嘱咐,一进去就叫掌柜出来,把手上早已在别的地方买好的药材,甩到柜台上,摆出了一副怒气冲冲、十分有理的表情。 此刻来往药堂看病的人众多,见桃圆这样举动,便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周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算账,眼见出了这样的事情,忙撩开帘子跑了出来。 “姑娘,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这样大的肝火?” 周掌柜年岁已高,脸上挂着一副老花镜,半把花白的羊尾巴胡子快要翘到了天上去,显然是已经将桃园当做了前来无理取闹的人。 “好好说?我现在这样,你叫我怎么好好说?” 桃圆感觉脖子上有些发痒,自知药效已经起了作用,便顺手去挠,随着她的动作,衣领隐隐约约间露出了那满是红痕的皮肉。 喝! 众人也是瞧见了,皆倒吸了口冷气。 桃圆人长得白白净净,映衬的那些红痕看起来十分凶险,很像是会传染的样子。 “姑娘……您这是……” 周掌柜眯了眯老花的眼睛,略微凑近了些,疑惑不解。 “都是你们家的药!不治病反倒害人,赫赫有名的苏氏药堂,竟然这样糊弄病人,草菅人命!” 桃圆声音越来越大,边说边瘙痒着胳膊,袖子也被她撸起来,那细嫩的皮肉上面长着硕大的发红的扁疙瘩。 随着她的抓挠,渐渐化作一个又一个的血点子,看起来好不吓人。 “天哪!” “好可怕呀!” “姑娘,你这是怎么搞的?” 围在周围的众人纷纷倒退几步,用袖子捂住了口鼻,唯恐那是传染病。 桃圆见时机已到,脸上的表情更加义愤填膺,把手一指,直戳周掌柜脑门,“就是他!前些天我来抓药,是他给我看的病!当时不过是小小风寒而已,哪成想吃了他给我抓的药,我竟然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我一个女子,还没有嫁人,就被他害成了这副模样,我以后可没脸活了……呜呜呜呜呜呜……” 桃圆一字一句泪流满面,一声声都在控诉着周掌柜是个昏庸的蹩脚医生。 她言语清晰的控诉,再加上那身上的疙瘩证据确凿,事情再也清晰不过。 众人纷纷看向了周掌柜,眼神中漫出了丝丝鄙夷,皆是满脸厌恶的样子。 “没想到这周掌柜竟然是这样的人!” “对呀,对呀!没有本事还出来学人家行医!” “依我看啊,他是老眼昏花咯!这么老了,回家安享晚年不好吗?就不要出来害人了!” 众人议论纷纷,声声控诉着周掌柜的无能。 周掌柜却呆愣在原地一头雾水,在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诊治过面前的姑娘,又何来什么开药一说? 况且就算他真的老了,也不至于开个治疗风寒的药,就把人治的满身大包吧! 看着众人的议论纷纷,周掌柜一把年纪了,哪里想到到了晚年却身败名裂,见众人这样轻信了面前小女子的话,急的张口结舌。 桃圆见缝插针,火上浇油道,“我也太倒霉了!你叫我以后怎么见人?” 周掌柜跺了跺脚,转身跑去柜台抓账本,那里面可是记录了一切,只要翻到那天,就能把所有看过的病人都翻出来。 他往前翻了几页,脑子算是清醒了一点,“你是什么时候来我药铺抓药的?” ------------ 第二百三十章 挖个陷阱 “就是前些日子!”桃圆眼神略有些慌张,但还是一口咬定,说的十分真切,“我记着好像是个下午,你还叫我把这药分三次煎,喝了就会好!” 周掌柜摇摇头,似乎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桃圆见周掌柜一页一页的翻着账本,心也随着一下一下的跳动,她眼见事情要败露,连忙上前按住他手下的账本。 “还看什么看?明明就是有的事情,你偏要抵赖,是不是想要赖账?苏氏药堂的掌柜就是这样的德性?” 周掌柜脸上的老花镜抖了三抖,没防备住桃圆这么一下,一双颤抖的老手嘶啦一声,将手下脆弱的账本撕掉了几页。 “看这掌柜,真是老了,连账本都拿不稳了,这样还能给人看病?怕是没病都能给你当有病治死了!” 桃圆碰地拍了一下柜台,语气之中全然是不屑。 众人的神经被聚拢过去,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周掌柜有理说不清,只好朝后面跑去,想要叫人将闹事的桃圆赶走。 可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哪里是那么好解决的? 桃圆反而占据了上风,事情已经闹了出来,就算现在有人敢出来把撵人,也止不住众人的流言蜚语。 以后恐怕也就没什么人敢来治病了。 桃圆感觉身上越来越痒,抑制不住的瘙痒快要融进骨头缝里,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就算是用手挠也无济于事。 白嫩的皮肤上面全是红肿的疙瘩,一个接一个,成片的长了起来,最后融合成更大的疙瘩。 “哎呦!这看来是病的不轻。” “姑娘,你快去别的药堂看看吧。若是耽误了就不好了。” “对呀,对呀,我看那个王家开的铺子就不错,虽然是新开张,但是那边的大夫可不会出这样的差错!” 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都给桃圆出谋划策。 周掌柜见顾客纷纷离去,着急的慌忙挽留,却换来的只是众人鄙夷的目光。 桃圆见她所作所为有了效果,心里暗喜,面上依旧哭丧着一张脸,款步离去。 一时间,苏氏药堂里面变得空无一人,徒留周掌柜呆坐在柜台前面,空洞的双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 桃圆依照苏染染的吩咐,在外面走了几大圈后,才去到那个偏僻的茶摊上,与苏染染汇合。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苏染染见桃圆满脸汗珠,知道那瘙痒十分剧烈,她也因此忍得十分辛苦。 “哝,喝了这个。” 苏染染将早已倒好的茶水推到桃圆面前,脸上有许多的期待。 桃圆扯了扯衣领,实在痒的难受,细嫩的皮肤上面又多了很多红痕。 “前去看病的人都被吓跑了,那个掌柜正坐着哭呢!小姐 ,你这方法可真是既简单又有效!” 桃圆喜不自胜,忍着剧烈的瘙痒,夸赞着苏染染。 还好,事情还在按着它应有的轨道向前走。苏染染松了一口气。 这次的栽赃嫁祸不过是个开胃小菜,根本无法撼动庞大的苏氏药堂,相信过不了多久,善于遗忘的人们很快就会忘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去药堂看病。 所以她们要趁热打铁,趁着这件事情还余温尚在,彻底给周掌柜和他背后的族亲们一记迎头痛击。 “喝了它,然后我们回家。”苏染染笑的意味深长。 桃圆将信将疑的端且那盏茶碗,不明白小姐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喝了它。不过小姐的所作所为都是有她的道理,自然不必多加怀疑。 桃圆又是咕咚咕咚,一股脑地将里面的东西喝了干净。 她只觉得一股清香干冽扑鼻而来,入口有些麻,舌头也因此变得僵直无比。可细细品味过后,回味甘甜清澈,久久留香。 “小姐,这茶真是好!”桃圆吧砸吧砸嘴,意犹未尽的道,“还从来没有喝过这样好的茶。” 苏染染轻笑几声,从桃圆的手里拿过碗,将剩下的茶水泼在地上。 桃圆的眼神疑惑不解,有些不满道,“小姐,我还没喝完呢,这样岂不是浪费?” “傻丫头!”苏染染被她这样可爱的神情,逗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宠溺,“这是药,哪里能喝那么多!” 药? 桃圆用舌头舔了舔腮肉,眼神中的疑惑更加明显,这样好喝的茶水怎么会是药? 苏染染笑意更甚,摇摇头解释道,“喝完了之后,你有没有感觉身上不再那么痒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 桃圆这才回过神来,周身的瘙痒已经全然消失,只留下因为挠痒而抓破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低下头看了看手臂,原来在上面红肿而硕大的疙瘩已经全然不在,上面布满抓痕印。 “多谢小姐!” 桃圆惊喜地给苏染染施礼,其中的感激自然是不必多说。 苏染染又是摇摇头,眼神中的复杂意味不明。 “应当是我谢你的。” “嗯?”桃圆有些没有明白小姐的话。 “没什么,现在可以回去了。”苏染染站起身来,往茶摊上丢了两个铜板,“接下来的战斗更加的激烈,我还需要你和我一起共度难关。” 桃圆点点头,“这是自然,奴婢一生追随小姐。” 苏氏药堂暂且关张,那么苏氏族亲就会因为药堂关张的原因聚集起来,解决这个事情。 苏染染要趁这个时候,打压周掌柜,让其余的苏氏族亲意识到,苏家这块大肥肉已经完全落到了大伯的手里。 依照大伯那样贪婪的性格,吞下去的东西是永远不会吐出来的,这一点其他人特别的清楚。 所以,其他人为了让大伯吐出来这一块肥肉,肯定要机关算尽,大费周章,想要从中分一杯羹。 至此,他们肯定会互相博弈,为了钱财而大大出手,分崩离析。 到时候,族中的人就不是铁板一块,没有了共同分苏家财产的一致目标,他们只能是一群乌合之众。 就趁人们争抢火热的时候,苏染染突然站出来表明自己的态度,要将苏家财产全部送予名不见经传的三叔。 那样一定能让众人哗然。 三叔没有什么本事,成天只会写写画画。若是家产落到了他的手上,实在是容易夺走,这也就给了大伯一个手足相残的机会。 大伯那样心思贪婪,心狠手辣的人什么都干的出。如果他真的没有了底线,为了财产而坑害同胞兄弟,那就算落了苏染染下怀。 残害亲兄弟一律除名,苏氏族规明明白白的将这条规矩写的清清楚楚。 这样就给了苏染染更多的活动机会。 她就是想让那些衣冠禽兽都打起来,争得头破血流,丑态百出。 回到苏家,苏染染在大门口看到了许多马车,还有等在边上的一众奴仆。显然,这些都不是苏家的人与东西。 苏染染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她走进院子里,才看到新的管家正抱着一大摞东西,快速的朝着大堂走去,一面还唉声叹气。 “管家伯伯!”苏染染从后面叫住了他。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家门口的那些马车,还有管家手上抱着的东西,难道是有人来苏家了? 管家闻声望去,只见是苏家的嫡小姐,这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苏染染身边。 “小,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快去瞧瞧吧,家里已经翻了天了!” 管家喘着粗气,语气里面尽是着急。 苏染染更是摸不着头脑,忙安抚起来,“您别着急,慢慢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三个人并排着朝前走,桃圆赶紧帮管家分担下一部分盒子,抱在了怀里。 管家自然是感恩戴德,跟着解释了起来,“是大老爷和三老爷来了,现下正在前厅坐着,非要去闯老爷的书房,我想着肯定是要去拿家印,所以死命拦着,这不,正要拿些东西搪塞一番。” 原来是大伯和三叔前来闹事!苏染染冷哼一声,爹爹还没有死呢,就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种事情。 ------------ 第二百三十一章 贪心叔伯 管家见苏染染面色虽然冷淡,却没有多少怒气的样子,心里面想了三四个来回,眼见三人就要进入大厅,这才停住了脚步。 “小姐……” 管家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事难以启齿。 苏染染见状也停下了脚步,“你有什么话现在赶紧说清楚,等一会儿进去的话,一切就都晚了。” 听到苏染染这样说,管家这才下定决心道,“小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这玉姨娘也在里边,现在正陪着大老爷和三老爷呢。” 玉姨娘?她在里面做什么? 苏染染顿时觉得不好,依照玉姨娘那个性子,别趁这个时候看苏家式微,转头去讨好大伯和三叔,做了那个中间的墙头草,最后将苏家卖了也未可知! “快进去看看!” 苏染染心下升起一片着急,拉着桃圆急急忙忙的往里赶,她要在玉姨娘说更多的错话之前,及时制止掉。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大伯和三叔如愿!整个苏家和苏家的财产,都是属于她和弟弟的,别人休想夺去! 苏染染一路小跑,总算是赶到了大厅,绕过屏风这才看见了坐在堂屋里的大伯和三叔,玉姨娘正满脸带着讨好的笑意,周到地为他们端茶倒水。 苏染染见了这个情况气不打一处来,玉姨娘受到苏家庇护这么多年,却弄得苏家多年来鸡飞狗跳。而现在大伯和三叔都快要欺负到他们的头上了,玉姨娘却突然倒戈,一副要另觅靠山的样子。 真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若是可以,苏染染真想站在苏老爷的面前问问他,再见到此番情境后,他到底后不后悔将这个玉姨娘从女支院里赎出来? “染染见过大伯,三叔。” 苏染染尽力的将上蹿下跳的玉姨娘忽略掉,站在堂屋中间,给端坐着的苏赤、苏黄行了个礼。 “嗯,侄女快起吧!”苏赤伸手捻了捻胡须,一双小眼眯的弯弯的,稍微招呼一声就闭紧了双唇,这副态度不冷不热,叫人摸不清他心中所想。 倒是苏黄,态度表现的前所未有的热烈,他竟然亲自起身拉住苏染染,一副要与她唠唠家常的样子。 苏染染满脸的受宠若惊,温顺地随着二位叔伯,并不多加反抗。 在苏家还没有出事的时候,这几位叔伯的表现可与现在大不相同。苏黄总是一副看待人世间,嫌弃黄白之物,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副书生形象。他自诩冷静,孤傲,最喜欢念的一句话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对待任何女子,都没有什么耐心。更何况她这个不咸不淡的侄女? 突然做了这么大的转变,想是多年来所营造的假面具被真金白银击破,苏黄很想快速的拉拢苏染染,骗她把家主之印交出来。 而苏赤这副老狐狸的样子,是想与苏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连敲带打,逼迫苏染染与苏家。 只是苏老爷还没有真正的去世,就是个傻子,也知道这家主之印是不能随便送给人的。 苏染染直接用这条理由搪塞,就能将两位叔伯堵的无话可说。 “侄女啊,这些天来过的可还好?”苏黄摸着鼻子有些尴尬的笑笑,开始没话找话。 苏染染有一句答一句,绝不露出半点机锋。她完全拿苏老爷当挡箭牌,有什么话尽管招呼,她一概装傻充愣就是。 “自然是不好。”苏染染闻言垂下了头,低低啜泣着,用手帕抹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这……” 苏黄更加尴尬了。他没有想到苏染染会这么直接,连表面的功夫都不愿意装一装。可转念一想,他这个侄女不过是个女流之辈,遇到这种事情自然只会哭哭啼啼,等待着男人替她来解决。 “那不如侄女随我一起回家,日子也好过的轻松些。” 苏黄假心假意,一心只想用糖衣炮弹砸晕苏染染,叫她感恩戴德,乖乖把印章交出来。 可在一旁半眯着眼默不作声的苏赤,哪里肯让他一个人把全部好处占了,“侄女啊,我就不走了,你爹爹现在也不在,家里面正好缺一个人主持大局。” 苏赤这意思是要鸠占鹊巢,趁机占领苏家家主之位,掌握苏家的经济命脉。 苏黄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大哥竟然这么不要脸,堂而皇之的就提出了过分的非礼要求。他十分想将面前这个装的人模狗样的大哥暴打一顿。 苏染染等到气氛越来越浓烈,两位叔伯剑拔弩张,就快要掐起来之时,终于站了出来。 现在还不是让他们撕破脸面的时候,留着他们互相的面子,以后还有用处。 苏染染就在这时候,抬起了满是泪珠的小脸,给了两位叔伯一个台阶下。 “爹爹现在在牢狱受苦,家里也难以维持 ,让两位叔伯操心了。” 苏染染说罢弯下腰去盈盈一拜,那姿态如弱柳扶风,更有千万般风情。 苏赤见着一双小眼眯得更紧,两撇胡须流里流气,看着苏染染的身段,神情愈来愈猥琐。 他竟没有发现侄女是生的如此标志,模样竟然不输画舫上的女支女,甚至更胜一筹……啧啧。 苏赤心里面一片腌臜思想,竟然瞄上了自己的亲侄女,这种想法要是叫苏染染知道,定然不会叫他好过。 “爹爹现在还在牢里受苦,我这个女儿实在尽不到孝道,思来想去,只想出一个办法。” 苏染染半咬着嘴唇,脸上一片难言之隐,她略显为难的看着苏赤、苏黄两兄弟,接着才把话说下去。 “侄女想要把爹爹从牢里救出来。” 什么?! 苏染染的提议刚说出口,就惊的苏赤苏黄大跌眼镜。他们好不容易盼苏老爷入狱,好一口吞并苏家,现在又怎么肯叫苏老爷出来! 苏赤半眯的眼睛张开了,苏黄强装热情的态度也冷了下来。 就在他们大手一挥,决定否决苏染染的计划时,苏染染又开了个惊天巨口。 “侄女打听过了,救爹爹出来也不是难事,只需要黄金万两……就可,就可……就可把人从牢里接出来。所以,二位叔伯……” 苏染染将求助的话说得磕磕绊绊,时不时拿满含期望的目光去瞥坐在一旁的两位叔伯,似乎已经把他俩当做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万两黄金!开什么玩笑?! 就算是只需要一两黄金,他俩都不会出半个铜板的! 此刻,苏赤与苏黄不说话了,生怕苏染染把自己赖上。别到时候钱没有拿到,反而倒贴进去许多。他们都是响当当的势利眼,在这个时候怎么肯出血相救? 苏赤打起了哈哈,“侄女啊,你大伯我最近也不好过啊,生意艰难!生意艰难啊!如果我有闲钱,一定会借给你的,只可惜我现在自身难保,对不住啦!不过,你如果想要来我家住着,大伯随时欢迎。” 苏黄见此也不甘示弱,连忙应声点头,表示自己的观点和大哥一样。 他们此刻都将苏家当为累赘,生怕被粘包赖,恨不得即刻撇清关系。 ------------ 第二百三十二章 她也很穷 苏染染苦了一张小脸,似乎是再想求一求。 在一旁观望了很久的玉姨娘, 把苏染染的对话听了个真切明白。 苏老爷没救了,苏家要完了! 玉姨娘慌了手脚,她只怕下场凄惨过不上现在锦衣玉食的日子,连忙跑到苏赤跟前儿,“大老爷,苏家过的这样艰难,我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反而添乱,不如您就把我带走吧!” 苏染染听到她这样的请求,嘴角抽搐了几下,玉姨娘果然还是这样自私自利,且没脑子到了极点。 苏赤原本是垂涎玉姨娘的容貌,可她那样的姿色世上虽然娇媚,身段也极其柔软,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可在这世上一抓一大把,并不能称得上是绝色。 苏赤原本是想接管苏家之后,顺便将这个胸大无脑的玉姨娘收了房,这个买一送一的买卖,无论是谁都不会拒绝的。 可现在却大不相同 ,苏家想要出万两黄金救他那个二弟出来,他这个侄女还将目光投向了自己身上。 谁人不知,他是属貔貅的只进不出。现在唯恐和苏家的人扯上什么关系,自然也就不待见玉姨娘了。 可玉姨娘人头猪脑,只顾着见风使舵,寻找她那梦想中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没有好好将其中的风起云涌,品味个清楚,竟然还巴巴的盼着苏大老爷能带自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老爷……”玉姨娘又叫了一声,那甜的发腻的声音能让人的鸡皮疙瘩掉到地上。 苏染染顿时汗颜,没想到玉姨娘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学年轻小姑娘的样子故作姿态,以为就能获得男人的青睐。 孰不知,她现在这副撒娇老态,恐怕只有苏老爷能吃的下,其他人皆是要呕吐直下三千尺了。 苏赤嫌恶的摆了摆袖子 ,像是赶苍蝇一般,将玉姨娘拂落在地上,“不知廉耻!我弟弟现在还在牢里蹲着,他的小妾就做出这样不检点的事情!真是荒唐!可笑!” 明明是苏赤撩拨在先,明里暗里都在暗示她良禽择木而栖,怎么到头来却变成她不知廉耻,不守妇道呢? 听的他这样辱骂,跌落在地上的玉姨娘一阵委屈,居然以袖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索性,在场的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也就没有多在管她,任由她坐在地上干什么都好。 真是人心不古啊! 苏染染心中啧啧了两声,嫌弃地白了眼地上的玉姨娘。 “好了,我和你三叔也就是来看看你,见你没事,我们也就放心了。天不早了,我们该回了。” 苏赤清了清嗓子,手里攥着一串佛珠,缓缓从椅子上坐起。 苏黄见状也连忙应声道,“是啊,该走了。侄女,你好好保重自己!” 苏染染眼中略过一丝嘲讽,果然,苏家有求于他们的时候,他们跑的比谁都快。但苏家有利益的时候,他们又如同苍蝇一般挥之不去。 人呐! 苏染染的眼眶充盈了些眼泪,眼巴巴的望着两位叔伯,那里面有着许多的期盼与绝望,她再也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苏赤与苏黄装作没有看见的样子,逃也似的离开了。 霎时间,人走茶凉。 管家去送离去的两位老爷,厅堂里面就剩苏染染和玉姨娘二人。 玉姨娘还在掩面哭泣,好似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委屈。 苏染染见没有了外人,一改刚才懦弱委屈的模样,她擦掉硬是憋出来的眼泪,嘴角扯起抹讽刺的弧度。 自打上次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这位心思歹毒的姨娘,自然就没有和她针锋相对的机会,现在突然回到了苏家,再次见到了这位姨娘,苏染染好像觉得自己回到了从前,和玉姨娘斗法的时候。 真是好笑。 苏染染抱着胳膊走到了玉姨娘的身边,垂下头看她耸动的肩膀,右脚轻轻点地,在青石板上发出踏踏的响声。 玉姨娘仿佛是觉察到了苏染染的声音,她把脸从臂弯中抬起来,用那双肿成核桃大的眼睛,向上巡视着高高在上的苏染染。 “怎么,玉姨娘见到我回来,不高兴吗?”苏染染似笑非笑,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看着满脸呆像的玉姨娘。 “怎么成了这副样子?邋里邋遢倒像个乞丐。” 苏染染歪着头将玉姨娘看了一番之后,丢下一句话,随即坐到主位上,由桃圆侍奉着用茶。 玉姨娘呆呆地看着她怡然自得的表情,仿佛没有想到这个不受宠爱的嫡长女,怎么突然从王府回来? 老爷现在正在牢狱里面,苏家那个碍事无用的正房夫人又已经离世,现在群龙无首。而这个可恶的嫡长女又从王府归来,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正是要狠狠的在苏家分一杯羹。 要趁机践踏收拾自己和苏鱼也未可知。 “你……都怪你!” 玉姨娘回过了神来,也不管自己发丝凌乱,衣着不堪,像一个泼妇一样,指着苏染染的鼻子破口大骂。 “如果不是你突然回来!我早就跟了苏大老爷,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玉姨娘知道四周没有人能听见她说的话,竟也不管不顾起来,将自己内心的话吐露了个一干二净。 苏染染并不十分吃惊,只当看猴戏一样,静静地微笑着,喝着茶,顺便品味一下玉姨娘蹩脚的表演。 “我看你是疯了,我大伯怎么会做那种沾染兄弟女人的禽兽事?” 玉姨娘有些癫狂,眼见苏染染一脸不信,还面带嘲讽的样子,一时气不过,脱口而出道,“怎么不会!就在你进来之前,苏大老爷亲口答应了我的,说要带我逃离这个火坑。都怪你突然回来,迷惑了苏大老爷!” 玉姨娘声嘶力竭,十分想要证明自己说的话。 苏染染轻轻一笑,既然玉姨娘言辞这样坚定,那便如了她的愿。 “来人呐!” 苏染染朝外边一喊,呼啦啦进来了三四个丫头,皆是有些蛮力的。 玉姨娘慌张的看着苏染染,不明白这些丫头进来是要做什么,只觉得事情不妙,便咕噜一下站起身来,做出了要逃跑的架势。 苏染染又是一笑,眼神中的轻蔑不言而喻,她用一种几近诡异的神情看着玉姨娘,缓缓张开樱红的嘴唇。 “玉姨娘得了失心疯,竟然敢肖想我大伯,还不赶紧将她关进柴房,潜心思过!” 短短几个字,就判定了玉姨娘的过错。丫头们应和一声,就要上来将玉姨娘五花大绑,丢入那柴房之中。 玉姨娘见此慌了神,她与苏染染之间的仇恨比天大,现在落到了苏染染的手中,说不定会被她如何磋磨呢!想到这里,玉姨娘恐慌起来,竟妄想四下躲闪,逃过这一次。 可手底下的丫头们可不是吃素的,抓玉姨娘这样成天养尊处优的人,就如同抓小鸡仔,三下两下就将她绑了个结实。 丫头们用一块破抹布堵住声嘶力竭怒骂苏染染的玉姨娘的嘴,将她噎了个半死,等发不出半丝声音之后,才拖着她走向了柴房。 苏染染喝下了一口茶,悄悄按了按胸口藏着的家主之印,幸好她先前已经把印章偷了出来,万一今天管家没拦住,叫那两位人面兽心的叔伯找着,那她可就失去了所有的先机。 现下也无什么大事,去衙门立女户的事情还需要再过几天,而今儿在药堂做的手脚也需要时间发酵。一时间倒无事可做。 苏染染放下手中的茶杯,表情晦暗不明,她盯着玉姨娘消失的路径,不如去审一审这个空有一副毒辣心肠,脑子却跟不上半点的姨娘? “桃圆。” 苏染染站起了身,侧面莞尔一笑,“走,我们也去瞧瞧。” 桃圆哎了一声,只见自家小姐面上流露出一阵玩味的笑容,就知道小姐又找到好玩的事情了。 阴暗潮湿的采访内,玉姨娘被绑成一团粽子,现在如同猪儿虫一般,在肮脏且湿漉漉的地面上滚来滚去,望想这样磨掉身上所有的束缚。 苏染染叫外面守着的丫鬟将门锁打开,轻移莲步,缓缓走了进去。 ------------ 第二百三十三章 绑去柴房 玉姨娘奋力的朝着门口爬,似乎是只要这样她就能逃出去。 “唔……唔!唔唔!” 门被突然打开,一道刺眼的光线流露进阴暗潮湿的柴房,叫玉姨娘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啧啧,姨娘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苏染染略带嘲讽的语气在她头上炸响,教玉姨娘停住了蠕动的身躯。 玉姨娘费力的抬起了上半身,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眶寻找着苏染染的身影。 苏染染微笑地看着玉姨娘的举动,就像是在观察地上的一只小蚂蚁,那样的不屑与嗤笑。 她给桃圆使了个眼色,将柴房的门关紧,她有很多话要与这个姨娘说,并不希望有人过来打扰。 桃圆看了看苏染染,悄声退了出去,给两人留下一个说话的空间。 “从前那样骄傲于顶的玉姨娘哪去了,现在这个样子比市井泼妇也好不到哪里去,可真是叫人认不出啊。” 苏染染的语气渐渐毒辣了起来,她似乎是想到从前,母亲弟弟与自己被这个姨娘害的有多惨,就是因为玉姨娘左右挑唆,他们母子三人才只能在夹缝中生活。 现在,苏老爷不在,母亲也死了,弟弟为了求学有家难回,现在各路势力虎视眈眈,整个苏家分崩离析,就要付之一炬了。 苏染染憋了一肚子气,无处可撒。现在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当然要将自己多年的愤恨不满,通通还报给这个恶毒的女人。 “唔!呜呜!” 玉姨娘虽然已经变成这副样子,却也不甘示弱,若不是她的嘴比那抹布堵着,怕是现在已经叫喊怒骂起来了。 苏染染轻蔑的嘲笑一声,淡淡的看着玉姨娘略有反抗的举动,却因为浑身被绑着,而只能发出悲惨的呜咽声。 “到底,你也不过如此。” 苏染染踱了两步,在玉姨娘面前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趴在地上与尘土为五的玉姨娘。 她言辞犀利,说出来的话专门往玉姨娘心尖儿上面扎,“这么多日不见,不知道苏鱼妹妹怎么样了?呆傻之症可有变好?” 苏鱼自打从王府回去,被王妃暗中灌下汤药以后就开始疯疯癫癫,和村头的傻妞一样,整天衣衫不整,蓬头垢面,言语也颠三倒四,行为逐渐诡异,有时候竟然去捡自己的粪便吃。 玉姨娘虽然心狠手辣,无恶不作。对付起母亲简直称得上是信手拈来,什么恶毒的招式都百无禁忌。 但玉姨娘到底是苏鱼的生母,虎毒不食子,自己的孩子变成那样,她自然也是痛苦。 果然,玉姨娘好像被戳到了痛点,不管自己还被绑附着,生生朝着苏染染脚边移动,竟然还想拿自己的头去撞苏染染,以发泄心头之恨。 呵…… 苏染染轻轻巧巧的后退几步,避开了玉姨娘即将蹭过来的脸。 苏染染嘲讽她的不自量力,果然蠢人蠢像!真所谓是天理报应,循环不爽。 曾经那样叱咤风云,覆手为雨的玉姨娘,培养出了心思歹毒,诡计多端的苏鱼,她们母女将母亲,弟弟和自己害得连街边乞丐都不如。 而如今,这样可恶的人,竟然变成了她苏染染的阶下囚。 这个世上还真是讽刺。 苏染染蹲下身子,和玉姨娘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她那双如同葡萄般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孩子气的玩闹。 “不如我们把苏鱼妹妹叫过来,与你一起做伴如何?” 这样饱含威胁的话可算是击中了玉姨娘的雷点,原本愤懑不安的她,瞬间安静了下来,一双美目瞪得大大的,其中一点神采也无。 “呜呜……呜呜……” 玉姨娘不住的呜咽着,开始疯狂的摇头,像是否觉着苏染染的提议。 她自然是不希望苏鱼也被关进这柴房之中的。一个疯傻的女子,又如何能够在这种地方生存呢? “桃圆!”苏染染朝外面呼唤了一声,眼睛中带着一丝笑意,她看着玉姨娘慌乱的神情,心中腾升出些邪恶的想法。 桃圆只恐苏染染在里面出事,听到小姐呼唤之后,便应声推门而入,“小姐,你没事吧?” 苏染染用手支着下巴,并没有回答桃圆的问题,她的眼神半分也没有从玉姨娘身上离开,“去。” 苏染染半张半合的樱唇,上下一碰,说出了一个字。 玉姨娘像是见了鬼一般,眼泪哗哗直流,她竟然用头撞地,碰碰地给苏染染磕起头来了。 桃圆有些愣征,不明白玉姨娘这到底是怎么了,刚刚还一副剑拔弩张,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就像丧家之犬,居然向自己刚才还恶言相向的小姐,做起了这副求人之态。 苏染染眼神中划过满满的兴奋,脸上有着前所未有的表情,她现在仿佛变了一个人,是那样的诡异嗜血、残暴不仁。 她在折磨玉姨娘,一点一点的击溃着玉姨娘的心理防线,就像猫抓老鼠一般,并不着急吃下肚中。只是单纯的享受着,追捕猎物的乐趣。 很快,玉姨娘洁白的额头上渐渐擦破了皮,流露出鲜红的血肉来,一丝血珠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 苏染染死死地盯着那滴血珠,轻轻咬着下唇,眼中透露着狂热的渴望。 桃圆在一旁将两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她发觉了小姐的不对劲。平常知书达理,温婉有度的小姐待人接物从来都是与人井水不犯河水,虽然表面冷心冷情,可真是的内心却比火还热。她从来不会是现在这样,以虐待人为乐趣。 “小姐……”桃圆感觉有些害怕,面前的小姐宛如陌生人,她很怕自己心爱的小姐误入歧途,到时候恐怕想回头也难了。 苏染染沉默了片刻,终于有了些反应。 “桃圆,去把姨娘口中的抹布取下来。说到底也是在我苏家住了多年的人,怎么好如此对待?” 她的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与话语中的嗔怪截然不同。 桃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奴婢,于情于理都无法拒绝主子的命令,虽然她知道苏染染不能再这样子继续下去,可实际上却也无可奈何。 “是……” 桃圆低下了头,走到玉姨娘的身边,扶住她的肩膀,叫她停止了机械而又麻木的举动。 玉姨娘感觉有人过来扶自己,疑惑的抬起了头 ,还以为是苏染染终于松了口,要放过她的女儿苏鱼。 桃圆皱着眉头,将紧塞在玉姨娘口中的破抹布掏了出来,那抹布塞的太里,好似已经到了嗓子眼儿。 玉姨娘干呕着一阵咳嗽,一时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苏染染好笑的看着她,心中略过一次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快意。苏染染的目光炽烈的像火炬,眼神刀子一般生生的剜着玉姨娘的肉。 “桃圆,还不赶紧去请苏鱼小姐过来,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她的母亲,让她们母女分离这样残忍的事情,我可做不出。” “不!不!”玉姨娘仿佛是听到了这句话,也顾不上自己身体上的难受,疯狂的冲着苏染染喊叫,声嘶力竭的模样,就像是从地府跑出来的厉鬼。 桃圆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苏染染眼中闪过一丝与常人不同的兴奋,她仿佛在欣赏着世界上最美的景色,唇角微微勾起,看着玉姨娘因为愤怒与怨恨而颤抖的身体。 “桃圆,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苏染染侧目看了旁边的桃圆一眼,脸上有些诡异的如沐春风的微笑,突然变得冰冷可怕,叫人见了不由的打了两个寒战。 “不!不要,不!咳咳咳,不要去!” 玉姨娘嘶哑着嗓子,冲着桃圆奋力的狂喊,好像只要这样就能阻止桃圆的脚步,让她的女儿苏鱼免于受苦。 ------------ 第二百三十四章 打贱姨娘 玉姨娘的样子实在可怜,磕得头破血流,还要努力为女儿博得一线生机。就好像已经濒临绝境的母兽,愚蠢地想将自己的幼崽藏个严实。 可是,掌控一切的苏染染哪里会让她如愿? “怎么,主子的话,你现在也不听了?” 苏染染见桃圆没有动作,轻笑一声,低下头去摆弄自己那纤长好看的指甲,叫人看不懂她眼神中的意思,琢磨不透她那深藏不露的表情。 桃圆见小姐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无奈,只好答应了一声,出去找苏鱼。 玉姨娘眼睁睁的看着桃圆走了出去,她马上想到了苏鱼以后的结局,顿感无能为力。她现在自己却被绑在这里,只能由着苏染染磋磨,除此之外根本毫无办法。 “你为什么……这样狠毒?” 玉姨娘控制不住的哭了起来,嗓子眼儿中传出一声声无奈的哀嚎,那副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听到玉姨娘居然敢这样质问,苏染染的心中升腾生出一股杀意,她觉得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恶毒,明明玉姨娘才是是施害者,自己不过是替天行道,一报还一报。现在却居然被玉姨娘颠倒黑白 ,反咬一口。玉姨娘把她说的那样无辜,如果叫不知情的人看来,反倒觉得她可怜无比,殊不知这些都是罪有应得。 “狠毒?我有你玉姨娘狠毒吗?” 苏染染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她鄙夷的看着地下的玉姨娘,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苏染染冷哼一声,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玉姨娘披散在肩上的长发,猛地向后一拽,将玉姨娘扯的头皮都快要掉下来。 玉姨娘疼的鬼哭狼嚎,叫苦不迭。 见玉姨娘这样痛苦,苏染染心中才闪过一丝快意,她很厉的看着自己手下因为疼痛而青筋暴起的女人,欣赏了一番后,这才继续说道,“既然玉姨娘不愿想起,那我就帮你回忆回忆?” 苏染染不等她反应过来 ,手一扬,将揪着的玉姨娘,狠狠朝前一掼,叫她整个脸摔在地上。 柴房中的地板是木头制的,因为常年无人打理,而长了些霉菌,这些霉菌促使木头膨胀发裂,一些木刺老早就爆裂了起来。。 玉姨娘此刻脸面朝下,直冲着那些木刺倒了过去。 啊!!!! 紧接着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玉姨娘整个脸趴伏到了地上。 苏染染揉了揉有些震疼的耳朵,皱起了眉头,眼中的笑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玉姨娘此刻的样子十分狼狈,虽然脸藏在地下,但让人不难想象,她的样子已经肿成了猪头,什么优雅从容,光彩照人,这些以后都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染染不知怎么了,突然捧腹大笑起来,怎么也控制不住。 她此刻看到玉姨娘吃瘪,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玉姨娘此刻多疼一分,她的心里也就多畅快一分。 “真是恶心啊,呵呵呵……” 苏染染用手帕捂住嘴唇,将笑容收了起来,她擦了擦嘴角,将用过的手帕,像丢垃圾一样,丢在玉姨娘的头上。 玉姨娘强忍着从脸上传来的巨大疼痛,因为手脚皆被捆绑着,她只能全身蠕动着,将脸从那木刺上面抽出来。 这无疑不亚于又是一场酷刑。 血液,汩汩流出,在地板上面淌了一小块痕迹。 苏染染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玉姨娘在地上挣扎,那妖媚的脸上被扎出来一个一个小血洞子,到是将玉姨娘的皮肤映衬的雪白。 “姨娘,你现在想起来究竟是为什么了吗?” 苏染染伸出右脚,用脚尖抬起玉姨娘尖小的下巴。就如同前世,苏鱼对她做过的那样。 她要一点一点,把这对母女所做过的恶事,全部还报她们身上! 这样的举动十分折辱人,玉姨娘左摇右闪,想要将脸从苏染染的鞋面上离开。 苏染染哪里能让她如了愿?只见她脚尖微点,如同踢皮球那样,踮着玉姨娘的下巴,一上一下玩儿的不亦乐乎。 玉姨娘因为这番举动,不经意咬了自己的舌头,又是一阵疼痛,她的呜咽从喉头传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浓稠的血浆,沿着嘴角,流出了一条血线。 真是恶心!苏染染嫌弃的想要收回脚,却没想到玉姨娘居然敢还击,竟然一口咬住了她的鞋尖儿! 苏染染怒极反笑,“喂,你是狗吗?” 哪里会有人这么做的?竟然妄图用嘴咬着敌人的鞋子,难道是想就这样把她咬死? 虽然鞋是薄布面,可鞋底纳的很厚,哪里是人能咬穿的? 苏染染连一丝感觉也没有。 玉姨娘到挺像一个发怒的小狗,赤红着双眼,狰狞这表情,牙齿锋利,还从喉头发出呜呜声。 如果玉姨娘的口水没有滴到她的鞋子上,恐怕她还会屈尊降贵地弯下腰,拍拍玉姨娘的头,夸她一声可爱。 可现在苏染染却被实实在在的恶心到了,她也就没了那么多的耐性,右脚顿时用力,狠狠的朝着玉姨娘的嘴里一踢。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 玉姨娘终于松开了她的嘴,哀哀地倒在地上,一丝声音也没有,现在她是疼的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苏染染面无表情,仿佛她刚才踢的不过是一团垃圾。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满是口水和鞋印的右脚,嫌恶的摇了摇头。 看来这鞋子以后是不能再穿的了,可惜了这绣花布面,是专门请的绣娘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小姐,人带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才传来桃圆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在含糊不清的喊着什么。 看来,是她的那个恶毒傻妹妹来了啊。 苏染染沉下冰冷的眼神,嘴角微微勾起,现在事情是越来越好玩了。 “进来。” 听见苏染染答应了一声,倒在地上的玉姨娘瑟缩了一下,想要哭喊,却感到苏染染那能将人杀死的目光,最终还是闭了嘴。 “哎?嘿嘿,娘亲!玩,玩!” 苏鱼由桃圆捏着袖子,跌跌撞撞的走进了柴房,竟然一眼就看到了躲在角落的玉姨娘,她的脸上布满了憨笑,哈喇子都快要留到胸脯上了。 “想要和娘亲玩吗?”苏染染温柔的笑着,有着十足的耐性,好像刚才很如地狱罗刹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苏鱼抹了把脸上的鼻涕,兴奋的跑到玉姨娘身边,好奇的看着她身上绑着麻绳,“嘿嘿…好玩,嘿嘿嘿,娘亲,好玩……” 玉姨娘见女儿病成这样,心疼的闭上了眼,不忍心再看。 苏染染也跟着走了上去,她弯下腰,认真的看着苏鱼的表情,言语中全然是诱惑,“苏鱼妹妹,想不想和娘亲在一起玩呢?” 苏鱼是个痴傻之人,哪里懂苏染染的意图,只听到一个玩字,就高兴的疯狂点头,那头上的皮屑随着她的动作而在空中飘扬开来。 苏染染丝毫不嫌弃,反而伸手将苏鱼脸上粘连的发丝拨开,以手当梳子,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头。 玉姨娘偷偷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看着苏染染,不明白她怎么突然一下好一下不好,这样的善变。 “苏鱼妹妹,我送你一个礼物,你要不要?” 苏染染蹲在了苏鱼旁边,脸上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的语气极具诱惑力,叫人十分期待那礼物究竟是什么。 苏鱼现在一副孩子脾气,听到有礼物自然是高兴,忙不迭的点着头,“要!要!” “那好,你闭上眼睛。” ------------ 第二百三十五章 谁生谁死 苏染染眼角上挑,蛊惑着面前痴傻的苏鱼,像极了远古时期的巫女。 玉姨娘察觉到不对劲,生怕她会做一些对苏鱼不利的事情,连忙大声喊叫,不让苏鱼听话的闭上眼睛。 可玉姨娘被绑着,空有一张嘴能够说话,完全帮不了什么忙,所以无论她怎么折腾,苏染染都是一副置之不理、视若无睹的样子。 “只要你闭上眼睛,我叫你睁开的时候,你就能看到礼物啦!” 苏染染语气轻快,笑容可掬,完全是一副有亲和力的样子。 “礼物!”苏鱼憨傻地笑着,哈喇子又流了满脸,她乖乖的听话,闭上了那双痴傻的眼睛。 “苏染染你这个毒妇!你居然敢这么做!你就得意着吧,看老爷回来了怎么治你!” “呸!苏染染,你这样恶毒,老天爷总会来收你的!” “毒妇!毒妇!” “呜呜呜呜呜呜……” “苏染染,你想要做什么就冲我来!不要动苏鱼!” 玉姨娘连声怒骂,似乎是想用她滔滔不绝的“口才”,将苏染染吓退。谁成想骂到最后,玉姨娘居然又是痛哭流涕,竟然软了身段,求起苏染染来。 “姨娘还是这么急性子。”苏染染无奈地看了眼玉姨娘,挑了挑眉毛,手中翻动,取出一个瓷瓶。 “我当然可以网开一面,放了你们。” 苏染染将那个药瓶上面的红塞子拔下来,轻轻嗅了嗅里面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玉姨娘听到自己和苏鱼还有救,眼中亮起了一丝光芒,期待的看着苏染染紧闭的嘴巴,希望能再从那里说出些要放过她们母女二人的话来。 只可惜,等了半晌,苏染染就是一言不发。 玉姨娘等不及了,为了活命,在这个时候,做狗熊又有何妨? 她挪动着身子,爬到苏染染的脚下,“您有什么吩咐,妾,切身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办到!” 苏染染嫌弃的撇过了头,语气中满含嗔怪,“哟,姨娘这话可说的不是。我一个小辈,怎么能受得起您这样?” “当得!当得!苏大小姐,您是主子,我是奴才,这本来就是应该的!”玉姨娘边哭边说,十分想要将自己的心扒出来,送给苏染染让她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只可惜,玉姨娘这样表决心,没想到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苏染染目光一凌,抓住了话柄,“姨娘,这是怎么说话的?您这样岂不是要叫我折寿?” 玉姨娘没有料到苏染染这样阴阳怪气,把她的话反着说,解释出了另一个意思。 生死关头,可出不得这样的差错。玉姨娘欲哭无泪,连连摇头。 “我断然没有这个意思!请小姐明鉴啊!”玉姨娘又是将头磕的蹦蹦直响。 苏染染皱了皱眉,看见她那泥土与血浆混合在一块的额头,因为又一次受创,刚凝结的伤口继续开始流血。 “行了,行了。”苏染染显然不想多听玉姨娘狡辩,“你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又能怎么样呢?” 玉姨娘目光呆滞,张着嘴,显然是不懂苏染染话中的意思。 “我说过,可以给你母女俩一条活路,我说话算话,你大可以放心,绝对不会反悔。”苏染染将头昂起,目光不知看向什么地方,变得深邃而遥远。 话毕,还没来得及让玉姨娘感恩戴德,苏染染又将话锋一转, “但是,这是有条件的,你考虑清楚。” 条件?现在无论是一千个一万个条件摆在玉姨娘的面前,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玉姨娘想都没想,连连点头,就算这是苏染染下的套,她也愿意往里钻。 “好!还算是有些胆量。” 苏染染把眼神收了回来,笑着看向地上已经快要虚脱的玉姨娘,想着之后要发生的事情,心里面愈加的爽利。 “哝,苏鱼妹妹,现在你可以张开眼睛了。” 苏染染没有再去理会玉姨娘,反而又蹲下身子,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苏鱼的面前。 苏鱼憨傻无比,为了苏染染口中的礼物,竟然真的一直没有闹腾,直到现在才乖乖的睁开眼睛。 “咦?” 苏鱼好奇的盯着苏染染手上的小瓷瓶,歪着头一阵打量,她怎么也看不出来这算是一个好玩儿的东西。 “不好!不,不好!” 苏鱼有些烦躁, 她的智商本来就低于正常人,自然对这样大的落差毫无掩饰,便哭啼闹腾起来以示不爽。 苏染染没有对此感到一丝的不耐烦,反而笑容更加炽烈,她略带威胁地轻轻捏住苏鱼乱晃的下巴,“妹妹,不要着急呀,让姐姐来告诉你这个怎么玩儿 。” “嗯?”苏鱼打了一个哭嗝,睁开迷茫的眼睛,对苏染染的承诺有着丝毫的不相信。 玉姨娘在一旁,也摸不准苏染染的意图,但迫于苏染染的yin威,一直闭着嘴,没有再敢出言不逊。 “拿着。” 苏染染磨砂着手中的小瓷瓶,笑着看了一会儿苏鱼,才把东西递给了她。 “玩啊!玩!” 苏鱼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仿佛年纪尚小的婴孩。她急切的看着苏染染,要苏染染教自己把玩这个瓷瓶的方法。 苏染染诡异一笑,宠爱地摸摸苏鱼油腻的脑袋,“乖啊。妹妹,你知道这个里面是什么吗?” 苏鱼摇摇头,就凭她现在的智商,恐怕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 苏染染徐徐善诱,“这个里面可是有着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玉器珠串,只要你想要的东西,这里面就都有,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你想不到的东西。实在称得上是一个宝瓶。” 苏染染言语诚恳,说的和真的似的。玉姨娘忍不住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亲身看到她刚才有条不紊的举动,还以为封的不是苏鱼,而是她呢! 玉姨娘显然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竟还有闲情雅致去揣渡他人心思。 苏鱼倒是没有这么多的花花肠子,她完全被苏染染所描述的吸引,一脸好奇的扒着那个瓶子,拼了命的凑近往里看。谁要是这个时候赶上去夺,恐怕她就要发疯,将那人咬下一块肉来。 瓶子细细小小,黝黑的瓶口里面散发着一股呛人的气息,实在是看不到苏染染口中的什么美食宝藏。 苏染染仿佛是被苏鱼单纯的样子逗笑了,她将脸埋在手心,身体因为狂笑而耸动不已。 玉姨娘见她样子有些癫狂,只怕又像刚才那样出手毒辣,伤到自己,连忙向后退了退,极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苏染染就在这时抬起了脸,她因为笑的太过放肆,脸颊上出了许多红血丝,叫人看起来更加娇艳欲滴,宛如芙蓉。 “玉姨娘,我刚才所言不假,如果谁要是想去过神仙般的日子,这个瓶子就会给他他想要的。” “你,要不要试一试?” 苏染染站起身来,凑到玉姨娘的耳朵旁边,低哑着嗓子说出了一句魔鬼般的话,“玉姨娘和苏鱼之间,选择一个吧,呵……这就是我的条件。” 此刻,阳光微斜,从柴房简陋的窗户中倾泻进来。 苏染染站到了门口,背光而向,叫人看不真切她的脸庞。 那如同魔鬼一般的声音,低哑着,幽幽的如同从地狱般来的一样。 “玉姨娘,选择一个吧!” “选一个吧!” ------------ 第二百三十六章 做出选择 砰———— 柴房的门再一次关闭,屋内图留着阴暗,潮湿与黑暗。 玉姨娘的脑海之中久久的回应着那一句话,她的神经有些撑不下去,就快要崩了。 “唔……娘亲,玩儿!玩!” 苏鱼在黑暗中傻笑着,朝着玉姨娘的怀抱爬去。被她抛弃的小瓷瓶,在地上叮当作响。 玉姨娘很反常的没有回应苏鱼,她仰头望着黑暗,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苏染染的意思十分明了,从这个柴房走出去的,只能是一个人。 最后,留给她们母女两的,只有那个古怪的瓷瓶,和一段意味不明的话。 玉姨娘闭上眼睛,一滴眼泪从脸颊上划过。死到临头,她却是一下都想通了。 原来苏染染竟然如此聪慧,一眼就看穿了自己拙劣的举动,那个时候选择隐忍不发,想必也是为了明哲保身。毕竟苏老爷在苏家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谁都没有办法敢违抗他。 一直过了好久,等到苏老爷入狱之后,她才在这个时候回来,举动神情皆为诡异,像是隐忍着些什么。就在刚才才爆发了出来。 她根本就没有被瞒住,而是什么都知道了。这样做,也算是替她的母亲报了仇。 玉姨娘终究是小看了她。 柴房外,苏染染神情落寞的看着天空,觉得阳光十分,那细细碎碎的光芒竟然扎的身上剧痛无比。 “桃圆,你说……我是不是很坏?” 苏染染的语气平平,叫人揣测不出她内心真正所想。 桃圆看着她,想了一会儿,才模棱两可道,“在我看来,小姐自然是心思至纯至善。” 苏染染微哼了一声,没有搭话。 几人就这么沉默着,一直过了许久,柴房里面似乎是发出了什么声音。 苏染染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低垂下头,背对着柴房,“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是。”桃圆施了一个礼,将紧闭的柴房门打开。 阳光再一次笼罩到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在角落里面赫然躺了两个人,她们紧闭着双眼,互相依靠,好似在做着世间最美的梦。 桃圆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轻轻呼唤了一声,见她们没有动作,只好走上前去,伸手去推。 谁料,两个人身子僵直,直挺挺的倒到了地上。 除了身体还在微微的发着热气,那样子就像是两具死尸。 桃圆将尖叫生生咽下,哆嗦着手去探两个人的鼻息,看了半天只感觉那里平平静静,已经没有了半点呼吸。 “小,小姐……” 桃圆捂着嘴巴,看向苏染染,“她们,都死了。” 终于…… 听到这个消息后,苏染染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玉姨娘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选择,带着她那作孽多端的女儿,一同赴了黄泉。了结了几人之间的因果,就此尘埃落定,也算是在她百毒的人生中,做了一件为数不多的好事。 真是便宜这两个人了。 苏染染转身将那地上的瓷瓶拿起,在手中摩挲了片刻,“玉姨娘思念父亲,这才带着妹妹寻了短见,实在是可怜,买上两顶棺材埋了吧。” 她的语气很是冰冷,空有置身事外的感觉。 两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瞬间消散。苏染染何时变得这样狠厉?桃圆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苏染染在前面走着,纤瘦的背影十分落寞,现在就连永远支持她的桃圆都开始深深怀疑苏染染到底算不算得上一个恶魔? 事情的是非曲直到底是怎么样,苏染染倒是没有闲情雅致去向桃圆解释,相反她也不屑解释。 因为这样别扭的脾气,而与他人留下了巨大的鸿沟。苏染染就算是以后再后悔,都无可奈何。 几日过后,玉姨娘和苏鱼的棺材终于做好,那是两口黑漆漆的,四四方方的小棺材。 因为时间赶的缘故,没有量好两人的身长,所以玉姨娘那一口稍微小一些,腿在里面有一些伸不直。 有一个不会察言观色的下人跑来问,“小姐,这该怎么办?需不需要重做一副?” 苏染染冷眼相待,连看都不看,“这又是什么大事?已经死过的人了何需费那么大劲?左不过费些力气,将人折一折也就能用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随意的摆摆手打发走了那一个下人。 她面对这两人,当然是没有那么多的耐性,只吩咐随便放放,勉强能用就行。 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下面的人又哪里会想那么多,如此便得过且过算了。 期间,只有玉姨娘的娘家人闹了几次,借口来要银两。 苏染染正愁底下的人开始离心离德,看到苏家日薄西山,有各奔东西的意思。这时候运营娘的娘家人便送上了门来。 “叫他们进来。” 苏染染停下了手中的纸笔,心头浮上一计,自己送上门来的人,不用白不用。 还未进门,先闻其声。 玉姨娘的娘家人粗鄙不堪,大声吵闹着要为莫名其妙死掉的玉姨娘和苏鱼讨一个说法。 苏家老爷不在,现在只有苏家小姐坐镇,他们就开始蹬鼻子上脸,做一些逾规逾矩的事情了。 “来人!这几个人行为放肆,目无主子,逾规越矩,竟然都会快要爬到我的头上了!还不赶紧拖下去,请家法来!” 苏染染怒地一拍桌板,厉声呵斥,那严厉的样子比起苏老爷来说有过之无不及。 不,可能还更要恐怖一些。 玉姨娘的娘家人现在倒是有些拿不准了,他们常听玉姨娘说苏染染现在变得软弱无比 ,才敢这样做的。 真是好狠的心啊,要她们母女自相残杀。若是选择把生还的机会留给苏鱼,那她一辈子就要背负着弑母的罪名。若是玉姨娘选择苟活,那她剩下的人生将是无时无刻的梦魇与忏悔。 不论是哪一个选择都令人痛彻心扉。 玉姨娘突然想起了元宵节那个晚上,有两个陌生的人敲响了苏家的大门,看门的下人很快就悄悄报告给了早已串通一气的玉姨娘。 这才得知,原来是苏家主母——苏染染的母亲在路上遭遇匪徒,被人救了回来,而苏染染与苏仲临因为率先去往了好友家里,所以这才躲过了一劫。 玉姨娘虽然并不知道这是苏染染与宋司提前想好的说辞,但她还是毫无人性的就在苏福里做事的娘家人悄悄将苏夫人迎下,借口赶走了前来送苏夫人的两名小厮打扮的太监。 之后变狠心的给苏夫人强行灌了一碗毒药,伪装成她自杀的模样。 苏家正房之位眼看就要唾手可得。 这件事情玉姨娘很得意,因为她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苏老也不甚在意也就罢了。但是就连与她们母女针锋相对多年的苏染染都没有看出来,只是匆匆守了孝以后,就赶往了王府。 可惜的是,苏夫人死了,无论她怎么哀求,苏老爷就是不肯将她扶上正位。还没有等玉姨娘再想出好办法来,苏老爷就面临了牢狱之灾。 玉姨娘现在才明白,当时是头脑冲动,但是现在细细想来却也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苏染染 ,在母亲离奇死亡后,为什么没有大吵大闹,而是默默的去了王府? 这次又突然回来 ,二话不说就将她这个姨娘堂而皇之的关进了柴房,然后还将早已疯傻没有任何威胁的苏鱼也关了进来。 ------------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又去衙门 其他的下人因为玉姨娘的娘家人,在平日打着玉姨娘的旗号,四处胡作非为。其他人早就看不惯他们了,现在主子有令,他们也正好趁这个时机把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报复回来。 还不等玉姨娘的娘家人争辩几句,就被人拖着,一路哀嚎,直接丢出门去了。 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倒也不必放在心上。 现下当务之急是去一趟衙门,这么多天来,想必师爷已经吃了几服药,感受到了其中的效果,现在也该是时候露面了。 苏染染叫小厮备好马车,带着桃圆,往衙门的方向走去。 本以为要进衙门要费一番周折,谁料到,她们打点的银两还没有掏出来,那个开门的人就喜眉笑眼,满脸巴结,十分狗腿的给苏染染二人带路。 看来,师爷已经感受到其中作用了。 苏染染暗笑一声,心里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法。 依照上次走过的路,苏染染几人又来到那座很是精致的院子里,由看门人小心翼翼地敲了敲窗子,里面的人首肯之后,苏染染才能进去。 “见过师爷,师爷的病可曾好多了?” 苏染染盈然一笑,俯下身施了一个礼,没眼中满含自信,毫不避忌地看着师爷略微红润的面庞。 “咳咳……好,好!”师爷还是有些咳嗽,说话间也有些气喘吁吁,不过相较于之前来说已经是好很多了。 “只是这咳嗽……咳咳,好了很多,但我…咳,有时候喘不过气来………这是为何?” 师爷的胸脯起起伏伏,说话也像嗓子眼儿,里拉着个小风箱,呼哧带喘的,呼吸困难的样子。 他脸上的红润,并不是因为日渐健康之色,相反,这是病重危险的预告,他那副样子大概都是因为呼吸困难而憋得通红,如果再不找对原因,恐怕就要自己憋死自己了。 药,是苏染染开的,虽然都是很平常普通的药材,但互相搭配的方式别出心裁,这样的巧思,寻常药馆根本没有见过,所以也不敢轻易断定到底有没有效果。 这副药只能苏染染来解释,到底为什么喝了之后呼吸会这样困难。 师爷年岁已高,已经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每每半夜睡梦正酣,却因为自己呼吸不上来而被惊醒,这样的痛苦实在折磨人。 苏染染轻轻一笑,听了师爷的话后,并没有表现出半丝的惊慌,反而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伸手给师爷搭了个脉,还不到眨眼间,她就起身站起,显然已经知道了病情。 “师爷并没有什么大事,只需要再喝些治疗呼吸困难的汤药就可以。”苏染染说的云淡风轻,好似根本没有把师爷这般困窘难受的情况看在眼里,放在心上。 师爷有些动怒,心里把自己呼吸困难的原因怪罪到了苏染染身上,竟然还琢磨着如果面前这丫头不给自己把病治好,就直接找个理由把她关到牢里面去。这时候,师爷完全忘了是因为苏染染,他多月来的咳嗽才有所缓解。 “有一事,民女斗胆请教师爷,民女小姐的那女户一事……” 苏染染抬起了那双明眸善睐的眼睛,如同秋水,水光潋滟,依旧微笑着,好似能用这样云淡风轻的样子,就轻而易举的把事情给办了。 师爷沉吟了片刻,办理女户这件事情出力不讨好,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油水可捞,所以他也就没有心思去涉足这类事情。 “这个嘛……咳,下,下次,下次一定!咳咳咳……” 师爷连喘带咳地将视线放在桌子上的卷宗上,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不在抬头看苏染染。 “你不是还有个方子吗?快,快给我…!咳咳写下来!” 师爷随便抽了一张纸,拍到苏染染面前,语气中满是命令的味道。 师爷可能是身居高位已久,习惯了各路人马的争相溜须拍马,便认为给苏染染个给他献殷勤的机会,她就应该感恩戴德。 这是他一贯常用的套路,自从上位以来,百战百胜,从来没有失误的时候。但是这次,他的希望可能就要落空了。 苏染染虽然此行是来求人办事,可她与那些德不配位、期盼用送礼达到目的的小人不同,她是有真材实料的,并且还把握着师爷药房的命脉的。 看来师爷可能是老糊涂了,不过才过去了几天,就这样健忘。忘记了是谁将他的咳嗽治了个半好,不若,她来帮老糊涂的师爷回忆回忆吧。 苏染染微微一笑,并没有接过纸笔,反而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师爷等了半天,也没有看她上来写半个字,还以为是苏染染夸大,其实并没有什么可以解决呼吸困难的药方。便有些疑惑的把眼睛从卷宗上移开,“你不是说有药方吗?难道是骗人的?” 苏染染见师爷终于主动开口,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如沐春风,“正是。” 见她这样回答,师爷自然以为是她在拿乔,这么想着,便十分生气,语气也恶劣起来,“泥快写下来。” “是。”苏染染恭恭敬敬地答应了一声,但还是没有动作。 师爷搞不懂她这是因为什么,只好斥声询问原因。 苏染染这时候才面露为难,将自己的原因说了出来,“并不是民女不肯为您排忧解难,只是民女不知道这药方到底该怎么写。” 师爷恍然大悟,憋红着一张脸,呼哧带喘道,“你不用……不用咳咳,害怕,就像上次咳咳咳……一样,直接写……写咳咳咳,写下来便可,我不会怪……你的!” 苏染染摇了摇头,脸上更加为难了,“多谢师爷。民女担忧的不是这些。” 不是这些?师爷听到这话后,生气的更加咳嗽起来,呼吸也愈加用力。他费劲巴力才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好,而苏染染说话却慢慢悠悠,打一棒子,放不出三个屁。 “到,咳咳咳……到底是什么!!!” 师爷用力拍了一下案几,脸上红的如同猪肝,由于呼吸急促,口中唾沫飞溅。 苏染染不露声色的往旁边侧了侧身,脸上微笑不减,显然就没有把师爷的动怒放在眼里,“师爷莫气,气大伤身。” 眼看着师爷因为极大的震怒,快要把房顶掀翻,苏染染终于慢慢悠悠地把原因解释起来,“是因为有用的药方太多了,民女不知道究竟写哪一个才好。” 药方太多了??师爷一头雾水,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苏染染,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说谎的端倪。 只可惜苏染染满脸皆是真诚,一双眼睛单纯无辜,似乎也在替师爷苦恼着。 “怎么……怎么,咳咳咳,会需要那么多药方?” 师爷连喘带咳,拉着嗓子眼儿里的风箱,一下仰躺在椅子上,双目望着天花板,难受的就快要老泪纵横。 “师爷的病其实也非常简单,不过是内里的病症,如果换个精通医术的老大夫来瞧很快就能治好。而民女不过初出茅庐,所以找不到最重要的那条病根。只能换着药方给您试。 就比如上次开的那张药方来说,可以抑制咳嗽,但代价是换来呼吸困难。如果您要想呼吸顺畅,那就得换身体上另一处的疼痛,比如头疼脚痛,脾胃受损,这都是有可能的。” 苏染染走近一步,拿起了桌上的纸笔,就准备要挥毫泼墨。 “师爷,民女正好知道这些药方,如果您愿意的话,都可以给您写出来。” 苏染染说的实在可怕,这简直不是治病,而是在看那诡异多端的神婆。 师爷虽然年老,但一辈子摸爬滚打,如同老油条一般,精明的他很快就琢磨出来里面的事情。 苏染染这类似神婆的治疗方式,骗一骗无知的村妇也就罢了,但这在稍微读过书的人耳中,实在是听着有些荒唐。 还有,她虽然句句说着自己医术不精,写出的药方也是根本就治不好主要的病症。但却知道这么多的药方,还能想出那样奇特的方子,叫他的咳嗽只是稍微减轻后,却得上了呼吸困难这个毛病。 ------------ 第二百三十八章 再次诊断 没有精湛的医术,是绝对达不到这个程度的。 师爷相信面前的这个小丫头后面,一定有着医术精湛的人指点。或许,与他交锋的,根本就不是这个小丫头,而是她背后的主人。 师爷很快就想通了这个道理,得了病难受的是他自己,那个神秘的人不过是想要办理个女户而已,他免不了要受累一番,用这个女户来换取自己的身体健康。 “不必……不必了……咳咳” 师爷猛的吸了一口气,夺过了苏染染手中的毛笔,拿起旁边的卷宗就是一通翻找,“我给你把女户办好,你,你给我把方子写上!” 苏染染看着桌子前接近癫狂的师爷,微微愣怔一下,转而就想到了原因,不由轻笑一声,这人呐,就是贱皮子,必须得吃过苦头才能懂得什么是服软。 “那就多谢师爷了。” 苏染染从袖口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房契,地契,放在桌子上,就等着师爷给她入户。 又将腰间的香囊解开,在手上颠了颠,安安稳稳的放在了正龙飞凤舞的师爷手里。 师爷错愕地抬头看着苏染染,只见她温柔一笑,又是恭恭敬敬的施礼,“还请师爷笑纳。” 师爷没有想到威胁自己的那个人,居然还给他酬劳,不由得更加有动力。 师爷是多有心眼儿的一个人呐!纵使现在没有想明白的问题,转头就能约莫估计个清楚。苏染染仗着自己提前布好的陷阱,将了师爷一军,这要是被他以后想明白过来,说不定要被怎么报复呢! 还不如现在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叫师爷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就算以后想挑理,也找不出错处来。 很快,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耽搁了好几日的女户就已经办好了。 师爷将那张薄如蝉翼的纸交到苏染染手上,“你只把这……这个交给你……呼呼……的主子就得,以后不论是想置办房产,咳咳咳,………还是地产 ,只要给衙……门出示这个公文就完全如同男子一般。” 要的就是这个!苏染染又说了声多谢,郑重其事的把那张纸小心的叠好,揣在怀里。 “你……咳咳,快把你……你,所说的那,咳咳咳!那张药方写下来!” “是。” 苏染染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坐下身来,将那张药方如实的写在纸上。 吹干墨迹,递给师爷。 “那民女就先告辞了。”苏染染施了一个礼,带着桃圆匆匆离去。 屋内就图留师爷一个人,他呼哧带喘的端着那张药方,如获至宝。 师爷咪起了老花的眼睛,仔细端详着那纸上娟秀的字,陈皮……白芷……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往下看去,师爷这才发现不对劲,那张药方上的药材显然与上一次写的无异,不过是略微添加或增减了几个新的药材名字而已。 这…… 师爷皱着眉头,又是猛的吸了一口气,过了半晌才狠狠吐出来,想他这么一个叱诧官场多年的老狐狸,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给耍了。 呵呵,这也是他大大小小都想贪的讽刺结果。 “来人呐,咳咳咳……去,去按照这咳咳,这张药方,将药抓过来,然后……给熬上。” 婢女很快接过那张药方,看了一看,脸上皆是疑惑 ,却也不敢问 ,只好马不停蹄的去外面的药馆抓药了。 苏染染都没有坐马车,而是步行着依旧去到了衙门附近的医馆门口,眼见着那熟悉的婢女拿着一张纸行色匆匆的进去后,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件事算是已经办好了,师爷应该也没有记仇,准备日后再找她麻烦的样子。 “走吧,既然出来了,正好再去一趟苏氏药堂看看。” 苏染染面无表情,不等桃圆反应就自顾自地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桃圆咬了咬嘴唇,快跑两步紧紧的跟了上去。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已经降到了冰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对了,好像是苏染染逼死玉姨娘和苏鱼的那天晚上。 苏染染照着往日一样与桃圆调笑。 可桃圆信奉着做人一定要温柔谦和,善良真诚。而小姐的表现与平时全然不同,她心里面还记着刚才小姐的冷心冷情,阴暗歹毒,不知道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陌生,她十分不是滋味。 苏染染也大概猜出来,刚才的自己恐怕吓坏了桃圆,连忙轻声安慰起来。 可人的变化哪能这样,忽冷忽热,像唱戏似的,一会儿温柔,一会儿毒辣,实在是吓人。 桃圆仗着苏染染对自己的宠溺,竟然开始学着娇纵起来,她板着一张脸,对苏染染的示好视若无睹。 无论苏染染怎么挑起话题,她都是不咸不淡地用极其敷衍的语气,明捧暗贬着苏染染。 这么一来二去,苏染染不免生气。她毕竟是一位小姐,又怎么可能真的热脸去贴一个丫鬟的冷屁股?偶尔为之是情趣,经常为之是闹剧。 几次三番后,苏染染见桃圆总是这样拿乔,顿时心生不喜,心中暗暗竟然将二人之前全部的美好时光,一笔勾销,再难想起。 等到事后桃圆慢慢后悔,却已然是晚了,苏染染对她再没有之前那般的用心,也没有那样的特殊,就如同普通婢女一样,吩咐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想要像以前那样交心,是难上加难了。 马车颠簸,摇摇晃晃的来到了苏氏药堂,只见药堂大门半遮半掩,像是没有营业的样子。 门口也是一片萧条景象,以往排在那里挤都挤不进去的病人,现在已经全然消失不见了。 苏染染任由桃圆扶着下了马车,在外面看了看苏氏药堂现在的模样,“今日怎么没有开门?” 桃圆摇了摇头,在一旁站着的马车夫像是知道些什么,看了一眼苏染染后解释起来,“小姐,我听说咱们家这个药堂好几天都是这样,不知道是因为什么,病人都不上这儿来了。” 苏染染面带疑惑,心里却是暗喜,“这样药堂里面岂不是要亏损?周掌柜是干什么的,岂能任由药堂这样?我到要进去看看。” 说罢,苏染染提起裙子向前跨了两步,复而又想到了什么,转回头吩咐桃圆道,“你回去叫管家,现在把大伯三叔请来,就说药堂出事了,叫他们赶紧前来坐镇。” 桃圆担心的看了苏染染一眼,自己本想坚持着跟过去,但她也知道小姐支开自己的用意,无非是怕周掌柜认出自己,识破了二人的局。 “是。” 桃圆福了福身,撒开腿转身就往回跑。 苏染染暗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装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轻移莲步,款款走进了药堂。 掀开半遮半掩的竹帘子,一股扑鼻的药香迎面而来,屋里的光线有些晦暗不明,却也能清晰的看到药堂空无一人,就连柜台上也不见了周掌柜。 人都去哪儿了? 苏染染轻踮着脚步缓缓进去,并不想惊动里面的人。 马车夫左看右看,见小姐一个人走近了药堂,他虽然想跟上去献献殷勤,确实在怕有人前来偷窃,离不开马车,只能作罢。 这边,苏染染绕过柜台,走向了后屋。前厅是接待病人,治疗的地。而这里一般是用作制作汤药什么的,只供店内伙计使用,一般客人是绝对不让进来的。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潜入卧室 后屋一进去就是一个大厨房,除了两个大灶台外,其余地上摆着的全是小炉子,上面放着各式各样的砂锅,用来煎各种药。 本该旺盛的炉火,现在只剩下几团冷静的死灰,和冰凉的炉灶。 连接厨房的是几间较小的厢房,用来给店内伙计居住,虽然小,但却也够用。 苏染染跨过那些横七竖八的炉灶,蹑手蹑脚的来到其中一间厢房门前。 贴耳听去,只感觉有人窃窃私语,像是在说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话。 不一会儿,从里面传来叮叮当啷的一阵响,紧接着就是几声粗重的脚步声传来,显然是有人出来了! 苏染染一惊,左看右看,只看到右边炉灶旁边立着一扇大大的屏风,那屏风遮天蔽日,就算是后面有头牛前面的人都看不见。 苏染染并不想叫里面的人知道她过来偷听,只能飞快的提着裙子钻到了那扇屏风后面。 踏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吱呀一声,那人打开了紧闭的厢房门。 “你到底想出好办法没有?苏橙那老头儿万一死在牢房里头,这诺大的药堂可抵得上是一笔不小的银子,你难道真的愿意全部拱手送人?” 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听样子其主人大约年过四十的模样,有可能长得虎背熊腰,身材高大。 “哎,我也不想啊!只是最近药堂出了些事,你要我在这个时候和那群苏家人说明白,这岂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过了一会,另一道声音响起。这个苍老年迈的声音苏染染倒是熟悉,他正是药堂的周掌柜。。 听两人的对话内容,好似在密谋着什么,像是要打算着瞒着苏氏族亲,将苏家药堂偷龙转凤,刮里面的油水。 看这熟悉的情形,恐怕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大约是因为苏染染提前从中作梗,不经意给周掌柜嗓子眼儿里扎了一根“鱼刺”,这才间接的是他们的行动受到阻碍。 “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这都和我没有关系。我要的只是眼前的利益,你如果给不起,那我就找苏家人好好的谈一谈,你以前和我做过的交易!” 声音粗中无比的男人撂下一句狠话,又是噌噌几声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周掌柜没有去追,反而站在原地唉声叹气,似乎是已经濒临绝境,想不出半点能够解决的方法了。 苏染染躲在屏风后面,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显然周掌柜已经出卖了苏家,还偷偷吸着苏家的血。 这可算是一个强有力的把柄,苏染染轻笑一声,却也没有太过得意。 因为她知道,周掌柜一旦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可能没有提前准备,依照他老奸巨猾的手段,说不定将苏氏药堂的账目一下做了两份,将假的那份摆在了明面上,如果有人来查,倒也并不害怕。 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周掌柜踢出药堂,让大伯的手再也无法伸进药堂的账目上,转而将三叔视做主心骨,把所有的权利交由他的手上。 这样一下子,三叔因为突如其来的权利 ,而不舍得放手,只会越攥越紧。大伯则会因为失去本来拥有的权利,和原来结盟的三叔一刀两断,转变成敌对的状态。 两个原本结盟的人,就会因此瞬间分崩离析。像竹篓里的螃蟹一样,因为瓶高口小,两只螃蟹都想向上爬,却因为互相疯狂地去踩对方,而一辈子都无法得到想要达到的目的。 这想要把周掌柜踢出去的证据,一定难找。 苏染染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间厢房,平时生意多了药堂繁忙,根本离不得人,所以在这里做活的人,都在后屋分得一间厢房,一直在里面住也使得。 而中间那个就是周掌柜所暂住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院子里的周掌柜终于走出了后屋,一撩帘子, 到大厅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现在这里除了苏染染并没有旁人。 桃圆回家叫管家,再去请大伯和三叔过来,是要非常长的一段时间,足够让她去里面寻找一番。 只不过,苏染染不知道那屋子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伙计,若是碰上了不但会暴露自己,也会让事情变得艰难。 事情一下子变得很难抉择,望着空无一人的院子,苏染染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放手搏一搏。 哪能就叫她什么坏事都碰上了呢? 苏染染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到那间厢房门口,贴着门往里听了听,半点声音也无,想来是没有人。 她死死的盯着后屋与前厅连接的门口,防止周掌柜突然折返而自己却没有发觉。 她轻轻地推开厢房的门,飞快从缝隙中钻了进去,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关回原来的样子。 心脏砰砰狂跳,只快要跳出嗓子眼儿里。 苏染染咽了口唾沫,深深呼吸几下,四下望去,屋子里的陈设映入眼帘。 摆设倒也十分简单,一张显小的床有帷幔遮掩着,旁边儿的铁架子上放着个铜洗脸盆儿,里面好似还有着残水。 床的左侧是一面博古架,零零散散放了几个粗制滥造并不值钱的瓷瓶碗盆儿。再然后就是角落里的小小方桌,旁边也没有配着凳子,孤零零的一个落满灰尘。 就是这样,如此而已。 苏染染皱了皱眉头,这样反而倒是找不到头绪。也许周掌柜根本就没有把那样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也说不定。 但是来都来了,她也不想轻易落空,只好捡着看似重要的地方搜寻起来。 首先就是那张床,苏染染一把掀开帷幔,将上面的被子枕头都摸了一遍,并没有想象中的纸张,不过就是普通的用具而已。 她并不甘心,又是翻找几遍,就连褥子都掀开看了,仍旧空无一物。床底下更是没有。 也许周掌柜并没有把东西藏在这里,苏染染转身去找一旁的博古架,看似精致却只用几文钱就能买到的瓷瓶,里面落满灰尘。上面摆放着的盘儿和碗儿白白净净什么也没有。 看来周掌柜只是放着好看而已,并没有心思存放什么进去。 也对,哪有人会蠢成这个样子,把重要之物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 苏染染叹了一口气,环视四周。这个屋子里的东西实在太少,一眼就能看完,就算再多找几遍也是同理, 不过是浪费时间,白白费劲罢了。 难道是真的没有机会扒掉周掌柜的假面具了吗? 苏染染向后倒退几步,不经意间靠在了那铜制的脸盆上,里面剩余的水花儿倾斜出来,打湿了她的衣衫。 叮当……水盆落地。 苏染染心里一惊,手脚慌乱的将水盆儿摆放到架子上,然后急忙朝着窗户望了出去,只怕周掌柜会听到响动,回来查看。如果真的有人来,她就跑到床底下,兴许能够躲过。 但是过去了好久,都没见到有人来,苏染染渐渐放下提起的心。 水洒了,弄得地上湿漉漉的。 苏染染低头看去,这才发现地上已经布满了杂乱无章的鞋印,那鞋印很小,纹路特别像女子所穿的绣花鞋。这要是被周掌柜发现,可是大事不妙。 她左右看看,想找扫帚抹掉地上的鞋印,却怎么也找不到。只好从铁架子上挂着的众多帕子里取下一块最不显眼的,想要将地上的水迹弄个均匀。 谁料,苏染染刚把手帕拿下来,就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她染染好奇地轻轻拨开那堆手帕,居然看见里面藏着一个不大不小本子! ------------ 第二百四十章 发现账本 周掌柜怎么会把本子挂在这里?苏染染轻手轻巧的取了下来,放在手里,一页一页的翻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染染越看越兴奋,这居然是周掌柜与人私自往来的账本,上面记录着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怪不得周掌柜会把账本藏在这里,就算是特地前来寻找的苏染染,也在第一眼就将这堆挂着的破帕子给忽略掉了,要不是她不经意间碰掉了架子上的水盆,也不会阴差阳错的得到长的这样隐秘的账本。 苏染染将账本放在袖子中,笑眯了眼睛。如果将这上面的东西公之于众,结果显而易见。周掌柜的下场即使不至于惨烈,那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用手中的帕子将自己绣花鞋底上的水渍擦抹干净后,又弯腰将地上的脚印抹去,再把那帕子挂到架子上面。 一切事情都已经善后妥当。 她现在既然已经找到东西,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里,还是先脱身险境,不要被人发现的为好。 苏染染又从窗户往外瞧了瞧,还是看见外面没有人,这才快步从屋子里面跑了出去。 她刚把门掩上,就听到从大堂又传来人的说话声音,由远到近,就快要进到院子里来了!! 苏染染心中一凌,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飞快跑到了刚才躲藏的屏风后面,弯腰,蹲下,一气呵成。 “周掌柜,这新到的药材放在哪里?” 这是个小伙计的声音,听样子年龄不大,大约是来药堂当学徒的。 “就搁在那儿吧,这几天又没人来看病,说不定以后都没人来喽!” 周掌柜苍老的声音飘飘渺渺,从远处传来,带着三分嘲讽三分讥笑。 小学徒像是早已习惯了他这副不阴不阳的态度,并没有觉得生气或害怕,语气之中仍旧饱含着那份莫名的快乐,中气十足的答应了一声。 “哎,好嘞!” 小学徒没有听周掌柜的话将药材随便放在地上,而是嘴里哼着走调的小曲儿,蹲着打理起了那些药材。 苏染染手心捏了一把汗,她现在被堵在这里进出不得,站起来只怕被人发现,但蹲着也实在难受。 她不禁埋怨这个小学徒自作聪明的勤劳。 哗啦啦,哗啦啦。 小学徒将那药材一一分类,放在旁边的草筐里,他面前对着一大座“药材山”,没有一天半天显然是收拾不完的,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苏染染心里想着时间,估算着她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等大伯和三叔来到药堂,发现自己不在。说不定再与周掌柜一核对,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苏染染着急的抓耳挠腮,此刻她真想插着一双翅膀,直接飞了出去。 就在她进退两难的时候,周掌柜突然从前厅走进了后屋,看到蹲在地上倒腾药材的小学徒,气不打一处来。 他卖着老态龙钟的步伐,走上去冲着小学徒的屁股踢了一脚,将那积攒的怒气全部发泄到小学徒的身上。 “哎哟!”小学徒没有防备,疼的龇牙咧嘴,抱着屁股在地上哀嚎。 “在前面叫你半天你都不来!想找死吗?不是告诉你不要弄这些东西了吗,你小子,总是这样不听人的话!” 周掌柜怒不可遏,瞪着在地上翻滚的小学徒,脚上连连动作,又是一阵踢打。 苏染染皱着眉,听着前面的两人一个打,一个叫,好不热闹。 “周掌柜,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次吧,哎哟,疼……我也是想多认些东西学习学习!哎哟喂,您别打了!” 小学徒叫喊着,翻滚着,却不敢轻易躲闪,他生怕因为自己轻易躲开,而叫周掌柜更加生气。所以,小学徒只能生生的挨着周掌柜的践踏。 周掌柜毕竟年岁已高,就这么动作几下已然是吃不消 ,便没有了多余的力气,最终还是气哼哼的停了下来,扶着腰喘着粗气。 小学徒人精似的,见周掌柜这样,眼珠一转,翻身站了起来,脸上挂满了巴结和讨好,他嬉皮笑脸的扶着周掌柜,就像一条小哈巴狗儿。 “周掌柜,您别生气了。” 他不计前嫌,还帮周掌柜顺着脊背,生怕周掌柜一下子气的背过气去。 纵使是铁打的心也经不住这样的拍马屁,周掌柜顿时喜笑颜开,指着小学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小学徒搀扶着周掌柜一步一步往前厅走,苏染染从屏风的缝隙中看着他们的举动,直到他们的背影消失,终于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现在院子里面终于没有了人,她正好可以趁机出去了。 苏染染侧耳倾听了半晌,没有听到其他异响后,沿着墙壁,一步一挪到后屋连接大厅的门口。 她略微探着头朝外看去,只见大厅中也是空无一人,没了周掌柜和小学徒的身影。 苏染染皱着眉头靠在墙壁上,略微等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去哪里了,也不知道此刻出去会不会被人发现。 她把心一横,快步走了出去。 穿过柜台, 她跑了起来。却没想到,因为一时激动碰到了竖在旁边的一块木板,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阵响。 苏染染动作一滞,放缓了脚步。 “出什么事儿啦?”周掌柜年迈沙哑的声音应声而来。 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站在大厅中央的苏染染。 “这位姑娘?您是……” 周掌柜有些疑惑,这位背影看着十分年轻的姑娘,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药堂里?这药堂已经好久都不来人了,难道她是前来看病的病人吗? 苏染染闭了闭眼,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去,“周掌柜。” 周掌柜咪起了昏花的老眼,借着外面射进来的光线,只看到面前女子看起来十分的眼熟,她面若桃花,巧笑嫣然,一派大家小姐的模样。 周掌柜的年纪有些老迈,一时间实在想不起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名女子。 “姑娘,不知您前来所谓何事?” 周掌柜清了清嗓子,弓着腰走上前来,似乎想凑进一些看清苏染染的真容。 “掌柜贵人多忘事,竟然把我也给忘了。”苏染染秀气的鼻子皱起,略微蹙眉,嘴唇微嘟,一副委屈的样子,语气里全然是对长辈的娇嗔。 “这……老啦,老啦!不中用了!”周掌柜面露尴尬,疑惑的看着苏染染,眉眼都是很熟悉,很像一个人。话到口边,可他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苏染染见周掌柜实在为难,便展露微笑,一副春风化雨的样子,“我是染染啊,周掌柜,你真的不记得啦?” 染染?苏家人?周掌柜皱着眉头,仔细的看了看面前这个女子,灵光一闪,这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苏橙的闺女!她现在跑来做什么?周掌柜全然响了起来,顿时觉得脑袋生疼,他连休息一下都不能,又要开始应付这位大小姐。 “是周掌柜老啦!居然把我们的大小姐给忘了,实在该打!该打!” 周掌柜客套着,脸上挂满了不属于他的慈爱笑容。 苏染染也阳奉阴违,装作娇俏可爱的样子,“哪里哪里,是我一时兴起,到是叫周掌柜为难了。” ------------ 第二百四十一章 被整蛊了 “不知大小姐过来所谓何事?”周掌柜捻了捻胡须,脸上挂满了假笑。 苏小姐本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却独自跑到了苏氏药堂里面,绝对不会是巧合。 苏染染也不藏着掖着,等一会儿必然是要开诚布公的,现在没必要再云山雾罩了。 “我也是出来亲自置办些东西,路过咱们药堂,发现门帘半遮半掩看样子是一个病人也无,实在有些奇怪,所以才进来看看。” 苏染染随便捡了一张桌子坐下,任由着周掌柜端茶倒水,全然不是嘴上那样客气,完全不加阻止他忙前忙后。 周掌柜心里面有埋怨,可嘴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苏染染垂着一双眼,语气里满含试探,明显是说给周掌柜听的。 “就是不知这出于什么原因?想来是爹爹入狱之后 ,周掌柜有些懈怠了?” 听到她这么说,周掌柜大吃一惊,见苏染染把苏氏药堂没有一个病人来看病的错,全部归咎到他一个人的头上,自然是不肯。 “大小姐误会了,药堂里面没有一个病人,这些天我也着急呀!你看看,这刚才我还让学徒把那些药材都捣腾出来,在太阳底下晒一晒呢!” 周掌柜越说越激动,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唾沫横飞,那个委屈的样子像是个被冤枉了的忠良。 苏染染暗自冷笑一声,可真是能够装的,怪不得能与大伯为伍,只怕是狼狈为奸,臭味相投罢了。 “周掌柜误会了,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不过是随口一问,毕竟我也不懂这其中的门道,万一有什么说错的,您别见怪。” 苏染染轻轻勾勒了一个微笑,举着茶杯凑到鼻尖闻了闻。 味道干涩,隐隐约约散发着些苦味,很像是隔夜老茶。这周掌柜是真过于嚣张了,竟然把这些连猪都不喝的东西,给她倒了过来。 苏染染脸色稍许暗沉,却并没有发作,她默默将那杯茶水原封不动的放回桌上,一双手搭在桌沿边,眼中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就好,我也是怕小姐您误会。”周掌柜叹了一口气,重重的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叫人看了还以为苏染染这个作为小辈的是有多不懂事,竟然开始言语为难他这个老人家。 真够恶心!一个这么大年岁的人,居然学着玩儿小姑娘家的把戏。苏染染咬了咬牙齿,将怒火咽下。 周掌柜不在搭理苏染染,反而进到柜台里面去摸那满是灰尘的账本 。他的意思不能再明显了,无非是想要堵住苏染染的口,说他居然这样冷着苏家大小姐吧,他现在可是在勤勤恳恳的看账本。若是叫他放下账本,好好的迎接伺候苏家大小姐,那他肯定又会说是大小姐,叫他勤奋一点。 总之两头的好处都叫他给占了,别人休想从中讨到什么便宜。 苏染染也不是个善茬,她站起身来走了两步,慢慢移到柜台前,盯着周掌柜的一举一动,迫使周掌柜不能随便看看糊弄事。 就在两个人暗流涌动的时候,门外一阵马蹄声,踢踢踏踏,最后停在了店门口。 周掌柜可算是从苏染染凌厉的眼神中躲了出来,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只能丢了账本。从柜台里钻了出来,眯着一双老花的眼睛,弯着腰从半遮眼的帘子朝外看。 苏染染的表情半冷半笑,意味不明,她并没有跟上去,而是一手撑在柜台的桌面上,斜着身子往外看去。 “哎?大哥,这药堂怎么不开门?” “哎?里面怎么黑黑暗暗的?连一个病人都没有!” 一个中气十足的熟悉声音,略带疑惑,从门外传了进来。 这个声音十分熟悉,正是来自苏染染的三叔————苏黄的。 周掌柜心上有些犯糊涂,这苏家的人怎么一个接一个的来?他稍稍琢磨了一下,脸上还是挂起了诚惶诚恐的微笑,点头哈腰的出去迎接苏黄。 哪料,来的并不只是苏黄一人,旁边还跟着苏黄的哥哥苏赤,他正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如同打翻了的墨汁,黑的吓人。 周掌柜略微抖了一下,心上终于是一片害怕,这苏赤明面上是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暗地里却是他家主子的亲戚,他周掌柜能来药堂掌控十余年,也是拜苏赤所赐。 所以,苏赤对于周掌柜便是拿捏着他整条小命的人,是万万得罪不得的。 周掌柜愣了一下,赶忙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连连鞠躬,诚惶诚恐的样子叫人一看就知道发自内心。他就快要以头点地,将那把老腰都要弯折了。 苏赤并没有理 一片殷勤的周掌柜,重重拂了一下衣袖,冷哼一声,大步走进药堂。 那拂过的袖摆,啪的一下扫在了周掌柜的脸上,他的眼睛顿时火辣辣的,眼周红肿一片,眼泪也快要掉了下来。 一众人鱼贯而入,呼啦啦走近了药堂,独留周掌柜一个人待在外面,擦抹着眼角的泪珠。 苏赤、苏黄二人进到药堂里后,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旁边的侄女苏染染,便纷纷要她个解释。 苏染染也不着急,恭恭敬敬的请两位叔伯坐下,将周掌柜刚才倒给自己的茶水,分两个杯子给苏赤、苏黄重新倒了。 苏黄倒是没那么多心眼子,因为一路上太过着急,连水也没有喝一口,现在嗓子都快冒烟了。 他看也不看,直接拿起茶杯,咕嘟咕嘟就是往下灌。 这一灌不要紧,陈旧的茶水不由分说地从嗓子眼儿里流到了胃里,抠都抠不出来,可把他给恶心了个半死。 “呸!呸呸!……咳咳咳……”苏黄反应了过来,脸上的五官皱做一团。他将残存的茶水吐掉,紧接着就是一顿猛咳,嘴里面又腥又苦,难受不已。 “这是什么东西?真他娘的够恶心!” 苏黄干呕了几声,显然是已经十分生气,怒视着苏染染,脸上没有半点好颜色。显然是将给自己倒茶水的苏染染怪罪上了。 苏赤在一旁看着,本还以为是苏黄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书生气又上来了,但后来看到他那样难受,不像是装的,也一脸狐疑的看着苏染染,希望她能做出个合理的解释。 苏染染见两位叔伯都看着自己,便瞪着一双葡萄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满脸的无辜,她赶紧端起来苏黄手中的茶杯,凑近闻了一闻,随即也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苏染染一脸根本不知情,反而反问着两位叔伯。 苏黄气恼的一拍桌子,已经认定了是苏染染耍他,怒斥一声,“你问我?!” 苏染染被吓了一跳,随即红了眼眶,咬着嘴唇不住的摇头,虽然表情害怕到不行,但说话还是极其有条理,“染染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这是周掌柜到来的茶,染染还没来得及喝,二位叔伯就赶来了……若是染染事先尝过,定然不会拿来给二位叔伯。” 这说的也是,苏染染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完全就是一副普通大家闺秀的样子,想来她也做不出这样的事,再者也没有道理整他这个二叔。 苏黄只能生气的摆了摆手,大刀阔斧的做回了原位,他一个男人也不好真的与小姑娘计较,更何况这个小姑娘还是他的侄女。这下也就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苏黄没有往深里想,苏赤却全然不同,他皱起眉来,盯的桌子上的茶水。周掌柜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下人而已敢这么作弄小姐老爷! ------------ 第二百四十二章 智斗掌柜 苏赤再一联想到刚才有人来报,苏氏药堂出了事,他赶过来看到这般萧条景象,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周掌柜那老匹夫呢?”苏赤一拍桌子,左右,见不到周掌柜的身影,只能将满腔的怒火撒在桌子上。 这个周掌柜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既然这样玩忽职守,半天了还看不到他的身影。 苏赤气哼哼地咬着牙,思谋着是不是要将周掌柜这个老匹夫换掉了。他显然是已经忘了在门口还无意间抽了周掌柜一袖子的事儿。 “哎,小的在这儿呢!” 周掌柜在门外擦着眼睛 ,听到屋里有老爷叫他,只能将那双还在疼痛的昏花老眼使劲眨了眨,飞速整理了一下衣袖,弯着腰进到了屋内。 “老爷,您叫我?”周掌柜的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一张老脸上沟沟壑壑的皱纹顿时能夹的起一只苍蝇,如果现在给他屁股后面安上根尾巴,他说不定能比那哈巴狗摇的还要欢。 苏黄嘴里面的味道五味纷呈,实在称得上做精彩。此刻见了周掌柜可没什么好脾气,他动着怒火在桌子上狠狠一拍。 “ 该死的老东西!你竟然敢将这样的东西拿出来,给我喝?” 周掌柜听的一头雾水,这几位老爷一进药堂就发着脾气,大老爷还扫了他一袖子。没等他进屋招呼呢,这几位老爷就齐齐发怒,好似他做了什么要不得的事情。 “冤枉啊……”周掌柜哆嗦着声音,一双手颤颤巍巍,虚浮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在几位老爷的动怒下,此刻他再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也不敢轻易拿出来卖弄。 “不知三老爷说的是什么事?”周掌柜还是浑然不知,只能大着胆子去问。 苏黄用帕子狠狠的擦着舌头,想要把那上面恶心的气味全部擦掉。此刻听到周掌柜居然还不知错,竟然恬不知耻的反问自己,那被恶整的怒火油然而生,顺手抄起桌子上的茶杯,啪嚓一下朝着周掌柜的头扔了过去。 这茶杯来势汹汹,四下飞溅着剩余的茶水,像一条已然发射出来的弓箭般,能够夺人的性命。 周掌柜虽然老,却也不是憨的,自然是知道躲闪,再者,苏黄的准头实在不佳,这么一来二去,茶杯竟然偏离打到了柜台前的木板上。 苏黄见自己没有打到周掌柜,脸上的表情青一阵白一阵,周围还有许多人看着,实在是没有面子。 他的胡子翘了又翘,言辞之中全然是警告,“你还敢躲是吧?” 周掌柜一声声的哎哟着,一双布满青筋的老手在空中乱划乱动,已经吓坏了的模样,他似乎是想要制止苏黄,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苏染染在一旁看着周掌柜吃扁,心下一阵爽快,他居然把那样陈年旧茶直接端给了她,明里暗里就是在试探挑衅她这个身为大小姐的威严。 只是苏染染却不能真正的发火,不然就有失小姐温柔贤淑的身份,所以她就想出这么一个招数,借他人之手报自己之仇。 在一旁的苏黄不依不饶,非要发现了这顿怒火不可。他朝着抱头求饶的周掌柜,又是一个杯子砸了过去。 乒——乓—— 这一次,周掌柜不敢再轻易躲避,而是站在那里结结实实的挨了那一下,瞬间,在他的额头上起了一个硕大的包,那形状青青紫紫,宛如一个鸭蛋。 噗…… 苏染染忍不住偷乐了一声,赶忙拿起手帕,将幸灾乐祸全部演在了众人看不到的地方。 “哎哟……哎哟……” 周掌柜趴伏在地上,用小臂护着额头, 哎哎的叫着,那样子要多惨有多惨。 苏黄见他居然还敢叫出声来,心中怒火更盛 ,便觉得那一下并不解气,复而又伸手从桌子上拿了茶壶,就要朝着周掌柜扔去。 两位老爷带来的的仆人,婢女皆偷偷的看着,心里面幸灾乐祸,想着等晚上休息的时候要怎么添油加醋的和府中的人讲一讲。 苏赤看事态渐渐脱离了控制,也顾虑着周掌柜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并不好置之不理。 苏赤想到此处,连忙站起身来,拦下就要将那个茶壶脱手而出的苏黄。 “好了 三弟!适可而止吧!” “大哥?” 苏黄满腔怨气,不明白大哥为什么要拦自己,虽然不情愿,但也毫无办法,只好叹着一口气,将那茶壶重重的放下。 “多谢大老爷!多谢三老爷!” 在地上哎天唤地的周掌柜,一双眼睛滴溜的飞快,眼见自己躲过一劫,心下松了一口气。连忙调整了身子跪着朝两位老爷磕头谢恩。 他倒是乖觉。 苏染染冷眼看着周掌柜的一举一动,又是一阵嗤笑。 苏赤板着一张脸,嗯了一声,复而坐下,“我们此次前来,是有事情要处理,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耗,不然,就依照三老爷的脾气秉性,你是知道的!” “哎!哎!多谢两位老爷开恩!” 周掌柜忙不迭的点头,千恩万谢着,语气中全然是发自内心的崇高的敬意。仿佛刚才打他的并不是面前的两位老爷,而是这两位老爷对他有恩。 苏黄冲着周掌柜哼了一声,他以文人自居,喜欢装作孤傲的秉性,对这些小人面孔自然是不屑。便撇开头不再想看见周掌柜那哈巴狗一样的老脸。 周掌柜又是一噎,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主子,那样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行了,你赶紧说说这药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没有一个病人上门,这么大的事情,周掌柜,你怎么瞒着不说?” 苏赤抓住了重点,皱着眉头厉声质问。 周掌柜有些语塞 ,他本来是想瞒着不说,等到这一阵过去之后在边上一个像样的谎话,就此便能遮掩过去。没想到东窗事发,这两位老爷居然都已经知道了此事。 这一下就不好再瞒了。 周掌柜又是何人?他像老狐狸一样在这世间摸爬滚打几十年,眨眼间他就编好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假话。 周掌柜用手擦了擦毫不存在的泪珠,一张嘴瘪的委屈巴巴,这才颤抖着声音解释起来,“前几日还是好的,只是这几日病人稍微少了些。我就趁此刻关门一天,也好收拾收拾房里的药材。并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的。” 周掌柜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也算是一个本事了。 苏黄头脑简单,很快便相信了他的话,怒气冲冲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不过是收拾收拾药材罢了,也值得将我叫过来!” 周掌柜见苏三老爷轻易相信,心下不由一喜,美不自胜,暗暗称赞自己撒谎功夫一流,轻易的就将人骗过。 不过在场的人哪里都像苏三老爷那样好骗,苏赤略微皱眉,从周掌柜的话中觉察到了一丝不对劲。 若是真像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苏府的管家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居然敢谎报军情,说药堂出大事了。 “这是真的?”苏赤狐疑的看着周掌柜,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 可周掌柜依旧笑得十分狗腿,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快要笑成了一朵菊花。 苏赤心里掂量了掂量,周掌柜算得上是和他一条绳上的蚂蚱,牵一发而动全身,毕竟他还要利用着周掌柜的身份从中捞油水,如果真的没有什么大事他也不想追究。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借力打力 “大老爷您就放心吧!我老周兢兢业业的在这药堂做了十几年的工,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差错,二老爷老早就把我辞退了,哪里还能留我到今天?” 周掌柜拍着胸脯信誓旦旦,一副说假话就不得好死的模样。 苏赤点点头,便没有再追问什么,脸上的表情也稍微的缓和了一些。 苏染染见事态渐渐平息下来,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她没有想到苏赤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过了周掌柜,这倒是和之前的想象有所不同。 可是苏赤那般不想再提的模样,显得十分决绝。现在如果苏染染从中拱火,倒是显得她不合时宜了。 苏黄与周掌柜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气他拿已经拿已经坏掉的茶水给自己喝罢了,所以也不再追究。 苏染染急得快要把手中的帕子撕碎,她好不容易让两位叔伯聚在一次,是想要一起讨伐周掌柜,没想到这次战役,还没有打响就哑火了。 周掌柜吩咐着让小学徒去柜台里面拿藏着的好茶叶来,孝敬孝敬二位老爷。 苏赤苏黄见他如此,也就面上假惺惺的附和几声,端过送来的茶水慢慢享用。 原本剑拔弩张的几人,现在倒是缓和下来,就快要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 苏染染咬着嘴唇,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突然看到了门外守着马车的马车夫。 那边的三人没有闲暇功夫顾及她,她便悄悄地溜了出去。 那马车夫正靠着马背百无聊赖的望着天空,稍作休息,突然闻到一股好闻的脂粉香气,连忙侧头一看,只见是苏家大小姐朝自己走了过来。 “大小姐,是要回去吗?” 马车夫飞快的坐到了车辕上,勒起了马绳。 苏染染温柔的笑着摇摇头,“屋里太过憋闷,我不过是来透透气。还需要等一下,将事情办完才可以。” 马车夫失望地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苏染染看着他的表情,脸上的微笑更加温柔,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听你刚才说,你知道苏氏药堂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是吗?” 马车夫本来就心醉与苏染染的美貌,现在看她问自己问题,与自己搭话,已然是高兴的快要飞到天上去。 “那是自然!”马车夫一拍胸脯,骄傲地说着,好似他像个万事通,所有的一切都知道,“您有什么事儿就问我,我平时走街串巷的,听到的东西多了去了。” 这样就好。 苏染染笑着点点头,一脸温柔贤淑的样子,巧笑嫣然。眸子中暗藏着星星点点,仿佛在邀请着面前的人将它搅碎。 老师耿直的马车夫被她这么一看,顿时心神不宁,脸颊也飞起了一团红晕,和那黑色的皮肤融合在一起 ,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你刚才说,苏氏药堂已经关门好几天了,可有什么证据?”苏染染面带疑问,一步一步地套着马车夫的话。 马车夫见苏染染的疑问,生怕面前这个漂亮的大小姐不相信自己,以为自己在扯谎,连忙梗着脖子解释起来,“这一条街都是证据!苏氏药堂关门这么多天,这里的商贩都知道,大家茶余饭后还讨论呢,有人说是药堂里面卖假药害的一位姑娘满身长包,没有病人光顾才这样的。还有人说是苏老爷入狱后苏家已经不行了,所以药堂才开不下去!” 马车夫的语气十分急切,言语根本没有斟酌,一股脑的将话全部说了出来。 苏染染脸色微变,沉默不语。马车夫这才反应过来,想起了苏老爷是她爹,苏氏药堂也是她们家的产业,自己不过大脑的言语,肯定伤到了大小姐!大小姐现在沉默不语,肯定是在为自己入狱的爹伤心呢。 马车夫一阵懊悔,十分想扇自己嘴巴。 苏染染却不知道马车夫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她表情不好是因为街里街坊都知到了这件事情,而苏家的人却全部被蒙在鼓里,要不是她有心想要将周掌柜从那个位置上弄下来,说不定现在苏家的人还乐呵呵的把诺大的一条生前的产业,拱手送与他人享福呢! “你可愿意帮我把这件事情说与里面的两位老爷听听?” 苏染染回过了神,甜甜的笑着,看着面前黝黑粗壮的马车夫,小嘴嘟着,并不像在命令,反而是像请求。 平日被主子们呼来喝去的马车夫,哪里享受到过这样的温柔?他自然是酥了骨头,只有答应的份儿了。 苏染染道了一声多谢,领着飘飘欲仙不知东南西北的马车夫走进了苏氏药堂。 她就要趁着今天,把周掌柜的所作所为都摆到明面上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他的丑恶行为。 “大伯,三叔。染染有话要说。” 苏染染双手交叠,满脸春风地看着屋内举杯饮茶,与人好的像亲兄弟的三人。 苏赤与苏黄齐刷刷的望过来, 只见他们的侄女苏染染身后带着一个身穿已经白的发黄的小短褂,头顶着个破旧不堪的小黑帽的马车夫,正款款走来。 苏赤心下一阵不喜,心道他这个侄女也太放肆了些,居然和这种低等的人为伍不说,还把马车夫这种人堂而皇之的带进屋来。 苏染染当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大伯脸上的厌恶,却并没有准备多加理会。她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才解释到,“今日是我差管家把大伯和三叔叫来的,原因是想解决一件事情。既然现在大伯和三叔都到了,那我们不如互诚布公的聊一聊。” 此话一说出,苏赤、苏黄皆为震惊。他们知道是苏府的管家说有事情,所以才马不停蹄的赶来了。没想到竟是这个侄女的主意,倒也不是他们轻看了她,实在是苏染染是个年幼的女子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能有什么见识? “侄女,你这到让我有些不明白了!”苏黄皱着眉头,有些埋怨道。 周掌柜咪着一双狡猾的眼睛,看着苏染染的一举一动,免不了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 苏染染并没有半点懊悔,反而甜甜一笑,侧身让马车夫从她的背后露出身来,“周掌柜说,苏氏药堂这几天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如果是这样,那便是最好的。可是现在不同了,这位小哥说的和周掌柜说的完全不同,大伯和三叔何不多听听其他人的说法,也好做一个多的考量。” 听到苏染染这么一说,苏赤苏黄互相看了一眼,脸上的怀疑更加明显。 “侄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直接说便是,没必要多加顾虑。” 苏黄嫌弃麻烦,大手一挥,满不在乎地撅着胡子,他倒是不相信自己的这个侄女能有什么见地,无非是得顾虑着她大小姐的身份,不得不听她废话罢了。 苏染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倒是也不介意,见苏黄松口,她转身朝着马车夫一笑,“你可以将你所见到的说出来给两位老爷听听,说错了不罚,说好了有赏。” 原本马车夫他一进来就清醒了,只恨自己被大小姐的美色所迷惑。他被两位老爷威严的气息吓得两股战战,就要萌生退意,此刻却听到了苏染染的承诺。 说错了不罚,说好了有赏。 既然主子都做了承诺,那他还怕什么呢?马车夫鼓起了勇气,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回禀两位老爷、大小姐。苏氏药堂已经关张好多天了,其间是因为没有病人上门所导致的,这是我们大伙儿都知道的事实。您若是不信,随便问问这条街上的人都知道。众人都说……都说……” ------------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暗藏玄机 马车夫面对着苏赤苏黄凌厉的眼神,变得有些张口结舌,他求救般的看着苏染染,只见苏染染的眼中满是温柔和鼓励,这一下给了他不少的勇气。 马车夫继续讲道,“众人都说是周掌柜开错了药,把一位原本是伤寒感冒的女子,治疗的满脸长脓包,听说那女子的皮肤疙疙瘩瘩,活像个癞蛤蟆!那女子口口声声声讨着周掌柜,周掌柜当时还不认呢。在场的病人一看是这样的情况,就都走了。就此再也没人敢上门看病。” 马车夫讲的绘声绘色,像是他亲身经历一般。 其实众人的传言有两个版本, 一个是马车夫讲的那样,把错都推给了周掌柜。另一个是关于苏老爷入狱的事情,都是因为苏老爷入狱,苏氏药堂才一厥不振。当然这个说法,马车夫是不敢当着苏家两位老爷的面说的。 原来是这样!苏黄又是一拍桌子,立马变得横眉竖目,就要与刚才还在互相吹捧的周掌柜划清界限。 “真是个小人,害得药堂变成了这样!” 苏黄这次生气是半真半假,假的是要替苏府出头,真的是因为药堂少了流水,到时候他也少分些钱。 而苏赤的表现却是全然不同,他是真正只有全部的怒火,他没有想到周掌柜竟然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嚣张成这个样子!又恨自己养虎为患,这恶虎不仅咬了自己一口,还需要自己费心巴力的为其善后。 “说,继续说!你那儿还有关于药堂的什么消息?” 苏黄站起身来,双手攥拳,恶狠狠的表情,一步一步压向周掌柜。 马车夫张了张口,就要把其他的事情一股脑的说出来。 苏赤却在这个紧要关头堵住了他的嘴,他装作勃然大怒的样子,一拍大腿,也站起身来,拦住想要逼近的苏黄,自己上前两步,揪住周掌柜的衣领,“够了!周掌柜,你真的是太过分了!” 见到苏赤这样的举动,余下的几个人皆为愣了一愣。没想到苏赤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实在是不同寻常。 苏黄刚刚想要与周掌柜仔细掰扯掰扯的心,瞬间冷静了大半,他倒是没有想到大哥会比他还要生气 ,见苏赤这样的怒火,他倒是不好再去发火了。 而马车夫原本被苏染染鼓励起来的信心,立马因为苏赤前所未有的怒火而击碎,他缩了缩脖子,咽了口唾沫,再也不敢出言指控了。 显而易见,苏赤这么做别有用心,可苏染染也无可奈何。苏赤毕竟是长辈,又在族种享有着绝对的势力,她也不好再咄咄逼人,只好给了他这个面子。 周掌柜吓得发抖,连连摇头,一张老脸垮的和苦瓜一样。 苏赤狠狠地拽着周掌柜的领子,像揪着一只瘦小的鸡仔,一下将他掼到了地面上。 地上坚硬无比,而周掌柜又是老骨头一把,被这么一折腾,又是疼的唉声叹气,呲牙咧嘴,叫苦不迭。 “哎哟……哎哟……疼,疼……” 周掌柜捂着快要散架的老胳膊老腿,试图用可怜来激起面前发怒老爷的一点同情心。 可是苏赤哪里是那种心软的人?他就算兜里有闲钱,而面前有个八十岁的老人和三岁的孩子前来乞讨,他也是不屑多给一口吃的的那种人。 周掌柜现在的这个样子,不能激起他的可怜,反而让苏赤心下一股厌恶,更想伸手给周掌柜两巴掌,叫他停下那令人烦躁的哎哟声。 “你再敢瞎叫唤,信不信我把你的牙打掉?” 苏赤指着周掌柜的鼻子,咬牙切齿,伸出脚来就是往他身上踹了两下。 这两脚极其之重,快要把周掌柜踢的魂飞魄散。周掌柜这才觉了怕,赶紧闭上那张哎哟来哎哟去的嘴。 “大伯切莫这样动怒,气大伤身啊。”苏染染收敛了笑意,缓缓朝着两人走过去,竟也没有一丝的害怕,面上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表情。 “和这样的人费心思,实在是不值得。” 周掌柜略微瑟缩了一下,听到苏染染帮他求饶,略微感激的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面前这个大小姐倒是有些善良到愚蠢,居然还为先前为难她的自己求情 。 听到有人出来搭台阶,苏赤也原本想着就坡下驴,正准备开口,却没想到被别人抢了先。 “侄女说的对!”这时候,一旁的苏黄也走上前来,恨恨的盯着地上的周掌柜,竟然也跑上去踢了两脚后,继而说道,“不如将他交给官府,听候官府的发落。” 真是蠢货!苏赤心中暗暗将自己这个愚蠢的三弟骂了几番。好不容易侄女出来给自己台阶下,他不帮忙就算了,还从中拱火,想要将事情闹大! 苏黄并没有接收到苏赤的眼神,还以为自己是帮着大哥出气,为了得到苏赤的表扬,他更加的卖力。 “周掌柜这个老匹夫,我看一定是要送与衙门的治理的!不然以后能叫他翻了天去,其余的人也要跟着反水!” 苏赤闭了闭眼,不想再看到自己这个愚蠢的弟弟,他暗暗咬着牙,只希望苏染染足够聪慧,能够看出来他的困窘,再次递给他一个台阶下。 只可惜这次愿望落空,苏染染并没有那个闲情雅致去帮他,苏赤是真的骑虎难下了。 周掌柜是绝对不能如同苏黄所说的那样,把他送入衙门处理的。如果是送到衙门的,依照衙门那样见贪必究,想要从中捞取许多油水的办案方式,肯定会一下将周掌柜上面的苏赤查处出来,到时候可就完蛋了。 苏氏族亲也会立马知道,那么他这个苏家老大,会被其他族人趁机赶出族谱,自己的家产也会倾刻间被人侵吞,半辈子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这绝对不是苏赤想看到的结局。脸面在这个时候又能称得上什么呢? 见到事情变得如此不受控制,苏赤也顾不得那么许多,只好站出来,无赖的阻止着苏黄。 “毕竟是自家的事情,又怎么好捅出去?家丑不可外扬啊,三弟。” 苏赤的话语重心长,仿佛冲动犯错的倒是苏黄了。 苏黄就算再头脑简单,也能品味出其中的不对劲,被人扣上了帽子,他自然是不高兴。便也顾不上兄弟尊卑,粗着声音道,“大哥,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有什么事情说个明明白白才好,遮遮掩掩的后果就是后患无穷。这种简单的道理你怎么会不明白呢?” 说罢,苏黄得意的梗着脖子,就要去将地上的周掌柜揪起来,将他拖着去衙门。 周掌柜见大事不妙,忙大着胆子去抱苏赤的脚脖子,“大老爷救命!大老爷,救命啊!” 苏黄见周掌柜还敢请求别人帮忙,上去又是两脚,“你这老匹夫,还敢拽着我大哥!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大哥和你是一伙的呢。去!跟我到官府认罪去!” 苏赤脸色一白,背着手没有言语。 周掌柜见苏黄是来真的,他自知死到临头,也不管不顾了,说出来的话句句把矛头指向了一言不发的苏赤,“就是大老爷!大老爷,您可要为小的做主啊!大老爷!您可是说过万一出了什么事,有您在头上兜着呢。” 周掌柜这一席话,算是将几人心里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了。 苏赤怒不可遏,他狠狠地盯着周掌柜,若是手里有一把尖刀,他一定第一时间将这个老东西抹了脖子,叫他不能再发出这样聒噪的声音。 “大哥?” 苏黄诧异的叫了一声。 ------------ 第二百四十五章 两面三刀 苏黄诧异无比,这和大哥又有什么关系?难道大哥和这个周掌柜串通一气,早就想谋夺二哥的家产? 这件事情他怎么不知道?亏大哥还老早的就和他商量,二人到时候结盟 ,一起将二哥的家产捞一个大满贯。没想到率先提议的大哥 ,反而做了那个叛徒。 苏黄向后退了两步 ,不由自主的与苏赤保持一个距离,显然他已经不相信他了。 而苏赤已经暴怒,满心满眼都是想着要怎么处置这个周掌柜,他根本没想啥周掌柜这老匹夫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直接揭他的老底!这断然是留不得了。 而周掌柜是一副玉石俱焚的模样,他倒也不害怕了,反而就那么大咧咧的坐在地上,梗着个脖子,一言不发。 苏染染在一旁看着几人精彩纷呈的表情,全部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这戏可是好看极了。 现在周掌柜的事情全然败露,那她不介意再在这烈火上添上一把油。 “大伯三叔,我在那里捡到了一个东西,看样子是周掌柜的,就是不知道是否有用,还请你们二位看看,是否有所帮助?” 什么?这老匹夫居然还有东西藏着掖着? 苏赤红着一双眼睛,看向苏染染,现在他可是一点都不敢小看面前这个侄女了。 只见苏染染从容不迫的从袖口中掏出,那个刚才她从周掌柜的卧房中偷出来的账本,毕恭毕敬的递给苏赤。 “这也是染染刚刚不经意间,在柜台中的地上发现的,还以为是周掌柜不小心遗失的东西,就随便翻看了翻看,这是是东西太复杂染染也看不太懂究竟……” “我看看!”苏黄见苏赤捧着那个本子看得如痴如醉,心中升起一片疑惑,紧接着就是害怕苏赤又率先掌握了新的东西,怕他藏着掖着不给自己看,便赶快走上前去,要抢先一看究竟。 苏赤倒是没有发觉苏黄的心理变化,见这个弟弟毛毛躁躁,心里虽然不喜欢,但也毫无办法,只能分他一半,各看各的。 “这,这,记得这都是什么?我倒是有些看不懂,这些东西……和药堂有什么关系?” 苏黄大刺刺地翻看了两眼,就撇手不干了。 显然他是根本没有看懂,苏染染有些无奈,和这种蠢人说话实在太费劲,必须将每一句话都讲得透彻明白他才能懂。 “大伯,苏氏药堂平常也就是进些寻常药材来用,至于那些昂贵的药材进货的次数是凤毛麟角,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百次。可即使是再贵的东西,那都是能够救人性命的良药。” 苏染染还是不想交话说的太过露骨,只能说七分藏三分。 苏黄见状还要再问些什么,却被苏赤又一手压下来,他显然已经是听懂了。 “嗯,二弟行医救人一辈子,到头来却被这狗奴才毁了一世清明,实在冤枉。” 苏黄喜欢直接了当,此刻看到一个大哥一个侄女说话都云山雾罩,弯弯绕绕的让人听不懂,便有些生气。 “大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嘛!拐来拐去,你这是想叫谁听懂呢?二哥的什么一世清明?被谁毁了?我倒是不懂!” 苏黄略带怒气的话,要是放在别人身上那恐怕还是在阴阳怪气,可要是在苏黄嘴里,那他肯定就是真心不懂的意思。 苏赤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手下翻着那账本默不作声。 苏染染见此无奈,只好站出来帮着解释,“ 三叔,您刚才也看见了,那账本上的往来都是在倒卖些什么东西。那种害人的玩意儿出现在我们苏氏药堂,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吗?” 苏染染说着走到周掌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略带讽刺,“周掌柜,不如你来给三叔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周掌柜冷笑一声,拍拍土站了起来,用已经昏花的老眼环顾了一下在这做了十几年的药堂。 事情已经败露,这个地方他是待不得了,因此以后他再也不用再伏低做小,当人家的狗腿子了。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周掌柜尖利的声音,嗓子眼儿里咕噜咕噜的好似有一口浓痰卡在那里,他不屑的撇了苏黄一眼,暗啐一口,脓头草包。 “不就是这么点儿小事儿,至于几位大老爷这么费周章吗?我在苏家兢兢业业的干了十几年,每天都谨小慎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们每每遇到好事儿不想起我来也就算了,这药堂一出了什么纰漏全往我的头上赖,天底下还有这么不讲良心的事吗?” “嘿嘿嘿…嘿嘿嘿…”周掌柜沙哑着嗓音,笑的如同正在熬制浓汤的巫婆一样,“报应,都是报应!我不过是借你们苏家的名号,倒腾一点儿大(烟),也稍微赚一点儿钱罢了。总不能你们吃肉,我连汤都喝不上吧?” 周掌柜的本来面目实在可怕的吓人,他完全是打折苏家的名号做一些违法乱纪、违背德行的勾当,万一东窗事发,被千夫所指的不是他,而是整个苏家。 苏赤顿时觉得苏橙家的产业全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谁伸手去接,那就谁倒霉。就算是狠心吞下也要活活烫掉一层皮。 皇帝陛下自打上任以来就对大(烟)深恶痛绝,每每遇到必将严厉打击,所以官府里的人最喜欢抓这种东西,抓到之后不仅有赏银还可升官发财。 苏赤脑筋一转,便要放弃吞并苏氏药堂的打算 。 “这都是苏橙治家不严之过啊!按理来说,我这个大哥也是有责任的,不过这件事情确实是很难办。现在二弟身处牢狱之中,我们也不好为他做个定夺。不如我等他出狱以后,再讨论这件事情吧。” 显然,苏赤把全部的责任都推在了苏橙的身上,和他原来一脸要做苏家主人的样子完全不同,轻轻几句话就置身事外,撇干净了自己的关系。 真是好算计!苏染染暗中讽刺,她这个好大伯 可真是个善于趋利避害的。 苏黄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苏赤所说也有几分道理,苏家现在因为周老爷的缘故,沾染上了举国严禁的大(烟),万一东窗事发,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尽早撇清关系的好。 苏黄也学着苏赤的模样,连连附和,将他那个二哥贬低到尘埃里去。 苏赤没有耐性听他那稍显愚蠢的话语,嘱咐了苏染染几句,就要拂袖而去。他是完全不想肖想苏家这块肥肉了。 天下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染染当然不肯,就这样轻易放过她的好大伯,笑着将苏赤拦了下来。 “爹爹现在身处牢狱,家里也没有半点主心骨。现在药堂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侄女实在是无能为力。” 苏赤见苏染染哭难,也垮下了脸,虚虚擦了擦自己脸上不存在的泪珠,语气十分敷衍,“大伯也知道你难,可大我也实在无能为力,我总不能越俎代庖不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还是等你父亲回来吧。” 说罢,苏赤就想要夺门而出。 却没有料到,苏染染再一次将他拦下,“大伯,侄女只有一事相求。” 苏赤只怕被赖上,忙叹了一口气,表示自己两手空空也无能为力。 苏赤的窘迫,苏染染像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说道,“爹爹不在,周掌柜这样可恶的人,如果再待在苏氏药堂简直就是在豢养蛀虫,还请大伯替我做主,将周掌柜永远的赶出去,不许他再回来。” 原来不过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赶走周掌柜也是苏赤心中所想,举手之劳而已。 苏赤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一副要为自家侄女出气做主的表情,“这是自然!来人呐!” “是,老爷。”不知从哪里窜出几名身材高大的小厮,抱拳站立。 ------------ 第二百四十六章 蛀虫掌柜 “周掌柜这个人,从今往后,我不想在京城再看到他,哪里都好,让他离得远远的,这辈子不许再回来。” 啊?周掌柜一愣,哆嗦着一张老脸,后悔自己刚才因为脾气上了头,而没有服软。他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家财产业还都在京城放着,连一丝准备也没有,就让他离开,那岂不是就是直接让他变得一穷二白? 他才不要这样! “老爷,您还得允许我回去打点打点,我直接就会跟他们走的。” 周掌柜竟然还有胆子与他们讲条件,看来他真的是老糊涂了,当了几年掌柜的手底下吆喝过几个人,就以为自己是主子,能与几位老爷平起平坐了。 他空活了大半辈子,竟然到了还看不清苏赤的残暴面目。 “愣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老匹夫给我绑起来,丢出城外!从今往后你们二人就给我看着他。他如果敢再踏足京城,就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为止。” 苏赤恶狠狠的盯着周掌柜,像是想要在他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那模样残忍的,恶狠狠的,就连村东头的王屠户都做不出来。 周掌柜这时候才着了怕,他怕从今往后就变成了一个一穷二白的乞丐,奋斗了大半辈子所攒下的积蓄不过是一场泡影,还没有等他来得及享受,就被人狠狠夺去。 “老爷!老爷!您发发慈悲!恩典恩典!老爷!老爷!” 周掌柜声嘶力竭的叫唤着,企图能唤醒苏赤的一丝良知,发发善心匀给他些时间,叫他把那些家财全部转移出去。 可这一切不过是幻想罢了,苏赤手底下的两个小厮听到主人动怒,二话不说,一边儿一个把周掌柜夹了,像提小鸡崽儿一样把他提了出去。 “老爷……老爷……” 周掌柜嘶吼的求饶声传遍了大街小巷,引来众人围观。苏赤的脸面青一阵白一阵,就快要挂不住。 他只好亲自伸出头去,红着脸骂着那两个一根筋的小厮,“你们是死人呐!就让他那么叫?还不快把他的嘴里堵上?!” 那两个一根筋的小厮这时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剩下找布条(子)想要堵嘴。可他们男人家的哪里会随身带那小手帕?就算有带汗巾子出门的,那也是做苦力的搭在脖子上用来擦汗。 周长贵被两个人拖着,在地上滚来滚去,活像是村里在新年待宰的肥猪,最终浑身上下滚的全是泥土,在临死之前挣巴最后一下。 街上的人纷纷围了过来,对着三人指指点点,看着他们的笑话。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似乎是发现了被逮住的是周掌柜,疑惑的唉了一声,大着嗓门叫旁边的人辨认。 紧接着,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认出了周掌柜,纷纷讨论着为什么周掌柜成了这副样子。 “哎!周掌柜是你吗?哈哈哈哈……” “如今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了?” “小哥儿,小哥儿,你俩绑着周掌柜去哪儿呀?” “哎呦,我看着周掌柜老大一把年纪了,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吧?” 众人围坐一团,有人还大着胆子去逗弄,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博然大笑。 话说这周掌柜在药房干了半辈子,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认识他,在底层的苦哈哈眼中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曾经“叱咤风云”的他,现在变成了这样落魄的样子,实在是丢脸。 他也不再打滚儿了,反而用并不宽大的袖子遮着通红的老脸。 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小厮上下翻找,最后眼前一亮,看到了周掌柜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脱落的布鞋。 这个不错! 那小厮眼疾手快的捡起了那已经沾满泥泞的破布鞋,就要往周掌柜嘴里塞。 周掌柜哪里肯?他闭着嘴巴左躲右闪,嗓子眼儿里咕噜咕噜的,像是在说着什么话。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好似是看到了什么最富盛名的杂耍节目,周掌柜变身那个万众瞩目的丑角儿。 小厮力大如牛,哪里是周掌柜能够反抗的?他一手掐着周掌柜的下巴,一手就要拿着脏布鞋往周掌柜嘴里塞。 “呜呜呜!” 别看周掌柜年迈,这脖子可是灵活的紧,左躲右闪着,竟然叫小厮毫无办法。 就这么来了几个回合,制着周掌柜的那个小厮没有了耐性,他用眼神示意一下,两个人调换了位置。 那个小厮揪住周掌柜的一把胡须,抡圆了巴掌啪啪左右开工,打了周掌柜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叫周掌柜圆了在白天也能看到星星的梦想。 见到这番举动,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全然没有心疼年迈的周掌柜。平日里趾高气昂的人变成落水狗,就是他们最想要看到的场景,也是最为享受的事情。 这下,茶余饭后便又有了新的谈资。 周掌柜反抗不得,嘴巴硬生生的被掰开,紧接着就是沾满污泥的臭布鞋被塞到了嗓子眼儿里,让他恶心的不住干呕。 就是这样,他也丝毫不敢再反抗了。 最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拖着个半死不活、脸上有许多红巴掌印的周掌柜,飞快的走出了城…… 苏赤、苏黄在药堂里面等外面的众人纷纷离去后,也赶紧都坐上自家的马车,仿佛后面有鬼追着似的,逃也似的离开了。 苏染染一脸无奈,站在门口,挥别两位叔伯。 她本来想着用个迂回的策略,只是想将大伯麾下的得力干将周掌柜赶走,却没成想阴差阳错的揪出周掌柜的一笔大账。 这下又是担忧又是惊喜。 担忧的是,周掌柜借着苏家的名义买卖大(烟),如果他背后的人反水,那苏家就大厦将倾。 惊喜的是,苏赤与苏黄正是因此才选择放弃苏家这块肥肉,不再虎视眈眈,而是变得唯恐避之不及。 现在,倒是弊大于利了。 苏染染捡起了被丢在桌子上的那个账本,最后的一条是周掌柜的买入记录,只是买入,却并没有卖出。 这种东西供不应求,想必周掌柜一直因为压着价格所以才不舍得脱手。需求供货的那一方自然是没什么耐心,很快就会因为等不及而上门威胁。 那个人或许就躲在暗处,正用阴毒的目光审视着整个苏家药堂,盯着周掌柜深藏的那批货。 与其被迫接受,不如主动出击,就算是对方还手,那自己也占据了主动的先机。 苏染染现在就算不想与那种穷凶极恶的人打交道,恐怕也是不能避免的了。 她还是将那账本穿回袖子中,或许在今后还能派得上用场。 苏染染在柜台里面翻找片刻,并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也就作罢,准备打道回府了。 就在她要离开的时候,那个刚才因为害怕而躲起来的小学徒瞻前顾后的走了出来。 苏染染差异的盯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小……小……小姐……” 小学徒嗫嚅着双唇,低垂着眼睛不敢去看苏染染,说话也是磕磕巴巴,囫囵吞枣,叫人难以听清。 苏染染停下了脚步,看着这个长相略微粗狂的小学徒 ,心里面有些厌烦,但表面上却满是带着耐心的微笑,也不催促,只等他自己捋顺了再说。 见到苏家大小姐对自己这样温柔,小学徒红了脸颊,言语更加磕磕绊绊。他只觉得现在的自己像二妞养的呆头鹅,只懂得瓜瓜瓜瓜着嘴巴,连句像样的斯文话都想不出来。 苏染染依旧站在那里满面春风,眼含鼓励地等着他,心里面却是更加的不耐烦。 ------------ 第二百四十七章 学徒纠缠 她本来就是个性子冷淡的人,只喜欢人少清净,十分讨厌有人打扰自己。更何况还是这种连句正常的话都说不出来的人。她对此就更加的没有兴趣。 “你有什么事情?”苏染染终于是忍不住了,僵硬着笑容从牙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如果四下无人,她真的想把这个小学徒从门里踢出去。 “小姐……周掌柜走了以后我干什么呢?”小学徒终于把自己的疑惑讲了出来。 苏染染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按着想要将他打死的心情。他要干些什么,关她什么事?也至于这样巴巴的跑来问。真是浪费时间。 苏染染耐着性子敷衍道,“ 你以前干什么事情现在接着干就是了,如果不想做,那就自己去结了工钱,你随时可以走。” 小学徒愣了愣神,看着苏染染略微蹙眉,心知是自己被小姐误会了,连忙又张着嘴磕磕巴巴的解释,“小的没想走!真,真的!” “哦。”苏染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的急切,他到底是走是留,与她有半纹钱的关系吗? 小学徒见苏染染不说话,以为自己惹小姐生气了,刚想开口道个不是。 却只见苏染染的那张樱红小嘴一张一合,“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话毕,她便不由分说的自顾自坐上了马车,再也没有多余的目光去理会那小学徒。 “小姐……慢走……” 小学徒站在门口目送着苏染染的背影,痴痴的晃了神,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放着一口大锅,有个小人在那锅上使劲的跳来跳去,让那口锅duangduang直响。 他捂着心口,脸上的神情一片春心荡漾。 苏染染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人喜欢上了,只觉得一片疲累,想要安安静静的独处休息,再也不希望有人打扰。 只可惜天不随人愿,等她刚进到苏府,屁股还没有来得及沾凳子,管家就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说是王府有人来了。 王府?来人? 苏染染似乎是想不起她在王府里还有什么亲朋好友? 难道是郡南王妃? 不,不可能!郡南王妃与她说白了就是个交易关系,二人的交易皆是不可告人的秘密,越少的人知道越好。。随即她很快就否决了来人是郡南王妃这个想法。 不管是谁来,都是不能松懈的,没有硝烟的一场战斗啊。 苏染染将已经脱下的外衣穿起,整理了一下形容,将刚刚拆下的发簪别了回去。 等她款步来到大厅,就看到在那坐着一个身材匀称,打扮有些仙风道骨的青年男子。 这是何人?苏染染看了又看,那身影显然是她所不熟悉的。 “染染有失远迎,还望客人您见谅。”苏染染端着一脸笑意, 略微走近就福了福身子,仪态不失半点礼数。 “苏姑娘客气。”那青年男子见一位貌若天仙女子款款而来,略微失神,随即便反应过来,云淡风轻的回礼。 “快请坐!” 苏染染做了个请的姿势,招呼青年男子坐下。她僵硬的假笑,极力露出温和的容颜,整整一天都在演戏,她实在是厌烦这样虚假的客套,便有些松懈了。 青年男子仿若什么都没有看出,依言坐下,淡淡一笑后,沉默不语。 他虽然不说话,可眼神却是火热无比,透露着一丝不该有的越界。像是审视着心爱之物一般,死死地打量着苏染染的每一寸肌肤。 苏染染被这么看的有些生气。 这是什么意思?来到别人的家里,干坐在这里什么话都不说,还用这样并不礼貌的眼神死命地盯着她,就像盯着一条猫猫狗狗般,该死的欠揍! 苏染染深吸了一口气,内心已经烦躁起来,当然还顾虑着他王府之人,便想及早把这位大爷给打发走,便强行装作和颜悦色道,“不知道您前来所谓何事?” 在苏染染连连发问的“温柔”攻势下,青年男子总算是愿意开口回答,但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炽烈,并且毫不避讳地在苏染染身上游弋。 苏染染又是深吸一口气,把想要将他的两只眼睛挖下来当球踩的心情,狠狠按压下去。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无意间听郡南王说,苏家有女貌比珍珠,所以前来看看郡南王的话是否是诓骗之言。” 青年男子的话理直气壮,好像把苏染染当做了一个可以供他观赏把玩的物品,因为一时兴起,所以才前来验证一番。 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语都是十分折辱人的。苏染染心高气傲,当然气结。 “没想到我这样普通的女子竟然还能叫郡南王所知道,实在是我的荣幸。”苏染染眼皮一挑,反唇相讥,并不想当那受气的包子,“只不过您的名号,我倒是没有听说过,实在不知道您的相貌能评几分?才智能得几何?” 苏染染这番话倒是把青年男子的轻佻与不尊重全部奉还。 谁料到,青年男子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朗声大笑起来,一副眼前一亮的样子,“我只当你是个花瓶美人,没想到性格还这样的有趣!与那些只知道遵守礼教,令人乏味的小姐不同,实在是难得!难得!” 听到青年男子这样说,苏染染更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这男子说话极其不尊重人,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女人当做人来看,所以才会说出这样轻浮的话。 虽然长相清秀,气质也有几分道骨仙风。现在看来,这些却不是由内而外自然散发的,而是强行装出来,本质上倒是个叫人恶心的纨绔子弟。 “公子谬赞了。”苏染染心上一计,勾弯了嘴角,言语之中无不是赞叹道,“在我看来,公子也与其他世家公子有着大不相同。” “哦?” 青年男子听到苏染染这么说,心上浮现了一丝好奇,这种话虽然他经常从别人的嘴里面听到,但今儿从这位姑娘嘴里说出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 “我倒要你说说,究竟哪点不一样?” 正中下怀! 苏染染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暗笑青年男子的愚蠢,眼睛瞪得大大的,显得无比真诚,“哪点都不一样。” 苏染染在青年男子期待的注视下,继续说道,“寻常的世家公子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言谈举止皆是出口成章,以博学多思为傲。而公子你却反其道而行之,回归乡野,比那种田的村夫还有过之无不及。” 青年男子本来面带好奇,满脸期待的等着苏染染如暴风骤雨般的夸奖,却没想到得来的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他清秀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那颜色真叫个五彩缤纷、咬牙切齿。 苏染染浑然不觉,抚掌翻着眼左思右想道,“哎,公子,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叫……叫,啧,哦!对了!返…璞…归…真!当真和您是贴切极了。” 青年男子看着苏染染一脸认真的样子,咬着牙攥着拳头拍案而起,隐忍的怒火就要喷薄而出。 这样就急了吗?苏染染不屑的嗤之以鼻,还以为他是个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戳就烂的玻璃心。 “苏姑娘,女子如果识时务,那叫可爱。如果连半点分寸也不懂,那就是可恶!” 苏染染一脸好笑的看着自以为十分有理的青年男子,原来在这种人的心中,女子就得莫名其妙的接受别人丝毫没有礼貌的调侃,如果不接受,那就是不识时务就是可恶。 原来作为女子,连半点的个人好恶都不可以有吗?就只能一直装作温柔贤惠的样子,把一切脏的臭的全部微笑着接纳下去,连半点反抗都不能有。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速之客 苏染染自然是咽不下这个哑巴亏,她的表情冷若冰霜,猛的站起来,走到那青年男子的面前。 “公子这番话,我如数奉还。还请公子也按照自己所说的行事,律人之前先律己!我还有事,慢走不送!” 苏染染甩下这句话后,将一脸惊愕的青年男子晾在原地。走了两步后,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冲着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天色已晚,我这苏家现在又无男丁居住,以后就不要随便将男客请入府了,家里没有多余的茶可以招待!” 苏染染这话看似是在骂管家,实际是明里暗里的骂那青年男子。 苏染染发泄了一通,神清气爽的大步离开。 那青年男子愣在原地,涨红着一张白净的面皮,气的怒不可遏,十分想要将苏染染拉出去掌嘴。可他现在并不是呆在自己府上,所以就无法称王称霸,只能生生把这个气咽下去。 他已经想好,等回去就要向郡南王告苏染染这小娘皮一状,解一解这口恶气才算完。 管家忙不迭的将这位怒气冲冲的大爷送出去,眼见他登上了马车,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刚才的情形,管家看的十分清楚。确实是这青年男子招惹在先,但自家大小姐的脾气确实也是火爆了些,竟然不管不顾那男子身份,只图一时嘴快,万一那青年男子以后给苏家使绊子,苦的还是苏染染。 打定主意,管家决定赶紧马不停蹄的去提醒一下浑然不知的大小姐。 啪嗒——书本落地 “什么?!” 书房内,红烛微动,丫鬟手脚麻利的将桌上已经冷掉的茶水撤走,就匆匆离去,生怕生气的主子迁怒。 “你说……那个登徒子是,郡南王小妾的亲弟弟?!” 苏染染震惊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管家见此又是一头虚汗,连连摸着额头,“是,是,这样的身份咱们苏家可是得罪不得的啊!” 苏染染看着管家语重心长的样子,虽然知道不应该,可她实在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小妾哈哈哈……弟弟……噗哈哈哈哈,太好笑了吧……”苏染染笑得前仰后合,眼泪哗哗直流。 管家错愕地盯着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的小姐,并不明白她为何听到小妾弟弟后就笑成了这样。 “小姐……”管家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想要阻止苏染染疯狂的笑声,“这真的没什么好笑的。” “哈哈哈哈……” 苏染染笑的快要背过气去。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好笑,但结合着管家郑重其事的语气,小心翼翼的神情,把一个小妾的弟弟描述的好像是个皇帝。所以这就变成了,她这些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就是个小妾的弟弟,我的管家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苏染染眼看管家就要急的火冒三丈,想着他也是一片真心,实在不好太过玩闹。只好掐着自己的大腿,努力控制住了笑容,磕磕绊绊地问道。 管家看到大小姐这样不着调,也不上心的样子,又是一阵摇头,“小姐,你不能轻敌呀!他虽然是郡南王小妾的弟弟,但是却不能小觑。郡南王很是宠这位小妾,所以爱屋及乌,也就和那男子结为挚友。他就是坊间传闻的周家公子!周清树!” “哦?”苏染染不知道还有这个典故,所以疑惑的看着管家,示意着他将故事讲下去。 管家见大小姐总算肯认真下来,便缓缓解释起来。 “郡南王的宠妾,是周家的嫡女,原本是要嫁给普通人家做正妻的!可是周老爷不知道从哪寻了一个门道,搭上了郡南王这一条线,就和原来的那户人家解聘,转而将自己美貌的嫡女嫁给了郡南王。 非但如此 ,周家还有一个二女儿,自小养在深闺,从来没有出来见人过。传闻说她长得比她姐姐还要漂亮。当今的皇帝陛下听闻周家有女,便欣然要求周老爷将二女儿嫁入宫中,成了皇帝陛下的侧妃。 这个事迹那在坊间可是赫赫有名的,众人都说周老爷卖女求荣,连带着他们周家鸡犬升天。 周老爷的大女儿也倒是争气,硬是在王府闯出了一片天,在郡南王心里留下了一小块位置。 不过就这一小块位置,也足以让她荣华富贵吃香喝辣了。” “那二女儿呢?”苏染染饶有兴致的用手撑着下巴,睁着一双狡黠的大眼睛看着管家。 管家不知道为何叹了一口气,像是很可惜的样子,“虽然二女儿十分博得皇帝陛下的喜爱,但在宫中却哪里能有民间自由快乐。听说,皇帝陛下还要求她与太监三人……” 管家说的唾沫横飞,突然在此打住,抬眼看了看苏染染,没有说下去。 苏染染见管家戛然而止,有些不满的意犹未尽,“与太监怎么样?管家你快说呀!” 管家自知失言,本想蒙混过关,谁知大小姐死缠烂打,只好说道,“大小姐,您还未出阁,听到这样的事情恐污了耳朵,您还是别问了。” 说罢,管家就闭紧了嘴巴,无论如何都是不肯再说下去了。 见他如此,苏染染倒也猜出了八九分,便不再穷追猛打。 “多谢您这回告诉我,要不然我还一头雾水呢。 天儿不早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苏染染将管家送出了门口,没有半点的不恭敬。 管家见大小姐似乎是把自己所劝告的放在了心上,如此便放心地回去了。 灯光下,苏染染扶在桌上,眼神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圆站在一旁陪着她,顾虑着二人之间的矛盾未消,恐苏染染还生气,并不敢上来劝。 苏染染翻看着手上的本子,一页一页仔仔细细,似乎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桃圆咬了咬下唇,皱着眉头,十分想要与小姐冰释前嫌,却怎么也不敢先开这个口。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染染终于翻完了最后一页,并且伸了个懒腰。 “有什么话就说。” 苏染染的语气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平平稳稳,没有半点情绪在里面,好像就是在跟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随便说着话。 不过,现在小姐只要肯跟她说话就已经很好了,桃圆激动的快要热泪盈眶。 “小姐………” 桃圆嗫嚅着唇角,抽了抽鼻子。 “所以,你还有话要说吗?”苏染染终于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刚才看过的账本拿在手中。 桃圆见到她这不冷不热的态度,愣怔了一下,复而回应道,“有,有……” 苏染染平静的绕过她,一边解着身上的衣衫,一边走向了床榻,俨然是一副困极了的样子。 “有话就直接说,我要睡了。” 她又轻飘飘抛出一句不冷不热的话。 桃圆委屈的眼泪肆意横行,不管不顾的流了出来,她咬着嘴唇,攥紧了拳头,像是用尽了最后的胆量,一字一句道,“小姐,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才生我的气?” 苏染染放下账本的手顿了顿,身子僵直了片刻,才慢慢站起来,她认真的盯着已经是满脸泪痕的桃圆。 “你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吗?这话的语气依然是轻飘飘的,不悲不喜,冰冷的好像假人。 ------------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绑架仲临 桃圆火热的心慢慢沉寂下去,她此刻觉得面前的小姐是那样的冷静、绝情,和之前那样善良温暖如同太阳一般照亮人的样子,全然不同。原来这才是小姐的本来面目,原来是自己一直看错了人! “奴婢愚钝,还请小姐明示。”桃圆倔强的攥了攥拳头,在苏染染冰冷的注视下,努力挺直了胸脯。 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用我自称,而是换做了奴婢,瞬间,两人之间多了一堵无形的厚厚的墙壁。 苏染染的眼神划过一丝失望,转而,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又轻笑着摇摇头。 桃圆盯着她一张一合的小嘴,如梦似幻的听着她冰凉的略带魅惑的声音。 “桃圆,是我错了,是我原本有着太多的期望与幻想,最终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 “桃圆,对不起。” “桃圆,忘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吧。我想了想,还是回到从前比较好。” 桃圆有些发懵,她完全不知道自己问了些什么,只听到小姐断断续续的回答。 最后,桃圆听到了苏染染说, “如果你愿意,可以留在苏家做别的事情,当然,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不会亏待了你。” “小姐……”桃圆嗫嚅着嘴唇,不知道事态为什么已经发展成了这样。 她本来想和小姐破镜重圆,谁料小姐居然要和她一刀两断,言语之间还这么的冷漠决绝。 “我要睡了,如果没事的话,你且出去吧。” 苏染染不由分说地脱下衣衫,钻进了被窝,面朝墙壁,不愿意在看桃圆一眼。 见是如此,桃圆呆呆的僵在原地,不一会儿,她就机械着身子走了出去。 一夜未眠。 苏染染第二日顶着一个昏昏沉沉的脑袋,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醒了过来。 看到丫头婆子们忙进忙出,准备着东西,她这才知道原来是要过端阳节。 苏染染不免十分感谢管家,这些原本是该主子亲自吩咐下去的事情,他倒是都亲自着手办妥了。 不过过节,虽然苏染染没有那么好的兴致,但苏仲临因为先生放假,会在过节的时候回来,到时候姐弟二人终于能够团聚了。 苏染染到是为这件事情开心。 苏家上上下下忙到晌午,供玩乐吃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竟然也不见苏仲临回来。 管家见苏染染有些着急,心里也跟着焦急,只好稍稍劝慰。 二人正在说着话,这时侯有下人前来传报。 “小,小姐,这封信……” 那小厮吓得哆哆嗦嗦,手里面捧着一张写满字迹的纸,呈到苏染染面前。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慢点说。”管家皱了皱眉头,心上有些不喜。 小厮连忙吞咽了口唾沫,将自己颤抖的心情平稳下来,“完了,完了,刚才小的正在守门,突然有人在门口的柱子上射了一箭,小的们吓了一跳,凑过去一看 ,上面就绑着这张纸了。小的不认识字,就赶紧带给大小姐看看。” 一席话毕,众人皆知道了他的意思。 管家见他这个大难临头的样子,只恐吓到了大小姐,忙上去踢了那个小厮一脚,用眼神示意他赶紧出去,这才亲自拿了信封交给苏染染。 苏染染皱着眉头,怎么会有人突然拿剑去射苏家大门?还绑着这样的一封信,难道是什么山匪?不对呀,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哪个山肥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接过那张薄薄的纸,就着读了起来。 越看下去,她脸上的表情就越惊慌失措,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直到看完,她已经大汗淋漓,跌坐在椅子上。 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管家狐疑的看着大小姐,她一向是端庄无比,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失态。 “你看看吧……”苏染染捏着纸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 管家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在下见过苏大小姐,请小姐不必惊慌,苏家小少爷现在被接到了我府上,吃喝无忧绝不会被亏待。还请苏大小姐在明日三刻,来雅居阁共叙佳话。到时候在下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弟弟,如若不来或者报官,弟弟不还,后果自负。 “这……这,这,是绑匪?” 管家的双唇惨白的发灰,竟没有想到苏小少爷居然被绑架了,绑匪还这样的嚣张,居然还要小姐亲自去 接人 。 “小姐,赶快报官,让官府的人提前在那里埋设好,如此也不会失了先机。”管家多度说说就要跑出去,禀告衙门里的人。 苏染染这才回过神来,从椅子上站起,慌忙走去拦住管家,“不,不能报官!仲临绝对不可以有半点的闪失!” 上面已经写的清清楚楚,如果敢报官,仲临恐怕性命担忧,这一点点的差池,她都接受不了。 况且,她也不是那么相信官府会有所作为。那些人以每天吃香喝辣,刮取民脂民膏为乐,正事是一点不干,如果告诉他们,得到的也只会是敷衍。 “那这可怎么办呢!”管家只得停了下来,甩了甩袖子,无奈的跺着脚。 苏染染目光坚定,紧攥着双拳,“我去,我倒要会一会,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居然敢这样大的胆子!” 管家十分担忧,苏染染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弱女子,她要前去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匪徒,万一稍微有一点差池,那苏家岂不是小姐和少爷全都折损在里面了,苏家就此后继无人…… 苏染染见管家还是一脸的不放心,便轻声劝阻道,“管家不用担心,我竟然决定去,就自然会有应对的办法。” “小姐,带上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虽然是一把老骨头 ,但毕竟活了这么大年岁,不说见多识广吧,那也是稍许见了些世面的。万一有什么事情,我也好给您出出主意。”管家上前几步,期待的看着苏染染。 苏染染摇了摇头,只因为她现在要去一个地方,实在不好带着管家,她也并不希望管家知道自己与那个人认识。 “不了,我带着丫头去就好,管家,您威望高,知道的又多,不如在家里面坐镇,替我管好底下的这群人。” 管家见此还要再劝,苏染染手一挥不让他再多说,吩咐人去备马车,自己则回屋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一趟。 路上,苏染染就推测出了匪徒的身份。这个人一定是非常熟知苏家情况。苏老爷入狱不在家,苏夫人又早早离世。其余的苏氏族人也都是些有利益就上,没利益就跑的势利眼,自然是指望不上。 苏家现在只有一位大小姐,根本无靠山可依,所以为了能够救出苏小少爷,那么苏染染只能乖乖听着绑匪的指示去做。 此刻的苏家就好似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苏染染冷笑一声,如果绑匪这样想的话,那可就完全大错特错。 马车马不停蹄的走着,几注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宋府门口。 她任由丫头搀扶着,款步走下了马车。是的,她还有一张王牌没有打出去,那就是心狠手毒并且与她有着契约的宋司。 没过多久,苏染染就和宋司面对面喝起了茶水。 宋司听了苏染染的请求后,便意味不明的笑着,也不抬眼看她,也不说一句话。 苏染染心里面虽然着急,可却也知道不能表现出来,也学着他的样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 “公公可还曾记得你与我签订的契约。我现在有难,公公若是不肯帮我的话,那公公的事,我也就难办了。” 苏染染言语之中虽然提醒,可威胁的意味更加明显。这显然就是逼着宋司出手帮忙救苏仲临,不然她有可能在之后,在宋司的事情上从中做梗,破坏他的计划。 就在这个时候,宋司扬了扬下巴,终于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准备理一理苏染染了。 ------------ 第二百五十章 求助宋司 只见他一脸好笑,像是看正在闹脾气的小孩儿一样,就那么随意地注视着苏染染,轻启薄唇,“自打签订那个劳什子契约以来,一直都是要我不停的出面帮你,你却是一点都没有帮到我。这桩生意显然是我赔了。赔本的买卖,你觉得我会做吗?” 宋司的话说的虽然半点不近人情,但却也是事实。 苏染染并不因此感到羞愧,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脸上的微笑愈加更甚,“这桩买卖可是公公当时硬逼着我签下的,我当时走投无路,也是毫无办法,只能依从你的指令。怎么现在发现自己赔本了,就想着毁约,这样的小心眼!” 苏染染的话半分埋怨半分娇嗔,让人听着并不觉得生气,相反还会以为自己与她的关系特别又亲密。 宋司虽然是个毒辣心肠的人,但也很吃她这样若有似无的讨好的这一套。 “说吧,到底要我做什么?” 宋司故意板着一张脸,嘴角却疯狂上扬,怎么也抑制不住。 苏染染惊讶的看着他,只见他的面上还是冷若冰霜,有些怀疑,“公公,您真的肯答应帮我了?” 宋司假装咳嗽了一声,将笑意掩在茶杯后面,“是啊,我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万一我这次不帮你,你以后在我的事情上面使绊子,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来是这样。苏染染嘟着嘴唇,不经意也笑了出来。 “其实我让公公您去办的事情,倒也不难。我在明天去见绑匪的时候,您只需要派几个身强力壮的人,跟在后面,做个保护就得。” 事情居然这样简单。 宋司抬眼看了一下苏染染,“你们诺大的苏府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得用的下人?当真是奇怪。” 苏染染看见宋司略带嘲讽的样子,虽然很想开口反驳一番,但还是因为有求于人,只好耐着性子,“当然不是如此。染染想要在关键的时刻,亮出公公您的身份,多少也能将那些匪徒吓退了。” 苏染染寥寥几句话就已经把他的身份捧的高高的,一副没有他的样子,这事情就完全办不成。 宋司是个太监,平日里只会受到很多的鄙夷,鲜少有这样愿意夸赞他的人,苏染染拍的这一记马屁,显然是成功无比。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什么身份,我一出马,定然叫那些杂碎吓得闻风丧胆。”宋司一脸得意,藏也藏不住。 苏染染见此,赶紧拍马屁道,“那是自然,公公出马,一个顶俩。” “行了,我给你拨两个人,明日的时候任由你随便差遣。”宋司收敛起了得意的表情,抿了一口茶,眼神十分宠溺的看着高兴的苏染染。 见他愿意帮忙,苏染染更是喜上眉梢,“多谢公公!染染感激不尽。” 宋司微微点头,“好啦,不要耍花腔了。传文传武!” 一声令下,只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两个虎背熊腰的太监打扮的下人。 “公公。”两个太监,站定抱拳。 “你们明日的时候,就跟随着这位苏姑娘,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如果胆敢有半分的不尊敬,你们是知道我的。”宋司脸上浮现出一抹阴狠。 两个太监见宋司这样吩咐,自然是诚惶诚恐,连忙朝着苏染染欠身抱拳,“见过苏姑娘。” 苏染染看着面前的两个太监,看起来身强力壮,虎背熊腰,这明日倒是不用再怕那绑匪胡来了。 “明日就多靠你们照应了。”苏染染将话说的十分客气,没有因为面前是两个太监就有半分的轻视。 “不敢!”那站在面前的两名太监见苏染染如此,反而更加的紧张,齐齐两声,将人的耳朵震的生疼 。 宋司将人调教的十分忠心,苏染染无奈的揉揉耳朵,看着那两名太监笑的十分尴尬。 “皇宫里面有事,我必须要去一趟。”宋司站起身来,拍了拍身前并不存在的灰土。 旁边伺候的小太监很是有眼色,不需要多加吩咐,就去将折好的官服端了过来,在宋司身后准备着,叫他随时能穿上。 苏染染件事情已经办成,也不好在做叨扰,便也站起了身,给宋司福了一个礼,“染染就此别过。” 事情已经办妥,出了宋府 苏染染走在路上的脚步并没有太过轻松,只因为她还挂念着弟弟苏仲临的安危。 明天是一场腥风血雨也说不一定。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问向桃圆,“你可知道雅居阁在何处?” 桃圆一愣,随即很快皱眉左思右想,总算是从记忆深处想起了雅居阁。 “是在城东的一家饭馆,听说十分有名,能去品尝再摇的人非富即贵,平时也不接散客,只接待那些与老板非常熟识的客人。” 一个饭馆居然有这样繁杂的规矩,居然也不怕倒闭,想来是饭馆的老板十分的有背景,对倒闭这种事就显得有恃无恐起来了。 “你可有听说,那个雅居阁的老板是什么来头?” 苏染染随口问着,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桃圆只不过是一个丫鬟罢了,对这种事情自然是知之甚少。 果不其然,桃圆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苏染染叫马车夫改换路线,走去雅居阁看一看周遭的地形。 宋府距离城东倒也不远,只需要一注半香的时间就能赶到。 马车踏踏地走着,很快就来到了雅居阁门口。 只见那饭馆儿平平无奇,在外面看来没有一丝的过人之处,甚至还有这些灰头土脸的意思,样子就连街边的散摊布置也比不上多少。 稍显破旧的牌匾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雅居阁。 这整体样貌让人瞧着倒像是已经快要倒闭的饭馆儿。 不过,听桃圆解释,这饭馆儿的老板不同于其他普通人,其中规矩也不是专门设立给普通人的。 再看看这平凡的样貌,实在是与传言并不属实。苏染染知道,这么平凡的样子里面存在的可能又是另一番景象。 既然这饭馆儿平常并不招待散客,苏染染也无心去试,她轻轻掀开马车帘子,查看着饭馆儿周围的情景。 她想要尽快的熟知周遭的地形,万一明日匪徒想要耍花招,或是想四下逃窜,她也好有应对的方法。 这个饭馆儿的左边是家卖酒的店,店面略显寒酸,可在外面摆着的酒坛上,贴着酒的名字却是价格不菲,小小一翁酒就能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费用。 苏染染的目光又移到雅居阁上,这两家店到十分相似,说不定它们隶属于同一个老板。 再往雅居阁的右面看去,是面残垣断壁 ,虽然空的只剩下些房梁,但也能依稀辨认的出它此前是家旅馆。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才变成了现在这样凄凉的模样。 街的对面,是片低矮的居民住所,茅屋草棚扎堆的盖着,有些住所前面还燃烧着一个小火炉,火炉上面咕嘟咕嘟煮着水。 这番场景倒显得十分真实,就是普普通通的穷人家景象。 绑匪倒是用心良苦,选了这么一个绝世好地方。就算是到时候苏染染抓住了绑匪的把柄,他们想要逃跑也不过就是一眨眼的事。 这边人口众多,且繁杂繁乱,想要追一个人简直是如大海捞针,难如登天了。 苏染染深吸一口气,目光中满含担忧。不知道明天究竟会发生怎么样的状况,她只希望弟弟不要有事。 正在她心中想着事情的时候,马车突然晃动。紧接着就是砰的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马儿有些慌乱,嘶鸣了几声。 “发生了什么事情?”桃圆赶紧冲外面问了马车夫一声。 过了半晌,马车夫的声音才嗡嗡的从外面传来,“咱们被人讹上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苏染染与桃圆对视一眼。 ------------ 第二百五十一章 乞丐碰瓷 桃圆心领神会,赶紧稍作整顿,就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出去。 等出去后这才发现,原来是在马车的前面的地下,躺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 那乞丐蓬头垢面,满身满脸的泥泞。此刻正四仰八叉地以天当被以地当床,像是在自家似的拦着马车的去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桃圆有些气结,走到那乞丐的跟前,厉声斥责着。 那乞丐听到有人赶他,依旧是纹丝不动,没皮没脸的躺在那里 ,其间很很得意的抖着一双腿,用极其轻佻恶心的眼神看着桃圆。 桃圆毕竟是个姑娘家,又怎么好真的和这样一个乞丐去打嘴仗?只能是气哼哼的躲回了马车,让马车夫出面去赶。 马车夫得了命令,扬起马鞭就要抽那乞丐一个魂飞魄散。 只是还没有下手,就听到乞丐叫喊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有人打人啦!有人打乞丐啦!这里面坐着的是哪家的小姐?竟然这么狠心!连乞丐都要欺负啊!” 那衣衫褴褛的乞丐抱着头瑟缩在地上 ,与刚才嚣张的模样全然不同,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委屈。 马车夫一愣,呆呆的看着那乞丐神乎其技的表演,心里面也一阵发毛。 那乞丐说的实在不成样子,引得周围的居民都纷纷出门来看,更有甚者还围了上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很是同情那乞丐的遭遇。 马车夫更加的手足无措,这手里的鞭子也迟迟不敢再落下,生怕众人又抓到了话柄。 事情的主动权直接落到了乞丐手里,乞丐见是如此更加的得意,哎哟叫苦声越来越大,有更多的人被吸引着围上前来。 马车夫张口结舌,面对众人的指责,只能是连连摇头。 现在乞丐挡在马车面前,就算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苏染染在马车里面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知道这是被那乞丐给赖上了。外面围着的人太多,她身为小姐现在绝对不能走出去。 外面的人看着马车内毫无动静,也没有人出来为这个乞丐负责,便激起了民愤。事情愈演愈烈,竟然有好事者拿着石头去砸马车。 这群人实在无理的很,事情全貌的是非曲折都不清楚,只是因为别人随意的挑动,就这样借着伸张正义的名义去发泄自己的私愤。 这些人到底是为乞丐做主,还只是为了将他人踩在脚底? 苏染染气得火冒三丈,只可惜刚才没有将宋司拨给她的那两名太监,传文、传武带过来。否则周围的这些人哪里敢像现在这样猖狂? “桃圆, 去拿些银子给这个乞丐吧。”苏染染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鬓角,感觉十分头疼。她只想赶紧离开,并不想在这与这些奇奇怪怪的人做无谓的纠缠。 桃圆赶忙去翻随身带来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一块不大不小的银子,领命出去。 桃圆又一次跳下马车,走到那名乞丐的身旁,亮出了手里的银子。 “你且不要这样故作姿态了!”桃圆声音很大,说话的内容足以让周围的所有人听到,“且不说我们的马车到底有没有撞到你,就算是撞到你那也是你自找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皆为愤怒。他们没有想到这个小小的丫鬟,口气居然这么大,不把人的命当命。 “小丫头,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乞丐也是人命。” “对呀,对呀!她不过就是一个主子家的走狗,这么嚣张做什么?” “这你还不懂啊?肯定是狗随主人喽。” 周围围着的好事者说话越来越难听,竟然把马车里的苏染染也侮辱上了。 乞丐见到周围的人都在帮着自己,流利流气的眼神在桃圆身上转悠了几圈,朝她得意的笑着,仿佛自己就是一个胜利者。 见到事态如此,桃圆并不急切,反而沉稳了姿态,紧接着,她又跟了一句话,“我们好好的走在大马路上 ,你突然从街边穿到马路中心,并不躲闪,反而就此躺下,我想请问你这是所谓何意?” 短短几句话,就将事情的全貌解释了个一清二楚。 刚才还在议论纷纷的众人,现在都面面相觑。两方说的都很有道理,他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支持谁了。 桃圆看事情有所转机,紧接着又说道,“可能是你饿的太过狠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家主子看你可怜,所以派我前来送你一块儿银子。你拿了好好的去过日子吧,不要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桃圆的话在众人的耳朵里扎了根,她说话不疾不徐,温温柔柔,并没有一丝咄咄逼人,对待乞丐的态度也是十分友好。 众人立马有了改观,也从中听出了事情的本来面目。乞丐这么穷,为了几个钱去拦人家的马车也自然是道理。 这么一来,到是这马车里面坐着的人蒙受不白之冤了。 “我看呐,就是这个乞丐想要讹钱,才这样的。” “对呀,对呀。人家这么有钱的人又怎么会和一个乞丐过不去?” “我看这乞丐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变成这样也是有道理的。” “ 老天爷在罚他呀!” 众人一转口风,没有半点的愧疚, 好像刚才支持期待的并不是他们。他们还是那样的容易被旁人的话左右,十分头脑简单,一窝蜂地去攻击他们认为做错的人。 也许事情的对错在他们的眼中根本不重要,他们只是闲的无聊,借着别人的事情发泄一下自己的憋闷罢了。 乞丐看见众人墙头草一样的态度,瞬间慌了神,也不敢像刚才那样颐指气使了。 他呆滞着眼神接过从桃圆手里抛来的银子,呆呆的坐在地上。 桃圆见事态已经全然扭转,便放心的回了马车。 “走吧。” 桃圆催促着马车夫。 马车夫看见前来找事的乞丐吃扁,当然是很高兴。他如同一个被褒奖过的英雄,冲着乞丐挥着马鞭,“该死的!还不赶紧滚开!” 乞丐半天没动,众人见到如此又是一阵指指点点。 “快走开吧!人家都原谅你了。” “真是不知好歹的叫花子!还不是人家善良,要是换了别人,你呀,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的下来呢?” “就是!这臭要饭的脏脏臭臭的,恶心死了。我们这里怎么会有这种人啊?” “…………” 众人如同树上叽叽喳喳的麻雀一样,叽里呱啦的说着话。 乞丐就算是现在想要激起民愤,再次大闹一场,也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马车缓缓移动,乞丐慌忙离开 ,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众人注视着苏染染马车离开的背影,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仿佛是他们做了什么丰功伟绩的事情一般,是那样的灿烂。 为了防止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马车夫把车赶得又快又稳,丝毫不敢有半点停滞。 马车内,苏染染靠在垫子上,皱着眉头心里满是烦乱。 “小姐……”桃圆打开准备好的小包裹,从里面的食盒上层掏出一块点心,“用些东西吧。” 小姐自打得知苏仲临被绑架的噩耗以后,只是喝了些水,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吃呢,这么下去,就算人是铁打的也坚持不住。 ------------ 第二百五十二章 深入虎穴 “不了,我没有胃口。”苏染染皱着眉头撇开头,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又担忧着苏仲临,她现在是真的没有心情。 桃圆大约是因为自己刚才帮着小姐解决了那个麻烦,可能心上有些得意忘性,也就没有顾及尊卑。她突然执拗起来,手里举着那块糕点,一定要让苏染染吃下去。 苏染染现在心情本来就烦躁,被桃圆这么一逼迫,便不由得有些火冒三丈。 她突然觉得桃圆十分的逾矩越界,就算桃圆刚刚出面解决了那个乞丐,也不能成为她这样不懂分寸,强行逼迫别人的理由。 苏染染眼神愈加冰冷,脸上闪过一抹厌恶,盯着桃圆手里的糕点,如果她现在的目光是一团火焰,那足以能将桃圆和她手上的那块该死的糕点灼烧殆尽。 “小姐,您吃点吧。”桃圆又是一声劝阻,手继续往前伸了伸,那散发着馥郁芬芳的糕点就快要碰到苏染染的鼻尖。 此刻,苏染染什么话也没有再说,脸上的愤怒也已然消失不见。她面容平静的接过桃圆手里的东西,机械般的放进嘴里咀嚼着。 桃圆见自己的劝慰有了效果,小姐一下一下吃完了那块糕点,她不禁喜上眉梢。她特别自豪刚才的举动,大约是因为自己帮着小姐解决了乞丐之后,小姐就开始没有那么讨厌自己了。 桃圆自己在一边暗暗高兴,却不知道苏染染此刻的真实想法。 这边,苏染染越来越觉得桃圆再也留不得, 桃圆身为丫鬟,居然仗着自己曾经的喜欢,现在越来越蹬鼻子上脸,半强迫着她吃下并不想吃的东西。没有半点身为丫鬟的顺从,反倒是有了自己的主意。 果然,喜欢那个人的时候,她浑身上下哪里都是闪光点。讨厌那个人的时候,就算是她真的为你好,那她得到的也只会是更多的厌恶。 苏染染与桃圆现在都身在其中,所以连这种浅显易懂的道理都没有看清。 苏染染想着要赶紧等这件事情过去,就把桃圆安排到别的地方,目前,她是再也不想在眼前看到桃圆的身影了。 马车又踢踢踏踏的往回赶,一时间二人无话。 回到苏府中,正好迎上了管家,管家见大小姐回来,连连问道,“小姐,您这是去哪了?连中饭都没有吃,我已经吩咐人给您热下了,你要不要现在就去用上几口?” 苏染染面无表情摆了摆手,“不了,我没有什么胃口,等晚上再用吧。” 苏染染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亦步亦趋,独自回到了房间里。 “桃圆姑娘,这……”管家见大小姐的情况不对,只好问她身边的婢女桃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桃圆摇摇头,小姐去找宋公公的事情,是因为不想要叫管家知道,所以才瞒着出去的。现在她是万万不能说的。 管家见是如此,倒也不好再问,只能先行退下了。 时间过的飞快,一转眼就到了第二天。 苏染染很早就穿好了衣服,枯坐在床榻上,等着约定的时间到来。 桃圆准备着防身的工具,十分替小姐担忧处境,便出言问道,“小姐,就这样贸然前去也太过危险。不若就叫我扮成您的样子,替您去吧。” 苏染染摇了摇头,这并不是一个好方法。绑匪既然清楚苏家的事情,自己这些天来又走街串巷,若是叫那有心的人一定能认出来。 桃圆假装自己非但不能免去危险,反而有可能激怒匪徒,弟弟苏仲临也会因此性命堪忧。 “还是我亲自去,青天白日的,我就不信在这天子脚下,他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番豪言壮语,是在安抚着下面的人,也是在安抚着她自己。 叫自己不要再那么的害怕,娘亲去世以后,爹爹实在可恶,现在她就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了。为了弟弟,这点冒险也是值得的。 苏染染闭了闭眼,这其中一点差池都不能有。 “备好马车,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是。” 桃圆见是如此便不好再劝,把准备好的小刀藏在袖口,就出去亲自吩咐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慢悠悠的走了很久,才到了雅居阁门口。 苏染染快速的下了车,扣小雅居阁禁闭的大门。 她用余光忘了忘在不远处乔装成普通居民的两个太监,呼了一口气,他们来的倒是准时。 不过,这雅居阁这怎么看都像是个黑店,尽管是有两个太监暗中护航,她心里也是不住的发毛。 吱呀——那扇陈旧破败的门被打开了。 只见里面出来了一个睡眼惺忪 ,肩膀上搭着白毛巾的小二,他看见门口站着的一众人,别开一张满是黄板牙的嘴,“走走走,我们店里不接散客!” 说罢,他就要关上店门。 “哎,小哥儿,我们不是散客。”桃圆见状,赶紧用脚抵住门,从门缝里面解释起来,“我们是受人邀请的。” 受人邀请?小二将信将疑的又将门打开,探出一颗头,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苏染染和桃圆二人,这才疑惑的问道,“你们是受谁的邀请?” 这……桃圆看向在一旁的苏染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张纸上绑匪只是写了要来雅居阁,并没有提到他是何人,因此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苏染染这个时候也是犯了难,她总不能将那张绑匪写的信交给小二,说自己是来赎人的吧。 就算是小二愿意相信,她也会因为顾虑着绑匪,不会说出来的。 一时间几个人就僵持到了这里。 小二不耐烦的看了众人一眼,自知眼前的人是没有什么所谓的熟人,便冷哼一声,就要将门关上。 “小兄弟,慢着!” 众人的身后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因为喊的太过着急,所以有些破音。 众人纷纷转头望去,只见是一个身材矮胖,长相颇像年画上的某个将军一般的人,身着铜钱咖色长褂,头顶一方巾帽,正气喘吁吁的朝雅居阁奔来。 小二疑惑的探头望去,看见那个胖子后,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讨好的微笑,“哟,周管家!什么大风把您给吹来了?” 周管家抖动着身上的肥肉,扶在膝盖上喘气,罢了才说到,“休要贫嘴!这几位姑娘是我家少爷请来的贵客,还不快快将她们接进去。” 小二差异的盯着苏染染与桃圆看了几遭,没想到面前的两人居然真的没有说谎,这才赶紧点头哈腰的将二人请进去。 倒是苏染染与桃圆满头雾水,这个周掌柜是何人?这个周掌柜口中的少爷又是何人?难道这个莫名其妙的少爷就是绑架苏仲临的人? 一时间,好多个谜团萦绕在苏染染心头挥之不去。 “二位姑娘,请吧。”小二精神抖擞,甩了甩肩膀上的毛巾,摆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苏染染沉着脸色,丝毫不敢懈怠,随着小二走进雅居阁。 进到雅居阁里面,这才发现里面的装饰与外面破败不堪的样子全然不同,雅居阁里面的桌椅板凳只要叫人一看就知道是用着上好的木材。一旁的酒坛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整体环境也是干净优雅,没有半点嘈嘈杂杂的声音。 ------------ 第二百五十三章 见到仲临 苏小姐,这里。”周管家笑着挥了挥他的小胖手,招呼苏染染上楼梯去往二楼。 苏染染捏着袖子间藏着的簪子和药粉,默不作声,跟着周管家走了上去。 为了降低绑匪的警惕,为了救回弟弟苏仲临,她现在不得不被人牵着鼻子走。 上到二楼才发现别有洞天,二楼是一间间的的厢房紧密相连,竟然一眼望不到头。脚下铺着昂贵的地毯,一角踩下去整个人都要陷在里面,人在上面走是毫无声音的。 “苏小姐,咱们到了,请吧,我们少爷正在里面等着您呢。” 周管家的笑容在苏染染眼中更加的诡异,就像是一个心思歹毒的巫婆在引诱着路人走进他的陷阱。 苏染染极力忍住想要发抖的身体,不肯轻易进去,她站在门口开口问道,“我的弟弟呢?” 周管家一愣,复而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见了,“您进去自然就会知道了。” “不行,我要先见到我弟弟。” 苏染染的眼神更加警惕,只怕这里面是陷阱,进得去出不来 ,她自然是不肯答应。 周管家又是何许人也?自然轻易就将苏染染的踌躇看了个明白。 他嘿嘿一笑,脸上的肥肉都挤做了一堆,眼睛也是眯眯,样子活似个弥勒佛,“苏姑娘,我们家公子只是想和您叙叙话,并没有其他意思,这一点您大可以放心。” 坏人说的话,她如果真的放心,那就是傻子,不过现在走到了这里,已然毫无撤退可言。 苏染染深吸一口气,跨步走了进去。 桃圆紧跟其后,生怕小姐脱离了自己的视线。谁料,周管家竟然伸出手,将她挡在了门外,“对不起,这位姑娘。我们公子说了,要苏姑娘只身前往,能让你进来已经是破例了。” 桃圆自然是不依不饶,唯恐小姐受到伤害,一定要跟着进去。 苏染染皱了皱眉,示意桃圆稍安勿躁,“放心吧,我没事的,你就在这里等候,我去去就来。” 桃圆不放心道,“小姐,就让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周管家此刻默不作声,笑眯眯的看着两人,也不着急,只等她们二人说完话。 “你在外面等着,如果我一个时辰之内没有出来,你就赶紧回去告诉管家,听到了吗?” 苏染染见桃圆坚定的不忍离去,之后拉过她,背着周管家拍了拍桃圆的手背。 “那好吧……小姐你万万要当心啊!”桃圆十分的担忧,只怕小姐此次前去要被占了便宜。 苏染染点点头,转身走进房内。 屋内,香雾缭绕,摆满珠翠,入眼便是一扇白玉制成的屏风,上面隐隐用金箔雕刻着些奇奇怪怪的花纹。 苏染染由周管家引着,绕过那屏风,掀开红色珠子穿成的珠帘,便看到一个稍微熟悉的背影,背对而坐,正品尝着面前的茶水。 “公子,人已经带到了。”周管家毕恭毕敬等弯着腰,恨不得以头点地,在那年轻男子面前展露他自己到底有多忠心。 那年轻男子身形微微一动,没有回身去看,而是轻轻端起了手边的小茶壶,往左手边的茶具里添了一些热茶。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年轻男子一面喝着茶,一面挥退周管家。 周管家又是一鞠躬,点头哈腰地像阵风似的,一溜烟跑了出去。 苏染染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好奇,这年轻男子到底是何许人也?看着倒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么会做出绑架仲临的这种事? “苏姑娘,要过来坐吗?品鉴品鉴,我这里的茶到底如何。”青年男子依旧背对着,声音是清列无比, 叫苏染染听了觉得有些熟悉。 说话也不好好说,就这么云山雾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里来的仙风道骨的仙人。 苏染染微微别嘴,心下一片嘲讽。与这种人打交道十分费劲,有什么话不直接说,非要打哑谜,以为自己是什么仙人转世吗? 她提着裙子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到了那年轻男子左手边的凳子上,没有半点矫揉做作。 那年轻男子显然是没有料想到苏染染会这样直接,明显的愣怔了一下。 苏染染目光十分大方,直直的看向那青年男子,却是被他吓了一跳,不由得指着那青年男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青年男子见状十分得意,他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用余光审视着苏染染,“一位大家小姐,目光竟这样赤裸裸地注视着男子,这合乎规矩吗?” 苏染染听到他这样子评价自己,顺势眯起了双眼,眼神中流露着些许危险,并没有接他这句话,而是直接的说出了她此行前来的目的。 “不知道周公子能否放了我弟弟?” 那年轻男子的手顿了一顿,目光中略带三分好笑,四分凉薄,他头一转,死死的盯着苏染染 ,好像她脸上有花一样。 年轻男子的容颜彻底从披散如水的发丝中暴露出来,这样貌显然就是前几天借着王府的名号,登门苏家的青年男子——周树清。 “苏姑娘性子也未免太急了些,不如用些茶水,降降火气。”周树清将早已倒好的茶水推给了苏染染,勾唇一笑,露出了他自以为俊美无双的笑容。 这个周树清长得确实清秀,如果不说话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出尘绝世之感。一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直挺的鼻梁,再加上那两瓣略微有肉的薄唇, 还有眼角的那一颗红痣,确实称得上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两句话。 可周树清俊秀的前提,是在他不张口说话的时候。如果叫他张口,说出来的话必定是流里流气,非常的不着调,能把他原本清俊的长相,大打折扣。 苏染染不是个蠢人,并不敢喝这来临不明的茶水,可在她与周树清的相处中,也摸到了几分这个人的脾性。现在弟弟在他的手上,实在不好跟他拗着来,只能点点头,装作乖顺的样子。 周树清见到苏染染一改往日牙尖嘴利的模样,现在倒是有那么一两分的温婉贤淑,叫人看着赏心悦目。 女子本来就是该这样,低眉顺眼,平静如水,这样才受人喜爱。 “周公子,您能让我先见见我的弟弟吗?”苏染染捧着那杯茶水,若有所思。 周树清见她急切,十分享受把握着他人命脉的快…感,竟然朗朗大笑了几声,看着苏染染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狂野。 苏染染自然是被他这么盯得十分不舒服,却也因为有把柄在他人的手中,而不得不隐忍了下来。 “这件事吗?好说,只要你配合,一切都好说。”周树清仰头将手中的茶水牛饮而尽,然后啪的一下把小茶杯放在桌子上,用一种激进贪婪的眼神审视着苏染染 。 苏染染轻轻微笑着,用温柔如水的眼光回应着周树清,藏在桌子下的手已经钻的生疼,就快要把指甲嵌在皮肉里。 她深深的隐忍着,这令人恶心的目光。 周树清的目光那样明显而炽烈,任谁都能看得懂他对苏染染有着非分之想。 啪啪—— 周树清缓缓的击了两下掌,眼神却没有一刻是从苏染染身上离开的。 呼啦啦。 不知道从哪里几个人应声而入,那几人手里控制着一个半大的男孩,那男孩浑身被绑着束缚,嘴里面塞着一块大大的抹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到了苏染染的缘故,他样子十分激动 满脸通红地呜呜哭泣。 ------------ 第二百五十四章 车车车车 “仲临!”苏染染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弟弟,现在被五花大绑着,活似一个待宰的小猪。她见到如此,已经仪态尽失,连忙爬起身跑向苏仲临。 “呵呵……”周树清低低的笑了几声,两根手指向后一挥,那几个绑着苏仲临的人,又呼啦啦的退了出去。 “仲临!”苏染染一只胳膊被周树清紧紧的攥着,顿感浑身无力,哭着趴伏在了地上。 “只要你依我,那什么都好说。”周树清又是阴狠一笑,攥着苏染染的大手,开始不老实的游移起来。 苏染染这下已经全然知道了弟弟的危险处境,大约也能猜到是前几天的那晚,她因为图一时嘴快,就对周树清出言不逊,显然他只是将自己记恨下了。 “周公子……” 苏染染的语气几近哀求,她咬了咬嘴唇,略微朝着周树清身边靠了靠,一双娇嫩的小手抚上他的膝头。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苏染染没有半点的娇柔做作,一丝矜持也无,直接向周树清示好。 她现在就像一朵半开未开的小白花,娇娇嫩嫩,颤抖着花经,等着周树清的垂怜。 见苏染染这样的懂事,周树青十分受用,大手一揽,将苏染染搂在了怀中。 “这就对了,只要你从了我,别说是你那一个弟弟,就算是你想要十个弟弟,我也能给你弄出来!”周树清讲这并不好笑的笑话,贪婪的享受着苏染染柔软无骨的身体。 苏染染红着一张小脸,颤颤巍巍的阻止了他的动作,“周……周公子,等,等等!” 周树清闻言面色一冷,以为苏染染想要反悔。 却紧接着听到她说,“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你放了我弟弟……” 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周树清心里又是一阵狂喜,他把苏仲临抓过来就是为了威胁苏染染,只要得到苏染染,什么都好说。 “你放心吧,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绝对不会食言的。”周树清大手一挥,又是朗声笑道。 “我,我……还有一事相求。”苏染染嗫嚅着嘴唇,面颊已经红得像烧透了的大虾。 周树清已经急不可耐,手下连连翻动,嘴里含糊地回应着,“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周公子,你,你温柔一些……”苏染染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是自然,我是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来,染染,坐到我膝盖上来,我现在就来教你写字。”周树清邪邪一笑,将那笔墨纸砚都搬到了桌子上。 苏染染咬着嘴唇有些害羞,这虽然不是她第一次写字了,但这次是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写,实在是过于刺激。 周树清将那竹帘子慢慢展开,笔墨纸砚一应俱全,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那盒玉石雕刻的砚台,稳稳当当地放在桌子的正中心。 苏染染尖叫一声,快要将那果冻般的粉唇咬碎,“那,那是砚台!” “是啊。”周树清坏笑了一下,用中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那略微湿润的砚台,“砚台是用来沾墨水的,使用之前一定要用东西把里面的墨汁磨出来,不然就没有办法写字了。” “染染,现在,我要磨墨水了,你要仔细看着我的动作哦。” “嗯……轻一点,会弄坏的吧?”苏染染哽咽了一下,眼角轻轻沁出几滴泪花。她上一次写字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刺激,那个人总是直奔主题,开始龙飞凤舞,而并没有教会她写字之前还要磨墨这个道理。 周树清贪婪的滚动着喉头,一双修长的手指在那砚台上又揉又搓,不一会儿就磨出很多的墨汁来。 黑漆漆的墨汁四处飞溅,有些竟然滴落到苏染染的脸上、地下…… 直到墨汁太多,从砚台里缓缓流出来。 “呀!这也太多了!”苏染染惊呼一声,有些接受不了,“快停下周公子!墨汁流出来太多了,字会写不完的。” 周树清磨的正性起,见苏染染娇声求饶,看见墨汁似乎也是实在太多,便只好有些意兴阑珊的住了手。 “好了,接下来我就教你写字吧。” 周树清沙哑的嗓音,从另一个竹帘子里面取出一根不长不短的毛笔,在苏染染眼前亮了亮。 “呀!讨厌!”苏染染捂住了眼睛,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毛笔,不由觉得自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故而十分害羞。 “好了,你仔细看着。”周树清对苏染染的害羞十分受用,他这秉毛笔可是天下独一根,世间再无相同的 ,因此他也十分的自豪。 “把墨汁磨好以后,就该用毛笔在上面沾两下,把毛笔蘸的饱满湿润了,在纸上也方便写字。” 周树清轻车熟路,是已经写过很多次字的样子。对比起来,苏染染不过是初出茅庐,所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也只好跟着他的动作走。 “快点,开始写字吧。” 周树清慢慢悠悠的,耗费了很多时间,苏染染有些着急,她很想感受那毛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感觉,这种急切,已经快要让她的心脏从胸膛里蹦出来。 “小东西,你倒是着急了。”周树清坏笑着伸手点了点苏染染的额头,见她一副急坏了的样子,心里更加受用。不过,弄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有些等不及要看用毛笔写出来的字了,便不在调侃她。 周树清手拿着毛笔,已然占据了全部的主动权,他将占满了汁水的笔尖,在那白纸上轻轻试探。 一点……两点…… 点点画画,都包含着两个人的心血。 周树清本来以为这次写字的开头会十分艰难,却令他没料到的是,竟然十分畅通,有着轻车熟路之感。 他先是疑惑不解,等写了几个字以后,才恍然大悟。本来他怒气冲冲,想问问身边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却没想到这次的字写的异常完美,完美到让人陶醉,犹如升上九霄云外,他渐渐的忘了愤怒,痴心于这次创作之中。 专注了很久,这幅宏伟巨制才将将写成,两人此时此刻已经大汗淋漓,再无半点力气。 苏染染因为体力不支,软倒在周树清怀里,不知道因为什么就是一阵抽噎。 周树清餍足地搂着怀中的美人,双目望着天花板,回味着刚才创作的过程。 半晌,两人才感觉自己稍稍回复了一些力气。周树清这才想起了在创作时候发现了一件事情,他升腾着怒意质问苏染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染染,我看你这并不像第一次创作,反倒像个老手?” 听着周树清不忙的牢骚,苏染染也有一丝薄薄的怒意,她本来不想进行这次创作,是周树清拿弟弟作为要挟,强迫她的。现在倒是嫌弃她是个老手这件事,实在是让人不满。 “老手又怎么样?你写的不畅快,不尽兴?”苏染染忽地从周树清怀里面坐起身来,合拢上因为创作而半掩未掩的衣衫,她用手当着梳子,去将那头因为创作而蓬松的头发梳理的顺滑。 周树清见美人生气,眼下一转,咕噜一下翻起身来,重新将苏染染压在身下,一脸赖皮的样子,“好染染,我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染染却渐渐有些清醒,她冷着一双眼睛,不再看周树清,“字已经和你一起写完了,希望公子信守承诺,将我弟弟放回来。” 周树青见美人动怒,实在不想破坏这良辰美景,只好连声称是。 等两个人都梳洗完毕,整理好衣衫之后,周树青又拍了拍手,叫下人们将苏仲临带了过来。 苏染染连忙冲上去将苏仲临护在怀里,解开他身上所有的束缚。 “长姐!”苏仲临哭着扑到了苏染染的怀里,放肆的痛哭着。 ------------ 第二百五十五章 男主再现 见到弟弟这样难过,苏染染心里面也十分的难过。姐弟俩顿时哭作一团。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苏染染唯恐又被周树清抓住和他一起写字。赶紧带着弟弟,向端坐着一脸衣冠禽兽样子的周树清福了一礼,就要匆匆离开。 “慢着。”周树青那低哑如同从地狱出来的幽冥之音响起,唤住了就要夺门而出的姐弟俩。 苏染染僵直着身子,惨白着脸,缓缓扭过头,看向周树清一脸别有深意的笑容,“公子还有何事?” “无事,不过是想说姑娘无聊的时候可以前来找周某聊聊天,写写字,周某随时奉陪。” 周树清将那几个关键字咬的很重,颇有一份威胁的意思在里面。 苏染染听他这样说,眼前立马浮现出了那一盒墨汁四处飞溅的砚台,脸颊又是一片羞红,咬着嘴唇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 她只能羞的点点头后,带着一头雾水的苏仲临夺门而出。 然后,就是周树清爽朗的笑声追了出来。 “姐姐,那个公子不是什么好人,你没有被他欺负吧?他叫你有空去和他说说话,写写字是什么意思?” 苏仲临只怕长姐受委屈,忙不迭地询问着。 没想到弟弟无意识的关心,却叫苏染染张口结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是随便闲聊啊,那个人蠢的很,被长姐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了,放心吧,没事的。” 苏染染拍了一下弟弟的头,轻声安慰着。哪见苏仲临又要问,她只好另选了别的话题岔过去。 桃圆老早就等在外面,掐算着时间,显然是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多一点,她正准备跑回去告知管家,却发现小姐已经带着少爷从那看是黑店的饭馆儿里走了出来。 桃圆欣喜的跑上前去,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上,“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少爷,您没事吧?” 苏仲临摇摇头,看着苏染染笑的很是甜蜜,“我现在只想赶紧回家。” 一行人说说笑笑,坐上了马车,赶往苏家,正逢端阳节,他们回去就能吃上热腾腾的粽子,等吃完粽子以后,晚上还能在外面看到十分热闹的端阳节表演。 回到苏府,管家见小姐毫发无损的带着少爷回来,既惊讶又惊喜,赶忙吩咐人给二位主子准备洗漱的东西,等二为主子用过饭后,就可以出去庆祝节日了。 苏染染经过刚才那一遭后,她正想洗个热水澡,安顿好苏仲临后,就回到了屋内,跳进满满一桶水的澡盆里沐浴起来。 她要将身上所有的污垢全部搓掉,那里发生过的事情也要就此失忆。 水雾氤氲,她靠在木桶边儿呜呜地哭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受尽折辱还是什么的,总之就要大哭一场才够解气。 沐浴更衣完毕,苏仲临就吵着要出门去,他这大半年以来被束缚在严厉又枯板的先生那里,已然是压抑着好动的天性。 此刻终于能与姐姐团聚,自然是不免学着小孩子的撒娇。 苏染染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温言应允,外面有众多卖吃食的地方,到时候饿了随便用些也是使得。 说走就走,一行人又呼啦啦的出了苏府。 端阳节上行人纷纷,都是为了出来庆祝节日。爆竹声声,有各种舞龙舞狮,叫人看了应接不暇。 苏仲临长到这么大,也就在上次元宵节的时候,和母亲姐姐出来看过一次集会,还没有玩儿多久,就被柳丹心找的匪徒绑架,因此受了一大通罪。 现在苏染染长了一个心眼,这次带了很多苏府的家丁,前前后后的跟着他们,就算再遇到些什么事情,也完全不用害怕。 姐弟俩和和美美随便捡了一个馆子用了晚饭,就去街上看人们载歌载舞,两人相处的十分温馨,享受了这么一个来之不易的亲情时光。 “长姐,快看!”苏仲临兴奋地指着面前过去的那一条火红火红的舞龙,他大大的眼睛里泛出好奇的目光。 苏染染温柔一笑,揉了揉他的脑袋,“是很好看。” 就待姐弟俩要凑进看一看时,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染染。” 这个声音是那么熟悉,以至于苏染染的眼光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湿润。 想来是夜晚风大,不小心吹着了吧。 苏染染抬眼望去,只见那男人笑的极其妖媚,眼中的宠溺溢于言表。 “染染见过世子,世子吉祥。”苏染染半咬着嘴唇,带着苏仲临施了个礼。 柳伯昭微微一笑,蝶眼翻飞,浑身上下透露着一丝慵懒的妖媚,“依照我与染染的关系,又何必如此多礼?” 这男人还是依旧这样,苏染染内心吐槽一声,却也并不敢说什么。 “世子也出来看舞龙舞狮?”苏仲临显然是认出了柳伯昭,在他的记忆里面,柳伯昭称不得什么好人,所以他现在一脸警惕,挡在长姐的身前,一副要保护长姐的架势。 谁料,柳伯昭根本就没有将面前这个小豆丁放在眼里,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这个女子。 几个月不见,他猛然觉得面前女子如同一朵青色的花苞,现在已经全然绽放,娇嫩欲滴,足够能让各路狂蜂浪蝶蜂拥而至,采集她的花蜜,吮吸她的花粉了。 他一想到这里,妒忌地就像吃了几缸醋,内心酸溜溜一片。 “染染,这么多日不见,你就没有想我?” 柳伯昭的声音有些哀怨,像是在期待着些什么, 他此刻像小狗一样,就差摇尾乞怜了。 苏染染稍微有些愣怔,不明白这个男人又发什么疯,突然当着她弟弟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叫她难以回答。 苏仲临自小聪慧无比,此刻见到柳伯昭这样口出狂言,虽然心下的疑惑更甚,但也不免为姐姐辩护几句,“还请世子慎言!休要这般魂说,败坏了姐姐的名声!” 苏染染感激的看了一眼苏仲临,知道弟弟这是长大了,感觉一片欣慰。 不过现在确实不是让他这样小孩出头的时候,苏染染吩咐着桃圆带着苏仲临去街边买一碗冰碗吃。 这显然就是打发他嘛!苏仲临跺了跺脚,警惕的看着一脸花痴样的柳伯昭,目光是那样的炽烈,死命的盯着长姐不放,叫人看起来十分的危险。如此一来,苏仲临更加不愿意离开。 “乖,听话,长姐与世子有话要说,你且先去,我等一会儿就过来了,啊。”苏染染摸了摸苏仲临不满意的小脸后,便不由分说的把他推给了桃圆。 “你们都跟着少爷,一定要保护少爷的安全。” 桃圆踌躇了一下,“小姐,叫两个人跟着您吧。” 苏染染转头看了看笑意深重的柳伯昭,随即摇了摇头,“我跟着世子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去去就来。” 桃圆知道自家小姐的执拗,也知道面前的是世子柳伯昭,想来想去苏染染应该不会发生多少危险,所以也并没有多加劝阻,只好点了点头,带着不想离开的苏仲临去一旁买冰碗了。 “你的弟弟很依赖你。” 等苏仲临一行人走后,柳伯昭将手中的扇子展开,十分骚包的在面前扇来扇去,如果苏染染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的话,还真要被他这个翩翩佳公子的模样骗了去。 “那是自然。”提到苏仲临,苏染染胸膛升起一股没来由的自豪感。 她正眼巴巴的盼着面前的这位公子能就势夸两句,那成想柳伯昭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炸了毛。 “果然,我没有看错。傻乎乎的,和你很像。” 柳伯昭挑着那双狭长的凤眼,斜视着苏染染,得意的小表情就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苏染染自己被说傻也就罢了,她最不能听别人说自己看重的弟弟,所以她现在瞪着苏仲临咬牙切齿道,“你才傻!!” 柳伯昭哈哈一笑,看着在自己面前亮出爪子来张牙舞爪的小猫,便觉得没来由的神清气爽,多日以来的烦闷一扫而空。 “好了,染染,过来。” 柳伯昭朝着苏染染伸出一只手,笑的如沐春风。 ------------ 第二百五十六章 伯昭染染 苏染染被他这妖孽祸众的模样迷住了,不由的有些看痴了,这一生的实在出尘,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她愣愣的听着他的话,朝他的怀里走了过去。 “染染。”柳伯昭低哑着嗓音一把揽住怀中娇小的女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她一头青顺滑软的发丝,一股皂角的芬芳扑鼻而入,是那熟悉的温柔。 苏染染将脸轻轻的贴在宽大的胸膛上,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十分平静,周遭的一切喧闹繁华通通失去了声音。 此刻天地间只剩下两个人,无情无欲,只是因为熟悉而相互依靠着,扶持着。 砰——砰——砰砰砰—— 突然一阵爆竹声响起,在空中炸裂开来,绚烂出美丽的烟花。 苏染染被这惊雷一般的声音震的瞬间清醒,连忙从柳伯昭的怀抱中抽离出来,她有些尴尬,脸颊上飞起了两坨红霞。 柳伯昭倒是有些怡然自得,看见苏染染的样子只觉得可爱,并没有丝毫的尴尬。 “染染,想去看看此刻的夜景吗?” “嗯?” 苏染染听到他这突如其来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伯昭笑的极其妖媚,不由分说的伸手去拉她的手,攥在手里,此刻便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苏染染咬着嘴唇有些呆愣,并没有反应过来,也就没有反抗,任由他带着自己在人群中穿梭。 两人走走停停,最终来到了一处阁楼前。 朗月亭。 名字倒是浅显易懂。 柳伯昭满脸兴奋,像是献宝似的给她展示了自己所知道的这么独特的一处好去处。 “染染,走我们进去。” 能进去吗?苏染染看着紧闭的大门,这牌匾上的名字既不像旅馆也不像饭馆,更不像是供人前来玩乐的音司舞馆,此刻二人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去,难道不会被人赶出来吗? 苏染染转念一想,嘲讽的笑了笑,面前这位大爷是什么人?可是当今堂堂世子,按理来说还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这么一想倒是显得她村了。 敲门过后,很快就有人来开门,那个长得十分像包子的小二见到是柳伯昭后,脸上一片惊喜,似乎是没有想到世子会到那个地方,连忙请两人进去。 “还是那个最好的雅间,你将东西布置好就莫要再进来了。”柳伯昭随口吩咐着,示意苏染染跟上脚步,两人就此上了二楼。 左拐右拐,总算是找到了柳伯昭口中的那个最好的雅间,环境看起来倒是清新别致,屋内看起来倒是空旷无比,有着零零星星的瓷器花瓶点缀,再者就是书画,除此之外其余俗物倒是少见。 竟然没想到柳伯昭还有这样轻尘脱俗的品位,苏染染不禁有些刮目相看。 柳伯昭见她愣怔,连忙上前拖着苏染染落了座,顺手将旁边的窗帘打开。 苏染染这才发现这间屋子,是最适合观看楼下风景的好去处,柳伯昭倒很是会享受。 她好奇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下面的舞龙舞狮,如同流动的春水一般,在人群中游来游去,下面灯火通明,明亮澄澈,叫人看了无比陶醉。 “呀!快看!”苏染染看的有些忘我,竟然不经意间抓住了柳伯昭的衣袖,像个孩童一样发现了新大陆,要他赶快也去看看。 柳伯昭表情有些震惊,很快就反应过来,并没有去看楼下风景,反而笑着看着苏染染,眼神里充斥着一片宠溺。 “你快看啊!哎哟,好可惜,居然过去了。”苏染染脸上一片失望,那下面的舞龙舞狮游动的太快,不过是一眨眼的光景,只要稍稍晃神,就会错过。 “看到了,好美。”柳伯昭低低的笑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眨也不眨地看着满脸高兴的苏染染。 突然想到,自打他认识她一来,从来都是端着一副温婉和善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从来不及眼底,那全然是敷衍人的假笑。对待王妃是这样,对待婢女 是这样,甚至对待他也是这样。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发自内心的开怀大笑过,如今总算是展露真容,他看的不由无比陶醉。 两人也算是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只是这美好的时光过得飞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天色已晚,苏府的人已经找了过来,要接苏染染回去。 此刻,苏染染又回复成了原来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将伪装的假面具又严严实实的带上。 柳伯昭看了不禁觉得有些失望,不过他也知道这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改变了的,便温柔的笑着,亲自送她离开。 等苏染染坐上马车后,苏仲临这才把一晚上紧绷的神经松懈了下来,他将长姐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见似乎没有半点伤痕,这才全然放心下来。 “长姐,那个世子没有为难你吧?”苏仲临 十分担忧。 苏染染看弟弟十分担心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又是揉揉他的脑袋,“世子怎么会为难我呢?不过是带我看了一场舞龙舞狮罢了。” 苏仲临很快就察觉到了长姐眼中放射着一种,他前所未见 的光芒,那种光芒是这样的不同寻常,使得长姐整个人都熠熠生辉。 恐怕事情并不如此简单,他还想再继续问下去,就被长姐轻松的将话题岔开,直到晚上躺到床上回味这一整天的时候,苏仲临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已经快到夏天,天气越来越热,树上的蝉整天哇哇大叫,叫的让人头昏脑胀。 “桃圆却吩咐人拿粘杆儿去把蝉粘一粘。”苏染染看着因为被蝉吵的失眠的苏仲临, 无比的心疼。 “都有这么大个黑眼圈儿了,乌青乌青的,看着就觉得十分吓人。” 苏仲临揉揉眼睛,放下了手里拿着的书本,跑来安慰着长姐,“不过就是看着吓人罢了,实际上一点儿毛病没有的,你别担心了!” 话虽然是如此,可她身为长姐哪有不担忧之理,竟然小心眼儿的将外面的那些聒噪不已的蝉记恨上了,还扬言要把那些蝉都粘下来,给苏仲临烤着吃。 苏仲临听到长姐这么说,吓得缩了缩脖子,他可没有这么重口味,能吃那树上的蝉。 “小姐!小姐!”管家在这个时候匆匆跑来,像是有什么急事要与苏染染商议。 苏染染看了一眼正在刻苦用功的苏仲临,忙把管家叫到一边,苏老爷入狱,苏家入不付出,已然是外强中干。摇摇欲坠,如同将倾的大厦。 这些事情,她却是全然不想叫苏仲临知道的。那样小的年纪,就遭受着玉姨娘的折磨,好不容易出来要和娘亲姐姐过好日子了,又遭遇了绑匪一事 ,经历过这些没有吓成傻子已经算好的了。 现在苏仲临勤奋刻苦,势必要考取功名,重振苏家旗鼓,叫长姐过好日子。 她这个做长姐的难免要多担着些责任,娘亲已经去世,该她张开羽翼,为弟弟展开一片可以庇护的港湾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账本真相 所以这件事情,她并不想叫苏仲临知道,他只要安心读书即可。 管家点点头,知道大小姐的一片用心良苦,感叹这姐弟俩都不容易,便叹了一口气,压低了嗓音。 “小姐,是苏大老爷和苏三老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个急事儿,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假,这是胡乱听了那么一嘴,只觉得事情严重,所以才来跟您这儿学学舌。” 管家虽然说事情并不是很着急,不过他那急切的态度就表明了一切。 苏染染也认真下来,不敢轻看这件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管家您无需过虑,直接说即可。爹爹入狱,娘亲去世。这家里面只剩下我和弟弟,我还年轻,并不能掌握大局。而您在我家里面兢兢业业,管着大大小小的事情,已然于我是一家的亲人了。” 苏染染这话说的十分恳切,叫掌柜虚虚擦了两把眼泪。 “我是偶然间听丫头们说碎嘴, 这才有所注意的。说是有人来咱们苏氏药堂里面问周掌柜哪去了,看门儿的小学徒没敢说实话,只说周掌柜不在。见识如此那黑衣人也不多再问,只是告诉他找不到周掌柜找到苏家的主子也是一样的。神神秘秘的,大白天用黑色的斗篷罩着叫人看不清脸。一看到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管家踌躇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又道,“不会那个人跟周掌柜有什么勾结,要来害我们苏家吧。” 这周掌柜是何许人也?猴精猴精的,跟谁说话也留着心思,断然不肯轻易与人讨付真心,与人相处都是因为利益相关。 现在周掌柜落魄,突然有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前来现身,如果说他是为了屁周掌柜出这一口气,这概率简直是微乎其微。 然后,随即想到了自己手上的账本。 苏染染倒吸了口冷气,她倒是忘了这一茬,挑着眉毛若有所思道,“我看不像是寻仇,倒是想在于我们苏家作笔交易。” 做交易? 管家疑惑得看着苏染染,想是自家小姐糊涂了。现在整个苏家摇摇欲坠,连苏氏药堂也被迫关闭,简直是入不付出,靠着老底坐吃山空,还能有什么人先能与现在的苏家做生意! 管家生怕苏染染过于着急,因此着急出幻觉了,苏家就此丢了主心骨,便唠唠叨叨的劝慰起来。 “小姐,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兴许是来错地方了,不过就是随口那么一问,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事情到底是非是白还没有定论呢!您可别太过着急上火了。” 管家劝了半天见小姐一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全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去,只好叹了一口气,轻轻退下了。 苏染染赶忙拿起桌上的账本开始又一轮的左右翻看,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些蛛丝马迹。可账本上记载的人名大约都是化名,张三李四王五什么的,实在叫人找不到头绪。 而除此之外,接着就是张三李四王五的买卖往来…… 支出……流水……苏染染一行一行的看了下去,似乎从中发现了端倪。 每一行的后面都小小地写着个无关紧要的字,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是很难发现的。 虎……柳……州……这些小小的字,如果和前面的姓拼凑在一起的话,就变成了全新的名字! 原来周掌柜是这样记人名的,苏染染好笑的摇了摇头,这办法实在是脱裤子放屁。账本已经流落他人之手,只要少花点功夫就能查找发现出来,这么记录不过是多浪费时间而已。 苏染染抄起毛笔,把上面几个人的名字都写在了纸上,尤其是最后一页的那最后一位,有可能就是今天所出现的黑衣人。 她吹干墨迹,招呼婢女将手中折好的字条交到管家的手中,让管家帮忙去查这几个人的身世来历。 不过只是获得了几个名字而已,还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如果能查到最好,如果查不到,那也不着急。 今日有空,她正想去苏氏药堂寻找一番,那张皇帝御赐的方子还没有找到,如果此刻它并不在苏家的话,那被藏在苏氏药堂也说不一定。 事不宜迟,说走就走。 苏仲临见了也想跟过去,被苏染染连哄带吓一顿训斥,赶着去继续读书了。 再一次,她又来到了苏氏药堂,小学徒开门见到是苏家小姐来了,十分高兴,鞍前马后地表现着自己。 苏染染一心只有寻找被藏起来的药方,并没有在意他的聒噪。 她目光看向了那个柜台,那上面满满堆叠的各色新旧账本,像是一座小山,而以后面的架子上面零零散散的摆了几本多余的账本,再然后就是瓷器花瓶。 她轻轻绕过柜台,去将上面摆着的瓷器花瓶都翻了个个,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只见里面空无一物,她哑然失笑,到是自己痴了,苏老爷怎么会把这样重要的东西放在这样混乱的地方? 有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这里虽然危险,但却混乱,来来往往的人鱼龙混杂,如果真的将重要之物放在这里,说不准转眼间就会丢失。 苏老爷也没有那么蠢。 苏染染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没有对苏氏药堂有多么深的了解,所以也就不知道它里面的构造,究竟有几间房几间室,根本不甚清楚。 因此只能由小学徒带路,一间一间的去翻找,只盼能有所发现。 小学徒见能为小姐帮上些什么忙,自然是乐意,便十分殷勤的在前面带路。 苏氏药堂一进大门是大堂,柜台后面是伙计们住的地方,苏染染只知道这两个地方,却不知道除这两个地方之外,还有没有什么类似于密室的东西。 小学徒神秘兮兮的领着苏染染走到大堂内稍微偏僻的一角,突然站定下来。 “小姐,就在这里。” 只见他指着墙上巨大的挂画,笑的十分神秘,好似后面藏着些什么东西。 苏染染好奇的看着那幅画,不过是平庸之作,虽然不够资格被鉴赏,但拿来挡挡灰尘却是极好。 “你快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发现就赶紧说啊。”桃圆替小姐着急,在旁边催促着。 小学徒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挠呢后脑勺。只见那小学徒将巨大的挂画掀开,露出了后面藏匿的真容。 可真是别有洞天!谁能想到这画后面的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套着另一间空旷的内厅。苏染染跨步走了进去。 “小姐,您看。”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水缸之谜 小学徒指着里面摆满地上能将几个成年人装下的大缸,表情十分兴奋,“咱们药堂藏着这么一处地方,还是我前几日跟着周掌柜死缠烂打,才从他口中得知的。” 周掌柜?难道这样的地方是他瞒着爹爹弄的?苏染染看了憨傻的小学徒一眼,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这肯定是苏老爷亲自吩咐搭建的,不然周掌柜在苏氏药堂做了十余年,又怎么会发现不了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苏染染走上前去,垫着脚尖朝缸里面看了看,只发现里面存积着些黄的发绿的污水,或是在里面断裂着大大小小的麻绳外,就再无其他的东西。 “周掌柜有没有跟你说这些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虽然苏染染现在也算半个大夫,可她倒是没有从医书上学到医馆还需要这些东西。难道是用来捣药?可谁又会用这么大的缸,实在是令人一头雾水。 小学徒见大小姐发问,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你没有想到一点头绪,不好意思的摇摇头,“周掌柜好像只说是用来存放东西,可究竟里面要放点儿什么,他没说我也就没问。” 真是可惜。苏染染叹了一口气,这些大水缸摆在这里显然是有用处的,而且里面还有使用过的痕迹。只是现在她却不知道这些大水缸的用途,说不定还能从中寻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现在线索中断,只能放弃。 苏染染绕过那些水缸,走到一面用木板打造的墙壁边,看到上面齐刷刷钉着几排铁钉。她不由的猜测,这上面在以前肯定挂着些东西。 “这上面的东西呢?”苏染染指着那一排排的铁钉,问着小学徒。 东西?小学徒屁颠屁颠的跑了过去,看到后随口说道,“之前我见着上面挂着些皮鞭、烙铁什么的,甚至还有扎满铁钉的木棒,看着十分吓人,这里布置的……嗯……倒像是个刑场。哈哈,小姐,我乱说的。” 说罢,小学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生怕自己的说的话吓到了面前的小姐。 刑场?苏染染心底一凉,再转头看看面前齐排排的几根比人还高的,比碗还粗的木桩子,只见那上面隐隐的嵌着些黑红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总之看着十分诡异。 苏染染是在牢房里面待过的,还照顾过受重伤的王明远。这些木桩子和牢房里的摆设十分相似,如果在那满是铁钉的木板上挂上各色各样的刑具,在木桩子上的上绑一个人,这里的模样就更像是牢房里面的布置了。 也许是小学徒根本就没有去过牢房,没有见过里面的样子,所以在这里也就不会有多疑惑。 苏染染沉默着,心里面涌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苏氏药堂里怎么会有这样的地方? 难道周掌柜还在里面做一些擅用私刑,不法的勾当? 说不定这些都是爹爹亲自吩咐,叫周掌柜执行罢了。可是爹爹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用到这样的地方? 他虽然以前是皇上亲自指派的御药大臣,可那只不过是往皇宫送一些药材罢了,说到底,苏老爷是和文官武将有大不相同的,他并不参与讨论政(事),反而有点儿像为皇宫中的人日常生活而服务。 就这么样一个人,哪里用得上刑讯逼供,还专门建造了一个类似于牢房的地方。依照这些东西使用的情况来看,此地应该关押过不少的人。 苏氏药堂处于繁华闹市,前前后后人来人往,如果里面有一次稍微大的动静,整条街都能听到,又怎么会他们毫无顾忌地做出这种事情。 这里面空空荡荡,除了这些东西以外 ,别无他物。 苏染染再问小学徒,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去找找有没有锤子之类的东西。”苏染染盯着那些大水缸,有了一个主意,随口吩咐着小学徒。 “小姐,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小学徒疑惑不解,挠了挠头问道。 桃圆看了眼有些面色不渝的小姐,连忙催促着小学徒道,“小姐叫你去你就去,怎么有那么多问题。” 小学徒别了别嘴,背对着桃圆做了个大大的鬼脸,走到前面去寻找苏染染所需要的锤子了。 “小姐,你不会是想要把这些水缸都砸开吧?”桃圆毕竟是跟了苏染染良久,见她神情十分奇怪的盯着面前的大水缸,大约也就猜到了一二。 “桃圆,你不觉得这些水缸空着摆在这里太过奇怪了嘛?”苏染染用食指点着下巴,刚才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可能,所以才要想着把这些水缸都砸开,这样就可以离真相更近一步了。 桃圆倒是没有从中看出什么异常,她摇摇头,疑惑不解,“那个小学徒刚才说是用来存放东西的,想必现在是没有什么东西可放在里面,所以才闲置了。” 其实桃圆这个想法也很符合正常人的逻辑,毕竟没有谁会直接想到杀人越货这样恐怖的事情。但如果是结合着周围的布置来看,到变得十分反常了。 苏染染摇摇头,指了指这间密室的门口,“如果真的是用来存放东西,就不会这样左着右挡神神秘秘,生怕被人发现了。” 说罢,她转过身,又指向那张木板墙,“你看到上面那些脏的东西了吗?” 桃圆见小姐这样提醒,连忙凑上去仔细看着,那上面确实有些诡异的颜色,与脏兮兮的油垢混合在一起,如果将鼻尖凑上去闻,大约是可以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气息。 桃圆歪着头想了片刻,脑子灵光一闪,点点头若有所思,“小姐!你说的对,如果是专门用来储存东西的密室,是不太可能有这样脏的用具存在的。” 没错,一个药堂里面最多的便是药材,如果说这些大水缸真的是用来储存东西,那需要储存食物便一定是药材。而药材大多都十分娇贵,不是怕虫咬就是怕潮湿,所以那些专门儿装药材的药匣子都是用昂贵而特殊的材料涂制,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药材不受半点损伤。 而现在这个地方,各处都是脏污不堪,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异味儿。如果真的有多余的药材在这里保存,不出三日,肯定全部都腐败了。 周掌柜行医十几年,不会连这点常识都不了解。只能说他在这里别有所图,所以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储存药材的地方。 “这木桩,这满是铁钉的木板。你再想想,刚才那小学徒所说的,他之前亲眼看到木板上挂着鞭子,烙铁,如果强行要解释的话,鞭子可以用来骑马,烙铁用来溶质铁器,可又有满是铁钉的木棒,那样子显然就是狼牙棒。” 苏染染见桃圆开窍,继续循循善诱道,“狼牙棒,那可是狱卒们专程为了审讯犯人而创造出来的,一般人家根本就不会用到,更何况我们这治病救人的药馆……” “想来周掌柜是在这里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不想叫人知道,所以在小学徒无意间看到之后,才匆匆收拾起来。”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挖出头骨 苏染染抿着嘴唇,说出了这个大胆的猜想。她紧攥着手中的帕子,十分后悔,当时没有强行把周掌柜保下来,让这间密室成了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大小姐!只找到一根铁棒,咱们药房实在是没有铁锤头。”小学徒匆匆跑来,热的汗流浃背,举了举手上的铁棒子。 “用那个也行。”苏染染后退了几步,指向面前的水缸,“把这个砸开。” 啊?小学徒愣了愣,举着铁棒呆呆的看着苏染染,并不敢下手。 这些水缸十分巨大,制作的也十分厚实,里面能藏匿两个身强力壮虎背熊腰的男人。一看就造价不菲不说,还花了不少功夫。现在叫他就这么一棒子敲开,十分的可惜也无比的浪费。 “砸。”苏染染皱着眉,保定的应了一声,她觉得自己现在离答案已经很近,秘密就藏在这些水缸的底下。 小学徒见大小姐如此肯定,只好眼含可惜的搓搓手,朝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挥起那铁棒狠狠朝大水缸砸去。 磅——一声。 是铁棒与水缸激烈碰撞所产生震耳欲聋的声音。 这么用尽全力的一棒子下去,水缸纹丝未动,还是那么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 小学徒手被震的无比疼痛,连忙甩开了手中的铁棒,将那双被震痛的手在短褂上面抹来抹去,似乎这样就能减轻一些麻痛感。 “小姐……”小学徒龇牙咧嘴,一脸无奈的看着旁边站着的苏染染,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苏染染看了看小学徒瘦弱的身板 ,掂量了一下也知道全凭他一个人用力倒也十分艰难。她叫桃圆给小学徒递了一块手帕,“用这个垫着,再试一次,务必要帮我将它砸开。” 小学徒本来有些不情愿,现在却见大小姐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他,心里面突然涌上了一次不该有的肖想。他偷偷的看着苏染染面若桃花的容颜,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自己那瘦小的胸膛,鼓了鼓胳膊上并不存在的肌肉,死死的将桃圆递过来的手帕攥在手中,悄悄的闻着那一缕芳香。 不用再多吩咐,小学徒充满干劲,举起手中的铁棒,朝着水缸又是砰的一声。 这下厚实巨大的水缸表面上裂开一丝纹路。 果然有效!苏染染兴奋的盯着那徒生裂纹的水缸,鼓励着小学徒,继续用力将它砸开。 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小学徒手上铁棒不住的挥舞,每每一下都狠狠的敲打在那厚实的水缸上,纵使是铁打的也经不住这样敲,更何况是陶瓷的东西。 那个巨大的水缸终于吧嗒一声四分五裂,碎成几块儿残破的瓦片。 小学徒后退了几步,满意的看着面前因为自己而破碎的巨大水缸,想着小姐因此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便十分得意于自己的力气。 “小姐,砸开了!”小学徒喜气洋洋,向苏染染献宝。 苏染染走上前去,弯下腰拨开几块遮挡着视线的水缸瓷片,看向那原来被水缸遮掩住的地面。 那里的泥土十分潮湿上面还覆盖着些青绿色的苔藓,想来是水缸安放在这里太久了,那里的地面照射不到阳光,所以才会这般景象。 “小姐,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桃圆 也凑上前去看,看不出半点异样,这水缸里面本来就没放东西,砸碎了后自然也是该怎么样怎么样,并没有半点奇怪的东西发生。 但她见苏染染依旧是目光如炬,若有所思,所以这才大胆猜测,小姐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想要将水缸砸碎,而是另有原因。 “麻烦你,照着这片潮湿的地方挖两下。”苏染染将散落在那里的碎瓷片丢在不远处,拍了拍手上的尘土。 小学徒见有新的发现,连忙答应了一声,出去找铁锹了。 看着苏染染的吩咐,桃圆恍然大悟,原来小姐是想要挖开着地底下,难道里面埋藏着些什么东西?是财宝还是什么呢? 桃圆默默畅想着,如果挖到财宝的话说不定就能让苏家渡过难关,让苏氏药堂重振旗鼓。小姐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了。 不一会儿,小学徒就带着铁锹跑了回来。 他依照苏染染的指示,把那些破碎的瓷片都捡起来扔到不远处,又在掌心吐了两口唾沫,挥舞起膀子卖力的在地上挖掘起来。 那一块的土地十分潮湿,因此挖掘起来也不是十分的费力。 不一会儿,就在原本水缸放置的位置,小学徒扒出了一个大坑。一下两下三下,铁锹挖出了更多的泥土。 突然,小学徒的手顿了顿,像是铁锹触碰到了个什么坚硬的东西,有些挖不动了。 “小姐,好像是石头!”小学徒停下动作,手搭在铁锹把上喘着粗气,趁机歇息一下。 苏染染皱着眉头有些失望,是石头吗?难道是她猜错了?这里面根本就没有埋藏着她所想的东西? “你再挖挖看看。”苏染染并不就此甘心就此住手,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埋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小学徒见主子这样吩咐,没有办法,只好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挥舞着手臂,在那块石头周围挖来挖去,只盼能赶紧把那块石头挖出来。 又是铁锹触碰地面的声音,过了良久,那石头终于松动,被小学徒一个用力,艰难的翘了出来。 那石头因为被猛地挖出来,不仅露出了真容,还掀起了好多尘土。 在场的三人见此皆为震惊,齐齐叫出声来。 “啊!” 小学徒吓得连连后退几步,手上的铁枪也没拿稳,直接被他甩在了地上,那块“石头”被铁锹这么一砸,咕噜咕噜滚出去了好远。 过了半晌,苏染染还是有些惊魂未定,她心有余悸的不敢靠近,只叫稍微缓过神来的小学徒垫着手帕,将那东西包了起来。 “小姐!这地下怎么会埋有……埋有……这么吓人的东西!”桃圆擦了擦因为害怕而流出的泪珠,死死的盯着小学徒手上的那东西,生怕一个不留神,它就又用那种吓人的方式滚落出来。 那东西赫然是人的头骨!虽然是沾染着黄褐色的泥土,但那形状显而易见,叫人一眼就能看个清楚。要不然也不会将三人吓得连连后退。 头骨会埋在这里,说明死的十分离奇。有可能是被人暗害死的,为了掩人耳目,才在上面摆着大水缸。 事情果然是不简单,苏染染本来也只是瞎猫撞上死耗子,随便一试而已,没想到真的被她猜中,地底下埋着这样的东西。她稍微松下一口气,又若有所思起来。 这将屋子里面摆着五六个水缸,说不定一个水缸下面就埋着一个人,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在这里,他们究竟得罪了谁?难道是周掌柜吗? 周掌柜那样胆小如鼠的样子,居然有着杀人的勇气,实在是叫人难以想象。 “继续挖!我到要看看这底下到底还有什么。”苏染染打定主意 ,指挥着在一旁的小学徒,又是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小学徒见大小姐一个柔弱的女子不害怕,他也就只好装作全然不怕的样子,哆嗦着两只手,攥紧了铁锹,继续挖了下去。 ------------ 第二百六十章 公子薄言 还没挖到几下,铁锹又触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东西,小学徒心有余悸,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泥土,手上的铁锹挥舞的却敷衍起来。 他毕竟不是刑场的仵作,见了尸体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小学徒就如同正常人一样,见了这种东西难免害怕。 苏染染着急地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倒也不好催促,只怕把小学徒逼急了撂挑子。 终于,那被埋着的东西,被胆战心惊的小学徒再一次挖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头骨,而是几根长长的白骨头,看样子像是人的胳膊大腿之类的地方,那上面还包裹着些残破的布条,看样子是这人生前穿过的衣服,因为长久被埋在地下,腐烂成如今的样子了。 苏染染手帕捂着嘴,遮挡着因为挥舞的铁锹而泛滥起来的尘土。自打见到头骨之后,她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不过是只剩一把骨头的死尸而已,又不会活着跳起来,根本不足以为惧。 不过不是谁都能有她这样强大的心理,小学徒说死说活都不敢再过去了。 苏染染见状只好亲自蹲到那大坑旁边,伸手去捡坑里面的骨头。 “小姐!”桃圆惊呼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家小姐会这样大胆,竟然主动去碰那样晦气的东西。 苏染染专心致志的捡着那些骨头,将它们一一摆到地上,目不转睛地回应着桃圆,“放心吧,没事的。我就是想看看。” 见苏染染无比专注,桃圆咬了咬嘴唇,随即也蹲了下去,大着胆子去帮小姐捡坑里面剩下的骨头。 不一会儿,坑里面被埋藏的整个人,都被苏染染与桃圆主仆二人捡了上来。 苏染染将那头骨摆在稍微上面一点的位置,依次在家剩下的那些骨头一一拼凑,竟然真的叫她摆出了一副“人体拼图。” 小学徒错愕的盯着苏染染的行为举止,心里面连连赞叹,大小姐胆子十分之大,完全与她柔柔弱弱的外表十分不相符。 苏染染站起身来,看着那副她拼好的“人体拼图”,慢慢做出了推测。 这具尸体生前应当是一个身高七尺的男子,体型略微消瘦,头骨上面的痕迹表明着,在他死之前,脑部曾经受过严重的撞击,除此之外,身上并没有更严重的痕迹。因此可以推测,他很有可能是直接被人打死的。 这个人已经死了很久,以至于身上衣服全部被腐蚀殆尽,只剩下森森白骨。 这样一具无名的尸体,被人十分有心的藏在这里,想要找到其主人是谁简直难于登天。 或许衙门有失踪人口的记载?苏染染想到了还有这样一个途径,但随即又连连否决。这具尸体是出自苏氏药堂,周掌柜现在不知踪迹,到时候县太爷肯定会怀疑到苏家做监守自盗的事情。 贪财无比的县太爷,多半会趁此机会,狠狠的敲苏家一笔竹杠,如若苏染染掏不出银子,将会面临被强制搜家的难题。 县太爷还有着雁过拔毛的称号,可想而知是如何的贪财,到时候不仅事情不会解决,苏家反而会吃上另一重的官司。 这件事情还是息事宁人,由苏家自己去查的比较好。 “这其余的几个水缸,先留着,以后再来看吧。”苏染染将手中的手帕盖在那个头骨上面,站起身来,随口吩咐着小学徒,“你去拿张油布把这个遮的严实点,别让人瞧着了。” 小学徒别过眼,不忍再去看那森森白骨,连忙点头,逃也似的跑出去了。 “出来的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等明天再过来把剩下的几个水缸下面都挖开看一看。”苏染染吩咐着桃圆,自顾自的往出走。 桃圆点点头,“小姐,要不要多叫几个家丁来?弄得也好快一点。” “不行。”苏染染想都没想就立马否决道,“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多余的人知道,越多人知道,就越是不妙。” 桃圆也知道事情的轻重,连忙点点头,“知道了小姐,那我去和小学徒说一声,切莫让他张扬。” 苏染染欣然应允,任由她去了。 桃圆三步并作两步,找到正拿着油布要前往密室小学徒,“小哥儿,我们家小姐让我告诉你一声,今天发现那东西的这件事万万不可和多余的人说起,连提都不能提,明白了吗?” 小学徒见此拍拍胸脯,“我还是知道轻重缓急的,这种事情要是说出去,我也就跟着完了,你叫小姐放心吧,我呀!对谁都守口如瓶。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桃圆见他这样拍着胸脯的承诺,略微放下心来,“你明事理就好,这件事情传出去,苏家上下每一个人都跑不了,都要抓到大牢里去受刑法,更何况是你。” “桃圆姑娘,你就放一百万个心吧!我可是人称小葫芦,秘密在我这里进的去出不来!”小学徒连连保证,梗着脖子,生怕桃圆不相信自己。 “你快去用这油布将那东西盖上吧,青天白日敞在那里看着倒也怪吓人的。”桃圆笑着挥了挥手,赶着小学徒去往密室。 “桃圆姑娘,就是你不说我也正打算要去呢!”小学徒哎了一声,一阵小跑,拿着油布一溜烟儿拐进了密室。 既然如此,事情都已经办妥,苏染染就要起身回去,刚刚跨出苏氏药堂的门口,面前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身材高大,长相普通的男人。 他穿着暗黑蝉纱锦袍,墨黑的发丝随意的披散在肩上,脑后系着一根苍蓝色发带,打扮倒是与寻常人不同。 “请问是苏小姐吗?”那人站在苏染染面前 ,挡住了她的去路。 苏染染略微皱起眉头,她并不认识面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又是如何认识她的,“正是,敢问公子是……” 只见那男人轻轻一笑,欠身抱拳道,“在下姓柳,想必小姐已然在之前就听说过我的名字。” 这男人实在唐突,对于苏染染认识他这件事,竟然显得十分有自信。 苏染染觉得有些好笑,眉眼微挑,“我与公子不过是初次见面,公子为何这般自信我早就听过公子名号?” 那男人听到苏染染的讥讽,也不恼怒,又是淡然一笑,站直了身子。 “苏小姐可能贵人多忘事,我不过是无名小卒,大约您之前虽然见过我的名字,后来也是将我忘记了。” “哦?”苏染染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探究之意,“我倒要你说说,我究竟是在何处见过你?” 她的话音刚落,那男人脸上的神情就渐渐变得非常诡异,一改刚才温和细雨的笑容 ,反而变得有些阴鸷狰狞。 苏染染显然感受到了他的这些变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想要远离这样的危险。 只见那男人却没有攻击的姿态,而是就那么笑着,嘴唇微动,说出了一句最让苏染染胆寒的话。 “苏小姐,不是已经在那账本上面见过在下的名字了吗?” 此话一出,苏染染立马想了起来。她从周掌柜房间里透出的那个账本,上面有一页写着刘八的化名……在后面紧跟着的“薄言”的小字。合起来,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刘薄言! 她略带试探的唤了一声,“刘薄言?” 只见那男人阴鸷狰狞的笑容顿时消散不见,又换做温文尔雅的样子,爽朗的声音显得十分平易近人,“正是在下。苏小姐总算是记起来了。” 呵!见他这样坦然的承认,苏染染心脏顿时狂跳。只因为那个账本上记录的刘薄言,是一个把周掌柜视做鼓掌上玩物的大人物。周掌柜所有的一切往来都与他有关,最后的既得利益的大头也是被他紧紧的攥在手里。周掌柜不过只是能够抢得其中蚊子腿大的一些肉罢了。 与大(烟)扯上关系,并且能轻易得到或卖出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说不定一言不合就将看不顺眼的人随手杀了。 苏染染又联想到密室里面藏着的人骨,不经一阵害怕。 可能是动物本能,人总是想着趋利避害。苏染染连连后退几步,想要快速的关上门躲进药堂里面。 可却被那男子轻易的拦下,他将手扣在门把手上,慢慢逼近苏染染,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诡异。 桃圆见自家小姐受到了威胁,连忙冲上前去,把苏染染严严实实的保护在身后。 “这位公子,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不要这样为难我家小姐!” 桃圆强壮着胆子,挺着瘦小的肩膀,大着声音吼着那个愈加逼近的男人,希望能将他吓退,不敢再做这样无理的事情。 那男人微微一愣,看着桃圆面带嘲讽,语气中有诸多不屑,“没想到苏小姐敢做这么大的一个局,却没有胆量与我对峙,竟然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丫鬟挡在前面。” ------------ 第二百六十一章 虚与委蛇 什么莫名其妙的小丫鬟!她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与普通的婢女那是不同的!桃圆生气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不屑,张口结舌想要辩驳,却因为害怕,只能蠕动了下嘴唇,将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你!”桃圆红着眼眶,又怕又气,十分想要将面前这个可怕的男子赶出去。 苏染染此刻已然定下心神,知道害怕也不能解决问题,便将桃圆从自己身前拉到身后,面上带了一丝僵硬的微笑。 “刘公子,何必这样做出一副令人害怕的样子?倒是将我的婢女吓坏了。” 苏染染伸手摆了个请的姿势,叫刘薄言坐在一旁的凳子上。 刘薄言眼神中带着复杂,定定的审视着苏染染,没有再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的害怕,反而那面若桃花的面庞上,变得娇俏可人,有十分怡然自得的样子。 一个女人,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过是强行装作镇定使自己不是体面罢了!纵使这对于她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倒也不是那么容易。 刘薄言本来看着苏染染镇定的表情还有些狐疑,随即便给自己找了一个答案,他是打心眼儿里看不起苏染染这样的女子的 “那就多谢苏姑娘了。”刘薄言顺从地坐在了苏染染指定的那张凳子上,一甩衣袖,颇有一种洒脱的风采 。 “桃圆,还不赶紧为刘公子上茶。”苏染染冲着刘薄言抱歉的笑了一下,连忙赶着哆嗦不已的桃圆去柜台找茶叶了。 “苏小姐倒是爱惜婢女。”这一切,刘薄言都看在眼里,不免嗤笑一声。 “刘公子,你到此来到底有什么事情?”苏染染很不喜欢刘薄言这样没有礼貌的轻视,她款款坐在刘薄言面前,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 刘薄言见苏染染对自己没有半分的好颜色,这倒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对自己这样无礼,他噗嗤一笑,连连摇头。 “姑娘手里握着刘某的东西,刘某实在放心不下,此次前来正是要取回此物。” 刘薄言也不与苏染染虚以委蛇,直接说出了他的目的。 苏染染心下一惊,旋即又笑了起来,“刘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您的东西怎么在我这里,您大概是记错了。” 刘薄言挑了挑眉毛,眼神稍微变冷, 看苏染染这样子是要装糊涂到底了。若是在平时他倒是有这个耐心与这个小姑娘逗弄一番,可目前来说,那个账本对他十分重要,如果流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一点点的危险他也不愿意承担。 “那件东西在苏姑娘手上,总是弊大于利的。刘某并非是不信任苏姑娘的保管能力,只是实在替姑娘担忧啊。” 刘薄言把话说得十分诚恳,颇有些一心为苏染染着想的意思。 苏染染轻轻抿了一口茶,不露声色,“刘公子的话,我是真的听不懂。如果刘公子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说罢,她起身就要离开。 刘薄言没有动,依旧坐在椅子上,眼神晦暗不明,看着苏染染的举动,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面对这样穷凶极恶的神秘人,苏染染自然是就快要夺门而逃,就在她快要跨出门槛之时,刘薄言终于出声叫住了她。 “苏姑娘,你若是想保留着刘某之物,倒也是可以。还请你务必要当心保管妥当 ,那东西被刘某视若珍宝,如若有一点闪失,所有的结果都由苏姑娘承担。” 这话像是请求,其实全然是威胁。 苏染染背对着刘薄言没有动,半晌,才转过身去,笑得如春花般灿烂,“染染在这里祝刘公子早日寻到您的珍宝。” 刘薄言仰起头,眼神中掠过奇怪,复而抿嘴散发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借你吉言。” 苏染染终于坐上了马车,这才觉得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肚子里。她这番举动叫人看起来慌慌乱乱,十分的有鬼,已然是将自己藏有账本的事情暴露出来。 只是那刘薄言来得太过突然,样子也太过凶狠,叫她一时方寸大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刚才她的反应已经是算很迅速的了,如果换了旁人未必会做的如同她这般好。 思来想去,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就回到了苏府。 可还没有等苏染染稍作歇息,从刚才的惊慌失措中回过神来,就又被另一个打击吓得魂飞魄散,险些承受不住,差点晕了过去。 原来是苏仲临刚才在家里待的好好的,突然有人在外面找,说是苏家小少爷的故交,有急事发生一定要求见苏家的小少爷。 本来管家是拦着不让去的,但看那人说的十分急切,又很是可怜,便想请那人有话到苏府前厅里说。 但不知道怎么的,苏仲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看到那人后脸色大变,就要将那个人训斥走。 那个人表情也相当诡异,见到苏仲临现身,竟然不由分说的推开一旁的管家,叫身后的两个人强行把苏仲临掳了过去,最后上了一辆马车,消失不见了。 事情就发生在前一刻,管家正想跑去报官,苏染染就正好迎面赶回来了。 苏染染恨的牙根儿痒痒,她大约是猜到苏仲临的这个老朋友是谁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的不信守承诺 ,她都已经把他想要的给了他,还以为就此能封住他的口,没想到还没过了两天,他就又起了那样的花花肠子。 “管家,我亲自去找仲临吧,想来是他的朋友和他闹着玩呢,那个朋友我也是认识的。”苏染染并不想惊动官府,毕竟她与那个人的事如果被宣扬出去,等待她的将是身败名裂。 管家见小姐把什么事情都担在自己的肩上,很是担心她会应付不过来。 苏染染见管家硬要跟着她一起去, 只好吩咐桃圆一定要把管家拉住后,便独自上了马车,朝雅居阁的方向奔去。 桃圆大约琢磨清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虽然也为苏染染着急,并不明白苏染染到底是怎么想的,遇到困难总是要独自面对,独自承担,根本不叫他们这些下人知道。 但既然是小姐的命令,她也就只好拼命拦住管家,不让他去报官。 苏染染独自乘着马车,心里惴惴不安,不知道弟弟现在是否安然无恙,也不知道自己到时候又要被周树清怎么要挟,一时想来又急又气。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断的遭遇着麻烦,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接踵而至,让人应接不暇,空有一种无力之感。 不行!她不能每每遇到事情就总是被动的去解决,她应该主动一点,掐住事情的咽喉,在它尚未萌芽之时就掐灭在襁褓中。 “咱们不去雅居阁了,转去宋府。”苏染染平稳的声音从马车传出,马车夫哎了一声,调转车头转向了宋府。 看来,这次她又要麻烦宋司一趟了。 进到宋府之后,宋司见到她,脸上一副已经把她猜透的表情,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道,“说吧,你又出了什么事情,要有求于我啊?” ------------ 第二百六十二章 管家周扬 苏染染无奈的笑笑,她确实已经很麻烦他了,但弟弟的事情非同小可,她也只好厚着脸皮再一次求助于他,“我被一个人威胁了,他还屡次三番的绑架我的弟弟,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请求公公的帮助,叫他再也不敢对我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宋司挑了挑眉毛,死死的盯着苏染染,这女人生的确实美好,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睛虽然总是冷冷清清,但在每次有求于他的时候,那眼神中会不经意间透露出一股非真非假的撒娇,整个人的态度也十分柔和,令人不经遐想连篇。 这样的一个美好的人,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他与她之间还签订了契约,别人休想染指。 宋司从心中油然生起一片,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的醋意。 “是哪个人?”宋司双手攥拳,装作不经意的一问。 苏染染见他肯帮自己的忙,连忙展露笑意,“是雅居阁的周树清,看起来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以公公的实力简直是小菜一碟。” “你惯会花言巧语,把我捧得这样高。”宋司轻咳了一嗓子,脸颊上飞起两坨红晕,他对苏染染的花言巧语倒是十分受用。 “公公,事不宜迟,我的弟弟还在他的手上,实在是耽搁不得了。”苏染染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着急,急急忙忙的就要站起来,带着宋司出门去雅居阁。 谁知宋司岿然不动,依旧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 难道是他改变了主意,不愿意帮自己了?苏染染不明白宋司为何会这般表现,急的就差要伸手拉他出去。 宋司见她实在是担忧弟弟,也不好再逗弄于她 “上一次你的弟弟被那周树清绑架的时候,我就留了一个心眼儿,派人前去打听到底是因为什么。然后就探听到了一个还算重要的消息。” 听他这么一说,苏染染顿时有些脸红,难道他知道了两人之间做的交易内容?不,这绝对不可能。两人之间的交易,她并没有和任何人提起,周树清也完全没有道理会广而告知这件事情,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实施第二次绑架。 宋司接着说道,“那周家与你们苏氏族人有着生意上的往来,与苏赤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个消息你可知道?” 苏染染有些震惊,大伯居然还和周家有所关联,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周树清这几次绑架你弟弟,也是因为在一次生意场上输给了苏赤,所以才按照他的要求,想趁机弄死苏家的继承人,也就是你的弟弟。这是为了什么,想必你要比我清楚。” 听着宋司的解释,苏染染这下才恍然大悟,原来周树清是想要达到这个目的!只是因为想要染指于她,所以才没有下毒手罢了! 苏染染又是一阵脸红,似乎是想到了那天的旖旎。 宋司没有发现她神情的变化,有些疑惑的问道,“按理来说,苏赤想要谋夺你家的家产,只要寻找一个普通的理由即可,没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这其中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可知道?” 这个问题倒是难住了苏染染,她又不是苏赤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就在二人一筹莫展之际,门外突然有人求见,说是周家的人。 周家的人,怎么会来到宋司的府里?苏染染与宋司对视一眼, 疑惑不解。 “让他进来。”见此,宋司只好吩咐一声,两人前去前厅见客。 没想到来的人自称是周管家——周扬,他正满脸堆笑地坐在那里,品尝着宋司的竹叶青。 宋司见状面色一黑,浑身透露着杀意,依照他那样的小心眼,别说是喝了他一点茶,就算是多看看他的东西一眼,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把那个人的眼珠子挖了去。 此刻周扬还得意洋洋,并不知道危险即将到来。 想必他这样趾高气昂,多半是因为周树清的指派,不然就凭借他一个小小的管家,哪里就能狂傲成这个样子。 苏染染隐忍下了心底的厌恶,快步走到了周扬的面前,朝他询问苏仲临的安危。 没想到周扬登鼻子上脸,居然神秘莫测的笑了笑,依旧喝着那口茶,装作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那副样子要多欠扁有多欠扁,苏染染只因为弟弟还在他们的手上,所以并不敢对趾高气昂的周扬有所动作,只能沉着一张脸,有些无助地失神,叫人看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宋司有些看不下去,面前这个胖子喝了他的茶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对苏染染做出这份表情,就算他是皇帝,此刻的宋司也决定要亲自出面,替苏染染出了这个头。 “我看你是活腻了,不知道咱家的名号。”宋司又端坐他那一瓶大太监的姿态,阴冷着一双眼睛,如同在吐信子的毒蛇,狠狠的盯着安坐在座位上喝茶的周扬。 宋司声明远扬,手段毒辣,这是京城内外都知道的事情。 但不幸的是,周扬是初来乍到,周树清也没有提前嘱咐过,所以他并不知情,这才毫无顾忌,嚣张得意着。 周扬对此刻的危险还丝毫未曾察觉,他也大约听出了宋司是太监的事实,这般没根儿的东西,总是这样阴阳怪气的。虽然周扬是个胆小怕事之徒,但与太监对比,他还是对自己有相当的自信,便轻蔑的撇了撇眼,并没有正眼看宋司。 虽然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过分的话,但那种行为还是为自己布下了一个死局。 宋司气结,他自打当太监以来,就因为自己的这一重身份,饱受白眼。可他现在已经登上了这样高的位置,像从前那般对他污言秽语的人,渐渐少了很多。 因为他阴狠毒辣,杀伐决断,又很会讨好皇帝陛下,所以宫中的人大多都不敢像以前那样对他,反而是对他毕恭毕敬,谨慎有加。 现在,这个周扬不知好歹,分不清大小王,竟然敢对宋司做出这等无礼之举,还敢用那样侵略的眼神看着他。 宋司阴冷一笑,心头已然火冒三丈。他已经想好了等下该怎么处置面前这头“肥猪”,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将他那双流利流气油腻的双眼挖下来。 “来人!”宋司阴恻恻地冷笑一声,一双眼睛如同盯着猎物一般,凶光毕露。 周扬被那眼神盯得浑身发毛,不由得瑟缩一下,开始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 “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冲宋司行礼。 “你,你想要干什么?!” 周扬被两个太监一前一后的夹着,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两股战战,就快要尿了出来。 这下他算是知道宋司的厉害之处了。 宋司虽然叫人把周扬绑了起来,但也分得清主次,知道供他发泄再次,绑苏染染救出弟弟,摆脱周树清的纠缠为主。 “想必你也知道这位是周姑娘。”宋司侧身把苏染染让了出来,眼神中满是威胁,死死的盯着周扬那肥硕的脸。 “是,是,苏姑娘,我们先前就见过了。”周扬连连点头,一双小眼睛左看右看,十分的贼眉鼠眼,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面前两个人的厉害,还想着要怎么样逃脱。 宋司刑讯多年,手底下不知道审问出多少人来,周扬这副表情在他眼中犹如稚嫩的婴儿,不费力气便能轻易的看出,他还在不老实想着耍花招。 “看来,你还需要我帮你涨涨记性?”宋司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他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疯狂,那诡异的样子十分恐怖,苏染染立马就想到之前他刑讯逼问汪明远的模样。 苏染染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她出于本能的害怕,生怕这样的宋司在一次波及到自己。 她并不清楚,早在先前宋司就已然决定,这一辈子,他再也不会伤害于她。大约是两人立过契约的原因吧。 ------------ 第二百六十三章 动用私刑 只见宋司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尖刀,他带着阵阵冷冰冰又诡异的笑容,看着面前肥硕如猪的周扬,如同看着砧板上待宰的肥肉。 周扬瑟缩一下,他现在被两个太监挟持着,无法挣脱,想逃也不能逃。 如果此刻,宋司突然发疯,朝他的身上来那么一下的话,那他可就算是白白受伤了。 周扬不傻,当然不会与面前的这个太监硬碰硬,而是瞬间软了态度,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讨好的表情,“爷爷!爷爷!是小的错了,是小的眼拙,小的有眼不识您的庐山真面目,您老人家大慈大悲,就放过小的吧!” 周扬连哭带喊,那样子让苏染染有些晃神,还真像是个过年的时候村里待宰的肥猪,被人绑在那里,动弹不得,在尖刀之下,连哭带喊叫的无比凄惨。 可宋司既然出手,怎么肯在这个时候停下来。他赤红着一双眼睛,清秀的脸庞上变得狰狞无比,如同地狱里的厉鬼,而周扬就是那个被讨债的,无力反抗的凡人。 尖刀闪烁着一丝寒光,那刀尖像是有着催人性命的诡异音符,叫人看了不由的想要跪地求饶。 周扬是个贪生怕死的小人,此刻已经吓得腿软,宋司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爷爷!爷爷!您别动手您千万别动手!我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脏了您尊贵的手,求求您了……爷爷……” 周扬哭喊着,样子十分的可怜,就如同个五岁的孩子,那样凄惨无比,令人不忍再看下去。 他这些不过是想要活命的手段,苏染染并没有过多的同情,反而是有些希望宋司这一刀扎下去,解了她愤恨的心情。 宋司拿着那刀柄,在周扬肥硕的脸上滑来滑去,刀子很尖利,只不过是轻轻一抹,就能将人的皮肉刮出丝丝血珠。 周扬又在疯狂的扭动,这不动还好,一动,刀尖就不听使唤地将周扬肥硕的脸上刮出来一道道的血丝。 周扬将自己养的细皮嫩肉的,他脸上也是最嫩的地方,此刻已然是疼的想要满地打滚。 因为恐惧,他从眼角哗哗流下的泪花,轻轻的流在伤口上,将那伤口蜇的生疼。 宋司看着那流出来的鲜血舔了舔嘴角,手下的动作更是迅速,都快要在周扬的脸上雕出一朵花来了。 宋司诡异的笑着,脸上如寒霜之境,他一字一顿道,“这位姑娘有话要问你,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周扬没等他说完就连连点头,“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宋司嫌恶的收回了手,略微皱了皱眉头,“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周扬见自己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那双小眼睛激动的快要流出泪珠,“姑娘,您说。你有什么就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周扬的样子前所未有的好,生怕那个神经病太监,又拿着刀子在自己的脸上画花。 苏染染思索了一下,款步走到周扬面前,语气很是冰冷,“周洋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如果胆敢存着侥幸的心理,我就让你有来无回,听到了没有?!” 别看苏染染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娇娘,但她的话里话外透露着狠意,叫人听了不住的打寒颤。 周扬本来就是个软骨头,被这么连打带吓的,连他早上吃了什么都想着急忙慌得说了出来。 此刻听到苏染染这样问,周扬表现十分积极,唯恐叫这个凶如罗刹的女子动起怒来。 他连忙带着满脸谄媚地笑容道,“回禀苏小姐,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您尽管问!” “你此次前来是干什么的?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苏染染特别讨厌这样的油嘴滑舌,只想赶紧问完赶紧走人。 周扬侧耳听完之后,连忙点头哈腰,“是我们家的五少爷,他现在大约还在怡红院呆着玩乐,还正等着小的回去复命呢!” “怡红院?” 苏染染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冷笑。 她并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直接叫了两个身体强壮的小厮,快步走出大厅,让他们押着周扬,几个人兜兜转转,穿过各色清翠藤蔓编织而成的花园,又绕过几座亭台楼阁,最后走进某个偏僻阁楼的书房内,打开书架后面,一个小房间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这间屋子与其他的房间相比,简直像只小蚂蚁。而且这件屋子十分特殊,它看样子是随随便便挖的一个大洞,可里面却别有洞天。 无窗,无门。 将书架合上之后,里面一片漆黑。慢慢地墙上两颗夜明珠,渐渐发出微弱的亮光。 这微弱的光芒实在太过渺小,凭借它俩是绝对看不清屋内场景的。 幸好的是,屋子中央有一个火盆,木柴正噼哩啪啦发出爆裂的响声。红彤彤的火焰时不时地窜了出来,将这间屋子照了个亮堂。 借着这盆火焰,可以隐约看到屋内的一些东西。 火盆里面有一柄粗(长)的铁质烙铁,烙铁的把手上面缠着些破布,用来垫着防烫伤手,那烙铁烧的像炭一样红。 火盆的前面有一把特制的椅子,靠着的背面满是铁钉,连座位上也都是铁钉。这要是哪个不长眼的人坐下去,定然是要将皮肉撕去几分。 特制椅子的旁边就个十字柱,并不十分罕见,叫人一看就知道是绑囚犯用的。 不远的墙壁上面还零零碎碎挂着一些东西,有沾染着鲜血的老虎钳、有着很多铁刺的木棒等等。 在火盆的旁边还有一张大椅子,上面铺着张软软的兽皮,看上去既干净又暖和,很符合宋司的品味。 显而易见,这是间专门用刑的屋子,一般情况下,宋府的下人犯了错,宋司大多是直接丢出去,而并不会动用这个房间。 这其中的刑罚都多为残酷,用在那些婢女身上也不太好,所以直到现在都是崭新的。但是今天,却要破例了。这些崭新的刑具上面很快就会沾染上鲜血,这间屋子里面就要充斥着哀嚎了。 在两名身强力壮的小厮推搡下,周扬被强行带进了密室,一进入密室中,室内的各种刑具便映入了周扬眼帘,把他吓得屁滚尿流,大呼饶命。 “姑娘………苏姑娘!求求你饶了小的吧,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您老人家问的话,小的已经一五一十说出来了,如果有半点假话就叫小的天打雷劈!您老人家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小的,小的会把所知道的都告诉您啊啊啊啊啊!你们,求求你们,千万不要对我用刑啊……” 周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翻来覆去地打着滚,就是不肯走进去。 宋司冷冷一笑,看着人模狗样,内里却是没骨头。心上的嗤笑油然而生,周扬现在这个样子连太监都不如。 想到此处,他就板着脸再也看不下去,这样没出息的东西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 “动作快一点。” 宋司有些不耐烦,将手背到了身后,率先走进了密室,背身去观赏墙上的刑具,好似是那上面雕龙画凤、瑰丽艳姿。 “公公,还要像以前那样扒光衣服吗?”其中一个小厮壮着胆子问了出来。 ------------ 第二百六十四章 威逼利诱 怎么还有扒光衣服?在一旁的苏染染脸颊瞬间绯红,她一个姑娘家,看了怕是要长针眼。 还没有容得她反对,宋司略微偏过头,语气之中满是嫌弃,“脑满肥肠的样子,谁要看?就穿着吧!” 宋司这是顾及还有苏染染在场,她软磨硬泡就要亲自审问,他已经是老大不高兴了,又怎么肯叫她的眼睛去沾染这样脏污的东西。 “是,公公。” 两个小厮应和一声,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公公不似以前的习惯,但还是按照吩咐,直接把已经吓尿了周扬拖了的密室,迅速地将人绑在了柱子上。 苏染染见宋司没有多少兴致,便自顾自的舒舒服服的坐在了那兽皮椅子上。 她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睛,隔着滋滋冒火的火盆儿,看向周扬那张欲哭无泪的脸。 此刻,周扬大张着嘴,两瓣猥琐而油腻的胡须都快要耷拉到嘴里。他声嘶力竭、涕泗横流,恨不得哭爹喊娘,求着佛祖老爷饶他一命。 这一声声的鬼吼鬼叫,让旁边的宋司觉得聒噪不已,他眉眼一冷,脱口喝声道:“住口!你若再在这里发出一丝声音,我先割了你的舌头!” 听到他这样说,周扬立刻闭紧了嘴巴。周扬,当然知道面前的这个太监是什么人,这太监的鼎鼎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心狠手辣,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可是哭声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憋回去的?周扬嗓子眼儿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呜呜”声,却再也不敢哭喊了。但是止住了哭喊,他的恐惧却并未止住,可怜巴巴地看着苏染染,盼望面前这个女子能放过自己一马。 对于惩治周扬这样的狗腿子,宋司有的是办法。但他根本提不起半分兴趣,不过是见苏染染把持不住,这才亲自出面,为了让周扬乖乖听话,不得不费些力气。 像周扬这样两面三刀的东西,不要看他这会儿什么都招,满口答应的好,但若是轻信了他的话把他放了回去,他一定会一五一十的把这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周树清。 依照周树清那样以牙还牙的个性,他和苏染染今生今世就永无宁日了。 想要周扬这种人听话,就得先让他害怕,害怕到一见到他们就两腿发软,什么花招都刷不出来才好。 宋司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刑具,随手从一堆东西中挑出一样,拿在手里把玩。 看到这一幕,周扬胆战心惊,不一时,沥沥拉拉的液体从裤子上流了下来。他居然被吓得尿裤子了! 苏染染闻到了空气中的味道,忙用手帕捂住鼻子。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好笑,原来宋司有这么大的威力,什么都不说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个很好的审讯工具。 周扬含糊着哭腔,哆哆嗦嗦的连句话也说不完整,“小姐!苏小姐,我求求您了,您有什么吩咐就直接说,小的一定办到,绝对不敢欺骗您半分!不然您就将小的的头割下来, 当球踢!” 苏染染全然不理会他,眼睛在那火盆里的烙铁上面巡视几番,终于肯站起身来,随后弯下腰将那烙铁拿在手中。 “你且放心,我不打你更不会杀你。因为我还要留着你的命,做一些好玩的事情。” “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周扬点头哈腰、感恩戴德,大概是因为被吓得狠了,他也失去了往日那般妙语连珠的本事,翻来覆去也只会这么几句话。 “这么激动做什么。”苏染染耸了耸肩,语气十分平静,“我可并没有说要放过你呀。” 说话间,她将那烙铁在周扬的胸口前方划来划去,只要稍微不慎,那烙铁下的胸膛就会立马变成一块儿熟肉。 “小,小姐……”周扬吓得险些就要晕过去,一会儿说要放过他一会儿又说不放过他,还拿着烙铁做势要烫他,就像猫在逗弄老鼠,收放之间,将老鼠玩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眼见自己还没有动手,周扬已经就吓得口吐白沫。苏染染不禁也觉得无趣起来。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哪里能有那么变态,像宋司似的能在人的皮肉上面绣花。 她直接将铁钎扔到了一边,说道:“不要那么紧张嘛!就算你喜欢,我也是不肯做这样的事的。 而后,她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米黄色的的小药瓶,递给了身旁的一名小厮,“看他这副精神委靡的样子,实在是不利于审问,去,喂给他吃了。” 小厮毕恭毕敬地接过药来,答应了一声,径直上前将周扬的嘴掰开,将药灌进了他嘴里。 周扬心里面一惊,只怕那是毒药。他极力想把药吐出来,但一切都是徒劳。 大半瓶的粉末都被他一股脑地吞了下去。药效很快,周扬表面上面没有大碍,可精神却逐渐委靡。脸颊憋得通红,呼吸声也越来越粗重,最后是连眼皮都睁不开了。 “周扬……周扬?”苏染染见起了效果,心上又惊又喜。惊的是药效完全不对,本应该神采焕发的人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喜的是这药看来并不是废品,竟然还能使人产生这样的效果。 “周扬?你还认识我吗?我叫什么名字?”苏染染伸手在周扬面前晃了晃。 “啊?什么?”周扬一愣,而后赶紧摇头:“苏姑娘,你就别折磨小的了,小的哪敢直呼您的名讳?小姐……您,您给小的吃了什么,这……这……” 听到周扬的回答,苏染染的神色中却闪过一丝失望,心中暗叹一声:“果然不行……” 她给周扬服下的,是自己配置的药物——消忆散,顾名思义,吃了以后就能将人的记忆消除。这种药如果制出来,那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这消忆散需要的原材料十分昂贵,而成品又十分难以制出,她研究了很久,最终才得下这么一点。 现在全给周扬吃进去了,只是没有什么作用,如果非说有效果,那也只能是叫人精神不振罢了。 不过这一回不行,苏染染也不轻易气馁。她冲著周扬冷冷的一笑,勾了勾手指道,“周扬,你可知你刚才吃下的是什么?这可是一种绝世奇药,名叫消骨散!” “消骨散?”听到这个名字,周扬被吓得脸色苍白。就算是傻子也能从这个并不友善的名字中,品味出它的功效。周扬咳嗽了几声,想要把已经咽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苏染染见他这样,又是一声冷笑,“别白费功夫了!这药入口即化,就算是吐出来也没有用的!” 一听到苏染染这样说,周扬鼻涕眼泪流了一脸。 “这消骨散,药力十分奇特,将它服下之后并未有任何不适,只是令人感觉有些精神不振。但,等到下一次下雨天时,只要服用药物的人沾染到一滴雨水,便会如同这个药的名字一般,消肌化骨,最后成为一滩血水。” 听到苏染染这样神采奕奕地解释着自己的毒药,宋司忍不住扭过头来,打量着那个端坐在椅子上、一脸笑意的少女。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毒辣?宋司满脸黑线,觉得有些不妙。 难道这才是她的本性? 宋司沉着脸,仔细将二人相处过的时光,发生过的事情一一想了一遍,并没有琢磨出一丝异常,眼前只浮现出了那个笑得甜甜的脸庞。 此刻,苏染染从袖口又拿出一个药瓶,在周扬面前晃了晃,继续解释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这里还有一瓶解药。虽然并不能解此药之毒,却能帮你轻微缓解,让你安安稳稳度过梅雨季节。” ------------ 第二百六十五章 顺便试药 “啊?您的意思是,我无论如何都活不成啦?”周扬瞪圆了眼睛,张着一口黄牙涕泪四流。 让人极度失望后,再告诉他还有生还的希望,这才是上上策。否则,人在经历巨大失望之后,自知没有了明天,定然会不管不顾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来。 苏染染笑着摇摇头,“并非如此。” “我也不是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轻易夺取人的性命?你实在是想多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然会把解药的秘方给你,到时候你只要严格按照上面的条件,喝上三个月,我包你药到病除。 但是,你如果敢耍花招,那么后果……我想你应该清楚的呀。” 苏染染咧着一口小白牙,表情阴测测的。 周扬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喜笑颜开,觉得自己有救了,便连连点头应允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的一定会听您的吩咐,绝对不敢有半丝怠慢,您就……您就开开恩,把解药给小的吧。” 苏染染见状满意的点点头,“你若是听话那便是最好的。因为我不但肯给你解药,还会让你好发无损的回去。不过……这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如果你够聪明,这些自然唾手可得。” 周扬见苏染染话里有话,连忙道,“小的愚笨,实在是猜不明白。苏小姐您就明说,您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让我追狗,我不敢撵鸡!” “好!就等你这句话了!”苏染染站起身来,走到周扬的面前,一双明亮的眼睛聚拢成两道利剑,“既然如此,你回去之后就这样说,就说……你已经把苏仲临死去的消息告诉了苏染染,她方寸大乱信以为真,现在正身穿缟素,要在苏家大摆灵堂,还有请苏家的族长来,商量把家业交给族中的事宜。” “是,是,您让我怎么说我就怎么说!”周扬好生答应着。 听到周扬这么说,苏染染这才满意了下来,她拂了拂衣袖,对身旁的两名小厮道:“还劳烦你们二位,将他解下来,换身干净的衣裤,务必干干净净的,然后放他离去。” “是。” “多谢苏小姐,您是大大大好人!”周扬听到苏染染终于松了口气要放自己离开,不感激涕零,连连道谢,似乎是全然忘却了到底是谁把他抓到这里的。 就在周扬弯腰道谢,颤颤巍巍的时候。宋司却突然从墙上拿下一柄三指宽的皮鞭,狠狠朝着周扬的脚跟边上一甩,那劲道的风瞬间劈裂了周身的空气。 噼──啪── 两声爆裂,那窜着火苗的火盆刹那间被劈成了两半,里面的货如同流水一般倾泻(出)来,在四下散开。 这显然是一个警告,宋司目光骤寒,充满杀意地看着周扬,“你给我记住,若是你以后心里在想着耍花招,恐怕未必能够活到一年!” 看着那被劈成两瓣的火盆儿,听着宋司威胁的话语,周扬一时语塞,颤颤巍巍,下面也十分的不争气,竟然尿了出来。 怪不得宋司以前都吩咐要把人的衣服扒干净!看着周扬那尿滴滴答答顺着裤管流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尿)骚(味),众人纷纷捂鼻。 周扬已经被宋司吓的服服贴贴,他被人重新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被两名太监要挟着,离开了宋府。就凭藉着他那一点的胆子,出去以后绝对不敢再胡乱说话,一定会按照宋司的条件,原封不动地回报给周树清。 不过为了万无一失,苏染染还是决定乔装打扮一番,亲自去往怡红院。 一来,她是想亲自盯着周树清,让他使不出任何坏。二来,她也想要消除宋司的疑虑,对她与周树清之间发生的事情不再追查下去。 怡红院是京城最大的官家私设的烟花柳巷,上到顶级的姑娘,下到低微的伶人,皆莺莺燕燕花红柳绿。众多公子哥儿有空没空就前来寻欢作乐。 宋司与苏染染进入怡红院内,便见到处都是觥筹交错、腰肢臀影,来往不绝。 “哎哟喂,这两位小公子生的倒是俊俏,叫咱们看着也是面生,是第一次来吗?”一个头戴大红山花,涂脂抹粉,身形妖妖娆娆的妖艳妇人快步迎了上来,她先将宋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身形单薄,但面容俊俏无比,那清秀的模样比起小姑娘还要有过之无不及。浑身上下也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叫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有钱的主。 反观男子打扮的苏染染,虽然长相也是出众,但那模样气质与宋司相比却是大大的差了一截,身上的衣服帽子靴子都像是偷来的。 那妇人一双美目咕噜噜一转,立马扒着宋司不肯轻易放开。她展露着笑颜,从这楼上的姑娘们甩了甩帕子,“小兰,小黄快来接客了,还不好好伺候着这两位小公子!” 那二楼上的两名女子,浓妆艳抹笑语嫣然,一边甩着手帕,扭着腰肢走下楼来。 根本还来不及让宋司与苏染染反应,那两名女子就风情万种的簇拥着他们,生拉硬拽着把他们带到了张桌子旁。 小兰对小黄使了个眼色,媚眼横飞,叫人看起来连骨头都要输了。 “二位公子,春宵苦短,可要及时行乐啊。” “公子要玩什么?色子还是牌九?若是不会玩,那不如来吃酒。”小黄心领神会,用一双不着片缕的粉嫩臂膀将苏染染揽住,大腿还一个劲的摩擦。 “还是喝酒吧,看这两位小公子羞羞答答的,想必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熟悉哟,哈哈哈哈” 那小黄调侃着,捂着嘴一阵爆笑。 二女接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想要让宋司和苏染染留在这里,把他们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让他们站着进来,趴着出去。 可惜她们这个希望终究是落空了,苏染染是名女子,而不巧的是宋司是个太监,这二人对这些风尘女人的勾引倒是没什么兴趣。 宋司黑着一张脸,大刀阔斧地坐下 ,把缠绕在他身上的女人扒拉开,然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啪地放在桌子上。 小兰和小黄眼睛都要看直了,她们见过出手阔绰的人,可那都是需要她们被占尽便宜才能得来的,像宋司这样,什么都不玩儿先把银子亮出来的主儿倒是少见。 “公……公子,您这是?”小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银子,咽了口唾沫,却不敢伸手去拿,只怕宋司有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不禁想到从前怡红院的头牌小红姐,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银子赎身,便轻易答应了一个(变)态的客人,结果被玩儿的只剩了一口气,撑了不过几天,就一命呜呼了。小红用命换来的银子也落到了鸨母的手中,到了她也就是被草席卷吧卷吧不知道埋在哪里的乱葬岗了。 宋司阴沉着脸,他被那香粉呛得难受,便嫌恶的往苏染染身边挪了挪,只恐再被两个姑娘的衣带沾染到。 苏染染见宋司不说话,便猜到他这挑剔的性子又犯了毛病,只好挺身出来,自己来应对两位姑娘。 她低沉的嗓音,刻意装出还在变声期时男子的声音,“这位公子人心善,来此地是想问你们点儿事儿,并不想多做别的事,有问题你们答就是了,若是说得好这银子就归你俩了。” ------------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怡红院内 小兰与小黄对视一眼,竟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这样好的事,不用她们做什么只是回答几个问题,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银子。 “哟,公子你这外道了不是?你有什么就问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嗯……哦,对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小黄笑眯了那双眼,死死的盯着银子不放。 “那好,我问你们,你们可知道这周家少爷周树清现在也在怡红院?”苏染染略低了头,把大半张脸埋在帽檐底下。 “那是自然,周公子可是我们这儿的常客,出手也阔绰大方,许多姑娘都想要去他那儿过夜,有时候还苦于没有门道,去不成的呢!”小黄心直口快,甩了甩手怕。 周树清还是怡红院的常客!苏染染皱起了眉头,想到那天两人之间的事情,就觉得一阵恶心。他那样寻花问柳,还不知道沾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我再问你们,周公子来的时候身边可有带什么人?”苏染染将那银子举在手中,在两位姑娘的面前晃了晃。 “额……这我可没见着,刚才我还正在房内没有出来呢!”小黄摇了摇头,有些遗憾地回道。 小兰偏着头想了片刻,突然从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眼前一亮,兴冲冲的说道,“周公子身旁的人,我大约是见着了……不过就是一眼,没有细看。” “你见着了?”苏染染十分紧张地抓着桌沿,死死的盯着小兰,“快说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小兰有些警惕的望着她,却是闭紧了嘴巴,“这位公子,你找那人有什么事情吗?你要是前来寻仇的,那是我不能轻易告知,我也是怕引火烧身呐!” 宋司皱了皱眉头,眼神划过又一抹重重的厌恶,他并不想听这个小兰废话,直接又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几颗散碎的银子,再次往桌上一拍。 “休要故作姿态,赶紧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 宋司虽然没有来过这烟花柳巷,却在底下摸爬滚打过多年,对这些人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不过就是银子的事,只要给的多,她们连祖宗十八代都能背出来。 “哟,公子您这是做什么,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小兰见到那些银子之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贪婪,急忙满脸堆笑,一改刚才的神态,变得十分讨好。 “周公子身边带着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公子,我瞧见有些惊奇,哪有那么大点儿的孩子来这儿玩儿的!所以就多看了两眼。只不过那位小公子似乎是有哪里得罪了周公子,是被周公子的下人们塞着嘴五花大绑的生拉硬拽来的!” 苏染染眼前一亮,想必那就是苏仲临了!没想到周树清居然会把她的弟弟带到这种地方!一想至此,苏染染恨不得将周树清食肉寝皮。 “那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快带我去!”苏染染急不可耐,弟弟在周树清是手上只要多一分钟就多一次危险。现在姐弟俩同在一片天下却无法见面,这种事情不免让人着急。 “公子,您可真是客气。”小兰用眼睛瞟着苏染染手上的银子,笑的意味深长,却怎么也不肯回答她的问题了。 苏染染见状,把手上掂着的银子一股脑的递给小兰与小黄,“快点说,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与你在这耗!” 小兰接过了那锭银子,笑的更加灿烂,眼睛直往楼上瞟,“周公子经常光顾的房间,就在那儿,我们怡红院里的头牌也都被他给包了。姑娘们正挤破头想去他那儿呢!公子,你与他认识吗?” “认识,自然是认识,不光认识还十分熟悉。”苏染染笑的意味不明,而后又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夜明珠。看到夜明珠后,小兰小黄忍不住惊讶的捂了捂嘴巴,神情中抑制不住的有些激动。这枚夜明珠,价值少说也在一千银以上,对于她这种姿色不算出众的青楼女子来说,“累死累活”几个月,也未必能赚到这些钱。 苏染染也是出手大方,并不是因为她有钱,而是这是宋司赠与的,所以花起来倒也不心疼。 宋司财大气粗,见到苏染染将夜明珠拿出来,竟然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神色无异,只是讨厌着这里乌烟瘴气的环境。 “公子,您还有什么要问的,我肯定知无不言!”小黄热切的说着,唯恐落在小兰的后面,但眼里已然只有这些银子了。 “我没什么要问的了,只要你再帮我们一个忙,这所有的银子都属于你了。” “公子尽管吩咐。” “先去找一身你们这里的龟奴穿的衣服,找个房间帮我换上,然后带我去那个人的房间。还有,今天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 苏染染眼珠转了转有了主意,她并不想打草惊蛇,叫周树清知道自己来过这种地方,还想着暗中窥伺他。 所以只能乔装打扮一番,也好在这人来人往的女支院里掩人耳目,不至于一眼就叫人发现自己。 “是,奴家马上去找,公子先跟我来吧。”小兰与小黄兴冲冲地在前面带路,将苏染染与宋司引上二楼的一个房间里,而后赶紧去找龟奴的衣服了。至于这两位公子到底要做什么,她们压根就没问——只要那些银子到手了,她才不管面前这二人是神是鬼。 正因为如此,怡红院才不是周树清想的那样铁板一块,而是个个见钱眼开。不过这样正好,方便了苏染染与宋司,叫他们不用废多大力气就能混了进来。 苏染染与宋司换上龟奴的衣服,让小兰带着自己来到了东厢,属于周树清的那个房间外。 苏染染正想要进去,却皱了皱眉,这么大摇大摆堂而皇之的走进去,哪个小厮有这样大的胆子?需要用什么东西遮掩一下,思来想去,她眼中划过一丝亮光,转身进了一间无人的厢房内。 没过多久,宋司就见到苏染染一脸笑意,款步走了出来,只见她手中托着个托盘,上面放着个酒壶、一碟小菜,乍一看,根本就是个俊秀的青楼小厮。 “做戏做全套,倒也真是为难你了。”宋司唇角微勾,原本因为讨厌周遭事物而冰冷的眼睛,缓缓生起些许温柔来。 苏染染甜甜一笑,“多谢公公夸奖。” 两人刚刚想敲门,不过却听得屋内一阵令人浮想联翩的响动。 苏染染霎时间红了脸,宋司也是浑身不适,僵硬地站在那里,脸上一片黑云。 好在过了不久,周树清也到算是速战速决,很快屋内的声音就停了下来。苏染染估摸着时间又等了一会儿,让里面的人穿好衣服,这才敲响了门。 “是谁啊?小爷正忙着呢,没什么事情的话,等会儿再进来吧。”周树清轻佻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 苏染染自然不肯就此撤退,压低着声音答到,“周公子,小的是前来送补酒的,这药酒能让人养精蓄锐,吃下之后包您精神百倍!” “真有这么好的功效?那就送进来吧。”周树清懒懒的答应了一声。 宋司黑着脸,品味着刚才苏染染的话,养精蓄锐的补酒……这真像一个大家小姐能说出来的话嘛! 苏染染没有顾得上瞧宋司的表情,她微微一笑推开了房门。没想到周树清到真相信有这种酒的存在,想必他是花天酒地的多了,所以也觉得身子亏吧。幸好如此,这才有理由让他们二人进门。 她手里面端的酒,虽然没有那么大的功效,不过是随便拿的普通的劣质白酒,又往里面兑了点儿花蜜与香料而已。当然,她也绝不会在这酒里下毒,虽然这里是女支院,但也能算得上是周树清的地盘。如果他就此死在这里,那么苏染染与宋司二人的行迹就会败露,苏家也会被受牵连。 苏染染进屋之后环视一周,将手中的酒水放下。 ------------ 第二百六十七章 青楼奇历 薄薄的红纱半掩,笼罩住了整个床塌,但从缝隙依然可以依稀看到一些春色,四条腿纠缠来纠缠去,扑腾的好不快活。 “你在那磨磨唧唧的做什么?放下酒你就可以滚了!”周树清的声音有些不耐烦,含含糊糊的从红纱里面传了出来。 苏染染依旧压低了嗓音,答应了一声,冲着宋司使了使眼色,走过去将房门关上,就在此刻,她翻身一滚藏到了桌子底下。 周树清并没有探出头来看,所以此刻他绝对以为苏染染已经出了房门。 紧接着,苏染染悄悄挪动着身子,与宋司一起藏在了房间角落的屏风后面。这样如此,就算是周树清下地,不到屏风后面是绝对看不到两个人的。 苏染染之所以决定不走,是想要等周扬回来,听他是否老实,能诓骗住周树清。如果周树清能够相信,只要这个计划能够成功,他以后一定不会再拿苏仲临做要挟。 苏染染屏息凝神的藏了一会儿,只听到床上一阵动静,从屏风后面,她看到一个人站了起来,懒懒散散地取起了桌上的酒杯,倒了一杯苏染染送来的“补酒”。 “这玩意儿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功效?月儿,等本公子喝了之后,你可要说说到底有没有变化。” 周树清轻佻的声音沙哑而磁性,冲着床上的女人招呼了一声,就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连喝几口,他还停下咂咂嘴,“这酒喝着怎么这样怪异?难道是真的有奇效?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大概真的是如此了。” 藏匿在屏风后面的宋司嘴角抽搐,这个周树清太过愚蠢,竟然轻易的就相信了苏染染随意炮制骗死人不偿命的“补酒”。 周树清喝完补酒,顿时又觉得欲(火)丛生,看着床上那叫月儿的女人,笑的极其狂浪,“爷的好月儿,来继续让爷尝尝滋味如何!” 说完,他几步朝床榻上奔去,同时床上又传来了一些不可名状的娇嗔。不消片刻,叫苏染染脸红心跳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好在这时,门又响了。 正在忙活的周树清被打断了好事,暴怒道:“是哪个混蛋!” 门外传来了周扬颤颤巍巍的声音,“少,少爷,是小的回来啦,小的已经从苏家回来,有事要与少爷禀告!” “哦,原来是周扬,进来吧。”周树清总算是停止了运动,从床上抽离了出来,拍拍那个叫月儿的女人的肩膀,“本公子有要事商议,你且出去。” 那月儿娇娇软软的起了身,一双媚眼勾在周树青身上不肯离去,“不嘛!周公子,人家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能伺候您,您别赶人家走好不好……” 哪件刚才还和颜悦色的周树清,现在提上裤子不认人。脸上一片厌恶,竟然冷着一双眼睛,说出来的话既冰冷又刺耳,“你如果不想叫我扒光了你扔出去的话,最好现在就滚。” 月儿瑟缩一下,看着他脸上的不近人情,好似真的是能做出那种事,便不敢在这里多待一秒,只是披了件纱衣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去。 周树清披好了衣服,此刻脸上不带一点情(欲),他为自己斟了一杯茶,喝了下去,“是否顺利?苏姑娘是否有跟来?她是怎么说的?” “回公子,我已经把您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那位苏姑娘,我按照您说的,说苏少爷现在已死在您这里,叫那个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劝她赶紧上您这里来。可是她好像并没有生气,反而态度平平稳稳的,要为苏少爷张罗后事……”周扬全然按照之前苏染染所嘱咐的话,一字一句都学给了周树青听。 谁料,周树清听的火冒三丈,看着面前的周扬,十分想提到把他给宰了。 “混账东西!谁让你这么跟苏姑娘说的?我不过是想让你吓唬吓唬她,告诉她如果不来见我的话,那才要杀了她弟弟!这不过是威胁她的话,我又没有真的想要杀她的弟弟,你怎么能这样胡说?” 周树清气急,他举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向周扬。那茶杯没有打中,摔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周扬一惊,连连后退,捂着被刮红的脸,十分委屈,“兴许是小的听错了您的话,要不然,小的这就再去说清楚!” 说着,周扬就要扭身离去。 “站住,蠢货!”周树清气的又是一个杯子砸过去,噼里啪啦,碎片四下飞溅。 “你还去干什么,只会丢人现眼。滚下去,别让我再见到你!” 周树清的话犹如圣旨,周扬哎了一声,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周树清,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气鼓鼓的,只觉得手下办事不利坏了他的事。 他自打上次二人行为以后,就食髓知味,觉得天下众多女人都没有与苏染染那般的默契。如今就算是来到他平时最喜欢的怡红院,也提不起半点的精神。 这便想起了苏染染,他本来只是想要 借苏仲临再把苏染染诓骗过来,两人云雨一番,也好解一解多日以来的烦闷。 却没想到周扬那个蠢货,居然把事情办成这样。这下苏染染居然办起了丧事,恐怕真的信以为真,以为苏仲临死了。 苏家未来的继承人死了,周扬还那么大张旗鼓的去到了苏家,这不是摆明再说,是周家的人把苏家未来的继承人弄死了。 苏家的人现在肯定把他记恨上了,日后还不知道要受到怎么样的报复呢! 周树清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为人平时荒诞无比,在家里也就只会吃喝玩乐,对于生意上的事一概不问。 所以周家的长辈对他都没有好脸色,只是看在他也姓周的面子上,有着血缘关系的面子上,实在不好不管,也就随他去干什么开心就好 。 所以现在如果他出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那周家绝对会把他当为弃子,当成拖累。 就算周家是皇亲国戚,如果这个事情被宣扬出去,恐怕就算皇帝陛下不保他,连周家的长辈也不会保着他的。 周树清气的攥紧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赶在苏家发丧之前,把苏仲临完好无损的送回去。 所幸,他在之前并没有起了恶毒的心思。现在苏仲临现在还活蹦乱跳的,正五花大绑着被关在另一间屋内。 可他这下可怎么要把苏仲临送回苏家? 若是叫苏染染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要怎么嘲笑他。他绑架了一遭,结果什么都没捞到,费神费力的,到最后还要亲自把那宝贝疙瘩送回去,实在让人脸上无光。 可苏仲临活的好好的,他又没那个胆子将人弄死,此刻是进退不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染染与宋司在屏风后面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周树清盯着地面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只觉得一阵焦急。 她现在很想要他的一个态度,就是亲自把苏仲临送回苏家,这也是在周树清心里放上一个警钟,叫他以后只要想动苏仲临之前,必须掂量掂量。 过了好一会儿,苏染染与宋司腿都要蹲麻了,实在站不住,只好双双坐到地上,又因为屏风后面空隙狭窄的原因,两个人只能脸贴脸,身贴身地依偎着。 苏染染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而宋司红了脸颊,僵硬着身子,不敢随意动弹,只怕碰到身边那散发着温热气息的温香软玉。 就在二人各自心怀鬼胎之时,周树清终于有了动作,大声呼喊着外面待命的下人。 服侍着周树青的下人应声而入,动作十分的迅速,只见那人一身结实的肌肉,粗壮无比,看样貌就知道是个高手。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暗中偷听 苏染染有些心有余悸,他们现在藏在这里,虽然叫人看不到,但也十分危险。 如果被那个肌肉男发现并且揪了出来,她与宋司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公子,您要我去做什么事情?”肌肉男毕恭毕敬,抱拳低着头。 周树清轻咳了一声,摸了摸鼻子脸试着尴尬,“苏家的小少爷还在那个屋子里吧?” 肌肉男又是一弯腰,粗生粗气道,“ 是,公子,您放心吧,有我们看着跑不了。” 听到肌肉男这么一说,周树清想到被自己五花大绑的苏仲临,心里面更是尴尬。他摆了摆手,站起身来走到肌肉男的身旁,“走,跟我一起去看看。” “是。”肌肉男又是一声应声,毕恭毕敬的上前去将门打开,然后站在一旁,让周树清先迈步走了出去。 周树清出去以后,肌肉男就迅速的把屋门关上,两人一同离开 ,屋内空无一人。 躲在屏风后面的苏染染与宋司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从屏风后面站出来,跺了跺早已麻木的双腿。 “公公,他们好像走了。”苏染染蹑手蹑脚的侧耳听了听门外的动静,朝一旁的宋司招了招手。 此地不宜久留,他们要尽快离开才是。 宋司点了点头,躲到门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发现并没有什么声音,这才将门开了一条小缝,侧身走了出去。苏染染紧跟其后。 关押苏仲临的房间就在隔壁,周树清在门口踱了两步,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走进去。 这间屋子和女支院里其他高等房屋摆设是一样的,不过里面安静无比,没有那些庸脂俗粉殷殷艳艳的环绕,此地甚至有些清清爽爽的意思 。 周树清还算有人性,没有叫些女支女来荼毒年岁尚小的苏仲临。 周树清的脸上笑嘻嘻的,手里攥着把扇子,掩饰着他有些紧张的神情。 “哟,这不是苏家的小少爷嘛!哎哟哟,看看你们怎么这样粗鲁,把苏公子绑成这副模样!还不赶紧解开?” 周树清假装生气的冲着两边的手下发火。 肌肉男愣了一愣,不明白主子这阴晴不定的意思,但还是连忙给苏仲临松开了绳子。 苏仲临恼怒无比,一把从口中揪出了塞着的手帕,因为嗓子干涩,而不住的咳嗽着。 周树清一脸虚假的笑容,就上去揽着苏仲临的肩膀,与他称兄道弟,“真是辛苦苏小公子了,都怪我这些手下不懂事,你放心,我之后一定训斥他们!叫他们再也不敢这样莽撞了。” 苏仲临实在不是三岁的小孩儿,能被周树清这样三言两语就给蒙混过关,他气哼哼的一把甩开周树清揽上来的胳膊,粗着脖子咳嗽了几声,才满眼恨意,“休要这般拉拉扯扯!你这样的歹人,还有什么后招尽管使出来,我通通接受!” 周树清狡猾的眼睛骨碌一转,连忙哎哟几声,“苏小公子,这是怎么说的呢,倒是叫周某好不受用,周某也道歉了,还望公子海涵海涵!” 周树清说的话十分避重就轻,将他荒唐的行为一笔带过,只用一句不知道、我已经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的态度就想轻易的打发了被伤害的苏仲临 。 这根本不像在诚心实意的道歉,而是想要尽快摆脱责任。 苏仲临感觉自己如同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心上更是一片恼火,十分想要将面前这个多次绑架自己的人,打的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不过,现在的苏仲临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罢了,是没有多少实力能与周树清抗衡的。只能是周树清说什么就是什么,纵使他把黑的说成白的,苏仲临也只有附和的份。 现在,苏仲临认为他还身处险境,并没有占据上风,所以也只敢言语讥讽几句而已。 “周公子说的好生轻巧,如果我将你当街掳走,然后五花大绑在这里整整两次,你也能轻易的原谅我吗?” 苏仲临鼓着一张白净的面皮,看着周树清的眼神就如同看蝼蚁一般,愈加的不屑。 周树清还是能分的清孰轻孰重,纵使是被苏仲临不停的讥讽嘲弄,倒也隐忍着没有发作,他现在只想把面前这个大爷在周家的人知道之前,送回苏府,然后永生永世不再见面。 “那是自然,如果是苏公子的话,对我做什么,周某都是心甘情愿的。”周树清言辞恳切,表情也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似乎很想要在苏仲临面前展示自己是有多么的真心诚意。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皮!苏仲临深深的被周树清这副模样所折服,他挑着眉毛,实在不忍直视。 “苏公子你大可以在这里玩,什么时候玩尽兴了,什么时候再走,所有的费用都记在我周某人的账上!”周树清豪言壮语,就差没有对苏仲临点头哈腰了。 苏仲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这个人在一瞬之间改变了他对自己的态度。 从那样的穷凶极恶 ,变成了现在如同哈巴狗一样的姿态? 苏仲临在这里被五花大绑的几个时辰,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亲姐姐说死了,他正一头雾水,越想越偏。 难道是这个周树清对自己有非分之想? 想到这里,苏仲临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眼神再看向周树清满脸堆笑的讨好笑容时,心里想的已经全部变了味儿。 周树清那种表情,别有深意的实在是诡异,那样的讨好实在让人无法不想偏。 就在苏仲临就快要脑补下一出爱而不得的求爱大戏之时,周树清终于憋不住了,硬是扯着僵硬的笑意,言语之间赶着苏仲临离开,“如果没什么事情,苏公子你就赶快回家吧!” 苏仲临又是一头雾水,苏家又没有人前来送赎金,也没有前来与周树清谈条件,哪有绑匪绑架绑到一半还求着被绑架者回家的? 难道是这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凭着苏仲临的想象能力,大概是这辈子都想不出来了。 周树清见到苏仲临似乎是很有赖在这里不想走的意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房间内团团转,只想着用什么好的理由能将面前这个祖宗骗回去。 在门外的苏染染与宋司,自然是不知道屋里面周树清的想法,担心苏仲临的安危,怕周树清走上极端做出对苏仲临不好的事情来。 苏染染与宋司现在是一副龟公的打扮,无论是谁看起来,他们都像是两个年纪不大的龟公,没有什么特别的,并没有人会多注意他们。 所以他们这才随便找了个房间,从里面偷了两盘酒菜,端在手上,装出一副路过的样子等在房间外面。如果现在有什么人路过,他们也好就此遮掩一番。 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从一个房间中,有个商人模样的男子探出了脑袋,看见在屋外站着,拿着酒菜的宋司与苏染染二人,眼前一亮,挥舞着小胖手招呼道,“过来,给我这儿送些好酒好菜!” ------------ 第二百六十九章 节外生枝 苏染染一愣,她左右看看,这才发现那商人模样的男子指的是自己,并不情愿过去。 那商人模样的男子见叫不动在不远处的两个龟公,不由得有些发火,声音也大了起来,“你们两个磨磨蹭蹭的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苏染染与宋司都是皆为震惊,连忙四下环顾,怕有人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不过幸好的是,这里算是高级厢房,来来往往的客人与姑娘们并不算太多,隔音也还算不错,就算这男人出生历斥,其他人也都见怪不怪,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苏染染与宋司并不知道这些内情,男子的声音太大,苏染染只怕被其他人听见,引起了女支院里其他人的注意,这才只好磨磨蹭蹭不情愿的端着酒菜走了过去。 那商人模样打扮的男子见她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以为是苏染染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里面不由地生气一甩袖子,“走快点!小心我把你偷懒这件事告诉你们的鸨母,让她来治你。” 宋司见状背对着那商人模样打扮的男子冷哼一声,咬牙切齿,一双手攥动的格格发响。 苏染染见此,只怕他会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发起脾气,便暗暗推着他将他赶出屋去,自己独留在房间内伺候着这个商人模样的男子。 “这位爷,你要的酒菜”苏染染把手上端着的盘子放在桌上,学着店小二那样点头哈腰,言行之中毕恭毕敬叫人是挑不出一点错误出来。 可那商人模样的男子有意要刁难她,也不让她走,自顾自的拿起双筷子,挑捡着那盘里的菜肴,翻找了半天才放进嘴里。 他还没有咀嚼两下,就狰狞着表情,十分夸张的吧,嘴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唾沫飞溅,零零星星还溅了不少在苏染染的脸上 。 苏染染眼中划过一抹嫌恶, 她现在很是想抹一把脸,然后将帕子扔在这个男人脸上,可她终究是隐忍了下来,“这位爷,有哪些不对吗?” 那男人气哼哼的把手中的筷子一甩,吊儿郎当的抖着一双脚,像个大爷似的靠在椅背上,“你竟然敢把给猪吃的泔水端上来?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去,把你们鸨母叫来!” 听到男人这么一说 ,苏染染大呼不妙,如果真的把鸨母叫过来一看,那她与宋司的伪装就会全然暴露,那么在不远处隔壁的周树青也有可能会知道。 她的计划,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苏染染连忙满脸堆笑,几乎是讨好的点头哈腰,就差没有给这个男人跪下了,“这位大爷,都是我的错,要不我再贴钱给您换一盘?求您行行好,恁就别找鸨母了 。” 对于苏染染的低声下四,男人不依不饶,竟然大喊大叫着非要找鸨母过来教训她 。 见事如此,苏染染眼神一冷,摸了摸藏在袖间的小纸包,再抬起眼睛时,刚才的恐惧一扫而空,脸色变得诡异而妩媚。 那男人对于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十分惊愕,用手指指点点,“你……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 苏染染莞尔一笑,眼中饱含深意,她右手一扬,只见那小纸包倾刻间被捏的粉碎,里面黄色的药粉如同烟雾一般被撒了出来。 就在此时此刻,苏染染猛地捂住口鼻,飞快退离几步。 男人一脸惊吓,看到他周围飞散着的药粉,快要把椅子拂倒,“你洒的这是什么东西?来人呐,来人呐!” 男人的呼救声越来越弱,然后他只感觉双眼迷离,紧接着就是意识的忽轻忽重,再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苏染染见那男人昏死过去,连忙打开房门退了出去。 她拉住在外面焦急等候的宋司,“公公,我暂且把他给用药迷晕了,再过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我们赶紧去找仲临,然后快走!” 宋司点点头,只是没有想到苏染染动作会这么快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那肥硕如猪的男人,不由得又是对她刮目相看。 此刻,在屋里面的周树清见苏仲临赖在房间里面不肯走 ,便实在忍耐不得,自己将他拖拽着硬是拉出了房间。 “妈的!烦死了!你一个小孩家家的,知不知道这是哪里?这可是女支院!还不快走!妈的!随便被哪个姑娘看到,可不把你给活吃了。”周树清的嘴里骂骂咧咧,拉扯着苏仲临的衣袖。 这种话倒不像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想来也是被苏仲临逼急了,才说出这种言不由心的话。 周树清忽然觉得这苏家姐弟简直是自己的天魔星,自打他遇上苏染染之后,除了二人的那次云雨,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好的事情。 这些天来,他不知道为什么茶饭不思,就算是再香艳的女人摆在自己的面前,他也难提兴致。 所以这才来到怡红院内,顺便绑架了苏仲临,想要逼着苏染染到这里来,帮他寻找第二春。 没成想这第二春没有找到,反而崴了自己一脚泥,现在甩也甩不掉,倒是成了累赘。 周树清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手上更加用力的拉扯着苏仲临。以后对女人没感觉就没感觉吧,他还没有玩乐够呢!万一被周家赶出门去,他岂不是要流落街头?那怎么可以,他是再也不想找这样的麻烦了。 一路畅通无阻,周树清挟持着苏仲临走出女支院,然后一把将他甩在了门外,留下一句,“小屁孩儿赶紧回家去吧!” 然后周树清觉得一阵轻松,大摇大摆的将门甩上。 苏仲临满头雾水的站在大街上,不知道周树清是发什么疯,一会儿将他绑架过来,一会儿又要放他出去,疯疯癫癫的,难不成是脑子出了问题? 苏仲临绞尽脑汁的想了想,也就是能想到这个答案了,周树清这个人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 他气呼呼地一边往苏家的方向走,一边安慰着自己,切莫与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神经病计较,否则他这些圣贤书倒是白读了。 一时间,苏仲临算是安全了下来。不过,苏染染与宋司现在还在女支院内,难以出去。 只因为他们现在这身龟公的打扮,不停的有人呼唤,要他们前去伺候。苏染染倒还好,可以和颜悦色的先叫那些客人稍安勿躁,告诉他们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专门的人上去伺候。 但是宋司那种小心眼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被人叫唤了两声脸色顿时阴云密布,看人的眼神也渐渐的恐怖了起来。 苏染染知道他又想要挖人心肝了用来泄私愤了,他这样的人可真的是能干出来那种事情。现在他们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实在是要克制一番,苏染染只好死死的拉住宋司,有什么事情她先顶在前面。 两个人左躲右闪,总算是避开了许多客人与怡红院的姑娘们,将来时的衣物换上后,这才少了刚才的许多麻烦。 怡红院现在客人众多,姑娘们有些忙不过来。苏染染与宋司这才趁机溜了出去。 怡红院内的香粉味道太过于浓重,等跑到外面时候,苏染染深吸了一口气,大呼外面空气清新无比。 宋司满脸黑线,眼神晦涩不安,嘴上嫌弃道,“我以后再也不与你来这种地方了!” ------------ 第二百七十章 义诊治病 这确实也是为难他了,苏染染想着刚才他所遇到的困窘,不由笑道,“染染在这里多谢公公了。” 宋司看见她若有似无的笑意,脸上更是羞愤,竟然一挥衣袖,叫跟来的人将苏染染送回苏府,他自己只带了一个下人,徒步走了回去。 苏染染心上略过一片暖流,她虽然知道宋司的阴狠毒辣,也知道他有可能残害忠良,可是面对自己这么温柔的宋司,她就是下不了狠心去讨厌。 如果他不是个太监的话,兴许他们两个人有可能会走在一起吧?苏染染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表情若有所思。 苏仲临早早的就回到了苏家,听见下人说姐姐为了救他而独自出门,现在姐姐终于回来了,心里面着急无比,赶忙跑着去门口迎接。 “长姐!”苏仲临终于看到了苏染染的身影,连跑两步,投入姐姐的怀抱中。 “仲临没事就好。”苏染染看着面前毫发未损的弟弟,欣慰的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脑袋,“走,有什么话等我们回屋再说。” 苏仲临点了点头,他也知道他今天的经历是绝对不能跟苏家任何人所说出来的。 等姐弟两回到了屋内,桃圆伺候着苏染染洗过脸后,这才退了下去,给姐弟二人一个谈话的空间。 “长姐!”苏仲临焦急的拉住苏染染的双手,“管家和桃圆都说,你去救我了?” 苏染染一愣,复而笑笑,“实在没办法,只能沿街寻找你,这么长时间也没找到,然后我就回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去哪儿了?” 她并不准备对弟弟说实话,这样的重担实在不应该呀在年幼的他的身上,况且,她也不愿意叫弟弟知道自己与太监有往来,还和那个周淑清认识的事……如果能保密一辈子那是最好的了。 那些人的身世都十分复杂 ,也十分危险。他们苏家不过就是一户普通人家,实在没有本事去主动招惹。 那些危险的事情,就全部交给她来承担吧。 苏仲临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狐疑的看着姐姐,却从姐姐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端倪,这才将信将疑的作罢。 不过他是真的放弃寻找真相,还是装作没有兴趣而去暗中调查,那苏染染就不得而知了。 “ 仲临,你还没有说,你今天到底去什么地方了?”苏染染端起了茶杯,将神色都掩盖在了茶杯后面。 苏仲临也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生怕姐姐为她担忧,随便找了个借口道,“读书读烦了,所以出去玩一早,今天那个只是朋友,我们闹着玩儿的。” 他的话模棱两可,叫知道全部内情的苏染染一听,就知道是现编的。弟弟这样懂事,她也不想拆穿,就顺着苏仲临的话,如同平时一样提醒道,“读书烦了,散散心是好的,可也不能去这么长时间,若以后实在想出去玩,一定要事先告诉姐姐或者管家一声,知道了吗?” “嗯。”苏仲临不漏声色的点点头,也学着姐姐的样子,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看着弟弟因为家庭的缘故如此早熟,苏染染虽然心疼也无济于事,在这样艰难的时刻,苏仲临学会成长那是最好的。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了下去,白驹过隙,日月如梭。很快就来到了另一个秋季。 苏家渐渐日薄西山,慢慢月不付出,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空壳子。 在辞退第三批下人之后,苏染染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将苏氏药堂重新开张。 她知道这个决定执行起来会非常的困难,但她实在不忍心看到苏家几辈子人的心血,就这么毁在苏老爷的手上。 现在苏氏族人态度全然大转变。已经将他们家视为瘟疫,唯恐避之不及,生怕苏染染跑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地哭穷借钱。 连原本肖想苏家药堂的苏赤与苏黄,都因为实在捞不到油水而放弃了。 在这样百般困窘的情况之下,想要将药堂重新开张是难上加难。因为他们不但要面临没有基本资金的投入,而且还要面临因为之前苏染染为了将周掌柜赶走而留下的后遗症——药堂名声受损。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苏染染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免费为生病的人治病,分文不取。 管家与桃圆听到这个提议之后,都以为小姐疯了。苏家现在根本没有可以动用作为本金的银子,就连日常开销也成了难题,居然在这个时候要打肿脸充胖子,不但要强行开医馆还有免费为人治病,简直令人十分费解。 苏染染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管管家怎么阻挠,她就铁了心思要开义诊,分文不取。 管家没有办法,只好去库房在搜寻一番,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变卖的东西。 苏染染这么做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对于一个医馆,最重要的不是把眼睛死盯着钱不放,而是应该注重医馆的名声,名声远扬之后,来看病的人自然络绎不绝。 而现在苏氏药堂名誉受损,也是她权宜之计下的后遗症,时间也过了许久,人们总是健忘的,如果趁这个时候真心实意的为百姓做一些好事情,他们便会一改以前的态度,重新看待苏氏药堂的。 需要启动这个方案的银子,苏家现在确实没有,这也正是苏染染需要真正考虑的地方。她老早就想到了一个人,或许现在只有那个人,拥有那么庞大的一笔银子,可以助她渡过难关。 不过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没有一个真正切实可行的利益摆在面前,郡南王妃绝对不会多给她一笔银子的。 苏染染冷冷一笑,庆幸自己对于郡南王妃来说,还是有一点利用价值的。 那就是整个苏家药堂! 苏氏药堂现在虽然处于关门状态,但这是苏家的祖产,如果苏家的人不出面售卖,那么是谁也侵占不走的。苏氏药堂又处于京城最为繁华之处,是一块人人眼中的肥肉。 就算是郡南王也不例外,他早就相中了这块地方,却只因为顾着面子,君子不夺人所爱,才不好利用自己的身份,去威逼利诱地强行霸占掉。 如果现在苏家的人出面,将这块肥肉拱手相让,那么,郡南王定然会欣然接受。 苏染染想到这里,合上手中的匣子,笑的意味深长。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做出那种变卖祖产的背祖之事。此次前去,她不过是想要拿着这块肥肉,在郡南王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好引诱着郡南王府成为她身后最强有力的后盾,帮助苏家渡过难关。 不过,郡南王府的人自然不是吃素的。如果被他们发现,一直以来都是苏染染在欺上瞒下,勾骗着他们不停的出钱,而得不到一点利益。那么在他们的震怒下,苏家这颗小虾米肯定付之一炬。 苏染染要想一个两全的办法,既能抛出巨大的利益诱惑住郡南王府的人,又能让郡南王府出面帮苏家保住苏氏药堂,还能不用大出血,不停地让他们眼前看到希望。 苏染染再一次来到了郡南王府 。 现在的情况刻不容缓,已经是火烧眉毛。她必须要尽快的见到郡南王妃。谁料,郡南王妃却在午睡,在此之前还特意吩咐过,无论是谁求见都不得打扰。 苏染染只好端坐在大厅,隐忍住焦急,等郡南王妃睡醒过来。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正百无聊赖的时候,突然从门口听到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苏染染一愣,连忙朝门口望去。 只见那长相炽烈如火的女子,身着橙黄色百褶纱衣,腰间的玛瑙珠翠叮当环绕,笑的放肆无比,大摇大摆地朝苏染染走了过来。 “听说有位貌若天仙的姑娘来求见母妃?就是你?”女子好奇的打量苏染染,略微歪了歪头,神情中一片娇憨。 ------------ 第二百七十一章 启动资金 女子的神情之中,叫人看不出半点恶意,只是很单纯的好奇与探究。 苏染染只觉得背着明艳的女子所刺痛双目,咬着双唇,手里紧紧地攥着绣花手帕,不敢轻易应声,她的心里打起了鼓,在那女子毫不知情的注视之下,恨不得就此离去。 若换了旁人她绝对不会这样失态。只因为面前这娇憨的女子,正是被她药傻的柳丹心!! 多日不见,柳丹心似乎已经恢复如常,就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有着贵家小姐被宠坏的嚣张。 是药的作用失效了吗?还是王妃已经找到了可以治疗的大夫,所以柳丹心才会像正常的时候那样,清清爽爽的站在她面前! 苏染染的手心汗津津的,表情也因为害怕而僵拧在一起,她目不转睛的盯着柳丹心,注视着柳丹心的一举一动,生怕这个刁蛮郡主因为她给她下药的事,而疯狂报复! “貌若天仙倒也不必,只是清秀罢了。”柳丹心见苏染染只是定定地盯着自己,也不答话,心到果然是寻常人家的女子,不免有着小家子气。她倒是看不上,嗤笑一声大摇大摆的捡了一张椅子坐下。 这般场景,倒是和许久之前一样。 苏染染略略咽了一口唾沫,看着这位郡主的模样,倒是已然忘记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就是不知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全部忘了。 “民女蒲柳之姿哪能比得上郡主光彩照人。”苏染染低眉顺眼地福下身子,温温柔柔,“民女苏染染,见过郡主。” 柳丹心端起茶杯稍微抿了一口,眼斜也不斜,从鼻端嗯了一声道,“起来吧,你们这些人就是矫情,一点儿也不大方。假惺惺的恭维话被你们说的倒像是发自真心的一样。” 见柳丹心这样说话,苏染染不禁有些语塞。她只好站起身来,也不敢轻易坐下。 她实在是拿捏不准柳丹心的真正想法。只凭借着以前两个人的相处,感觉柳丹心不知道为什么对她很是看不惯,总是针锋相对。所以现在她就事事毕恭毕敬,绝对不做忤逆柳丹心的事,绝对不说让柳丹心不高兴的话。 柳丹心也不理她,自顾自的让旁边的婢女拿出一个匣子,兴冲冲的打开,目光全然被那里面的宝贝吸引。 “这宫里的好东西果然不一样,比从市井里面淘来的不知道要好上几番!” 旁边的婢女见缝插针,顺着柳丹心的话连连夸赞,“皇上真是疼爱郡主,这样好的东西就连宫中也很是少有,皇上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赏赐给了郡主,实在也是因为郡主太过出众的缘故!” 柳丹心被这马屁拍的有些飘飘然,“那是自然!别的公主郡主想要,皇上还未必肯给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宝贝上面摸了几个来回,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嘟着嘴,有些泄气,“不过,父王和母妃一定要让我将另一个分给玉兰郡主那小蹄子,真是气人!这样好的宝贝,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实在是不甘心!” 苏染染默不作声的坐在一边,把自己当成了隐形人,悄悄的竖起耳朵,听着柳丹心那边的动静。 柳丹心的婢女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郡主这么喜欢这宝贝,连奴婢都看出来了,郡南王和王妃怎么还非要您拱手相让呢?” 听到婢女这么一问,柳丹心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更加气不打一出来,恨恨的撇了一眼,“我哪里知道去,也就是玉兰那小蹄子,整日缠着我母妃,将父王母妃神魂颠倒,忘了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苏染染听到这里,被茶水噎的连连咳嗽,柳丹心兴许因为失心疯,所以忘记了曾经发生的事情。但她可没有忘记,很快就从这件事情中寻到了端倪。 听柳丹心的叙述,郡南王妃兴许这些日子以来,都对她不咸不淡,没有了从前母女间的宠溺。转而疼爱起了其他郡王所出的玉兰郡主,大约也是因为顾虑着柳丹心所发生的那件事,不得已而为之。 柳丹心并不清楚事情的全貌,反而把那无辜的玉兰郡主给记恨上了。 苏染染叹了一口气,这个柳丹心清醒过来实在不妙,依照她这个看谁不顺眼就直接发泄出来的火爆脾气,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人要遭殃。若是如此,还不如就一直疯傻下去,至少不会做出有损阴德之事,能让她周围无辜的人平静的生活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从门口又传来一阵响动,然后就看到一个娇娇怯怯的女子,迈着婀娜的步伐款款而来。 那女子一进来就看到了苏染染,眼神中略过一丝好奇,她恭恭敬敬的给柳丹心施来个礼,“姐姐。” 柳丹心头也没有抬一下,依旧抱着手里面那个小匣子,脸上一片黑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女子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城府极深,她并没有因为柳丹心的故意冷落而悲悲切切,反而是更加热络了,小嘴儿又甜,“这位姐姐是郡主姐姐请来的客人吗?妹妹玉兰,见过姐姐。” 那女子说罢,就要福下身子,又是一个礼数。 刚才就从柳丹心的嘴里听到玉兰郡主的名号,现在这位女子猛不丁的出现在郡南王府,通体穿的又这样华贵。想来应该就是玉兰郡主了,苏染染哪里敢承受,忙不迭的站起身来,给那女子回礼。 “民女哪里配当郡主的客人!绝对不敢当的。”苏染染毕恭毕敬,诚惶诚恐,唯恐惹面前这个玉兰郡主不高兴。 可惜她想错了,并不是所有的郡主都与柳丹心那样嚣张跋扈,面前这个玉兰郡主反而一派温和的样子,见到苏染染生硬拘谨的样子,竟然轻轻的上前拉住她的手。 苏染染闻到面前有一阵甜腻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想来是从玉兰郡主身上传过来的,让人忍不住多闻几下,她不敢躲闪,只能让玉兰郡主装作姐妹情深的样子拉住手。 见到二人的举动,柳丹心一直用余光看着,不由得冷哼一声,只觉得面前二人都实在太假,假的让她恶心。 不过玉兰郡主到底是不能与苏染染这个民间女子所相比,玉兰郡主身份地位高贵,就算是柳丹心也不是很敢在她的面前使性子。 玉兰郡主也用余光撇了撇柳丹心,暗暗一笑,默不作声。她这样弱弱的对待苏染染是假,想要给面前这个丹心郡主难看才是真。 不由的,她的目光就被柳丹心手上匣子里的宝贝吸引了目光,双目一亮,目不旁视。 “丹心妹妹何时得了这么多宝藏?想必是皇帝陛下疼爱你,所以才赏赐的吧?”玉兰郡主丢开手,双手交叠在腹前,缓缓朝柳丹心走了过去,心里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 玉兰郡主走近了那个匣子,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粗略看了几眼。只看到那个小小的小匣子里面躺着好几件珍奇异宝,就算是她长这么大也没亲眼见识过多少。 不过无论是多珍贵的宝物,玉兰郡主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她的眼光并没有这么狭窄,对这些东西是嗤之以鼻。她的眼睛里面,是有比这些珍奇异宝还要珍贵的东西…… ------------ 第二百七十二章 玉兰郡主 柳丹心看到玉兰郡主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心里面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她全然不知道玉兰郡主对这些宝贝不感兴趣,柳丹心只想跟玉兰郡主过几招,叫她把这些宝物都让给自己。 只因为匣子里面的这些东西太过珍贵,是世间少有,如果轻易给了人实在是一件憾事。所以,柳丹心斗志昂扬,心想要把这些郡南王妃吩咐要分一半给玉兰郡主的宝贝,占为己有。 柳丹心言语中略带试探,一双细长的眼睛审视般的盯着玉兰郡主,“玉兰妹妹,你喜欢这里面的哪一件宝物呢?” 玉兰郡主皮笑肉不笑,这些东西里面说实话她一件都看不上,但是要与面前这位丹心姐姐抗衡,她倒是兴致勃勃。 “这些珍奇异宝实在耀人眼目,我自然是都喜欢的。” 玉兰郡主说了这句话后,柳丹心飞快的皱了一下眉,眼神中掠过一丝失落。如果玉兰郡主真的喜欢这些东西,那她岂不是真的要将这些宝贝拱手让人?她才不要! 柳丹心飞快的将小匣子盖上,生恐叫玉兰郡主再看清里面的真容。只是她这个小小的举动,十分怪异。 玉兰郡主狐疑的看着柳丹心,在平日的相处中,她知道柳丹心是肆意张扬的人,如果偶然得到了什么绝世仅有的宝贝,一定会大张旗鼓的大肆炫耀,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藏着掖着。 聪明的玉兰郡主很快就想起了郡南王妃之前和自己说过的话,所以猜到,这匣子里面的东西,说不定郡南王妃有心分自己一半,但柳丹心不愿意,所以像一人独吞。 玉兰郡主在郡南王府这已经住了不少时日,平日里也是和柳丹心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惯。她可是亲眼见到柳丹心撒泼打滚耍无赖的功力,经常让王妃头痛,让王府上下不得安宁。 所以这也给了她宝贵的机会,让她利用自己温柔体贴舌灿莲花的本事,将王妃哄的一愣一愣的,还趁此机会收拢住了郡南王府上上下下一众仆人。 如果叫底下的奴仆们说王府里面哪个主子最好,那他们一定会说是前来做客的玉兰郡主。 话说回来,这宝贝她要不要是一回事,但这个柳丹心给不给又是另一回事。 “姐姐,可以叫妹妹仔细看看吗?是王妃婶婶说姐姐这儿有宝贝,所以才催促着我过来见见世面。”玉兰郡主故作糊涂,直接将请求说的出来。 柳丹心只觉得心口一紧,见玉兰郡主把母妃搬了出来,纵使她自己有多么的不愿意,也只能言不由衷的打开了匣子,不情不愿的说道,“姐姐看吧,如果姐姐实在喜欢,可以挑一两样拿走。” 柳丹心说着这样的话,实在不符合她平日的个性。苏染染诧异的抬眼在柳丹心脸上转了一圈,心里大概明白了些。 说不定,柳丹心手里抱着这个匣子里的宝贝,原本就不全然是属于她的,不然她也不会如此心虚,还邀请玉兰郡主分享里面的珍宝。 苏染染暗暗摇摇头,怎么柳丹心清醒了以后还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永远都是这样既跋扈又愚蠢,仗着自己的身份认为可以胡作非为。 玉兰郡主此刻接过了那个匣子,饶有兴趣地在里面挑挑捡捡,最后故意拿起一根珊瑚玛瑙手串,在柳丹心的眼前挥了挥,“这手链可真好看。” 柳丹心见到玉兰郡主手里面拿着个手链,顿时松了一口气。她很是清楚,那串珊瑚玛瑙手链是这匣子里面最差的东西,如果玉兰郡主想要,她倒也没有多么心疼。 正在柳丹心想要强装大方,让玉兰郡主拿走的时候,只见玉兰郡主轻轻巧巧地把手里面拿着个手链放回匣子中。 顷刻间,柳丹心心里面又揪了起来。 玉兰郡主悄不作声的看了一眼柳丹心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心里面觉得好玩极了,她故意又拿起匣子里面的夜明珠,脸上一副来了兴致一般,“这珠子通体雪白,看起来温润通透,还微微发着亮光,实在是难得。” 柳丹心这下真的慌了神,那夜明珠是她最为喜欢的,她只恨自己没有提前将那珠子取出来,现在倒是叫玉兰郡主看见了。 难道她真的不能将喜欢的东西据为己有?柳丹心咽了一口唾沫,死死的盯着被玉兰郡主攥着的夜明珠。 眨眼之间,柳丹心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一丝灵光,她上前几步,顺手把玉兰郡主手里正拿着欣赏的夜明珠抢了过来,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然后又从那匣子里面随便挑了一根还算精美的发饰,递到玉兰郡主跟前,“妹妹是这样清丽佳人,自然需要一副好的头面来相配,这种珠子都是老爷们玩儿的玩意儿,实在是不适合妹妹这样姑娘家的,看,我给妹妹挑了一面头饰,这样的精美华贵,十分实用,最适合妹妹这样爱打扮的人不过了。” 玉兰郡主一愣,她似乎是没有想到柳丹心会蠢到去夺自己手上拿着的夜明珠。她看着柳丹心满脸堆笑,递给自己的那副头面,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这个呀。”玉兰郡主接过了那幅头面,略微皱了皱眉,她拿在手里看了几眼,就又是兴致缺缺的放回了匣子中,“姐姐是忘了,妹妹平日从来不爱装扮的,这副头面明亮艳丽,妹妹实在是衬不起来。” 柳丹心即将狂喜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她有些怨恨玉兰郡主,怎么这样挑剔?连这种精美的头面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是难以打发。 玉兰郡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歪了歪头,又拿起那匣子里面的头面放在手上好好端详了一番,才故作惊讶恍然大悟道,“姐姐想要将这头面送给我,只可惜与我不配衬,想必姐姐也不甚喜欢,不如交给妹妹做个顺水人情?” 顺水人情?交给她?难道是玉兰郡主后悔了,又想要接收这副头面了? 柳丹心满心满眼都是警惕,她 紧张的看着玉兰郡主手里面的东西,呆呆问道,“不知道妹妹是什么意思?” 玉兰郡主又是微微一笑,也不搭话,拿着那副头面缓步走到苏染染跟前,“依我看呀,这东西倒是很衬这位姐姐,我猜想着这位姐姐是郡主姐姐的客人,所以顺手送给这位姐姐倒也是不错。” 玉兰郡主这话一出口,令柳丹心与苏染染皆为一滞。 当然,柳丹心是绝对不愿意把自己的宝贝送给这个才刚见一面的陌生人的。而苏染染则是害怕的手脚冒汗,只觉得这位玉兰郡主极其的有手段,只用一句话,就能将柳丹心所有的恨恼,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郡主姐姐,你没意见吧?”玉兰郡主见柳丹心不说话,又微微歪着头,脸上一片无辜之态。 真是该死!苏染染深吸一口气,很想离开这个修罗场。柳丹心是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知道。如果真的叫这个跋扈郡主给再次记恨上了,她说不定还要使手段进行自保。 苏染染突然觉得,像柳丹心那样简单直接的坏其实倒也还好, 如果稍稍留神就能招架的住。但若是像面前玉兰郡主这样阴毒,刀刀不见血,但刀刀能杀人,这样的人才叫可怕。 柳丹心此刻死死的盯着苏染染,那眼神明显就是在说,如果苏染染敢收下,她就敢趁着夜黑风高之时把苏染染一刀捅死。 这种事情,柳丹心又不是没有做过。 ------------ 第二百七十三章 疯病好了 苏染染攥着手里的手帕,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最好的脱身办法。只好苍白的脸上强行展露起了笑颜,“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民女又怎么敢夺取丹心郡主的心爱之物。” 听到她说这话 ,玉兰郡主与柳丹心面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柳丹心的表情是一副果然如此,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胆子去要她的东西,这个玉兰姐姐似乎是白费功夫了。 而玉兰郡主脸色不妙,她和颜悦色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冷若冰霜。苏染染这句话,倒像是在说她不是君子而是小人,明明知道这头面是柳丹心的心爱之物,还要强行夺取,居然做出借花献佛的事情。 “哦,到是我多事了。”玉兰郡主讪笑一番,觉得脸上实在挂不住,依旧站在苏染染的面前,死死的看着她,拿着那副头面不肯放回去。 苏染染脸上诚惶诚恐,就差没有吓的五体投地了。她知道这件事情不好躲过,所以只能装作被吓得失了魂魄的模样,兴许能让自己在玉兰郡主面前的存在感一降再降,躲过这一劫。 苏染染面上装着寒蝉若惊的样子,其实心里面飞速旋转,思考着玉兰郡主为什么要这样针对第一次见面的她。 大约是她在刚开始,与柳丹心安安静静的坐在大厅中,虽然没有互相多说话,带两个人表面上的和睦可能误导了玉兰郡主。玉兰郡主误以为她是柳丹心的朋友,又因为玉兰郡主许久以来与柳丹心不对付,所以她这才被无辜的迁怒了。 而再后来,玉兰郡主大约也能从柳丹心对苏染染的态度上看出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完全就是陌生人,并非朋友。也知道自己之前的针对完全是针对错了人。但又因为没有一个台阶下,之后将错就错,继续为难苏染染。 苏染染倒是成了她们两之间抗衡的无辜炮灰。 可苏染染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让别人占去自己这么大的便宜。但是两位郡主身份尊贵,实在无法得罪,而现在又无计可施。 所以她只能用那句话来表明,她自己完全就是小家子气,见不得什么大世面,所以在两位郡主之间只有诚惶诚恐的份,是绝对没有也不敢有那么多心眼儿的。 苏染染不过就是一介平民,说到底两位郡主也不会真正的把她放在眼里,只要稍稍透露出自己的没用,大可以轻易蒙混过关。 果然,玉兰郡主在看到苏染染这副胆小如虎的模样后,顿时失去了兴趣。她更不屑于与柳丹心这样的蠢货斗心机,便随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至于玉兰郡主是真的对那些宝物没有兴趣与柳丹心争夺,还是留有后招,那苏染染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婢女前来告知苏染染,王妃现在已经睡醒,并且得知了她等在前厅的消息,让她稍安勿躁,待王妃梳洗完毕之后,就赶来与她会面。 苏染染听到这话后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笑着告诉小婢女,她并不着急,还请王妃慢慢梳洗。 柳丹心听到苏染染这样说话,又是冷哼一声,啪的一下把匣子盖住,站起来什么话也不说,自顾自的朝外面走去。 苏染染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位郡主是又因为什么生了气。她绝对猜不到,柳丹心因为讨厌她离开是假,害怕面见她的母妃才是真。 就那么等了半晌,茶水点心也上了几遭,王妃这才姗姗来迟。 见到郡南王妃后,苏染染赶紧跪下,深深地给王妃磕了一个头,笑的也十分甜蜜。 王妃年岁大了,自然是喜欢长相一脸喜庆的小姑娘,所以多日不见,看到苏染染这样礼数周全,心里面也十分喜欢,连忙叫她起身,拉在怀里面细声问候着。 苏染染有问必答,其中更是笑语嫣然,用一些吉祥话把王妃哄的乐不可支,连连说她是长了一张猴儿嘴,抹了蜜糖。 王妃笑的十分乐呵,两个人说了好一阵话后,她才收敛了笑容,抿了一口茶,“染染丫头,你来我这儿并不只是为了叙旧吧,你是有什么事儿?” 王妃老奸巨猾,心思颇多,苏染染在她的面前就如同五六岁的孩童,什么事情都藏不住的。 见是如此,苏染染也因为苏氏药堂的事情十分紧急,不再与王妃左右客套,也正色道,“民女无能,确实是有一件事情想要求王妃帮忙。” 说罢,她满眼期待的望着王妃,只求王妃能够助自己一臂之力。 王妃见苏染染将话说的这样严重,心下也不经闪起了一片好奇,她看了看面前这个年华正茂的女子,心里不禁有了答案。无非就是嫁娶之事,苏家苏老爷入狱一事,王妃也是知情,所以就猜测是苏染染动了春心,想要求自己做主,帮她选一户好人家。 这倒也不算是什么难事。给人牵红线,还能长自己的阴德,所以王妃很乐意做这样的事情,,她笑的和颜悦色,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又再一次拉过苏染染的手,“是什么大事,值得这样郑重其事!还是与平常一样的才好,你到底想求我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苏染染并不知道王妃心里面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到王妃会答应的这样痛快,便觉得有些如梦似幻。 她言语中略带试探,微微垂下头,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只因为这件事情比较重大,需要王妃出的银子也有许多,实在不好意思张口。 但这副神态放到王妃眼里,又变了一个味儿,她心里更加笃定苏染染是真的想要寻一户好人家嫁了,所以也笑得如春花般灿烂,心里面盘算着将她配给哪家的世家公子哥。 “哎呦,瞧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出来吧,在我面前还要不好意思嘛,我又不会笑话你!”王妃笑的意味深长,看苏染染的眼神也就大不相同了。 苏染染浑然不觉王妃想偏了, 见王妃一副 “你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就告诉我,我来替你办”的样子,不经松了一口气,“如果民女有其他解决的办法,是断然不会来麻烦王妃的,只是现在确实走投无路。自打爹爹入狱以来,家里药堂也关了张,苏家现在是坐吃山空,就快要过不下去了,所以这才来求王妃帮忙。” 郡南王妃点点头,脸上一副表示很理解的表情,“是啊,这下所有的担子都担在你一个女子的身上,实在太过沉重了些。确实也到了年纪了,这样吧,我会给你寻谋着,若是有哪一家的公子哥儿合眼缘,就由我做主,给你们操办这场婚事。” 王妃说的津津有味,替苏染染展望着未来,就差唾沫横飞了。 苏染染非但没有惊喜,反而被深深的吓了一跳,满眼都是拒绝。 她不知道王妃为何会想偏到这里,以为她是要急着出嫁,所以才请王妃来主持大局。 莫说她现在并不想嫁人,只想一心维持苏家的产业。就算要嫁,那娶她的人必须是得她亲自挑选,若是旁人替她选择的,她宁可永世不嫁。 “王妃娘娘,染染并不是那个意思。”苏染染见王妃说的越来越起劲,只好出言将她打断,虽然有可能会惹王妃不高兴,但也好过自己被糊里糊涂嫁出去的好。 果然,王妃一脸诧异,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猜错了意思。 “那你是……” 王妃挑了挑眉毛,掩饰着自己的尴尬。 ------------ 第二百七十四章 王妃合谋 苏染染生怕又被王妃误会了意思,这才决定一股脑的把自己的请求说了出来。 王妃皱着眉头,手里面攥着茶杯默不作声,她现在才明白,苏染染并不是想要自己帮忙嫁人一事,而是想要让王府出钱,帮助苏家渡过难关。 嫁人的事情倒是还好说 ,但叫王府出钱的事,王妃却有些不情愿。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苏家完全就是一副空壳子,简直没有半点好处可捞。而现在苏家真正的主人又不在,只靠着苏染染这样一个女子来撑着,实在也不像样子。 因此,王妃断然不可能把银子投入到这么一个见不到收益的无底洞中。 郡南王妃想也不想就要回绝,没想到就在此刻,苏染染好似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微微一笑,从袖子里面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纸,递给 到王妃的面前。 郡南王妃拿余光那么一瞥,被那张纸上赫然的两个大字刺痛了双目,转而既是震惊又是惊喜。 只见那张纸上面,赫然写着地契二字。 “你这是什么意思?”郡南王妃虽然内心狂喜,但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装糊涂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好随时带在身上,小心丢了,赶紧收回去。” 苏染染又是微微一笑,将那张地契推的更前面了一些,“王妃娘娘可要仔细看看,这是我们家苏氏药堂的地契。” 郡南王妃心头突突的跳着,她现在十分想将这张地契据为己有,谁都知道,苏氏药堂所占据的地方可是繁华闹市,那地方寸土寸金,无论是谁都想要在那个地方谋得一丝位置。 “王妃娘娘,我是真的是诚心诚意的请求您的帮助,所以才将家里的地契带了过来,表示我的诚意。” 苏染染站起身来,又是朝王妃盈盈一拜。 郡南王妃本来以为苏染染是想要将这张地契送给自己,但现在一听,却觉得不对味儿起来。 苏染染这话,显然是没有将地契直接送给她的意思,只是拿过来让她瞧一眼罢了。 这不是耍人玩呢吗!郡南王妃冷的脸色,也不出声,自顾自的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完全兴致缺缺的样子。 苏染染不慌不忙,一点一点的把自己心里的计划,全盘讲给王妃听。 “王妃娘娘,民女前来是想要与娘娘做一番买卖。民女想要重振家中的药堂,需要一笔不菲的资金作为本钱,王妃娘娘若是肯帮忙,一年之后赚得的银子民女分二成 ,给王妃娘娘分八成,若是做的赔钱了,那这张地契就永久的归于王妃娘娘了。” 苏染染毕恭毕敬的弯着腰,说话斯文条理,那温温柔柔的语气让人十分信服,并不会认为她是在说假话诓骗人。 “王妃娘娘可与民女现在立一张契约,把条件都写在上面,到时候民女是想抵赖,也抵赖不得了。。” 听到苏染染这番话,郡南王妃有些心动,她只要投入一笔资金,简直就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王妃还是有些踌躇。她只是不知道苏染染要投入多少钱,如果太多的话,那她绝对是不愿意的。 郡南王妃虽然心中有些松动,不过还是没有表态,她笑的意味深长,轻轻敲击着茶盖,一脸微笑听着苏染染的解释。 这副样子,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苏染染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王妃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了。 苏染染十分想要抓住这一根最后的救命稻草,见王妃不说话,她之后开始自己的滔滔不绝起来,“药堂的运作,不需要您废一点心思,民女会亲自打理。苏氏药堂是苏家的祖产,民女是绝对不敢拿祖产开玩笑的,民女对此有十足的把握,还请娘娘能够仔细考虑一番。” “嗯……你说的倒也有理。”郡南王妃终于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你需要多少银子?” “回王妃娘娘,民女粗略的算过,只需要100两纹银。” “这倒是也不难,不过是100两纹银罢了 。”郡南王妃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苏染染见王妃终于松口,她的心中一阵狂喜,只觉得苏氏药堂有救了,便感激的看着王妃,只觉得她是救苏家的恩人。说罢,她面含期待的看着王妃。 不料,还不等苏染染内心的一片火热升腾起来,郡南王妃就用一句话又将它浇灭了回去。 只见郡南王妃皮笑肉不笑,眼神中透露着一丝精明,“这个契约嘛,我就先不签了。我信任你,绝不会骗我,但是为了有所保障,这张地契我就先帮你收着。” 王妃这小算盘倒是打得噼啪直响,不与她签立字据,是因为想要把那张苏氏药堂的地气据为己有,而说出来的冠冕堂皇的借口。 只要二人之间没有签立契约,那么王妃将那张地契收入囊中之后,就很难再吐出来。 虽然只拥有地契并不能证明苏氏药堂的地就是属于郡南王府的,还要去衙门更改相应的官文。 但王府是皇亲国戚,杨梦自然是想巴结都来不及,篡改个官文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时候,苏染染定然会人财两空,将自己家的祖产拱手相让不说,还要倒赔好些银子。 她见到这般情境有些着急,只觉得自己行为举止还是太过稚嫩,比不得王妃这样的老谋深算,现在才会被王妃摆了一道。 “还是签立个字据吧。”苏染染硬着头皮看向王妃,否决了她先前的想法。 果然,王妃面色一冷,样子瞬间变得意兴阑珊,好像对苏染染的请求提不起半点兴趣,“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且让我再想想吧。” 苏染染顿时一阵懊恼,只觉得自己把事情办黄了,拯救苏氏药堂更加无望。苏家现在只能坐吃山空,等一点一点把自己消耗殆尽,那就真的离死不远了。 她还想再向王妃多做几句保障,却见郡南王妃摆了摆手,就借口离开了。 既然如此,苏染染也不好再赖在王府里,只好垂头丧气地打道回府。 她本来是乘兴而来,没想到居然败兴而归,这样巨大的落差,实在是叫人无法接受。 明明事情就快要成功了,但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差误,没有把话说圆。让郡南王妃钻到了空子,差点就占了苏家的便宜。 回到苏家,苏染染盯着那张地契不住的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苏氏药堂是绝对不能卖掉的。 “小姐,王妃娘娘是怎么说的?”管家端着茶水点心走了过来,他看到小姐自打从王府回来以后,就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呆愣愣地坐在书房,盯着那张地契看,半天也不做声。只怕是受了什么委屈,这才前来关心一番。 苏染染用手撑着下巴,将地契收起来,叹了一口气,“王妃想要我把这张地契拱手相让,然后才肯帮忙。但是我顾虑着这是苏家的祖产,所以没有答应。王妃也就没有同意我的请求。” 管家倒吸一口气,连连点头,“小姐做的对,王府里的人心思深重,说到底咱们也猜不透他们到底是在谋划着什么,不过这苏家的祖产可是万万不能就轻易的送给人去,不然那不就是背祖?” 苏染染叹了一口气,“只可惜苏氏药堂没救了 没想到曾经那样辉煌的药馆,现在变成了这般落魄景象。” 确实如此啊!管家的心内一阵感伤,遥想当年他还跟着苏老太爷的时候,苏家耀堂是多么的辉煌,多么的人人称羡。而现在不到十年的光景,竟然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徒留一个空壳子矗立在那饱受风吹日晒雨淋。 ------------ 第二百七十五章 义诊开张 苏家曾经行医济世、治病救人的光辉历史已经成了过往,以后很难再东山再起,重现当日的辉煌了。 这还都要怪苏老爷没有跟了老太爷的一点儿本事,反而只学了些上位者严厉不近人情的姿态。在前朝得罪了人,才被皇帝投入大狱中,害得苏家就此没落下去,现在居然是连下人都养不起了,家里面也变得十分寒酸,变卖了不少东西。 “管家,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要把药馆重新开张,免费为百姓治病。”苏染染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把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出来。 管家被小姐这么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唬了一跳,苏家本来就日薄西山,并没有剩多余的银两了,苏染染居然还做出了这么个大胆的决定,岂不是要让苏家更加雪上加霜? 管家对此是一千个不同意,一万个不同意。 “小姐三思啊!我们本来就已经自身难保,又哪里能有那么多心思去管其他穷人的事?这岂不是本末倒置?”管家连连摆手,激动的胡须都在颤抖。 不料,苏染染目光却越来越坚定,她不再征求管家的意见,反而带着桃圆,并且叫了两个小厮乘着马车去往了苏氏药堂。 说干就干,她这就要把为人免费治病的牌匾悬挂出来。 苏家现在没有那么多多余的钱,去请专门的工匠制作牌匾。她就叫人把悬挂在自己院子上面的匾额拆下来,在上面糊上几层红纸,又亲自挥毫写上四个大字:免费医治。 然后叫两个小厮扛着牌匾,立到了苏氏药堂的门口。 其实之前药堂里面还剩着刚进的一批药材,大约可以维持半年的供给,这就说明,留给苏染染的有半年时间另要药堂死回生。 但如果她没有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让苏氏药堂有半分起色的话,那苏家即将面临的就是变卖祖产,姐弟两个人上街讨吃要饭。 所以,她这次的决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管家连连劝阻,只见自己劝不动小姐,也只好作罢,看着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前前后后帮衬着些。 苏染染指挥着几个人把那些药材都放在药匣里,又将店面桌上地下擦试干净,等整理的,不染半点灰尘之后。 她给自己戴上薄纱斗笠,决定亲自为病人看病。 管家与桃圆看见苏染染要亲自出去抛头露面,还要为人治病。这就说明不但要接触女人,还要接触各色男人。简直是于礼不合。 苏染染皱着眉头,知道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住他们这样迂腐的心思的,只好借口,苏家现在已经没有任何闲钱再去请一位大夫坐镇,只能由她出山。 如果以后赚了钱,她自然是不用亲自出去为人诊病的。 女子出门为人诊断,这是十分罕见的事情,既能抓住所有人的眼球,激起他们的好奇心。又是活生生的一块招牌,如果做得好,能在挽回口碑的同时,还能为自己制造极高的声誉。 苏染染一穷二白,最大的理想就是要行医救人,带着苏仲临永远的逃离苏家这个让她产生无数噩梦的地方。 所以这一次,她几乎是不遗余力的想要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大好机会。 无论谁在劝,也不能使她改变心意。大不了就是流落街头而已,这在死亡面前,简直是不堪一提。 牌匾已然树立在苏氏药堂的门口,引得大街小巷上的人都来围观。从前在苏氏药堂贩卖假药毒害病人的事,又再一次被人提起。 “真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敢再开张!” “啧啧,这种黑心的药馆怎么还没有倒闭?难道是还想再治死几个人吗?” “什么?这个苏氏药堂治死过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赶快给我讲讲。” “哎哟,不就是那次,有个女子找上门来,说……” “……” 众人七嘴八舌,一阵议论纷纷。 “原来是这样,真是没想到啊,看来这苏家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就是,还免费治病,不把人治死就不错啦。” “便宜没好货,这样的人哪有那样好的心肠呢?肯定不知道存着什么心呢!” “呵呵,这年头想要活命啊?别上苏氏药堂治病就好啦!”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众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甚至有人还阴阳怪气的编出了几句顺口溜,来嘲讽苏氏药堂。 管家与桃圆见了,急的火烧眉毛。小姐这般好心的免费治病,换来的并不是人们的感激,而是各种的不看好,更有甚者还在怒骂着苏氏药堂,仿佛他们已经成了受害者。 这叫什么事情! 桃圆气不过,挽起袖子就想要与外面的人讨个公道。 苏染染知道如果她出去只能坏事,所以一把将桃圆拦了下来,劝慰道,“休要着急,其实这也是好事。” “好事?”桃圆瞪圆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外面的人议论纷纷,有损的可是苏氏药堂的声誉,自家小姐怎么说还能是好事呢?她十分的不理解。 苏染染见众人都十分不理解,便解释道,“正是因为有人讨论,所以苏氏药堂又重回到了大家的视线之内,不再是那么无人问津。所以只要令大众所记起来,讨论的内容并不重要。” 桃圆有些不可置信,她更加疑惑,“可是,小姐,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难道不是改变大众眼中那个卖假药的苏氏药堂吗?” 管家也附和着点点头,“就是啊,现在外面众人议论纷纷。小姐你又不让桃圆去阻止他们,恐怕这件事会愈演愈烈的。” 苏染染摇摇头,缓缓解释了起来,“现在外面围了那么多人,他们有那么多张嘴,就只凭我们店里这几个人加起来也是说不过的。况且,在百姓们的眼中,确实是我们苏氏药堂卖了假药,他们会这样抵制也是应该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并不是要与他们抗衡,而是要慢慢用真心打消他们心中的疑虑,把我们苏氏药堂本来的面目,完完整整的呈现出来。” 话到也是这个道理,原本急躁的管家与桃圆纷纷点头,似乎是也从苏染染的解释中,明白了她真正的意思。 “只是时间紧迫不等人呐。”管家朝门外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苏染染淡然一笑,端起手中的茶杯喝了起来,“管家稍安勿躁,我们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一个能够展示我们真心实意的机会。这种机会讲究的是缘分,单凭靠急切或者努力是得不来的。” 管家又是一愣证,“这难道不是把一切都交给老天爷?” 苏染染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想这样,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我相信,老天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但愿如此吧!”管家看了看苏染染,然后摇了摇头。他只觉得大小姐是这些日子因为发生的各种事情,有些忙的昏了头,所以发痴了。向来信奉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大小姐,现在居然信了老天爷。 看来事情是真的没有转机,管家并不想就此看到苏家就这么亡了,只好叹了一口气,到处找活做,希望能就此拯救苏家一把。 苏染染坐在药堂里面,翻着医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她现在比谁都着急,想要从天而降一个病人,给她个施展医术的机会,就此挽回一波在众人面前的形象。 等了半天,就没有半个病人愿意来苏氏药堂,他们反而更愿意多走些路,去城东的那个小药馆瞧病。 ------------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一尸三命 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苏染染找了一张横幅,在上面写了“苏氏药堂,免费治病”几个大字,然后又拿着一根长竹竿把它穿着,叫桃圆将它扛在肩膀上。 “小姐,你这是要去外面招揽病人吗?”桃圆有些惊奇,她是知道行脚医生时常走街串巷。没有想到小姐竟然这样屈尊降贵,学那行脚医生的营生。 苏染染挺了挺胸脯,斗志十足,她挂着满满的笑意,“我就不信了,这么走街串巷,我还真就找不到一个病人愿意上我这儿来看病。” 桃圆只觉得眼眶一红,就要因为心疼小姐而落下泪来,“老天保佑,老天开眼。希望能有一个信任小姐的病人从天而降吧!” 听着桃圆的祈求,苏染染不自觉的笑出声来。桃圆是个好姑娘,但她的性子并不适合为奴为婢。以后自己肯定是要为她寻找一个最好的归宿的。 就这样,两个人学着那行脚医生走街串巷起来,她们不会像行脚医生那样编一个好听的顺口溜,只能扯着脖子四处呼喊,“苏氏药堂,免费治病”这几个字。 就这么喊着,路过了几条小巷,还真就让她们碰见一个大婶儿,那大婶儿从间破瓦房里面探出一个脑袋,朝她们招了招手,一脸着急,脑门上的汗珠已经把她整个头发都湿透了,“大夫啊!大夫!您能不能过来帮帮我们,我姑娘难产啦!” 有人难产!苏染染听到这个事情之后,满脸严肃,连忙带着桃圆走到那大婶的家门跟前。 大婶儿急的直把苏染染往屋子里面拉,嘴里还念念有词,“老天爷保佑,碰到好心人了。” “大夫,您是真的免费治病吧?我们可真的掏不出一点钱来。”大婶儿似乎想到了什么,盯着苏染染急得快要哭出来。 “那是自然,说不收费就是不收费的,你快带我去看看你家姑娘吧。” 苏染染一进房门就闻到了一股扑鼻的血腥味,这阵细如小猫似的哀声叫痛从床上传了出来。 她抱着药箱快步走到床的旁边,看到了那上面躺着的女子,面色蜡黄,因为没有多余的食物果腹,而生的瘦瘦小小,年岁不满十四的样子。 身下盖的破棉被被许多鲜血浸润湿透,散发着阵阵恶臭。 “到底怎么回事?”苏染染手脚麻利的将药箱打开,取出她自制的止血散,潮大婶儿要了一个碗,在里面倒了些水,将那止血散化开,吩咐桃圆直接喂给那姑娘喝。 大婶儿急的两手一摊,“我也不知道,她大清早起来就说肚子痛,一算时间 ,可不是就要快生了!我们穷人家没钱请稳婆,就只能自己生。刚开始还好好的 ,后来她就说疼,疼的受不了,再一看,下面居然流了那么多血,接起来估计得有足足几盆。” 苏染染听着大婶的解释,眉头越皱越紧,床上的这个姑娘身材瘦小,实在是不适合生育。而她刚才已经摸了这姑娘的肚子,发现这姑娘怀着的居然是个双胎,这就更加不好生育。 弄不好会一尸三命!! 当务之急,是必须得快点让这个姑娘将孩子生下来。 眼见刚才那姑娘喝下的止血散起了效果,下面渐渐的止住了些血 ,不再像瀑布似的往出涌了。 苏染染赶紧叫大婶儿去热些热水后,从药箱里面拿出些已经切好的人参片,取了一片压在姑娘的舌根底下。 姑娘流的汗让浑身如泡在水中一般,已经是呼吸尚浅,昏死过去,人事不醒的样子了。 苏染染伸手去探了一下那姑娘的鼻息,心里一沉,知道这姑娘已经是不行了,如果再拖延下去的话,这姑娘身体里的两条小生命都会受到危险。 现在面临的是保大保小的问题。 如果保大,这姑娘有极大的可能不回来。如果保小,那这肚子两条的小生命能活过来是轻而易举的事。 这就看大婶儿是如何抉择的了。 苏染染叫桃圆把前去烧热水的大婶叫了回来,跟她说了现在的难题。 大婶儿也是一筹莫展,这姑娘是她最小的女儿,还没出阁就怀上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姑娘毕竟是从大婶儿的肚子里面爬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大婶儿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放弃自家姑娘这种话的。 再者,姑娘肚子里的这两个野种断然是留不得,就算生出来也要掐死,不然有损的还是她们家的名声,不论是之前嫁出去的孩子,还是这姑娘以后的问题,必将会遭人指指点点。 大婶儿把心一横,说保大人。 苏染染叹息一声,只可惜了肚子里的两条小生命,便把药匣子里面装着的几味简陋的药材,抓出最为猛烈的几味,搭配了一番,交给大婶儿,让她赶紧去熬制。 大婶儿如获至宝,捧着那药去了厨房。 苏染染将衣袖挽起,又拿了几片参片送与那姑娘的嘴里让她含着,又给她喂了一些止血散。 既然决定保大人,那肚子里的小孩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所以她下了几味猛药,旨在将母体内的“东西”顺利的排出来。 这姑娘身子单薄,面黄肌瘦,毫无营养的样子。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这样猛烈的药物。 不过这也是唯一的办法了。 过了一会儿,大婶儿捧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进来,“大夫,您看看,啥时候给我家姑娘喂下去?” “桃圆。”苏染染头也不转,随口吩咐一声。给那姑娘手上头上施着银针,帮她吊着最后一口气。 桃圆赶紧点点头,唉了一声,从大婶手上接过汤药,想给那姑娘一勺一勺的喂了下去。 紧接着,她们面临的就是另一重困境。桃圆发现那姑娘牙关紧闭,根本不张口,汤药自然也就灌不下去,她有些着急,却怎么也掰不开姑娘的嘴。 “小姐,这可怎么办?”桃圆只好停下了手,询问苏染染的意见。 苏染染银针已经全部扎完,见那姑娘吃不进药,牙关紧闭,是怎么都打不开。 她立马做出了一个决定,“在这姑娘的腮上开一个小眼儿,把药汁给挤进去。” 这个主意说出来,大婶儿吓得连连摆头,“这怎么能行?腮帮子上打个小眼儿,那还不得疼死我家姑娘!不行不行!” 说着说着,大婶儿就要上来拦苏染染,竟然还要将她赶走,“我请你来是帮我姑娘接生的,不是叫你糟蹋我姑娘的!你走吧!我不要你帮我姑娘接生了。” 大婶儿是个村妇,不懂什么道理,总觉得自己吃过的盐比年轻人吃过的饭还多。她活了这么大,阅历里面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大夫拿针扎人腮帮子的事情。所以觉得苏染染这么做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反而是在害她的姑娘。 苏染染见那姑娘已经气若游丝,肚子里面的孩子憋的她背过气去,再不排出来的话,真的会一尸三命的! 想到这里,她也就不再询问大婶儿的意见。 苏染染四下环顾,终于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家里面,看到了放在炕上的针线包。 大婶儿惊呼了一声,就要闪身上去夺,“你干什么?!” 苏染染并不理她,反而飞快地从里面抽出一根又长又粗的针来,一扭身跑到厨房去,在火炉里面滚了滚,霎时间,那根银针就变得通红发烫。 桃圆拼命拦着那暴走的大婶儿,不让大婶儿去干扰小姐的举动。 厨房里,猛然,苏染染看到了放在草筐里的苹果,连忙拿了一个,舀了些水将苹果洗干净。 秋天已经是十分凉爽,因此水缸里的的水也变得很是冰凉,苹果被这么一浸透,居然刺骨的有些叫人拿不住。 苏染染哈着气,又回到了屋内。她叫桃圆拦住哎呦连连的大婶儿,手脚麻利地把那冰凉的苹果垫在姑娘的腮帮子上,又撵着那根被消毒过后的针掀开姑娘的嘴角,将针尖儿从姑娘的腮帮子里面,狠狠朝着外面的苹果方向一扎。 ------------ 第二百七十七章 帮人接生 姑娘疼的在深度昏迷中呜咽一声。 “哎呦,我那可怜的姑娘!命苦啊!我竟引狼入室,就这么几个庸医来作践你呀!嘤嘤嘤呜呜呜呜。。。” 大婶儿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下,哭的死去活来。 苏染染没有空管她,也没有空向她解释,一心只有救回面前的这位姑娘。 针尖儿很利,姑娘的腮帮子上立马就被戳出来一个小口子。本应该流些血,但因为外面有冰凉苹果冰镇的缘故,可能是将肉给冻住了,所以并没有什么血流出来,只是看着有些可怕罢了。 苏染染又拿出一个细细长长的竹管子,把它递给桃圆,让桃圆用这个竹管子把药吸上来,然后从姑娘开了小口的腮帮子里一点一点地打入她的嘴里。 这样子不但能够过滤药渣 ,免得噎着沉睡中的姑娘让她窒息。还十分的有效率,姑娘会开始不自觉的吞咽,渐渐嘴巴打开就可以喝到更多的药汁了。 这个奇思妙想,还是苏染染看到女子爱在耳朵上面打洞,所以才衍生出来的想法。 渐渐的,药汁被姑娘吸收到了体内,她的肚子开始有了反应,许久不见动静的肚子里面,翻腾起来。 苏染染看见药有了效果,那姑娘却久久不醒来,没有她本人用力的帮助,这两个孩子无论如何是生不下来的。 苏染染轻轻地捻了捻扎在那姑娘手上穴位里的银针,顿时,那姑娘好像得到了一丝什么力量似的,竟然掀开了眼皮,幽幽醒转逐渐有了意识。 “姑娘,赶紧用力!把孩子生下来!”苏染染大声的在那姑娘耳边叫着,催促着她用力。自己连忙推着那姑娘的小腹,帮着已经精疲力尽的她施加力气,将孩子推出来。 姑娘似乎是听到了苏染染的鼓励,求生的本能突破了自身的极限,硬是憋红着脸没有再度昏死过去,她隐忍着强烈的疼痛,随着苏染染教给她的呼吸方法,硬是把孩子一点一点的生了出来。 过去了几个时辰,姑娘再度昏死过去。 苏染染看着那两个死胎,心里五味杂陈。她脱下身上穿着的披风,将两个死胎裹了进去。 可怜的孩子们,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睁开眼看过,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了,连哭都没有哭一声。 幸运的是,姑娘的命保住了,日后需要每时每刻无微不至的照顾,更需要各种补品的调养。但是看着这个家徒四壁的家,想来这些也是不能的了。 苏染染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床上的这个姑娘能活多久,这个大婶儿还能支撑多久。 “大人保住了,大婶儿,你赶紧过去看看吧。”苏染染就着水盆儿洗了洗手,却怎么也洗不掉身上的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大婶儿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听到苏染染招呼,顿时欣喜异常,三步并作两步,嘴里叫着乖女,去看躺在床上的姑娘了。 苏染染本想找些笔墨,写一些今后给姑娘吃的补品药单,突然回过神来,自嘲的笑笑,这样穷苦的人家哪里有那些闲钱,不过是一场徒劳罢了。 “大婶儿,我门就先走啦。这包药你以后煎着给姑娘吃吃,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去药馆买点儿药来,你家姑娘的身子太弱,以后恐怕就……难说啦……”苏染染踌躇了半天,才走上前,把自己的心里话告诉了大婶儿。 谁知道大婶儿抬起头来,抹了把泪眼婆娑的眼睛,嘴唇嗫嚅,满眼都是感谢,“多谢您了,您可真是个大善人!如果没有您,我家姑娘恐怕现在就已经去了,哪里还能多活些时日!” 大婶儿哽咽一声,捂着脸呜咽起来,“只是可怜了那两个孩子,若是真的能留下,我也不会那么狠心。我们是穷苦人家,若还有一粒铜板,我都会拿这枚铜板去给我家姑娘买药的,只可惜老天爷心狠,不给我们这些穷人活路……呜呜呜……” 看着大婶儿无助的哭泣,苏染染也是于心不忍,可她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以后这位姑娘需要吃的药材犹如天价,就凭现在的苏氏药堂,是绝对没有那个能力承担的。 这姑娘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如果她求生意志强烈,兴许还能多活几个月。 苏染染想让大神与她的姑娘多待一待,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便不再接受大婶儿挽留,与桃圆走了出去。 这一趟行医下来,苏染染病没有把病人救治好,反而无可奈何地给了他们母子三人一个这样惨淡的结局,她实在是于心不忍。 “今儿就先这样吧,我也累了。”苏染染任由桃圆搀扶着身心俱疲的身体,眼角沁出了一颗泪花。 她知道,在以后行医救人的过程中,还会遇到各种各样比今天更要令人悲痛的结果。只不过,她有一时缓不过来罢了…… 桃圆还没有见过如同今日那般血淋淋的场面,她忍了许久,等走出巷子口后,实在隐忍不住,背过苏染染扒在一旁的墙壁上,哇哇吐了起来。 苏染染见状帮她拍着背,略微有些心疼。她是蹲过监狱,看过施刑,甚至连人都杀过的,所以今日一见那血崩的场面并不觉得有什么。 但桃圆不同,她一直都安分守己,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事情,所以免不了有一些应激反应,这也是正常的。 苏染染不经有些羡慕桃圆,一直单单纯纯的,没有见过什么坏事,更没有做过什么坏事。一直对人报以善良,行为举止间充满着无知,确有几分娇憨,让人忍不住想去亲近。 苏染染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忍不住觉得自己像柳伯昭那个疯子,或者是宋司那个变(态)一样,前后言行不一致,竟然开始有些分裂。 难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前些日子她还看见桃圆觉得厌烦,想要把桃圆送出去。而今日她的想法就有所改观,又开始恢复了之前对桃圆的依赖于喜爱,甚至心里面隐隐的升腾出一丝令自己不易察觉的小心思。 苏染染赶紧甩了甩头,把那个不该有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剔除出去。她要一直坚定一个想法,桃圆根本不适合长久地留在自己身边,反而应该去找一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 在她身边太辛苦,各种鱼龙混杂的人来来往往,说不定有一天,桃圆会下场凄惨。 苏染染脑海中只是随便有了这么一个想法,没想到一语成戬,日后,桃圆真的如同她脑海中突如其来想象的那样,为了保护她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眼前,苏染染收回在桃圆背上拍动的手掌,渐渐冷了一张脸色,恢复如常。 “如果你总是这样娇娇弱弱的,反而像个大小姐。那以后便不要随我出来!” 苏染染语气十分冰冷,竟然透露着一些厌恶之情,说出来的话也十分的让人寒心。 桃圆愣了愣,似乎没有想到大小姐的态度阴晴不定,刚刚对自己还是和颜悦色,瞬间就变得冷若冰霜。 ------------ 第二百七十八章 开错了药 她隐忍住从胃里翻滚着的恶心,擦了一把嘴 ,红了眼眶,“小姐对不起,我不会再有下次了。” 苏染染见到桃圆这副样子也十分难受,但她并不后悔自己这样做,“走吧,回去医馆以后还有事情要做,不要在这磨蹭时间。” 回到医馆之后,已经是晌午,管家急急忙忙的上来迎接,“小姐,可有在外面找到病人?” 苏染染有些惊讶,“管家你怎么还没有回去?” 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我做,这不是医馆人手短缺,我也是想来帮衬帮衬。” 听到管家这样说,苏染染无比感激,她湿润了眼眶,“多谢管家了,这些天辛苦您了。” “哪里哪里!苏家的事不也就是我的事儿吗!”管家笑着摆了摆手,跑到柜台那里,把账本递给苏染染,“小姐,您走之后,有几位病人前来抓药,幸好都不是什么难事,这种事情我也做得来,便照着药方上给他们抓了。你看,这上面是记录的数目。” 苏染染似乎是没有想到居然还真的有人敢来苏氏药堂抓药,她接过那个账本细细看了下去,感叹道,“这倒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苏染染逐条的看了下去,发现有一丝不对劲。只因为其中有一个病人前来抓的药,那几位药是相克的,如果就被这么轻易煎着吃了,只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管家,买这些药的是哪位客人?”苏染染不漏声色,温柔的语气问着管家。 管家思索一阵,才挠挠头说到,“我记着好像是为夫人,长相嘛倒是富态,穿的是寻常的布衣,身后跟着一个小丫头,倒是也没有其他特别的。怎么了小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管家伸头看着账本,有些疑惑不解。 苏染染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那位夫人前来开的药有几位是相克的,恐怕吃下会不好。这不是管家您的错,应当是给那位夫人开药的大夫学艺不精罢了。” 原来是这样!管家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只怕他自己没有给小姐帮上忙,反倒是添乱了。 “管家,你可知道那位夫人是从哪里来的?”苏染染有些着急,这件事情必须赶快告诉那个夫人,不要让她随便乱吃坏了药才好。 这一问管家倒是犯了难,他虽然在京城居住多年,但又不是谁人都认识,而那位夫人的口音又像是从外地来的,所以更是陌生。 见管家连连摇头,苏染染只好沿着那位夫人消失的路线去一一寻找。 桃圆见小姐还没有吃上一口饭又要出去,急切的连忙包了几块点心,就跟着苏染染跑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桃圆紧追慢赶,才撵上了苏染染的步伐。 那位有着外地口音的夫人正是往城西这条路走的,主仆二人一路走一路问,直到走了老久,看到一个馄饨摊的摊主,那摊主才说,那位夫人已经坐着马车出了郊外。 这下可大事不好。如果这位夫人出了京城。那她们可就永远都追不上了。那几味药实在猛烈。如果普通的人吃了倒还好,只不过是身子难受几天。如果病重的人吃了那怕是要小命休已。 人命关天的事情,苏染染并不敢轻易放过。赶紧借了驿站的一匹快马,两个人坐着快马。跑向了郊外。 其实城西离郊外已经不算太远,马儿的步伐又很矫健,所以很快苏染染就看到了有一顶小小的流苏轿子,正在前面跑的飞快。 苏染染一勒缰绳,挥舞着马鞭,在马儿的臀部上抽打着,希望能追上那顶轿子,逼停里面的人。 “停下,停下!”桃圆眼睛尖利,挥舞着手中的手帕,冲着前面的流苏轿子不住地叫喊着。 很快,那驾驶着流苏教子的马车夫发现了后面的动静,还以为是半路劫道的匪徒,因为害怕马鞭更是扬的飞快。 此刻听到了桃圆的呼喊,回头一看,发现不过是两名女子,便缰绳一勒停了下来。 见前面的流苏教子终于停下来,苏染染也叫住马儿,一翻身下了马背。 她走上前去与轿子里面的主人说话,就看到那马车夫怒不可遏地跳下马车来,手里攥着马鞭,发了疯似的指着苏染染,一阵怒骂。 险些就要将苏染染的祖宗十八代都通通拎出来问候一遍。 苏染染见到他这么野蛮无理,顿时冷了脸色,收敛起了刚才和颜悦色的表情,眯了眯眼,正要厉声斥责,就在这时,从车厢里面传出来一个娇柔的声音。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紧接着,就是一个风韵犹存、稍微上了年纪的夫人款步走下马车,好奇的看着苏染染与桃圆两个人。 马车夫看见自家主子出来,也就不敢像之前那么骂人,乖顺的收起了粗鄙不堪的言行举止,但还是一脸怒气地瞪着苏染染,咬着牙关不做声。 “夫人您好,我是苏氏药堂的东家,请问您之前是否在药堂里面抓过药材??” 苏染染不想在这里多费功夫,也不多加客套,直接问向那位夫人。 那位夫人一愣,没想到药堂里的人居然追了出来,还逼停了她的马车,虽然有些生气,但她还是顾虑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像马车夫似的发作,便随即点了点头,“正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染染心一声果然,“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我是断然不会这样子追您出来的。您在我这里抓的药有问题,您不知道吗?” 那夫人一惊,眼神里面闪烁出一丝不信任,“有什么问题吗?这药可是我妹妹找的城中最好的大夫开的药方。” 苏染染根本不关心这到底是谁开的,只是看出这药方里的不对劲,至于这位夫人到底信不信,那就不关她的事了。总之她是追出来告知了这位夫人,无愧于自己的良心也就罢了。 “这药单上的药材看似是能调理肠胃,但其实是慢性毒药。上面有几位药十分相克,混在一起吃非但不能补身体,反而会变做剧毒。长久以往的吃下去,怕是有一命呜呼的危险。” 那夫人听了以后一脸惊惧,颤抖着嘴唇,半天才呆愣的眼神说出来一句,“果然是她,我的好妹妹……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歹毒,害我至此!” 对于这夫人家里面明争暗斗的大戏,苏染染并不感兴趣,她抱拳弯腰,麻利地说道,“今儿给你抓药的是我们的管家,他并不懂医理所以看不懂药方,给您抓了药。我看到不过是不忍心有人遭受其害,所以这才找出来,给您说一声的。现在您知道了,我就告辞了。” 说罢,她就要翻身上马。 不料,那夫人就此拦住了她,“等等,恩人!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如果有人去药堂问你,我有没有依照药方抓药,你能不能帮我遮掩几句,就说我已经全然相信,高高兴兴的抓了药,并且吃了?” 苏染染一时语塞,她并没有义务,也不想要为这位陌生的夫人遮掩。她是行医救人的大夫,而不是帮人说谎的大夫。 “抱歉,夫人,恕我不能答应。” 那位夫人又是一愣,转而又想到了什么,招呼旁边的婢女拿出几个碎银子来,“这些钱财还请姑娘笑纳。” 苏染染皱了皱眉头,她本没有这个意思,便将那银子推了回去,“我们开医馆的也不想徒惹是非,如果有人来问,我们就说忘记了,至于夫人您的事情我们一概不知。” 这样就很好,那夫人收起了银子,满意的点点头,“那就多谢姑娘了。” 苏染染颔首不语,随即翻身上了马背, 那位夫人并没有立即上那顶流苏小轿,反而看着苏染染离去的背影,眼神意味不明,她已经将这位年轻姑娘的样貌深深烙印在了心里。 如果不是这位年轻姑娘,她恐怕要一辈子被那个狠毒的妹妹蒙在鼓里,还要欢天喜地地喝着妹妹送过来的毒药,而不自知呢! ------------ 第二百七十九章 诊断哮喘 她向来都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回,黑白分明。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报答了苏染染的善心才罢休。 而走在远处的苏染染却浑然不知,自己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善意,能为以后奠定一个十分强有力的后路,以至于在那场大火中,侥幸活了下来。 等两个人骑着马回到城里,已经是下午。苏染染吃了桃圆包在路上的点心后,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可是两个人现在身上却无半点铜板,所以看着大街小巷上卖着的各色美食,只能垂涎三尺。 苏染染将马匹送回驿站后,才忙不迭地跑回苏氏药堂。 此刻苏氏药堂里面竟然零零星星的站着几个人,却不是店里的伙计。 管家一见苏染染 回来,挺了挺胸脯,脸上带着些许自豪,立马招呼着那几个人给苏染染介绍起来,“我们东家现在回来了,能给你们看病了,放心吧,绝对是免费的,不要你们一分钱,快都坐下坐下!” 原来这些都是病人!苏染染心中有些惊喜,顿时也顾不上是否饥饿,连忙坐下给几个病人诊治起来。 桃圆看着小姐一心扑到工作上面,忙的抬不起头来的样子,急的团团转。想要管家去劝一劝小姐,先回家吃口饭再继续。 可好不容易上门来的病人,如果再不拦住的话,恐怕又要去别的医馆了。 苏染染并不想错失这个机会,给管家使了个颜色,忙把桃圆支了开来,不让她来捣乱。 这面前的第一个病人,是个面容沧桑的老头儿,那老头呼哧带喘的,面色铁青,叫人一看就知道是有顽疾之症。 老头儿既然给他看病的大夫是个年轻的女子,顿时心生怀疑,只恐苏染染医术不精,将他的病看的更严重了。 老头儿想要走,去找别的看起来年迈的大夫治他的病。 苏染染并没有阻拦,而是笑盈盈的看着那老头儿,直接将他的病症说了出来,“你的哮喘之症恐怕这小事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跟了你有几十年,年轻的时候还好,身体强壮能扛得过去。可现在年老,已经不如当时那般,所以每每犯病都觉得吃力,最近的一次,应该十分凶险,老人家,我说的可对?” 老头正要起身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病症被面前的这个小女子仅仅是看了一眼,就说出了个大概。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老头儿得病这么多年,自己也快成了半个大夫,所以也懂不少的中医,可就是看不好自己的病。 而面前这个小姑娘只不过就是粗略看了几眼,就能把他真正的情况说出来,实在是令人不容小觑。 老头儿顿时起了好奇心,他倒是也不着急走,想要逗一逗面前这个一脸认真的小姑娘,“那你给我搭一搭脉吧,看看我这个病到底是能怎么治?” 其余的病人也是一脸好奇,他们本就是没有什么钱的苦命人,那些要钱的医馆他们是看不起的,所以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来苏氏药堂请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诊断诊断。 苏染染微微一笑,给那老头儿搭上了脉,她细细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从那紊乱的脉搏中想要寻找到一丝有用的踪迹。 肺……脾……肝……肾…… 苏染染一条一条的找了过去,终于找到了那有关于肺的静脉,她细细一查,只感觉那条脉象紊乱不堪,有着大崩的趋势。 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治疗,情况非但不会自愈,反而会就此断裂,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无论如何都是无法修复的了。 苏染染神色一拧,又细细地探究了下去。她只觉得那条脉搏跳的十分火热,比起正常的脉象来说,它还在不停的抖动着,想来这份抖动就是症结所在。 对于年轻人来说,想要治疗好只需要下猛药,以毒攻毒,将它克制住过不了几日就好了。但面前的是一个老头儿,年岁已高,下猛药以毒攻毒的方法已经不适合再使用,所以只能用一些温养固本的方法,能为这个老头儿多延续些日子,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 苏染染思虑一番,还是决定把这个真相美化一下再告诉老头儿。因为这个年纪的人一般都很信命,而且畏惧生死,觉得死啊活啊的不吉利,所以自己不说也不许别人说。 断然将老头儿活不了多久的消息告诉他,说不定非但不会得来感谢,还会被老头儿呵斥怒骂一番,毁了药堂的名声。 苏染染心里面思虑了一番,脸上依旧笑盈盈的,“是自小的顽疾,很难在一时之间治好。不过如果从今往后得到有效的治疗,还是能稍许缓解一番的。您可以吃一些我这儿开的药,虽然不能药到病除,但是每每犯病的时候,症状就会减轻许多。” 那老头哈哈一笑,“说的一点也不错,其他大夫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得吃药吃很多药才能治好!哎哟,兴许啊我真的是没两年的活头咯。” 紧接着,那老头因为放肆的笑声,突然有些觉得憋气,开始呼吸急促,铁青的脸色变得发白,如同一张死人脸,叫其他病人看着都觉得十分害怕。 苏染染心里一惊,知道这老头是在这儿犯病了,连忙跑到柜台的药柜子那,亲自拿着牛皮纸往里面包各色药材。 依照她的学识,再加上一点自己的见解,很快就将一副自制的药材装好了,然后包起来。 “快,赶紧把这副药给煮出来,我现在就要用!”苏染染冲着小学徒一声呼喊,然后就赶紧去查看老头儿的病情。 旁边的几个病人窃窃私语。 “哎哟,吓死人了,真的是。这老人家看起来好难受啊。” “谁说不是呢!老人家,老人家你没事吧?” “哎,你别碰他!万一死在这里,讹住你了怎么办?” “我这不是看他难受的很嘛,关心一下!” “切!” 那边的老头儿难受的呼哧带喘,就快要背过气去。旁边的病人还挤作一堆添乱。 苏染染赶紧把众人都散开,叫店里的伙计将老头儿平放在地下,留给他一片很大的呼吸空气。 可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丝毫的好转,老头儿的病情更加的恶劣,竟然开始两眼翻白,口吐白沫起来。 药堂的后面正是专门供来熬药的,所以熬制药的速度也飞快,不一会儿,热腾腾的汤药就熬好了。 不过那药十分的奇怪,味道不是平常喝的中药那样,闻起来就觉得十分苦涩,而且黑乎乎的呛人鼻子。 那药居然是浓白的颜色,就像是用大骨头棒子熬出来的汤,让人看起来就觉得十分鲜美,闻着虽然不苦涩,但还是有一股扑鼻的药味,只不过是并不刺鼻罢了。 伙计端着那碗药走到前厅来,递给了苏染染。 这汤药倒是很奇怪!众人前所未见,纷纷过来凑热闹,看这汤药是否有效果 。 病人里面最为碎嘴的一个嫂子又开始窃窃私语,“我看啊,这药是没有用的,和我们平常吃的根本不一样。这小年轻的姑娘就是年轻,别是乱开上药 ,拿着我们试药呢吧?” ------------ 第二百八十章 碎嘴嫂子 听到这个碎嘴嫂子一说,其他病人也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还听说这个苏氏药堂在之前就因为开假药害了人,所以才倒闭关张的!” “我的天呐,竟然有这样的事?那我可是不看了,留着我这条小命要紧。” 众人议论纷纷,明里暗里都在指责着苏染染,仿佛他们来苏氏药堂看病是花了大钱的大爷一般,虽然嫌弃但也不舍得走,死皮赖脸的呆在这里看着苏染染的举动。 苏染染没空理他们,只见她将碗里的那份汤药吹了吹,又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来倒去,似乎是想要把汤药弄凉一些。 这番举动众人倒是有些不理解,汤药稍微不那么烫就可以喝了,单看苏染染的样子,是想要将汤药彻底的冷静下来,才会使用。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老头儿已经白眼全翻,面色铁青的不像正常人,干枯的双手也抽成了鸡爪风。 “怎么还不治疗?” “就是啊,这老头儿已经不成样子了,怕是已经死了吧?” “你可别乱说,这大夫还没治病,他怎么能死呢?” “哈哈哈哈哈哈,你话里有话呀!” 众人开始阴阳怪气起来,似乎都想要看苏染染出丑。 哪料,苏染染根本就没有因为他们的阴阳怪气而受到半分影响,只见她手上的动作飞快,那药已经彻底凉了。 她吩咐店伙计把老头儿的脖子放在膝盖上,整个头向后仰着。而她端着那茶杯里的药,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面拿出一根小竹管,从茶杯里面抽取一点药出来,并没有给老头喂下去,而是直接的倒在了他的鼻子里。 “天哪!这是什么治疗的方法?” “他本来就呼吸不上来了,你这样做不是想要他死吗?”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年轻轻轻的姑娘居然这么蛇蝎心肠?” “住手住手快住手!你这是杀人,再不住手,我要去报官了。。” 在一旁的其余病人看着苏染染史无前例的举动,皆是震惊。然后,他们就占领了道德的制高点 ,不再遮掩,而是大肆的开始指责苏染染的行为举止。认为她是在谋害人。 苏染染只觉得有些头疼,眼神微冷,但还是认真的给老头儿把剩余的汤药一股脑的注射在鼻腔里。 她灌完之后,认真的给老头儿捏了捏鼻子,确保那些汤药在鼻腔里面存在了好一会儿后,才吩咐伙计将老头儿扶着坐起来,顺势把鼻子里面的汤药全部倒了出来。 这时候,奇迹发生了。 原本面色铁青的老头儿,开始有了喘气,虽然胸膛还是在剧烈的起伏着,但是比起之前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已经是强的太多。 众人十分惊讶这汤药的功效,纷纷闭上了锅灶的嘴巴,不再质疑苏染染的医术。 苏染染满心只有面前的病人,和治疗他的情况。所以对其他人的指责,不想也不屑放在心上。 过了好一会儿,老头儿终于有了起色,呼吸也逐渐畅通起来,与寻常人相比没有半点不同后,苏染染才轻声轻气地问起他的感受,“老人家,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那老头儿微微的呼吸了几声,说话还是上气不接下气,仿佛是跑了几个来回似的,虚弱的说着,“真没想到我还能捡回一条命啊!姑娘,您这药太有用啦!” 什么?众人皆震惊的合不拢嘴巴。没想到这个老人家居然夸起了他们心里的庸医苏染染,简直是让人无法理解。 那个碎嘴嫂子忍不住疑问道,“老人家,您确定您说的这是真话吗?看您这难受的样子,要不是那药灌下去,能成这样?”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那老头儿就被气的咳嗽了几声,一脸嫌弃的盯着碎嘴嫂子,狠狠的咽了一口唾沫,才断断续续的说道,“你懂什么!像我以前犯病的时候,不喘个一两天是绝对缓不过来的,没想到这个姑娘的药这么有效,能让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平静过来,已经是绝世奇药了!你怎么能还能再说她的不是呢?” 众人又是纷纷震惊,没想到这老头儿的病情会这样的严重,看起来如果不是苏染染救治有方的话,这老头的命危在旦夕。 碎嘴嫂子终于闭上了嘴巴,退到了后面,不再发一句话。 苏染染不很在意碎嘴嫂子的质疑,她关切的看着老头儿,说话间又为他搭上了脉,细细寻找着刚才那条抖动的脉线。 一声,两声……… 脉搏虽然还是跳动的剧烈,比寻常人来说快了许多,也还在不停的抖动着。但是与之前的剧烈比起来,已经算是冷静以后的状态了。 这个药只能算是外用,并不能达到人身体内,所以也是治标不治本。只能在老头儿每次犯病的时候,往鼻腔里面灌些这个特制的药水,抑制住病情。 至于想要治理根本,实在太难。且不说苏染染初出茅庐没有多少经验,能治疗病人也是犹如盲人走夜路,全凭自己的摸索。就算是现在来一个医术界的大能,往根本治疗这个老头儿的病,恐怕也只能是连连摇头。 对于老头儿的喘息之症,是他自小打根儿里带来的。就比如说一粒种子并不完整,磕了一个疤,虽然以后也能结果,但是结出来的果实却不比健康种子来的要强壮。有毛病的种子总会出这样那样的问题,想要去治疗它的果实也是难上加难。 老头似乎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对待苏染染是千恩万谢。 苏染染虽然开心,但也并没有喜形于色,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药真的有效,能对老头儿的病情有所帮助,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 她赶紧回忆着自己刚才抓药的顺序,依葫芦画瓢,把药又抓了几份儿,连同那个小竹管儿一起送给了老头。 老头儿连连弯腰,感恩之情溢于言表,“姑娘,先前是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年轻大夫,没有多少能耐呢!看来是老喽不中用了,竟然连好人坏人都分不清了!可真是多谢你呀,我这病才能有所转机。” 苏染染笑着摇摇头,“老人家,这药也只是治标不治本,您也不要因此而放纵了病情啊,以后一定要按时保养,这样病才会好的。” 老头儿也是知理的人,笑着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有您给的这灵丹妙药啊,我就什么也不怕了。” 苏染染笑着摇摇头,“老人家,您这话言重,哪里称得上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正好是对你有效罢了。” 两人推辞一番,见天色不早,老头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剩下的病人们看到苏染染医术果然高明,那个碎嘴嫂子率先坐了下来,腆着一张脸,仿佛忘记了刚才谁反对的最欢,“大夫啊!您能给我看看嘛!我这两天……有些,有些不舒服。” 苏染染不计前嫌,在她眼睛里只有病人,没有仇人。 她看到碎嘴嫂子一脸羞涩的样子 ,就知道这嫂子肯定患有隐疾,不好叫其他的人知道,所以,苏染染专门带着碎嘴嫂子来到了一旁。 “我一边给你搭脉,你一边说究竟是什么病,你看这样如何?”苏染染温柔的嗓音再度响起,她十分认真的给碎嘴嫂子搭脉,一边皱着眉头细细思索起来。 碎嘴嫂子瞬间红了一张脸,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苏染染倒是也不强迫她,只是光从这搭脉中难以探查到真正的缘故,所以不得不由她自己讲述清楚。 ------------ 第二百八十一章 漏尿之症 过了许久,苏染染终于放开碎嘴嫂子的手,她已经诊断的差不多了,但这中医里的望闻问切,问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如果没有病人自己的陈述,那她对病情的判断也会有所不准确。 “嫂子,您别害羞,到底有什么病情直接说出来就是,您说出来我才好给您准确的判断啊。”” 苏染染话语很是温柔,认真的看着碎嘴嫂子,眼中含着鼓励,并没有对她的半分嫌弃。 碎嘴嫂子此刻终于鼓起了勇气,她脸上的横肉因为扭曲而一抖一抖的,“姑娘,我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就是我生完孩子以后才有的这毛病,好多年了,因为家里没有钱这病情听着也不好听,所以这才没看。就是……就是我这和小孩儿似的,管不住自己……总是尿出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碎嘴嫂子鼓起勇气把病情说完,这才一脸期待的看着苏染染。 虽然苏染染没有生过孩子,也无法体会这样的病情。但她确实从医术里面瞧到过,有关于此只言片语的解释。 大约是因为妇人生孩子所得的后遗症,因为盆骨太过狭窄,而孩子又巨大,所以就被撕裂开来,无法再憋住尿。 只要剧烈运动过后,就会忍不住尿出来,如同刚满月的孩子一样,根本不受控制。 这也是让许多生过孩子后的妇人难以启齿的事情。 苏染染沉吟片刻,这种东西是身体外观上的改变,与脾胃内脏根本没有半点关系,所以只能从改变身体下手。 她点着下巴苦思冥想,脑海里面灵光一闪,想起了传统——五禽戏。 五禽戏的每一个动作都对人体有益,只要每天做一遍,坚持下来,身体就能得到明显的改观。有着延年益寿的功效。 所以,妇人这个疾病也是同理,只要长久以往的做一个能够改善此毛病的动作,说不定还真就能有所减缓漏尿的情况。 可五禽戏都是关于保养内脏强身健体之类的,实在是没有能针对漏尿这一方法。 苏染染只好自己想了一个动作,叫妇人每日用背贴着墙壁,下肢夹紧,收腹提臀。坚持上数月以后看看到底有没有改观。 碎嘴嫂子有些疑惑,学着狗啊熊啊的做这种动作,真的能对她的漏尿有效吗? 苏染染虽然自己心里并不十分确定,但装作十分笃定的样子,认真的告诉碎嘴嫂子,“当然是真的,你只要经常按着这个方法做,日子久了当然有效。” 苏染染这么做实在算是庸医之举,因为她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效果,就把这个当做已很有效果的样子交给了碎嘴嫂子。万一这个动作对身体有什么坏处,碎嘴嫂子又不知道,到时候练出毛病了,苏染染必将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但是,实在是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她必须给碎嘴嫂子一个确切的答复,毕竟这些动作也治不死人,反而长久以来,这么运动下去,身体自然能得到一个很好的改观。 就算到时候治不好碎嘴嫂子的漏尿问题,让她身体强健一些倒也没什么坏处。 苏染染为了尽快让苏氏药堂有起色,所以做了愧对于自己的良心之事情。 还有,这毕竟是个需要长期的动作,很难在短时间内发现变化。所以,她要赶快在这段时间内研制出能够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药方,到时候若是五禽戏对碎嘴嫂子没什么作用,再使用她研制的药方也不迟。 虽然碎嘴嫂子将信将疑,但她毕竟还是看到了刚才苏染染救治老头儿的“壮举”,死马当做活马医,做这些动作不过是费点力罢了,对于她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苏染染给碎嘴嫂子抓了几包专为妇人调理的药之后,碎嘴嫂子就欢天喜地的离开了。毕竟就算没有把病看好,白白得几包药也是不错的事情。 “接下来还有谁要看病?”苏染染就着热水洗了一把手,把之前的脏污都洗掉,然后抬眼看着剩下的几个人。 其他的病人都看到了老头儿和碎嘴嫂子由原来的不信任,到后来的感激涕零,这样神奇般的变化,很快就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那个长得黝黑黝黑的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冲着苏染染裂开一个灿烂的微笑, “姐姐,你给我看看吧。” “哎呦!傻伢子!你慢点儿跑!”小男孩儿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女人,她颤抖着肥硕的身姿,略皱着眉头,只要稍微一动弹,头上就满是汗珠。 苏染染继续坐在了桌子上,顺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干燥的快要冒烟的喉咙,“坐在这儿吧,是谁要看病?” 只见那小男孩儿蹦蹦跳跳的,坐到了面前的凳子上,双腿分开,双手交叉在中间露出来的凳子上,仰着头,笑的十分开心。 胖女人在后面戳了他一下,示意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小男孩这才调整了姿势,乖乖坐直的身板。 “大夫,是我这伢子要看病。”怕女人也裂开了个与小男孩如出一辙的笑容,双手交叠,神色有些紧张。 苏染染上下看了看小男孩的面色,看起来他虽然因为经常饥一顿饱一顿而比较瘦小,但是面容十分红润,皮肤也白白的,看起来很是健康。 不过也许这个小男孩儿比较特殊,病灶没有直接的表现出来,还需要搭脉看一看。 苏染染叫小男孩儿把手伸上来,然后搭着脉,屏息凝神,一点一点的数着小男孩脉搏的跳动,她有些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小兄弟,你是哪里不舒服?” 小男孩儿没有回答,嘻嘻一笑,回头望向了他的母亲,那个身材肥硕的妇人。 那胖女人看到小男孩儿贪玩,不好好回答大夫的话,所以有些急切,手掌拍地一下拍在小男孩儿的头上,然后不好意思的冲苏染染一笑,“就是这孩子,成天成天的冒虚汗,稍微一动就流汗,大夫,你说这是咋回事儿?” 冒虚汗? 苏染染刚才已经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将小男孩儿的面色看了一遍,见他蹦蹦跳跳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康,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汗珠留下来。反而是面前是个胖女人,稍微走动一番,流的汗比天上下的雨还要多。 苏染染将眉头一皱,把手伸了回去,笑着朝小男孩儿招呼,“小兄弟,你起来在原地跑几步看看?” 小男孩儿少不更事,见面前漂亮的姐姐要他跑几步,便很想要展示一下自己厉害的样子,十分听话地站起来,绕着堂屋跑了几圈儿。 苏染染面不改色,笑着看着那小男孩儿,知道跑够了,她才冲那小男孩儿招了招手,“可以啦,小兄弟,快回来吧!” 小男孩儿十分快速地着跑了回来,脸上有遮盖不住的得意,“看吧!我厉害吧!” 小男孩儿的脸上因为剧烈运动后晕起了两坨红霞,因此脑门儿也烫烫的,虽然冒着些虚汗,但这都是很健康的表现,并没有如同胖女人说的那样,像是有问题的样子。 苏染染心里略思索了一番,已经大约有了答案。 “是很厉害。”苏染染笑的眯了眼,摸摸他的头,“去那边儿玩儿去吧,我有话跟你娘亲说 ” “哎!”小男孩儿见有人应允自己可以不用装病,心里便十分高兴,跑到一边儿自顾自的玩了起来。 胖女人见苏染染支开了小男孩儿,脸色上有些尴尬,哂笑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染染没有一丝责怪,也没有一丝愤怒,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面带鼓励的看着面前的胖女人,“婶子,你有什么问题不用避讳,直接找我来瞧便是。” ------------ 第二百八十二章 狐臭之症 胖女人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脸上凌乱的发丝因为被汗水濡湿,而乖顺的贴在那张胖脸上,她近乎带着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苏染染,只因为面前这个女子言行举止都十分的恭敬有礼,并不会像其他人那样,看到这样的她表情就会露出满脸的嫌弃。 单凭苏染染这一点,胖女人就渐渐放下心来,不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 “其实也没啥……我就是出汗,多少年了都是这样,实在难受,夏天的时候也像泡了热水澡……”胖女人支支吾吾,眼神略微有些飘忽。 苏染染略微眯着眼睛,眼神转了转,就从胖女人的表情上面观察到了一丝端倪,不过她并没有点破,而是面带着温柔的微笑,静静的听着胖女人叙述病情。 “我之前也看过一个行脚大夫,但那大夫说我这是胖的,所以才这样。当时我还听着觉得有道理,可回过头来想想,我娘也像我这样胖,可就算最热的夏天,也没有像我这样多的汗。这不是病是什么?”胖女人慢慢的讲述着,疑惑的看向苏染染,眉头略微皱起,似乎是这流汗之症治不好,就像在她心里永永远远的放上一团乱麻,无论是怎么解都难以解开。 胖女人边说边不停地擦汗,手里带着那块手帕也很快的濡湿了。 苏染染听着胖女的人的讲述,忽然屏住了呼吸,脸上温柔的表情顿时也僵住了。她心里忽然想到了什么,逐渐,眼中闪过一丝明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流汗的症状,而是另有蹊跷。 苏染染实在忍受不住,几乎是本能的拿着手上的手帕遮住口鼻,略微离胖女人远了一些。 胖女人还在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苦恼着自己的流汗之症,讲到动情之处还留下了泪花,所以并没有在意苏染染这一轻微的举动。 不过随后,苏染染就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当,便转身去到柜台做出想要取药材的模样,暂时躲开胖女人。 胖女人疑惑不解,面露期盼的目光,她只是随便说了一下病情而已,面前这个是大夫的年轻女子就上柜台抓药去了,胖女人不经猜想,难道是苏染染真的想出了办法? 而苏染染哪里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这口臭有可能是肠胃的毛病,还可以从内进行调理。但如果是身上每一处都在发臭,就连头发丝儿都在若隐若现的散发着气味 ,轻易之间难以挥去,苏染染 这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个胖女人对自己的疾病还有隐瞒,有另外难以启齿的话,让她无法说出口。 苏染染也不好逼迫胖女人把自己的隐疾说出来,她把手指轻轻的搭在胖女人的脉搏之上,皱着眉到也听不出什么来。 这个女人不过是胖了一些,但看着气色和听着脉搏她是十分健康,一点毛病没有,所以浑身散发的这股难闻的气味儿,也就不知道从何而来了。 当然,胖女人从小到大,很可能因为自己随时随地散发的臭味而被人嫌弃,但想要治疗并不是一朝一夕的。 苏染染收回了手,将刚刚放在手帕里的麝香钻在手里,装作擦汗的样子,放在鼻尖下闻了闻。 顿时,一股香气与臭味混合起来,呛得苏染染使劲打了个喷嚏。 胖女人有些尴尬,她垂下了头不敢再看苏染染。而苏染染见她这个样子,实在不忍心伤了胖女人,便毫不在意的搓搓鼻子,“这几天有些着凉,才打了个喷嚏,失态了,您别介意。” 苏染染样子很是自然,并不像是假装的,她使劲吸了吸鼻子,说话也逐渐沉闷起来,不经意间还咳嗽了两声。 胖女人现状暗暗舒了一口气,微微的眨着眼,两颊的腮肉抖动的十分欢腾,小小的嘴巴弯成了一个圆形,庆幸给自己诊断了年轻女子还好正得了风寒,线下估计闻不出什么味道来。 胖女人颇具喜气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她冰冷而颤抖的手指渐渐回暖,抓紧了衣衫两侧的布料,“您可是想到了什么能医治我这病的方法?” 怕女人显然是把苏染染刚才躲到柜台的举动给意会错了。 苏染染清清浅浅的呼吸着,生怕把周围的味儿全部吸入腹中,被臭的晕厥过去。 这样的病很是罕见,不单病人在不停的流汗,而且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扑鼻的恶臭,那个味道就如同已经馊掉的肉类,隐隐绰绰,挥之不去,连苍蝇都会驻足在此不肯离开。 苏染染心里面清楚 ,疑难杂症都需要时间的检验,一点一点的摸索,就算是扁鹊华佗来到此地,也未必一下就能给胖女人找出来病因,然后再进行合理的诊断。 她只能随便抓了一副调理肠胃的药递给胖女人,“这药你先吃着,如果没用的话再来看看。” 苏染染并没有把话说的太满,没有一口断定自己的要从对胖女人的病情有效,只是让她回去先试一试看看。 胖女人才不管这些,眼见面前这个年轻的女大夫给自己开出了药物,自己的心里还是笃定一定有效。所以如获至宝,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一定好好按照医嘱行事。 苏染染看着胖女人这样兴高采烈的样子,轻声了一口气,她有些害怕到时候这个药真的没有效果,胖女人会不会伤心,会不会来找药堂的麻烦? 这些事情并不是杞人忧天,而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苏染染目送着胖女人带着小男孩离开后,淡淡地蹙拢着烟眉,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手上套着的玉镯,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心里面在思考着什么。 她想,这开药堂不单单是需要全心全力的治病救人,而是要应付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和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疑难杂症,然后飞快的想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既能替病人减轻症状,又能给 苏氏药堂留下一条后路,万一日后病人因为没有治好他的病情儿过来闹事,药堂里面的人也能及时地作出应对。 “大夫……大夫?”就在苏染染苦思冥想的时候,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打断了她飘忽的思绪。 苏染染抬头望去,脸上一片迷惑。 那颤颤巍巍声音的主人见到面前年轻的女大夫看向自己,年迈的老脸上急急忙忙簇拢成了一朵菊花。 “大夫,俺等了好久了,他们都看完了,能不能也给俺看看?” 那老年人面露期待,使劲的吸了吸他的鹰钩鼻,一双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半张着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微笑。 这病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安静的缩在角落里,看着苏染染诊治了哮喘老头、碎嘴嫂子和胖女人之后。这才站了出来,央求着苏染染给自己治一治病。 苏染染很早之前就看到了这个老人的身影,只不过他一直不愿意上前,而自己身旁的病人又多,所以就只是简单的招呼了一下,先紧着给其他的病人看。 现在药堂里面四下无人,实在该轮到他了。 苏染染连忙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弯弯的嘴唇勾起温柔的笑容,眼神中透露着坚定与睿智,朝老人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柔夷小手,在那老人脏污不堪的手臂上搭起了脉,脸上并没有露出半分嫌弃的表情。 期间药堂里面的小学徒还嬉笑着凑了过来,打量着那老人脏污繁乱的破烂装扮,与老人谈笑风生,“老人家,您穿的这是什么呀?怎么这儿一块儿那一块儿的,身上还多了两只小袖子,倒像是直接把小孩儿的衣服缝在衣服上一样。” 老人面对小学徒的疑惑,有些局促不安,嗫嚅着一片干涸的嘴巴,干涩地笑了几声,“没 没钱买新的……就把,小孩子不要的……捡着穿了……” 听着老人的解释,小学徒啧啧了两声,双手环绕,斜着立在老人的旁边,用一种几乎是打量物品的眼神打量着老人,“你也不能什么都往上穿呢,这样多有伤风化?好歹也缝几针吧。” 小学徒又是几句话,如同带刺的尖刀,连连扎在老人的自尊心上,苏染染搭着脉搏,脸上的表情有所不喜,但还是没有说话,屏息凝神的感受着老人脉搏里的一丝跳动。 老人轻微的咳嗽了几声,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因为痛苦又褶皱了几分,他尴尬地笑笑冲着小学徒露出一口黄牙,“针线,也要钱呢……” 小学徒只看到了那老人宠着自己裂开了一嘴的黄牙,顿时觉得十分恶心,连连后退捂着嘴冲老人摆手,“得,得,您可别和我说话了。” 他这副模样明显就是嫌弃这位老人,苏染染轻轻眯了眯眼,扬起了下巴,抿紧嘴巴不说一句话。 老人来到苏氏药堂就是这里的病人,而现在小学徒胆子愈发乖张,竟然敢对苏染染都恭敬有加对待的老人,做出这样的行为,显然这个人是不能留了。 可惜那小学徒好像没有看到苏染染冷若冰霜的脸色,还在明里暗里的嘲讽着穿着破旧浑身散发着股垃圾味道的老人。 老人一生遭遇过许多坎坷,小学徒这样明指暗骂的话对于他来说基本上是毛毛雨,根本不值得一提,他也只当是小学徒在放屁,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了。 ------------ 第二百八十三章 游手好闲 他的脸上一直挂着讨好的笑容,期待地看着苏染染,希望自己的病症能有所转机。 小学徒郑明嘲暗讽的高兴,突然看到面前的老头不愿意再理自己,他瞬时间感觉被这个捡垃圾的老头落了面子,十分的气愤,也不管不顾旁边还坐着正在诊脉的苏染染,就冷哼一声,走到老人的跟前,用手狠狠一拍老人的脊背。 啪——啪——两声,老人瘦骨嶙峋的脊背因为被小学徒用力的拍打,而发出巨大的闷声。 老人本就体弱多病,哪里经受得了身为青壮年的小学徒的这两下击打,他前身一下子趴伏在桌子上,用力的支着身子,咳嗽起来。 这一下的动作可算是直接把已经恼火的苏染染,点着爆炸了。 她松开了为老人搭脉诊治的手,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眼神中似乎还流露出了一种对小学徒的无比厌恶,“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在我面前造次?是谁给你的勇气?” 苏染染狠狠的把桌子一拍,腾然站了起来,怒目圆瞪严肃的盯着面前的小学徒,十分不齿他这种欺凌弱小的行为。 想来是这小学徒看到现如今掌管苏氏药堂的是初来乍到的自己,认为她只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年轻女子,以为很好糊弄,也并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所以才敢在她面前,这么对待她正在诊断的病人。 天下有才之士千千万,更何况是在药堂打杂这一职务,连半点心神都不用费,随便贴一个告示一天就能网一大箩筐来。 不过唯一棘手的问题就是小学徒很清楚的知道苏氏药堂里面埋着人骨的事情。如果能把这件事情永远的封死在小学徒的口中,让他没有任何办法说出去,这样的话苏染染就更想着把小学徒换掉了。 “桃圆。”苏染染声音气的有些发抖,攥紧的拳头,自知自己不能和一个小学徒计较,所以这才叫来了贴身丫鬟,要替她把这口恶气出一出。 桃圆老早就在远处看见了这边的情况,只等这小姐呼唤自己,端足了一股泼辣的架势,几步走了过来,冲着那小学徒高高的扬起了头,脸上的表情也不像是平常那样总是笑呵呵的 ,而是十分严厉,口中的斥责更是不加掩饰, “下去,这里能有你说话的份儿?” 桃圆这种人很是厉害,平时笑嘻嘻的与人为善,和谁都保留着三分的颜面,但如果一旦生起气来,就会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又是身为丫鬟,所以并不担心自身的尊贵荣耀,与人辩驳的时候,总是能将别人唬的一愣一愣的,话说的一套接一套,不带半点脏字,却十分令人信服。 “小姐对这位老人是诚心诚意,她十分想要救治天下人,行遍天下善事,你不帮忙就算了,还过来捣乱,妄图坏了小姐的名声,你说,你居心何在?” 桃圆声音不大却十分的洪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及时的表明了自家小姐的态度——来这里的病人皆为一视同仁。无论是商人还是乞丐,苏染染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吹捧与嫌弃,和面前这样狗眼看人低的小学徒大不相同。 老人原本被小学徒嘲讽的心里难受,脸上表情有些发懵,逐渐也害怕了起来,担心自己是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地方,来错了义诊。 现如今通过桃圆看到苏染染的态度,又联想起了之前苏染染永远一副温柔善解人意的样子,心里面的害怕顿时减了半,更是感激面前这个治病救人的年轻女大夫。 “多谢您了,您可真是个大好人!”老人老泪纵横,不停地用袖子摸擦着脸上的泪痕,声音更加颤颤巍巍的,重重地叹息着气。 苏染染面含抱歉,轻微地皱着眉头,连连摇头,“是我管教下人不周,冒犯了您,真是对不住。” 小学徒看着这边的景象,心里很不痛快,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小姐那样冰清高洁的人,会对一个老乞丐这么尊重,不仅免费的给那老乞丐看病,还这样贴心的对待他。 在小学徒看来,这样的老乞丐根本就不配与大小姐说半句话,所以他这才“挺身而出”并且“仗义之言”,想要将那恬不知耻的老乞丐赶走,叫他再也不敢进来污染苏氏药堂的招牌 。 但还没等他说出更加恶劣过分的话,就被匆匆赶过来的桃圆训了个狗血淋头。小学徒心里十分的委屈与难过,他面露不甘地看向苏染染,始终希望大小姐能够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替自己说一些好话。 但苏染染却始终没有看他,哪怕回应一句话。她一直眼含关心,如同对待亲人一样温和备至的对待着老乞丐,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无微不至。 那双白嫩的纤纤玉指搭在老乞丐的手腕上,不嫌弃被那脏污不堪而且发臭的皮肤污染,她很是仔细地看着老乞丐的眼白情况、舌苔问题…… 这样的行为举止如同落到凡间的仙子,就是为拯救世人而来。 小学徒看痴了去,他幻想着自己就是小姐手下的病人,小姐冲着自己温柔的笑,一双柔软而有肉感的手在他的脸上游移,时不时地问着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 苏染染仔细的搭了脉搏以后,问了老人一日三餐的情况,大致明了的病情,不过就是因为经常地吃错了东西,所以现在闹得肠胃有些不适,不过只需要稍作调理就能治好。 以后如果若想真的根治,还是得合理的一日三餐,不能再吃往日那些已经馊了的东西。虽然这对于一个捡破烂的老人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苏染染大致猜到了老人的情况,在药柜里面抓好药后,直接把药材交给柜台后面打杂的伙计,等把药熬好之后让老人在这里喝了。 之后的药也是如此,老人只需要每天定时定点的来就好。 “您可真是活神仙啊!人生的美,心里也善!以后定然是有一番大出息的。” 对于苏染染这样的善举,老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又是一把老泪纵横。 苏染染红着脸颊赶紧把快要跪下的老人扶起,这些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她只觉得自己当不起这样大的夸赞。 老人却不这么想,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要回报这么貌美的姑娘,让这姑娘的善心不能白白落空。 老人坐在前厅等着后面给自己熬药,而苏染染见这边没有事,又没有什么病人在,所以赶紧躲在柜台之后吃两口点心垫垫肚子。 现在,苏氏药堂里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虽然来看病的人不多,不过这才是第一天开张,所以有许多要做的事情,从上到下众人忙的团团转,始终焦头烂额。 但就是这个小学徒整天游手好闲,现在居然什么也不错,就傻站在那儿看着苏染染为老人家治病。 这一下其他忙碌的人看见了便气不打一处来…… 过了一会儿,小学徒还是没有要干活的动作,在一旁新招的伙计阿明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早就在私下打听过小学徒的来历背景,不过是个父母早亡的人,根本就不是苏家的亲戚,居然还敢跟个大爷一样什么都不做,整天在药堂里面晃荡。 看样子苏小姐根本就不知道小学徒的所作所为,阿明气愤不已,为什么都是同样的工钱,他却要干这么多的活,甚至有时候还要连带着把小学徒的那份也给做了。 既然这小学徒毫无背景,阿明也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他把肩膀上的毛巾一甩,径直走到了小学徒的面前。 “你没看到这么多人都在忙吗?你站在这儿干什么?看风景吗?”阿明的语气冷嘲热讽,似乎是想要督促着小学徒动起来。 可阿明哪里能猜到,小学徒的脸皮有二尺厚,对于他这样的话根本就毫不在意,小学徒反而嬉皮笑脸的磕着瓜子儿,冲着阿明嘿嘿一乐,“对呀,看风景,怎么了?” 看风景!还怎么了?阿明气不打一处来,面前这小子是看不到周围的人有多么忙吗?而且就连是大小姐也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治疗完病人之后才敢躲到柜台后面吃两口,那样子看着就让人心疼。 这小学徒倒好,他不帮忙就算了,竟然还像个主子爷一样,就差别人伺候他了!! 阿明咬着牙齿,因为生气呼吸渐渐粗重,他被小学徒这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噎的满脸通红,“我们都忙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你凭什么能这么悠哉悠哉?!走,给我干活去!” 说罢,阿明拉住小学徒的袖子就使劲的往里扯他。 小学徒没有料到自己会被阿明这么一拉扯,手里面的瓜子没有拿紧,一下全部散落在地上。看到自己的瓜子没了,小学徒也恼了,他狠狠的一挥衣袖甩开了阿明的制衡。 青石板的地面是刚刚擦过的,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阿明有些没有站稳,猝不及防的踩到最湿滑的一块,只感觉脚下一空啪地摔倒地上。 阿明人有些胖,所以摔在地上的响动也极其的大声,他疼的龇牙咧嘴,只觉得屁股被摔成了八瓣。 小学徒在一旁看到阿明摔得这样惨,顿时笑的直打颤,丝毫不顾及,那声音很是响亮如同是一只打鸣的公鸡。 药堂的前厅虽然大,但边边角角有什么动静其他人还是能听到的 ,苏染染听到前面的响动,也顾不上再去吃东西,连忙探出头来查看。 ------------ 第二百八十四章 狐假虎威 只见到那新招来的伙计阿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哎呦来哎呦去,小学徒则站在一旁,笑的神气活现。两个人现在什么活儿也不干,叫人看起他俩来只感觉他俩别提有多自在了。 苏染染仔细擦干净嘴角的食物残渣,眼神有些发冷,她也没有心思再去吃东西了。现在正是药堂需要伙计们全心全意发力的时候,她雇这么多人来可不是为了让他们耍闹的。 “桃圆,前面的是怎么回事?”苏染染抿紧了嘴唇,眼神死死的盯着阿明与小学徒,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喜。 桃圆听到小姐呼唤,连忙看向前面的闹剧,然后茫然的摇了摇头。她刚才正顾着埋头去分拣多余的药材,并没有闲心去顾及那么多。 “我去替小姐问一问?” 桃圆放下手中的药材,将挽起的衣袖恢复了原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苏染染略微点点头,嘴唇下撇,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语气中满是嫌弃,“现在可不是让他们瞎胡闹的时候,如果实在干不了这份工作,就让他们该走人的走人,我大可以换新的人来。” 桃圆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她收敛起笑容,“知道了小姐,我这就去。” 事情交给桃圆去办,苏染染很是放心,所以她又钻回柜子底下吃剩余的糕点去了。 桃圆带了小姐的命令,昂首阔步的来到阿明与小学徒的面前。 此刻,阿明已经反应过来,一股脑的爬起来,扯着小学徒的衣领子不放,眼珠里布满血丝,像是遭遇了什么奇耻大辱,要与小学徒打一架才能解决面前的问题。 而小学徒则是不甘示弱,面对比他大几圈的阿明,硬是梗起了脖子,如同一只好斗的红脸公鸡,想要与阿明争个你死我活。 阿明看到小学徒明明就是做错了事情,却不肯承认,还敢用言语挑衅自己,瞬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心里面打定主意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阿明手挥拳落,带起一股强有力的劲风,大沙包大的拳头眼见就要落在小学徒的脸上。小学徒这时候也有些慌张,悔恨自己刚才都不甘示弱。那样大的拳头,这样胖的阿明,这用尽全力的一拳打在自己的脸上不知道得该有多疼…… 可是阿明力气很大,小学徒根本挣扎不得,他无比慌乱就快要哭出声来,恨不得求爷爷告奶奶现在就跪地求饶,阿明说什么他就做什么,再也不敢犟嘴了。 “住手!” 阿明的拳头十分快速,就在离小学徒的脸有一寸的距离的时候,急匆匆的制止住了。 阿明疑惑不解,又有些生气,他朝着那道声音望了过去,只见到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脸上带着急切款款而来,似乎是一心想要阻止他对这个好逸恶劳的小学徒动粗。 那婢女青丝云鬓、肤白胜雪,面容和善,身穿一袭软烟罗,形容姿态若是和哪户普通人家的小姐比比,也能胜过三分。 虽然两人之间并没有接触,但阿明也早就从别的伙计口中得知,新的女东家身边有个温柔贤惠的婢女,想必面前这位峨眉微蹙、樱唇微张的就是了。 阿明出来干活就是讨口饭吃,并不想刻意得罪人。既然是女东家身边的丫头,他也就不好像刚才那样粗鲁无礼,只好一松手把小学徒扔在地下,转身粗着嗓音冲着桃圆一抱拳,“不知桃圆姑娘有何吩咐?” 桃圆看见被摔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小学徒,就知道这是阿明的趁机报复,阿明是新招来的伙计,为人底细她一概不知,刚才的情景又没看全,所以一时间也不好定夺谁是谁非。 “这究竟是怎么啦?”桃圆指了指跌坐在地下的小学徒,她对这个小学徒还算比较熟悉,“你说。” “是他!是他没事找事,竟然还出手打人!” 小学徒看到桃圆,以为是桃圆过这里来帮他撑腰的,瞬间一翻身站直了身子,微微挑起眉毛得意的看着惊愕无比的阿明,那模样别提有多趾高气昂了。 阿明看到小学徒狐假虎威的样子有些发怵,心里有些摸不准桃圆姑娘是不是真的站在这个小学徒的一边,他难不成已经轻易的把两个人都得罪了? “动手打人?”桃圆脸色越来越凝重,这可不是一件小事,药堂里面的伙计有内讧其实也不用太过于害怕,只需要及时的处理,合理的运用这样的内讧,反而能让药堂的工作效率大大增加。但如果解决不好的话,这样的内讧就会慢慢的在药堂驻扎下来,成为一个大毒瘤,到时候就不仅是伙计们失利的事了,而可能会波吉药堂的整个工作流程。 小学徒完全不像桃圆想的那么深,他一门心思的还想着桃圆要怎么为自己出了这口气,一想到这里,他就更加得意的看着阿明,那小人得志的表情溢于言表。 阿明顿时有些挫败,他是被新招来的新人,而小学徒已经在这里干了许多年,自然也就与东家的感情深厚,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他很可能就会被东家弃如敝履。 这年头人能活着都不容易,又哪里再去找这样吃住全包的好营生?家里面妻儿老小都指望着他在外面做一点活儿挣一点钱,勉强糊口而已。 想到此处,阿明有些头疼。他实在不想放弃这门好营生,又害怕被东家迁怒,到时候把自己打一顿再赶出去那就很是不值当了。 阿明萌生退意,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桃圆的脸色,就像要抱拳告辞。 可哪成想桃圆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小学徒这样的人,所以根本就没有相信小学徒的一面之词,她对小学徒有些夸张的说词置之不理,转头望向阿明,“你说呢?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 阿明嗫嚅着嘴巴,不经意间又用余光看到了小学徒脸上得意的表情,他心里的怒火又压抑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话说了出来,“桃圆姑娘,我这人实在不愿意说假话,我也实在不会说。我这话你如果信就信,不信也没办法。 药堂上上下下都无比的忙碌,大家争先恐后地干这个干那个,不为别的,就是为在东家面前表现表现,好多挣几个月钱。 现在倒好,这个小学徒什么都不干,整天游手好闲,挣的还是和我们一样的工钱。我也是下打听过了,他与东家根本毫无关系,不过就是个比我们早来些日子的小学徒,怎么就能这样了?” 桃圆竖着耳朵仔细的把阿明的话听了进去,心里思谋着这道算是实话,阿明也是个实诚人,不管拐着弯儿的说那些花花话,直来直去性子倒也豪爽。 小学徒是什么表现,其实这些日子不光是她看到了,小姐其实也看在眼里,之所以不说那是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桃圆心下了然,也不乐意再多问,便端起了笑意,朝着在店内忙活的伙计们挥了挥手,“大伙儿过来!有事要与大伙儿说。” 伙计们虽然手底下在忙活,可心思都放在阿明与小学徒争论的这里,现在看到桃圆有话要与大伙说,都争先恐后地聚拢过来,想要听听桃圆的意思。 阿明是个实诚人,大伙儿都喜欢他,所以就不舍得他走。在人群中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桃圆姑娘,这次真的不是阿明的错,他也是实在看不过眼了!” 听到有人出声帮着阿明说话,其余的人踌躇了一下,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七嘴八舌起来。 “对呀,对呀,这一切我可是都看在眼里的,阿明真的是无辜的。” “就是那小学徒我们都看不顺眼了!阿明这也是为民除害呀,你说是不是啊?哈哈哈哈。 “我看话糙理不糙,小学徒那样吃白食的人早就该治治了!” “桃圆姑娘你就放过阿明吧!” “对呀,对呀,放过阿明吧!” “放过阿明吧!” 桃圆四下看看众人的表现,惊讶于这个阿明的号召力,她无奈的向下压了压手,示意周围的伙计们先听她说话,“大家听我说……听我说!大家!大家先听我说!” 七嘴八舌的众人们终于在这个时候住了嘴,齐刷刷的望向桃圆,期盼从她的嘴里说出要放过阿明的话来。 桃圆见众人终于安静,笑了笑开口道,“这些日子大家确实劳累了,药店新开嘛这是必然的,还请大家能够风雨同舟,咱们共同度过这一难关。等到药堂稍稍稳定了,就给大家涨薪,谁劳动的多,得到的就多。这都是小姐的意思。大家说好不好啊?” 这自然是天降的大好事!女东家有一颗菩萨心肠,不仅乐善好施,免费为人治病,还这样善解人意,体恤下人。 在周围围坐一团的众人突然听到桃圆说要涨薪,高兴的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喜笑颜开。伙计们都觉得自己很有福气,遇到了苏染染这样善良的女东家。 谁劳动的多,谁的工钱也就也就多,那些干活多的人自然是开心这样的。 小学徒没有想到桃圆没有为自己说话,反倒是明里暗里帮着阿明这家伙,一个人冷冷的站在那里,看着周围的伙计们都欢心雀跃,他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傻子一样,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忙了半天钱没有捞到多少,反而还成为了众矢之的。 阿明在一旁看到小学徒的表现,他一转攻势,由刚才的颓废不安,变得无比的自豪骄傲,那两道粗粗的黑眉跳的十分高调, ------------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相大白 “老天有眼啊!这东西该是什么人的就是什么人的,真是跑都跑不了。” 阿明嗓门并不大,声音就周旋在小学徒这一边,这话明显是说给小学徒听的。 小学徒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又羞又恼,到了是把阿明与桃圆全部记恨上了,觉得是因为阿明没事找事,羡慕嫉妒恨看他不顺眼才找他麻烦,这才把桃圆引了过来。 而桃圆与他也算是旧相识,几个人还经历了一起挖人头骨的事情。小学徒早就把他与小姐、桃圆视作了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藤上的瓜。但桃圆不仅不帮他的忙,还“胳膊肘往外拐”,这种行为实在是让他不理解,也十分的气愤。 小学徒本来就是市井小人,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也不讲什么是非曲折。只觉得是他的利益受到了损失,别人都占了他的便宜。那这就不行,所以这才将所有不帮他的人讲究公平的人,通通当做了仇人,如果日后让他得势,定然是要报复回来的。 阿明并不知道小学徒的为人秉性,也绝对想不到他有胆子会因为仇恨而杀人,所以根本没有顾及那么多,只想在小学徒面前狠狠地落一落他的面子。 店内其余的伙计也不是吃素的,许多日子以来他们都对小学徒的行为举止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心里有诸多不满,但他们也不敢做那个出头鸟。 而今阿明为他们做出了一番表率,和小学徒当众撕破脸,又看到连小姐的贴身婢女桃圆都没有偏袒小学徒的意思,那其余的伙计根本就没有理由再有所顾忌。 许多人都围在小学徒的周围,明嘲暗讽起来。 “好吃懒做的人为什么也能待在这里?” 这是一个年纪稍微大一些的大叔,率先发出的责问,他眼神里面满含怒火,根本毫无避讳,十分直接的看着小学徒。 紧接着,一个面容修长皮肤白净的年轻人也跟着连连点头,他虽然没有大叔表现的那样愤怒,嘴角甚至还在微微含着笑容,但说出来的话却着实是阴阳怪气,让被他损了的人听了无比的难受。 “大叔,他是个年轻人嘛有点天真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估计是穷酸了这么多年,他脑子也过的麻木了,所以就有点儿异想天开,幻想着能和东家攀攀亲戚,谁知人家东家根本不领情,他呢也没有回过味儿来,所以这才嚣张无比,你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 众人都听着那长面容年轻人的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玩的笑话。 纵使 小学徒有再厚的脸皮,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这么多人毫无避忌的嘲笑,也是丝毫担待不住了,小学徒赤红的一张面皮,紧咬着牙关,死死的攥着拳头,手指上的骨节都被撞得发白。 他恨恨的盯着众人,巡视了一圈之后缓缓低下头,将那喷薄而出的恨意深深的刻在心里,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叫在场的所有嘲笑、挖苦他的人,通通断子绝孙下场凄惨。 这么阴郁的表情,让在不远处观察着众人表现的苏染染尽收眼底,她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杏眼,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两瓣樱唇轻轻巧巧的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用一种近乎是狐狸的眼神盯着小学徒的背影,略带玩味略带不屑,眼神里面有十分的戏谑。 小学徒这种人就是掂量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重,曾经和‘泰山’说过两句话,之后就以为自己也变成了和‘泰山’一样重量级的人物。 这种人十分的趋利避害,在面对对自己有利的事请面前,他趋之若鹜。但如果让他面对对自己有害的事情时,态度则会截然相反,如果控制不住的话,还可能会做出一些有损其他人的事情。 苏染染本来就是想要怎么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时候,把这个小学徒给打发了,现在自己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 不过到底该怎么做呢?苏染染虽然杀过几个人,但那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她现在人性未泯,如果单单是因为想要封口而杀了小学徒的话,那岂不是和畜生没有其他区别。 毕竟也不是小学徒,想要自己主动的去发现苏氏药堂里面藏有人的头骨的。 苏染染沉下脸色,轻轻咬着下唇。 但若不及时除掉小学徒,万一有哪一天在他的面前被摆上了更高的利益,那小学徒还会始终忠于她这个主子吗? 答案是否定的。 所以,这次问题棘手的难点在于,苏染染需要过自己良心这一关。毕竟小学徒现在不过是有些好逸恶劳踩高捧低而已,但归结其原因来说,实在罪不至死。 “您好,请问这里真的是能免费看病吗?” 就在苏染染地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有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小心翼翼地朝里面问着。 苏染染这才将思绪抽回,现在想不到的事情,不如放到以后来去想。 “是的,免费看病,您请进来坐。”苏染染放下手中拿着的东西亲自跑去迎接门外的病人。。 “哟,你看看!竟然还有这样好的事情!善举啊!”站在门口脊背有些佝偻的老婆婆笑眯了眼睛,喜气盈盈地看着苏染染,树起了个大拇哥。 来到苏氏药堂想要免费看病的,都是穷苦之人,要钱的医馆那是绝对没钱看的起的,这位老婆婆也不例外。 苏染染上下一环视,只见这位老婆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衣服虽然落满布丁但也十分干净整洁,她心里就差不多断定了这位老婆婆,虽然可能看起来十分贫穷,但是在努力生活没有被贫穷所压垮的人。 她十分喜欢和这类人相处,虽然他们会因为生活拮据有时候连饭都吃不起,但他们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永远精神百倍,让人看了就觉得舒心无比。 老婆婆笑眯眯的被苏染染请进了屋子,随便挑捡了一张桌子坐下,声音沙哑着语气中充满着慈爱,“姑娘,你们那儿的大夫呢?怎么左看右看都看不着。” 老婆婆四下寻找,眯着一双老花的眼睛,试图从人群中找出那个可以给自己免费看病的大夫。 苏染染揽过老婆婆的手,眼睛弯弯的像一弯月亮,黑色的眼珠闪耀着亮光,她的语气温柔无比,缓缓的声音如同涓涓流过的河流,“老婆婆,您别找啦!我就是将要给您看病的大夫。” “你就是?” 老婆婆有一些诧异,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年轻的苏染染,两只满是皱纹的眼角因为眼睛突然瞪大,令上面的褶皱也平滑了许多。她不自觉的缩回了被苏染染拉住的手,两只脚局促不安的晃动着,用那布鞋底摩擦着青石板地面。 “对呀,就是我。”苏染染脸上温柔的微笑没有改变,她认真的看着老婆婆,观察着老婆婆的气色,顺便举起一只手,要老婆婆把手腕抬到桌面上来,让她搭脉诊治。 不料,这下老婆婆可不愿意答应了。她连忙竖着两道稀疏的白眉毛,连满是皱纹的嘴巴也拱成了一道月亮门,那有些棱角的面庞上有着半分怀疑与半分防备。 苏染染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老婆婆为何是这样的行为。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不相信她这个女子的医术,但就是没有人像老婆婆这样,听到是她喂自己诊病后,满脸满身都是一副避如蛇蝎的模样。 “老婆婆,您把手放上来吧,让我听一下脉,也好给您诊断病情啊!” 苏染染语重心长,可是为面前这个老婆婆着想。因为她光是看老婆婆的面色,双眼底下有浓重的墨黑,两颊泛着没有血色的青白色,一双三角小眼向上吊着,露着许多的眼白。 苏染染立马就知道老婆婆身体那一定有疾病,甚至还很重,有可能无比难以治愈。 她是一心想要给老婆婆诊断病情,可没想到老婆婆的态度可算是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大转变。从原来刚进门时的满脸慈爱,瞬间如同京剧变脸一般,换成了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 老婆婆的眼神中满含着轻蔑,就这么看着苏染染,那眼神能冰冻整个炎热的夏天,她不住地摇着头,“你?我不信,你们这儿难道就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夫了吗?” 什么叫像样的大夫?难道她不像样吗?还是她没有给病人诊断病情的能力? 苏染染有些生气老婆婆这样的态度,但她又不好真的和一个老人家动怒,只能稳定的着情绪,继续和颜悦色道,“因为药堂刚开张,所以目前只有我一个大夫。” ------------ 第二百八十六章 穷苦婆婆 苏染染收回了刚才殷切的手,她有些似困非困,话语里带了一些漫不经心,虽然语气没有变,但态度完全就比不上刚才的认真了。 老婆婆这样的态度,她实在是一眼就能窥探出来。不过就是轻视女子,不相信女子也能有治病救人的学识与本事,归根结底就是不相信女子也有能够学习的能力。 像这样的老人家过了一辈子,思想肯定根深蒂固,是无法改变与撼动的。她也不是苏染染的什么人,那苏染染就更加没了耐心,所以才做出一副丝毫不重视的样子。 “哎哟哟,哎哟哟,真是世道变了啊,一个女子不好好在家里待着,却出来抛头露面!啧啧啧。”老婆婆不停地摇着头,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苏染染,仿佛是见到了什么令她前所未见的动物似的。 如果说之前老婆的态度,苏染染还能保持基本的礼貌的话,现在这样的举止,苏染染马上沉下脸,冷若冰霜,用一种近乎死亡的眼神盯着她。 老婆婆说这话实际上是完全不符合常理的。现在这个世上除了皇亲国戚家的小姐,或是书香门第的姑娘,确实是崇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更多的是穷人家的女儿,她们时常为了补贴家用,也和男子一样常常出来找活干。 这样的事情不但在偏远的乡村会发生,就连在京城也很盛行,女子出来找工作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 老婆婆本来就是个穷人打扮,浑身打满补丁,连鞋都磨的发白了,明显就是一副穷酸相。她不替穷人着想,竟然还为有钱人操上了心,这一点实在是让苏染染不能理解。 苏氏药堂本来就是免费给人治病的,一整两个大字明晃晃的挂在匾额上,老婆婆也是因为看不起病,所以才来这里的,现在还挑肥拣瘦起来了。 苏染染冷冷的一笑,看着坐在那儿像是掏了很多钱摆出大爷样的老婆婆,白眼都要翻出天际。 她开义诊是为了能再次盘活苏氏药堂的,顺便能够救治善良的穷苦人,她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万一日后有什么差池,这个老婆婆绝对要把仇记恨在苏氏药堂的。 既然老婆婆看不起她这个年轻的女子,那就不要屁颠颠的跑上去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苏染染缓缓站起身来,理也不理那个老婆婆,冷着一张脸去柜台那儿躲清闲了。 老婆婆诧异着面前年轻女子的态度,一张满是皱纹的嘴哆哆嗦嗦,伸出那粗如树枝的手指棍,不停的指点着苏染染的背影,似乎是想要骂些什么,但找不到发泄的对象,所以才哽咽在喉头。 苏染染明显是瞧到了老婆婆的样子,她什么都没做还要平白无故被骂一顿,这是什么世道?她朝着桃圆使了一个眼色,“有人闹事,就是在那儿坐着的老婆婆,把她给不漏声色的赶出去。” 桃圆惊讶的看了看那个老婆婆,见她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又满身的补丁,一看就是来免费看义诊的穷苦人,而且面容和善,很没有攻击性。为什么小姐会这样讨厌那个老婆婆,还要把她赶走? 不过小姐的话永远都是对的,桃圆根本不容置缘。 “老婆婆,您是来干什么的?”桃圆款步走上前去,轻声细语,很怕会怠慢了这位老人家。 那老婆婆看到桃圆这样和善的态度,就认为她很好欺负。便撇了撇刻薄的嘴,一双眼睛里满含嫌弃,竟然眯成了一条缝。 “啧啧啧,又来一个!你们这药堂真的是要快完了!” 老婆婆一边说,一边用几近仇恨的神态重重的点着头,明显是在诅咒着苏氏药堂。 桃圆很是奇怪,这个老婆婆与苏家非亲非故,又从来都没有交集,她为什么会这样仇恨?摆出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诚心诚意的诅咒着药堂? 原本桃圆还因为尊重老人而能温柔相待 ,现在看到老婆婆不识抬举,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小姐会那样的态度,叫她把老婆婆赶出去。小姐那样隐忍的人,想来是老婆婆对小姐说了过分的话。 “这位老人家,我们苏氏药堂一定会蒸蒸日上的,这一点您大可不必担心。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还请离开,毕竟我们这里是救治病人的药馆。” 桃圆虽然把话说得客客气气,但是语气却十分的冰冷,根本就是把这个老婆婆当成了路边的叫花子,随便的打发一番。 老婆婆明显是听出了她语气中的意思,顿时也不高兴了起来,她根本没有搞清楚自己的身份,还觉得苏家开义诊就必须得为她治病,还得要派出最好,最令她满意的大夫来看。 “我就是有病,你们赶快给我派一个好的大夫来看,看不好的话,我就到处去说你们药堂都是假大夫!治不好病!” 老婆婆有些无赖,动着很大的气一扭身,别开头不去看桃圆。 这份无赖的表情,让桃圆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毫无办法。 因为这个老婆婆是个老人,总不能和一个老人动手吧。而且这个老婆婆看样子是讲不通道理,和她多说一句话都是在白费口舌。 桃圆也很怕就如老婆婆说的那样,她会到处去说苏氏药堂的不是。 “我们这儿的大夫就是我们家小姐,她妙手回春,把病诊断的十分正确,她就是我们这儿唯一的大夫了。”桃圆皱着眉头,冷着语气告诉那老婆婆,并且指向在柜台忙活的苏染染,眼神中掠过一片温柔。 哪知道老婆婆根本不领情,连看也不愿意看苏染染一下,鼻端冷冷的哼了一声,吐出一股浓浓的浊气。 “不过就是个小黄毛丫头,你当我这么大岁数是白活了的?她能看懂个什么!到时候别随便打发我哦!” 老婆婆的样子好像是苏染染给她看病的话,就会占了她的便宜。 再看看她一副衣衫褴褛的模样,桃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她抽搐了下嘴角,无奈的道,“老婆婆,我们这里是义诊,对,您是分文不取的,这一点您不用担心,您根本就不会损失什么。” 这话说的很明白,就是希望能够敲打醒这个头脑不清的老婆婆。现在虽然是苏家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样也比这个老婆婆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苏家开义诊根本就不是为了占谁的便宜,就算能占到便宜,小姐也不屑如此。 谁知老婆婆头脑简单,根本就没有听明白桃圆这样浅显易懂的话,反而用一种近乎奇怪的语气反问着桃圆,“怎么可能我没有损失?如果叫她给我看病,那损失可就大了。” 老婆婆极为不尊重的指了指在柜台的苏染染,语气之中满含轻蔑。 桃圆有一些发懵,这损失谈何而来?小姐的确是妙手回春,之前发生的那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单凭小姐救回那个哮喘的老头,就足以承担的起这份称号。 况且他们这是义诊,真的是分毫不取,面对这样一个破衣烂衫的老婆婆,她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去占便宜的呢? “老婆婆,您这此话怎讲?怎么让我们小姐给您看病 ,就是要占您的便宜呢?”桃圆白了一下眼,努力抑制住想要与老婆婆争辩的心情。那么善良的小姐,桃圆不许任何人去指摘她。 老婆婆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桃圆,得意地昂起了颤颤巍巍的头,重重的哼了一声,这才说道,“那一个年轻的女子能够有多么精湛的医术?还不是糊弄人罢了,义诊,可是你们药堂亲自挂出去的招牌,你们就必须在现在给我派一个好的大夫来诊脉。” 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年轻的女子就不能有精湛的医术?还有凭什么义诊就必须要给这个老婆婆单独拍一个好的大夫?凭她是谁? ------------ 第二百八十七章 倚老卖老 桃圆气不打一处来,这老婆婆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对于这种人她根本就无需费力,直接赶出去省心。 只可惜刚刚苏染染有过吩咐,一定要把这个闹事的老婆婆不露声色的赶出去。自然,这也是为了苏氏药堂的名声着想,他们不想涂惹麻烦,叫其他路人误会了是苏氏药堂的错。 “很抱歉,我们药堂这里就我们小姐一位大夫,并不是想要糊弄敷衍您。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铜板,您拿着去找别的大夫看看吧。” 桃圆说着就从腰间的荷包里面掏出三枚铜板,一股脑的送到老婆婆的手心里,然后不由分说的搀扶起了老婆婆,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连拉带推,就要把老婆婆送出药堂。 那老婆婆手里紧紧的攥着铜板,嘴里哎哎的叫着,一副还有话说的样子。 桃圆哪里容得下她再胡言乱语半句?连忙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大声的盖过了老婆婆惊慌失措的表情。 “老婆婆,您当心脚下!哎!当心!前面路口右拐!您瞧着了吗?哎!对对!您可以脚不好慢点儿走啊。” 老婆婆年迈又瘦骨嶙峋,哪里能够左右年轻力壮的桃圆,只能是依着她连连往前走着。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老婆婆已经拿了桃圆递过去的铜板,就没有道理再上药堂来闹事。 说实话,那三个铜板虽然能够抵普通人一天的吃食费用,但绝对是不够看一个好的大夫的,只能去看串走江湖的行脚医生。 可是大约老婆婆的意思也不在于真的能够看好病,只是想着前来讹几个钱,能够骗一点换饭吃。 桃圆可算是打发走了这个难缠的老婆婆,拍着手回到了药堂。 “小姐,那个老婆婆可真是耍无赖!”桃圆嘟着嘴巴,又生气又无奈。 苏染染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像以后这样找事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就当是提前练习了。” “啊?”桃圆听到小姐说这话,不禁有些泄气,单凭今天这个老婆婆就已经十分难缠,如果再来几个比老婆婆还要更难缠的角色,他们这还能再把药堂安安稳稳的开下去吗?还得专门留些精神来应对这样的突发情况。 “看来,是的要再聘请一位男掌柜坐镇了。”苏染染手下拨着算盘,连头也不抬。 桃圆若有所思,想想也是这样,可能是其他人见到药堂里除了伙计就是一位女东家。伙计是下人不算在内,而女东家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看起来浮萍无依所以就觉得很好欺负。 但若是能请来一位男掌柜,赋予他一些身份,就是什么都不做镇守在店里,前来闹事的人也会大大减少。 “那我们什么时候聘请?”桃圆两眼发光,她实在是有些期盼这个新掌柜的到来,解了小姐的燃眉之急。 苏染染略微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算盘,挑着眉毛想了想,“不如就今天吧,我写一张告示,然后你帮我贴出去,如果够快做的话,明天大约就能找到人了。” 桃圆兴奋的连连点头,“我去能贴纸的熬浆糊。” 苏染染见状寻找来一张红色的纸,用秃了毛的毛笔沾了沾早放在那儿研好的墨汁,笔杆轻点着下巴,搜肠刮肚的想着到底要找一位怎么样的掌柜,才算得上是妥当。 第一个条件,苏染染先是排除掉了五谷不分只会作诗的酸文人,这样的人如果遇到事情,只会说一句,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然后开始哎生叹气,做出一副世风日下的模样,极力想要衬托他自己的高洁。简而言之,像这样的酸文人遇到事情只会逃避,而不敢正面面对,也没有那个阅历去让他正面面对。苏氏药堂现在需要找的是一位掌柜,并不是一个给他安逸生活来享受的大爷。 第二个条件,苏染染就是想选一位年纪稍微轻一些,没有那么年迈的掌柜。只是想着年轻人朝气蓬勃,想法和意见都不会那么古板。不会像老年人一样,她每每提出一个全新的想法与建议时,不但不会尽全力支持,而是极力反对,想要墨守陈规。 第三个可有可无的条件,苏染染想要来应聘的掌柜家境不是那么穷酸,连书都读不起,至少是要识文断字通情达理。 然后落款写上:月钱面谈。 这三个条件写好之后,苏染染吹干了墨迹,满意的看着红纸上面娟秀的字体。 “小姐,浆糊熬好了。”桃圆端着一个青瓷碗,里面满满当当成这一碗粘(稠)白花花的浆糊,还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 “小姐,你这上面都写的什么呀?” 桃圆伸长了脖子,看着那红纸上面黑色工整的字,一头雾水。她大字不识,根本看不懂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苏染染把红纸递给了桃圆,接过那碗浆糊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微微一笑,“好香。” 桃圆骄傲的停了挺胸脯,“那是自然,我桃圆的手艺可不是吹的。这浆糊没有一点儿糊味儿,白白嫩嫩,就算是当粥喝也是能的!” 苏染染看着桃圆一脸的骄傲,笑着无奈的摇摇头,“我想请一位通情达理食人间烟火的先生,最好能够认识些字,要年轻一些的。” 桃圆咦了一声,“小姐,你就只有这么简单的要求吗?” 简单吗?苏染染再次看了看自己写的内容,她以前从来没有写过类似于这样的告示,只是偶尔在街边看到过别人的店铺贴出来的大体样子。现在轮到自己写,可能确实有些不足。 “哪里简单?”苏染染看着桃圆,希望她能指出来稍显不足的地方。 桃圆笑了一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就是以前总看其他店铺贴出来的告示,听人家说的,要请的人是百里挑一,不是普通什么人都能去的。可小姐,您写的这样,就连是一个贩夫走卒都能按着条件入选,到时候岂不是要耽误了药堂的活计?” 说的也是,苏染染再去看自己之前写的告示,发现她确实有点理想化了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苏染染还是坚持着把之前写好的红纸递给桃圆,“先照着这样贴上去吧,如果到时候有什么不妥的话,我们在做修改。” 桃圆点点头,接过那张红纸依照吩咐贴到了外面的墙上。 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天色也渐渐地黑了起来,苏染染稍作收拾,就与桃圆打道回府。 今儿一天下来看过的病人足足有三四位,与其他大夫相比虽然不多,却对苏染染来说,是一段难能可贵的宝贝经验。这比她之前把自己关在家里面不停的看书闭门造车来说,更加能够提升自身的医术。 苏染染把每一项病例的总结都写了下来,以备日后翻看,能够找出自己曾经的不足。 红烛攒动,昏暗的房间被点亮,如同白昼,苏染染伏案用功,之后的辛苦不用赘述。 日子就这样过了几天,前往苏氏药堂来看病的病人开始络绎不绝起来,药堂里苏染染忙上忙下,身影穿梭在前前后后。 不久,众人们都知道苏氏药堂里,出现了一位妙手医仙。这位妙手医仙不仅有一副善良的心肠,医术还相当精湛,寻常人的头疼脑热去找她看,定然能够在三天之内变得健康无比,活蹦乱跳。 疑难杂症也不用怕,这位妙手医仙虽然不能及时想出招数,但是态度温和,出手也大方,给的药材往往都十分珍贵,只要细心调理也是没有什么难事的。 苏氏药堂的招牌算是打出去了,苏染染看着蒸蒸日上的药堂心里面虽然高兴,但也却十分着急。 因为现在的苏氏药堂虽然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绝,但实际他们现在是不收费的状态,苏氏药堂越来越入不敷出,如果就这么长久以往下去,面临倒闭那是必然的。 现在众人对苏氏药堂赞不绝口,可如果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苏氏药堂想要改变之前的义诊改为收费的话,那些之前交口称赞的人,就会一转态度,很有可能会骂药堂见钱眼开。 虽然他们大约心里都明白,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苏氏药堂不可能永远都不收费用,但是那些人们就只会占便宜,想要获取的更多,就会昧着良心说鬼话,到时候苏氏药堂现在积攒的口碑,就会倾刻之间化为乌有,这也是苏染染作为东家全然不想看到的情况。 这天,就在苏染染刚给一位老大爷诊治完病情之后,突然有一个身穿蓝袍的年轻男子背着个简简单单的行囊,敲响了苏氏药堂的大门。 起初,桃圆还以为这个年轻男子是来看病的,正要招呼他坐下等候时,没想到那个年轻男子笑语盈盈,说他是来应聘掌柜一位的。 桃圆虽然有些惊讶这男子的年纪,不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谁又能猜准这个男子到底有没有能力呢?她将那个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将这个男子引荐给了自家小姐。 ------------ 第二百八十八章 新的掌柜 苏染染抿了一口茶,不露声色的用余光打量着这位年轻男子,见他长相出众气质也不俗,一看就是出自书香门第的行为举止。实在是不像街市里没有读过书的粗俗男人。 而且这年轻男子身穿着的蓝袍在阳光下波光潋滟,如同一弯碧蓝色的湖泊,其间隐隐的闪着金光,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苏染染约莫能够猜出这年轻男子大约是哪家的公子哥,或许是因为赌气才跑出家来的,像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想要。 不过这样直接的话也不好说出口,苏染染有一搭没一搭的把那茶喝完之后,才微微一笑,“公子可能不适合我们药堂,不如公子另谋高就?” 那年轻公子看到苏染染把他晾了半晌,又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虽然没有表现出生气来,但他的内心中有极大的不理解,“请问姑娘,这是为何?从在下进门之后,姑娘只看过我一眼,怎么就能知道我并不适合药堂的营生呢?” 果然,读书人最是喜欢刨根问底,吹毛求疵,看来现在不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他是不会走了。 苏染染轻轻地放下茶盏,用那双葡萄大的美目盯着那年轻公子,十分认真的注视着他,“做药堂的掌柜是很辛苦的营生,迎来送往,掌控局势,管理手底下的伙计,甚至有些账目也要你去算,这样零零碎碎的小事都要你细细过问,这些你都能把握的住吗。” 苏染染这话虽然是把工作说的有些繁杂,但大体确实是这样,一个纨绔子弟是绝对无法承担这份责任的。所以,她还要让这年轻男子知识而退。 没有想到,年轻公子听到苏染染把药堂的工作这么一说,立马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他摇了摇头,朝苏染染拱了拱拳头,“姑娘放心,我从前在家里面的药馆帮衬过两年,所以对药馆的这些事情十分熟捻。” 苏染染原本有劝退之心,没想到听到这个年轻公子说他曾经在药馆中工作两年,她顿时不争气的两眼放光,改变了要想将他撵走的主意。 毕竟这样的经验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有的,况且药堂也开张没多久,上上下下的伙计大约都是新人,能力出众的没有几个,大家都是盲人摸象的干活儿,现在如果有一个有能力的首领站出来,那么肯定就会事倍功半了。 “那公子为什么没有再继续做下去?而是选择来到我们这儿?”苏染染还是疑惑这个问题,并且听出了那年轻公子带着的外乡口音。 年轻公子听到这个问题之后,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家道中落,实在无奈,所以才来外乡寻求一份工作,现在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啊。” 说罢,年轻公子心情不佳的哀叹了一声。 苏染染细细琢磨着他这番话,大概是能猜出这位公子的家人可能已经惨遭不幸,所以他这才为了远离伤心地而背井离乡,来到京城寻找一些往上爬的契机。 这也是人之常情,也就不难解释这公子为什么穿着如此华贵的衣服,却来应聘他们这药馆的掌柜一职了。 “之前我们药堂的掌柜每月银子是四钱,不过有新人新气象,你每月银子就五钱如何?另外你如果没有地方可以住的话,便可以住在上一个掌柜所住的那间房间,不另收费。每天三餐都免费供应,如果你答应的话现在就给你交代一下具体的事宜。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半儿,就直接给你发一半儿的工钱。如何?” 苏染染细细算着剩下的费用,给那个年轻男子一个合理的价格,虽然不低但也却不高。 那年轻公子沉吟一声,点点头,复而笑道,“这个人是好的,吃住全包,以后就不用我自己费心了。多谢姑娘了。” 苏染染微微一颔首,“现在还不知道公子怎么称呼?” 那公子又是一抱拳,“在下姓李,李兆山。” “李掌柜。”苏染染站起了身,也不多和他客套,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桃圆,给李掌柜讲一讲需要做的事情。” “哎!来了!”在不远处的桃圆把桌子擦好之后,甩了甩手里的抹布,匆匆赶了过来。 她诧异的盯着面前的年轻男子,没有想到他竟然被小姐相中了,难不成有什么过人之处? 李兆山看见一个面容秀丽,身姿婀娜的小婢女款款向自己走来,言谈举止之间全然是娇憨。他只觉得心里漏了一拍,顿时张口结舌,连介绍自己都忘了。 苏染染见李兆山不动,无奈只好替他向桃圆介绍一番,“这位名唤李兆山,今后就是我们苏氏药堂的李掌柜了。” 桃圆看到李兆山像只呆头鹅一样,呆愣愣的杵在那里不说话,捂着嘴噗嗤一笑,将手里面的抹布随手扔在角落,顺手把袖子挽起,“李掌柜,你且跟我来吧。” 李兆山呆呆的哎了一声,脸颊红的像熟透了的虾子,忙不迭的去追桃圆的脚步。 苏染染在后面望着两人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个李兆山看起来是青年才俊,言谈举止也十分的优雅有礼,这是学问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奈何家道中落,实在不算一个好归宿。 苏染染很简单的就给李兆山打上了一个不靠谱的标签,还是不希望他与桃园走的太近。 不过一心给李兆山介绍活儿的桃圆对于小姐与这个李掌柜的表现,丝毫不知。她根本没有想那么许多,只觉得药堂终于有了一个正经的掌柜,以后小姐行医问药就免去很多繁杂的事情。 “李掌柜,你到底有认真在听吗?” 给李兆山讲了七八遍的桃圆有些气恼,啪地一下将手中的账本扔到桌子上,她只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快要冒烟了,这个李掌柜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死死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桃圆有些怀疑小姐,难不成这是招了一个傻子进来? 李兆山看见桃圆那双美目忽闪忽闪,好像就是花丛里的蝴蝶一般,令他心驰神往。至于刚才桃圆讲的那些,其实他早就知道所有的流程,只是因为很想与桃圆多多接触一番,所以这才没有说明白。 现在他看到桃圆有些生气,这才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迎来送往,姑娘讲的很透彻,在下知道了。” 李掌柜的这点小心思,并没有让桃圆发现。 反而桃圆看到这个呆头呆脑的李掌柜终于有了反应,这才终于呼了一口气,直道一声妈呀,然后翻着白眼离开了。 现在药堂终于有了掌柜,那苏染染也没有必要经常在前厅吩咐伙计,她只需要另辟一间屋子,把需要来看的病人都带进去,然后她进行诊断就好了。 这样就更加方便,身上的担子瞬间少了下来。 如果现在不是义诊的话,苏染染还有心想再多聘请两个大夫,只可惜现在连她自己都入不付出,这个想法就只能作罢了。 来药堂看病的人实在是多,苏染染忙的脚不沾地,看完这个下一个就进来了。每天能看十几个甚至几十个病人。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苏染染想要关闭义诊,也顺便让自己歇息歇息,好尽早筹备下一次药堂的开张,到时候药堂由义诊改为收费,也好让大众接受一些。 苏染染其实还有一个需要离开半个月的秘密,她想要去乡下老家,亲自置办几亩田地与几间房屋,桃圆她暂时离不开,但交给别人去办又不放心。 毕竟她立女户的事情除了桃圆与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苏染染借口说要去寺庙烧香拜佛,求取一门姻缘,管家听了自然高兴,直道小姐是开窍了,不再一门心思的管那个药堂。他忙不迭的替苏染染准备好各项东西,只盼着小姐真的能去寺庙求去一门好的姻缘。 苏染染满脸噙着笑意,看着管家忙上忙下,替自己操着心,自然是感动无比。 这可惜这次是要辜负管家的期望了。 “管家,仲临,那我们就走了。”苏染染抹了下梳得一丝不苟的发尾,向管家和弟弟告了别,她们这次出去得有小半个月,家里面还需要管家多来照应。 管家带着苏仲临一老一少站在门口,目送着苏染染与桃圆离开。 由经常去乡下老家的地方,要路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山包土丘,听说那里还埋藏着一座乱葬岗,倒是没有听说过那里有毛贼出入。 不过,苏染染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她事先早就准备好了灌了迷药的银簪子,简简单单的插在发髻上,宽大的衣袖里面在隐秘的地方缝了一些包着药粉的纸包,如果万一真的有什么情况发生,她也好拿出药包来吓退匪徒,及早应对。 马车一路向西走,摇摇晃晃,安然无恙。 可偏偏就在转角的路上,有一群不三不四打扮的人横空出世。那群人中有一个类似头头的家伙跳了出来,只见他满脸的络腮胡,身高有八尺,一身壮实的肥肉,看起来有许多霸道。 ------------ 第二百八十九章 路遇山匪 那头头一看见苏家的马车,脸上兴奋无比,从前面的人使了个眼色。在前面的小弟们心领神会,也跟着兴奋的吱哇乱叫。他们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有人拉紧了绊马绳…… 马车本来走的好好的,突然在路中间出现了根手腕粗的麻绳,马车夫来不及停下,他着急忙慌的拉扯着缰绳。只听到马儿嘶鸣一声,前提高高抬起,最终还是没有停下来,而是直直的朝那绊马绳奔了过去。 接着就是咚咚几声,苏家的马车整个掀翻在地,马车夫直接被甩了出去,还没等他呻丨吟几声,就被前来的匪徒制住,无法动弹。马儿痛苦无助地从鼻腔里喷洒着热气。 在车里的苏染染与桃圆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本来闭着眼睛假寐,就听到外面有几声呼喊,还没等来得及反应,马车就整个掀翻,她们在里面根本扶不稳,只能随着马车重重的跌落在地上,桃圆惊吓之间还咬破了舌头。 “兄弟们,咱们发财了!还不快上!”那个满脸络腮胡的头头挥舞着手上的砍刀,指向苏家的马车。 其他的小弟们哎了一声,也十分兴奋,冲着头头的指令蜂拥而至,很快,苏家的马车被包围起来。 这怕是遇到山匪了,苏染染听着外面的动静心里一惊,没有料想到天子脚下,居然还敢有山匪闹事,实在是胆大包天、可恨可恶! 她们现在只有一个马车夫和两个弱女子,根本不是这些膘肥体壮的山匪的对手。苏染染从快要散架的马车里面爬起身来,转着眼珠想着应对的方法。 可外面的山匪根本容不得苏染染细想,有一个人粗声粗气的就上来直接把帘子拉开,探进头来。 那个脸上有痣的山匪见到马车里面坐着的不是哪家的公子或者老爷,而是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们天天混迹在山野间,哪里见过这样美的绝色! 那脸上有痣的山匪连忙朝其余的山匪招呼,嘴里也结结巴巴的说不清话了,“娘的!你们快来看!” “什么呀?还不赶紧把里面的人给拖出来,磨磨唧唧的。”在后面的人没有看到马车里的苏染染与桃圆,有些不耐烦的催促着那个脸上有痣的山匪。 “是,是,是……是姑娘!两个大姑娘!”脸上有痣的山匪终于把一句话说了完整,他侧过身来,把马车里的两个人露了出来。 这一下苏染染与桃圆映入众人的眼帘,山匪们皆是吃惊不已,然后展露出了流里流气的笑容。 有着络腮胡的头头笑的眯了眼,露出一嘴的黄板牙,脸上的猥琐溢于言表。他搓着手,脸上的络腮胡一动一动的,快步向马车靠近。 “今儿看来没出错活儿,竟然遇到两个漂亮的小娘子,这一波儿可真是赚了,还不赶紧带回去给弟兄们享受享受!” 桃圆听着匪徒嗡声嗡气的声音十分害怕,她将一双可爱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那里面有诸多警惕,顺势一下挡在了苏染染的面前。 那山匪本来是要伸手去抓苏染染的,没想旁边那个丫鬟打扮的姑娘一下挡在了自己面前,他嘿嘿一笑也不恼,反而伸手去抓桃圆过去,“瞧你猴急的,放心吧,你俩迟早都是我们的!” 周围的匪徒们听着这匪徒略带调侃的语调,哄堂大笑起来。而桃圆脸色一片煞白,她明白自己与小姐这是逃不出去。 苏染染默不作声,她悄悄陈面前的匪徒正在狂笑,不注意的时候,她趁机拔下早别在发髻之间的银簪子,攥在手心之中,顺便也从衣袖里拽下一包早已缝好的药粉。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匪徒笑过之后,就要伸手去拽马车里面的两个人,说时迟那时快,苏染染一挥手银簪子如同弹跳起来的一柄毒蛇,那淬了毒的尖儿划破周遭的空气,直直的侧向其中一个匪徒的脖颈上。 周围的几个人都没有防备面前的两个柔弱姑娘,不信她们竟然还有还手反抗的能力,这一下旁边的人倒是被弄蒙了。 他们呆呆地看着那个被苏染染扎的满脖子流血的同伙,挣扎了几下,然后翻着白眼,口吐白沫应声倒地,在地上蹦跶了几下之后,就如同一条被搁浅的鱼,再也发不出声音。 “娘的!贱人!”那个络腮胡率先反应过来,骂了一声,蹲下去检查同伙的伤势,伸手探了探鼻息,惊愕的发现那里一片死寂。 络腮胡子有些慌了,他连忙转身去检查同伙的伤口。看了之后才发现同伙虽然流了许多血,那道伤口并不是很深,绝对不足以将人致死。 络腮胡的眼神中布满血丝,充满狠厉,他如同一只报仇的老虎,阴狠的盯着苏染染,“你的刀子上面淬了毒?!” 周围的匪徒们听到络腮胡的话,纷纷倒抽一口冷气,没有想到车里面的那个小娘们儿有那么狠,竟然还带着淬了毒的刀子! “不用看了,我这上面可是带着断魂草的汁液,只要一见血,立刻送人去见阎罗王。我劝你最好不要硬来,不然你的下场很难说哦。” 苏染染并不是很明白络腮胡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完全是没有道理。他们在半路劫道,还不让她出手反击了吗? 她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微笑,语气平平,话尾还带着一点俏皮的语调,叫人听不出她的害怕与恐惧。 这下,她莫不在意的样子彻底的激怒了络腮胡,络腮胡张牙舞爪,就要朝她扑过来。 见状,苏染染背在身后的右手一动,电光火石之间,就要给面前的人重重一击。 而络腮胡显然也是早有防备,他猛然连退几步,想要逃离出苏染染的攻击范围。可是,这次他却猜错了。 苏染染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刚才的银簪子,而是一包小小的药粉,她趁机捏碎外面的纸包,药粉应声而出。她再将手向前一扬,那药粉通通就被外面的匪徒吸入鼻中。 “桃圆屏住呼吸!!”苏染染半大不小的声音提醒完身边的桃圆之后,立马用宽大的衣袖掩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呼吸到一丁点儿那个药粉。 桃圆见小姐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联盟也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外面的匪徒可就惨了,他们正好奇的探头往进看,就着了道,一个个把药粉吸了个十足十,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 这个药粉只能管一时之效,并不是长长久久,况且这在野外,空气流动的十分厉害。只需要风吹上几遭后,这些吸入药粉的匪徒就会清醒起来。 此地不宜久留,苏染染赶紧拉起桃圆朝外面狂奔了出去。 几个匪徒还在原地趴着晕乎,苏染染与桃圆绕过他们,飞快的朝着前面跑。 跑了大约差不多一炷香的时候,她们就听到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那马蹄声繁杂错乱。苏染染回头一望,吓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没想到匪徒们清醒的这样快,竟然就这样追了过来。 苏染染与桃圆皆为震惊,她们四下张望,只见在前面的岔道上有一条小路,里面野草丛生,很不好走的样子,想要进去的话,就必须下马车来行走。 几乎用不着考虑,苏染染就选择了那条小路。 苏染染与桃圆跑了好久之后,回头张望,再也听不见半点除了两个人之外的声音,这才松了一口气,靠在一根老树干之前休息。 “小姐,这是哪里呀?”桃圆呼哧带喘,因为奔跑脸色憋得通红,说话也上气不接下气。 苏染染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要跑散了架,连连咳嗽了几声后,才回应道,“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好像是跑到山上了。” 苏染染说完这句话之后,不敢再站在原地休息,拉着桃圆一点一点的向前走。这条羊肠小道起起伏伏,很快就走到了尽头。 这一次,主仆二人又一次迷失了方向,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苏染染朝着旁边一望,就看到了一个被人遗弃在这里的草背篓,再扒开草丛一看,不远处就是一条陡峭的道路。 这山上一定居住着人家,否则这 里怎么会有这样充满烟火气的东西? 苏染染喜出望外,如果能找到在山上居住的人家,说不定还能找到回去的路。于是拉着桃圆顺着那条陡峭的小路,慢慢爬上山去。 两人的脚力尚弱,走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起来。 而天有不测风云,原本晴空万兆的天气顿时氤氲起几片乌云,笼罩在温暖的太阳周围久久挥散不去,天空也被染成了灰色,周身的空气变得冰冷起来,很有着要下雨的意思。 苏染染赶紧加快了脚步,但只可惜老天爷丝毫不留情面, 他们还没有走到几步的时候,瓢泼大雨倾盆而下,细密的雨点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她们一瞬间就变成了湿漉漉的水人。 山里面的道路全都是泥土,与这么多的水搅和在一起,立马变成了泥泞,道路也异常难走起来。 苏染染与桃圆不敢停歇,这里实在不是休息的场所,她们只能不停地向前走。埋在道路上的石头渐渐吐露出来,被雨水打的湿湿滑滑,人一踩上去若是不留神,就会摔个人仰马翻。 ------------ 第二百九十章 山体滑坡 两个人慢慢的在雨中走了大半天,天色并没有好转的意思,反而更加的阴沉。桃圆感觉到身后拉着自己手的小姐有一丝不对劲,回头一看才发现小姐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在这样湿冷的天气,苏染染脸色滚烫的好像在炎热夏天刚刚跑完步一样,异常的潮红。 桃圆赶忙停下脚步,扶住苏染染,焦急地问道,“小姐,你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但苏染染坚持着摇了摇头,她有气无力地推开桃圆的手,用尽力气冲着桃圆笑了一下,想证明自己没事,刚要踏上一步,没有想到脚下软弱无力,一下滑在地上。 桃圆惊呼一声,心疼不已,赶紧上前把摔倒的小姐扶起,抱在自己的怀里。她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小姐的额头,这才发现滚烫的能够烧几锅开水了。 果然,苏染染发烧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们俩本来就是想要通过这条道路去寻找一户人家,顺便歇歇脚问问路的。可走了老半天什么都没有发现,周围依旧是一片人迹罕至,小姐却撑不住病倒了。 桃圆急切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但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必须要尽早找到庇护之所,小姐现在的身子是再也经受不住风吹雨淋了。 桃圆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苏染染的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拖着苏染染亦步亦趋地向前走。 苏染染在迷迷糊糊中也用着力气,就这样,两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好久。 桃圆咬牙拼命坚持着,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不远处,桃圆看到了一片空旷的地方,那片空地上面堆放着一些柴火,还没有来得及收起。 她激动地摇晃着苏染染,“小姐,你再坚持一下。” 苏染染头疼的有些发懵,但还是听到了桃圆忽远忽近的话,连忙将胳膊紧了紧,眉头不自觉的紧皱着,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般。 天空越来越昏暗,明明刚才还是大白天,现在竟然如同黑夜,有那么几分伸手不见五指的味道。 雨势越来越大,甚至还在其中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冰雹,噼里啪啦打在人的身上,如同一些尖利的小鞭子。 山体在这样强大的雨事冲刷之下,似乎有一些动摇,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在山顶上的一些巨石有松动的迹象,就快要滚落下来的样子。 桃圆看着周遭的环境,光秃秃的,除了一些杂草之外并没有半点的树木,她的心里隐隐的闪过一丝不安。 就在桃圆左顾右盼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带,放下小姐稍作休息的时候,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山体崩塌的声音。 她迅速扭回头去看,只见头顶的那座山不知道什么竟然裂成了两半,一股强有力的泥浆顺着那足足有三个人宽的缝隙,滚落下来,其间还包含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 如果被这东西击中的话,恐怕两个人的小命都要休矣。 桃圆从来没有看过这么吓人的景象,她本能的转身护住了身后昏昏沉沉的苏染染,背后只感觉到一阵疼痛的攻击,身体忍不住顺着那泥石流往下陷。 本来还算清醒的桃圆因为泥浆从口鼻灌入,顿时间变得难以呼吸,她手下用力拉扯着苏染染的力气也逐渐变小。直到一块大石头毫无预兆的打到了她的肘部,条件反射的一松手,恍惚间,桃圆感觉到了原本被自己拉着的小姐,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周身只笼罩着冰冷的泥浆,她现在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小姐! 桃圆在心里大声的呼喊着,嘴里面不停的往外吐着泥水,现在只要张口,周围的泥水肯定就会蜂拥而入,令她窒息。 桃圆绝望的在心中尖叫着,意识渐渐混乱起来,最后脑海中一片空白。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世界变得混乱不堪,周身只剩下一片荒芜的杂草。 桃圆悠悠醒转,睁开迷蒙的眼睛,这才发现雨刚好停歇,从不远处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鸟鸣。 这是哪里? 桃圆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意识变得清晰起来。 山匪……大雨……小姐!小姐呢?桃圆瞬间清醒起来,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她已经找不到苏染染的身影了。 桃圆瞬时间红了眼眶,小姐之前就因为淋了雨发起了高热而意识模糊,两个人又运气不好,遇到了这样大的泥石流,小姐哪有力气挣脱?恐怕现在还在这些泥浆里面埋着呢。 桃圆越想越着急,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地上的泥浆里挣脱出来,捏碎干涸在衣服上的碎土块。 她的头发上脸上,甚至耳朵里都满是污垢。桃圆来不及清理自己,一边呼喊着苏染染的名字,一边强迫自己睁开被泥土糊上的眼睛,扒拉着手底下的泥浆,希望里面能够翻找出被她弄丢的小姐。 此刻,一阵冰凉的寒风袭来,卷起了阵阵泥土的芬芳。 …… 桃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她已经从天亮走到天黑,几乎快要翻遍了这儿的每一寸土地,可还是没有找到小姐的身影。 那么一个大活人能去哪儿呢?桃圆如同行尸走肉,终于,她累倒了。充满着不甘心,后悔而又无奈地流出了两行热泪。 …… 几天后。 山中的大雨来得十分突然且爆裂,虽然当中停歇了几个时辰,但紧接着又是瓢泼大雨。 山中居住着的老王在听到山体崩塌的声音后,有些坐不住,因为就在山体崩塌的那儿,他还放着些许柴火,没有来得及打理。 如果真的是发生在后山,那他之前砍的柴火就算是白费力气了。 老王不忍心把自己辛苦砍来的柴火就那么丢出去。所以他趁着暴雨停歇的时候,披上蓑衣签上老黄牛只身前往后山,去把那些柴火都带回来。 还没到地点,老王就看到了那些滚成河流的泥浆,足足有半人高,完全挡住了去路。 “造孽啊!”老王苦涩的看看自己前面横着的泥石流河,暗骂一声老天不公,紧接着就挥起锄头开始疏通道路,去抢救他之前存放在这里的柴火。 锄了大半天,眼见天又阴了下来,老王深知这是另一场更大暴雨的来临,就算是在山里待过许多年的他,也不敢贸然再待在这里,只好牵起老黄牛准备往回走。 老黄牛一边走一边嗅着地上的泥浆,似乎是想要找一些野草吃。老王慈爱的看着这黄牛,这可是和他相依为命大半辈子的老伙伴,是他最忠实的朋友。 哎?那是什么东西? 老王不经意间一抬眼,看到了一抹紫色的影子,正在泥浆里面滚动。可能是被旁边的枯树牵制住了的原因,所以才没有沉了下去。 老王拍拍老黄牛的头,示意自己的老伙伴待在这里,他一脚深一脚浅,亲自前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等到老王慢慢走进,这才看清了那抹紫色的东西,居然是一个人! 发现这里挂了一个人之后,老王也顾不得周遭环境的危险,伸手去探了探这位姑娘的鼻息,心道这是谁家的丫头竟然在这个时候跑到了荒郊野岭。 老王不会见死不救,他抱起了满身泥垢的姑娘,把姑娘放到了老黄牛的背上,赶紧带着老黄牛往家里赶去。 此刻天上的雨点又忽大忽小的掉了下来。 老王加紧了脚步,他的家里面安落在深山中的一处地势较高的平地里,所以并不担心泥石流会清扰到那里。 老黄牛的脚步走的飞快,连它也知道除了家就再没有比家更加安全的地方了。 老黄牛哞的一声,打了个响亮的鼻旋儿,它显然是看到了家里面的屋顶。 王嫂听到了老黄牛的声音,急急忙忙走了出来,看到老王之后,连忙吆喝着,“柴火找到了吗?找不到就别找了,雨这么大,出去多危险!” 老王听到之后,笑了几声,把 牛牵到牛圈里,冲着王嫂招呼一声,“婆娘啊,你快过来看看,我刚才出去捡了一个人回来,你看看这是谁家的丫头。” 王嫂一听老王捡了个人,心里有些着急,连忙颠着脚步一路小跑,果然,她看见了老黄牛的背上背着一个小姑娘。 走进去后,王嫂轻柔的扒拉开小姑娘脸颊上的发丝,细细的端详起来。只不过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出所以然,王嫂摇摇头 ,“这姑娘长相白净,穿的也很好。不像是山脚那些人家的丫头。” 老王皱起了眉头,不是山脚下人家的丫头,怎么能出现在这荒郊野外?他嗒吧嗒的抽起了旱烟,蹲在旁边,“你看仔细点儿。” 王嫂连连点头,想要去擦干净那丫头脸上的泥浆,却没发现手刚一触碰,就感到一阵滚烫。 “老天爷!怎么这样烫?” 老王与王嫂对视一眼,连忙站起身来去查看那丫头的情况。 原本裹满在上面的泥浆全都扒开了,露出了白净的脸庞,那脸颊上面耸动着并不正常的红晕。 这姑娘怕不是真的是发高热了! 老王有些不知所措,常年在山里干活的两个人都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也就是大被蒙过头睡一觉就好了,谁也没有发过这样的高热。 ------------ 第二百九十一章 突发高热 还是王嫂有主意,她立马吩咐老王,“老头子,你快去给这个姑娘烧点儿热水,我帮她擦一擦,把身上的脏泥冷气全都擦掉,在温上一壶姜水来驱寒,只要一喝,保准好。” 老王连连点头,帮着王嫂把她刚救回来的丫头抬到房间内躺着,连忙去厨房烧水去了。 王嫂轻轻地给苏染染擦干净了身子,又给她换上了自己斩崭新的布衣布裙,往苏染染的身上盖了几床大被子。 现在天寒地冻,只要这样保上温,就算是只冻僵的麻雀都能给整复活了。 王嫂一勺一勺的往苏染染嘴里灌着姜汤,虽然她只能喝半口流半口,但王嫂还是坚持不懈地硬是把大半碗姜汤全部给苏染染灌下肚。 然后,王嫂开始轻轻的给她擦干净湿漉漉的头发。 苏染染只感觉自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周围人声鼎沸,嘈嘈杂杂,但她始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有一股温暖的热流灌入自己的腹中,这才觉得有一股力量拉着自己从鬼门关脱离出来,回到了一片光明之中。 第二天,苏染染的病情有所好转,虽然身上还在发着烫,却没有昨天那样的吓人,想必每天只要好好的吃饭多喝姜汤,不要吹风着凉,过几日就能好全乎 。 苏染染迷迷糊糊的睁开自己的眼睛,嘴里不自觉地聂茹这一些别人听不懂的声音,她感觉胸膛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疼痛,而且十分沉闷,就好像被人用尖利的刀子抵住一样。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就连想要动动手指都不能。 苏染染的意识就清醒了那么一会儿,她知道自己现在处于陌生的环境,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可奈何身体不争气,没有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然后又陷于一片混沌之中,开始人事不醒起来了。 “哎,老头子。我刚才看着丫头嘴巴动了动,好像还说了句什么。” 没过多久,苏染染就迷迷蒙蒙的听到了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一个苍老年迈的女声,还伴随着一阵零零散散的梭织声。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竟然一个人去那个地方,要不是命大被挂在树枝上 ,说不定早就被那泥浆给卷走了。” 这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像是在对那个陌生女人说的话。 苏染染努力的想要摆脱周围朦朦胧胧的阻挠,想要睁眼看清面前的景象。她听出了周围的声音并不是桃圆发出的。 苏染染用力卷起手指掐了掐手心,想要用疼痛把自己给惊醒。可是她现在浑身乏力,耳边嗡嗡的发着轰鸣,整个人一下清醒一下,又置身于光怪陆离之中。 她现在只能疲软的躺在这里,一动不动。 “老婆子,你去给这丫头弄点儿蛋花汤吧,那个十分顶饿,我在这儿看着就行。” 苏染染又听到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皱了皱眉头,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只能深深浅浅的呼吸着,发不出一丝声音。 “行,我这就来。” 那个女人答应一声,叮叮当当放下手中的东西,翻身睡着炕跳了下去,走出了外面。 这到底是哪里?苏染染感觉浑身哪里都疼痛难忍,脑袋疼的就好像被人劈开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意,只觉得身上盖了这么多被子,还是不够暖和。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人抬了起来,她根本无力挣扎,只能像一只刚刚诞生的鸡仔一样,任人摆布。 那个女声慈爱温和,冲着她的耳边温言细语,“姑娘,起来吃饭啦!”说罢,一个温温热热的勺子就探入苏染染的口中。 苏染染隐约约能闻到一些饭菜的香气,只不过因为病重,虽然已经饿了许久,但却并没有半点想吃的意思。 那勺子不由分说,把满满的甜蜜蜜的鸡蛋羹一勺一勺的送到苏染染的口中。一股力量顺着她的喉头炸开,缓缓流入腹中,身上也稍微有了一些热量和力气。 “吃下去了诶!再多喂喂试试看。”王嫂十分高兴,用手试了试苏染染的额头,“还是有点儿烫。” 苏染染恢复了一些生理机能,她十分费力的呼了一口气,迷迷糊糊的略微睁开了一下眼睛,过了一会儿后又缓缓闭上。 王嫂看到苏染染真的已经苏醒,顿时喜笑颜开,松了一口气,说道,“姑娘,别睡,先把这些东西吃了再睡,啊。” “老王啊,你再去厨房把剩下的鸡蛋羹都端过来。”王嫂冲着老王叫到。 老王点了点头,放下手里正在忙活的营生,一溜烟儿地跑到厨房去,马上端来了王嫂刚才熬剩下的鸡蛋羹。 苏染染的嗓子有些红肿,吞咽这些十分费劲,甚至每吞咽一口都在隐隐作痛,但她知道这些鸡蛋更能够救自己的命,全凭着求生的意志力,一口一口的咽了下去。 等到鸡蛋羹都喝完之后,苏染染终于如释重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昏昏睡过去。 “呀!老婆子,这丫头不会是死了吧?”老王看到苏染染将所有的鸡蛋羹吞入腹中后,就又闭上眼睛睡去,呼吸也是浅浅的,如果不仔细瞧,还真就让人觉得她现在已经踏入鬼门关了呢。 王嫂也跟着吓了一跳,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探了探苏染染的鼻息,发现那底下温温热热的,呼吸虽然不是很有力气,但却是正常的运作着。 她不高兴的打了老王一下,“瞎说八道什么!人家姑娘还活得好好的呢。” 看到王嫂这么说,老王放下心来。他就怕这个姑娘突然不行了,死在自己家里。这可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不是小猫小狗。虽然老王过了大半辈子,还是接受不了这样如花的姑娘就这样凋零了。 按道理来说吃了东西以后就应该有力气,而不是像这姑娘一样竟然又睡了过去,实在是不怪他这样怀疑。 苏染染并不知道这老两口之间发生的事情,她做了无数个光怪陆离的梦,许多人的面孔在她眼前忽闪而过,有些笑容和蔼有些面目狰狞。 奇怪的是,最让她记忆深刻的,不是娘亲也不是弟弟。而是那个有点儿古怪、有点儿善变,有时候妖媚如妖孽,有时候又残忍嗜血的世子…… 真是奇怪,苏染染在梦里不禁自嘲的笑了笑,难道是她有受虐体质?不然为什么会对那么一个人,有这么深刻的记忆。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染染终于感觉自己充满了力气,睡的不知道天地为何物,才在一个清晨缓缓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细心给她擦拭脸颊的王嫂。 “多谢……”苏染染沙哑着嗓子,缓缓的说出两个字,只觉得嗓子像冒烟一样,不住的咳嗽几声后,才平息下来。 王嫂见苏染染终于清醒过来,也是十分的高兴,连忙端起放在床头的一个小碗儿,紧接着就给她喂了几口温热的水,用来润润嗓子。 苏染染咬着勺子喝了几口,只觉得嗓子不再那么疼了,这才摇摇头。 王嫂连忙用自己的额头去贴苏染染的额头,试见她的高热终于退了下去,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小姑娘,你是哪户人家的丫头啊?怎么在暴风雨的时候突然出现在那荒郊野地里面?竟然还昏迷到现在这副模样,滚落到泥浆里!” 王嫂拧了拧手帕,攥干里面的水分,给苏染染擦了一把脸。 “泥浆?”苏染染沉吟片刻,努力回想着那日所发生的事情,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中一片空白,竟然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叫苏染染,多谢大嫂,您的救命之恩,我莫齿难忘。”苏染染眼含感激,想要坐起身来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因为身体条件实在不允许,只能在床上躺着。 王嫂替苏染染压了压被子,慈爱的笑着,眼神就像看待自己的女儿,“不过就是我那老头子去捡柴火的时候,在路边儿看见你的。当时你半个身子都滚在泥浆里面,如果不是被旁边的枯树拉扯着,恐怕现在早就顺着泥浆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听着王嫂的描述,苏染染实在是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没想到就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竟然还有一段这么恐怖的经历,离生死之间也就差那么临门一脚。 面前的这位大嫂和那个陌生声音的大叔,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苏染染打定主意,等她病好以后,一定要好好的报答两位老人。 ------------ 第二百九十二章 老王夫妇 苏染染眼神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急急忙忙的问着王嫂,“大嫂,大叔救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和我差不多高,年龄也相仿的另一名女子?” 另一名女子?王嫂有些吃惊,随即她连忙摇摇头,老王回来的时候就只带着一个人而已,至于另一名女子的事情,这她就全然不知道了。 王嫂将苏染染喝剩下的水碗拿起来,安慰道,“姑娘你不要着急,等我去把我们家老头子叫过来,让他说说当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苏染染连连点头,她现在很是担心桃圆的安危,听王嫂的话,她大约也能猜出来当时的情境有多么的凶险。如果独留桃圆一个人在那荒郊野岭里,后果实在令人不敢想象。 不一会儿,王嫂就拉扯着老王进到了屋子里来,“你快给姑娘说说,当时到底有没有看到她所说的另一名女子?” 老王满头雾水,有些摸不着头脑,冲着苏染染连连摇头,“你们这些女娃娃是怎么回事?胆子竟然这样的大,居然敢趁着暴风雨上山。还一来就是两个。可惜当时我只发现了你一个人,并没有看到其他的人啊。” 听到老王说这样的话,苏染染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恶劣的环境,桃圆能够去哪里呢?恐怕已经身遭不测! 桃圆是她的婢女,也是和她相依为命的人,对于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苏染染并不能坐视不理。 她不顾自己大病痊愈的身体,一下掀开搭在身上的厚被子,就要翻身下床出去寻找。 老王和王嫂见到苏染染这样的举动皆是惊呼了一声,连忙拦住了她,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寒冷,她昏迷了几天才刚好就要出去吹冷风,怕不是又要在昏迷过去。 “姑娘,姑娘,你要什么就直接跟我们说,你别动,你快去床上躺着。”王嫂拼命的拦着苏染染,不让她出去,还一边使眼色叫老王掩好木门不让冷风吹进来。 老王大约也猜出来面前这个姑娘为什么这么着急,她口中的那个人恐怕是十分重要的小伙伴。老王不忍心告诉这个姑娘,那个人恐怕已经死去了,思索了片刻后,才结巴这嘴唇道,“你看看,是我说错了不是,我的意思不是那姑娘没了,而是我没有发现,因为当时又要下暴风雨的缘故,我就没有再去旁边儿找,只把你一个人带回来了。” 苏染染听到了老王这样说, 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像是得到了什么承诺一样,着急的看着老王,声音不住的哽咽,“大叔,你的意思是说,她还没死?还有可能在那里等着我,对吗?” 苏染染一股热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瞬间泪眼朦胧。她现在才知道,桃圆对自己是有多重要,自己到底是有多离不开这个小婢女。 “大概吧……毕竟那个地方,嗨!也难说!”老王挠挠头,他自己也有一些拿不准,不过为了劝阻这个丫头拖着病体下床,也只好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苏染染蒙着被子哭了一会儿,心里打定了一个主意,翻身下床穿上鞋,还是执意往出跑。 老王与王嫂见到他们劝说都不管用,这才有些着急了,王嫂一把将苏染染拉住,“姑娘啊,要不等天晴了再找吧!这么冷的天,出去再吹一圈风,回来还要再遭一圈罪。” “不,大嫂!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是我把她带出来的……呜呜呜……”苏染染的泪水已如奔腾的江河,决堤而下,带着浓浓的哭腔。她对于桃圆的态度从来也并不算太好,经历过子春那件事后,她再也不敢对身边的人付出真心。更何况她与桃圆还发生了那晚的事。至此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急转而下。她甚至每一次都有想把桃圆送走的念头。 一想到这里,苏染染的心中就是满满的愧疚,如果再不行动,她恐怕一辈子都要埋怨自己,怨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老王与王嫂一听这小姑娘哭得十分伤心,他们本就是善良之人,实在听不得这个,只好披上了衣服,给苏染染把上上下下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走,我们熟悉路,带你去看一看,看看到底能不能找到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多谢大叔大嫂了。”苏染染一弯腰,就要给老王和王嫂跪下,表达自己心里说不出来的感激之情。 老王和王嫂哪里见过这个阵仗,赶紧拉住了面前的姑娘,连连摆手,身体也侧着避让开。 “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姑娘你快起来,快起来吧!” 苏染染看着面前两位老人一脸质朴,感动的更是泪如雨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幸运,不但在泥石流之中活了下来,而且还遇上了两位善心的老人家,救了自己,这么无微不至的照料她几天有余。 苏染染把所有的感情都压制下去,想到桃圆心情又急切起来,“麻烦大叔告诉我,您是在哪看到我的?” 老王见到面前的姑娘终于不是对自己又跪又拜,此刻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门口指路,“沿着这个坡道下去,左边绕过一片桑树林之后,跳下一个斜沟,就能看到了。” 苏染染很是着急,来不及再次道谢,她就顺着老王指的那条路跑了过去。 “姑娘?姑娘!你等等我们,下完雨路还很滑,你人生地不熟的,别走丢了!” 老王与王嫂也不在乎苏染染失没失了礼数,只是担忧这天色昏昏沉沉的,恐怕要再次下雨,那个刚病好的娇娇弱弱的姑娘,如果就这么贸然跑出去再出了事情,他们于良心上不安,所以这才惊呼一声,连忙追赶上去。 苏染染踏着匆忙的步子,身体因为刚刚大病痊愈还是有气无力的,跑了几步以后,她只觉得脚上灌了铅,胸膛也起起伏伏气喘如牛,无论如何是再也跑不动了。 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因为雨天路滑跌倒了不下数十次,衣服也被刮擦了好多个小口子,洁白如玉的脸上手上全部都脏了。但她什么也顾不上,只想要尽快找到桃圆,看到她安然无恙的样子。 到底为什么这么心急,为什么这么在乎?她有点说不上来,或许在内心深处确实有这么一个声音,有着连她也不知道的确切答案。 一炷香之后,苏染染终于按着老王的指示来到了那泥石流的地方,此刻她已经满头大汗,就连眼皮子上都沁满了汗珠 。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也不知道到底是汗水还是雨水。或许两者都有吧。 这幅狼狈的模样活像一个小叫花子。 几天前有着半人高的泥浆河流已经被雨水冲刷殆尽,只剩下能够埋到脚踝的泥泞,地上浑浊一片。如果现在地上真的有什么暗坑暗洞的话,单凭肉眼是完全看不见的。 桃圆!你在哪? “桃圆!桃圆!”苏染染一边跑,一边喊。 她深深的呼唤着桃圆的名字,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是这样温暖,这样令她牵肠挂肚。 可是四周除了她的回音,只剩下了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桃圆曾经那样干脆清扬的声音,再也没有应声而响起。 苏染染突然觉得她把什么珍贵的东西弄丢了,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受,就好像把人包裹在一只麻袋里,扎紧封口,无论里面的人怎么挣扎都无法从里面逃脱出来。 苏染染失望的低下头,跌坐在那里泥泞里,这一次出来她原本是想要寻找自己的人生,可没想到却害了桃圆…… 泪水在眼眶之中打圈圈,苏染染用牙咬着袖子,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终于,过了半晌,老王夫妇俩终于追了出来。老王搀扶着腿脚不便的王嫂,两个人气喘如牛。这个丫头真是太能跑了,他俩的这把老骨头差点都被折腾折了,王嫂想。 王嫂杵了杵老王的腰,示意他看苏染染的动作。老王这才直起腰来,朝不远处的苏染染仔细看去。 只见那小丫头正一步一步往泥浆深处走,还边用力的挖着土地上的泥浆,浑身已经沾染成了一个泥人。 这泥浆很深,又湿滑无比,还没等苏染染挖出一个坑洞来,其他的泥浆就纷纷涌入刚才挖好的坑洞之中,填的满满当当。 这等于是白费功夫。老王叹了一口气,看着执着不已的小丫头,无奈的摇摇头。 “丫头,照你这么挖下去得到哪年哪月啊?”王嫂愣怔住了,她有些看不过眼,想到这丫头肯定是伤心的疯魔了。 老王与王嫂结婚数十年,并没有一儿半女。他们老夫妇俩照顾苏染染许多天,只觉得这小丫头长得漂亮,行为举止也乖巧有礼貌。不由得就心生喜欢,把苏染染当做了他们的女儿。 王嫂走到了苏染染的跟前,有些红了眼眶,扶着她的肩膀,“孩子别挖了。” 苏染染连头也来不及抬,泪水吧嗒吧嗒的掉在泥土上,双手都快红肿了,但还是挖着泥浆。 ------------ 第二百九十三章 寻找桃圆 苏染染行为举止已经开始有些疯狂,她喉头呜咽着,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像是把心里的不痛快全部发泄到了这些污泥里。 “桃圆……”苏染染眼中平日里的灵气已经全然不见,此刻迷迷蒙蒙的笼上一层烟雾,眼睛已经有了些痴傻。 “桃圆……”苏染染失声痛哭起来,已经找了这么多遍,周围依旧是光秃秃的,连根杂草也没有。 桃圆能去哪里呢? 苏染染望着泥浆滚去的方向,抬起头突然想到了什么。 桃圆很有可能就是顺着着泥浆滑落下去的!苏染染的心里升腾起了一个想法,只要去到泥浆的尽头,就能找到桃圆! “大嫂,大嫂,你能告诉我那儿是哪里吗?”苏染染眼中喷射出一股执着的火焰,呆呆的看向远处的地方,举起已经木讷的手指,把那泥浆滚落去的地方指给王嫂看。 王嫂有些呆愣,不知道这个姑娘又在想些什么,但为了让她不再那么难过,便轻声细语的告诉了她,“咱们这儿是座大山,山的那头是瀑布,连着远处的护城河。” 瀑布?苏染染刚刚腾升起来的希望,瞬间跌入谷底。如果人被泥浆流卷入瀑布,那恐怕是真的凶多吉少了。 桃圆…… 苏染染呢喃着什么,心中更加坚定了一个主意,她一定要亲自去瀑布那里看一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染染喉头翻滚着些今天喝进去的水,她努力抑制住想要吐出来的欲丨望,目光直直的盯向远方,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 王嫂见这个小丫头越走越深,泥浆已经渐渐没过她的腿、臀、腰……不能再往前走了! 前面的路途凶险,泥浆下面肯定暗流涌动,越走越深的话,这些年龄就会拖住人的身子不停的往下拽。到时候可真就是进得去出不来了。 王嫂大喝一声,连忙上前几步,拉住苏染染的衣袖,阻止她前进的步伐。 苏染染感觉自己身后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拼命的向前摆动,想要挣脱身后的那股拉劲,想要去到瀑布那里,去寻找桃圆的下落。 奈何,王嫂手力极大,很快就将苏染染从那泥沼之中拉了出来。 她哀叹一声,替面前这个白净的小丫头擦拭掉脸上的泥土,“你这丫头真是疯了!那里有多凶险,你到底知不知道?如果在里面一下子没站稳,你就出不来了,就会永永远远地待在泥沼里了!” 王嫂这是在骂着,也是在劝解着,希望苏染染能够看清事实,不要再这么作践自己。 苏染染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她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跌落在地上,开始痛哭流涕。 她终究是对不住桃圆,到最后也没有能力去找到她…… 苏染染突然发现自己是这么的弱小,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考虑的没有更加周到。连自己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住,反而害了桃圆。 王嫂看到小丫头哭的实在伤心,连忙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连连拍着苏染染因为痛哭而耸动的肩膀。 “大嫂……呜呜呜……”苏染染突然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也不再扭捏,顺势倒在那怀抱里哭了起来。 她有太多的不甘心与委屈想要倾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用哭泣来解决问题。 在一旁看见两人哭作一团的老王连连叹气,觉得那面前的小丫头十分可怜。他不忍心再看到此番景象,连忙把头转过了一边。 没想到这一转,却让老王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他眯了眯已经老花的眼睛,朝着不远处望去,只看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有许多大大小小挖着的坑洞,那泥土袒露在外面,看起来十分的新鲜。 而这里是荒郊野岭,身上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最近几天有泥石流,山下的人也根本没有道理会在这个时候上山。所以这崭新的坑洞看起来肯定有蹊跷。 老王顾不上哭哭啼啼的王嫂和苏染染,自己一个人快步踏着泥泞走了过去。 果然!老王捏起一撮泥土,在鼻子底下一闻,心中有了答案。他在山间野里从小玩儿到大,很是清楚这代表着什么,所以不免心中有些惊喜。 “老婆子!姑娘!你们别哭了,快过来看看这是什么!”老王高兴的咧开嘴,指着地上的坑洞,朝不远处的王嫂和苏染染挥舞起了手。 王嫂听到自家老头子在叫自己,连忙抬头望去,只看到老头子正指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坑洞,脸上一副傻笑的样子。 王嫂有些疑惑,但还是扶起苏染染,朝着老王的方向走了过去。她一辈子听这个老头的话,对老王的所有决定都深信不疑。 既然老王会在这个时候打断自己安慰小丫头,就肯定有什么了不起的发现。 苏染染哭的昏昏沉沉,不知道天地为何物,自然也就跟着王嫂走了过去。 老王见两个人都站在坑洞旁边,这才兴高采烈地对着苏染染说道,“小姑娘,你别难过了,你看这是什么?” 老王说罢指向地上的那些坑洞,一嘴因为西汉烟而黑黄的牙齿漏着快乐的风。 苏染染疑惑的揉揉眼睛,擦掉氤氲在眼皮上的泪珠,朝着老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那小小的山坡上布满泥沼,有一些泥浆因为遇到了坑洞而咕咕往里灌着,泥浆的表面上冒着许多泡泡,几乎是没有一刻闲着的时候。 这是什么?苏染染疑惑不解,她是打小就没有出过京城,自然是不懂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坑罢了,和其他有泥浆的地方没有什么两样。大叔为什么会让她看这样的东西呢? “大叔……这是……” 苏染染努力吸了吸鼻子,哽咽几声,将哭腔努力收了回去。大叔这么信誓旦旦的样子肯定是有了新发现,她现在最不能做的就是没用的哭泣,还是要静下心来听听大叔是怎么说的 看着老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嫂有些着急,她连忙拍了拍老王地肩膀,“死老头子你快别打哑谜了,到底发现了什么就直说吧。” 老王经过王嫂的催促,才指着地上的坑洞,慢慢解释起来,“你们瞧,就是这些洞,看起来像是人新挖的。” 老王说话不疾不徐,王嫂可是个急性子,她也早就看到了地上的那些坑洞,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新挖的又怎样?旧挖的又怎样?谁还在乎这些呢!” 王嫂看着苏染染难过的样子心里本来就有些着急,现在看到老头子这副不务正业的模样,便是急上加急,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直接就埋怨起来。 不过 ,听着老王的讲述,苏染染也若有所思的看着地上的坑洞。忽然,她发现了什么。 苏染染皱紧了眉头,蹲下身子仔细去看地上的那些坑洞,伸手捻了一把上面的土,“这些洞难不成是桃圆挖的?” 听到苏染染这么提问,老王顿时对这个长相漂亮的姑娘大加赞赏,没有想到这个小丫头脑袋这么灵光,都不用他多做解释,就能立刻明白过来。 老王得意地撇了一眼王嫂,那样子显然是在说死老婆子,没我聪明吧? 倒是王嫂被弄得一头雾水,看着地上的坑洞怎么也琢磨不出来,为什么这丫头一口就能断定是她的伙伴挖的呢? “我看不就是一些普通的洞嘛!这东西山里面都随处可见的,老头子你又瞎说了。姑娘,走,我们不理他!”王嫂说完就要拉着苏染染回到他们所居住的屋子里 。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染染痴迷地蹲在那些洞口旁边,呆呆的看着并不肯走,那样子如痴如醉,眼神里面有一种陌生的东西在流淌。 “死老头子都怪你,没事乱跟孩子说些什么东西!我看就是些普通的洞,怎么整的这样神神秘秘的?!” 王嫂是一个山村妇人,根本就看不懂。她只能埋怨旁边捣乱的老头子,怪他是把自己已经劝回来的姑娘整的又开始疯疯癫癫了。 苏染染一把拉住了王嫂,眼神中满含奇异,她冲着王嫂摇摇头,慢慢解释起来,“大嫂,我大叔没有乱说。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应该是没有人敢上山来的。而大叔又说这洞是新挖的,那就可以推断出,这是和我一起上山的那名女子挖的。大嫂,桃圆还活着!” 王嫂被苏染染晃悠的有些头晕,她可算是听懂了小丫头说的话,原来这些洞并不是平平常常,而是有所来头的。 “那怎么在周围看不到她?”王嫂向四下环绕,只能看到一片灰黑的泥沼包裹着原本的土地,地面上寸草不生,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眼就能将周围的所有都映入眼帘。 可是在这样空旷的地方,却看不到老头子和姑娘嘴里挂着的那名女子,就连半点衣服上的布片都没有看到。 苏染染听到王嫂这样说,刚刚欢心雀跃的神情渐渐沉寂下来,现在还不是值得庆祝高兴的时候。 面前这些可能是桃圆挖的坑洞,大大小小,显然是桃圆为了找她,怕她被埋在地底下而挖的。 ------------ 第二百九十四章 踏上路途 既然这里是桃圆挖的,但是周围为什么没有她的身影? 苏染染站直了身子,努力压抑住自己悲观的情绪,桃圆一定是逃脱了泥石流,没有像她一样被卷到泥石流里面! 桃圆更加幸运,她一定是回去找救兵了。 苏染染颤抖着声音呼了一口气,她现在感觉手脚冰凉,浑身上下升腾起一股麻木之感,再然后,她就觉得连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 天地间昏昏沉沉,混沌一片,苏染染眼前一黑,再一次昏死过去。 老王与王嫂惊呼一声,连忙接住了摇摇欲坠快要脸朝地下直接倒下去的苏染染。王嫂似乎是有了经验,顺手摸了摸苏染染的额头后,脸上的表情又凝固起来,她皱着眉老王摇了摇头,“又病起来了,老头子快把姑娘背回去。” 老王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苏染染安安稳稳的背到背上,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回家中。 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来了,苏染染迷迷糊糊中只觉得面前有一个巨大的东西,在压迫着她,逼着她连连后退……直到她退到墙壁边上,那个巨大的物体化作一弯轮子,直接从她的身体上碾压了过去。 瞬间,她全身的血肉与骨头都被压碎,变的像纸那样扁平,风一吹,整个人立马成为了粉末,在炽烈的阳光下散发着闪闪的金光。 苏染染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幻象,是因为她又开始发高烧,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苏染染这才感到一丝困意,缓缓的就着脚底处灼热的温暖,昏然睡了过去。 苏染染被救半个月之后,病也好的差不多了,就辞别了老王和王嫂,说是要顺着下山去寻找和她一起上山的婢女桃圆了。 老王与王嫂十分舍不得这丫头的离去,三个人相处了半个月,期间无比和睦,原本有些死气沉沉的家里顿时被一个总是笑语嫣然的年轻女子打破。半个月以来,他们已经成为了一家人。 苏染染细心又周到,为了回报老王与王嫂的救命之恩,在家务琐事上事无巨细,恭敬又周到。甚至还写下了几个治疗寻常疾病很是有用的药方。 老王与王嫂觉得救这丫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回报。却没想到苏染染对待他们如同对待亲生父母,简直可以用无微不至来形容。 但是不舍得归不舍得,苏染染毕竟不是他们亲生的,老王和王嫂猜想,在京城里苏染染的父母亲人肯定还在等着她,所以也就不做过多的挽留,给苏染染备足了上路的干粮水壶外加一些散碎银子做盘缠后,把苏染染护送到山下。 等到了山下,老王细细的叮嘱着苏染染,“丫头你看见了吗,直接往前走,就能找到大路通往京城,反方向就是去乡下的路,你可千万别再走反了。那里是官道有衙门的人经常巡逻把守,山匪不敢去那边。切莫再贪小道走了。” “多谢大叔!我记得了。”苏染染感激地握了握拳头,笑语盈盈的看着老王。 “行了,行了,天色不早了,你还是赶紧上路吧。我也得赶紧回去陪你大嫂了,山里这几天闹野猪,我不在她害怕!”老王望了望山上,眼中满含着担心。 苏染染嘻嘻一笑,有些羡慕的看着老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这对好心的夫妇,多年没有孩子,两个人却是无比幸福,到了这把年纪还如胶似漆。虽然有的时候会拌嘴,但眨眼间就好了,这样相濡以沫的感情实在是让人艳羡无比。 “大叔,我以后有空还会再上山来看你和大嫂的!”苏染染笑着冲老王摆了摆手。 两人互相告别之后,老王就一个人上了山,苏染染也朝着老王指的方向,头也不回的一路走了下去。 她其实并没有对老王与王嫂说全部的实话,不为别的,就是因为怕他们担心。她一个姑娘家,只身前往乡下老家,又没有马车护送,就连身上所带着的干粮与盘缠都是老王与王嫂临时给她带上身的。 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老王与王嫂,他们不知道得有多担心,说不定还非要亲自把她送到京城才罢休。 苏染染叨扰了这对好心的夫妇半个多月,实在不好再麻烦他们,所以这才撒了一个善意的小谎。 既然是官道,山匪不敢轻易来此地,苏染染略微放下了些心神,但是周遭突然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能把她吓一跳。 就这样走走停停,苏染染终于顺着那条路走到一个小镇里。 这个小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算是紧挨着京城有人烟的地界了,所以这里的人们与京城的人们没什么两样,连生活习惯都差不多了许多。 苏染染就着水壶喝了一口水,望了望头顶上刺眼的阳光,现在已经恰好到了中午,算是一整天内最暖和的时候,周围的行人也逐渐变得多了起来。 她在心里数了数老王与王嫂给她的几个路上用的盘缠,足够住上一家稍微安全正规一些的旅店,再买上些物美价廉的包子果腹也还能剩下一些再租辆马车。 她已经走了几个时辰的路,白嫩的小脚恐怕现在已经都要磨破了,必须得雇一辆马车,不然仅凭一双脚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现在正是中午,时间还早,住不住旅店都可以,最重要的是赶路,一定要在天黑之前走到下一个村落。 想到这个目标之后,苏染染立马回头去找人问这个小镇哪里有驿站。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别看一个小小的小镇,驿站倒是很大,里面有着各色的马匹与马车,有的马车边上还蹲着些等待招揽生意的马车夫。 苏染染看着周围满是男子,丝毫不敢大意,连忙跑到柜台上,冲着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拍下几枚铜板,“麻烦您,给我租一辆马车。” 听到一个娇俏的女子声音,那留有两撇小胡子的男人推了推眼镜抬起了头,他打量了一眼苏染染浑身朴素的穿着,又看了看她随意拍在柜台上的几枚铜板,心里面做了个掂量。 “老五!老五?”小胡子男人丢下了手中的账本,朝其中一辆马车叫喊起来。 过了半天,小胡子口中的老五终于伸着懒腰不知道从哪儿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柜台前边清丽可人的苏染染,他笑着朝她眨了下眼睛后,才面对小胡子略微抱怨道,“干什么?大中午的扰人清梦。” 听着老五的抱怨自己,小胡子啧啧几声,“看看你这样子,都快要懒成虫了!大中午的在外面睡什么觉?冻不死你!” 听着小胡子的笑骂,老五也不恼,他取下搭在肩膀上的白毛巾随意的甩了甩,弹着身上的泥土,“这天暖的很,冻死你这个瘦猴也冻不死我哟!还有,春困秋乏夏打盹,冬天要学狗熊眠,这句俗话你没听过?” 小胡子男人听着多年老友的强词夺理,噗嗤一笑,无奈的摇摇头,“别贫了,哝,这位姑娘要租马车,你们自己商量去吧。” 老五又扭过头看了看一直等在旁边的苏染染,爽朗一笑,朝着小胡子男人一抱拳,“哈哈哈!多谢老伙计,还这么时时刻刻想着我!” 那小胡子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随意的一摆手,捧着账本再也没有抬起过头。 老五打量着始终安静站着的苏染染,见她衣服虽然干净崭新,却不过是布衣打扮,一看就是个穷苦家的女儿。 同是穷苦人,老五这就有了惺惺相惜之情,“姑娘,你去哪儿?” 苏染染听到面前的老五这样问,在转头看看小胡子男人已经不说话了,这才发现原来小胡子男人已经给她找好了她所要的马车和马车夫。 “去李村。”苏染染紧了紧手中的包裹,眼神中极力浮现出一片柔和,把深深的戒备藏于心底。她面对这个膀大腰圆的陌生男人,心里始终还是有的防备,那根银簪子藏在袖子里,怎么样也不敢离手。 老五倒是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听到苏染染说要去李村的时候,心里掂量了一下所要去的工钱,再看看苏染染放在柜台上的几枚铜板,沉吟了一会儿,这才把头点了下来。 老五走到柜台前去,把那同班全部搜罗到自己的荷包里,朝苏染染一挥手,“上车吧。” 苏染染有些吃惊,她转头看了看人在算账的小胡子男人,见他没有表现出什么异议之后,这才三步并作两步,去追赶前面大步流星的老五。 老五的马车停在偏僻的一个角落,正是太阳晒得最暖和的地方,苏染染绕到马车的门口,这才发现原来老五在地底下铺了张厚厚的毯子,上面还有个小枕头,地上被扔了些零零碎碎的瓜子皮。 这生活过得倒是滋润惬意!苏染染暗笑一声,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径直踏上了马车。 “请问您怎么称呼?” ------------ 第二百九十五章 客栈住宿 苏染染踢了踢散落在马车边上的瓜子壳,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等着老五拉着马调转龙头。 老五又是爽朗一笑,连头也没有回,直接应道,“他们都叫我老五,你也这样直接叫我就行了呗!” 苏染染很是喜欢这种性格爽朗的人,没有半分扭扭捏捏,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她脸上微笑着,“老五大哥。” 这老五看着年纪要比她大一些,叫一声大哥正是合适。毕竟路途遥远,苏染染还需要老五多加照顾,所以并不敢托大。 老五嘿嘿一笑,没想到面前的这个姑娘倒是挺有礼貌,不由得心里的好感也就蹭蹭上涨。 马儿嘶鸣一声,终于是从那个偏僻的拐角走了出来,老五趁势登上马车,坐到外面,挥舞着马鞭,催促着马儿快点儿向前走。 马儿走的有些急促,路上虽然平稳,但也难免颠簸。苏染染坐在车里摇摇晃晃,只觉得快要吐了出来。她连忙掀开帘子,让外面的微风吹进来一些,好缓解一下胃里正在翻滚的酸水。 就这么走了一段路之后,苏染染稍许有些适应了,只觉得呼吸之间满是清新,再也没了那种想吐的感觉。 苏染染突然听到肚子里面咕噜咕噜,大约是因为饿所以才发出了一些响声。她连忙解开包裹,从里面拿出刚刚灌好的水壶,狠狠的吞了一口甘甜的水。又从里面拿出块王嫂临走之前给自己塞的薄饼,就着水一点一点的吃了起来。 马车走的踢踢踏踏,外面老五正哼唱着一种不知名的歌谣,苏染染觉得有些犯困,靠着马车昏昏欲睡起来。 不知道走了多久,马车外的老五拍拍苏染染的胳膊,压低了浑厚的声音,“姑娘,咱到地方啦!” 到地方了?苏染染猛的惊醒,睡得有些发懵,不知所措的环顾着四周,“到李村了?” 老五看到她这副睡懵的表情大大一笑,忍俊不禁道,“哪儿啊!李村离这儿还远着呐!天儿太晚了,我随便找了一个就近的村子,咱歇息一晚明天再上路。” 原来是这样。苏染染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已经睡红的脸颊,缓缓伸了个懒腰,弯腰跳下马车。 天已经大黑了,周围零零散散的走着些路人,各个店铺都已经关门,有些人家点上了灯笼烛火。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一家可以容身的旅店,苏染染左顾右盼,她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该怎么找。 “老五大哥,这里哪儿有便宜一点的客栈?还有便宜一点的吃食……”苏染染露出一个窘迫的笑脸,她现在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剩下的那点铜板,她是恨不得一个掰成两个用。 老五看到苏染染穷困潦倒的样子,并没有半点看不起,反而内心里面满是同情。他平时最看不惯的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而最想要亲近的就是同为穷苦出身的穷人家的孩子。 现在苏染染身上穿着的是王嫂的衣服,并不是什么名贵的绫罗绸缎,反而是粗麻布衣服。所以这才给了老五一个错觉,叫他把苏染染错当成了一个苦出身 。 “你放心吧,我认识一家比较靠谱的客栈,那儿特别实惠,卖的饭都是些家常菜,基本贵不到哪里去!”老五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朝着苏染染笑了笑,态度十分温和,就像看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妹妹一样。 苏染染就在这时,对这个五大三粗的老五有了明显的改观,心中的警惕也就慢慢的放下了。 她跟着老五的脚步,去到了一家客栈门外,看着老五把马车栓好后,两个人这才一起进到了客栈里面。 苏染染打量着这家客栈,外面是供客人吃饭的前厅,里面摆着八张桌子,看起来倒不是很大。接着就是一个楼梯通向二楼,那里大概就是供客人居住的地方了。 这里的环境看着并不优雅,却整理的很干净,甚至还有那么几分乡野的朴实感。 苏染染从来就不是挑剔之人,现在有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好了。她捏了捏荷包里面放着的几枚铜板,攥在手心里,随老五走到了柜台之前。 “掌柜的,给开两间下房!再上几盘家常菜和一坛不掺水的普通白酒!”老五轻车熟路的招呼着,叫着掌柜前来记账。 那胖掌柜看到老熟人,脸上笑嘻嘻的,一双小眼睛打量了一圈站在老五身旁的苏染染,努了努嘴,“客人啊?” 老五笑着点点头,“是,去趟李村儿!是穷苦人家的女子,你给少要点儿。” 胖掌柜点点头,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捻起了放在柜台上面的毛笔,刷刷刷在那个破旧的账本上记了几笔后,又拨了拨算盘,开口道,“得嘞!姑娘,您给半吊钱就行!” 一般来说,雇马车夫的人要包马车夫在雇佣期间的吃饭和住宿的问题,老五是个实诚人,并没有借此为难她。 苏染染眼中紧盯着胖掌柜的动作,心里面也飞快的计算着,这确实是不多,两个人的住宿外加一顿晚饭,满打满算也要半吊多钱。 她背过身去,把手里面攥着的铜板数了几遍之后,这才放到了柜台上,“多谢掌柜的了。” 胖掌柜眯着眼笑了笑,从柜台上取下一块红色的小手牌,外加一把钥匙,“您拿好,千万别丢了。” “老五大哥,这是你的。”苏染染接过那两把钥匙,冲着胖掌柜笑了笑,然后将其中一把分给站在旁边的老五。 在不远处招呼的小二看到这边苏染染已经付了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过来,低头哈腰的招呼着苏染染与老五,“两位客官您里边儿请嘞!” “二位客官您请坐,饭菜马上就得!”小二用肩膀上雪白的手帕,抹了抹饭桌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就跑去朝后厨招呼了。 苏染染虽然在路上垫补了几口,直到现在确实已经饿了,再闻着旁边食客桌上散发着饭菜的香气,已然是饥肠辘辘。 她咽了口唾沫,刻意把视线从别人的菜肴上移了回来,“老五大哥,你很常来这家店吗?” 苏染染用手撑着下巴,眼神里面满含好奇,她认真的看着坐在对面的老五。刚才他的种种,都表露着十分熟稔的样子。 老五豪爽一笑,并不遮遮掩掩,他端起茶水来喝了一口,指了指在柜台旁边忙活的胖掌柜,“我走南闯北的自然是什么人都认识,什么地方都熟悉了。况且,那是我远房表姨家的孩子,说起来我们这边还有点儿血缘关系呢。” 苏染染看了看在远处的胖掌柜,又看了看面前精壮的老五,噗嗤一笑,虽说是有血缘关系,但这两个人实在是不怎么相像。 老五喝着茶水,见坐在面前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乐,大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一副甜甜的样子,美的好像家乡里的芙蕖花。他挠了挠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傻傻的笑了起来。 “老五大哥,你走南闯北,都去过些什么地方?能和我讲讲吗?”苏染染顿时来了兴致,漫不经心的拿着手上的茶盖,抓住了老五刚才所说话的重点,“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出过什么远门,这是第一次。” 反正现在离上菜的时间还早,老五面前端坐这个这么漂亮的姑娘,又很想听他光辉事迹的样子。老五也就提起了兴致,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我去过的地方可就多了去了,不论是繁华的京城,还是偏僻的村落,我都赶着马车去过。不过相比于这些,我觉得最有趣儿的还是出海的那一次!”老五得意的挑了挑眉毛,像说书的一样,喝着茶,吧砸着嘴。 “出海?老五大哥你是说坐船到海上吗?”苏染染眼神中划过一片向往。她早就听娘亲说过,在南方最常见的就是海。娘亲把海说的活灵活现,海就像是天空一样广阔无垠的东西。 苏染染很是向往大海,可她就是从来也没去过。 老五凹了凹头,声音更加的洪亮,好像想让全部人都听到的样子,“是啊!那次我还和人坐船去海里面捞过鱼呢!那地方,啧啧,就一个字,美!” 在客栈里面周围吃饭的客人大多都是没有去过南方的,也没有见过海的人,现在突然听到老五在讲大海,还说自己去过大海捕鱼,众人的好奇心一下就被勾了上来。 几个人连连围着过来,听着老五讲述他神奇的经历。 “您给讲讲吧,那到底有些什么?”一个身形敦实的小伙子率先凑了上来,好奇地盯着老五的嘴巴,催促着他继续讲下去。 紧接着,就是一个瘦高个跟了过来,脸上有着深深的怀疑,“海真的有那么好吗?有多大?有多好?” 敦实男子笑了一声,仿佛那瘦高个说的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这还用说,海里面有好多好多鱼!吃不完的鱼肉!” ------------ 第二百九十六章 老五回忆 瘦高个听到敦实男子的形容,脸上闪现过一丝厌恶之色,“鱼有什么好的?那东西满是刺儿,吃着拉人的嗓子,还有股腥味儿呢!”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就在两个人之间争执不下之时,突然有一个尖细的声音冒了出来,“你们都别说话,让这个哥哥讲下去吧!” “是呀,是呀,你快继续说吧!”这又不知道是谁在催促着。 周围人的气氛浓烈,颇有一种把老五当做说书人的样子,想要让他继续讲下去,讲讲周围人并不熟知的大海,这也算是在一个乏味的夜晚为他们增添一点乐趣。 店里面烛光昏暗,周围人的脸上洋溢着又是那么淳朴善良的笑容与期待,苏染染只觉得十分温馨,也一脸期待的看着老五,希望他能继续讲下去。 老五也不托大,清了清嗓子,开始缓缓的顺着记忆讲了下去。 “那次还是在我十八岁的时候,家乡闹了山匪,家里父母又早亡,实在待不下去,这才跟着人跑出来讨生活,没想到逃着逃着就跑到了南方。” 老五喝了一口茶,眼中湿润润的,在灯火下十分的闪眼,似乎是回忆到了以前的岁月,忍不住动了感情。 就这么几句话,就让周围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这真的是个苦命人!苏染染看着老五脸上的沧桑,不由哀叹一声,这世道实在不易。 “我实在是饿的不行,到路边求爷爷告奶奶,求人家行行好给我口饭吃。” 老五彻底陷入了回忆,眼神飘向远方。 “可是人家那又是什么地方?行人走来走去都忙得很,并没有那么多善心人注意到我。我实在饿的不行,终于昏到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只看到旁边儿有个老乞丐,是他告诉我,有家财主正在招短工,说是要出海捞鱼,包吃包住还给钱!我一听有这样的好事,连谢都没来得及谢那个老乞丐,就赶紧跑过去了。现在想想真是惭愧呀……” 老五又喝了口水,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头深深地埋下,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苏染染似乎也是顺着他的回忆,仿佛看到了那个才十八岁大就已经家破人亡,不得不流落异乡的可怜少年。 她心里产生起一种浓浓的感同身受。虽然她与老五的经历并不一样,但是那种彷徨与无措的感情,却很是相同。 苏染染独自坐着惆怅着,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周围的人等了一会儿,见老五还是不说话,这才有些着急,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催促起来。 “大哥,你继续说下去吧。” 听着周围人的催促,老五抹了把眼泪,思绪又飘向了远方,“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然后我就跑去那儿的码头,看见好大的一片海,海上面停着些木头做的鱼船,飘飘荡荡的挤在海边儿,和下饺子一样。海浪把那些船推过来推过去,必须得栓着,不然这一不留神儿船就能给跑了。” …… 老五讲到这儿的时候,有一个人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讲述。那人显然是有些疑惑,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 “兄弟你净瞎说!那船是什么样子我知道,它又没长腿儿,咋还能像个牛啊羊啊的跑了去?啧啧,露馅儿了不是。。” 那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仿佛是亲眼见到了那些并没有长腿的船只。 那种胸有成竹的样子,叫周围的人也觉得那个人说的有道理,他们连连点头看向老五,听他是怎么说的。 老五摇摇头,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 “要不怎么说外行人说外行话呢!你也不仔细想想,那水流来流去,劲道十分大,能够带动在上面的百十来斤东西还带不动一条船?船是没有长腿儿,可是那水面长手了。” 说完,老五低着头笑了一声,显然是像那个人的见识短浅。 老五说的也对!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就算是远在北方的地界,也难免有些小池塘,那上面漂浮着浮萍与荷叶,可不就是和大海与船只十分相似吗? 众人们哄堂大笑,纷纷指着那个人,觉得他不食人间烟火,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可真就是白活这么大了。 老五并没有参与众人的嘲笑,而是又浅浅的喝了一口茶,低着头闷声不说话。 苏染染略微撇了撇嘴,看向周围的众人,似乎是很不满意他们屡次打断老五的讲述,因为她十分想要从中听取一些关于远方的东西,弥补一下自己坐井观天的见识。 就在几人各自有着心里的事情时。 那发出质疑的人听了之后瞬时间红了脸颊,缩到人群之中,再也不敢轻易做声。 “别打扰他,让他继续说!”这又是人群中那个尖细的嗓子,声音很大,能够压住所有人的哄笑。 老五见众人回归平静,继续讲了下去,“我当时实在饿的慌,所以也没多问就直接跟上了财主的那条船。等那财主的下人给我们分完工钱和吃食之后,我这才知道原来是财主要我们这些短工们乘着这条船,划到深海去撒渔网。。” “深海?啧啧,跟我们这儿的湖有什么区别?”一个疑惑的声音砸了咂嘴,身子后仰,显然是想象不出来老五所描绘的画面。 “深海深海,当然就是很深的海喽,大哥,你说是不是?”坐在他旁边的人自以为是的解释着,表情中有一丝嘲笑与不屑,像是没有想到他会问出这样白痴的问题。 老五笑着点了点头,“那位兄弟说的对,越往里走海就越深,具体有多深呢?其实就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人不小心跌在里面,转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能够找得着。” “我的乖乖!天老爷啊!这海这么可怕?”围观的人群中又发出一个声音,打断了老五说下去的思绪。 “那你试过泡在里面吗?那是个啥滋味?”紧接着又是一个雄浑的疑问声。 老五慢慢的解释起来,“海水是咸的,喝起来跟盐水差不多,也不能多泡,不然身上会蛰的疼。” 众人听到老五的解释后,又是一阵议论纷纷,他们显然是对老五口中所说中的大海有了新的认知。 “这大海可真有意思,那么多的水居然是咸的!这不摆明了不让人喝嘛!” “对呀,对呀。住海边儿的人可真倒霉,守着那么多的水一口也喝不上,还得像我们这样苦哈哈的打井,啧啧。” 众人们又把话题扯了开来,围绕着他们所熟知的井水拉起了家常,这一次显然是没有人再愿意听老五把大海讲下去了。 只因为那大海听起来太过遥远,又太过奇怪,毕竟他们一辈子都不会遇上那样的东西。所以就很快没了兴致。 众人作鸟兽散,呼啦啦的从老五的周围离去。一时间,桌子上就只剩下老五和苏染染两个人。 不过这样也好,苏染染本就喜欢清净,现在能够安安静静的吃个饭倒也不错。她扒拉了几口白米饭,就着小二上来的饭菜,因为肚子很饿,也就顾不上吃相优雅不优雅了。 等吃了一会儿后,苏染染只觉得自己吃了个半饱,不再是那么饥饿,她也有了空闲去问之前老五没有讲完的大海的事情。 “老五大哥,然后呢?”苏染染有一搭没一搭的朝嘴里填着饭菜 ,抬起头来看向一个人喝闷酒的老五。 “嗯?”老五明显喝的有些发懵,突然听到坐在对面的苏染染叫自己的名字,脑袋混混顿顿,硬是僵持着脖子把脑袋抬了起来。 苏染染看到老五醉成这个样子,心里有些失落,只怕老五是讲不完那个关于海的故事了。 但她心存希望,还是不肯轻易放弃,又提高了嗓音交话重复了一遍,“老五大哥,你可以继续讲讲你那个关于海的故事吗?” 老五已经喝酒喝得满脸通红,他努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感觉眼前有好几个小人在晃动,周围也开始地动山摇起来。 “唔……”老五把头埋在胳膊肘里休息片刻,觉得自己稍微有些清醒了后,才把头重新抬起来,他迷迷茫茫的眼神中带这些麻木,“海?大海?” 苏染染面怀期待的看着他,连连点头,又提高嗓门近乎是喊了一声,“是啊!大海!你能继续给我讲讲吗?” 周围的食客们大多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剩下的虽然依旧在桌子上划拳喝酒,但样子已然和现在的老五没有什么分别,基本上都已经醉的没有人样了。 所以苏染染并不担心自己提高嗓门的一声呼喊,会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老五吧砸吧砸嘴,哼了一声,满脸上有着不正常的酡红,“海?有什么好的!嗯……没一个好的!都,都,嗝!都是坏……” 老五打了一个超级响亮的酒嗝,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脑袋越来越沉重,一下栽到了饭桌上。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夜黑风高 “老五大哥?老五大哥?”苏染染看到老五好像是因为醉酒而沉睡了过去,连忙摇摇他的胳膊。 老五并没有回答,他已经喝酒喝的神志不清了。 苏染染无奈,只好朝着不远处的小二挥了挥手,“劳驾!您帮我把他抬上去。” 小二正弯腰在哪儿抹桌子,看到有客人招呼,连忙惦着脚尖跑了过来,“哟,都醉成这样了?哎好,您朝前边带路。” 苏染染点了点头,拿好了身上的包裹,率先走在前面。 她只当这是寻常的一次酒醉,又见老五是个老实人,而且和这里的掌柜是熟人。所以心里面的警惕就慢慢松懈了下去。 她并没有发现,在背后背着老五的小二,冲着在柜台算账的掌柜使了一个眼色。 如果苏染染能够及时发现的话,她绝对不会冒着这样的危险,入住这家客栈。 …… 夜晚,树杈上好像是猫头鹰在叫唤,咕咕咕的,听起来十分的瘆人。 小镇也变得寂静无比,家家关门闭户,这个小镇仿佛成了一座死城。 此刻,小镇中一处不起眼房间中,正聚着一群人。虽然这群人的穿着打扮看起来特别扎眼,不像是什么好人。长得也是凶神恶煞,手握各式各样的短刀。但他们却无一个人言语。 他们已经在这儿等候了很长的时间,像是在等什么人,又或是在等什么事情的发生。 突然,在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门内的所有人目光闪动,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脸上有疤似乎是领头人的站了出来,他的脸上全然是警惕,对周围人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倾耳凝重的听着。 “咚咚,咚!”先是两声重重的敲门声,再然后紧接着一个尾音。 “咚咚咚!”又是三声比较连贯的敲门声,但这一次要比上一次听起来轻巧很多。 “啾啾——”有人学着夜莺在啼叫。 门内脸上有着刀疤的人凝重的脸色平缓下来,粗声粗气的冲着门口的人一挥手,“没事,是自己人,老四把门打开。”然后扭头又对另一个人说,“把今儿绑的那些女的都带过来。” 这群行为诡异的人所迎接之人,正是这个小镇里面最为有名的香玉楼的老板,但这个老板背景神秘,大家只知道她是京城所来之人,具体的名字并不知道叫什么,,不过大家只管她叫丽娘。 门类脸上有着刀疤的人看见那人来了,立马摆出一副讨好的笑容,连脸上的刀疤也逐渐生动起来,“丽娘啊,您老人家可算来了,今天这一些丫头保准让您满意。” 那香玉楼的丽娘闻言甩了甩手怕,脸上有些嗔怪,“怎么我就有那么老?” 刀疤看到丽娘没有展露笑容,唯恐惹她生气,连连摇头只打着自己的嘴,“瞧我这笨嘴拙腮的,说错话了不是!丽娘是我刀疤的姐……不,妹妹!也不对!呃……闺女,对对对,比,我闺女还要年轻!” 听着刀疤有些奇怪的恭维,丽娘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稍微挥了挥手帕,言语之间敷衍道,“得了得了,哪有那么多时间说话,先看看货吧。” 刀疤又是讨好的一笑,抿着嘴搓了搓手指,在丽娘面前站着不动,一双三角小眼死死的盯着丽娘,“丽娘,这……银子?” 显然刀疤是想提早要到钱才能看货。 丽娘捂着嘴咯咯一笑,像是在嘲笑着刀疤的猴急,她脸上的皱纹也因为笑容而更加深了些,“看你,这样急做什么?你但凡有点良心就拍着胸脯问问,这么多次我有哪一次是少你的?” 刀疤哂笑着,虽然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持着自己的原则,等着丽娘先把钱掏出来。 丽娘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了擦鼻尖的汗水,转头从荷包里面掏出几锭银子,用那纤纤玉指掂了掂,扔到刀疤的手上,“这一下可以了吧?还不快带我去看货。” 刀疤看到银子的时候眼睛都要冒花了,他一下子变得十分狗腿,连连称是,赶紧迎着丽娘走到了后院。 此刻虽然内屋灯火通明,但后院却是黑漆漆一片,地上的枯枝落叶没人清理,因此,走上去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叫人感觉无比瘆人。 丽娘嫌弃地环顾四周,用手帕捂住鼻子,她不想闻到那股随处可见的恶臭味,“你们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去处?这院子里面跟埋了死耗子的一样,臭死了……” 刀疤挥舞着手上的火把,冲着丽娘点头哈腰,给两人照亮前进的方向,“这不是隐蔽嘛!没人察觉安全不是!” 丽娘点了点头,长长的从鼻腔里面嗯了一声,“那倒也是,走了这么多单见了这么多货,就你这条线路最安全。” 刀疤十分得意,笑得更加大声,“丽娘,您留心脚下,一转弯就是。” 转眼,两个人绕过后院,拐进一件比较偏僻的房屋。 “丽娘您看。”刀疤将手上的火把随手挂在墙壁上,原本黑漆漆的屋内现在亮如白昼,照亮了每一寸角落。 在屋子中央随意绑在柱子上的几个年轻俏丽的小丫头,顿时映入丽娘的眼帘。 “这次的货怎么样?个个都是水灵灵的,七八个小姑娘,随丽娘您怎么挑选都行!”刀疤朝屋子中央的几个女子指了指,叉起了腰。 丽娘目光挑剔的在几个女子的面庞上巡视了一周,又走过去用手掐了掐其中一个女子的皮肤,这才站起身来摇摇头,“不过都是平常货色,我们香玉楼什么样的没有?恐怕就连是京城的怡红院也要逊色我们几分!” 刀疤本来很得意地站在那儿,却没有想到丽娘对此并不满意,他有些尴尬,笑得更加讨好,“那是那是,香玉楼的姑娘我也有幸尝过几回,那滋味儿,啧啧,实在是……” 刀疤一脸春心荡漾,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丽娘看见他这个样子脸上更加嫌弃,随即翻了翻白眼,摆弄着手上的长指甲,“你分明知道我的要求,还随便弄这么几个货来敷衍我?这是什么意思!” 刀疤看到丽娘仿佛真的生气了,生怕她将刚才给自己的银子收回去,连忙跑到其中一个女子身边蹲着,像是挑大白菜那样挑拣了挑拣,找找一个他看着面容姣好的女子,掐住那白嫩的小脸,扯给丽娘看,“您看看这个,这丫头可是我见过长得最可人的了!这小模样是毫不逊色你们香玉楼的花魁!就是现在还没有张开,面容略显青涩,等再过两年,丽娘你就不用担心花魁后继无人了!” 丽娘顺着刀疤的手看了半天,还是有些嫌弃,把手帕捂着嘴默不作声,像是心里面还在犹豫。 刀疤仔细的看了看丽娘的神情,透过手帕缝隙,从她有些上扬的嘴角那儿看出来一丝端倪。 刀疤也不是个蠢人,很快就猜到了丽娘的意思,她绝对是看中了这些姑娘,只不过是因为他要的银子多,而装作一副嫌弃的样子,想趁机压压价格。 丽娘其实早从一进门就开始打量这些姑娘,心中已经很满意了。而对于刀疤挑选出来的最出色的那个丫头,心里是更加的满意。那个丫头虽然不能算的上绝色,可面容温婉,周身透露着一股清冷之感。如果能多加调教,日后不愁不能替她多多招揽客人。 见丽娘还是不开口,刀疤欲擒故纵,“丽娘如果瞧不上眼的话,这些姑娘就只能便宜别人了。别的地方的老板想让我给他留些好看,我这可都还没答应呢!” 说着,刀疤就有想毁单的意思。 果不其然,丽娘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开始有些焦急,连连阻止刀疤的举动,“谁说我瞧不上眼?我掏了这么多银子,还不能让人仔细看看了?” 丽娘一着急,就把原本把握着的主动权递到了刀疤的手中。 刀疤插着手臂,一脸好笑的看着丽娘,就等她能做出个决定。 过了半天,丽娘脸一闭心一横,终于下了一个决定,“行了行了,你不要再说了。就你说的那个姑娘,我要了。” 刀疤听到后瞥了一眼他四周的众人,对着丽娘乍起了一只手,说道,“丽娘啊,看在你是老顾客的份上,也不多要你,就给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 谁知丽娘一听,立马吓了一跳,“ 10两银子?你们这是卖姑娘还是抢钱啊?我们香玉楼普通姑娘的卖身价不过就是二三十两,合着她一个人就快要抵得上其他姑娘的卖身价?那我赚什么?不妥不妥!” “哎呀,丽娘这就是你没往远处想了不是。如果你真的把这个丫头培养成的下一任的花魁,就凭这个丫头的姿色,你想要挣回本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刀疤生怕丽娘反悔,赶紧不停的劝说着。 “再说了,我们这些弟兄们冒死做这些生意,我总不能不好好犒劳他们吧,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丽娘您就收下吧!” 果然一呼百应! ------------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失忆青楼 丽娘其实也看中那个姑娘日后成为花魁的几率很大,所以这才被刀疤说动,她稍微思索了一番,终于咬了咬牙,“好!加上我刚才给你的几两看货银子,现在再额外给你二十五两,我要再挑上三个丫头带走!” 丽娘果然是个人精,半点亏都不能吃。 刀疤略微想了想,虽然总感觉是他吃了亏,但他也着急着赶紧把货变现,所以只能也点头答应,让丽娘随便挑上三个丫头带走。 丽娘感觉自己占到便宜,立马喜形于色,欢快的手帕又甩了起来,“人多眼杂,今天我先把那个小丫头带走,等明儿个我再派人来带其余的三个丫头。至于剩下的二十五两银子,到时候全部补齐,你觉得如何?” 刀疤想了想,这也不算是亏,生怕单子给跑了,连连点头,“丽娘是什么人我刀疤清楚得很,您是断然不会亏待兄弟的,以后我们之间的生意还要长长久久的做下去呢!” 丽娘笑得脸上的皱纹也深了许多,“你知道就好。” 刀疤欢天喜地,满脸讨好的笑容,他冲着手下的人挥挥手,把丽娘看中的那个丫头提了起来。 “放心吧您,这几个丫头,我都给她们嗅了迷魂香,这迷魂香也都是高价货,保准让她们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自己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 丽娘听到刀疤的话心里一惊,“姓什么叫什么都忘了?这些姑娘现在不会已经都傻了吧?我香玉楼是女支女院!不是赡养院!” 刀疤听到丽娘的话,笑了笑,“这就是您外道了不是,都说了这迷魂香是高价货,高价货就不像地摊那样,不会把人弄傻的!只是让姑娘们忘却前程往事,这也方便您调教不是?” “如果有半点疯傻,我都把假一赔十!” 丽娘其实有点不太相信市面上真的做出来这样的东西。其实在以前的时候,她为了新来的不听话的姑娘,也用过类似的药,不过都收效甚微。只能让那些姑娘安静一会儿,有的药甚至能让那些姑娘变得疯疯傻傻,她还因为这也赔了好多银子。 不过现在丽娘见到刀疤做了承诺,掂量掂量,反正本钱也会有人垫付,只好将信将疑地让带来手底下的人,把她看中的丫头绑起来,抬上了马车。 “你可得把她们给我喂饱了,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亏待。万一那些小脸上掉了肉,那我给的钱可要收回!” 丽娘还惦记着那三个没有带回来的丫头,连连冲着刀疤嘱咐道。 如果刀疤说的那迷魂香真的确有奇效,傻子都能想到这要价格是不低,刀疤能把这么价值不菲的东西用在这些姑娘身上,让她们把前尘往事,一并忘记,十分有利于之后的操控,她丽娘并不会亏反而血赚。 等这些事情都做完,丽娘就带着几个下人登上了前来的马车,从一处偏僻的小道左拐右拐,走到香玉楼的后门,便欢欢喜喜进了进去。 小镇里的香玉楼可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方圆十几里也是十分有名的。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公子哥儿,都可以走进这家青楼,做一些玩闹。 这里人人都能消费得起,所以才这么的脍炙人口。甚至被一些喜欢舞文弄墨的酸文人,标榜成天下第一青楼。 在这里的姑娘也分着三六九等,只要有着上好的样貌,就能有一步登天的机会。所以被残害至此的姑娘们,也都为了那一束渺茫的希望,而拼尽全力想要用夜以继日的“劳动”,去换取自由的希望。 话说当日丽娘将苏染染用二十两的银子买来的时候,也是瞧着她面相温婉清丽,又有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这样的类型男人是最好这一口的。 像这种清冷的女子,又是用这样途径得来的,大约都是些良家妇女。香玉楼有着更长远的打算,并不会让这些姑娘做那种用皮肉换钱的买卖。而是物有其用,用另一种途径来替丽娘赚更多的钱。 像这样的姑娘对比起以皮肉换取自由的姑娘来说,就永永远远的失去了那一丝渺茫的赎身机会。 因此,苏染染就被丽娘安排到香玉楼的花魁身边,跟着花魁学起了才艺,盼望着有朝一日苏染染能顶替现在的花魁成为香玉楼新一代的传说。 现在的苏染染是完全忘记了,前程往事,从今过往,她只觉得自己从一生下来就住在香玉楼,而丽娘是她的亲生妈妈。 妈妈让她跟着花魁学艺,她就听妈妈的话,完全没有半点反抗之心。 而那日送苏染染来客栈的老五,也早就不知道去向,只不过那家客栈依然如平常一般,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只不过很多姑娘走进去以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罢了。 丽娘笑得满脸皱纹,看起来很是慈祥,她对苏染染说,“只要你听话,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好好的跟你花魁姐姐学上一身的本事,到时候你就能一步登天了。” 苏染染呆呆怔怔的点了点头,她的眼神腾生出一种孺慕之情,仿佛是真的把丽娘当作了自己的妈妈。 丽娘满意的点点头,“我看你长的虽然样子温婉,但周身的气质却十分清冷,笑起来倒还好,眉眼弯弯的有诸多可爱。但这只要一撇下眉毛,就有着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以后你就换个名字,叫卿卿吧!希望有朝一日你也能平步青云,找个好男人,成为他心坎里的卿卿!” 卿卿? 苏染染歪着脑袋想了片刻,这个名字听起来有许多亲切,甚至还有那么一丝熟悉。她闭上眼睛,努力地从脑海深处搜寻,感觉总有那么个背影,在远处呼唤着自己。 卿卿……卿卿……那个声音略带着些妖媚,其中有说不清的温柔,他那双模糊的眼睛里,仿佛总也藏着浓浓的眷恋。 苏染染睁大眼睛,仿佛看到那个人的背影后面正绚烂着各式各样的烟花,烟花在她眼中越来越清晰,而那个人的背影也越来越模糊。 苏染染甩了甩头,想要让自己的注意力不再放在那些烟花上。她专注的看着那个身影,那个叫她卿卿的身影。 那个身影似乎在跟她说着什么,跑……快跑……这里不安全……快点逃……… 那声音断断续续的,可惜,两个人之间好似隔着一道鸿沟,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去眺望,努力地竖起耳朵倾听,那声音都是模糊的。 苏染染皱起眉头,抱着有些头痛欲裂的脑袋,呜咽一声。她感觉自己的心里空空的,好像是忘掉了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再不去努力找寻的话,那么她就会彻底跌落到深渊里。 “闺女,你怎么了?”丽娘发现了苏染染的反常,只怕刚买的货砸在自己手里,所以这才连连关心。 苏染染咬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睁开了眼睛。 四下环顾,这里是她的闺房,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她不过是在这睡了一觉而已,恐怕是刚才做噩梦了吧?所以才会有那么多恐怖的奇思妙想。 苏染染暗暗安慰着自己,想到了一些东西才会这样,但又不想让妈妈为她担心,这才摇了摇头,“可能是睡得有些多了,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也不清醒。” 丽娘左看右看,感觉苏染染的脸色似乎真的是有些不好,只当是那迷魂香用多了的缘故,所以才会头疼。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假意安慰了几句,“闺女,乖,你刚才已经睡了很久了,该是时候醒醒了。睡觉嘛,有的是时候睡,现在你该去找花魁姐姐学习啦。” 苏染染乖巧地点了点头,飞快地下的床穿上衣服,“妈妈,花魁姐姐在什么地方?” 丽娘看见这个姑娘自觉主动的样子,心里面不由自主大喜起来,暗赞刀疤的迷魂香可真是有用的很,居然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能够轻易篡改一个人的记忆。 这种药简直就是为青楼而生的嘛!丽娘打定主意,如果有机会的话,她一定要找刀疤套出卖迷魂香的卖家来! “哎哟,看你着急的!妈妈这就领你过去,穿上鞋就跟我走吧。”丽娘拖长着话的尾音,脸上的皱纹已然笑成了一朵绽放的菊花。在她心里已经把苏染染当做了新一任的花魁候选人,所以她要让上一任花魁淘尽家底,把所有学习到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教给苏染染,这样还能省下一笔不小的学费。 丽娘为自己的精打细算十分的自豪,可能是她从来也没有把青楼的这些姑娘当作是人来看待,不管她们也有人的感情……爱恨嗔痴……也会嫉妒,甚至因为长久的被压榨,心里也慢慢滋长出世界上最深的黑暗,为了发泄自己被压抑的情感,会悄悄报复在其他无辜的新来的姑娘身上。 花魁在香玉楼的时间足足有七八年,看尽了这里面的悲欢,也早被丽娘洗脑,心思自然就比别人更加的黑暗。 ------------ 第二百九十九章 花魁琉璃 苏染染被丽娘带到花魁的面前,朝着花魁盈盈一拜。 “花魁姐姐。” 丽娘听着苏染染的问安捂着嘴轻轻一笑,手帕快要甩上了天际,“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你花魁姐姐名唤琉璃,你以后就直呼她琉璃吧。” 那弱柳扶风的腰肢,那娉婷袅袅的身段,让本就是花魁的琉璃心里滋长了些许嫉妒。 “妈妈,这位妹妹是?”琉璃略微扯了,扯涂的鲜红的嘴唇,略微带这些撒娇,冲着丽娘扭了扭硕大的屁股。 只可惜这样的讨好对于丽娘来说已经收效甚微,只因为琉璃越来越年老色衰,能凭藉着姿色招揽住的客人已经不复从前。丽娘向来是钻进钱眼里,只认钱不认人。凭她是什么花魁,但凡没有用处,就会沦落成低等的卖肉姑娘。所以,丽娘才会挑选了苏染染当做下一任花魁的培养者。 不过,在香玉楼没有产生下一任花魁的时候,丽娘还是要稍微给琉璃一些薄面。 “瞧你穿的这是什么!我前些天刚给你买的那些绫罗绸缎呢?怎么不都穿上?”丽娘说着随手拿起桌上的粉饼,往琉璃脸上不停地抹擦着,似乎是想要遮住她那些若有似无的皱纹。 “妈妈!”琉璃被呛的左躲右闪,连连咳嗽几声,总算是制止住了丽娘的动作,“妈妈,这位妹妹是新来的?” 琉璃抹掉因为被粉而呛掉的眼泪,眼神中还是略带着警惕,不怀好意的盯着稚嫩青涩,呆呆愣愣,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的苏染染。 丽娘常年在青楼里面摸爬滚打,琉璃这点小表情又怎么会逃脱她的法眼?不过,姑娘们之间有些竞争也倒是好的,最起码这些姑娘会因为嫉妒而更加卖力地为香玉楼伺候好客人。 而丽娘坐山观虎斗,只需要笑着数钱就行了。 “那是自然,还不快来见见你的新妹妹,她叫卿卿,以后就跟着你学些本事,你们俩可要互相照应着些,不要欺负你的新妹妹啊。”丽娘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粉,看似是很担心紧张苏染染,连忙提前叫琉璃对她多加照顾。 显然,这一段别有用心的话到了琉璃的耳朵里,就立马变了一个味儿。 琉璃看着苏染染的眼神更加的警惕,现在的这份情景,与她刚来香玉楼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丽娘也是这样带着青涩懵懂的小琉璃,把她领到上一任花魁的面前,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疼爱的看着小琉璃,让上一任花魁把自己学到的所有本事都全部教给小琉璃。 当时的老花魁性子无比单纯,没有丽娘真正的心思。看到年纪尚小的琉璃,还真的把她当作了自己的亲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好穿的就分一半给小琉璃。 老花魁甚至把这么多年以来学到的一些经验与秘方,通通都交到了琉璃的手上。 因此,琉璃学到了一身的本事,甚至有超越老花魁的架势,自此,她名声大噪,成为十里八村青楼里最富盛名的花魁。 想到以前,琉璃感觉上一任花魁也是可怜,其实自打她声名远扬没多久,那个花魁就生了些暗病,浑身疼得没法下床。丽娘对她自然是没有半点和颜悦色,甚至有些时候拿着皮鞭朝她身上鞭打发泄…… 虽然丽娘以前对小琉璃态度温和,好像就是亲生的母女一般。但是,丽娘对待老花魁的惨状,她是一辈子都不敢忘记。 琉璃怕丽娘也这么对待自己,所以并不敢替对自己亲如姐妹的老花魁求情,有时候甚至也学着丽娘的模样,暗地里对老花魁大打出手。 老花魁就这么下场凄惨,短暂的一生里面被人无情的压榨,然后,被残忍地抛弃。到最后只不过是用一个破草席稍微裹了身上,也不知道埋到哪里去了。 兴许,丽娘连埋葬老花魁的心思都没有,只不过是将老花魁随便地丢在了野地里,任那些秃鹰乌鸦啄食腐肉去了。 一想到这里,再看看丽娘对她的态度,琉璃心里面就越加的发冷。她仿佛觉得自己就是那老花魁,这一辈子被丽娘骗的团团转,到了也得拼尽全力把所学到的经验与本事全部教给面前这个便宜妹妹的身上。 她可不想过上一任老花魁那样下场,她不甘心! “妹妹生的确实不错,但是怎么这样怕生?”琉璃脸上虽然笑得温柔,但话语里全然是对苏染染明褒暗贬,似乎想要降低苏染染在丽娘心里面的地位,让丽娘认清楚,她这样优秀的女子才配称得上是香玉楼里的花魁! 只可惜丽娘并没有把琉璃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眼神中反而更加充满疼爱,怜惜的看着苏染染,“她就是有点怕生,所以这才让你好好照应一些,带她适应适应环境。” 丽娘眼珠一转,看到了琉璃房中挂着的扬琴,便随手一指说道,“你乐器拉得好,声音也曼妙,今儿就开始叫你妹妹扬琴吧!我记得你这一手扬琴,还是跟红豆学的呢!” 红豆!琉璃越来越觉得丽娘的声音非常刺耳,红豆就是上一任老花魁的名字,她当时手把手将扬琴的技法教给了琉璃。俗话说得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当时的红豆也是因为这样,琉璃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慢慢地就把花魁红豆比了下去,红豆就是因为这样才一一蹶不振,被丽娘逼着成为了那些卖皮肉的姑娘。 丽娘的话在香玉楼根本容不得反抗,每年新来的那些不听话的姑娘总有些因为反抗的太厉害,而被丽娘雇来的打手活生生打死的。 杀鸡儆猴,琉璃看了这么多年血肉模糊的场景,已经丝毫不敢反抗了。 她只能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对丽娘的讨好,“知道了,妈妈您放心吧,我一定毫无保留把全部的东西都教给新妹妹!” 丽娘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朝着琉璃的房中环顾了一圈以后,似乎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这才放心的丢下苏染染,独自离开了。 屋里面此刻就剩下了琉璃与苏染染两个人,琉璃也顿时暴露了本性,态度与刚才截然不相同。她几乎是面带恨意的看着苏染染姣好的面容,心里又是艳羡又是嫉妒。 “你叫什么来着?”琉璃柔软的身子骨歪在椅子里,一双纤纤玉指捏着娇小的白酒杯,那样子别有一番风情。 苏染染微微楞了愣,张了张嘴,就要脱口而出一个名字,但转念又想想有点不对,改口道,“卿卿。妈妈给我的名字。” “卿卿啊……”琉璃若有所思地盯着白酒杯里面的酒水,仰起脖子,那修长白嫩的脖颈宛如好看的天鹅。她毫不犹豫将里面的酒水饮下,瞬间,脸颊上晕起了两坨红霞。 “过来,给姐姐我捏捏脚。” 琉璃坏笑着,踢掉秀足上的绣花鞋,露出两只白嫩小巧的脚掌来。 苏染染一双大大的眼睛里面迷蒙着雾气,她咬了咬微嘟的粉嫩嘴唇,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琉璃见她不动,以为是苏染染想要反抗自己,不由得有些动怒,她眯了眯那双狐狸眼,将所有的怒气满含于此,“怎么?你一个新来的还敢装?别以为背后有妈妈给你撑腰,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苏染染被琉璃这变脸的速度吓得一哆嗦,面前的琉璃姐姐明明刚才还是知书达礼的样子,现在面容却狰狞的可怕。她见是如此更加的不敢走过去。 “姐姐……我没有那个意思……”苏染染怕琉璃误会,微弱着声音想要解释些什么。 而没想到的是,琉璃听到她的声音后更加的生气,只因为面前的这个卿卿,不仅人长得秀丽,声音也比她这个花魁更加的清脆好听。 这让琉璃产生了一种很深的危机感,只觉得如果不把面前的这个什么都能和她比一头的卿卿除掉,那么将来她的地位肯定不保。 琉璃并不想被人弃如敝履,重蹈老花魁红豆的覆辙,将来还有可能被这个卿卿随便地打骂。 琉璃暗下决心,她才不要乖乖听丽娘的话,把她毕生所学全部无私奉献出去,她还要稍微留一手,以便以后保证自己还能在香玉楼里混得下去。 “没有那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琉璃已经把苏染染当作了敌人来看待,所以态度也就越来越不和善。 苏染染痴痴傻傻,显然是因为迷魂散的后劲太大,还没有从药效里面清醒过来。所以对于琉璃的态度,她根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漂亮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奇怪的看着琉璃在生一些莫名其妙的气。 “姐姐,妈妈吩咐你要教我扬琴,并没有让我为你捏脚啊?”苏染染有些死脑筋,只记住了刚才丽娘的话,她是真心有些不能理解琉璃现在的所作所为。 这下轮到琉璃无语了,她皱着眉头反复审视着苏染染,只见面前这个卿卿妹妹一脸单纯无辜,绝对不像是有意找茬。琉璃的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诡异。 ------------ 第三百章 初次上台 “我的天呐,你不会真的是傻的吧?”琉璃这才正色起来,端着酒杯摇摇晃晃的来到苏染染身旁,弯着水蛇腰左右看着苏染染的表情。 琉璃本来话里有话,就是想要讥讽苏染染,让她下不来台。但是苏染染满脸的单纯无辜,似乎是不通人情世故的模样。琉璃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才心生感叹。 苏染染温婉的脸庞上浮现起一股红润的愠怒,她虽然感觉自己现在确实是有一点像喝醉酒一样,脑袋昏昏沉沉,但却不至于是。琉璃口中的痴傻之人。 她本来是想与人为善,却没想到这个琉璃直接出口伤人,将她形容成痴傻之人,这就十分不高兴了。 苏染染咬着下唇,眼中划过一抹倔强,她认真的盯着琉璃,一字一顿的说道,“琉璃姐姐,我没有疯傻!” “噗……哈哈哈哈……”琉璃看到苏染染的表情后,先是震惊了几秒,然后发出一声爆笑,笑的前仰后合,就仿佛快要抽过去了。 这简直就是人家问东她答西!还说不是傻的?琉璃刚才的危机感瞬间消散,只替丽娘担忧,花了那么多钱买回来的却是个绣花枕头。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啊! 自己以为的敌人居然是这么个傻子模样,琉璃倒是没什么好担心了。 “坐吧,坐吧。”琉璃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有些意犹未尽的招呼着苏染染随便找个凳子坐下去。 既然丽娘有过吩咐,她也没有那个胆子违背,反正这个卿卿是个脑子不够用的,那她也不防就随便教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到时候卿卿学不会,那就与她无关了。 苏染染虽然不明白流离为什么要这么笑自己,但是她既然决定履行承诺,那自己也不好再问些什么。只乖乖巧巧的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看琉璃拿出那把杨琴 琉璃本就没有细心要教的意思,只是在苏染染面前自顾自的弹唱起来,咿咿呀呀,声音如同泉水一般好听。 苏染染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美妙的声音,一时间不由的痴住了。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弹唱,一个聆听 ,大半天的时间也就随着这如水的声音慢慢流淌过去。 到了晚上的时候,琉璃的弹唱才告一段落。两个人正想去吃饭的时候,丽娘突然现身,想要看看苏染染今天学习的成果。 丽娘其实就在今日的白天听到下人禀报,说琉璃姑娘的房中丝竹声未曾断过。她自然是高兴,这就有些迫不及待了。 琉璃在一旁暗暗的得意,以一种畸形的怜悯看着苏染染。她今天根本就没有教给苏染染半点东西,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在倾刻之间就学会的。 琉璃 只等苏染染被丽娘斥责甚至鞭打一番,出一出自己心口嫉妒的恶气。 丽娘满怀期待的看着自己内心钦定的下一任花魁,只等那流水般的音符从苏染染手指间倾泻而下。 可惜等了半晌,苏染染抱着杨琴指在琴弦上拨弄了几个嘈嘈杂杂的响声,根本就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像是根本就没有接触过的新手。 不是已经练了一整天了吗?就算是完全不会的人,也弹不出她这样繁乱五章的琴音!不,是噪音! 丽娘顿时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她一脸埋怨,脸上有着一股奇怪的表情,看了看苏染染眼神中的无辜单纯,最后也只是淡淡的叹了一口气,什么重话也没说,摆了摆手出去了。 琉璃有些奇怪,当初她学琴的时候总是不专注,但就算那样也比苏染染现在弹得好的多,可是当初丽娘却不是现在这般样子,而是直接拿起了鞭子,差点将她的小腿打烂! 琉璃现在心里面不光是一种简单的嫉妒,而是转变成了怨恨,恨苏染染到底哪一点在丽娘心里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琉璃怎么也想不到,丽娘根本就没有认为苏染染与众不同,只是把她当做和青楼所有姑娘都一样的摇钱树罢了。 丽娘没有因为自己的陷害而鞭打苏染染是因为刀疤给她下的迷魂散,丽娘以为是苏染染被下了过量的药,才会变得像现在这样傻。 丽娘想要找刀疤退货,所以就不能鞭打苏染染,这样一来的话,也不会被刀疤抓住话柄,借口货被打坏了,也就退不了了。 琉璃暗地里的陷害,却是无意间救了苏染染一回。 丽娘左拐右拐并没有找到刀疤,但总算是拽住刀疤其中的一个小弟,逼问那小弟苏染染的脑子怎么傻乎乎的。 刀疤的小弟哪里知道这么多,他为了脱身也就随口搪塞了一句,“那药效霸道,哪里是能一两天就清醒过来的?就算是醉酒之后还要难受几天呢!何况是这种迷药!” 丽娘将信将疑,想想确实也是这么个道理,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那刀疤的小弟一溜烟儿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丽娘暗啐一声,嘴里面骂着刀疤,只能自己吃了这个哑巴亏。想着把苏染染养上个几天以后,等药效退了再看看成效。不然的话,她这二十两银子就算是打了水漂,要知道,一个不卖身顶级的姑娘初夜,要比起那些靠卖肉挣钱的姑娘,卖一辈子挣的还要多。 丽娘想赌一把,毕竟她岁数更加的年迈了,也想培养上一个贴心的新人,好继承她这偌大的青楼。 苏染染又因为药效而失去全部记忆,年纪正值年华,不用从婴儿大养起,丽娘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十分的忠心,这简直是天上掉馅儿饼的缘分。 夜晚,万家灯火熄灭,街上人迹罕至。但在 香玉楼里,却又是另一番情境。 红绸绿缎,如烟似雾。各种温香软玉,莺莺燕燕环绕,能让人醉生梦死。 香玉楼里热闹起来,白天睡觉的姑娘们此刻纷纷都出来接客。就连花魁琉璃也不例外,早早就换上了新衣裙,坐在丽娘专门为她打造的半遮半掩的阁楼里,拿出那把杨琴,弹奏着各种各样的淫丨词丨艳丨曲。 这也算是香玉楼里面的一个保留节目了,许多垂涎流离美貌的客人早就坐在大厅里面高高的伸长脖子,满脸陶醉的想要一亲花魁姑娘的芳泽。 可是花魁又哪里是那么好接近的?不乖乖的拿出几十两银子,恐怕是连花魁的手指尖儿都碰不到。这里面的客人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没有钱的也只敢点上个稍微普通点的姑娘,幻想着她是花魁琉璃罢了。 往常流离基本是不用到前厅来招呼客人的,但今天却不同了。 丽娘头上戴着红红的花朵,脸上擦着香气扑鼻的脂粉,满脸堆笑,朝着坐在大厅里的客人们挥了挥手帕,语气娇俏无比,和她已经年迈的脸庞完全不相符,“大爷们,都静一静!听我说~” 丽娘妖媚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很快嘈杂的大厅就安静下来,人们都看着丽娘等她说话。 丽娘在香玉楼里就是绝对的王,她满意的看着周围安静的众人,略微点了点头,这才重新张开了尊口,“今天我们有一个特别的节目,想要送给大家!” 在场的客人们听到丽娘说有特别节目,立马兴奋起来,有的人甚至还欢呼着拍着桌子,叫喊丽娘别藏着掖着,赶紧出来上节目。 丽娘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连忙朝身后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拉出了长长的尾音,“那就是——琉璃!有请我们的花魁姑娘出场!” 花魁?琉璃?出场? 在大厅里面的客人们抓住了这三个关键的点,他们都知道香玉楼的花魁轻易是不会出来的,有的人甚至只听闻过琉璃的大名,却没有机会一睹芳容。现在他们听到琉璃会出来,只觉得自己赚大了。 丽娘也不啰嗦,指挥着后面的龟奴把舞台场地清理出来,独留下两张凳子,把场地交给了琉璃。 只见琉璃扭着水蛇腰,脸上带着一层桃红的面纱,浓妆艳抹,穿着粉紫色的纱衣,那样子如同一个妖娆而堕落的妖精。 琉璃手中抱着杨琴,她看着下面为自己欢呼雀跃的人们,笑靥如花,款款迈着步伐坐到了舞台中间的凳子上,葱指微动,一曲好听旖旎的调子缓缓流动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客人们听得如痴如醉,一曲方毕,这才回过神来。 就在琉璃准备下一首曲子的时候,客人们突然发现在她的身边一直都跟着个身穿鹅黄纱衣,面容干净清丽,颇有一种禁欲气息的美丽女子。 如果把琉璃比做妖娆的牡丹的话,那那位陌生的姑娘就宛如芙蕖。如果说客人们对于琉璃有一种发自原始的占有的话,那对那个女子心里面就隐隐的生出一股想要将她圈禁起来,不给其他人看,自己也不会轻易亵渎的心理。 就在人们讨论那位姑娘的来历时,悠扬的琴声再次响起,人们也逐渐的安静下来。 虽然那个姑娘无比清丽,但和炙手可热的花魁琉璃相比,还不值得他们为此忽略了花魁琉璃的演出。 ------------ 第三百零一章 花魁闹事 琉璃在弹奏着,苏染染陪伴左右,客人们在听着, 欣赏着两位美人的面容。 丽娘躲在后面,十分满意地笑了笑。这就是她想要得到的效果。 先让卿卿由琉璃带着,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展示一下那张清丽温婉的小脸,让客人们留下印象之后,对以后卿卿胜任花魁是更加的方便。 丽娘对这种营销的套路非常的轻车熟路,果然,不出她所料,在第二天的时候,卿卿就被人所谈起,名号也算打了出去。 在苏染染在香玉楼的这几天,苏府的人就发现他们的大小姐失踪了,匆匆忙忙报了官府,衙役们收了钱就四下寻找起来。 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苏染染像是那人参娃娃,钻到了地底下去,无论如何都不知去向。 桃圆与管家急的团团转,苏仲临更是吓得脸色发白,连书也没有心思读了,每天随便扒拉一口吃的以后,就跑出去大街小巷地去找苏染染。 久而久之,京城不少的人都知道 ,苏氏药堂的女东家,也就是苏家的大小姐失踪了。 被苏染染所救治过的病人大多都记得她的好,也自发动员着,有事没事就帮着寻找。 可惜就算是这样,他们也怎么都不会想到,苏染染早就被拐到几里地以外的一个小镇里。 可是这些苏染染并不知道,她对于那一想起就头痛的回忆也并不怎么关心,只一心想着快要学会些东西,好报答妈妈的养育之恩才是。 冬天已经正式来临,屋檐上面水流滴滴答答,竟被这寒冷的气息冻成了一条一条的冰柱。空中飞着的鸟儿只剩下了麻雀与鸽子,还乐此不疲地站在屋檐上面啄着些雪水来吃。 时间过去很久,苏染染也摆脱了当时的懵懵懂懂,知道琉璃对自己来者不善,根本就没有想要把技艺教授给她不说,每天还想着各种各样的办法坑害她。 苏染染本身就是个不好被欺负的,就算是失去了记忆也是如此,琉璃敬她一尺 她就还一丈。但若是琉璃不知好歹,她也绝对不会退让片刻。 因此,本来表面平静的香玉楼,被她两个人折腾的整天鸡飞狗跳,牵连的其他姑娘也叫苦不迭。 这一天,因为已经入冬了,所以各个姑娘的房间里面都上了炭盆,这碳盆也分三六九等,顶尖的姑娘房间里面是燃烧起来没有烟雾,也十分暖和的炭火。而末流的姑娘房间里的却是一旦燃烧就有许多青烟冒出,不论燃烧多少始终感受不到有多么温暖的炭火。 按照不成文的规定,新来未曾接客还在学艺的姑娘们应当燃烧三等炭火,但龟奴们踩高捧低,看到苏染染颇受丽娘疼惜,就私自把头等炭火分了一半儿送到卿卿姑娘的屋内。 本来这也是没什么的,头等炭火丽娘一到冬天就会买的很多,完全足够他们去烧了。但是这件事情被琉璃知道后,可算是闹翻了天。 她先是把自己屋子内的东西砸了一通,全部弄了个稀巴烂,然后借口叫龟奴去收拾,趁此机会把那个讨好卿卿姑娘的龟奴奚落了一通。 如果就这样的话,事情也不算闹的太大。龟奴本来就是日常为人打骂,琉璃这样的举动只是会被其他龟奴讨厌罢了。 但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让龟奴们换了一圈儿家具之后,让人放出口风说是她屋子里面最为珍贵的那件珠宝被人偷了。 别的地方丢了东西倒还好,这里可是青楼!虽然周围鱼龙混杂,但他们是最忌讳自己人偷自己人的。所以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其他姑娘们也就慌乱起来,青楼里面顿时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丢了东西还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有人想第一时间告诉丽娘,却不料被琉璃拦下,她一口咬定就是刚才与自己有过争执的龟奴所下的手。 只因为她是青楼里面的头牌花魁,众人也就将信将疑的信了,等有人把那龟奴带了过来之后。琉璃一看到他怒不可遏,根本容不得那龟奴辩解,叫人拿起鞭子,对着那龟奴就是五十下。 龟奴被打得皮开肉绽满地打滚,那副惨状让在场的所有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悯,纷纷让琉璃住手 。 可琉璃哪里会把那个可怜的龟奴当做人看?听到众人为他求情,就连苏染染都跑出来跪在她的脚下,苦苦哀求,本来已经气消了的琉璃发现,众人又在拿她与苏染染做对比。 一时间,苏染染成了那个最可怜的小白花,而她琉璃就是个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大螃蟹。 前仇旧恨一头涌入心间,琉璃更加的不假辞色,她嘴上也越来越恶毒起来。 “打!给我打!偷人东西的小偷有什么好怜悯的?没有偷到你们头上,你们就永远不知道疼!” 其实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人们,听到琉璃的话之后又有些动摇。确实说的如此,丢东西的不是他们,而是琉璃。因此他们也就不好再继续劝说,只好怜悯的看着那个被打的气息恹恹的龟奴。 琉璃打的是龟奴,其实是在向苏染染发泄,她痛恨这个被丽娘庇护着的年轻貌美女子。 属于自己的花魁地位岌岌可危,她嫉妒的快要发狂。 原本琉璃以为自己这只不过是有些过分的举动,丽娘看在自己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子上,会将今日之事就此不提。 但她那样简单的脑子里面哪里会想到,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花魁又怎么样?丽娘想让谁是花魁,谁才能是花魁。 苏染染虽然丧失了以前全部经历的记忆,但她却不是疯傻,她性格和智商没有一丝的改变,像往常一样,不是关于自己的事情漠不关心,抓住关键的时候在众人面前刷了一波好感之后,就冷冷的看着琉璃发疯,看她自掘坟墓。 琉璃虽然老奸巨猾,在青楼这个大染缸里面摸爬滚打数年,可她却永远不是苏染染的对手。只因为她越来越年老色衰,丽娘渐渐地开始为苏染染撑腰。 就算琉璃有三头六臂,也拗不过丽娘的一根小手指,所以她屡战屡败,然后再屡败屡战。 丽娘因为最近有事情要忙,所以对于香玉楼你的这些姑娘,也就任由她们胡闹,根本无暇分身去管。 这就给了琉璃一个喘息的机会。她自恃是香玉楼里最为年长的“老人” 有着绝对的话语权,所以对于其他的年轻姑娘,态度也就越来越不好,甚至会在这个时候学着丽娘凶神恶煞的样子,扬起手中的皮鞭,挥向那些她自以为不听话的姑娘们。 姑娘们这几天都受尽了苦楚,现在又看到了龟奴的惨状,她们深刻的知道,龟奴现在的样子,以后很可能就是她们的样子,琉璃无情的鞭子很快就会打到她们身上。 姑娘们其中终于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可怜的龟奴说一句公道话,“琉璃姐姐,你就算再嫉妒也不应该这样啊,你这样和杀人如麻的悍匪有什么区别。” 姑娘说的言之有理,其余围观的人也连声附和。她们常年混迹于这种烟花柳巷,已经很会看人的脸色,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脱不过她们伶俐的眼睛。 姑娘们早就察言观色,看出了这个新来的卿卿姑娘不一般,很受丽娘的重视,她们这几天正想要巴结巴结呢。 听着姑娘们的反抗,琉璃是怎么也没想到从前对自己逆来顺受的人,感突然的反了,顿时气的怒不可遏。 也是,她身居“高位”数十年,周围都是奉承自己的人,就连丽娘有时候也要低声下色的对她,从来不让客人染指她。所以这才养成了一种眼高于顶的心性,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快十年了,俗话说的好铁打的桥墩,流水的河。人总是会老的,花儿总是会败的。 琉璃日渐年长,虽然还是那么艳丽依旧,但脸上隐隐约约的皱纹告诉她,她已经不能和那些正年轻的小姑娘媲美了。 可惜,她永远活在过去,不肯承认这一点,所以时至今日,她的行为举止还是那么高高在上,气宇轩昂。 这也让周围的人不满很久了。新的人才辈出,香玉楼现在有更多优秀的小姑娘崭露头角,都有压琉璃一头的样子,所以渐渐的,琉璃在她们中间的威信已经全然不在,现在她们这才敢大着胆子反抗琉璃。 “就是呀!你不就是羡慕嫉妒卿卿只是一个新人,就能和你享受同等的待遇?”这是一个有着狐狸眼的小姑娘,插着腰,魅惑的脸上全然是不屑。 紧跟着旁边的一个红衣小姑娘附和着,“妈妈都没说什么呢,她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不和我们都一样嘛,切,都是出来卖的。” 红衣小姑娘这话一说出来,琉璃脸上一冷。 她现在还是个清倌儿,虽然说有的时候会被丽娘强迫着卖几次肉,但比起那红衣小姑娘的次数来说,那种话对于她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 第三百零二章 花魁杀人 琉璃十分不高兴两个年轻小姑娘的出言不逊,她冷下脸色,纤细无骨的手指狠狠的拍在桌面上,“我看你们真是皮子痒了,需要我给你们紧紧皮子!小云,去把鞭子拿过来!” 琉璃姣好的面庞变得凶神恶煞,细长有神的眼睛也凌厉起来,她满含着怒气扫视了周围一圈。 刚开始吵吵杂杂的众人直接噤声,不敢再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毕竟琉璃现在可是花魁,虽然丽娘有渐渐忽视她的意思,可到没有最终被放弃的时候,旁边的小花小草基本不敢与这尊大佛硬刚。 小云是香玉楼拨给琉璃,专门伺候她的婢女,日常受尽了琉璃的打骂,所以现在眼见琉璃生气,只敢把脖子缩了缩,飞奔着去取鞭子去了。 那个狐狸眼睛的女子被吓得发毛,红衣姑娘更是两腿发软,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们只不过是新人而已,没想到才来香玉楼没有几天,就惹到了花魁,还很可能即将面临一场毒打,放到谁身上这会儿怕都是已经快吓软了。 没一会儿小云就把鞭子取了过来,毕恭毕敬的跪倒琉璃面前,连头也不敢抬,一双瘦小的手臂举的高高的,把鞭子递到琉璃的鼻子底下 。 哪成想这样讨好的举动并没有使得琉璃高兴,反而更是令她怒火中烧。琉璃狠狠的夺过了那根粗粗的鞭子,一脚踹到小云的小腹上,“蠢货!拿这么近做什么?你是当我瞎了吗?” 小云被这一记绝情脚踹的趴到地上,顿时冷汗直流,脸色白的像死人。喉咙里不停地咳嗽着,末了竟然吐出一口带着血的唾沫来。 琉璃这一脚显然是踢到了要害,围观的众人又窃窃私语起来,并且面露同情的盯着小云,冲着琉璃指指点点。但他们谁都没有胆子敢冲上前去,把那个可怜的婢女扶起来。 琉璃很快就看到了小云的状况,她你以为是这个婢女偷奸耍滑,看到周围的人多所以才装模作样,想要博得其他人的垂怜。她现在本来就生气,一想到这里,就气的怒不可遏,十分想要惩治这个偷奸耍滑的婢女。 她冷笑一声,手中的鞭子扬起来。她直接杀鸡敬猴,让鞭子的轨迹落到瘦弱无骨的小云身上。 啪——啪—— “贱婢!” 琉璃面上的表情有些发狂,她好像着了魔一般,手上的动作愈加飞快,看着那些被她亲手抽打出来的血浆飞溅,不自觉地咧开个诡异的笑容。 “奶奶的!连你也敢来气我?” 琉璃骂了一声粗话,咬紧牙关,手下更加用了些力气。 琉璃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小云,小云本来就因为每天夜以继日的伺候而身心俱疲,全身毫无一丝血色,瘦的快要成了一副骨架,而现在她瑟缩在琉璃无情的鞭子下面,宛如一片残败的落叶,只能任由着北风的吹打,竟然是连一丝的还手之力也没有。 就这么抽打了数十下,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小云因此渐渐的没有了气息。 过了半晌,琉璃的怒火终于因为她有些疲累而停止了下来,她扔掉手上挥舞的鞭子,揉了揉酸痛的肩胛,口中又骂了一句脏话。 小云现在就如同一滩烂泥一样,从里到外不住地渗着鲜血,无声无息的摊在那里。 琉璃正要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刚迈出一步,就被一个声音制止了。 “她死了!” 围观的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声尖细的嗓音,那声音颤抖的十分厉害,让人听了不住的害怕。 “是花魁把她打死了!!” 人群中又是一声惊叹。 琉璃脸上有些不耐烦,那表情丝毫没有因为刚刚杀过人而染上些恐惧。她带着冷笑转过头去,顺着人们的视线看了看地上的小云。 “喂,瞎说什么?这贱皮子偷懒,装死而已!” 琉璃随口训斥了某个人一声,不耐烦地甩了甩手上的帕子,朝着小云暗啐一声,“呸!贱皮子装的还挺像!” “什么装的?你都把人打成那个样子了,她都已经不动了!”又是那个尖细的声音,正在狠狠地斥责着琉璃的行为。 琉璃依然不信,她根本没有把那个伺候自己多年的小云当做过人,一直觉得小云天天偷懒,是个什么都做不了只会给自己添堵的贱皮子而已。 这么多年以来,不论是明掐暗扭,小云都一一忍了下来。就连上一次她因为无聊,把小云骗过去之后用刚刚烧开的热水烫小云的皮肤,她也只不过是哀哀地像小猫似的叫了几声罢了,过了几个月就又变得活蹦乱跳。 因此,琉璃还嘲笑小云,说她的命烂如草芥,就算是白送给阎王爷,他老人家都不要。 这样如同杂草一般肆意生长的小云,又怎么会因为她这么一顿轻轻的鞭子而丢掉性命呢?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琉璃看到众人坚持,只好迈回步子,百无聊赖的走到小云跟前,用一种几乎是看着垃圾的眼神,对小云不屑一顾,“喂,起来了!” 听到琉璃并不和善的语气,小云没有动。 “起来了,你听到没有?”琉璃见小云不理自己,顿时变得有些气恼。她感觉自己被落了面子,这个时时刻刻都不敢忤逆她,唯唯诺诺了一辈子的婢女,竟然到头来还敢装死,激起众怒,而用来反抗她,真的是长本事了! 琉璃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小云瘦骨嶙峋的身体,终于伸出一只绣花鞋,像是踢野狗一般,踢了踢小云的身子。 “你别逼我发火,再不起来有你好果子吃!” 说完这句话以后,琉璃得意的昂起了那如同天鹅一般的脖颈,因为她知道小云早就被她调教的乖顺无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小云根本不知道反抗为何物? 可这一次却以往有了不相同,被她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小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强忍疼痛爬起来,而是依旧如同个破布麻袋一样躺在那里。 琉璃顿时有些慌了,她可不想小云就这样死掉。并不是真的心疼小云, 她只是恐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亲手杀了人,以后想要逃脱罪责恐怕是难如上青天。 “这是她装的!不信你们看,她还活着呢!” 琉璃疯狂的眼神中闪现出了一丝慌乱,她发丝凌乱,贴到了脸上鼻子上,一双纤细的手指胡乱在空中摆动着,让人不清楚她的意图。 “真的活着呢!我没有杀人!”琉璃的声音渐渐带着些哭腔,脸上的表情也由冰冷改成了带着祈求,她满含期待的看着周围的人,似乎想求里面能出来一个人替自己说话。 只是周围围观的人都冷眼相待,对于她现在这副样子没有随口嘲讽理两句,已经算得上是十分仁慈了。 见到周围的人并不打算理她,慌乱中已经没有了思考的琉璃十分想要极力证明自己,她连忙跑到小云的跟前,用那脚尖疯狂的踢打着小云已经开始冰凉的身体。 一下……两下…… 小云依然如同一个破布口袋一样,瘫软在那里,任打任骂绝不还口。 琉璃有些绝望,她只是想小小的小惩大诫一下,顺便杀鸡敬猴告诉周围的姑娘们她依旧是花魁,不是他们这些小猫小狗随便就可以欺负到头上的人物。 打骂下人,这本来也是很寻常的事情,奈何小云身子骨不争气,只不过挨了几鞭子而已,就两腿一蹬见了阎王。 琉璃觉得自己很冤枉,这分明就是小云的错,是小云不惹她喜欢,她才会一下子变得这样生气。 混着青楼久了,琉璃被养成了自私自利的性格,脾气并没有半点收敛,基本的礼仪廉耻也都抛在了脑后。变得麻木冰冷,毫无人性。 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是错的。 苏染染冷冷的看着琉璃蹲在已经死去的小云身边抱头痛哭,不知道是因为后悔自己做了这样的禽兽事而难过,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而刚才还在安静看戏的众人,现在竟然都调转矛头刺向精神有些错乱的琉璃,仿佛他们就是正义的在世包青天,对于所做恶事之人,可以横加指责大肆批判。 他们从来都没有反思过,现在这样嫉恶如仇的自己,正是刚才那个袖手旁观的人。 苏染染冷笑一声,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对于琉璃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现在掉的这几滴都是鳄鱼的眼泪,不值得让人心软。而至于那个小云,确实十分可怜,看那瘦骨嶙峋的样子就知道已经是被人欺负了很久,经常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虽然如此,但苏染染知道自己不欠她什么,并没有义务一定要出手相助,她也没有那么多的兴趣做一个侠义之士。 无论如何,这种事情都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苏染染冷着脸,一双好看的眼睛迷蒙着些不耐烦,她的脑海里面又闪现出了更多熟悉的影子,那些影子朝她挥着手,亲切又熟悉。 ------------ 第三百零三章 丽娘发怒 苏染染极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景象,可眼前始终有一团薄薄的雾气挡着,令她无比的头痛。 再加上现在周围人的说话声,她脑子里更是像浆糊一样稀里糊涂。 现在的这场闹剧本来就与她无关,所以苏染染也不想多事,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至于之后会怎么处理,她也根本无心过问。 谁知,苏染染前脚刚走,丽娘后脚就到。她本来是忙了一天,想要回来歇歇脚,没成想到听到下人禀报,说是香玉楼里面死了人,听人说还是花魁亲手打死的。 花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杀人?丽娘气的怒不可遏,也顾不上维持平日里脸上的那三分笑意,瞬间憋着一张脸,那上面的皱纹沟沟壑壑变得如同一道一道的小溪流。 丽娘怒气冲冲地插着腰回到了香玉楼。 哪料一进门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就扑鼻而来,丽娘一时间没有防备,被那味道呛的咳嗽了几声。 “这是什么味儿?”丽娘皱着眉头,脸上一阵嫌恶。她挥了挥鼻子前面的空气,似乎忽视想要将那股恶臭的气味赶走。 在一旁伴随左右的龟奴见妈妈终于问到正题上,立马添油加醋的把香玉楼里刚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还十分“贴心”地着重强调了花魁琉璃的所作所为。 这还了得?!丽娘一听龟奴这样说,脸色顿时红如猪肝,脑袋就像是一个茶盖儿,都快要气得被顶起来了。 她尖细着嗓音,犹如一声声打鸣的公鸡,刺耳又嘹亮,“还不赶紧带我去!琉璃呢,让那小贱人给我滚出来!” 也难怪丽娘会这样生气,青楼虽然算得上是黑色产业,可他们始终保持着表面的歌舞升平一副康泰盛世的模样,为的就是招揽更多的客人。毕竟没有客人想上青楼来一趟还能扰一身麻烦。 如果花魁竟然有胆子杀人,这样的事情被传出去的话,还会有哪个客人敢上门?到时候香玉楼离黄也不远了。 丽娘这样有雷霆手腕的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趁着现在还不是香玉楼开张的时间,她立马吩咐龟奴守住全部的门,把所有的姑娘都集合到大厅,她要好好审问审问,在得不到确切的解决方案之前,谁都不可以离开香玉楼半步。 龟奴连忙点头哈腰,屁颠颠的去执行命令了。他其实也很想看到琉璃凄惨的下场,所以对丽娘的命令,他乐此不疲。 丽娘快速的挪动着步子,站到高高的舞台上面,用一双凌厉的狐狸眼眯着审视着众人,下面的姑娘们在她的眼中,不过是个未出世的娃娃。 “你,出来,给我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丽娘从人群中随手指了一个姑娘出来。 那姑娘被吓傻了,这说着站在原地不敢动,最后还是被不知道谁推了一把,这才将将站了出来。 “妈妈……”那姑娘身体发抖,两只眼睛红的跟小兔子一样,哭起来好不可怜,柔柔弱弱的身体让人很想怜惜一番。 这一套或许在男人面前有用,但丽娘可不是吃素的,她脸色一冷,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如果再这样哭闹下去,我就把你降成四等姑娘!” 四等姑娘是那些年老色衰的女支女必经之所,拖着年迈的身子还要服侍那些拿不出多少钱来的客人,下场十分凄惨。这个刑罚可太吓人了,那个被单独叫出来的姑娘听到之后立马把眼泪忍了回去,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哭声。 “还不快说!”丽娘再一次催促到,那声音里面有着诸多的不耐烦,好似那姑娘再不赶紧从实招来,她就立刻履行自己的命令 。 那姑娘抖了一下身体,努力的让自己颤抖的声音平静下来,她喉头有些哽咽,手脚也在不自觉的颤抖,“是琉璃……姐姐!” 那姑娘的声音有些含糊,看到丽娘脸色不愉后,立马又重复了一遍,“回妈妈的话,正是琉璃姐姐!” 这一次,姑娘的声音清晰有力,虽然依旧在颤抖着。 琉璃那个贱蹄子!丽娘心里暗骂了一句,气的连牙齿都在咯咯发抖。原本她间琉璃年轻貌美,能为香玉楼里面招揽生意,所以她才对琉璃和颜悦色,不论琉璃做什么事情都能得到她的原谅。 所以琉璃的行为才愈发乖张,直到现在居然敢动手杀人! 本来丽娘看在情面上还想着多留琉璃几天,让她不要那么快的去卖皮肉,以便早早的跌了身价。 现在想来,早点儿让这个贱蹄子去卖也好,正好借此机会杀杀她的恶性! “琉璃呢?怎么还不出来?”丽娘想到这里,就四下寻找着琉璃的身影,却怎么也从人堆里找不到。 就在这个时候,龟奴小心翼翼地跑上前去,语气里面略带着讨好,“回妈妈的话,琉璃姑娘说她身体不舒服,不想下来了。” “什么?”听到龟奴的这句禀报之后,丽娘更加的恼火,她没有想到琉璃那个小蹄子居然敢忤逆她的话,这可真的是闻所未闻。 “她是你主子吗?你这么护着她?”丽娘冷冷的看了那龟奴一眼,略过一丝薄薄的杀意。 龟奴感受到了那股目光,连忙缩了缩脖子。他看出了丽娘对于琉璃的厌恶,自然是不敢与那个花魁姑娘抗瀣一气,但又摸不准丽娘是个什么意思,所以连连摇头,“不,不是。妈妈,您误会了。毕竟琉璃姑娘是花魁啊,我……这……” 龟奴一脸害怕的样子。 丽娘更是冷哼一声,暗暗的看着龟奴,虽然内心骂一句没用的东西,但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无非是不想轻易的得罪了花魁,得罪了她丽娘罢了 。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丽娘没有深究,她冷冷的开口道,“花魁?呸!她不过是一个卖身子的丫头,还想翻了天去?你怕不知道你真正的主子是哪个吧?还不赶紧将那个小贱人给我拖过来,晚一刻,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 丽娘甩了甩绣花手帕,言语里面尽是威胁围观的众人们又是抖了抖身子。 龟奴看到丽娘表了态,这显然是将花魁琉璃当成了一枚弃子,所以他们以后也就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巴结琉璃了。 龟奴心里满是开心,连忙点头哈腰,屁颠儿屁颠儿的迈着小碎步跑去楼上琉璃的房间。 不一会,龟奴就把琉璃带了过来。不,更准确的说,是抓了过来。 只见琉璃像个小猪仔似的,两只脚两只手疯狂的踢打着,嘴里不断的发出嘶鸣声。而两个龟奴力大无穷,拎着琉璃如同拎一袋白菜似的,脚底下轻飘飘的走到众人眼跟前。 琉璃本来正不满意龟奴对自己的粗暴行为,现在突然看到了站在舞台中央的丽娘,这下可算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她还不知道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便十分期盼的看着丽娘,“妈妈救我!这些低贱的下人居然都反了!” 没想到大祸临头琉璃还敢出言不逊,围观的姑娘们都倒吸了一口气,而那几个龟奴更是面露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见到琉璃指控自己竟丝毫的不慌张。 流离情急之下,只想 着让丽娘就自己逃离苦海,根本没有细看那些龟奴们的表情,她竟然还在苦苦哀求着,编造着一些子虚乌有的谎言,想要把全部的脏水都泼到不相干的人身上。 丽娘冷着脸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流离的表演,就像是看傻子唱戏,满心满脸的不屑与戏谑。 过了好一会儿,一脸悲痛欲绝的琉璃这才发现事情的不对劲,她赶忙收回了鳄鱼的眼泪,连连看下丽娘的表情。 “哭完了吗?”丽娘有些好笑的看着琉璃,就好像看一桌登不得台面的菜一般,满是被倒了胃口的厌恶。 “妈妈……”琉璃喃喃私语,她脸上一片茫然,根本就没有去想自己已经被丽娘抛弃了这一回事。 她还以为是香玉楼里有爱搬弄是非的小贱人,跟丽娘耳朵旁边儿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所以这才让丽娘误会了自己。 不过琉璃本来就对丽娘到底生不生气并不上心,因为依着平时,只要她稍微认个错把丽娘哄得高兴了,一切错误就都不是她的了。 当然这次也不应该例外。 琉璃使劲想要挣脱开龟奴的束缚,可那两个龟奴力大无穷,又怎么会让她一个小女子这么轻易的逃脱? 丽娘静静的看了看琉璃脸上的表情,突然叹息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着龟奴把琉璃松开来。 琉璃看到丽娘的表现,以为她终究是要胜过一筹,面上连忙露出得意的表情,如同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巡视了周围的人一眼,好似他们已经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周围的人看到这般情景,又是纷纷抽了一口冷气。他们还以为丽娘是要惩戒琉璃一番,正等着看好戏呢,没想到事情反转,丽娘并没有那个意思。那么就意味着这把火是要烧到他们自己的头上了。 其余的人都默不作声,颇有一种大难临头之感。其中那几个曾经顶撞过琉璃的姑娘们,现在也是畏手畏脚,其中有一个胆子小的甚至吓得快要抽过去了。 ------------ 第三百零四章 废掉花魁 丽娘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琉璃,心里面一阵冷笑。这个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蠢得令人乏味。正好这么多年了,她也不再想继续捧着面前这个年老色衰又不听话的花魁。 丽娘脸上皮笑肉不笑,伸出一只手捧起琉璃尖小白嫩的下巴,似乎有着许多的怜爱,她语气轻柔地对琉璃说道,“多么美的一张脸啊!” 丽娘已经有好几年不曾这么温柔的对待过她了,琉璃眼见事情有转机,连忙用一种既卑微又讨好的表情,扯出一个巨大而甜美的笑容,“多谢妈妈。” 只可惜还不等琉璃把这个笑容放大,丽娘紧跟着的一句话就让她如同浸到冰水里去,浑身冷的发凉。 丽娘那略带戏谑的声音,继续说道,“多么黑的一颗心啊!” “妈妈……”琉璃有些失语,她张口结舌的想解释些什么,却因为严重的恐惧而说不出半句话。 丽娘根本也就不想听她多废话,直接用那染了红丹蔻的手指甲在琉璃脸上拍了拍,动作要多轻柔有多轻柔,仿佛是对带着自己亲生的姑娘一般,“既然你这么喜欢利用自己的身份对这些人呼来喝去,那么我就有必要来校正校正你这样的心理。” 丽娘的声音如同魔鬼,仿佛在诉说着一件可怕的事情。琉璃无助的摇摇头,疯狂的眼神中满含着祈求,她死死的看着丽娘,希望丽娘能念一丝旧情,不要惩罚于她。 可是丽娘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又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满脸无助的琉璃,缓缓张开那张刻薄的嘴唇,“琉璃,自打今日开始降为二等姑娘,享受和二等姑娘一样的待遇,今晚上就开始接客吧。” 什么?!这次不光是琉璃,就连旁边的众人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和琉璃都没有想到,原本琉璃是丽娘心尖尖上的人物,是香玉楼里的摇钱树,怎么今儿丽娘愿意把她培养了多年的摇钱树亲自砍倒? 难道又有新一任的花魁要横空出世啦?周围的姑娘们想了想,只能是这一个原因了。她们顿时从恐惧变得有些跃跃欲试,十分想要挤在刚才还令他们害怕不已的丽娘的面前,争着大献殷勤。 只不过这些姑娘哪里能想到,她们在丽娘眼里永远都是一般货色,无论在怎么努力都是自跌身价,越努力越和花魁这两个字就沾不上半点关系。 不过这样的话丽娘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她还要看这些姑娘傻傻的竞争,来为自己赚更多的钱呢! “不要啊妈妈!”琉璃几乎是跪在丽娘的脚下面,以头点地,疯狂的磕着头,想要丽娘收回成命。 对于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她,突然一下子跌落到尘埃里,还要放下身段去迎接那些肥腻的男人们,无论如何流离也不能接受。 她已经过惯了好日子,绝对不要再重蹈老花魁的覆辙! 丽娘对于流离的恳求毫不动心,她扶了扶衣袖,退开几步,仿佛流离是什么脏东西一样,不想沾染分毫。 琉璃看到丽娘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自知没了什么希望,在极度的失落之下,吼出一句话。 “我若是去接客,那么谁来为妈妈你赚钱呢?香玉楼这么多年可都是我一个人撑着的!” 这句话一吼出来,周围的众人又纷纷看向丽娘,琉璃说的也是实话,她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丽娘把她一脚蹬开,眼下并没有合适的人选。众人仿佛是在看丽娘的态度。 丽娘哪又是那么容易好让人拿捏的?她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再次看向琉璃,“这一点你不用担心,我早就预料到今天的事情迟早会发生,所以已经找好了你的顶替者。你就安安心心的做你的二等姑娘吧!” 丽娘的这一番话算是给流离判了“死刑”,她那一副笃定的表情,让跟随她多年的琉璃很快就知道,这并不是一句玩笑话。 琉璃瘫倒地上,如同一只落水的野狗,被人讥讽谩骂,却毫无反抗之力。毕竟她已经在丽娘的话语之间,变成了一个二等姑娘,没有了属于花魁的特殊权利。她变得和周围的姑娘一样,低贱到尘埃里。 琉璃突然想到了那个老花魁红豆,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得自己高贵无比呢?琉璃想了半天,猜到大约就是丽娘带着她鞭打那个视她如亲妹妹的老花魁的时候吧? 丽娘说,她总有一天会站在所有姑娘的头上,世间的公子哥都为她倾倒,她的身价一金难求。 当时的小琉璃听的高兴极了,十分憧憬以后的飞黄腾达,再也不用吃苦,再也不知道贫穷。后来的琉璃确实也做到了如此,很轻易的利用自己的美貌和从老花魁那儿学到的所有技艺,笼络住了十里八村公子哥的心。 时光慢慢飞逝,琉璃艳名远扬,为香玉楼赚了许多的银子,丽娘对她也越来越和颜悦色,言听计从。 时光就这么过去了,直到几年前,在琉璃发现自己脸上有第一条皱纹的时候,急急忙忙的跑去问丽娘该怎么办。没想到当时的丽娘脸上有些不高兴,一改对她永远都是和颜悦色的态度。或许自打那里开始,一切都脱离了轨迹,一切都变了。 可恨啊,琉璃现在才将所有事情想明白。她从来就不是高高在上,冰清玉洁的人物,而不过是丽娘手里面永远也逃不开的筹码。 她有些疯魔的看着不远处的苏染染,笑的痴狂。迟早,那个被丽娘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卿卿姑娘,也会和现在的她一样,会和当年的老花魁红豆一样,走上这条被抛弃的路。 琉璃心里还是默默的恨着卿卿的,她心里面存着一个小小的花招,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这个见解告诉她,也许等到十年之后,在自己面前趾高气昂年轻貌美的卿卿姑娘也会在某一天幡然醒悟,她同往日所有的花魁一样,不过都是丽娘手里面的筹码。 可怜啊,自以为想的通透的琉璃却没有想过,当年视她如亲妹妹的老花魁红豆会不会也是现在这样的想法,面对那个背叛自己的小琉璃,宠溺包容的眼神下埋藏着的是深深的怨恨与妒忌。 谁也没有再去管趴伏在地上的琉璃,丽娘带着青楼里的众人去查看了一番小云的状况。 只见那可怜的小云确实已经断了呼吸,并且鼻子里面全是血迹,身上的血迹也没有全部干透,周身隐隐的散发着一股恶臭。 丽娘眉毛调的很高,她用手帕捂住鼻子,连连啧啧几声 ,“也是可怜了这孩子,这么个凄惨的死法。还不抬出去赶紧埋了,放到这儿也不嫌晦气。” 丽娘转变之快如同换脸谱,可以用瞬息万变这四个词来全部描绘。 底下的龟奴也不敢发愣,出来了,两个人抬着,那小云连忙往门外走去。 丽娘似乎想起来些什么,在后面挥着手帕大声嘱咐道,“走后门儿小心点儿,别叫人给看见了!” 走在前面的两个龟奴又是连连点头,赶紧掉转了方向,去角落里面随便寻了个草卷将小云随便遮住,左拐右拐不知道去哪里了。 等那两个龟奴抬着小云走了之后,丽娘看着身后一脸看戏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两条深深的法令纹耷拉下来,让她本来就不和善的面容变得更加的恐怖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丽娘尖利的声音如同两片刮擦的碎瓷片,让人不经浑身发毛,只想捂住耳朵不听才好。 可丽娘这样如同活阎王的性格,在众人面前更是每一句话都如玉帝圣旨,丝毫不敢违抗。哪里还敢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呢? 姑娘们都竖起耳朵来,低下头,摆出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 丽娘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说道,“香玉楼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死人这么晦气的事情就不要到处去说了。赶紧把这儿收拾收拾给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对了,今儿的事情你们要是谁敢给我传出去,就休怪我不客气,我的手段你们都是知道的。” 丽娘的话阴森森的,如同一条柔软的毒蛇,搭在人最要紧的脖子上,只要那个人敢去稍稍一动弹,她就张着血盆大口立马的咬上去,丝毫不留情面。 周围的姑娘们又是一缩脖子,连连点头,“妈妈放心,这些我们都知道的。” 丽娘见周围的姑娘们都做了保证,她们的底细她也都知道,所以放心的又是点了点头,向前走了几步后,余光又不小心看到了地上的那些血迹,眼中闪现过一片嫌弃,“赶快的!在客人来之前把这些都打扫干净,还有用花香果香驱赶驱赶着周围的味道,别叫客人给闻出来了!” “是,妈妈。”姑娘们不敢耽搁,连连欠身后,该擦地板的擦地板,该撒脂粉的撒脂粉。 没过了多久,大厅里面就恢复如常。 ------------ 第三百零五章 学习琴技 那件事情过后彻底被压了下去,琉璃也饱尝世间冷暖心酸,乖乖的做了二等丫头。每天不是被客人打骂,就是被其他正受宠的姑娘排挤,把从前她所迫害别人的结果,最后终将报应到自己的身上。 苏染染倒是因为性格清冷,对于上前巴结她的龟公与姑娘们都十分的不在意,礼物也一并退回。并没有像琉璃一样多吃多占,甚至还会因为自己水涨船高的地位而对其他的姑娘们施压。 所以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大家相安无事,见苏染染没有因为被丽娘看重而就此升为花魁,性子又是那么不咸不淡的,所以大家也就渐渐的熄了想要巴结讨好的心思。 丽娘也因为琉璃的缘故,重新的给苏染染找了一个新的师傅,还专门为她拨了一个婢女陪伴在左右。 苏染染对这一切都不是十分上心,她只在婢女文儿刚来的时候看过一眼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闲心去搭理她。 这些天以来,除了要去师傅那里学习技法而不得不多说几句话之外,苏染染是缄默其口,不声不响的做着自己的事情,有什么吩咐也不多说,只一个眼神递过来,那样子冰冷的可怕。 文儿是新被丽娘买来的,自然是不太懂青楼里面的规矩,见苏染染是这个脾性,到有些拿不准主意,还以为主子就是这样的,不大爱说话。所以日子长了,文儿也就养成了一种习惯,会在不经意间揣摩苏染染的眼神,有时候甚至不需要苏染染多说话,文儿就能揣摩个十拿九稳。 这天,依旧是卿卿姑娘学琴的日子。文儿早早的就为苏染染端上来热腾腾的洗脸水,伺候着她用过早饭以后,一个人乐颠颠地跑出门去,小声的招呼着隔壁的婢女月儿。 “月儿姐姐!”文儿看到一个背影后,捋了捋搭在肩膀前面油光水滑的麻花辫,脸上笑得十分甜美。 那个被叫做月儿的女子也立马回应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只不过眼神里面有许多的羡慕,“你们卿卿姑娘又去学琴?” 文儿兴奋的点点头,“是呢,先生,最近又快我们姑娘的技法进步了。” 听着文儿高兴而自豪的笑声,月儿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蔫儿不拉几,“你跟着你们姑娘就好了,哪像我……哎!命啊。” 文儿看到月儿不高兴,那双充满灵气的眼睛瞪得老大,满脸都是吃惊的样子,她不由分说的打开月儿抱着的双臂,从那层层叠叠的袖子里面揪出来一只不满青痕的手臂。 “你们姑娘又打你啦!”文儿倒吸了一口冷气,两眼发直,十分害怕的看着月儿胳膊上那些弯弯延延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却像是新生的。 月儿命实在太不好,被家人卖到青楼不说,还被迫跟了一个那么心思毒辣的姑娘。那姑娘一在客人那里受了什么气,等回到屋子里,断然是要把自己受的气全部发泄到可怜的月儿身上 。 每天,阁楼里都会传来月儿的惨叫,让人听了十分的揪心。 因为月儿经常被打,文儿又是一种老好人性格。所以一来二去,两个人就这么熟悉了起来。成为了比较亲密的朋友。 月儿最常对文儿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我也跟了你们家姑娘就好了。” 每每在这个时刻,文儿只能无奈的微笑,仿佛自己欠了月儿什么一样,只能在日后拼命的对她好。 “如果我也跟了你们家姑娘就好了。”月儿哀怨的语气再一次响起,她还用那双无辜委屈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文儿,那种可怜的神情很难让人去拒绝。 文儿非常心软,每次都不等她露出这般表情,只需要月儿稍稍展露一下伤口,她的眼泪就会非常准时的掉落下来。 这次也不例外。两个小姑娘哭做一团,文儿更是抽抽搭搭地表示,“对不起。月儿,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月儿听着文儿不该有的忏悔,没有半点表示,反而是露出一副更凄惨的样子,哭得更加伤心了。 苏染染就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她一眼就看到了在走廊上抱头痛哭的两个小姑娘。 文儿伺候了她有段时间,是个什么脾气秉性被她摸了个一清二楚,无非就是有点儿过于单纯善良,脑子有时候会迟钝,经常识人不清的淳朴小姑娘。 而这个月儿……苏染染嘲弄地笑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在那种随意打骂人的姑娘手底下挺这么久的人,绝非善类。 文儿还经常傻乎乎的跑过去安慰人家,殊不知人家有可能是一匹饿狼,最会的就是扮猪吃虎。万一有一天,月儿狼心四起,把文儿卖了文儿还要给人家数钱呢! “哎呦,我家姑娘出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啊,快别哭了,别哭了!”文儿听到自己身后有一阵脚步声,琢磨出来是卿卿姑娘已经整理好自己这杯去师傅那里了。 每一次过去学艺,按照苏染染的特别要求,文儿都是要陪伴左右的。甚至每天空闲,卿卿姑娘还会抽查她有没有好好听师傅的教导,让她亲手拉一段琴。 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是何意,但卿卿姑娘除了话少这个缺点以外,为人温婉和煦,说话也是轻声轻气,虽然有点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其实一点儿都不难相处。 文儿朝着月儿摆了摆手,甜甜的脸上笑出了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可爱又迷人。她跳着欢快的步伐,赶紧跑到苏染染跟前站着。 “小姐,我们走吧!” 文儿随着日渐的相处也是越来越不怕她这张冰块脸了,甚至有时候还能撒个小娇,调皮一下。 苏染染踌躇了一下,看着文儿的笑脸,将本来想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或许她本来就不该多事,文儿总有自己的打算,她又是文儿的谁,能就这么轻易的跳出来否决文儿心中最重要的感情? 苏染染根本无法对这么单纯善良的文儿,说出那样残忍的话来。 苏染染并没有搭话,依旧是冷着一张冰块脸,消瘦的身材走在前面,随着宽大的衣摆映衬,正好体现出了她的婀娜多姿。 文儿见自家姑娘不理她,像是很习惯了一般,自顾自的叽叽喳喳起来,很像是天上飞的那些小麻雀,有说不完的话。 苏染染吸了吸鼻子,她从文儿身上体会到了一丝熟悉之感,或许在从前也有那么个人,总围绕在她的周围说个不停。她一脸温柔的看着那个人,心里面有着无限的柔情。 这个人到底是谁呢?苏染染闭着眼想了很久,又成了她心里的一个谜团。 嘣——琴弦崩断了一根。 苏染染方才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琴声被迫中断。 “姑娘这几日练的甚是纯熟,如果能再用点心那就更好了。”教授琴技的女师傅笑的别有深意,随手接过苏染染手中的杨琴,就着手边的工具,修缮起那把杨琴来。 苏染染略微有些尴尬,微微低着头,确实是她有些三心二意了, 这位女师傅技法很是高超,琴声袅袅,当称得上是一位大家。 苏染染本就对这种很有艺术造诣的人十分钦佩,现在因为自己的走神而崩断了一根琴弦,让课程不得不停止,她也就十分的不好意思。 “对不住您的教诲。”苏染染站起身来,给女师傅行了一个礼。 苏染染恭敬谦和,对于琴艺虽然没有表露出有多大喜欢来,但是那股努力认真的态度藏也藏不住,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礼,从不会仗着些子虚乌有的身份而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 苏染染的出尘绝世,女师傅都是看在眼里的,本来就得意于自己成就的她,也是爱惜人才,这才将苏染染当做一个知己来看。 “姑娘言重了。”女师傅也欠了欠身,笑容未减,手下的动作更是飞快。 苏染染见女师傅真的表露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才微微呼了一口气,终于算是放心下来,“多谢您了。” “卿卿姑娘不必这样客气,我是拿你当朋友的。”女师傅笑着摇了摇头,看向苏染染的时候眼神中带着些俏皮。 苏染染并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德高望重的女师傅竟然有把她视作朋友,顿时感觉有些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还没有等苏染染搜肠刮肚想出感激之语,女师傅的下一句话就接踵而至,她语重心长的样子显然是在提醒苏染染。 “既然我把你当成了朋友,有一件事情的真相如果不告诉你,真的愧对于我的良心。”女师傅的话语重心长,那脸上的笑容也变得愈加严肃,她叹了一口气,眼神放到了别的地方。 苏染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才能使女师傅这样感叹,她好奇的看着女师傅,“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就当是朋友之间的家常话。” 听到苏染染这样说,女师傅脸上的惋惜之情更加的浓郁,她唉声叹气了好半天,这才终于肯说出原因。 ------------ 第三百零六章 恢复记忆 “是因为关于你的事情,还包括关于香玉楼的事。”女师傅有些闪烁其词,似乎是在试探着苏染染,看她到底知不知情的样子。 苏染染一头雾水,不明白女师傅因为什么这样神神秘秘的,连忙摇摇头,表示她不是十分清楚。 虽然苏染染并不喜欢女师傅这样打哑谜,但与人为善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所以也就抑制住了心里的不耐烦,静静的等着女师傅说下一句话。 女师傅似乎也察觉到了苏染染表露出来的一点漫不经心,也不再吊人胃口了,连忙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进入香玉楼的?” 苏染染还以为女师傅会说出什么惊天大秘密,没想到却问出这样无聊的问题。她还能怎么进入香玉楼?自然是打小就在这里了呗! 苏染染笑着摇摇头,仿佛女师傅在说什么好笑的笑话,“您可能不常在这儿。有所不知,我是自小就在香玉楼了,丽娘是我们的妈妈。” “你们的妈妈?”女师傅听到苏染染的解释之后,不但没有放下心中的疑虑,反而是惊愕万分,她认真的看着苏染染的表情,那种揣度的目光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苏染染皱了皱眉头,她看向女师傅手里的杨琴,想要结束这个无聊的话题了,“师傅,修好了吗?” 哪料女师傅摆了摆手,竟然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琴,将腿盘起来,眼中划过一抹坚定的认真,她死死的盯着苏染染的眼神,一字一顿道,“杨琴等会儿再修,眼下有个重要的问题我要问你。” “卿卿,是丽娘告诉你,你自打一出生就呆在香玉楼的吗?” 女师傅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她略微皱着眉头,一双不大不小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一边思考着什么东西一样,有个问题始终困惑着她,只有亲自问苏染染的时候,才能解开那谜团。 苏染染略微咬了咬下唇,微微嘟起嘴,她开始有些不满女师傅对丽娘的不恭敬,“是啊,那是我们的妈妈。” 苏染染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好,但是女师傅并不在意,反而表情更加的惊讶,像是见到什么鬼一样,嘴巴张的能够吞鸡蛋了。 “天哪!她竟然这么对你说!你还居然相信了?她给你吃了什么药?” 女师傅的话像是在问苏染染,也像是在自己感叹。 苏染染虽然对女师傅话里的话有所怀疑,但她也大致能猜到女师傅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大家都喊妈妈的丽娘。 丽娘一直都对她很好。自打她有记忆来,丽娘就供她吃穿,还花钱叫女师傅教她学琴,这对于穷人来说简直是望尘莫及的事情。因此她不能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苏染染面对女师傅时表现的有些不耐烦,她不想有人诋毁她心目中的恩人。虽然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有小小的怀疑过,但她很快就自己打消了疑虑,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多心,居然怀疑一个全心全意对她好的人。 “请您不要这么说,妈妈她对我很好的。”苏染染站起身来,语气有些强硬。 女师傅望着她的眼神有些失望,略微摇了摇头,“你就从来没有想过,有关于你以前的记忆吗?你有小时候在香玉楼的记忆吗?怎么她说什么你都信!实话跟你说吧,丽娘不是什么好人。她卖了你你还帮人家数钱呢!” 苏染染听女师傅已经开始明目张胆诋毁丽娘妈妈了,心里面又急又气,面上更是一片冷笑,“这就不劳您费心了。妈妈为人到底怎么样,你说的不算。” 说罢,苏染染就要佛袖而去。 没想到,那个女师傅硬是上前一步,死死的拽住了苏染染的衣袖,嘴里面还一句接着一句,叫苏染染大惊失色,连捂耳朵都来不及,整个人直接傻掉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是被丽娘拐卖过去的!” “丽娘她不做别的,就做专门儿拐卖良家妇女,然后逼良为娼的勾当!” “你知道她要你学这琴干什么?就是方便你以后更好的伺候男人!” “傻女子!快醒一醒吧,赶紧醒一醒吧!别忘了你自己是谁!” 一连串的话语,打击的苏染染晕晕乎乎。 她之前脑海深处那片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有些清晰起来,虽然还是看不到脸,但耳畔始终回想着一些声音。 “乖女。”“长姐。”“染染。”“卿卿。” …… “女东家……” “妙手回春呐。” “多谢大夫了,你真是个好人……” 那样一句一句言辞恳切的话,听的苏染染整个人烦躁不安,她明明觉得那些声音既陌生又熟悉,就在耳朵旁边绕来绕去,可是她想要用手去抓,每每只能抓到一把空。 到底是写什么人什么事呢? 苏染染头痛欲裂,她难受的蹲下身子,用手臂抱着头痛哭流涕,最终大喊一声,晕倒在地上。 女师傅看到苏染染的表现,也是错愕不已,转而她就反应过来,连忙把苏染染抱到床上轻轻柔柔的给她盖上被子后,自己又开始弹奏起了那把被修好的琴。 这琴声不能断,她不过是突然的善心,看到一个和自己比较志趣相投的傻女子不开窍,想要劝解劝解而已,除此之外她并不想多招惹麻烦。 只不过弹奏了几曲,苏染染就悠悠醒过来,她只感觉眼眶中含着泪水,像是度过了整整100年那么久。时光漫长而又煎熬。 那原本只有清冷之色的眸光中,现在透露着些恨意与绝望。只不过,很快她就听到了那悠扬的琴声。 一转眼,苏染染翻身坐起,隐去了所有多余的感情,眸中徒留不通人情世故的懵懂与冰凉。 这就是大家眼中卿卿姑娘该有的样子。 “师傅,时间不早,我该走了。”苏染染微微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容,依旧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女师傅看到她这样,表情流露着些许的失望,“还是没想起来啊……”女师傅喃喃自语,最后叹了一口气,冲着苏染染摆了摆手,背过身去 苏染染依旧是一副不解的模样,看到女师傅欲言又止,并没有多加的追问。 她抱起了女师傅放在地上的那把杨琴,转身出了屋去。一出门口,她就看见文儿一脸笑容的在外面等着,见到她出来之后又是一阵叽叽喳喳。 如果说之前的苏染染表面清冷,内心却有着一片温柔给面前这个文儿的话,那么现在满心心事的苏染染则是对文儿的聒噪有着全然的不耐烦。 “说够了没有?”苏染染冷着一张脸,微微侧目,狠狠的瞥向正在分享自己经历的文儿 ,那个模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惹的文儿瑟缩一阵,再也不敢出声说话。 文儿只觉得原本对自己很好的苏染染瞬间性情大变,变得十分不近人情,甚至还透露着凶狠。 文儿对苏染染的经历并不清楚,所以也就无法感同身受。无论是谁好好的住个客栈以后,突然在夜黑风高的晚上被人兜头蒙起,下了可以丧失记忆的迷药,还沦落青楼,认老鸨为妈妈。这种精力放在谁的身上都会发狂的。 苏染染这样的表现,还算很内敛的了。 苏染染的心里面只有报复两个字。报复丽娘,报复老五,报复那个诡异的客栈! 一切把她弄到沦落至此的人,都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他们那些坏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苏染染条件反射的捏了捏柔软的发髻,这才发现本应该插在上面的银色簪子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她抿了抿嘴,目光如炬。带着恨意的步子走回香玉楼,她要一步一步的报仇,只能先从老奸巨猾的丽娘开始。 幸好,她只是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并没没有把在香玉楼这段时间所发生的记忆全部忘记,所以对于之后要报复的行动来说,会便捷许多。 学琴回来之后,已经是傍晚,青楼里的姑娘们都准备着接客。 依照往常的这个时候,苏染染应该顶着卿卿姑娘的名号做到原本属于花魁的那间小阁楼里面,什么也不做,只需要任由烛光把自己娉婷袅袅的身段投映到纸窗户上,方便外面的客人看见。 这也是丽娘的要求。不让苏染染做任何事情是因为她的琴技现在并不纯熟,如果贸然展示的话只会丢脸,让身价大打折扣。而如果出去用面貌示人的话,就与日后要走的花魁之路大相径庭。 丽娘急于有一个新的花魁出现,但苏染染又实在不太够格,所以丽娘才想了这么一个奇招,先用婀娜的身段笼络住客人的心思,吊足客人的胃口。 ------------ 第三百零七章 复仇计划 今天,苏染染也和往常一样,打理好自己的着装,让人伺候着换上新衣服,焚好香炉,安安静静的坐在阁楼上。 香玉楼姑娘们莺莺燕燕的声音环绕在每一处,丝竹声也不绝于耳,这里只有纸醉金迷,是客人们前来消遣的温柔乡。 “那个美人……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去一亲芳泽啊。”长得有些獐头鼠目的男子,挥舞着手中的折扇,装作文人的样子,对着阁楼里苏染染的剪影大放厥词。 在他旁边站着的另一个男子,捻了捻胡须,笑的极其猥琐,“九兄,你想要那个女子有什么难的?叫丽娘过来谈谈价钱就得!” 猥琐男人夸下海口,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朝着不远处招呼客人的丽娘招了招手,“妈妈!劳烦您过来一下!” “哟!真的可以?”獐头鼠目的男子似乎是有些惊讶,十分不相信自己的同伴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轻易的就从丽娘那搞到他心仪很久的姑娘。 丽娘正满脸堆着假笑,亲眼盯着那桌客人买了最贵的一瓶酒后,这才款款迈着步伐来到两名男子跟前。 她皱着满脸的皱纹,娇笑着,手里面挥舞着绣花手帕,“哟!这不是李公子和刘公子嘛!稀客稀客!最近几个月怎么不上我们香玉楼来玩了?” 丽娘的态度十分热情,似乎是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两个男子根本就没有多少银子能在这种销金窟消费上半天。恐怕是他俩已经把自己那个穷家掏空了,才筹了点儿银子能上香玉楼来消遣上一回。 丽娘每一次都把表面态度做的足足的,看起来是对待这里的客人一视同仁,从来没有厚此薄彼。所以这也是香玉楼能够做大做强的原因之一。 “这几天忙!”长相猥琐的男子大咧咧的靠在椅背上,摆出一副已然是成功人士的姿态,他的表情上布满着许多骄傲,得意的看了看身旁那个满脸艳羡的獐头鼠目的男子。 果然,獐头鼠目的男子哈喇子都快要流下来了,他一脸急切地盯着阁楼,似乎是想要说什么话,却因为胆小怕事,而只能闭紧了嘴巴。 “嗯?刘公子怎么还是这么腼腆?”丽娘看到獐头鼠目的男子嗫嚅着嘴巴,连句完整的囫囵话都说不出来。她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柔软着腰肢扒在那刘公子肩头。 丽娘虽然已经是个半老徐娘,但还是风韵犹存,该有肉的地方绝对不会含糊。 “哎哟,要死啦!”丽娘满脸嗔怪地打掉刘公子伸上来的手,连忙扭着水蛇腰稍微躲开了几步。 刘公子咽了咽口水,脸上讨好的笑容更是不必多说,“妈妈,隔楼上那位姑娘不知道姓甚名谁? 看起来娇娇柔柔,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刘公子话语里面都在透露着对苏染染的垂涎,他搓动着一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那小眼睛时不时的撇向阁楼,似乎是在盘算着什么。 丽娘见到面前这男人的表现,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嘴角间不经意露出了些许得意,但她还是决定按下不表,等时机成熟了以后,再做打算。 “是我们香玉楼的清倌,青涩的很,这几天正学艺呢,还轮不到她出来伺候各位大爷。”丽娘装腔作势的笑了笑,连忙挥舞着手帕朝楼上一招手,“燕燕!蜜蜜!出来招呼客人啦。” 随着丽娘的声音落下,在楼上待着的姑娘们连忙跑出来,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朝着在大厅里面坐着的李公子和刘公子摇动起来柔软的腰肢,眉眼含春,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诱惑。 这样的姑娘看得见摸得着,李公子和刘公子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所以很快就沦陷了,再也记不起什么阁楼上的姑娘。 夜深了,香玉楼里闹作一团,姑娘们的嬉闹声与丝竹乐器的声音也越来越悦耳动听。 苏染染一个人坐在阁楼里面,眉眼之中满含着怒气,她很想现在就赶紧跑回家去,然后报官,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消金窟给一举歼灭。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不光是因为她自己想要亲手看着害自己到如此田地的仇人灭亡,更是想要让这里所有无辜的姑娘能够不再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如果香玉楼就此倒闭的话,那原本在这里面和丽娘相辅相成的姑娘们,虽然失去了一个能够挟持她们的监牢,但同时也失去了一个庇护所。 虽然苏染染并没有那么多的善心去给这些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陌生的人,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良心却蠢蠢欲动。 虽然想象的很美好,但现实却十分的残酷。香玉楼是被丽娘经营了数十年的地方,这里盘根错节,来往的人也鱼龙混杂。就算是曾经被她挟持过来的姑娘,也不知道现在还能保留一片赤子之心的能有多少,说不定早就与这个青楼同流合污了。 苏染染以后面对的不仅是老奸巨猾的丽娘,更是周围这些身世可怜的姑娘们。这么一来,她想要报仇更加是难上加难。 此刻,楼下的丝竹声又换了一个腔调,弹起来咿咿呀呀旖旎动人。 苏染染看着手上的那把杨琴,心头闪动,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丽娘不是想将她培养成下一任花魁吗?不是想要她学到一手好的琴技吗? 她学!丽娘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绝对不反抗。 苏染染眼中流露出一丝精光,嘴角带着嘲讽的意味,抚摸了把手中的杨琴,心头有了打算。 ·········· 第二天,苏染染照常起床,等着文儿从厨房端来一些吃食,她嫌弃地看了看,表示自己没有胃口。 文儿有些奇怪,这些东西可都是卿卿姑娘往常最喜欢吃的,怎么转眼之间就换了口味?变得这样挑剔。 不过姑娘的话就是天,文儿略微奇怪的摇了摇头,把那盘吃食端了下去。 苏染染强忍着饥饿,眼中放着精光,暗暗的把嘲笑藏在手帕下面。 “姑娘不吃东西,这怎么行呢?可是生病了?”文儿见苏染染魂不守舍,无精打采的样子,连忙慌了神,赶紧伸出手背在苏染染额头上贴了贴。 “不烫啊!” 文儿皱着眉头,十分担心。她知道丽娘十分看重卿卿姑娘,而现在卿卿姑娘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连东西也吃不进去了。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丽娘怕是要剥下她的一层皮来! “姑娘,可是觉得哪里难受?是看见饭时就恶心的想吐吗?”文儿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就差快要原地起飞了。她拿着手帕替苏染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苏染染早就在刚表现出一丝异样的时候,就被文儿不由分说的塞进了几层厚厚的大被子里,现在已经是出了一脑门子汗,身上也因为汗水流的太多而闷痒的难受。 可是她绝对不能表现出来,只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说话也有气无力的,似乎说出一个字都要费出吃奶的力气,“没有什么大碍……不要这样大惊小怪的……” 都现在这个样子了,还说没有什么大碍!文儿急得脸色发白,连小小的嘴唇上都咬了一圈牙印。 “姑娘,你这病我可是弄不好了,我得赶紧把妈妈找来看看!说不定叫一个郎中来,你立马就变好了。”文儿左思右想,似乎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只因为现在苏染染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她满头的虚汗,连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原本文儿是想瞒一瞒不要轻易的告诉丽娘,文儿生怕挨一顿皮肉之苦。 但依照现在的情形,皮肉之苦恐怕是免不了的了。如果再不提早禀告丽娘,到时候她恐怕是要给卿卿姑娘陪葬! 文儿虽然人穷命贱,但她却并不想死,反而对此有着深深的恐惧。被打一顿就打一顿吧,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文儿随便收拾了收拾,让苏染染 整体看上去清爽了一些,若是丽娘过来查看,也很容易会觉得文儿伺候姑娘伺候的相当不错,没有半点的马虎。反而是卿卿姑娘命不好,是个不能长寿的。 文儿实际上相当有自己的小算盘,不过在这世间活着的人又有谁没有自己的打算呢?这也是人之常情罢了。 只是苏染染很敏锐的知道了这一点,她无时无刻的观察着,在最需要的时候就会利用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 “咳咳······咳······你,你去吧······”苏染染闭了闭眼睛,长长地喘了一口气,气若游丝的冲着文儿点了点头,并没有阻止她的举动。 文儿见状赶紧挽起衣袖,推开门就往出跑,直接去找丽娘了。 苏染染见人一走,立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稍微先开一些被子,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她好散一散热气。 刚才文儿慌乱之中竟然给她盖了有足足三层过冬的棉被,现在她被热的已经是满脸红晕,憋的喘不上气来了。 如果再不散一散热量,那她的小命恐怕就真的要呜呼哀哉了。 ------------ 第三百零八章 青楼装病 还没等苏染染多舒服一会,她就听到从门外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那声音嘈嘈杂杂,不像是一个人。 或许丽娘现在就已经赶过来了!苏染染急急忙忙的盖好被子,将周围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呼吸也深深浅浅起来,眼皮子装作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抬不起来。 “哎呦!我的闺女,你这是怎么啦?”丽娘有些夸张的声音妖妖娆娆的从门外传过来,简直能撑的上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苏染染听着这个装出十分虚假的关心的声音,藏在被子底下的手微微攥紧了拳头,努力遏制想要打人的冲动。 就是这个老女人!把她坑害到烟花柳巷的黑心肠!苏染染只要听到丽娘说话,就觉得浑身长鸡皮疙瘩,无比的恶心。 “妈······妈······”苏染染略微睁开了些眼睛,看到丽娘之后,表露出很是惊喜的样子,但却认为身子太过不争气,而重重的倒了下去。 丽娘本来正欢天喜地的数这银子,突然看到卿卿身旁的婢女文儿急急张张的跑过来,哭的满脸鼻涕眼泪,说卿卿姑娘病倒了,已经是完全不行了。 丽娘当时立马就赏了文儿几个嘴巴子。卿卿是她花重金买来的,又在其上面耗费了许多心血,她一心认定卿卿就是香玉楼未来的花魁 所以在听到文儿那样说的时候,只觉得满口晦气。 于是丽娘很不放心的来到了苏染染的房间。没想到还真如文儿所说的那样,苏染染一副就快要断气的模样。 这怎么可能呢?就在昨天卿卿还活蹦乱跳的。丽娘瞪着那双老眼睛,似乎是不敢相信面前的场景。 她花20两买来的姑娘就这么打水漂了,她竟然还为此额外花费了几两银子请了专门教授杨琴的师傅。这么一来,上上下下应该折腾了有三十两多,完全就是一场空,什么都没捞到。 丽娘不甘心承认是自己的判断出了失误。她当即一拍脑门,指挥着文儿道,“去,赶紧跑着去请街边的郎中,请最好的,给我看看卿卿到底是怎么了!” 说完这话以后,丽娘就十分心疼的看着苏染染,那眼神就像是盯着他的银子一样,深怕苏染染长着翅膀飞了。 苏染染本来就是装病,装的越逼真越好。她直接闭上了双眼,不在看丽娘那副令人恶心的神情。 丽娘一见她的卿卿姑娘病情好像更加严重了,立马涕泪横流,一时间连脸上的妆也哭花了,此刻的丽娘完全就像是一个从阴曹地府里面跑出来的小鬼,丑的渗人。 幸好苏染染早早的就把眼睛闭上,并且再也没有睁开。不然现在丽娘的样子若是叫她看了,可怕是要连隔夜饭都呕吐出来。 “我的闺女呀!你可不能就这么死啦!”丽娘捶胸顿足,那样子似乎是十分在意装病的苏染染。 就在丽娘故作姿态的时候,文儿终于把街边的郎中请了过来。 苏染染也总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遭受丽娘的“折磨”。 那郎中其实也是一个半吊子,搭脉看了半天之后,终于得出一个结果,说苏染染是吃坏肚子了。 丽娘歪着脑袋想了想,吃坏肚子算个什么大毛病?怎么看起来这么的吓人? “大夫,我这可怜的闺女还能不能在救好了?”丽娘连忙擦了一把眼泪,可怜巴巴的看着郎中。 她是在心疼自己的那20两银子罢了 。 苏染染躲在被子里面冷笑一声,也亏丽娘是个财迷心窍的人,并没有准备给自己请一个好一点的郎中来诊断。所以才请了这么一个赤脚医生,所有的诊脉都是胡说八道,骗钱的而已。 果不其然,那郎中煞有介事地捻了捻胡须,似乎是在想着什么难题,他说,“只需要吃药调理调理,这病要好倒也不难。” 丽娘听了之后松了一口气,脸上愁苦的表情顿时变得欢天喜地,她似乎觉得自己要死去的银子又活了过来,“闺女啊,快点儿好起来吧,你的扬琴可不能落下,我这银子才算没白掏。” 苏染染攥紧了被子下的拳头,脸上强行扯出一个微笑。 她这一次装病不为别的,就为了在丽娘心里面埋一个理由。不论她以后身体会出现怎么样的状况,她都会让丽娘与这一次装病所联想起来,就不会深究病情的真假了。 亏她在昨天晚上还刻意吃了一些相克的食物,用来防备请来看病的大夫。没想到确实这么个庸医,倒是糟蹋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就在苏染染准备先不回家,就潜伏在香玉楼报完仇再铩羽而归的这几个月里。京城发生了许多大事件,一是世子柳伯昭被皇帝陛下派往西域镇守边关。二是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科考时间。 但是这些都不是苏染染最关心的,她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怎么样报仇,顺便能救周围的姑娘脱离苦海。 冬天越来越冷了,鸟儿都飞得毫无踪迹。屋定上结了些冰块儿,被冻住的雨水就那么垂在屋檐下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亮亮,如同一些好看的水晶。 苏府院内窗外的枯树枝条上,一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老鸦呱呱乱叫,扰的人好不心烦。 苏仲临安静的看着窗子外面,嘴唇抿的很紧,他略显清俊的面庞上流露出淡淡的哀伤 。 “长姐·······你现在在哪儿?”他喃喃自语。 自从桃圆满身泥浆跌跌撞撞的跑回来之后,就带回来一个令人伤心欲狂的消息——他的长姐有可能死了。 他不相信,绝对不相信老天爷会有这么的不长眼。他那样温柔,和蔼可亲,善良无比的长姐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去了。 他连书也读不进去,有事没事就出去亲自寻找。管家看他太过痴狂,怕现在苏家唯一的独苗也跟着遭遇什么不测,这才大着胆子叫下人把他给关在屋子里面不让出去。 一连找了几个月,长姐就是没有任何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间越来越长,苏家本来开始有些蒸蒸日上的药堂也逐渐开不下去。 苏仲临只好在管家的帮助下,将药堂关门,恢复成原来的凄惨模样。 苏仲临想到这里,眼眶微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长姐还没有死,他又怎么能哭呢?如果他哭,岂不是在诅咒长姐? 他看了看窗户外面,心里苦涩连连。这天气眼看越来越楞,长姐,你孤身在外面可一定要多多穿衣服,不要让自己着凉。 一阵风吹过,苏仲临听见屋子里有纸张被吹翻的声音,他略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去。只见那是一张黄色柔和的宣纸,不知道是从哪个夹缝逃跑的出来,现在正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苏仲临急匆匆的跑了过去,将那张宣纸捡起,收在手中好好的看着 宣纸上面画了一个女子的肖像,那女子明眸善睐,笑语嫣然,通体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 “长姐······”苏仲临捂着脸呜咽起来,将那张宣纸好好的折起来,揣入怀中,不敢再看。 登登登!身后传来一股急促的脚步声。 苏仲临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凝眉回头一望,原来是桃圆。只见桃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摆着些简单的菜肴。 “公子,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用饭了。现在用一点吧。”桃圆忧心忡忡的,咬着嘴唇,态度有着不由分说的倔强。 苏仲临轻嗯一声,他仔细的看着这个跟了自己姐姐很长时间的小婢女,试图要从桃圆身上寻找出一种属于姐姐的熟悉气息。 “公子?”桃圆看到苏仲临又痴住了,脸上的忧思更加明显,她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走到苏仲临面前,用那柔软的小手贴到苏仲临的额头上。 桃圆长得本来就是个娇俏可人的小女子,行为举止也柔弱端庄。让人一看就觉得她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 况且在苏染染不在的这几个月里,桃圆把苏仲临照顾得是无微不至,事事都要亲自过问。 对于这么一个贴心的人,试问又有谁能不动心? 苏仲临眼神一暗,呼吸急促起来。他感受着那只柔软的小手在额头上灼人的温度,心里面起了一丝不该有的旖旎。 桃圆眼神一勾,那里面似乎是带着些许默许在,静静的如同一汪春水,等着苏仲临去任意的遨游。 她没有把那只小手放下去,甚至的胆子,居然伸到苏仲临的脖颈后面,趁机将自己的身体倾泻过去······ “公子。”桃圆的声音娇娇柔柔,带着些魅惑,与她平时的性格完全不相符。 她等着苏仲临的动作。 可惜过了半天,她都没有等到自己期待的东西。 桃圆张开眼睛,眉眼之间风情万种,她有些不理解的看着苏仲临,疑惑的问了一句,“公子?” 那声音仿佛是在埋怨着些什么,幽怨着些什么。这足以让人世间每一个男人都动心。 ------------ 第三百零九章 学习乐器 苏仲临刚才原本有些飘飘然的神情就此打住,脸色变得十分冰冷,他如同看着一个可笑的蝼蚁一般,死死的盯着桃圆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完全清醒了过来。 “桃圆姑娘可还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苏仲临冷笑一声,背过手去。 桃圆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不满的嘟着嘴,还要故作姿态,像苏仲临撒娇,“公子,你怎么了?” 苏仲临本来想着识时务者为俊杰,如果桃圆为人坦坦荡荡,那他也就不屑再多加追究,可现在看到桃圆的表现,不把这件事情处理干净,恐怕会后患无穷。 他说到底不过就是个只有十二岁大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连桃圆都迷惑住,竟然还搔首弄姿的对他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苏仲临怎么也不会想到,一直以来都对长姐表现的忠心耿耿的婢女,会趁着长姐不在,对他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 苏仲临虽然年纪尚小,可脑子并不笨,立马就拒绝了贴上来的桃圆,还想好的处理方法。因为他很不喜欢被人算计的感觉。 “出去!”苏仲临声音冰冷,像是在对垃圾说话一样,冲着桃圆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嫌弃的说道。 看见主子生气,桃圆也知道自己将事情办砸了,她有些气恼的瞪了一眼苏仲临的背影,十分不满的撅着嘴走了出去。 她这样子对苏仲临,还做出那样的举动,都是事出有因。 自打苏染染失踪以后,只她一个人跑回了苏家,其余的人们肯定窃窃私语,明里暗里说着她的不是。 桃圆原本是一个和善的姑娘,没想到蒙受了不白之冤,还没有人替自己辩解。所以这就性情大变,开始怨恨起了所有人,甚至是天天为了找姐姐而不愿意回家的苏仲临。 她早就受在苏氏药堂的李掌柜诱惑,被他唆使着干这干那,甚至还要想以两人之力掏空苏家。 此刻的桃圆,已经彻彻底底的把从前的自己抛弃了。她的心里面再也没有了纯真与质朴,甚至连苏染染也毫无位置。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 苏仲临把桃圆先赶了出去后,就想着要寻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将桃圆彻底卖掉,让这样心机叵测的人远离苏家。 趁着天还没有黑,苏仲临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重新披上披风,硬是扛着几个小厮的劝阻,出门去继续寻找苏染染的踪迹了 又过去了几天,香玉楼的苏染染这时候正在弹琴,身后跟着她的婢女文儿。一首曲子弹完,文儿拍着巴掌,脸上挂着讨好的微笑,“姑娘的技艺又有进步了!当真是厉害呢,这一个月就把琴艺学的如此精深,怪不得那些老善才都称赞姑娘你是大造之才呀!” 苏染染默默微笑一下,不语。 此时已经离她装病过去了几天,在每日三餐汤药的调理下,她终于“大病初愈”了。 想到这里,苏染染示意让文儿将琴收起来,自己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香玉楼在小镇中便算是一个是个大地方,但白天楼里活动的的人却很是稀少,因此这里的气氛就颇显得有些冷清。 前苑是师傅们传教学艺之地,那些所有被送来的姑娘们都会在此处交流学习,为香玉楼培养一批一批有能力的姑娘。 “卿卿妹妹,等等我!”一个如银铃般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染染侧身回望,面目一喜,飞快地迈着小步跑过去。 来人正是当今香玉楼的一等姑娘秋晚。之所以被丽娘归到一等姑娘,那是因为她生的一副明媚高雅,俏皮秀气的模样,乃是天赐花容,一笑如同春风拂面,一颦犹如落水含情。 这样貌美的女子,是百里挑一。 苏染染笑的更加热络,就在前几天她找到一个机会,和秋晚终于打成一片,两个人之间在苏染染刻意经营下,渐渐变得亲密无间。 见到苏染染走来,秋晚笑着拉起她的手,说道,“卿卿妹妹,走,今天余师父来了,快去听听她老人家的教诲!” 就在这个时候,前院内正聚集的一群面容姣好,身姿绰约的女子。她们正交头接耳,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在高台上,一个头发花白,身穿素色衣衫的老人正注视着她们,笑的十分慈祥。这就是秋晚口中的余师傅。 “今天,就到了你们自己选择以后要糊口吃饭的家伙了!笛箫埙筝琴,你们自己选择擅长的就是。” “这些乐器各有各的难度。就比如说埙吧,虽然入门比其他的来说要简单,但是想要往上精进的话,就比较有门槛。而箫呢,入门很有难度,越往深学越觉得需要更多的努力来维持。”余师傅不断地解释道。 台下端坐着的苏染染凝眉聚神,细细想着余师傅说的话,面对这些乐器,她是提不起半点的兴致来。 就在这时候,苏染染只听侧耳传来一声轻呼,“卿卿妹妹,你选好了没有啊?” 苏染染皱着眉回头一看,原来这人正是秋晚。她笑着摇摇头,似乎是因为一时拿捏不了主意而正在愁苦,“姐姐,这么多的乐器,我到底该选哪一个?” 秋晚已经是香玉楼里的一等姑娘,并且伺候客人已经有了些时日。所以秋晚应该对于这一些流程非常熟悉,苏染染正好趁此机会套套近乎。 秋晚笑道,“妹妹这样聪慧,不论学习哪一个以后都前途大好。我当时选择的是弹琴,只不过琴太难把控,就此荒废了下来,到现在还是个半吊子。” 看到秋晚表情里面流露着对琴的嫌弃。苏染染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主意,她摆出一副好似下定决心的样子,攥攥粉嫩的拳头,“那我就听姐姐的,我就不选弹琴了!” 秋晚面露惊讶,赶紧劝道,“哎呀妹妹,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可不要当真了。是我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不适合学习这些东西,如果是你的话定能成事。所以选择弹琴也是不错的。” 苏染染略微思索了一番,道,“琴太难了,甚至还难以携带,在有些时候确实很不方便。我不如选择笛子这样轻巧的乐器,就算有时候犯懒,躺在床上也可以吹。” 秋晚听到她这一番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我就没有看出妹妹是这样的懒,哈哈哈哈。” 听着秋晚的嘲笑,苏染染并没有恼怒,脸上的表情愈加温和,她看着秋晚的眼神中,渐渐透露出诸多的算计。 对于这个秋晚,苏染染自然是不讨厌的。在她第一眼看到秋晚的时候,就很敏锐的知道,这个人虽然是一等姑娘,却没有什么脑子,性格大大咧咧的,有时候这样的人最是好掌控。 “秋晚姐姐,你有空的时候可以教我练习一下笛子吗?” 苏染染面带微笑,晃了晃手中的笛子。 香玉楼里的姑娘其实什么歌舞都要会一点,只不过是精不精通罢了。苏染染相信,秋晚也有她所精通的一项乐器或舞姿,不然绝对不可能做到一等姑娘这个位置上。 “那是自然,等我闲下来的时候就过去教你。”秋丸这句话是发自真心的。 苏染染点点头,笑着连连道谢。 过了晌午,余师傅终于结束了新人认识乐器的仪式,遣散了从青楼而来的女子们,就各回各房了。 黑暗的夜晚在落日余晖中慢慢降临,香玉楼再一次打开门来做生意。 这一天,丽娘奇迹般的现身,苏染染等一众清倌被她召集在前厅等待。 “姑娘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丽娘扯着嗓音挥舞着手帕,笑的容光焕发,模样十分灿烂。 丽娘说,“今天我就要带你们去长长见识,这也是你们第一次面对客人!把你们的面纱都给我带好了,如果谁要敢把自己真正的面容在客人面前露出来,那她就给我降为最末等的姑娘!” 丽娘凌厉的眼风在众人周围横扫了一圈,吓得有些胆小怕事的姑娘瑟瑟发抖起来。 苏染染顿时心知肚明,丽娘这是想有要将这批清倌开始接客的打算了。 香玉楼里面的姑娘分着三六九等,但这都是约束那些卖皮肉的姑娘所制定的规则。而清倌则是不算在内的。 清倌,顾名思义,就是买卖自己的学识与技艺,只有卖不出好价钱的清倌,才会沦落为几等几等姑娘。 秋晚大约也是如此。看样子,她大概原本也是个清倌,只不过随着她越来越大,客人的口味也越来越挑,所以就不如年轻的时候那样受欢迎。但又因为长相出众,所以这才不至于沦落到末等。 一等姑娘到末流,其实也不过就是几年的事情。 丽娘那故作妖娆的声音再次响起,“你们要时刻记住,这是要还妈妈我的恩情,谁要是敢阳奉阴违,有他好果子吃!” 众女听到丽娘的威胁,赶紧又连连点头,甚至有人欠身以表忠诚。 ------------ 第三百一十章 流落在外 丽娘带着众位姑娘悄悄的从后门走出去。 香玉楼今晚可谓是热闹非凡,这香玉楼内的花魁琉璃虽然已经跌落神坛,现在楼内后继无人,各位姑娘们都盯着那花魁的位置,争相献着歌曲,想要就此一步登天。 所以就在这一天,许多姑娘都要登榭台奏曲承欢。 要说这些姑娘当中,属一等姑娘最有看头。长相好看,身段又美,大多都是从清倌退下来的,所以容颜上并没有多少被摧残过的痕迹。 秋晚也是这样。除去花魁不说,在最近这几年最出风头的也就是她了。她自清倌人出身,地位不比那些青楼风流女子,乃是被香玉楼的丽娘着力培养,好生照顾出来的一位台柱子。 秋晚姑娘相貌可堪倾国倾城的红颜,男子见了无不现爱慕之情,她更有一手精妙绝伦的曲艺傍身,无不令人折服。 要说青楼自古以来就是一块鱼龙混杂之地,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平头百姓,无不视其为寻欢作乐之所。 苏染染此刻躲在帘幕后,嘴角含着一些冷笑,她看着榭台上的舞女们纷纷下场,一脸无趣的看着台下的那群男人。 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一些什么,表情冷的让人害怕。 其他姑娘都没有去主动亲近苏染染的意思,苏染染倒也乐的清闲。 就在此刻,身后的琴音骤然响起,苏染染便知道秋晚姐姐要登场了。 她内心中居然有一丝隐隐的期待,想看看这在平日里风风火火的秋晚,表演起来是什么样子。 果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只道:“让诸位久等,秋晚失礼了!” 这声音干干脆脆,如同秋天被打落的脆枣,直甜到人的心坎儿里去。 话音刚落,台下的人群便炸开了锅。 有人说:“快看快看,那是一等姑娘,秋晚姑娘来了!” 有人说:“切,啧啧,瞧你那点出息,人还没出来呢,哈哈,魂啊,早就没了!” 有人说:“传闻秋晚姑娘一尊芳容可令百花失色,不知是真是假?” “……” 台下的热议声久久不能停歇,突然只听一声暴喝,“吵什么吵?再吵吵还想不想看秋晚姑娘的技艺?真是的,都闭嘴!” 众人百像,躲在舞台后面的苏染染把他们这些可笑的举动都看在眼里。见这些人如同一匹饿狼一样,眼睛冒着绿光,样子活像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苏染染不想再看下去,她内心深处隐隐的升起了一股悲哀。悲哀这里的女子就像商品一样,连一句拒绝的权利都没有。 人生鼎沸,突然有人出声喝止。 这一声果然有用,只见那人群顿时止住了话语,也不管暴喝那人的对错是非,齐齐都向榭台上张望。 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表演快要开始了。 帘后,琴音在静谧的气氛中戛然而止,不久,一道曼妙的身影便跃于这群人的眼前。 秋晚此时身着一深红色广袖纱襦,轻纱笼着她的半边面颊,头顶金银八钗,头上的发饰摇摇晃晃,发出叮当脆响。 她的眉间一点美人红砂,遥看婀娜多姿,宛如天宫仙子,美妙无穷。 就在这个时候,丝竹乐器声又趁机响了起来,和人的舞蹈相映成趣,契合的如同一块美妙的璞玉。 然虽有轻纱覆面,但脸鼻轮廓依旧清晰可见。 秋晚嘴脸颦笑出声,一时间台下众人顿时屏气凝声,无人惊扰这一艳丽气氛。 苏染染看的挪动不了脚步,她也被这般美景所呆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灵气能有这么强悍,随随便便的一瓶一笑就能笼络住其他人的心扉。 可能这就是高超之处吧! 在平时里性格有着瑕疵的秋晚,现在站在属于她的舞台之上,足间跳动,周身摇摆,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都像是在告诉着人们,她并不是青楼随随便便出来卖的丫头,而是一个真正富有诗意的林间仙子。 可却偏巧不巧,暗处一人正满目震惊的看着秋晚,嘴中还嗫喏道:“这……这是皇帝陛下寻找了几年的多容公主?” 那人深吸一口气,满脸突然变得通红,脚步颤抖的从人群中穿梭了出去。 待他回到了他的居所处,迅速手写了两封密信,揉成筒状,塞进了两只鸽子的绑腿处,一只飞向东方,一只飞向南方。 “皇帝陛下,多容公主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眼中含泪的想到。 皇宫内,皇帝看着一封信纸,眉头皱的很深。 “太子,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过了许久,皇帝终于肯抬起头来,他用那双城府极深的眼睛,看向在一旁坐着的太子。 “妹妹找到了,孩儿自然是要恭喜父王。”太子站起身来,抱拳欠身。虽然说是恭喜,但表情上面没有半点喜色,甚至是冷若冰霜,像是很痛恨那件事一样。 皇帝沉吟一声,点了点头,他将信纸收了起来,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像是身上有什么重担一般,“这次找你过来,就是想来听听你的意见。” 目光又落到了太子的身上。 太子视若无睹,垂着头,将所有的心思藏到心底里去。他仔细的斟酌着话语,考量着大局,猜测着皇帝的心思,“父皇思念妹妹心切,自然是应该将妹妹接回宫中,享受公主的待遇,只是······就是不知道这满朝文武的悠悠众口实在是难以治理。” 太子说的也是实情,但正因为他说的是实情,却没有想出一个合理的办法。 皇帝的心里有些不高兴,觉得太子不重视手足之情,忤逆了自己的面子。 他冷冷哼了一声,“满朝文武就什么都能管?朕看不见得吧!” 皇帝动怒,太子自然也不是吃干饭的,他很快就知道了皇帝内心的意思,连忙改口,“那是自然,父皇想要接妹妹回来又有谁能阻止。孩儿现在就去告诉妹妹这个好消息。不过父皇,妹妹从前的经历总要遮掩遮掩·······” 太子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只见皇帝听了这话以后,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吧,办的仔细一点儿,不要叫前朝的那些老顽固揪住辫子。” “是,父皇。”太子恭恭敬敬的又是一抱拳,然后欠身退下。 独留皇帝一个人在书房坐着,他又拿出刚才折好的信纸,慢慢品读起来。 多容公主已找到,现居离京城不远处的小镇里······香玉楼·······青楼······ 皇帝不由自主的又皱起了眉头。他的女儿,也就是多容公主已经因为某个不能说明的原因失散多年,现在居然已经沦落到风尘,这也是他这个当爹的责任。 他必须要赶紧把失散多年的多容找到,并且带回到皇宫里。 皇室的血脉怎么能流落在外,还在青楼做那么不体面的勾当。 幸亏那一次是被他派出去寻找的手下发现了,如果被一直与皇家针锋相对的大臣派出的密探发现,不知道又有多少的麻烦。 皇帝将手里的那张纸撕成了碎片,丢到了炭火盆里。 皇帝有不得不找回失散多年的公主的原因,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他也绝对不会大费周章派出去许多人力物力去寻找。 现在终于是找到了,而皇帝倒是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毕竟混迹青楼那种地方,多容肯定也不是完璧之身。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如果被人发现出来,皇家的颜面何在? 皇帝现在只能希望于太子办事得力,能够悄无声息的把公主带回来,将所有的事情都摆平。 皇帝想到这里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更加拧紧,手里攥着那纸张的碎片,心里都快要扭成了一个麻花。 不过皇帝就是皇帝,没过一多会儿,他就自己想开了。 虽然多容公主已经沦落风尘,但只要寻一个稍微像样的理由,就能把她接回皇宫,以后好吃好喝的待着也就是了,至于父女之间的疼爱,皇帝是不屑的。 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帝一辈子有那么多的儿女,光是名正言顺的疼都疼不过来,更何况是像多容那样还没有父女相认的样子,和登不得台面的出身。 秋晚在青楼里面或许还能苟活于世,但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回到了皇宫,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命不久已。 皇宫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皇帝站起身来,看着后面的正大光明牌匾发呆。 据那由鸽子传过来的信纸上面说,多容公主婀娜多姿,模样艳丽,在香玉楼里简直是如众星拱月。 一点朱唇千人尝,一双玉臂万人枕。 看到这里,皇帝就不难猜出,多容是有多受欢迎。 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一点,因为这就说没有很多人都见过多容真正的样貌。想要及时封口,这任务也变得更加的艰难。 皇帝并不是没有想过选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来冒名顶替。只不过是多容打小的样貌许多人都是看在眼里,并不好轻易糊弄过去。 ------------ 第三百一十一章 皇室秘闻 香玉楼。 苏染染闲来无事,捡起一片落叶,独自跑到后院欣赏雪景。虽然冬天风萧萧瑟瑟,好看的花几乎都没了踪影。但是下了雪,四周一片银装素裹。苏染染也不觉得有多冷了。 “卿卿姑娘,如果今日还有空闲的话,就去练一练笛子吧。”文儿跟在她的身后,忍不住催促着。 这文儿虽然说起来是她的婢女,但实际上更像是丽娘的狗腿子,一看见苏染染稍微有些懈怠,就会催促着她干这干那,一刻空闲也不得有。 苏染染哪里又是那么容易被一个小小婢女摆弄的,她本来心思就不在这里,所以根本就不愿意为这些东西多费苦工,一切都是敷衍糊弄了事。 例行完美一日的练习之后,苏染染就趁机溜走。不过因为她很聪明的缘故,对于笛子也不用多加练习,就能完美的掌握。就连余师傅都连连赞叹,这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最近丽娘心思也没有放在她的身上,反而是经常进出秋晚的房间,像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发生一样。她的计划被迫终止,所以这几日才这么百无聊赖的。 苏染染嘴上答应了文儿一声,但转头又欣赏起雪景来,根本没有回去的意思。到了最后,她即使在雪地里面冻得瑟瑟发抖,也不愿意回那温香暖阁一下。 香玉楼里面的姑娘们都是唯丽娘的话是从,没有敢不听话的。除了和苏染染这一批的姑娘被点了迷魂香,丧失了记忆以外,其他的姑娘们都是或是被强迫来的,或是被打晕了拐来的。她们都记得自己以前的事情。 那些姑娘们一天到晚都在练习中度过,她们很想要学的精通些,以后多多赚钱,好从丽娘那里赎身出来。但谁料越着急就越学不好,姑娘们在这上面都频频出错。唯独心思不在上面的苏染染学的飞快,很快就掌握了要领。所以她出来玩也就名正言顺,连丽娘听过后都没有多加阻拦。 香玉楼里面的姑娘们虽然嫉妒苏染染的聪明才智,但也是十分佩服她。本来大家都是苦命人,只要没有真正涉及自身利益的事情发生,她们还都是能够和平相处的。 香玉楼你的姑娘们虽然身经百战,但其实不过都是一些怀春的少女,还对这人世间有着美好的眷恋。有的时候她们会讨论一些外面的事情。就比如说之前郡南王府的公子昭领命跑去西域,镇守边关的事情。 也不知道这群丫头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都知道世子有着比女子还胜地美貌,简直能称得上是貌比潘安的美男子。 苏染染静静的坐在角落听着几个姑娘们犯花痴,她们说的话也不由分说的闯入了她的耳朵里 。 苏染染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无论是谁都抵挡不住。柳伯昭那厮果然和上辈子一样,被皇帝下令去镇守西域。 她也是在这样落魄的环境里,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 “你们还听说了吗?这次皇帝老儿派公子昭前去,明面上说是去镇守边关,实际上却有私情。”其余中一个柳叶弯眉的女子不停的嗑着瓜子儿,脸上的表情上煞有介事。 旁边坐着的几个姑娘们的嘴巴纷纷都圆成了一个鸡蛋,“快说说,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都催促着那位柳叶弯眉的姑娘不要再卖关子。 柳叶弯眉的姑娘得意一笑,重新嗑了几个瓜子以后才说道,“这也是小道消息啦,是我的恩客告诉我的,你们可千万不要到处去乱说哦。” 几个人十分急切的想要那姑娘说下去,所以连连拍着胸脯打包票,“你放心吧,我们是听过之后就忘,绝对不会记一辈子的,乱说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看到几个人都这么保证,气氛也被调动的足足的,柳叶弯眉的姑娘笑了笑才继续说道,“其实皇帝老儿的原因十分简单,就是听说他早些年间丢失的龙早玉现在流落西域,就在最近才被人发现,所以这才派公子昭出去寻找。” “龙早玉?那是什么东西?”周围的姑娘们都有些奇怪,珍奇异宝的名字她们听说过不少,但就这龙早玉,名字十分奇怪。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不是。”柳叶弯眉的姑娘又是得意一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这龙早玉说起来还有一段令人瞠目结舌的典故呢!听说皇帝陛下的公主出生的时候,嘴里面就含着这么一块玉石,那玉通透无比,足足有大拇指这么大! 皇帝看到了十分高兴,便以为是天降祥瑞,这是大喜之兆。赶紧叫来了观天监,连忙为公主补算了一褂。谁知道不算不要紧,这一算啊就算出来一桩奇事。” “什么奇事?”周围的姑娘们看到那柳叶弯眉的姑娘又卖弄起了关子,急得连连摇头,“好姐姐,你快继续说说。” 等几个瓜子嗑完,柳叶弯眉的姑娘这才有些尽兴,慢慢说道,“居然发现刚刚诞生的公主居然有真龙天象!” 天呐!那是什么? 众人纷纷倒抽冷气,你看我,我看你。 “没错,就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一个刚刚诞生的婴孩怎么可能有那种面相,换句话说是怎么可以有。何况并不是个皇子,而是在一个普通公主的脸上。” 弯眉的姑娘叹了一口气,像是非常惋惜那位未曾谋面的公主,“所以就在不久之后,公主就彻底失踪了。” “有人说她命太不好,小小年纪就夭折了去。也有人说那位公主现在流落民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不过我的那位恩客告诉我,那位公主流落民间的可能性非常之大。” 听柳叶弯眉的姑娘这样解释,其他的姑娘们又窃窃私语起来, “流落民间怎么可能?” “对呀,对呀,皇帝老儿允许他自己的亲生骨肉流落民间吗?” “这都是画本儿里面的故事吧,是你编出来哄我们开心的吧?” 面对着众人的疑惑,柳叶弯眉的姑娘有些生气,哼了一声,背过身去。像是再也不愿意继续讲解了。 众人们正听的如火如荼,又怎么肯就此罢休?她们死皮赖脸的又围着那柳叶弯眉的姑娘,连连道歉,让她继续讲下去。 “好姐姐,好姐姐。刚才都是我们的不是,你就宽谅则个吧啊。姐姐最大度了,定然不会和我们计较的。” 过了好一会儿,柳叶弯眉的姑娘这才平复下来心情,白了一眼众人,继续说了下去,“我当时问为什么公主流落民间的可能性非常之大,恩客是这样对我说的。这都是观星官的意思,他说拥有真龙天颜的人并不可以亲手掐死,这样反而还会遭受天谴,寿命就会有所减损。所以不如把有真龙天颜的人放到疾苦的民间,让民间的艰难困苦去一点一点地把真龙的气运全部的消磨光。到时候再把公主接回来,举行一个什么什么的仪式,从此之后就再无后患了。” “这么说皇帝老儿还挺狠,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就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扔到民间不管了?” “啧啧,亏他还说什么要以仁孝治天下,说到底不过都是一些框骗人的话。” “那个公主可真可怜,原本可以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想到因为一个人的胡言乱语,就直接从天上掉到了泥里。” 几个姑娘们围坐一团,面目上流露着她们对那位未曾谋面的公主的怜惜,她们仿佛不记得自己的遭遇了。 “这就是你们不懂了,皇帝老儿最怕有人跟他争皇位,争权利。处置个把人算什么?如果真的确有其事的话,他肯定是秉承着宁杀错不放过,把所有可疑的人通通抓起来。”柳叶弯眉的姑娘喝了一口水,连连叹息。 “还是我们自在,不会有这样的问题发生。” “对呀,对呀,什么真龙天颜,我看它算不得什么好的东西,反而很有可能变作催命符。” 几个姑娘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连连感叹着命运的不公,替那个公主坐着惋惜。 “那么那个公主现在在哪里呀?”画风一转,其中的一个姑娘还是有些疑惑,看着柳叶弯眉的姑娘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却把柳叶弯眉的姑娘噎住了,她挥了挥手帕,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这我哪里知道去?我又不是天上的神仙,事事都知道。我猜······这位公主可能就在某个穷苦的人家生活吧。” “唔······”那个提出问题的姑娘还是有些不相信的点点头,虽然心中有许多疑惑,但看到柳叶弯眉姑娘的表情,她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好啦好啦!故事讲完了,我们也该开始练习了吧。如果让妈妈看见我们偷懒,又该倒霉了。” 其中一个姑娘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古筝,脸上似乎有着些许的不情愿。 ------------ 第三百一十二章 画师肖像 失落在民间的公主?苏染染忍俊不禁,这倒是有趣,话本上的故事到成了真事。 苏染染只当听过的笑话,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很快就要到了一个重要的日子。 这天,苏染染温柔的笑着端坐在椅子上,抬头挺胸,仪态万方。她是那么恬静又柔和,如同一朵娇艳欲滴的花朵。这么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一副不大不小的肖像画就画好了。 苏染染强颜欢笑,不经意间扭动一下已经酸疼的腰背。心里面都怪丽娘出的馊主意,一定要让画师把每一位姑娘的音容笑貌都画在纸上,然后到时候送给金主们挑选。 “姑娘累了吧,我来帮你揉揉。”文儿一脸殷切,连忙把早已准备好的瓜果点心端上来,递到苏染染跟前。那些瓜果都已经切成好看的形状,上面还插着竹签子,想的十分的周到。苏染染看了看文儿,心中吐槽,就差文儿亲自替她品尝了。 “还好。”苏染染随便挑捡着些草莓块儿吃了,慵懒地站起身子,动了动已经僵掉的胳膊腿,“去外面透透气吧,在这里憋闷的很。”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门外走去。外面虽然很冷,但是丽娘刚刚给她做了件新的大氅,倒也能抵御寒冬。 画作还没有画完,这只不过是中场休息,也是给画师们一些歇息手脚的时间。 “小子,别看了。人家都走的老远了。”赵画师坏笑着推推王画师,脸上一片揶揄,他阴测测的笑着,“这青楼里的姑娘可不是你我能肖想的,单就说这卿卿姑娘,啧啧,到时候的卖身价还不得要上百两银子!我们不过是些普通人家,哪里能承受得起哟。所以你小子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乖乖把画画好,然后我们拿钱走人,这才是正理!到时候用给人画画的钱娶个家是清白的女子,再生上几个大胖小子,这不比什么都实在!” 其实赵画师一眼就看破了王画师的那点小心思,并且因为是同僚的关系,所以免不了劝阻一番,他的话说的十分有理。 王画师听到这话之后立马羞红了脸,将头重重的低下去,神情恍惚,再也不敢抬起眼来,“我,我没有!我······就是在想怎么画才能好看。” 王画师极力为自己辩驳,他紧紧的攥着手上的画笔,骨节已经攥的发白,“我这也是为了负责任,拿了人家的银子,总要替人家把事情办好。” 他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毛头小子,年纪轻轻为了讨生活就出来拜师学艺。多年来的穷苦生活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女子,更何况是像青楼里面卿卿姑娘这样温柔善良,貌美大方的,他第一眼看见卿卿姑娘就觉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喜欢的就要昏死过去。他十分憧憬着能够把这个一见钟情的女子接回家门。 赵画师见她否认,又把目光放在他刚刚画好的卷轴上面,嘴角轻轻扯起,依照自己多年来的经验,赵画师知道,王画师说谎了。 不过哪家的少年不怀春?这也是人之常情。赵画师微微一笑,他也是出自好心,不想让这个年轻人心里面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免得以后他承担不起今日所做出的后果。 “你能知道就好,女人嘛这世上有的是,只要你肯努力,还怕得不到好的?这样吧,我老婆娘家妹妹的侄女,能说会道十分肯干,长得也十分漂亮。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等有时间我给你俩说说媒!” 赵画师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王画师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话可说,只能蔫不拉几的点点头,刚才本来炯炯有神的目光变得十分暗淡,投向卿卿姑娘的肖像上,红了眼眶。 赵画师见此摇了摇头,也不准备再多劝说,转身去修改刚才的画作了。 在外面闲逛了一炷香时间的苏染染感到身心愉悦,外面刚刚下过雪,空气清新,四周都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她想起小时候,娘亲总是在雪天才会唱的那首不知道名字的歌谣。吴侬软语,很是好听。 只可惜娘亲从来也没有教过她南方话,所以她对那些个词到底唱的是什么无从知晓,她只知道那歌声非常温暖,直直暖到人的心坎里去。 此刻,天空上又悠悠的飘出来雪花,缓慢的落到苏染染的脸上,身上。她看着那些洁白的雪花,有些怅然若失。伸出一只手,任由那些晶凉冰莹的雪花落到自己那双柔夷小手上,化作点点闪亮的水光。 她顿时化作了一个顽皮的小孩,蹲下身子去团那地上厚厚的积雪,握在手里,滚出一个圆球来。 “呵呵呵······”苏染染十分罕见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声,那样子巧笑嫣然,灵气非凡。 她还记得小的时候,娘亲带着她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里面堆过雪人,母女二人玩的高兴,就不顾形象的滚作一团,两人双双跌倒在厚厚的积雪上,笑声直从那小小的院子上方传了出去。 那是苏染染这一辈子以来为数不多的欢乐时光。 她深深地陷入回忆里,无法自拔。 雪花像往年一样飘落,但是陪她赏雪的亲人,甚至连那个并不是温暖的家,都渐渐离她越来越远。 苏染染眼神看向远方,眼眶微红,她心里面惦记着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那就是她的弟弟,苏仲临。也不知道自打她失踪以后,仲临有没有每日好好用功读书,有没有长高一些,有没有学会了更多的本领? 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家虽然已经外强中干,或许从她失踪后,是连外强的颜面都保不住了。但是幸好在苏家有一个忠心耿耿的管家,只要管家在,是断然不会亏待了唯一的小少爷的。 这也是能让苏染染稍微放下心来,蛰伏在香玉楼不回家的重要原因。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文儿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雪好像有越下越大的感觉,苏染染被冻的打了一个哆嗦,吸了吸鼻子,对这雪景流连忘返。 婢女们把凉亭里面的桌子,椅子都搬到外面的走廊上。因为画师们要开始画姑娘们的全身肖像画了,在屋内实在施展不开,所以才要委屈姑娘们冒着天寒地冻趁外面的雪景。 几个姑娘虽然略有抱怨,但一看到旁边站的的丽娘,也就把想要抱怨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苏染染倒是无所谓,她并不是十分怕冷,外面空气很好,也没有屋内那些熏的让人头晕的脂粉香气。而且她也想继续看这洁白的雪景,所以自然是欣然同意。 几个姑娘这就随画师走到了外面,对着那雪景做着惊鸿蹁跹的姿态。凉亭内的景象顿时美不胜收,被这几个姑娘映衬着,连红梅也哀叹逊色不少。 站了又是不到半个时辰,几个姑娘纷纷喊着肩酸背痛,需要休息一会儿。 苏染染这个时候也摇晃着身体,搓了搓冻红的手,把手放在嘴下喝气。她年轻气盛,火气也旺盛,但是在雪地里面待的久了也实在是扛不住。 丽娘老胳膊老腿自然是受不得这样的苦,老早就寻了一个借口回屋去了。 姑娘们见丽娘不在,便使出浑身解数朝几个画师撒着娇,媚眼横生,立马把那三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画师迷的神魂颠倒,连画笔怎么拿都忘记了。 终于,领头的赵画师扛不住,连连流着汗点着头,“那就再休息一炷香的时间,姑娘们可以自行走动。等一炷香以后,还劳烦姑娘们再回来。” “好啊!”几个原本唉声叹气的姑娘听到赵画师的话以后,顿时喜形于色,一蹦三尺高。 苏染染也终于松了一口气,接过文儿手上的大氅和汤婆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让冷风再也不能从衣裳的缝隙里面吹进来。 “姑娘可是有些累了?”文儿手脚麻利地从腰间拿出一块手帕,轻轻地帮苏染染擦拭着额头上细密的薄汗。 原本这样冷的天气,又突然穿的这样热,出了汗后,再被冷风一吹,可不是要冻病! 苏染染倒是毫不在意,眼睛随意一扫,看到不远处的几个画师,两队人中间隔着几根廊柱,所以让人有些看不清楚那些画师的神态。 “他们可是在看雪?” 画师们右边和背后都是靠着墙壁,几人正围着火炉烤火,只有面前与左边才是廊外,只有这两处地方能看到雪景。而苏染染现在位于廊外左侧,但这里算不上观赏雪景的最佳视野。 文儿顺着苏染染的眼神望过去,看到那几个画师慌忙低头的样子,捂着嘴了然一笑,“是啊姑娘,他们正是在欣赏这雪天仙子啊。” 苏染染身着红色金丝大氅,一头乌黑的秀发闪烁其间,被洁白的雪映衬着,倒真的很像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子。 “就说你嘴甜!”苏染染嗔笑一声,面露得意。 ------------ 第三百一十三章 花魁比赛 苏染染虽然平时冷心冷情,但毕竟也是凡人,是凡人就有七情六欲。所以现在对于文儿的马屁,也是十分受用。 文儿心里面一喜,她总算是找到了合卿卿姑娘胃口的话,不仅暗暗在心里边为自己加油打气,要再接再厉。 苏染染的巧笑倩兮映衬在所有人的心目中,尤其是那个王画师,更是由衷的赞叹不已,“当真是仙子下凡呐!” 几位画师看到这样的风景,纷纷灵感爆发,埋头提笔落画。 几日之后便是花魁大赛,香玉楼大门口早早就贴出几位姑娘的画像,供人评比观赏。 这些姑娘都是百里挑一的相貌,千里挑一的技艺,无一不惹的众人垂涎万分。 尤其是在里面的那位身着红色大氅,在雪地里面巧笑嫣然的女子,实在是堪称绝色。一种清冷的气质,与那柔和的雪景相辅相成,叫人只感觉美不胜收。 众人看了之后都惊为天人,惊叹连连,赞不绝口,都对这位姑娘很是看好。 一时之间,花魁大赛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聊天话谈,顺带火起来的还有那位惊为天人的神仙姑娘卿卿。 原本以往只需要花上二两银子就能买到的内场票,今年偏偏上门之人供不应求。丽娘高兴的那张老脸都要笑皱了,她立马加价,把二两银子的内场票足足提高了十成,变成了20两银子才可以入场。 就这还不算完,这样还是供不应求,于是有人开始倒卖请帖,又有人花高价再买过去,只为见一见卿卿姑娘芳容。 这样的盛况只有十年前的花魁红豆能够与之相比,丽娘抱着那些银两连连感叹,她总算是看对了人。 “姑娘,您现在可是未出师就先出名了。这几天香玉楼门口站满了人,都对您的肖像很感兴趣,竟然在民间还有了赌局,听说有一位将军家的公子扔了五十黄金出来,赌您一定能夺得魁首!连带着现在香玉楼更是声名远扬,客人也络绎不绝。” 文儿收拾着明天需要用的东西,滔滔不绝的合不拢嘴,她内心感叹自己终于是熬出了头,跟对了姑娘,以后自然是风风光光,吃喝不愁了。 “竟没有想到有这样大的影响力······”苏染染在闪耀的烛光底下,表情有些怅然若失,似乎是对于这次的大获全胜,不是怎么开心。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文儿放下手中的东西,疑惑的看着苏染染的表情,十分的不理解。如果香玉楼里面其他的姑娘能有苏染染现在的知名度,恐怕是就连睡觉也要笑醒,又怎么会摆出这副闷闷不乐的表情? 苏染染没有搭话,声音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实在有些困了,想先躺下了。” 说着,她就缩在被子里 ,背对着墙壁,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东西。 文儿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就只好也当是苏染染因为最近的事情太多,压力很大,所以疲惫了些。她轻手轻脚的吹灭蜡烛,将门掩上。 屋子里面独留苏染染一个人,在黑暗之中,她留下两行清泪,心里面终于有了一丝悔意与恨恼 。 她后悔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行为,让香玉楼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销金窟生意愈加热闹。这就说明那些被强制束缚在这里面的可怜姑娘们,就得遭受更多恶心的磨难。而那些无辜的娘子们,就要忍受荒唐相公的逾矩行为。 说实话压力很大,如果心理承受能力差一点的人,现在恐怕是要一根绳子吊死了。 可苏染染又是何人?她可是得天独厚,能够重生一回的,面对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她通常都是选择先苦后甜。现在的痛苦都是等着以后得解放,她必须加紧脚步,扳倒丽娘,如此一来就能释放那些无辜的姑娘们。 ·········· 天刚蒙蒙亮,苏染染就早早的起床穿衣洗漱,简简单单的用过早饭,稍微练了一会儿乐器,然后把她前些天从药材里面收集的几位特定的药干磨成的粉,包成一个小包,放到袖子里。 这些药粉正是从那江湖郎中给她开的药里面取出来,经过特殊配置的,有能够将人迷晕的功效。 自从她丢失了那根银簪子和全部的药粉之后,就觉得很没有安全感。尤其是在这样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身边没有一点东西防身实在是会令人惶恐不安。 用过早饭以后,丽娘专程跑到她的屋子里来,说是人手不够,香玉楼里所有的姑娘都要出去帮忙,顺便让文儿给卿卿姑娘打扮的漂亮一点再出去。 苏染染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文儿等丽娘走了以后,从衣橱里面拿出一套月白色的衣裙,给苏染染重新换上,让她顿时焕然一新。样子看起来比前几日在雪景里面身披大髦的时候,更加温婉如水,美丽动人。 苏染染头上戴了一根金色的步摇与几朵绒制梨花点缀着,手腕上戴了一只羊脂玉镯子,衣服上还早早的就熏了花香。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甜蜜好闻的味道,又被这么特别打扮了一番,顿时宛如一位蓝月仙子。 文儿为苏染染带上了洁白的面纱,把她勾人的美色掩住了半分,这也是丽娘特别要求的。 “时间差不多了,姑娘,我们动身吧。”文儿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脑袋去看了看,脸上一片喜色。 砰砰砰———— 还不等苏染染答话,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文儿怕是有要紧事,赶紧把门打开,这才发现是两个婢女打扮的小姑娘,笑的十分喜庆,乖巧的站在门口。 不等疑问,那两个小丫头就表明了来意,“问卿卿姑娘的安,是妈妈来让我们为姑娘送待会表演要用到的东西。” 说话间,那两个姑娘从身后抬过来一箱放的满满当当的箱子,上面用红绸缎系了,像是在添一个彩头。 两个小丫头又笑着说道,“还请姑娘等一会儿就带着过去,望姑娘仔细保管。” 说完,两个小丫头不等苏染染表示,就恭恭敬敬的弯腰行礼,又像是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 “呀!姑娘!妈妈果然把东西都送来了。”文儿轻点着箱子里面的东西,过了半晌才抬起头来,对苏染染道,“一样都没少。” “如此就好。”苏染染脸上表情淡淡的,叫人看不出她的真实想法,“现在就走吧,免得耽误了时辰,惹妈妈生气。” 苏染染亲自拿着笛子,手搭在身侧,发丝随风轻扬,那样子活像是一个肆意洒脱的人间仙子。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人,香玉楼里面大多数的仆人婢女都在招待着在前厅来观赛的客人们。所以一踏进屋里,苏染染与文儿就觉得被周围的声音吵得耳朵生疼。 苏染染从前天的后门直上二楼,朝东面的厢房走去,这里是让姑娘们梳洗打扮的地方,在比赛之前,姑娘们都要在这里面的厢房等候。 苏染染取下脸上遮掩的面纱随意的扔到桌上,又走到窗前,透过琉璃窗户往下看。只见下面人头攒动,众人喝酒划拳,等待着比赛的开始,那场面好不热闹。 丽娘堪堪站在舞台上面,想要控制着局面。但是观众们嚷嚷着要看众位姑娘出来,对她这个半老徐娘是丝毫的不感兴趣。 忽然从东面有一道光线射过来,吓了她一跳。这才隔着大厅看到对面房间有人打开窗户,一双流利流气的眼睛毫不避讳的看了过来。 没错,是一个尖嘴猴腮,脸上还长着一颗大痣的油头粉面的男人,他身穿着不符合体型的宽大衣衫,穿过人潮,用一种近乎色眯眯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苏染染。 苏染染皱了皱眉,眼神中划过一片厌恶,顺手把琉璃窗户紧紧地关上,似乎只要这样就能把那双流利流气的眼睛永永远远地隔绝在外面。 “对面的厢房里面坐的是谁?”苏染染回头望着帮她整理衣服的文儿,语气里面有诸多的好奇。其实她还把下半句嘲讽的话咽在了肚子里。 文儿透过模糊琉璃窗户向外望去,歪着头想了想,“大概是这次比赛的评委吧?听其他姐姐说,到时候最终的名次都会从那里给出。” 评委? 苏染染想到这里,脑海中又浮现出刚才那双猥琐的眼睛,她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喉咙里面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让那样的人做评委,简直就是把煮熟的鸭子往狗嘴里面塞,正合了他的心意嘛! “比赛还有评委?文儿你再继续说说。”苏染染做出一副很有兴趣听下去的样子,温柔的微笑着,想要从文儿这里套一些话出来。 文儿这边也整理好了衣服,解释起来,“听资历老的姐姐们说,以前每次的比赛都会有评委,都是请各界有头有脸的人来坐镇,给出的结果也是相对符合大家的口味与心意。” 苏染染又是皱了皱眉,心里面的疑惑好奇更加的浓厚。 ------------ 第三百一十四章 比赛开始 “那你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当评委吗?” “这个我听姐姐们说了,有赌坊的老板,酒厂的东家·······都是威望极其高的人物。”文儿说着说着,语气里浮现出一丝憧憬与期待。 苏染染则是冷笑一声,颇为嘲弄的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能与青楼混成一气,原来听着文儿的解释她才知道,这些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这次与以往有些不同的是,大将军家的公子竟然也来坐镇,成为了评委中的一员。”文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补加了一句话。 大将军的公子啊·······苏染染更是对这种身份嗤之以鼻,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恐怕大将军的公子和那个猥琐的男人相比只会有过之无不及。 东厢房雅间内。 一个俊朗英气,有着深邃立体五官的男子脸上带着些嫌恶,不满地看着在同一桌坐着的尖嘴猴腮男人。 男子的头顶用黑色流金发带束起发冠,麦色的皮肤看上去十分阳光健康。他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似乎是想要努力将心中的不满按压下去。 “哎哟,是谁让我们的公子克不高兴了?看我不好好的教训教训他!”李尚手里拿着一瓶清酒走了过来,看到赵克的脸上满是不愉快,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同一桌的猥琐男人,暗笑一声,心里面也就知道了赵克不高兴的原因。 原来这赵克是赵老将军的独子,因为高高在上的地位与老将军严谨不苟的教导之下,让赵克很是心高气傲,对于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或者是行为举止都不成体统的人很是厌恶。 而与他们坐在同一桌的猥琐男子,长得尖嘴猴腮倒也罢了,只是他行为很是不检点,尤其是一双眼睛总像街边的小偷似的,十分猥琐。 而刚才猥琐男子因为透过琉璃窗户看到对面厢房开窗透气的女子,竟然做出了那种表现。这里面都是些青楼里的姑娘,专门供男子用来调戏的。但是性子单纯的赵克并不理解这一点,他只觉得猥琐男子的行为实在是僭越,唐突冒失了那名陌生的女子。 李尚对于自己这位朋友的脾气很是了解,因为长相貌比潘安,本人才华横溢,家世又实在太好。所以总是眼高于顶,对于寻常的女子根本看不上。现在家里面并没有娶妻。,而是只有两名侍妾暖床罢了。 眼看赵克就是快要到二十八九的年纪,膝下还无半点子嗣,不仅老将军快要急疯了,连他这个朋友也跟着十分着急。 李尚曾经还因为这件事情偷偷的问过赵克,他是不是喜欢男子所以这么大岁数还不娶妻。在挨了赵克一顿暴打之后,李尚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 所以这次李尚才带着赵克来青楼开开荤,试图将这个清心寡欲的朋友,带到结婚生子的正道上来。 他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赵克拉到了香玉楼,又用了十八般武艺搞到了香玉楼评审的一个位置。出了这么多血,他的小心肝隐隐作痛,默默的在心里为赵克摇旗呐喊,可不要浪费了他的心血之后又浪费他的银两。 “对面的雅间是哪位姑娘?”李尚装作不经意的询问,一边偷偷的看着赵克,希望他那总是清心寡欲的神情能够稍微荡漾一点。 “这个册子里面写着所有的姑娘介绍,还有姑娘们的画像,你若是想要找就看一下吧。”赵克将旁边的册子推到李尚面前,毫不在意的又是一仰脖子,把杯里面的清酒喝干。 他性子本来就喜欢安静,对吵吵闹闹深恶痛绝。也对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丝毫不感兴趣,但是看到朋友的热心招待也不好拒绝,所以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 李尚接过来那本小册子,随意的翻着,还没看几页就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正穿着一袭红色大髦,站在洁白的雪地里面,裂开嘴缓缓微笑。 这个姑娘长得虽然好看,却称不上国色天香,但这都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她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淡然的神情,冰冷得如同雪花,好像对所有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这就给了李尚一种奇怪的熟悉之感。直到他抬起头来看向旁边皱着眉不停的喝着酒的赵克,这才恍然大悟,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是从何而来。 这姑娘完全就是和赵克一样,一副超脱于凡尘俗世。虽然脸上挂着微笑,但那不过是皮肉之相罢了,笑意达不到心底,笑的再开心对人的感觉还是一阵冷意。 ·········· 西厢房雅间内。 “姑娘,比赛就要开始了,我们赶紧下去吧。”文儿看了看时间,又透过窗户看了看下面,拖着那两个小丫头送过来的大箱子,吭哧吭哧的就往楼下搬。 苏染染点点头,重新戴好了面纱。今天是她第一次亮相的时候,什么差错都不能出,不然回来丽娘肯定会扒了她的一层皮。 前面要比赛的姑娘已经排队等候,都是一些熟悉的面孔,但苏染染与这些姑娘的关系只能称得上是陌生。所以当她们谈笑风生的时候,苏染染就站在后面安安静静,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第一位和第二位姑娘已经走了出去,第三个就轮到了苏染染。虽然她对于这个比赛嗤之以鼻,但是即将要面对那么多人,还是没来由的莫名紧张。 苏染染感觉自己的手心与鼻尖出了很多汗,她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攥紧了拳头。 她挪动着步伐,从外延的楼梯缓缓走下,那样子高贵而矜持,虽然脸上并没有微笑,但让人觉得她并不是一名青楼里的姑娘,而是出自书香门第的小姐。 场下观众的反应热情如火,惊雷一样的掌声瞬间涌起,是在欢迎着苏染染的到来。 她走到丽娘的身边,深深的行了一个万福礼。长得漂亮虽然能得到很多人的掌声,但是谦逊有礼的态度才是能赢得观众所有喜爱的必要条件。 从小就被爹爹不喜爱的苏染染 ,很是知道这一点。 “哇呀呀!这不就是那天门口画像上的卿卿姑娘?” “没有想到卿卿姑娘本人长得比画像上更加美貌!” “卿卿姑娘呜呜呜呜呜······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我把心都掏给你呀!” ············· 忽然,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朝舞台上面抛过来一块银子,嘴里面还大声的喊叫着,“卿卿姑娘!这是我们家公子尚给你的赏银,你可要接好了!” 小厮的声音很大,原本操操杂杂的众人这时候也停下来朝舞台的地上看过去,那块银子正闪闪发光,那光泽好不诱人。 众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啧啧称叹,卿卿姑娘果然貌若天仙,这还没有开始比赛呢,就有人抛出银两来,求得姑娘青睐! 丽娘看到银子之后两眼放光,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挥舞着手帕,似乎是已经找到公子尚的身影,连忙朝着空中挥了挥手帕,表示她的感谢。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接下来就是抽签的环节,请几位姑娘抽签!” 在一旁的龟奴扯着嗓子,想要压过嘈嘈杂杂众人的声音。 在场比赛的姑娘有十位,她有没有抽到第一名这至关重要,谁抽到第一名谁倒霉,所以苏染染只想把自己的号码往后排。 幸好老天保佑,苏染染对自己的号码很满意 ,然后转手交给丽娘,由龟奴报出号码。 第一位是香玉楼里的一等姑娘青歌,第二位是清倌儿铃音,苏染染排到第三,后几位就是二等的莺莺燕燕了。 青歌表演的是古埙吹奏,或许是因为她力气小气少的缘故,把埙吹的断断续续长吁短叹,音色音律都不算特别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越吹越紧张,越紧张越吹错 ,吹了半天,在丽娘五味杂陈的表情中,最后稀里糊涂的下台了。 而第二号的铃音是清倌儿,也就是说她在平时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练习,所以表演的要比夜晚还要忙着去伺候客人的青歌表现要好很多。她挑选了一首比较简单欢快的歌谣,用琴弹拨,倒也别有一番趣味。算是比较出彩,已经受到一些客人的青睐。 在前两位姑娘表演的时候,苏染染就站在后面有些紧张的观看,幸亏之前她虽然对表演没有太大的用功,但也说得过去,还是能稍微上的了台面的。 轮到苏染染上台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笛子,周身散发着一种清冷的气质,一路上并没有露出微笑。直到她站在舞台中央,看向底下的客人的时候,唇角才微微勾起,眼角弯弯,如同一湾美丽的月亮。 “她笑了!” “卿卿姑娘终于笑了!” “她是看见我们才笑的,对吧?对吧!” 坐在下面的客人神情激动,有的甚至拍桌子呐喊,陶醉于苏染染的美貌之中。 ------------ 第三百一十五章 比赛结果 苏染染微微朝舞台下面的客人点了点头,没想到又是引起一阵激动的喊声。 苏染染莲花移步轻轻地走到舞台中央,檀口微张,“今日卿卿要弹唱一曲《秦淮》,希望诸位喜欢。” 这是一首青楼女子必须学会的曲调,算不上有多新鲜,只在于展露歌唱者的妩媚。 台下乐师们 琵琶声扬,苏染染朱唇启:“秦淮歌遍彻 八艳才名平秋色 佳句杯中游 歌舞自风流 ……” 一曲弹奏完美结束,场下掌声涌动。很多人听得如痴如醉,还没反应过来拍掌喝彩。 在离场之前,苏染染不经意间看到评审席中坐着的几名评委。 一共有五人,分别是她之前看到的那个尖嘴猴腮的猥琐男子、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老男人、明眸善目留着一把胡子的中年人、还剩下两位特别打眼的公子哥。其中一位通体贵气面容俊郎但是神情冷淡,另一位面容青俊满脸笑容像是对这次的比赛很感兴趣的样子。 苏染染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划到那位人情冷淡的公子身上,只见他满脸冷漠,对这边的比赛也毫不关心,甚至似乎是有些生气的皱着眉头。 不愿意还来做什么?何苦给自己找这么大的罪受?世家公子都是这般脾性吗? 苏染染微微撇了撇嘴,轻哼一声。 不过苏染染不敢在舞台上多待下去,耽搁了下一位选手的演出,那可就要被丽娘埋怨了。 文儿一个人站在台后看着台前,心里如同吃了蜜一样,偷偷捂着嘴笑个不停,卿卿姑娘的表现虽然不算太过优异,但这不过是初次亮相而已,就凭借着她的美貌,以后出风头的机会还多着呢!这么想着,文儿感叹自己是终于熬出头了。 而评审席上,赵克充满恶意的瞪了瞪旁边的猥琐男人,又不经意间看到在台下有许多比猥琐男人还要恶心的客人,他闭了闭眼。 这青楼布置的如梦似幻,由大把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堆砌着一个美梦。银两如同潮水一样滚滚而来,但驮着它们的下面埋葬了多少红粉枯骨? 赵克原本身居高位,很难体会人间疾苦,所以有时候清高的会让人觉得他和那位何不食肉糜的人一样,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是经历了今天这么一遭,赵克总算是对底层有了清晰的认识,他摒弃了从前的想法,只想要切切实实的关注到这些为了生活而挣扎的可怜人身上。 等待所有人的表演结束,十位姑娘重聚舞台,等着评审和观众投票。 “精彩的比赛到此结束,现在进入投票环节。请大家拿起之前发给大家的月季花,投到你喜欢的姑娘的框里!请大家一个一个来,先是第一位青歌姑娘,可否有人过来投票?” 丽娘站在舞台中央,冲下面扯着嗓子喊道。 这句话一脱出口,下面众多领了命的小厮就纷纷拿着月季花去帮自家主子投心仪姑娘的票数。 这些月季花都是用娟布做的,并不是真的鲜花,所以说被人怎么样的揉弄都能保持鲜活漂亮。这也是之前丽娘在外面特意找人定制出来的,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来投票的人乌央央的, 过了好一会儿,结果才统计了出来。 十位姑娘,一共三百朵花,也就是三百票,抛去丢失的二十四票,还剩下二百七十六票。 出局的一共五人,剩下的五个人,末末姑娘七十八票,当得榜首。第二名是青歌姑娘七十七票位居第二,与第一名仅仅是一票之差。第三名是苏染染,得票六十一,是个中不溜。第四名是四十三票,第五名是二十票。 余下的三名没有任何争执,但是争议产生于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仅仅一分之差,这就在于五位评审手里面的无朵牡丹花,也就是五张选票。一旦有一个评审把其中一张选票给了青歌,那就末末姑娘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我觉得青歌姑娘更胜一筹,别的不说,就说她那柔软的身段,也当得魁首。” “你在搞笑吗?青歌刚才连歌都没有唱全,结结巴巴扭扭腻腻,好让人倒胃口!她能排名第二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了,你还想让她来当魁首?” “你到底长没长眼睛!不会看不要看,连评选都看不明白,你活着干什么?你娘生你的时候忘记给你生眼睛了吗?” “你敢骂我娘?找死!” “妈的!你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舞台下面的观众因为姑娘们的表演而吵了起来,甚至还大打出手。舞台下面顿时乱作一团。 丽娘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算是有见识的,对于这种打闹她已经是见怪不怪,只不过是客人之间的打闹罢了,并没有影响到她的香玉楼。所以并没有多加阻拦,反而是笑着坐山观虎斗,看两个客人打来打去好不热闹。 其他的客人也并不多加阻拦,反而有人开始为他俩摇旗呐喊,甚至用言语刺激已经上头的两个人。 没有这么多人围观还好,如今现在这番情形,如果谁先败下阵来那岂不是认怂?所以现在就呈现了一种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局面。 血浆四溅,唾沫横飞。 评审席上的赵克好像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形,他一双眼扫视过来,随机皱着眉隐忍着怒火。如果不是因为好友还在这里,他现在绝对是要拂袖而去的。 苏染染惊愕十足的看着舞台下的闹剧,下巴都快要惊掉了。 她原本就是被养在深闺里,所见之人大多都不能算是什么市井小人,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多的泼皮无赖。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情景,不免又是惊讶,又是害怕又是好奇。 很快,两个客人打的面目全非,被几个龟奴上来拖着赶紧出去救治。 这不过就是花魁比赛中的一个小小插曲,根本无伤大雅。 丽娘赶紧站了出来,挥舞了挥舞她那标志性的手帕,“我说各位客官,如花似玉的姑娘可都在这儿呢!你们的眼珠子呀,也该挪回来了。” 原本看着人打架的客人们,听着丽娘的揶揄,纷纷哄堂大笑,一时之间气氛又被烘托了起来。 不过刚才两个人的争吵其实都进入了每一个人的心中,花魁比赛中诞生的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票数确实咬的十分相近。 如果评委的票头给哪一方都是具有决定而且很关键的。 舞台下的客人们都对此十分关注,他们很想自己喜欢的姑娘胜出,也好让那姑娘们都摘下面纱一睹芳容。 “自然是青歌胜出啦,毕竟她那么貌美!” “胡说!末末姑娘才是世上之最,青歌之流不配与她媲美!” 舞台下的客人们又吵嚷了起来,甚至有的人还效仿两位前辈,就又快要新一轮的大大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坐在评委席上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招了招手,他身边的小厮赶紧附耳过去。 叽叽咕咕说了一番话之后,那大腹便便的男人的小厮手里面捧着牡丹花,低眉顺眼把那花朵投给了青歌姑娘。 大腹便便男人的决定瞬间让第一名和第二名彻底打平。比赛的规则是花魁必须最高分,且还要通过后面重重试炼才能算赢。 这样的决定无异于是给才貌双全的末末姑娘出了一个难题。 果然,在舞台之上站着的末末姑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即使洁白的面纱也掩饰不住她满脸的苍白。 末末对于这次花魁的比赛十分看重,每天刻苦学习技艺,有时候客人来的多招呼不过来,她也要挤出时间多多抽空进行练习。 末末的努力香玉楼每一个人都看在眼里。每天付出那么多辛勤的汗水,就为了摆脱二等姑娘这个分阶,撞破了头也要爬上去得到花魁名号。她这么努力不为别的,就为了能够不用身体伺候恩客,能够有一天稍作休息,当一个寻常人家的清白女子,仅仅一天就已经很满足,仅此而已。 所以当末末看到青歌已经和自己打平就跃跃欲试想要超越的时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就算现在站在舞台上,她也掩饰不住那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慌乱。 就香玉楼,花魁大赛对于她们这些姑娘来说可以算得上是百年难遇。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就永远没有理由摆脱这个以色事人的活计,恐怕要一直做到老死才能罢休。 末末在那里心里烦乱,心里面不停的想着事情。 青歌却是有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末末的想法,她何尝没有想过?只不过因为她脑子有些不太灵光,所以和别人同一天学习的东西,别人都已经掌握了,她却总也不得要领。 老天不会那么绝情,既然给了一个人笨笨的脑子,反而会送给她一副美丽的身姿,青歌就是这样。所以在姑娘们之间,她有一个不太好听的称号————草包美人。 大腹便便的男人选择把那朵至关重要的牡丹花送给她,这自然是莫大的恩情。 ------------ 第三百一十六章 比赛内幕 想到此处,青歌赶紧给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抛了一个媚眼。 大腹便便的男人是青歌最近的恩客,她早就看出这个男人虽然相貌丑陋,但是家财万贯,因为家中的妻子变成了黄脸婆,所以常常出来寻欢作乐。在玩闹中一掷千金那是经常有的事。 青歌敏锐的目光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 所以才使劲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等到大腹便便男人的青睐。 为什么她表演的那么差劲却有这么多人给她**?这就是关键所在了。这一次花魁大选的**,也是她出卖色相多日才得来的。暗箱操纵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私底下给这些客人一点小恩小惠,他们就会把那些至关重要的选票全部投到青歌名下了。 不过大腹便便男人所做的也就只能这么多了,他 并不能控制其余几个评委的选票。 现在变成了平手的尴尬局面,这也是他与青歌两个人之前所没有想到的。 现在一切的命运都要靠上天来注定了。 大腹便便男人投了票之后,就轮到那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了,只见他在几个姑娘脸上端详了一番,猥琐的眼神里面露出贪婪的光来。 他好不容易才得到评审的这个位置,当然是要想多揩一点油水,这样才不会浪费他所付出的那些银两。 “依照我看这里每一位姑娘都是博色天香,光彩照人呐!”尖嘴猴腮的男人油腻的笑了起来,一双三角小眼眯成了一条缝,宽大的鼻翼向两边扯开,一张香肠嘴像是可怕又恶心的毛毛虫一样,不停的抖动着,还因为唾沫飞溅而散发着点点光泽。 “末末姑娘实在是妙啊,这身段,这唱功,我都忍不住想······”尖嘴猴腮的男人想入非非,嘴边快要流出哈喇子来。仿佛台上的几个姑娘是美味儿可口的肥肉,他就是那头凶狠饥饿的豺狼。 眼见尖嘴猴腮的男人越说越离谱,丽娘不得不亲自站出来主持局面,虽然这里是青楼,但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之下,还是要注意一点影响。 丽娘清了清嗓音,连忙站出来把猥琐男人的声音压下,“多谢您的夸奖,我们香玉楼就是致力于打造各式各样的美人供各位大爷享用,像末末这样美丽的姑娘,我们还有很多,如果台下各位大爷不嫌弃的话,没事的时候也要常来玩啊。” 台下的气氛又被调动了起来,那些男人连连笑着,“那是自然!这里的姑娘们年轻貌美,可是比我们家里那些黄脸婆要强多了!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一呼百应。看到此番情景,丽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挥舞着手帕说道,“还请评委继续**。” 被丽娘这么插科打浑,猥琐的男人也就回过神来,赶紧叫手下的仆人,拿着属于他的那朵牡丹花投入末末的框中。 他最喜欢那种婀娜多姿的女人,而多才多艺又长相漂亮末末非常符合这一点。至于青歌虽然漂亮,但是才艺上却要输下一大截。猥琐男人虽然猥琐,但他却也不是什么聋子,谁好谁坏还是能看得出来听得出来的。 这么一来,末末姑娘的票数就超过青歌姑娘了。 众人刚才的表情又是一反转,末末与青歌两个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她们现在是一对互相仇恨的竞争对手,毕竟这是决定她们以后就要走的人生道路,到底是功成名就还是身败名裂,就看这个比赛的结果了。所以她们恨不得随时随刻都将对方踩到泥里面去。 青歌对末末没有好脸色,认为她是自己路上的绊脚石,好不容易博得大腹便便男人的青睐 却在路上突然出来一个拦路虎,让她所有的精心策划,居心叵测都打了水漂。 而末末对青歌更是不屑一顾。因为她深深的知道,自己的才艺远远超过这个人头猪脑的青歌,只是不知道那个草包美人用了什么计量,居然能够推动比赛的选票,观众们像瞎了一样丧失了所有的审美。 这里面一定有内幕! 舞台上的比赛虽然已经表演完了,但是几个姑娘暗中都在默默地较着劲,明枪暗箭,你来我往,都能从眼神中表达。如果现在有个有心人能从她们面纱中透过去看的话,一定会觉得他们之间的博弈要比才艺表演更好看几倍。 现在五名评委已经有两票投了出去,还剩下三票,分别是长着胡须的中年人,一脸如沐春风的公子哥,和明明就是在发着脾气却不想让别人看出来的俊朗男子。 接下来就该是长着胡须的中年人**了,只见他认真的在在场姑娘脸上巡视几圈之后,手里面拿着那朵牡丹花久久下不定决心。 “我看在场的姑娘们都很优秀,也知道我这一票对于你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但我实在难以抉择。”中年人摸了一把长长的胡须,老神在在,被那白色的袍子映衬着很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苏染染在舞台上看着,不由得嗤之以鼻。哼!真是装蒜!如果真是清心寡欲之人,就不会来到青楼。来就来吧,竟还装的人模狗样的,强行把自己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模样,实在是假的很! 丽娘听着中年人的话一愣,以为他是要将票作废,正要站到舞台上面改变流程的时候。却见那中年男人又摸了一把胡子,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看一下舞台中间,将话锋一转,“不过我看到青歌姑娘,身姿妖娆,美艳万分。这小模样实在是让人垂涎呐!在下猜想想要得到这位姑娘的男人之多想必是不在话下。所以我也就不好违背大家的意思,我就把我的选票投给青歌姑娘吧。” 说着说着,那长着长长胡须的男人就叫仆人把属于他的玫瑰花放到了青歌的框子里面。 等中年人做完了这些动作以后,在台下的众人们都发出了意犹未尽的惊呼。他们还以为就只能分出个胜负,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而苏染染对于比赛的结果其实不是特别在意,她仔细的看着那中年人的神情。只见那中年人的眼神一直在青歌身上打转,就从来没有离开过,甚至拿到貌黯然的眼神中还透露着一次贪婪与猥琐。 苏染染立刻明白了过来。这个中年人其实是已经看上了青歌姑娘,所以才会这么的帮助她,之前说那么一大篇话也是想要趁机告诉青歌,他是在捧她的人场,让青歌可以惦念他的好,从而因为感激而委身于自己。 道貌岸然,人面兽心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只可惜这个中年人的想法要落空了,不过在事情还没有爆出来之前,除了青歌和大腹便便的男人以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暗箱操作。 这么一来二去之后,第一,二名的姑娘依旧是打成了平手,比赛渐渐的变得焦灼起来,刺激又好看。 第一二名的姑娘也是剑拔弩张,已经很是互相看不对眼了,在舞台上却强装笑容,表现出自己温和与世不争的样子。 倒是三四五名满脸的云淡风轻,像是置身事外的人,站在舞台上看起戏来。也不怪她们不认真对待,毕竟票数相差的太多,她们之间再怎么争也是没有用的,能得个名次也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 现在众人把目光放到了剩下两个评委的身上,只等着他们的选择。 那始终挂着满目春风笑容的公子有些诧异,那双好看的眼睛中闪过一抹疑惑,很快,他就回过神来,笑的更加灿烂,“轮到在下了。承让承让。” 那公子并没有多疑虑,就转身招呼了贴身小厮,叫小厮代他把牡丹花扔到姑娘的框里。 众人的目光就此又游移过去,全部聚拢到那个小厮的身上。 只见那个小厮手脚麻利的跑上台去,将牡丹花投入第五名的姑娘框中,然后一溜烟儿的跑下去了。 众人哗然。那第五名的姑娘只有20选票,算是在这五个姑娘里面,论才还是论貌都属最末等,也最没有人气的了。 没想到这个长相俊秀的温和公子好这一口,不过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就是有人审美清奇,专门不喜欢大众所欣赏的那一款。 末末咬了咬嘴唇,将心里面的烦乱又往下压了压。这是人家公子自己的选择,她就算再怎么急切也不能上去揪着公子的领子,把那公子痛骂一通,为什么不把票投给她吧? 青歌则是松了一口气,暗暗拍拍胸脯,她并没有什么大的志气,只需要能和末末始终保持这么一个微妙的平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其实李尚哪里就是看中第五名姑娘了呢,他不过是不想做那个至关重要的人物罢了,他更不想因此得罪姑娘背后的金主,所以这才人情通达的没有把票投给一二名,而是选择最不起眼的第五名姑娘,这也是在告诉第一二名姑娘背后的金主,他所给出的全部态度。 果然,那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表情稍霁,满意的点点头。 李尚得意一笑,将折扇合上,拿在手心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 此刻,第一,二名的成绩还是同样票数,而现在就剩另一位评委赵克没有**了。 赵克还是皱着那永远也解不开的眉头,拿着那朵有些艳俗的牡丹花,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他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么荒唐的事情,亲自为一个青楼女子分出三六九等来。 ------------ 第三百一十七章 吟诗作对 李尚看到自己多年的好友有些一头雾水,凭着直觉就知道自己这位好友肯定是又开始犯傻了,所以这才一直朝赵克使眼色,让他像自己一样随便找一个第三四五名的姑娘投了票。 这样比赛才有看头。 可惜李尚实在是高看了他这位朋友,赵克一脸耿直显然是没有看到来自于李尚的挤眉弄眼。 赵克仔细看了看舞台上的几个姑娘,皱着眉细细的思索了一番之后,这才把牡丹花交给身旁的小厮。 这将是决定关键性的一票! 舞台下的众人们又是欢呼雀跃,脸上全然是期待的表情。 只见那小厮备受万众瞩目期待,好似一个天之骄子,气宇轩昂,昂首挺胸地拿着那朵牡丹花走到舞台上。 “天呐,他会投给谁呢?” “我希望是末末姑娘!!” “你到底有没有眼光啊?末末哪里有青歌姑娘好?” 舞台下的众人们又是一轮骂战。 “别吵了,别吵了!他要开始**了!”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面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阻止了舞台下观众的焦灼骂战 。 观众们又是齐刷刷地看向舞台。 小厮动作不急不徐,没有投给第一名,当然也没有**第二名。而是将那手中的牡丹花放到第三名卿卿姑娘的框中。 “啊……” 舞台下的客人们叹息一声,似乎是没有料到这样的结局。 苏染染也是极为震惊,她看着评委席上的赵克,没有想到他竟会是这样的圆滑。谁也不想得罪,所以就将那至关重要的一票投给了她。 不光是苏染染惊讶,李尚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一脸坏笑看着自己旁边坐着的这多年老友,还以为是这家伙一条道走到黑的性格终于有所扭转。 李尚用胳膊肘蹭了蹭赵克,十分激动于之后的加赛,“兄弟干得漂亮啊!没看出来你也挺会玩儿的。” 李尚是十分热衷于看这些美女争相对比,如果能大打出手,那就更有看头了。 等他说完这句话,赵克一脸奇怪的看了看他,两只大大的眼睛都能聚成两个问号了,表情是一派天真,单纯的像个孩子,“你在说什么?” 李尚哑然,他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什么猥琐的想法,那就是对身旁这个老友的亵渎。 “你不是······想要看下一场比赛,所以才故意把选票投给第三名的吗?兄弟,你虽然不常来,但对他们这里的规则很清楚吗!” 李尚尴尬过后,转念一想,顺手搂住了赵克的肩膀,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指头在舞台上五个姑娘之间游移。 “呃······” “不是啊,你想多了吧。” 赵克像是没有想到李尚会这样解释,脸上的表情更加奇怪,他不露声色的朝一边靠了靠,躲过李尚的手臂。他觉得他这个老朋友是越来越奇怪了,说的话也很复杂,让人听过之后觉得一头雾水,问他什么也不解释清楚,总是含含糊糊的。 此刻,李尚更加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两声,“哈哈······我,我逗你玩的。” 该死!李尚心里面怒骂一声,他为什么要带赵克这个乖宝宝来这种地方啊?!!两个人一对比,就显得他整个人变得猥琐无比!再也不是姑娘们眼中的那个翩翩佳公子了啊! 第一关是弹唱比赛,因为前两名打成了平局,所以花魁就无法选出,必须在第二关才能见分晓。 第二关是吟诗作赋。 舞台需要重新布置,所以各位姑娘们都回房休息了几注香的时间,等舞台新布置好了以后,这才款款含着笑意走了出来。 只见舞台上面摆了五张桌子,上面放着文房四宝,这一关是考验姑娘们的写诗作画能力,是真真正正考验才华的。 “各位看官,我们姑娘们的比赛要开始了,请大家稍安勿躁,给姑娘们两柱香的时间,让她们好好发挥。” “现在,让我来给大家解绍一下比赛规则。” 丽娘扭动着妖娆的身姿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她挥舞了一下绣花手帕,看着舞台下面的人笑的合不拢嘴。 “第二关就是要考察姑娘们的诗词歌赋。自古以来考诗词歌赋就必须有人出个考题,如果谁答的好,那么谁就能胜出并夺得魁首。” 说到这里,丽娘捂着嘴笑了笑,看一下舞台上五个姑娘的桌子, 她心里和明镜似的,知道这五个人里面除了卿卿姑娘是新来的以外,其余四个姑娘在平时都有被教授过基本的诗词歌赋,要随随便便做一个打油诗那简直是小菜一碟。 所以,丽娘并不害怕姑娘们丢脸,反而很是看好香玉楼这些姑娘们的才情。毕竟来香玉楼的客人并不都是一些钻进钱眼儿里的商户,还是有一部分爱舞文弄墨的酸文人,对于能作诗作曲的姑娘们十分的有好感,也能揽到更多的客人。 “为了保证比赛的公平性,所以这出题之人要从客人们之间选择出来。我的手里现在有三个红绣球,如果谁能接到它们,那就能上舞台做给姑娘们出题之人!大家说好不好呀?” 丽娘招了招手,让几个龟奴们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三个精致的**球,那上面的樱落坠子因为摆动,而叮当作响,发出好听的声音来。 这自然是不错,不仅能在姑娘们展现自己的才思敏捷,还能与香玉楼的姑娘进行不用花钱的亲密接触。 舞台下的观众们自然是摩拳擦掌,纷纷在脑海中飞速运转,想要出一个世上最难的考题来。 丽娘再一次带动起了现场的气氛,舞台下的观众们已经有些急不可耐,纷纷扯着嗓子喊道,“妈妈你就快别卖关子了!赶紧把绣球抛下来吧!” “大家不要着急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丽娘捂着嘴笑了一笑,挥舞了挥舞手帕,继续说道,“具体的规则是这样的。三个红绣球代表三个不同的问题。” “妈妈快点说吧,到底是什么范围,赶紧说了,我们也赶紧好出题目啊!” 舞台下的观众们不停地催促着。 “第一个问题是:请出一个对子。 第二个问题是:请出一首诗歌。 第三个问题是:请出一个灯谜。” 丽娘清了清嗓子,得意的看着舞台下的众人,“好了,我都说完了,妈妈,现在我就开始抛红绣球,请接住的客人立即上到舞台前来。” 舞台下的观众们一呼百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丽娘率先拿起一个红绣球来,在手上掂量了掂量,看着舞台下面众人的灼热目光,她低低一笑,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一朵菊花。 舞台下的观众伸长了手臂,想要在第一时间内就把**球接住。 瞬间,丽娘奋力一抛,红绣球怀了一个好看的弧线,落到不远处的人堆之中。 观众们奋力的推搡着,呼喊着,都想要把那只宝贵的**球据为己有。 可是他们因为太过激动和着急,只顾着互相之间推搡,都把对方当做了竞争的敌人,所以注意力也就不在那红绣球身上,反而是致力于把身旁的人都挤走。 只见那红绣球在人潮中跌跌撞撞,越滚越远······ “哎!我抓到它了······抓到它了······” “哪呢?哪呢?” “妈的!谁把我的红绣球抢走了?给老子站出来!” “哎!红绣球跑到那里去了,快把它给我!” ········· 一时间,人们乱作一团。 丽娘见状立刻把第二只,第三只红绣球也一并抛出去。 原本就滚滚的人潮现在更加的热闹,甚至是如一同煮开锅的水,沸腾起来。 观众们都抢红了眼,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就想要抢到那红绣球。 苏染染静静的看着舞台下的争斗,她只觉得耳朵被震的生疼。 过了没多久,那三只红绣球就有了归属。 第一只人们推打着,被一个身强力壮的男子跳出来截了胡,人们只好悻悻作罢。 第二只本来已经被一个文弱书生抢到在怀中,但是一转眼就被人抢走,最后落在一个年岁稍大,头发略微花白的男人手里。 第三只最为离奇,那红绣球竟然在观众们手里的拨弄下,不知道怎么就跑到了评委席,滚落在赵克的脚下。 观众们都看了看那身着华贵衣衫,长相不俗的年轻男子,通通缩回了脖子,不敢跑过去争抢。 在李尚的撺掇下,赵克一脸无奈的拿起那个绣花球。 如此一来,三只绣花球就有了归属。 丽娘将手帕捂在嘴上,自以为很美的笑了一笑,这才扯着嗓子喊道,“尘埃落定,恭喜那三位得到绣花球的客人,还烦请你们走到舞台上来,为姑娘们出题!”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三个人手捧绣花球站到了舞台上。 丽娘眼观鼻,鼻观心,仔细的看了看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只见前两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穿的很普通,都是寻常布衣打扮。 ------------ 第三百一十八章 猜谜达人 那第三个衣着华贵的年轻男子,也就是赵克,丽娘是认识的。她早就打听过赵克是赵老将军之子,身份地位都是不同凡响,就算是轻轻动动手指,也能将香玉楼往后余生的命运改写。 而一向都洁身自好的赵克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来到了香玉楼,遇到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丽娘现在是恨不得变着法儿的夸赞,把面前的这个活祖宗捧到天上去。 “那么就请三位公子介绍一下自己吧。” 丽娘笑的十分灿烂。 第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率先站了出来,冲舞台下的客人们一抱拳,粗声粗气的说道,“大家好!我叫二老粗,平时是个拉马车的!嘿嘿。” 二老粗胸无点墨的样子让舞台下的观众们哄笑几声,这毕竟考的是吟诗作对, 他们显然是不相信面前的这个二老粗能够做出什么附庸风雅的东西来。 第二个头发花白的男人紧接着站了出来 ,“在下名叫韩城,在街边开着一个小店谋生。” 他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放在腹前。如果不是他身上穿的粗麻布衣服,那舞台下的观众们肯定要被他这一派大老爷的做派给唬了过去。 舞台下的观众们都戏谑的笑了笑,这个韩城有意思的很。 第三个就是赵克了。 他英俊的面庞绷得很紧,脸上一片严肃,与这里面的人格格不入。他倒不像是来这里寻欢作乐的,反而是好像来就地考察一般。 丽娘脑子灵变得很,她眼珠飞速的转了转,立刻站出身来,笑着替赵克说道,“这位就是我们的评委——公子克了,我们这位爷啊是仪表堂堂,诗词歌赋不在话下,是真正的一位英豪!” 舞台下的观众们看到丽娘这么抬举这位年轻男子,又看到赵克身着确实不凡,所以并不敢得罪,都跟着不停的点着头,附和者。 “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我们的第二轮比赛吧!”丽娘合拢双手,大声说道。 第一个出题的就是二老粗,他虽然长相粗野又是一个拉马车的,所以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像是没有读过书的样子。 “我就出一个谜题吧!这个谜题的谜面是:小时候青青腹中空,长大后头发蓬蓬松。姐姐撑船离不开它,哥哥钓鱼拿在手中。” 二老粗学着文化人的样子摇头晃脑,闭着眼睛把头凹来凹去,像是背出来了一首诗。 果然是这样,不过就是些山野村夫的东西。 舞台下的观众们一片嘘声。 “喂!二老粗是吧?我说你的谜面出的也太简单了吧,这随随便便一猜就能猜到啊!” “是呀,是呀。二老粗你换一个难一点的出来吧,这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完完全全就是看不起我们嘛,切!” 观众们还没有猜出迷题来,就是一片嘲弄,这个态度明显是看二老粗是一个山野村夫的样子,所以才这么的不屑雨看不起。 二老粗有些生气,他鼓了鼓憋下去的胸膛,横眉竖目道,“你们先别说这种话,既然简单的话,那你们就赶紧把谜底说出来吧!” 原本一脸嘲笑的众人听到二老粗的这句话,纷纷闭上了嘴巴,苦思冥想起来。 虽然心里不屑,但他们也知道这个谜面不是那么容易猜出来的。什么小时候长大后哥哥姐姐的,一会儿变一个样,完全就是没有准头。 观众们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之中,突然有一个男子站了出来,声音十分洪亮。 “我说这个谜底是狗!” 狗??!那个男子说完这个谜底之后,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纷纷看向他等他做出解释。 那男子得意地挺了挺胸膛,开始解释起来,“有腹有头发的不是人就是动物。但如果是人的话就不会被哥哥姐姐们随时随地的带到身边,所以那一定就是说动物的!姐姐撑船,哥哥钓鱼的时候都可以带在身边,除了狗就没有再比这个更贴切的了!” 众人一片哗然。这说的完全就没有道理啊!完全是为了解释而解释的。 “那你怎么解释小时青青腹中空这句话?狗小时候哪里有地方可以与这句话对应?而且狗有头发吗?怎么蓬松松?” 舞台下的观众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反驳起来。 那原本一脸骄傲的年轻男子灰头土脸的坐了下去。 “好了,好了。现在是考姑娘们的才思敏捷,还请舞台下面各位大爷稍安勿躁,等我们姑娘想出谜底之后,大家再把心里面的答案说出来也不迟。” 丽娘冲着在一旁侍弄香烛的龟奴一挥手,示意他把香烛点燃,“现在我们给姑娘们半柱香的时间,半柱香以后谁能把答案想的正确,谁就加一分。” 众人都闭了嘴,他们这才想起来此次比试是为了给香玉楼选拔花魁,而不是让他们舞文弄墨的地方。 舞台上的五个姑娘这才有了动静,纷纷提笔, 都在细细思索着谜底到底是什么。 过了不一会儿,末末率先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大字,显然她对自己十分的有信心。 青歌不甘示弱紧跟其后,也把自己所想到的写到纸上。 苏染染握着始终落不下去,她细细的琢磨这句谜面,试图从中找到半点蛛丝马迹。 等香烛快要燃烧完的时候,她这才半信半疑地把刚才想到的谜底也写到了纸上。 很快,舞台上的姑娘们都有了自己的答案。 香烛就在这个时候也已经燃烧殆尽。 丽娘笑着让龟奴把姑娘们写下的纸收起来,她接过来捧在手上,“姑娘们答案就在这里了,那么到底谁对谁错呢?还让我来读读看。” “末末姑娘所给出的谜底是,兰花。”丽娘看向坐在一旁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的末末,“还请姑娘阐述一下是为什么这样想的。” 末末微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朝着舞台下的观众做了一个万福礼,“千古幽贞是此花,不求闻达只烟霞。采樵或恐通来路,更取高山一片遮。 这句诗词就是在说,千古年间最幽然贞洁的就是这花啊,不求出名显达只愿做一片烟霞。就连那些上山砍柴的人它也不愿意让他们看见,藏在高山后面遮蔽着自己。” 末末显然是在卖弄自己的知识,并没有说出答案的缘由,而是吟诵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诗词。 舞台下面的观众已经被末末的美貌冲昏了头脑,也不管她说的到底对不对题意,总之都是一股脑的在说好。 丽娘也不会砸了香玉楼的招牌,对于自家姑娘的话自然是也跟着吹捧了几句。 但这答案明显就是不对的,二老粗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什么,却被丽娘不停地说着话而堵上了。 在姑娘们答题的时候,赵克其实也跟着琢磨了,他很快就品味出了不对劲。二老粗说的东西,和那位末末姑娘所给出的兰花,完全就不一样。 他对于可以卖弄学问的末末姑娘,好感顿时减半。 接下来就是上一局第二名的青歌。见到末末吟诵了一首诗词,她也不甘示弱。但奈何肚子里的墨水确实没有末末多,她的答案也与末末的兰花大相径庭。 如此一来,青歌虽然有些着急,但也学着末末,说出一些词不达意的话来。 “我的答案是芦苇,因为……因为芦苇蓬蓬松松的,对!芦苇蓬蓬松松的,不就正好对应了明面上蓬蓬松松的头发吗?” 青歌有些胡乱的解释着,她的诗词歌赋是自身短板,但她唱歌却尤为的婉转动听,就像是一只活脱脱的百灵鸟。 所以,青歌就扬长避短,选择发挥自身的优势,清了清嗓子,开始一展歌喉,唱起了一首民间的歌谣,“这漫天的风沙 低着头的芦苇花 经过山下 就像种满白发 岁月在风声里沙哑轻轻的刮 炊烟的远方住着一户人家 门前围着竹篱笆 有人却叹气牵挂 微弱的炉火在煮茶 只剩老爷爷陪她 诉说那段早巳灰飞烟灭的年华 挣扎 夜风染红了晚霞 远远就像一幅画 却少了什么在她们这个家 妹妹的泪如雨下 爷爷给她一个回答 耐心长大 会陪她去浪迹天涯 妹妹背着小娃娃 边走边哄着它 自己雀斑的脸颊却哭花 她只是想找人说说话 妹妹背着小娃娃 替娃娃梳头发 她只想有人可以叫妈妈 为她缝一个新的布娃娃 妹妹背着小娃娃 舍不得放下它 懂事的世界要付出代价 还不如就继续的装傻 妹妹背着小娃娃 细心的呵护它 她可以挨饿受冻被惩罚 却不舍娃娃受委屈害怕” 一曲歌声唱罢,众人才从这婉转动听的声音中回脱过神来,紧接着就是如暴雷一般的掌声。 青歌见到下面的观众如此表现,得意的把头高高的扬起,像一只斗胜了的鸟儿。 末末见到自己居然被上一句的手下败将给比了下去,气得脸色通红,就快要把手里的那根毛笔给折断了。 但她无可奈何,只能站着看着青歌被众人众心拱月一般的褒奖。诗词确实对于这些人来说有一点太过于附庸风雅,还是唱歌来的亲民一些。 ------------ 第三百一十九章 歌词大会 等青歌和末末说完自己的解释之后,其余的两个姑娘也把自己的解释说了个明白。 最后就轮到了苏染染。 小巧的脸庞,那么白净,弯弯的一双眉毛,那么修长;水汪汪的一对眼睛,那么明亮! 她微微一笑,站出身来,说话不疾不徐,颇有一副大家小姐的派头。 “我的答案是竹子。” 竹子?舞台下的客人们也没有多少惊讶了,因为这些姑娘们的答案各有不同,有些对于起来简直是大相径庭。所以他们现在对于苏染染口中说的竹子,也就见怪不怪了。 苏染染娉婷婉约的风姿,娇艳俏丽的容貌,妩媚得体的举止,优雅大方的谈吐,一开始就令赵克刮目相看。 “我觉得只有竹子能衬得上这个谜面中所描绘的东西。竹子小时候的肚子里就是空空如也,长大以后呢就长出了青翠的竹叶,也就是它蓬松松的头发。长大之后的竹子可以做成用来撑船的竹篙,姐姐就可以用它来撑船。不仅如此,竹子还可以做成 鱼竿儿,让哥哥拿在手里钓鱼。 ” 苏染染语气缓缓,简简单单的把谜面的意思解释了一下,就退了回去,没有在做多余的表演。 所有的姑娘都把答案说了出来,大家纷纷看向二老粗,等他说出真正的答案。 二老粗十分欣赏的看着苏染染,手艺指,“我的谜底是这位卿卿姑娘所说的竹子,只有卿卿姑娘把答案说对了。” 没想到答案居然真的是竹子! 也许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舞台下的观众们也没有多大的惊讶,不过是响起来些稀稀拉拉的掌声。 因为苏染染并没有刻意迎合的缘故,所以那些客人们对她都不是很感兴趣,就算把答案说对了又能怎么样呢?来这儿消遣的客人又不是真的为了看这些姑娘多么有才华,而是希望追逐那个名声最旺的姑娘,享受的只不过是与同类之间的竞争罢了。 第一个谜题说完了,二老粗默默退场。 本来该第二个韩城直接说出他想出的问题。但是丽娘显然是看到舞台下的观众对姑娘们唱歌更有兴趣,她灵活的头脑一转,硬是让五个姑娘们临时准备,每个人都唱一首歌。 虽然这是临时提议,但这个简单的条件也难不住在青楼里面的姑娘们。她 们也很想要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自然对此事欣然同意。 个个摩拳擦掌,那样子比刚才猜谜的兴致还要高。 由于青歌刚才已经唱过了歌,所以丽娘让她排在最末尾。 第一个唱歌的就是大家很看好的末末。 只见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甩着一双水袖,眉眼十分勾人,在文雅中带着一丝野性,在矜持中带着一丝艳(糜)。 末末丰满颀长的身材 白皙的皮肤,乌黑幽深的眼睛,小巧红润的嘴唇,还有一种说不出、捉不到的丰仪在煽动着舞台下面观众的心。 她轻轻的张开檀口,随着丝竹乐声唱了起来,“孤灯夜下 , 我独自一人坐船舱。 船舱里有我杜十娘 , 在等着我的郎。 忽听窗外 , 有人叫杜十娘。 手扶着窗栏四处望 ,怎不见我的郎。 啊 ,郎君啊…… 你是不是饿得慌 , 如果你饿得慌, 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给你做面汤! 郎君啊 , 你是不是冻得慌? 你要是冻得慌 ,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给你做衣裳 , 啊…… 郎君啊 …… 你是不是闷得慌? 你要是闷得慌, 对我十娘讲。 十娘我为你解忧伤 , 郎君啊…… 你是不是想爹娘 , 你要是想爹娘, 对我十娘讲 , 十娘我跟你回家乡…… 啊 ,郎君啊 你是不是困得慌 ?你要是困得慌, 对我十娘讲 , 十娘我扶你上竹床。 十娘呀杜十娘 ,手捧着百宝箱, 纵身投进滚滚长江 ,再也不见我的郎…… 啊……” 一曲唱罢,末末脸上全是哀伤,那如兰花一般娇嫩的面容上面,倏然滑下一滴泪水,掉在了洁白如玉的手指上。 美人美景,美歌美乐。末末这样的表现,很快就勾住了舞台下面观众的心神。他们都被这一个有着许多才学,用温香软玉的美人给吸引住了。 美人哀伤,他们岂能坐视不理?舞台下面观众们都掂量着自己兜儿里的银子,想着需要花费多少才能与末末姑娘共度良宵。 紧接着就是苏染染要献唱,她想了想,那些矫揉造作的歌曲她并没有兴趣,也不符合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就随便挑选了一首稍带江湖气息的歌。 “长夜漫漫声声楚歌残, 草长处月碎大河蓝, 依稀旧梦幕幕总纠缠, 不忍看,不忍看。 挥刀斩尽万古愁。 奈何断水水更流。 宿命欲催英雄瘦, 不改天命誓不休, 再歌一曲哪怕风急雨骤。 角声阵阵相思写满袖…… 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 梦里见你在桥头, 情生两端绿野水向南, 林深处岁月不流转, 倩影青衫弦上月已满, 风也轻云也淡。 藤上飞鸟来又走, 晚钟催红相思豆, 英雄做刀妾作酒, 荡尽世间恶与丑, 涤净苍生直至山明水秀, 情深意重丝丝不能露, 金戈铁马旧烈酒喝不够…… 梦里见你在桥头。 深情不死终有重逢时候, 湮灭千年不曾放开手, 再看你眼眸光彩依旧, 续写那万世千秋!” 一首歌曲唱完了,观众们纷纷张开嘴,惊讶无比,他们完全震惊于这个青楼女子,居然能摆脱小家碧玉,唱出这么金戈铁马,肆意流年的味道。 这着实让人震惊。 连舞台上站在一旁的赵克也深深陶醉其中,似乎是从那悠扬的歌声中看到了厮杀疆场的画面…… 丽娘十分得意自己的判断,苏染染的这一首歌曲又能给她增加不少的身价,苏染染初夜拍卖的那天,她丽娘到时候就等着数钱数到手抽筋吧! 接下来就是两位姑娘,她们私下决定合唱一首歌,歌声也是婉转动听,十分能够拨动人的心弦。 在丝竹乐器的伴奏中,姑娘们打开嗓子唱了起来,“桃花美桃花艳,开在那三月间。 桃花儿红女儿娇,梦儿飞满天。 女儿梦飞满天,相约一年年。 花儿捎去心上想,暗结那梦中缘 。 心上想梦中缘,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盛开那一年一年。 心上想梦中缘,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盛开那一年年。 桃花美桃花艳,开在那三月间。 桃花儿红女儿娇,梦儿飞满天。 女儿梦飞满天,相约一年年。 花儿捎去心上想,暗结那梦中缘。 心上想梦中缘,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盛开那一年一年。 心上想梦中缘,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盛开那一年年。 心里梦中缘,千万里剪不断。 迎风迎雨向太阳,盛开那一年年。 一年年。” 大家唱的都很不错。最后一个人就是青歌,她对自己十分有信心,看着之前的人都唱了一遍,她已经等的很不耐烦。 她闪闪发光的披肩柔发中,淡淡入鬓的蛾眉,碧水淋漓的眼睛里…竟是如此美丽可人! 舞台下的观众们伸长了脖子,享受着听觉盛宴。 青歌清了清嗓子,柔和的笑着,十分想要将之前的姑娘们都比下去。 “雨水追 进了窗 潮湿穿在心上 肆意生长 着流淌 告诉我 要怎么 刻意的藏 它不曾说 淅沥声作回答 在昏暗 的世界 慢慢的擦 雨划破过后 留下的疤 把自己 变成个 陌生人 哭过 就走 如果大雨落下 就让我 成为海洋 那些看似 束缚 却关于爱的 每一朵浪花 如果大雨留下 也许 忘了回家 把雨穿在身上 然后去飞翔 假装是 翅膀 总有个你 让我长大 转身朝着你的方向 没有任何墙能阻挡 这太阳 如果大雨落下 那我 成为海洋 披上你给的光 再一次飞翔 长出了 翅膀” 青歌好像是花丛中的蝴蝶,是百合花中的蓓蕾。是那么妩媚好看。她身着一件紫红色水袖襦裙,远远看去,真像一只小蝴蝶飞过一样,既美丽称身,又色彩柔和。 她单薄轻纱在微风的吹拂下,露出了冰冷白皙的脸庞,她站在舞台上边,嘴角时不时的露出淡淡一笑,只是她那清丽的眼眸依旧忧怨的盯在了舞台下观众的脸庞上,或许是在哀叹些什么吧! 男人都是花心的。一会儿被这个吸引,一会儿又被那个吸引。 姑娘们为了博得观众的好感明里暗里都在争斗,恨不得用一个眼神就能杀死对方。而舞台下的观众们看得乐此不疲,对于姑娘们之间的争斗,他们好像十分乐意看到,并且十分乐处于这种事情。 在这里 不仅能看到美人,又能听到美人唱歌,还能幻想着美人为自己争风吃醋。这对于观众们来说简直是一份莫大的享受。 他们嘴里呼喊着心仪姑娘的名字,只盼望他们自己支持的那个姑娘能够胜出。 观众们再一次沸腾了。 舞台上其余姑娘们都在笑着,丽娘也是笑的合不拢嘴。除了苏染染与赵克,他俩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像是很嫌弃周围人吵闹似的,只恨不能捂住耳朵,就此离开现场。 ------------ 第三百二十章 对仗工整 接下来就该是韩城来出题了,只见韩城在心里略微琢磨了一下,这才沉着声音说道, “我出春风细雨、日月星辰、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不用自创,而可以引用古时候诗人的诗句。挑选合适的便可。” 说简单又有点难度,说难也不是很难。让苏染染想起那首《车遥遥篇》,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只有两柱香时间。 这个男人很有水平。舞台下的观众们都在心里琢磨着,到底哪一句诗词能囊括这三个要求。 苏染染坐在书桌前没有急着动笔,她还要构思一下绘画,水墨画她不在行,那就只能把字写的工整了。就在这个时候,她不经意瞄到一旁的看到赵克,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只有无限的尴尬。 现在可是正在比赛呢!她才不要掉以轻心,毁了自己之后的计划。 抛掉困扰,苏染染拿起毛笔开始在宣纸上作画,轻轻几笔勾画出被白灰色云层遮掩光芒的皓月,而守在一侧的是耀眼的星辰,月下是遥遥相望的红色身影和蓝色身影,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皓腕转动,红唇微勾。 蘸满墨汁的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不过几笔便勾勒出诗词中的意境,画风简单又奇特。 最后题上这首《车遥遥篇》,再落上她的艺名“卿卿”,每一个字她都小心翼翼地写,力求完美。 两柱香最终燃尽,五位选手都纷纷停下笔交卷。龟奴拿着五个姑娘的作品站在舞台边缘,展示给靠上来的观众欣赏。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好诗好诗!” 一个胖头的观众眯着猥琐的小眼,拍掌叫好。 “卿卿姑娘的画风好奇特,不过勾勒寥寥几笔就把这诗的意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另一个观众想要附庸风雅,也跟着夸赞起来。 “妙啊!妙啊!” 这就是之后观众们不住的赞叹声了。 …… 苏染染站在举着画卷的龟奴身旁,她面前站满了人,差不多有两百人,人潮汹涌,有些人与她交流时还偷偷动手动脚,眼看就要把她拉下去。 这可不妙,她身为堂堂的苏家大小姐,沦落到青楼也就算了,怎么能够让台下的这些人占了便宜。 苏染染又急又气,忽然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整个人就要像倒栽葱一样栽下去。 “小心——”突然一个墨蓝色的身影冲过来,撞开前面的三两个男子,扶住正要从台上掉下来的苏染染。 苏染染浑身冒汗,心惊肉跳,惴惴不安的倒在那人的怀里。她刚刚从要跌下去的恐惧中拉了回来,就又开始害怕这个人是不是图谋不轨。 “姑娘……卿卿姑娘,没事了。” 赵克被苏染染目不转睛看着,有些害羞和紧张。 他双手托住她肩膀,保持双脚就在台上,上半身倾斜悬空,两人差点脸贴着脸,就差一指的距离,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的模样印入彼此的瞳孔里,连鼻间都可嗅到对方的气息。 苏染染心里毫无波动,甚至想赶紧离开。 但是赵克却全然不相同。他第一次发现这世上原来还有体香如此好闻的女子,让他不再排斥女性,厌恶女性。 苏染染:睁大眼睛无辜地眨眼两下,被他稍微用力送上台,站直了身体。 “谢谢这位公子。”缓过神来的苏染染微笑着行了一个万福礼,那模样没有刻意的勾引,最多里面有些淡淡的感激罢了。 他刚才一直站在不远处看她的作品,中间隔着好多人,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之快,她掉下去他若没选择接住,也会有些好色之徒抱住她,但她还是感谢他,就凭他接住她时的动作很温柔,并没有趁机占便宜。 “不……不用谢……卿卿姑娘没事就好,我……赵某觉得姑娘画作非常好,这么多人在欣赏就能证明姑娘的实力了得……花魁非姑娘莫属。” 赵克紧张地说话都结巴了,仔细看他小麦肤色的脸就能看到害羞的红润。说完他就不等苏染染反应过来就走开了,让她开口挽留都来不及。 临走时还觉得自己的表现很差劲,卿卿姑娘一定觉得他白痴无聊。 一个身高八尺的铮铮铁汉竟然也会害羞? 站在不远处一直看戏的李尚澈摸着下巴歪着脑袋,觉得自己这个老朋友可能要进入第二春了,虽然可怜见的第一春从没开过花。 之前赵克还一脸都不情愿,冷着一张冰块脸,像谁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现在面对漂亮姑娘,就忍不住开始大献殷勤了。 果然人都是这样,往往没有试过之前就不要说不好,不然到时候反悔的样子真的很打脸。 李尚捂着嘴,一张清秀的脸因为笑意而憋的通红。看来他要想办法撮合一下他这个老朋友尽快得到美人。 姑娘们陆陆续续地交出了答案,其中最受人欢迎的还是卿卿姑娘的,因为她写出来的句子最为贴切。 善于嫉妒的青歌在这个时候居然表现出很大方的样子,可能是她看到苏染染在上一局不过就是个第三名而现在与青歌最有威胁的是末末,所以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作品欣赏会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结束,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小时。 只剩下赵克的那个问题还没有问,所以就只能拖到了下午。 现在正是用午饭的时间,丽娘负责这一项,给五百位观众上的菜上交的菜谱,品种简单,但胜在新颖独特。 观众席热闹不休,吃喝的,聊天的,玩闹的,什么都有。 丽娘 森阴着脸,站在两个瘦小的少年身后,冷冷发问:“吃得可开心?” “嗯……嗯好吃……” “开心开心!这点心真脆真好吃!” 两个瘦小的少年看上去就只有十来岁,喉结都没有。左手抓点心,右手抓烤鸡,吃得满嘴是油,十分开心。一点也不去看身后的人是谁,继续吃东西喝羊奶。 丽娘也不知饿到底是谁把这两个小少年给带进来的,这两个少年完全没有掏的起票的样子。 不过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丽娘并不准备与他们计较。 用了午饭过后,就该是接着比赛了。 赵克继续站在舞台上,五位姑娘们也各归各位。 “我出的这个对子很简单,只有三个字:丁香花。” 舞台下的观众们哗然,纷纷等着赵克做出解释。 只见赵克清了清嗓子说道,“这丁香花,百字头,千字头,万字头。还需要各位姑娘出一个能够对得上三个字。其实这也不难。” 这还说不难?这世间还有哪一个符合逻辑的词合着丁香花一样,还得与之对仗工整! 舞台下的观众们纷纷摇头,如果现在来一个状元都不一定能解出来,何况是这些青楼里的姑娘。赵克这样反到真的是为难人了。 台上五个姑娘都使出浑身解数,努力琢磨着这丁香花到底何解。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姑娘给出了答案。 “我猜是柳林森!”青歌兴冲冲的站了出来,满脸的自信,朝着舞台下面的观众大声说道。 赵克听到答案之后一头雾水,出言打断,“不知道姑娘何解?” 青歌继续得意的说道,“柳林森啊,一木两木三木,不仅对仗工整该有的条件也都有了。” 这哪里工整啊?一木两木三木倒是勉勉强强,但这柳林森又是个什么东西?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词汇吗? 想蒙混过关当然不行。 赵克摇了摇头,“姑娘说错了,还请别的姑娘来出作答。” 剩下的几位姑娘面面相觑,看到青歌碰了钉子。她们又实在不知道作何解释,所以干脆就不出去,不要丢了脸面。 苏染染似乎是想到了答案。她见其他姑娘没有想做答的样子,就站了出去,缓缓说道,“这位公子你出丁香花,我对冰凉酒。” 冰凉酒?赵克看着苏染染微微一滞,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她能够把正确的答案说出来。 台下的观众们也都在心里默默想着苏染染的答案,在心里描绘了一番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 这冰凉酒,可不就是一点水,两点水,三排点水吗? 对丁香花正是合适,而且对仗工整。 赵克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口称赞道,“姑娘无比聪慧,不仅画画的好,而且也能很快的对好对子,实在是出彩,令赵某刮目相看。” “公子谬赞了。”苏染染做了一个万福礼,并没有因为赵克鲜少的夸赞而激动万分,反而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似乎是对周遭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包括这场声势浩大的比赛,和众人们如暴雷一般的掌声。 赵克很显然是被面前的这个姑娘吸引住了,在他高高在上的人生之中,还没有见过哪一位姑娘不是如粘人的麦芽糖一样,而是如冰凉酒,冷静芬芳,能够让人如痴如醉,不忍自拔。 ------------ 第三百二十一章 舞蹈大赛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高堂满地红氍毹,试舞一曲天下无。 第三关是舞蹈赛, 现在已经开始。 第一个出场的是上一局排名第一的卿卿姑娘,不擅长舞蹈的她选择表演扇子舞,还算精彩有趣,把扇子舞得活灵活现,让观众大叫精彩。 第二个出场的是擅舞的芬芳姑娘,她表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水袖舞,刚柔并济,游刃有余。 第三个是不善舞不善唱的末末姑娘,她表演的是高丽长鼓舞,有异国风情和特点,全程也算顺利,同时也收获了不少观众的青睐和支持。 轮到青歌上台表演,她出现二楼楼梯口,一身暗红色开叉儒裳,衬得她身材高挑修长又丰满xing感。 白色的羽毛扇子轻遮x感的大红唇,这一关浓妆艳抹打扮的她十分成熟妖娆,与之前白月光女神的形象相差很大,给人眼前一亮,忘不掉的印象。 她邪魅一笑,举起右手,优雅地打起一个响指,原本十分光亮的大厅瞬间黑掉,吓得观众席有些人一时害怕。 这时一盏巨大无比的琉璃灯从舞台上空缓缓下降,充满节奏感的音乐旋律忽然响起来,青歌带着几分痞笑从二楼走下来,每动一下,就露出白花花的大tui,勾得观众席一大票年轻男子惊呼。 木屐发出细微的滴答滴答声,仿佛敲在李尚心房上,他从未想过会有姑娘生的这般妖娆。 而赵克则是面容奇怪的看着青歌,皱着眉头,似乎不喜欢这样。 苏染染到是比台下那些男子看的还要细致,还要入迷陶醉。 毕竟美人谁不爱呢? 走到舞台上的青歌先看了一眼正在弹奏古筝的龟奴,冲他温柔一笑,感谢他亲自上台帮她。 流光溢彩的琉璃灯吊在舞台上空,照亮一大半的舞台,她的衣衫,她的妆容,甚至表情都被放大给台下的观众看。 随着音乐旋律舞动,每一个漂亮优雅的动作又尽显xing感魅惑。 每一次抬腿踢脚的动作就把台下的年轻男子勾得直吞口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身体,那痴迷又有点猥琐的样子让坐在评委席的李尚的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挖下那些男子的眼睛,也恨不得找块黑布裹住她。 谁叫她穿得那么暴露,不裹她裹谁! 坐在隔壁的赵克看到李尚的反应就感到好笑,不过,那女人的确是有迷惑现场许多男子的资本,甚至是清心寡欲的萧翊。 向来对女人没啥感觉的他身体也起了一点反应,真是怪哉! “青歌姑娘……”坐在隔壁的大腹便便的男人轻声呢喃,目光痴迷地望着台上舞动的青歌。 对她的穿着打扮,对她的舞姿,他十分喜欢,只不过求而不得,弄得他十分难受。 李尚 二十来年第一次遇到让他喜欢又有反应的女子,叫他十分开心,一时之间感受非常复杂。 她手摇羽毛扇子,自信却又坏又痞的笑容,风情万种的女人更有魅力值,更让那些男子的心蠢蠢欲动、焦躁不已。 每抛一个媚眼和飞吻就让台下无数男子沸腾尖叫,激动不已。 扭腰、抬腿…… 每个动作都跳得十分好看,青歌为了这场比赛用了十成十的努力,连表情都控制得非常到位,整个人投入到音乐和舞蹈中,没心思去看观众的反应。 直到跳完最后一个动作,音乐也慢慢停下,为这场精彩的表演画上完美的句号。 在台下看得很满意的丽娘见表演结束了也没人鼓掌,只能自己先鼓掌带动气氛,过了三五秒掌声才如雷贯耳。 青歌朝台下观众弯腰道谢,便随着婢女他们回到二楼。 大厅逐渐亮起来,两层楼的房间多达六七十间,要费三十个龟奴上场帮忙。 其余的龟奴与婢女也负责把巨大无比的琉璃灯从三楼吊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之后,舞台才整顿停当。 姑娘们都回到各自的厢房里休息和补妆,等待过一会的投票环节。 “刚才的表演太精彩了!我看那些男子各个都痴迷陶醉的样子,连结束了都没反应过来。”青歌的婢女兴高采烈地回到房间,手舞足蹈地演示一遍观众痴迷的神情动作。 “呵呵呵……”青歌真没注意到观众席的反应,现被婢女活灵活现地一演示出来就觉得很好笑。 她有几个动作是很有挑逗的意思,哪个正常的男子看了都不可能像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就是清心寡欲的和尚都能破色戒。 轮到最后一名姑娘表演西域风情的胡旋舞,尽管穿得也是很美貌,但青歌之前表演在前,观众已经饱足眼瘾,反而对她的舞蹈没太大的反应和喜欢,即便舞姿优美,身段妖娆。 很快最后一个姑娘表演结束,五位选手上台排成一行,等待三百名观众投票。一个接着一个男子拿着新的茉莉花上台投票,大多数投给了青歌,但也有不少投给另外四位选手。 直到她的花篮装不下玫瑰花,会来事的婢女拿出另一个空花篮跑上台去,跟她交换,婢女替她提着装满的花篮子。 现场很多男子投了票也不离开舞台,非站在她不远处看着她,有些大胆地就站在她身旁,还有些动手动脚。 丽娘过来主持秩序,一点也不客气地把那些观众赶下台,有些人脸皮厚不肯下台都被她推下去。 不一会投票结束了,龟奴和婢女两人一起把票数统计出来。 “卿卿姑娘得票35——” “末末姑娘得票61——” “青歌姑娘得票104——” “……姑娘得票50——” “……姑娘得票50——” “舞蹈关得分最高者是青歌姑娘,请大家掌声鼓励!”丽娘开心地笑不拢嘴。 这是有史以来舞蹈得分如此高的选手,值得让所有人高兴和鼓掌。 “青歌在此感谢各位公子对梨落的支持和厚爱,无以回报,请受青歌一礼。” 青歌是有信心会拿到舞蹈关的第一名位置,但没想到是如此之高的分数,真是太感谢那些支持她的观众。 轮到五位评委投票了,大腹便便的男人一如既往投给了青歌,尖嘴猴腮的男人把票投给了末末,中年男人把票投给了青歌。而李尚变动了一下,和赵克一样把票投给苏染染 回到房间的苏染染卸完浓妆,脱下衣衫换回一件清新可人的嫩绿色襦裙,把盘好的辫子放下来让文儿盘了一个简单又有气质的发型,只戴了一支蝴蝶银步摇和一朵红艳艳的牡丹绒花。 第四关是现场与五名观众玩成语接龙游戏,不用投票评分,压力减轻,倒还算轻松一点。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了,文儿扶着苏染染来到舞台上,清新脱俗的打扮让她收获一大票支持者。 丽娘出来努力主持现场的秩序,然后是介绍第四关成语接龙游戏的规则。 “现在把绣球抛下去,谁接到就请拿绣球上台!相信在场的公子们都是学识五车、多才又风流。” 丽娘把五个绣球分别抛下去,现场一片热闹,许多人哄抢,但也有一两个弃之,选择把绣球送给别人。 轮到抛末末和青歌的绣球,现场一片吵闹,你争我抢!甚至吵起嘴,动起手来。已有四位男子拿着绣球迅速跑上台,围着她献殷勤。 “在下姓李,字小天,末末姑娘可以叫我李大哥,也可以叫我文天哥。” “我叫王越舒,很高兴认识青歌姑娘。” “末末姑娘可担心待会的游戏比赛?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凭我的实力定会为姑娘争光。” ·········· 台下的刚才两个瘦弱的少年见台上的末末与青歌被几个男子围着,心里十分着急,可有人缠着他们要抢他们的绣球,这可是他们从别人那抢来的,可不能再被别人抢走,那岂不是打他们二人的脸? 可对方武功比他们两个人加起来都强,他们二人出招应付都很吃力,根本无法逃走。忽然其中一个少年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指着那人背后对着地大门口,故作吃惊的夸张模样。 “哇!皇上——我见到皇上了——” “什么?在哪里?”那人果真上当,一扭头的功夫,那个少年抓住机会作三步并作两步跑上舞台。 “什么?皇上?”剩下的那个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左右看着,对于同伴说的话不疑有他。 “傻子快上来!我刚刚是骗他的!”那个已经跑上舞台的少年招呼着同伴,说出了原因。 “你小子!连我都给骗过去了。”在舞台之下的少年赶紧跑上来,笑着骂到。 “末末姐姐,我来了!”之前先登上舞台的少年兴高采烈跑过去,推开挡在她面前的两个男子。 “你是?”对于这个突然闯出来的小男孩,吓得末末一时半会没想起他是谁,只能一脸抱歉地看着他。 那个少年并没有不高兴,反而笑的更加灿烂,挥舞着双手,“我已经仰慕姐姐芳名已久现在终于见到你了。” ------------ 第三百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呵呵······”末末笑着摸摸那个小男孩儿的后脑勺。 “小弟弟,我知道你喜欢我,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出去吧,我要卸妆了。” 末末嘴上敷衍着,又拍了拍那小男孩儿的后脑勺。 小男孩儿见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已经是十分开心,现在又被自己喜欢的姑娘接触,他立刻变得魂不守舍,连连点头答应。 等小男孩儿走了以后,末末这才恢复一脸愁容,她本来是第一轮的第一名,可是在后面两轮的比赛,她已经不复之前的光辉。 这花魁还指不定能花落谁家呢! 婢女看到这家姑娘这么难过,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只怕生气的姑娘找自己发泄。 半晌之后······ 票数已经完全统计出来了。 苏染染等待着丽娘揭晓,她只看看这花魁到底是属于青歌还是属于末末的。 “听说得第一名的花魁会头戴珍珠银冠,穿上七彩羽衣,坐八人抬的凉轿在香玉楼墙外巡游一圈。” 这样子十分华贵,让人想想都觉得出了大风头。 青歌想起前几日一些老人跟她说的花魁之事,三年前他刚来到香玉楼花魁,自然不知晓其中之事。 想象一下那珍珠银冠由三十颗大珍珠和七十颗小珍珠制作而成,是多么的高贵奢华。 那并不是寻常女子能带的起的,就算是官家女子一辈子也未必会有这样大的殊荣。 而她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就能享受到这世间女子少有的待遇。 一想到这里,青歌骄傲的抬起了头。 不多时日,就有婢女端着一个托盘。那上面放着七彩羽衣,七彩羽衣更是由珍贵漂亮的鸟禽羽毛制作而成,红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耀眼夺目。 “姑娘穿上一定会很美。”青歌的婢女很是开心和骄傲,已经能预想到待会她家姑娘夺冠的那一刻是多么的光荣耀眼。 “还未到最后一刻,那王冠也不属于我。” 青歌一想到那七彩羽衣会披在自己身上,心里也是十分开心。只是脸上不显山不露水,不敢骄傲自大。 即便前面两关都算她是第一名,分数加起来快有二三百分,她也不敢打包票会夺冠,只能等待最后的一刻宣布比赛结果。 婢女为她重新梳理一个适合戴银冠的发型,简单却成熟大气,只戴几朵粉色绢花。换回以前的那件铅白色的百蝶恋花齐胸襦裙和白纱衣,再补上一个美美的淡妆。 苏染染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淡然一笑。她的样子仿佛就是一个旁观者,对于其他人或激动或沮丧的心情,她都不能感同身受,或者置身其中。 在评审席上坐着的赵克也看到了卿卿姑娘超脱红尘外,淡然处之的模样,就好像落入凡间的一名冰雪仙子,什么东西都不足以让她多费心神。 赵克有些如痴如醉,因为这样的女子世间少见。 卿卿与大多数骄矜的女子不同,也与青楼里面的姑娘有着大不相同。 苏染染并没有察觉到有人看着她,略微蹙眉,手上不自觉的拨弄着手链。 最后一关投票评分,青歌站在舞台上也有了几分紧张,看着花篮逐渐装不下花朵,也就是票数,她剧烈跳动的心才慢慢平稳。 不管是为她自己,或是为了自由和名望,还是为了争那口气和尊严,她一定要夺冠成为花魁。 当第一个花篮装不下要替换第二个时,她就知道这一个多月的努力没有白费,一切都是付出了多少就回报多少,老天爷是不会让有心人失望的! “青歌姑娘——青歌姑娘必胜——” 台下响起观众支持她的口号,直到丽娘统计出分数,上台宣布结果:“青歌姑娘票数……末末姑娘……” 丽娘故意停顿了一下,神情淡定地看了台下观众一眼,又看了五位选手一眼,让所有人把心提到嗓子眼,紧张又刺激。 “三场总分最高的是青歌姑娘,花魁大赛夺冠者非青歌姑娘莫属,让我们掌声祝贺她。” 一刹那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青歌姑娘——” 望着台下热情的观众,青歌双眸闪着泪光,不知是被他们感动,还是被自己夺冠的消息而感动,可能两者都有。 只要夺得了花魁,就离目标更进一步了。 她以后就能更多的喂丽娘赚钱,有了钱就能赎身了。 她捂着嘴,强忍着想要喜极而泣。扭头看着身后的末末姑娘,眼神里的骄傲更是别提了。 末末虽然脸上假笑着,但是心里面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脸上全然是失落的表情。 末末的金主在背后也是恨铁不成钢,看末末的眼神也不复从前的温柔,反而是用那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看着青歌,一刻也不曾离开。 青歌仰头把眼泪逼回去,她很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果她没有夺得魁首,那么下场就和末末一样了。 想到这里,她重拾微笑走前三步,朝台下观众鞠一躬。“青歌无以言谢,只能跟各位公子说一声谢谢,没有你们的支持,就没有青歌成功的夺冠,真的非常感谢大家。” 苏染染有些被她的话激起了鸡皮疙瘩,她虽然笑着,却感觉到不舒服。 龟奴和婢女分别捧着珍珠银冠和七彩羽衣上台,从小厮那接过一束红艳艳的玫瑰花和一块刻着“青歌”字号的红头牌,再亲手送给青歌姑娘。 “祝贺你夺冠,你很棒!真的。果然你没让我失望,我为你感到骄傲。这是象征你是花魁的红头牌,请收好。” “谢谢您了。” 青歌拿着红头牌看了一眼,她知道只有花魁是红头牌,其他普通人是绿头牌。 “祝贺你!”末末还是第二次与她说话,因第一次见面闹出不愉快的事,看见她还是有些紧张和尴尬。 末末亲自为她戴上珍珠银冠,再披上七彩羽衣,整个人光芒四射,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魅力无限! 她被众人众星捧月一般,一路拥护着走到女楼大门口。 一顶巨大而豪华的凉轿停在门口,四周站着八个人高马大的昆仑奴,发卷肤黑。 “这位是青歌姑娘,今年花魁大赛的夺冠者,欢迎我们的花魁。” 丽娘向围观的群众介绍青歌,后者只微笑挥手,没有说话。 “哇——真是青歌姑娘胜出了!” “耶!我赌赢了!我要发达了!” “青歌姑娘真美!青歌我心悦你!” …… 在围观群众的议论声欢呼声下,青歌被言欢扶着上了凉轿,八个昆仑奴同时把凉轿抬起来,与地面相差将近两米,吓得她有些害怕,幸好有稳固的椅子坐,四周还有大约五十厘米高的围栏,这才安全些。 凉轿缓慢移动,末末和苏染染跟在两侧,这也是丽娘要求的。前后还跟着十来位保卫队员负责花魁的安全。 “她就是今年花魁大赛的花魁,听说歌舞弹唱十分精彩!” “青歌姑娘——” “长得真是漂亮,怪不得一举成名!” …… 队伍两边围满了看戏群众,很是拥挤和热闹。 为什么是在香玉楼外巡游一圈?而不是绕小镇一圈? 不是怕花魁逃跑,也不是怕出现意外,是因为香玉楼本就在商业圈的西市中心,整座红楼占地三十亩,就一个人走路绕红楼一圈快也要半个小时。 而且西市的人知道了花魁游街,就等于整个小镇都知道了。 青歌站在凉轿上眺望远方,那繁荣昌盛的小镇一览无余,和京城比简直是有过之无不及。 看到的皆是二三层楼高的商铺,看到了三层高的钟鼓楼,还看到四十米高的妙应寺塔…… “今日我以花魁之名出来游街,他日我必是以自由之身走在这一条条大街上。” 青歌忽然有感而发,心情十分愉悦,望着下面围观的群众,她有了唱歌的兴致。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一首《当》最能表达她此刻的内心,成为花魁只是她第一个目标个成功。 逃离香玉楼!就算未来的半年内无法成功离开,她也不会轻易放弃,哪怕到生老病死的那一刻。 “青歌姑娘不愧是花魁,歌声真好听!” “我要是有红楼的邀请贴,我就能一饱眼福了,听观赛的人说比赛十分精彩。” “青歌姑娘真美……” “就是她身边的那两位姑娘也不错啊” 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造成街道水泄不通。各个皆是年轻男子,仰着头望着那抹娥罗美丽的身影。 “哎!别推我!”一个暗蓝色衣裳的男子被人你推我挤地推到花魁游街队伍的外围,赫然是有着小麦肤色的岳子琪 他本是粮油店的小二伙计,刚去给客户家里送东西,一回来就遇到花魁游街,路上人潮拥挤。 “她……她是?”正要选择离开的他一仰头就见到一顶硕大的凉轿被八个昆仑奴抬着从他身旁走过,当见到轿上的女子让他又惊又喜。 ------------ 第三百二十三章 花魁游街 是之前他遇到的那位美丽又心善的女子——青歌姑娘。 看到这个女子他的心脏就在狂跳,手脚出汗,朝思暮想一起涌上心头。 这个名字放他心里很久了,她给的那两串冰糖葫芦他都舍不得吃,天天看着发呆,他被弟弟嘲笑好几次,还故意偷吃了一串,害他难过了几天。 不过他根本就没有把别人的闲言碎语放在心里,他的心里还藏着那么一个美好的梦,是一个和青歌姑娘白头到老的美梦。 这半个月来他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可是都没有打探到一点有用,好像她人消失了一般。 这倒也是奇怪,他以为一辈子都遇不到她了,却没想到她会成为花魁,因为在之前他看见过挂在红楼门口两侧的画像,他还天真地认为是长得像罢了,从没想过会是同一人。 花魁? 也是,青歌姑娘从来都是那么众星拱月。长得美貌,性格又好。不论走到哪里,都会有无数人喜欢。 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哪有机会进入纸醉金迷的红楼,更没有钱财让他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 青歌姑娘身披七彩羽衣,笑靥如花,如同一个公主一样坐在轿子里,是那么自信蓬勃的看着周围的众人。 身旁跟着两个依旧是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就算是这样美貌,也只配给青歌姑娘陪衬…… 岳子琪只能绝望地看着她离去,看着花魁队伍从眼中消失,耳中再无她美妙动听的歌声。 也许这一别就是最后与她相见,他们之间再无以后…… 被迫跟在青歌轿子旁边的苏染染与末末,根本就不会想到自己居然被一个路人嫌弃了! 她们一个满心满眼都是羡慕嫉妒恨,另一个则是无所谓冷若冰霜的态度。 她们都对这个青歌姑娘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真正把青歌放在眼里过。 末末一脸憋屈,只顾着自己生气。 而周围的其他人更是一脸喜色,都在看着新花魁是有多么的迷人。 青歌则如同众星拱月,一脸骄傲把其他人都不放在眼里。 众生百象,他们都沉浸在陶醉之中。 苏染染在轿子后面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青歌,她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新花魁······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 忙了一整天的青歌回原住所休息,除了几位参赛选手可以休息,而红楼所有下人都在打扫卫生,准备半小时后的开门迎接客人。 新花魁已经选了出来,那么也就是说,青歌在今晚可以被拍卖作为花魁的**了。 青歌是清倌儿出身,所以这流程就更要繁琐一些,卖出的价格也就更加高一些。 到时候香玉楼所有的客人都会参与其中,在这个时候大家都会前来凑热闹,所以就很少去点其他姑娘,到了那个时候,就连一些不用服侍客人的姑娘也可以过来观礼。 床榻微动。 “嗯……睡饱了真舒服……”睡到日落西斜的青歌,一副精神饱满地下床穿上外衣。“我饿了——” “呵呵,姑娘知道饿了?我还以为你要学那些道士修仙了。” 小婢女在揶揄着青歌,脸上一片笑容。 哼!这个小婢女一点都不可爱,一点都不可爱! 青歌咬牙切齿地盯着刚迈进屋子的婢女,“放心,我若学道修仙,定让你跟着得道升天。” 青歌得到了花魁的身份,原本暴躁的脾气也改了一些,看到什么都是那么的和颜悦色。 另一个沉默寡言的婢女见到她主仆二人又在斗嘴就觉得很好笑,“姑娘饿了吧!我准备了你爱吃的猪手和鸡爪鸡腿,还有三壶果酒,今晚我们先庆祝一番。” “嗯,还是你对我最好了。”一切为她着想,她喜欢吃哪样糕点,哪样菜系,哪件衣服,这个沉默寡言的小婢女都记在心里。 青歌突然觉得这一生能有一人把自己放在他心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她挽起袖子,直接上桌拿到一个红烧猪蹄,二话不说就开啃。实在是现在太饿了,今天一整天因为比赛只能吃一些糕点填肚子,连水都不敢放开肚子喝。 “你这吃相小心被外人看见,省得你以后没人喜欢你,躲在被子里哭泣。”嘴欠的婢女又忍不住继续怼她,话一落,她就看见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走进来,不客气地坐在她身旁的凳子上。 这个人一过来,就吓得青歌目瞪口呆,都忘记啃猪蹄了,手里的猪蹄咚地一声直接掉进碗里。 两个婢女也愣了,这不是今天评审席上的评委公子尚吗?他来这里干嘛?他们除了比赛时见过,以前可是不认识的?难道…… 两人不约而同地盯着青歌看,直觉告诉她们公子尚来这里肯定是因为她。 青歌回过神后,淡定地用手帕擦干净手,一点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 李尚似乎也料到她这样的反应,一点也不生气。站起身,从他宽大的袖子掏出一个小盒子。“在下李尚,是青歌姑娘的朋友。这是送给她的礼物,希望她会喜欢。” 朋友? 谁是你朋友! 臭不要脸,自己舔着脸要来,谁请你来的。 你不是喜欢那个末末吗?那你就去喜欢好了呀!做什么还要来到我这里? 在心里腹诽一番的青歌才感觉好受一点,言欢见她神色愉悦了一些才接过李尚手中的盒子,转身放进闺房里。 “来!喝酒!庆祝我今日旗开得胜!祝我们天天好日子!”青歌捧起酒杯,笑眯眯地看着所有人。 她闻到果酒的酒香了,馋的她口水都要流下来。 李尚举起酒杯与她先碰一下,两个小婢女也不知道避嫌,所以也不落后,四人一口气喝光各自酒杯的果酒。 只是三杯酒下肚,她脸蛋泛红,眼神迷离,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们三个。 “呵呵呵……你真可爱……嘻嘻嘻……我要抱抱……”她如饿狼一般扑向也有些微醺的李尚,还在他脸上又摸又亲。“姐姐会很疼你的,要乖哦……呵呵呵……” 李尚既紧张又害羞,好几次躲让不及时被她亲了抱了,他不是讨厌她亲自己,而是对面两人正用眼睛射杀他,再不制止若闹出更大的事,估计他会被他们两人打死。 其他两个婢女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拉住胡闹的青歌。 “姑娘,你清醒一点。” 脑子完全像浆糊的青歌迷迷糊糊,自言自语着,瞧见又来了两位大美女。眼里美得冒泡泡。对两个小婢女上下其手,又是摸又是亲。 弄得她们紧张又尴尬,正想要拒绝她推开她时,她又突然把其中一个小婢女推到李尚怀里,气得李尚想打人,却看见她傻傻站在一旁,露出一脸的坏笑,还说什么“信女愿一月吃素,祝愿他们恩爱白头!” 什么东西? 恩爱白头? 李尚看了一眼怀里只是略显清秀的小婢女,让他感到恶心,他可是很挑剔的男人,不是什么女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两人互相推开彼此,脸色十分难看,像吞了苍蝇一样,想找地方呕吐。 罪魁祸首却不自知,还在陷入自我幻想中,疯疯癫癫地跑来跑去。 “烦死了!你快把她捆到床上去。”那个总也沉默寡言的小婢女被醉得迷糊的青歌搞得烦躁不安,尤其是一会抱她一会亲他的,本就喝了几杯酒,心思有些烦乱,还总有人在旁边吵吵嚷嚷的,一时间好不麻烦。 被指挥的那个小婢女只能选择把青歌抱到床榻休息,幸好她也玩累了,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尚见酒席都凉了,新花魁也去休息了,自然待不下去,拿起一个还有半壶酒的酒壶就离开了。 他还有话还没对她说,算了,只能等下次了…… 某处又旧又小的青瓦房—— 夜深人静,屋内油灯闪着豆大的亮光,岳子琪对着那串冰糖葫芦发呆,房门突然被打开。 “哥,你又在对着那串冰糖葫芦发呆了。”进来的是十岁出头的岳子新打个呵欠,他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这段日子老是对着冰糖葫芦发呆,又不喜欢吃,又不给他吃。 前几日他偷吃了一串,害得哥哥生了很大的气,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哥哥这么生气的时候,都好几天不跟他说话。 原来的哥哥曾经也是一个阳光乐观爱笑的男孩,三年前父亲突然患上重病,卖掉村中的田地房产也没救回父亲,还因此欠下三十两巨债,哥哥天天在码头卖苦力也只能赚几个铜板养活他俩,根本无法无法还债。 直到十多日前的晚上,哥哥突然拿回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两串冰糖葫芦…… “你还小,不懂大人的事。”岳子琪抬头看着自家弟弟,面无表情地把那串冰糖葫芦递过去。“你吃了吧!再放下去糖衣也会熔掉。” 那样只会留下一个个酸涩的山楂,没有了甜蜜蜜的糖衣,要那山楂有何用! ------------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宋司回忆 将近年关,京城内一派繁荣景象。 天不亮,东街陈记面摊就早已支好,飘出好闻的饭食香气。 老陈家的小子两手一揣缩在炉子边躲懒,朝锅里冒出滚滚水气神游。 老陈刚剁了大盆的肥猪肉,搁在一旁,就瞥见朝这走来的粗壮汉子,笑道“呵!这不是牛二嘛!过年好啊,今儿吃点啥?” “过年好过年好。还是老样子,一斤猪肉馄饨,要多放些汤暖身子。再来碟酒酿萝卜干儿就着!” “行嘞,您随便坐,饭马上就得!” 老陈笑应完,转身踢醒窝在炉边的小陈,叫他去伺候客人茶水。 那边小陈惺忪着睡眼依言把那粗茶用滚水沏了一壶,这边老陈已经把篦子上馅香油大的馄饨丢进锅里,只待水沸后,馄饨就变得晶莹剔透了。 不一时,饭就得了。碗内三十只馄饨不多不少,各个皮薄馅大分量十足。白色滑腻的馄饨汤上头,飘些碧绿的葱花,只等客人按口味加调料就得,此间香味让人食指大动赞不绝口。 时间尚早,摊子上就汉子这一位客人,杂活都有小陈包揽,老陈也累了半晌,就自然而然坐下与汉子闲扯几句家常。 汉子是给大户人家送菜的,每日都能见不少稀罕事,没事就爱与人显摆眼界。这不,现下便扯了老陈一块坐下,叨叨起最近看到的奇闻。 “吓!此话当真?”老陈为汉子的话震惊了一把。 汉子见状得意,吹了口热汤慢慢送下才悠悠说道,“嘿,可不就是那个去年初在西街盖府的宋大人嘛。” “还听人说那太监要的是林家丫头,那丫头水灵灵的,可惜了。”汉子舀了点辣子拌进馄饨汤里,这辣酱香而不辣十分下饭。 老陈惊的张口结舌,“你说的莫不是我家隔壁的那个林家?” “怎么不是,被她娘和哥哥用几两金就给出去了。”汉子不屑地啐了一口,“呸!没根的东西,净祸害清白人家的姑娘。” 老陈咂咂嘴,看了眼在一旁假借洒扫实则听闲话的小陈,心里思量,怪不得前几日他前去与林氏说和儿女姻缘之事,被挡了回来。原是林家早有把闺女卖掉之心。 思来想去,汉子说的话却是一句都听不进了。 这可真是奇闻,太监要娶妻? 宋司毒辣的名声自有在外,所以京城里一大半的人虽然没有见过他,但也听过他响当当的名号。 ······ 宋府内,宋司。 近日,他百无聊赖,手头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就突然想到了那个女子。 说来也奇怪,苏染染对他来说是那样麻烦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想起来? 宋司摇着头无奈的笑笑。 一幅熟悉的画面从脑海中铺开,那是两人之前所发生的场景。 几个月前,两人还没有签订契约之前。 苏染染手里面拿着那根银簪,死死的对准了他。 之后, 她不知道抽了什么风。 竟然扶起他来后,满面愧疚的瑟缩在一旁。 宋司也不理她,阴沉着脸将衣袖重重一甩,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 不一会,外面传来那尖细刺耳的声音,“你是死人呐?站在门口这么久都没有听到里头动静?还不进去将那苏姑娘捆起来!” 苏染染闻言面色惨白,跌坐在床上,直道完了,那宋司是装的! 她不要被浸猪笼啊啊啊啊啊! 她真是发蠢!居然头脑发热地绑了这死太监。更蠢的是,她还妄想编造几句好话就蒙混过关。 苏染染吞咽了口唾沫,又将那发簪拔下来藏到袖管里。 外面宋司留着把门的跟班小太监听着他喊,便几步冲到他跟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一脸紧张,打着哆嗦扑通跪下,“公公……” 宋司一手捂着脖子,一手捂着肚子,满身狼狈,狠狠地呵斥道,“你是聋了不成?要我把话再说一遍?还不快去!” 小太监见宋司盛怒,也不敢抬头,连声称是,一溜烟跑进房内去抓人。 宋司算是怕了苏染染,没敢跟上去亲自监督,只远离苏染染那屋有八丈远。 屋内床榻放置在那架多宝阁后面,纵使是白天,床上光景也显得晦暗不明。 苏染染放走宋司不多时,就有一人哐当闯进屋来,四下寻找他的身影,“姑娘?”是刚刚那个小太监的声音!苏染染缩在床底不吱声,冷眼瞧着他左翻右找了好一通。 “公公……屋内没人……”那小太监冷汗直流,出去向宋司复命。 宋司闻言气的跳脚,那么一个大活人怎么就突然没了?“没用的废物!”他咬牙切齿地踹了小太监好几脚,才让他走在前头领路,自己跟在后头。 小太监半声疼也不敢叫,快步颠着又一次进了卧房内,环顾一周,还是没人。 宋司是个贪生怕死的,被苏染染一绑,他对此屋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好在旁边有个白吃干饭的下人陪着,到也不那么害怕,“大胆苏氏还不快出来!若叫我亲自抓到,没你好果子吃的!” 宋司警戒地环顾四周,就怕苏染染从哪突然扑出来,又低声道,“蠢货,床下翻过了没?” “回公公,除了床下都搜过了。”小太监好似恍然大悟,俯身去看床下情景。 借着光线,那里只有一片灰尘。 “公公,床下也没有……”小太监有些绝望地伸出手捞了一把空气。 宋司气结,堂堂一介秉笔太监,怎能被一女子捉弄于鼓掌之中?宋司命小太监去多叫几个人,不要在这来碍他的眼。 小太监长呼一口气 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苏氏,躲藏是全然没有用的。”宋司鹰眼环视,将目光定在那朱红的大衣橱上,缓缓劝道,“不如出来,我们好好聊聊?” “只要你乖乖出来,我是绝不会动你的。”宋司的语气软了几分。 他死盯着那紧闭的衣橱,眼看着它缓缓打开,宋司感觉他的魂都快要被吓飞出来。 他急急退了几步,在心里规划着逃跑路线,就听到后面传来那柔柔的声音,“公公……染染这就出来了。” 苏染染陷在衣裳堆里,她不好意思地冲宋司龇牙一笑,奋力从衣裳堆里挣扎出来,才娇娇怯怯地看了宋司一眼,眼波里藏匿着无线风情。 宋司吃惊,他伺候皇帝多年,也经常看到妃子与皇帝眉目传情,却从来没尝试过有女人这样含情脉脉地瞧他。 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办才好。 宋司只觉得大腿上贴过来一片绵软,怎么甩都甩不开。那毛茸茸的脑袋竟然朝他的小腹蹭了蹭,温热的呼吸传到它不该到的地方。 他虽然自小进宫做了太监,可他毕竟也是个男人,对女人也有过美好的幻想。 这一瞬宋司心里竟对苏染染产生了些微妙的感觉,他仿佛觉得苏染染绑架他,也算是迷迷糊糊笨的可爱。 苏染染三步并作两步,呜咽着跪下,大着胆子抓住宋司的衣裳, “公公……原谅染染吧,染染今后再也不敢了,只求公公不要叫人捆了喜喜……呜呜呜……” 他皱着眉盯着苏染染的头顶,恍然大悟,心内突然荡漾起来的涟漪又归于死寂。 他自嘲地笑,怎么会有女子真心喜欢一个阉人。这泼皮一会一变,原是个怕挨打的软骨头!为了活命居然对他一个阉人抛媚眼,是个能屈能伸的墙头草。 苏染染再说些什么,他一句也听不到心坎去了。 此刻, 刚刚的跑出去唤人的小太监带着几名太监又杀了回来。一众人刚到门口就见一女子呜呜咽咽,披头散发,身着单薄地抱着他们宋公公的大腿不撒手,面面相觑,不敢上前打扰。 人人皆知,这苏姑娘是与宋司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众人猜想苏姑娘在公公心中肯定有不小的分量,他们都是太监出身,未曾尝试与女子会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所以竟然都想歪了,都道此番行为是二人之间的情趣。 苏染染哭的尽兴,没料到小太监支援的如此之快,面不红气不喘道,“染染是公公的女人,怎么能让别的男人随便乱碰?公公要让那小太监来捆染染,岂不是污了染染清白,那染染还不如去世……” 一众人杵在门口,闻言冷汗直流,头快要垂的贴到地面上,心中纷纷吐槽,姑奶奶你哪还有甚么清白…… 苏染染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宋司的衣裳当成纸巾来用,将宋司恶心的连连后退。 宋司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女人,不仅牙尖嘴利还善变的厉害,和后宫中各位温良恭俭让及美好词汇于一身的妃子娘娘们一比,苏染染简直是个上蹿下跳的母猴子。 苏染染嫌弃地撇开头不看她,突然眼睛一亮,看到不知何时静悄悄站在门口的一众小太监。 “杵在那干什么,还不快将她拉开!” 门口一众人被宋司尖细的声音惊的哆嗦一下,赶忙上前去拉苏染染。 “喂,你们干什么?!” “不!不要!不要将我俩分开啊啊啊啊……” “公公!您就原谅染染吧啊啊啊啊啊……” 苏染染的惨叫回荡在院子里,惊飞一片在此地停驻觅食的麻雀。 看到苏染染尖叫着被拖了下去,宋司松了口气,细长的眸子习惯性地眯起,阴险笑道,该死的母猴子,你死定了! ------------ 第三百二十五章 朝堂之上 宋司回忆过之后,这才突然感觉到,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苏染染却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宋司想起苏染染那温婉如水的脸庞,心里揪起一块,觉得有些惴惴不安。 他是一个太监,而苏染染出自书香门第,因为她许多天之内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么贸然早上前去实在不妥。 况且他的身份地位都很高,不想也不屑做出这样的事情。 宋司想到这里,沉下心来,心中一片嘲笑划过。果然,她从前对自己的那种狡黠与可爱,全都是装出来的。有事的时候就找他,只要没有事情发生,就即刻将他弃之如敝履了。 无奈都是他一厢情愿自作多情罢了。 宋司冷下脸来,再也不想去想那个女子。 宋司今日的这一举动,绝对令他想不到,这将是他一辈子最后悔做过的事情,他以后将用一生去弥补。 ··········· 早朝。 皇宫的朝堂之上占满了群臣,有人抱作一团窃窃私语,有人表情严肃独自站立。 过了不一会儿,皇上就步履款款的走了过来,转而坐到了龙椅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朝堂底下的群臣。 郡南王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他引以为傲的儿子柳伯昭已经去西域有了数月,最近突然悄悄回来,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被皇上派往别处的官员,没有天命是不可以随便回家的,虽然他是皇上的亲弟弟,有着血浓与水的关系。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也不能例外,不然就是有谋丨反之罪。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皇上端坐于高位之上,抬手将一个折子扔在郡南王的面前。 郡南王心里一惊,颤颤巍巍的捡起了折子,只一看,差点一口气没缓上来。 西域战起?这怎么可能!上次一战,西域王不是答应了他二十年不起战事的吗?况且他儿子也就是世子柳伯昭早早就前去镇压。 他前几日还在御书房跟皇上信誓旦旦的保证过,上一次西域人大败,如今的西域人不敢起战事,西域定是乱不得呢,如今这可真是将他的老脸打的生疼。 高位上的人没给郡南王继续想下去的机会:“郡南王你怎么看?” 郡南王赶紧低了头:“臣,臣不敢妄言。” “那你可有良策?” 郡南王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西域之事,别人只当是他郡南王与柳伯昭英勇不凡,能在西域严峻的战场之上运筹帷幄,指点京城皇家兵马大败西域。可他心里清楚,真真正正能击退西域人,能胜过西域王的,只有老早就被皇兄贬到民间的那一位。 郡南王的目光不自觉的往太子的身上瞄。 太子哪里会管他的死活?依旧装作自己不存在,如今他装瞎也好,低垂着眼眸,不看这朝上各人阴郁的脸色,他乐得自在。 皇上顺着郡南王的目光寻去,一眼就看见了面无表情的太子。 顿时一双与郡南王如出一辙的墨瞳变得莫测起来。 身边伺候着的宋司一直都在暗自打量皇上的神色,见皇上神色不明,也悄悄的往底下扫了一眼。 宋司顿时大惊!郡南王竟敢在朝堂上直接看向太子,仿佛意有所指的样子,郡南王今儿个是怎么了?胆子出奇的大,太子为受皇帝喜爱不说,他还年轻有为,在朝堂之上有着自己很高的势力,众臣无一不对他俯首帖耳。而如今郡南王这般表现…… 显然宋司能想到的事情,在场的诸位大人都能想到。 丞相大人先开了口:“郡南王可有什么击退西域人,保我王朝的良策?” 郡南王冷汗涔涔,他虽是自己爬上了第一秦王,如今又得了个镇北侯支撑,可若是真对上凶残的西域王,他毫无把握。 “臣不敢……” “郡南王有话直说就是。” “这……” 御史大人这时倒是站了出来:“皇上!臣以为就算要战,也不该是郡南王去战!” 皇上挑眉:“爱卿何意?” 御史大人是个年近半百的人,一向勤勤恳恳,脾气犟的像牛一般,且只认死理。御史虽说不上是什么大官,可朝中多数人都不想跟这位大人对上,这位那人光凭那一张嘴,之乎者也数不清的大道理就能给你讲的哑口无言。 御史大人清了清嗓子,“如今已是入秋的天气,西域定是早就寒冷难耐,缺少粮食。西域人一向心思狠毒,上次西域之战,害得一向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落得个眼盲的下场。幸好赵大将军带去的儿子赵克得天独厚,才能毫发无伤,臣以为,这西域之处,郡南王去不得。 上次的西域大战属实是损兵折将之战。而郡南王正是赵将军队伍后面的粮草押运官,当时正是因为粮草押运不上去,所以向来骁勇的赵将军只能丢盔弃甲。 这是怀疑郡南王?众人皆惊,纷纷思量起郡南王最近可有什么得罪了御史大人的地方。皇上生性多疑,尤其是跟赵将军扯上关系的事,更是不讲什么情面。 可御史大人此话一出,怕是郡南王没什么事,倒是先把御史大人自个儿搭了进去。这更让众位大人们想不明白。 谁人不知皇上与郡南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皇上心里,甚是不喜这个从小就备受父母宠爱的弟弟,对于郡南王很是嫉妒。 但是皇上的心思莫测,谁又能真正的清楚?皇上在这种大事上,在众人之前,就算再怎么样讨厌自己的亲弟弟,也免不了为他遮掩一二。哪里容得外人编排! 郡南王也不是一个蠢人,他立马跪地,颤颤巍巍的磕了个头:“皇上明鉴,臣弟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如违此言,天打雷劈!” 皇上的眉头松了松:“朝英你不必如此。” 郡南王本名柳朝英,平时皇上只是称他的封号,这还是头一次直呼郡南王的名字,语气之间居然有很少见的亲密。 就此以来,皇上的意思不必多说。 太子的表情动了动,嘴巴更是闭的死紧,再也不肯开口。 御史大人暗自叹了口气,高位者生性多疑不是坏事,他只怕这朝堂上奸臣当道,使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啊。 郡南王行事一向小心谨慎,他现在也只能给皇上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至于赵大将军所受的苦,一向有着“尖齿利牙”之称的御史大人如今也是无能为力。 皇上:“听闻伯昭这几日从西域回来了?” 郡南王:“回皇上,世子正是前几日回的京,如今正在府上。” “嗯,他也老大不小,也开谈一谈他的姻缘,朝英觉得如何?” 一向严肃的皇帝居然在朝堂之上议论起了家事,这让许多人都如坐针毡,细细的品味它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郡南王不禁抖了抖,皇上亲自指的婚,圣旨赐婚,他哪敢说什么不妥? “皇上圣明,臣弟的昭儿与苏家小姐实属天作之合。” 皇上冷哼一声,再未多说一句,也没让跪着的郡南王起来,再在早朝上商谈了几件事后,一甩衣袖站起身来,径直走出大殿。 宋司见此情形,忙掐着嗓子喊了退朝。 郡南王还跪在原地,一身的冷汗早已湿透了里衣。 他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等到大人们陆陆续续的走光,几个与郡南王私交甚好的大人们才把瘫坐在地上的郡南王扶了起来。 “郡南王,这……” 郡南王摆了摆手,什么话都没有说。伴君如伴虎啊,如今皇上态度不明,他得好好揣摩揣摩皇上的意思。 宋司站在殿外掐着嗓子喊了一声:“郡南王。” 郡南王整了整朝服,向周围几人挥了挥手,大步向宋司走了过去。 身后几人沉默半晌,也各自告别归家去了。 郡南王跟着宋司一直进了御书房。 桌后的皇上已是快到了知天命的年纪,郡南王见着皇上鬓角的几丝白发,忍不住又是抖了抖。 “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郡南王,朕叫你来可不是想来听你的恭维。” 皇帝又一改称呼,语气变得不咸不淡。 “皇上?” 郡南王似乎是还没有从之前的亲密中转变出来。 皇上手里把玩着玉玺,似笑非笑:“西域世子,郡南王怎么看?” “臣……” “苏家的千金,求娶之人怕是能踏破了门槛吧。” 皇上的语气更加意味深长,突然谈起了苏家的小姐苏染染。 郡南王猛然抬头,瞪大了一双略微浑浊的眼。 皇上不紧不慢的敲了敲桌子。 “据朕所知,郡南王似乎对这苏家小姐可不怎么上心。” 郡南王缓缓低下了头:“臣,明白了。” 皇上有心要压制他的儿子,给世子配一个名不经转的小门小户的女儿,让他郡南王府再也没有办法与其他有势力的大人家里结姻亲,这也是在制衡势力越来越大的柳伯昭。 一脚迈出皇宫的郡南王被秋风吹的打了个哆嗦。 如今这京城啊,怕是要乱了。 ------------ 第三百二十六章 新老花魁 香玉楼里的花魁阁,一如既往的热闹,甚至要比原先更热闹几分。 青歌摇身一变变作香玉楼里面的花魁,身份自然是不容小觑,依照楼里面姑娘踩高捧低的性子,免不了要多多巴结。所以这花魁阁是越来越热闹了。 不过在众人追捧之间,有一个人却是一点也看不上。甚至还出言诅咒,说青歌好日子绝对长不了。 别人都没有把这个人的话放在耳朵里,只当她是酸言酸语,酸葡萄心理罢了。 这个人正是上一个花魁——被贬为二等丫头的琉璃。 这一天,青歌刚刚结束一天的工作,坐到了她引以为傲的花魁阁,享受着那些外面的客人的褒奖,和阁楼里面姑娘们的各种艳羡。 青歌正倒着上好的茶水,独自品尝着,过的好不悠闲自在。 突然,她所在雅间的门被琉璃一脚踢开,刚进门的琉璃抬眼就看见青歌在气定神闲的喝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花魁果然是好雅兴,我们忙到死去活来,你到有闲心思在这里喝茶?” 听到琉璃这样没有素质,也不分尊卑大小,竟然直接将自己的门踢开。青歌自然是气不打一处来 ,只觉得大好的时光就被这么打扰浪费掉了。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花魁姐姐呀。哦,对不起,我说错了,纠正一下,是我们的老,花魁姐姐!”青歌故意把老字咬的很重,踩琉璃的脸。 青歌看到原来是琉璃前来找茬,她也见怪不怪,这几天琉璃窜上跳下,看谁都不顺眼,还到处找事,惹得楼里面众位姑娘都对她十分厌烦。 青歌也是年轻气盛,看到琉璃已经落魄成了这个样子,自己又是花魁,两人之间的胜负已分。所以她直接口无遮拦,什么难听的话也毫无避忌,直接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你敢说姑奶奶我?我看你有几条命!” 琉璃本来是想上来教训教训这个黄毛丫头,谁叫青歌夺了她的花魁之位!没有想到她仗着自己老辣,却被这个黄毛丫头反将一军,还被骂老,这琉璃怎么肯吃这一个亏! 青歌轻轻吹了吹青瓷茶盏里漂浮的茶叶,上好的茶叶在滚烫的茶水里翻滚漂浮。 她看琉璃这个老女人是发了疯,竟然还活在以前,觉得自己很有本事,很招丽娘喜欢呢! 殊不知,丽娘眼里的红人已经换了人,在前些日子丽娘已经把青歌当成了自己人。两个人还一起说过琉璃的坏话,当时青歌表示自己被琉璃的行为困扰,丽娘就拍着胸脯答应,说要随便找一个机会把琉璃这个蹄子给好好整治一顿呢! 想到这里, 青歌觉得气也畅通了,她满脸假笑,“我说老花魁姐姐,你来找妹妹是有什么事情?如果有什么需求大可说出来,我是花魁嘛,妈妈也经常嘱咐我要对你们这些二等姑娘多多照应一些。” 琉璃气得火冒三丈,说她老也就罢了,但是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居然说她是二等姑娘!原本是花魁的她,才不承认自己如今这个二等姑娘的身份!就算是事实她也不愿意承认!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居然敢这么说我?按理来说,我还是你的前辈呢,你有没有家教?”琉璃挽起了袖子,气的脸红脖子粗,就要学那市井妇人一般,要狠狠的吵一架。 可是青歌哪里管她这么多,也根本没有那样的闲情雅致。她根本就没有把如今的花魁现在的二等姑娘琉璃放在眼里。 青歌脸上没有了笑意,眼神变得冰冷无比。 “我的琉璃姐姐,我劝你最好不要闹事。你也知道我现在已经是香玉楼里面的花魁,来找我的客人有多少?我想是远远高于以前的你吧!妈妈现在都把我视作掌中宝,我才是香玉楼现在的摇钱树。连妈妈现在都要让我几分,做什么事情都要看我的脸色。你如果现在惹恼了我,我动动小手指,就能让你在香玉楼就此无立足之地。你信也不信?” 这话虽然说的直白,但却是事实。 琉璃心里面一惊,刚才的怒不可遏已经被浇了一盆冷水,心彻底的凉透了,脑子也瞬间清醒。 对啊,青歌才是香玉楼现在的头牌。丽娘这几日对她的殷勤周到,香玉楼所有的姑娘都看在眼里,所以也对青歌大献殷勤。 琉璃居然还在现在发蠢,想要和青歌做成敌对样子,这番举动不仅要让多少人开心,给原来巴结青歌的人一个理由,替青歌铲去烦恼。 见琉璃不说话,青歌笑笑:“琉璃姐姐,你还没有说你此行来的目的?” “目的?”琉璃愣怔起来,她如今真的要和青歌撕破脸吗? 丽娘的凶神恶煞。那样看重钱财的丽娘,真的肯放过拔出她摇钱树的人吗?琉璃不确定。 青歌见琉璃一副痴呆像,心生厌恶,恨不得就此把琉璃赶走。可是她却不能,因为她在人的印象里面一向都是温柔怯懦,善解人意的。所以她不能做违背自己人设之举。 “琉璃姐姐?” 青歌瘪了瘪嘴,一脸的无辜,似乎是很担心琉璃的样子。 “啊,没什么,没什么··········” 琉璃呆呆的摇了摇头。 青歌挑眉,她与琉璃如今表面上看着还算祥和,可其实已经结怨已久,这香玉楼里面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可惜她们现在还要因为表面功夫,少不得要维系一下感情。 青歌淡淡道,“姐姐,你真的没事吗?” 琉璃死死盯着她,没说话。 青歌知道琉璃还是记恨她了,心里面得意,可嘴上却叹了口气:“如果姐姐是为了向我来道歉,那我就收下姐姐的歉意了。” “什么?”琉璃一头雾水,她什么时候要像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女表子道歉?? “你也知道我们一向不和。”青歌笑了笑,脸上有着无尽的温柔,“若是你我一直针锋相对,岂不是让别人看了笑话?到时候我还好,毕竟是香玉楼里面的头牌。可姐姐你却不一样,你反而会成了香玉楼里的笑柄。” 笑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琉璃,她自从做了花魁以后,还没有人敢与她这么说话! “你怎么敢?敢说我是笑柄!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歌把话头抢了过去。 “放心吧。”青歌放下了手里的的茶盏,云淡风轻的道:“姐姐,你从花魁变为二等姑娘已经是不容易了,我又怎么好与你争执?到时候自降身份,反倒是我亏了。” 听到青歌这么厚脸皮,琉璃简直想撬开青歌的脑袋,看看这贱人到底想的是什么,“你在说什么东西?你自降身份?不过是个青楼里的姑娘罢了,你有什么身份可降?” “呵呵”青歌淡淡一笑,并没有为琉璃说的这样的话而生气。 “我们虽然都是青楼里的姑娘,自然是比不上人家好人家的姑娘。但是我们青楼里也是有三六九等。按实话来说啊,我的身份就是要比姐姐高一等呢!” 这话说的十分刺耳。 “你!”琉璃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青歌看着琉璃无头苍蝇一般动怒,失笑道:“姐姐觉得我说的不对?难道姐姐当二等姑娘这段时间里没有什么体会吗?” “算你狠,算你狠!”琉璃红着眼眶颤抖的声音,就快要哭了出来。 这话简直要戳到她的心坎里去,扎的生疼,就算她现在有一张巧嘴,也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青歌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无辜,“姐姐说的这话可真是没有道理,哪里是我狠?是姐姐要自找不快吧。” 琉璃无话可说。 罢了罢了,她以后也该抛弃前尘往事,忘掉以前做花魁的经历。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的年纪也越来越大,自身的价值也不比从前了。 青歌端起了茶杯,朝琉璃举了举,笑道,“姐姐若书闲来无事,不若喝杯我这里的茶。” 琉璃看得青歌眼角直抽。谁喝茶是这么个喝法?真是可惜了那么上好茶叶!想她当花魁的那些时候…… 琉璃不禁又发起呆来。 极品云雾啊!这可是宫里都没有多少的茶叶啊!她那个时候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而现在却只能看别人喝了。 琉璃按耐不住又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青歌眼角余光瞥见了琉璃的神色,心下得意了几分。 琉璃在这里继续待着也只是自找没趣,所以随便寻了个由头就赶紧离去。 头都不回。 见到琉璃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的样子。 花魁阁中发出一片爆笑。 琉璃背对紧闭着的门,眼神之中闪过恨意,她攥紧拳头,一滴仇恨的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 第三百二十七章 暗中做梗 “琉璃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苏染染磕着瓜子,闲庭信步的来到花魁阁,没想到就看到了这一幕。 她脸上带着同情,目光柔和的盯着一脸泪水、花容失色的琉璃。 “关你什么事!” 琉璃听到有人叫她,赶紧举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泪水,这才敢抬头去看。没有想到,那个人居然是丽娘心里面的红人卿卿姑娘。 琉璃自惭形秽,目光避之不及。 如果不是这个卿卿,自己花魁的位置就不会被取代,也不会落魄到如此田地! 琉璃刚刚因为委屈而平复下的恨意,顿时又翻滚了起来,她似乎是已经忘记了刚才青歌带给她的教训,竟然又开始随便与人针锋相对起来。 “我这不过是关心你呀,琉璃你……”太不识好歹了吧?! 苏染染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口,似乎是还想给琉璃再留一点颜面。 很可惜琉璃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反而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似乎是与她有仇一样,也不搭话。 “呃……”苏染染一时间无语,她不过是想随便寒暄一下罢了,没有想到还被人劈头盖脸抢白了一通,实在是冤枉的很。 就在苏染染想要在说什么的时候,琉璃又擦了擦泪水,觉得实在丢人,赶紧转身走了出去,躲回自己的房间哭泣去了。 独留下苏染染站在花魁阁旁边,她看了看旁边的花魁阁,又看了看琉璃消失的背影,然后淡淡一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香玉楼里大家心里各怀鬼胎,简直就是一盘散沙,都不用逐个击破,只需要在这些姑娘之中从中做梗,她们就能自己打起来,根本就不需要外人的多费心神。 只不过是这些姑娘们都畏惧于丽娘,在丽娘严格的管控之下,不敢闹出大的动静罢了!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苏染染在其中推波助澜,不知道效果又会如何呢? 鹅黄小塌,红衣妖娆。 慵懒的女子并没有梳妆,她让那一头柔顺的长发倾泻下来。红衣墨发,妩媚万分。 她纤细的手指捏着杯子,那杯子里面渐渐映出一张模糊的容颜。 杏眸浅笑,温婉自如。 她的容貌和气势全然不相同。 扣扣扣——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似乎是怕惊扰了屋内正在睡觉的美人。 “进来。” 苏染染撩拨着自己那头半干不湿的长发,声音也是极其慵懒,带着一些漫不经心,模样十分的勾人。 文儿听到传唤推门进来。 “姑娘……”文儿神情有些紧张,惴惴不安的看着侧卧在床榻上怡然自得的苏染染,心中狂跳,似乎是做了一件极大的错事。 “怎么?事情办好了?”苏染染不声不响,慢慢喝尽了杯中清酒,朱红的唇瓣宛如两片已经绽放的花蕾,让她温婉之中更添了一些妖娆。 “是……姑娘。”文儿见自家姑娘不慌不忙,心眼稍微安定了下来,屏退了刚才的慌乱。 “瞧你急的,赶紧擦把汗吧。你这么慌慌张张的样子,怕是一路回来都叫人给看见了。”苏染染语气微动,眉头紧蹙,将那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正色看着满头大汗的文儿。 文儿这才更加惊慌失措的摸摸自己的脸,她发现自己的手心也是汗晶晶的,顿时垮了脸,语气更加的小心翼翼,“对不起姑娘,奴婢……奴婢不中用……” 文儿连眼都不敢抬,脖子直要弯到地底下去,她很怕因为自己的办事不利,而被姑娘嫌弃,从此又得回到那个挨打挨骂的地方。 苏染染轻轻一笑,把玩着手里的玉髓珠子。白玉髓在烛火的照耀下,把纤细的手指更衬的莹莹润雪。她手中微微用力,那上好的珠链就被转眼间拽断,玉髓珠子洒了一地。 文儿见到这般情形,大气也不敢出。这算好的玉髓珠子虽然不算世间少有,但也是很难求得。卿卿姑娘只不过是一个清倌儿,还是个新人,既无接过客又无卖过艺。现在她手里能有这么好的东西,都是因为丽娘的宠爱,所以才能轻易得到。 可是卿卿姑娘却从来不把这些黄白之物看在眼里,对于什么绝世珍宝,她都是随意把玩,还经常拱手送人。 文儿叹了口气,她知道卿卿姑娘不是一个随意打骂吓人的人,但是她每当看到卿卿姑娘皮笑肉不笑的时候,她就十分紧张,甚至有时候会想要咬舌自尽。 “姑娘……” 文儿欲哭无泪,她十分痛恨自己的胆子小,简直是不中用,根本没能帮得了卿卿姑娘的忙。 苏染染突然站起身来,滚乱褶皱的红衣现在如水般松松散散的收拢在脚边,原本柔软的杏眸突然间变得幽深凌厉。 文儿瑟缩了一下,不敢说话。 “别的也就算了,你可给我说清楚,你做那件事的时候有没有被人瞧见?不许说假话来搪塞我!”苏染染眯起了眼睛,上前几步,一下抓住文儿的衣领,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险些要把文儿整个人都提起来。 “姑……姑……姑娘……我,我我……”文儿看到卿卿姑娘这个样子,顿时觉得两腿发软,像是一只无辜弱小的动物见到了豺狼虎豹一般,彻底忘记了逃命,呆呆的站在原地,结结巴巴连话也说不好了。 苏染染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她看起来就那么可怕吗? “把舌头捋直了再回话!”苏染染刻意放慢了一些语气,一字一顿的,眼神中探究的意味更加明显。 她是想要让文儿别再害怕自己,熟不知道,她这样正经的样子,反而是让文儿更加害怕了。 “我,我……把那东西倒好之后怕被人看见就赶紧,赶紧跑出来了,一路上人很少……没,没人看见……” “真的?”苏染染又把脑袋凑近了一些。 文儿屏息凝神,闭紧了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文儿的肯定,苏染染也放下心来。她不再那么剑拔弩张,眼神中的凌厉瞬间变得温柔如水,平易近人起来。 “罢了罢了,你把那件事情做好就可以,别的不需要你多做什么。现在我饿了,你去厨房给我要盘绿豆糕。对了,还要给我来壶女儿红,要早年间酿制的。” 苏染染感觉自己有些微醺,站起来变得头重脚轻,实在是不值得。所以她摇晃了两下脑袋,又缓缓坐了下去。 她感觉自己醉的有些厉害,舌头胀成两倍大,脚下也生出了虚影,就快要漂浮在空中的样子。 苏染染心中叹息,自己还真的是不胜酒力呀! 见到姑娘仿若思考了片刻后,终于说出了这句话。文儿如蒙大赦,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只要姑娘不嫌她办事不利,让她再拿来千百壶上好的女儿红都可以! 不过……姑娘已然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了,这酒还能再继续喝下去吗?要让丽娘看见怕是要出事。 丽娘这个人看起来十分的好说话,其实在香玉楼里面最会打骂下人的就是她。 看到卿卿姑娘醉酒,丽娘可能只会是骂她几句,但对于文儿那就不一样了,不把她打的半死不活已经是很仁慈了。 文儿最是怕痛,也最是怕死,根本就不敢冒这个风险。就算是卿卿姑娘之前教她做的事,她也是看在那成色上好的玉镯子的面子上,不然,她绝对是不肯搭上自己的性命而去铤而走险的。 身后,苏染染手里面又拿起了那个酒杯,只感觉眼前有好多小人在跳舞,只可惜怎么抓也抓不住。 她哼唧了几声,透红的脸蛋上略有些不满。痴痴地盯着那白玉酒杯不说话。 文儿叹息一声,人还没有走出房间,心里面就想着待会儿去了厨房后要给自家姑娘准备一些醒酒的东西,这样也好让卿卿姑娘酒醉之后能够稍微舒服一点。 她仔仔细细地拉下帷幔,把整个床畔笼罩好,又吹灭了所有的蜡烛,还拿了些花露在空中撒了撒,遮掩了一下浓郁的酒气。 这下万一有个什么人进来,只会以为卿卿姑娘睡了,所以就不会去打扰。也不会知道卿卿姑娘醉酒了。文儿转身轻轻地关好了房门,四下张望一下,既然没有人经历,这就蹑手蹑脚的走向厨房了。 文儿走之后不久,就有一个女子鬼鬼祟祟的沿着墙壁,摸到苏染染的房间。 她在外面朝里面一看,漆黑一片,心里犯起了嘀咕,“刚刚看见这房间还是亮着的呀,怎么突然就睡了?” “咳!管他那么多呢!睡着了更好办事儿。” 那女子蒙着面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了几句,悄悄的推了推门。 显然这个女子是不怀好意,似乎是想要进房间做一些什么为非作歹的事情。 只可惜苏染染因为醉酒,周围一片黑暗,迷迷糊糊的有些睡过去。又因为现在这个点正是香玉楼迎接客人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嘈嘈杂杂,虽然这里环境清幽,但还是被影响到了,所以苏染染根本就没有听见门外的动静。 ------------ 第三百二十八章 将军赵克 那女子悄悄的推开了房门,闪身进屋,又悄悄地把门带上,装作没有人进去的样子。 她蹑手蹑脚的摸着黑,朝床榻上走了过去。 走了几步之后,那带着面纱的女子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火折子,似乎是想要点燃的意思。 她对着火折子吹了吹,黑暗之中,一束亮光忽然亮起,照亮了四周的墙壁。 苏染染在床上面反转了一下,嘴里嘀咕了几句,好似梦语,她依旧陷入沉睡之中,并没有因为别人的动作而就此苏醒。 那带着面纱的女子动作一滞,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 又是一夜华灯初上,香玉楼一片繁华兴盛。 丽娘正挥舞的手怕招呼着客人,忙的不亦乐乎。 舞台上,待莺歌燕舞她们几人登台表演结束后,轮到青歌上台。 由于初夜需要伺候几天恩客之后,她又来了几天月信 便又向丽娘请了两天假,所以才拖到今日上场。 不然依照丽娘见钱就两眼发光的个性,肯定让她前几日就出来接待客人了。 隔了几日未见,她又是客人眼中炙手可热的花魁。 现在,客人们一见到她出场像打了鸡血,兴奋得嗷嗷叫,像一群猴子一样吹着口哨。 青歌微微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舞台下面行为各异的客人。 这时,舞台边响起婉转悠扬的音乐声,她穿着暗红色轻薄纱衣在巨大而漂亮的琉璃灯下,跳一曲美妙的略带暗示的歌舞,引得客人拍掌称赞。 那双水汪汪又迷人的眼睛四处游荡,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抹与李尚相似的伟岸身影,但由于观众席的光线太暗,她不太肯定。 与他有十多日未见,她怪挺想念的,大概是他身为贵族公子,身上有着别人无法给的安全感吧! 待一曲一舞落下帷幕,大厅亮起许多盏漂亮的琉璃灯,她终于在一处较偏僻的角落找到了李尚,他依旧是一席墨绿色圆领袍,偏西域风情的马尾辫打扮,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她朝他点头微笑,便跟所有客人打招呼。“青歌向各位公子请安,前几日奴家身体不适,不能上台表演,公子可是有想着奴家。” “青歌姑娘——青歌姑娘——” “自然是想着青歌姑娘!” “大家今晚都是特意来看青歌姑娘,前几日姑娘不登台,大家都兴致缺缺,今夜可是要好好补偿我们。” …… 客人们你一句我一句自顾自说,现场就像是养鸭场叽里呱啦。 青歌乐得捂嘴偷笑,模样娇羞动人,画面太美,让客人们瞠目结舌,一瞬间安静下来。 “青歌多谢各位公子捧场,为了不负大家的厚爱,青歌今夜再唱一曲跳一舞,希望能得君欢喜。” “啪啪啪——” 掌声热烈而有力,让她感受到一股支持和喜欢,她再看一眼李尚,两人目光交织,千言万语汇成一个眼神表露出彼此的想念,无声胜有声。 婢女上台送来一把青白色油纸伞和一条纯白色手绢,青歌躲在他背后脱掉暗红色轻薄纱衣,露出藏在里面的浅青色纱衣,衬得她如同是藏在荷叶下的白莲花,清新脱俗。 她随着优美动听的旋律缓缓舞动腰身,像亭亭玉立的莲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身姿曼妙。手绢随着她摇摆而翩翩起舞,仿佛注入了灵魂有了生命。 “江南可采莲 莲叶何田田 ……” 一曲《鱼戏莲叶间》唱出了江南风情和美丽风景,让人浮想联翩,幻想着自己在江南悠闲自在的田园生活。 表演完美结束,丽娘上台拉着青歌一路碎步走到观众席中央。 “多谢各位公子来捧我家青歌姑娘,废话就不多说了,今夜哪位公子想要青歌姑娘陪喝一杯?” 她不敢多说几句,怕客人们没有耐心而群起攻击她,没看见这一群公子哥像饿狼一样盯着青歌这块肥肉不放啊! “二两银子!”坐在不远处的胖男人先开口出价,直接来了个高价,尽管前些日子青歌姑娘的出场费一直这么高。 “才这么少?真是小家子气,我出十两银子!” 坚定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青歌一下子就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扭头看着站在很远处的李尚,他身旁还有位那日同在评审席上的公子,不过青歌对他并不熟悉。 “你谁啊!敢跟小爷我抢人!你活腻了?”胖男人仗着自己老爹是个倍儿有钱的商人,在这十里八村也是颇有名望的,一直不拿正眼瞧人,加上不学无术,又只爱贪图享乐,对朝廷大事和文臣武将了解甚微。 他可是带足了银两过来玩,父亲自从知道他有喜欢的女子,高兴得给了上万两,任他花钱如流水。 “按规定价高者得,丽娘妈妈,我说的可对?”李尚不惧声色看了一眼胖男人,一个没有任何本事仗着自己老爹有两个臭钱就嚣张跋扈,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蚂蚁,碾死一只蚂蚁还需费力气? 听说前段时间这个胖男人经常找青歌姑娘,还骚扰过她,真是可恶至极!这种人也配站在她身旁?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您说的是!说的是!”丽娘有些尴尬,谁也不敢得罪,主要是怕他们吵起来打起来,影响生意不说,还会把过错记在她身上,要扣不少的银两。 “你以后不许再来找青歌姑娘,否则后果自负!”李尚狠狠瞪一眼胖男人,放出狠话也不怕得罪胖男人一家。 被吓了一跳的胖男人身体发软,瘫坐在椅子上发呆。想到李尚刚才看他如同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他就不寒而栗,他这人可以舍弃钱财美色和世间的荣华富贵,就是不舍年纪轻轻丢了性命。 李尚牵着青歌纤细的小手,两人都有些害羞,红着脸一路无言地慢悠悠行走,又来到他们第一次算是约会的三楼雅间,这里一切如常,还是那个茉莉花的清香。 “公子请坐。”青歌细声轻语的温柔可人模样迷得沈历风神魂颠倒,怎么做都忘了。她牵着他的手,一起坐在铺有软垫的罗汉床上。 “与将军十多日未见,青歌很是挂念将军,不知将军可是有念着奴家。”她大胆地坐在他大腿上,双手紧紧环着他脖子,面对面,口吐芬芳,迷得他一愣一愣的。 她就是故意gou丨yin他,让他上她这条贼船。目前来看她所有的客人里,是他的职位和身份最高。之前她的客人里也有一位二品大官,但人品各方面都不及李尚年轻的公子哥。 “青歌姑娘……在下……也是时时刻刻想着姑娘你……真的!”李尚紧张得结巴,坐在对面的赵克见状,捂着额头不敢看下去。 他实在不明白平日这个对自己充满自信的好友,为什么会在这么一个青楼女子面前也能害羞紧张到结巴,真是丢人!难道李尚平日那副花花公子的样是装出来的? “青歌姑娘,他的确是白天黑夜想着你。”尤其是在爷爷墓碑前也能想心上人想到恍惚愣神。 赵克不顾谦谦君子的形象,直接插上话,不管他俩怎么想他。十几天前突然拉着他一起回李尚的老家去墓地看望沈爷爷,三日前才赶回来。 “公子……”青歌感动得在李尚脸上留下一个香吻,清脆中带着娇羞的声音让他身体又酥又麻,不敢乱动一下。 只是美人在怀,安能坐怀不乱? 赵克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两个人腻歪,所以就随便找了个理由起身离开。 他本想是在周围寻一个清静的地方坐着,但是一路上周围的人都很多,都是一些不知害臊的年轻男女,在互相勾勾搭搭。 他只怕长针眼,所以不敢多看,脚下飞快,不知不觉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一处阁楼。 他有些慌神,只觉得自己迷了路。 这里面好像是给各位姑娘休息的地方,并没有客人的声音,反而周围一排排的房间里格外寂静,只有几处房间是亮着灯光的,其余皆是黑压压一片。 这里毕竟是青楼。,赵克自诩是位正人君子,所以就算是想找人问路,现在也无计可施。 他只能从脑海里面搜寻着来时的路,一点一点的往回退。 没想到走了几步,他就听到从一个黑暗的房间里面传出来一阵低哑的声音。 赵克顿时红了脸,他立刻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正要快步离开的时候。他突然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因为伴随着那声声音中,还夹杂着一丝呜咽和衣物摩擦地板的声音。 赵克虽然没有妻子,但是家里面也有两名侍妾。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子,对于这种事情很是清楚,所以一下就能听出里面的不对劲来。 这不像是男欢女爱的声音,反倒是有人强行想要逼迫另一个人! 可这里是青楼,就是专门提供做那种事的地方,而香玉楼管控客人十分严格,没有银子断然是不让进的。 所以,又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深陷火灾 青歌与李尚两个人调笑片刻。 李尚突然坐直了身子,一脸严肃。 青歌本来瞧瞧嫣然,却突然被他的严肃唬了一下,不自觉的正襟危坐。 就在这个时候,李尚然探身,凑到了青歌面前,“青歌……你,你喜欢的人是不是欧阳家的公子?” 啥? 青歌愣住了,似乎是没有想到公子尚会这样直白的问出来,她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无措,“这?你为何如此问?” 李尚自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言,砸了咂嘴,脸上一片羞红,“青歌,你只要回答我是或不是。” 青歌往后缩了缩,收敛起妖娆的表情,离面前的李尚远了一些:“你这是何意?” 青歌不过是刚来青楼没几天,见的也人也很少,吃过的亏也不算太多。所以根本就没有练的很老道,心思也并不通透。现在一副惊吓,让人马上就能揣测出她的真心想法。 李尚有些失落的闭了闭眼,退回原处,转眼之间颜色就恢复如常,还是那么不正经的模样,翘着二郎腿,慵懒的瘫在椅子里,整个人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京城贵公子风度翩翩的尊贵劲儿。 浪子如兰。 青歌撇了撇嘴,不愧是京城第一纨绔,瞧瞧这满身浪迹红尘的风流气,还偏偏就有着骨子里贵公子的雅致,浪子如兰,举世无双。 可面前这浪子一开口,青歌险些将口中的茶喷了出去。 李尚有些慵懒,似乎很是漫不经心,“我不过就是逗一逗你,看你还当真了。我将来可是要娶门当户对的小姐的,你呀,就靠边儿站吧。” 李尚语气一片轻松,还带着些揶揄。 青歌仔细的看了看他的脸色,发现并不像说谎,这才呼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不过转念一想,李尚这话实在是有些大人的脸。 她是青楼女子不假,但也是稍许要些脸面的。 她被说的有些恼羞成怒,还有些想打人,这可如何是好? 李尚锲而不舍接着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你真的看上那位公子欧阳了?” “·······” “真的假的?你快说,我遭得住。” 青歌,“······” 我说不说跟你遭不遭得住有什么关系吗? “不会是真的吧!像你这样的青楼女子,居然也真的会看上一个男人?看你这样子还是要真心对待的意思,啧啧······” 青歌脑子里灵光一闪:“也?” 李尚愣了愣:“我先走了,祝你旗开得胜,早日拿下你的夫君!摆脱这个鬼地方。” 青歌眯了眯眸子,上下打量着飞奔出去的李尚,什么叫“也”会看上一个男人? 青歌抿了一口茶水,暂且不去想李尚的异常。他们俩只不过是买卖关系,银货两讫只要给银子就得,其他的事情自然不必多谈,哪有什么值得深究怀疑的? 只是,她真的看上那位公子欧阳了? 李尚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最近确实是与那位公子欧阳走的近,不过是因为公子欧阳买下了她的初夜,而埋下初夜的客人必定会得到特殊对待,就算是以后再次光顾,她也得献出无限的柔情蜜意。 这和她有没有真心喜欢有什么关系? 不过······青歌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真的被那位公子欧阳看上倒也真的不错。毕竟那位公子欧阳家里权势滔天,而且有钱的很。欧阳本人也出手阔绰,又从来不会轻贱她们这些青楼女子,简直是最佳的夫婿人选。 有时候青歌要飘然了,也会做一些白日梦,梦到自己一身清白嫁入一户好人家······ 可李尚为何要问有没有看得上呢? 还有那莫名其妙的紧张,青歌皱眉,她这也是第一次想把自己嫁了,没人教过她该是个什么心思啊。 青歌烦躁的揉了揉长发,发间藏着的红铃叮叮当当的发出了抗议。 青歌收回手,趴在桌子上,看着长发一层一层的随意散在肩头,发梢散至腰间。 青歌就想,其实公子欧阳送的发钗其实还挺好看的,可婢女说她还没及笄,不能带发钗,不然就是……是什么来着? 青歌想不起来了。 她的婢女唠叨过的话太多,每次回想起来,青歌的脑海里都会牵扯出一大片婢女的吼声,所以青歌理所当然的忘记了婢女在她耳边唠叨过的话。 叩门声轻轻的响起来,打断了青歌飘远的思绪,慵懒的姑娘抬了抬眸子,“进来。” 话说,李尚慌不择路的逃离那里之后,就开始找被他带来的老朋友赵克,只可惜左找右找都找不到。 他一头雾水,这个向来不近女色的老朋友能够跑到哪里去呢?难不成真的是情窦初开,遇见了一个志趣相投的女子,所以去一度春宵了? 不,不可能!想到这里李尚坚定地摇了摇头,就算是那千年的王八都生了几万个子子孙孙,他赵克也不可能会有那份心思的。 可是赵克到底能去哪里呢?这么大的香玉楼就算是每个房间都翻一遍,也得要找到明天去了。 就在这时,被李尚疯狂寻找的赵克,就躲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外面,将耳朵附在墙壁上,细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砰——砰,砰—— 一阵诡异的响动之后,一个人的脚步永远到近,由重到轻,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来。 赵克大惊失色,左右看了看,帮忙想要找一个躲避的地方。 门就在这个时候咯吱咯吱打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她鬼鬼祟祟,蹑手蹑脚,将门打开一条缝之后,快速看了看周围,然后慌忙把门关的死紧。 若是门上还有插销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连门带锁一起锁起来才肯罢休。 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值得这么紧张呢? 赵克等那名诡异的女子走了之后,这才从不知名的地方现身出来,他一脸疑惑,看着那女子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 过了不一会,就等赵克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在空中嗅到一丝浓烟的气息。 他心里大叫不好,朝着那气息往房间里面一看,原本黑漆漆的房间里面爆发着冲天的火光!! 不用看也知道,那房间已经快要燃烧起来了! 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不过如果这间房间燃烧起来的话,整个香玉楼都会遭殃,数百条人命就会付之一炬! 人命关天,赵克不敢开玩笑,他现在也顾不上男女大妨,直接将门撞开,整个人冲了进去。 虽然房间里面没有点灯,但是那熊熊的火焰已经把黑暗的房间照的通亮,简直能比做白昼! 他狠狠的被浓烟呛了一口,连忙用袖子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面前挥舞着,试图想要把空中的浓烟给拨开。 “有人吗?还有人在这里面吗?有人的话赶紧喊一声!” 赵克四下望着,看见房间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床被帷幔着。 “有人吗?”赵克试探着朝那帷幔里面呼喊了一声。 半晌,没有人搭话。 大火烧的越来越旺盛,越来越浓烈。那房梁竟然险些支撑不住,就要被火星子带着扑到地下。 赵克赶紧拽起地上的扫帚,又从门后把脸盆儿里面剩余的水都倒在扫帚上,试图用那湿漉漉的扫帚把火扑灭。 可惜这些都是杯水车薪,那样的熊熊大火岂能是他三下两下就能扑灭的! 赵克见火势越来越旺盛,他也顾不上心中的怀疑,直接撩开那帷幔,露出整个床榻来。 天呐!赵克惊呼一声,原来这床上还真躺着一个人,像是熟睡过去的样子,连这样都没能把她惊醒 。 “姑娘?姑娘!姑娘你醒醒,你快点醒醒!” 赵克被烟火呛的连连咳嗽了几声,上前一把把床上面熟睡的姑娘抱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也顾不上平时自己对那些庸脂俗粉厌恶的心理,抱着那姑娘就要往门外跑。 叱啦……磅……噼里啪啦……烟火爆裂木炭的声音,突然在干燥的空气中炸响。 赵克还没有跑几步,就看到面前掉下来一个找着熊熊烈焰的木头。他堪堪停住了身子,庆幸自己命大,若是再往前跑几步的话。连带这个姑娘和他都得命丧这里! 赵克呼了一口浊气,四下张望着,想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逃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烈火竟然把他和这个姑娘都团团围住,四处能够逃生的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烈火封死。 那滚烫灼人的烈焰如同火蛇一般,吐着毒辣的信子,扑向他与那位姑娘。 赵克越来越感觉自己呼吸不上来,眼前变得一片迷茫,就连周围是什么样子都看不清了。 他的手上也越来越没有力气,觉得两腿发软,四肢无力,脑子也越来越不听使唤了。他只好渐渐松手,把那个不知名的姑娘放在地上。 没有想到他赵将军竟然会命丧于此!他不甘心啊!他的雄图报复还没有施展,怎么就能死在这里? 如果他的爹爹赵老将军知道他引以为傲的儿子竟然来这种地方鬼混,怕是要背过气去吧…… 赵克后悔了,他后悔了…… 可惜烈火太过凶猛,已经全然没有生还的余地。 ------------ 第三百三十章 阴谋展开 香玉楼那边正烈火烹油,熊熊大火已经蔓延开来,包围了整个楼上楼下。 苏染染还在酒醉之中没有醒过来,并不知道周围发生的事情。 ········ 京城,皇宫。 宫里一向是藏不住事儿的。 皇后前脚刚进了凤仪宫,后脚太子就跟了进来。 “儿臣叩见母后。”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怎么,那小妖精留不住你了?” “母后这是什么话!母后也知儿臣身居太子之位,平日里杂务缠身,儿臣实在是走不开啊!这不,儿臣一有空就来探望母后了,母后近日里凤体可还安好?” 皇后睨了太子一眼,便没好气道:“托你的福,自然是好的。” “那儿臣也就放心了。” 皇后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说吧,你有何事?”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母后这双法眼。”太子一改往日的严肃,嘿嘿一笑,接着试探道:“儿臣听闻,贤妃娘娘在御花园里大闹,母后可知此事?” “此事与你无关,你问她做什么?” “母后有所不知。”太子上前几步,“五弟不知做了什么,惹得父皇龙颜大悦,今日早朝就给五弟安排了个美差!” “什么差事,还被你说成了美差?” 太子再往前走了几步,直走到皇后面前,弯腰附耳低声:“抄家!” 皇后娘娘心神一凛,手里的茶盏顿时洒出了大半杯来。 太子后退几步,拱手弯腰道:“母后小心。”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可是赵老将军?” “正是。” 皇后沉思许久,叹息一声:“皇上怎么突然就狠下了心呢。” 赵老将军,本名赵狂,原是皇帝往西域安插的人手。但是因为近几年他身体老迈,就让自己的儿子赵克上任。 但是这人还没有上去,没想到就出了事情,竟然被人弹劾,才得了这样的结局。 太子也想不明白此事,虽说这折子上的确是有些夸大事实,可冬日即将来临,西域的的确确是大小摩擦不断,就算是派去郡南王的世子也无济于事。 这事儿可都困扰了皇上十来年了,总是没有什么良策,也就只能一直积压在皇上心头。每年冬日,西域都会闹上一闹,按理说皇上是不应该怀疑此事的真假,更何况赵老将军的折子可都是先给他看过的,根本不会有什么问题,可偏偏今日早朝,皇上亲自下了旨说赵老将军假传军报,居心不良,其罪当诛! 皇后娘娘向太子招了招手。 “母后请吩咐。” “你说,会不会是五弟?” 太子眼底一寒:“母后的意思是?” “一人得升,一人即死,会不会太巧了些?” “母后言之有理,儿臣已经遣人去查证了。只不过,光小五一人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 “你怀疑宫里那个?”皇后不屑的笑了笑,“宫里的这个可不像是什么聪明人。” “贤妃,不得不防。” “你放心便是,母后自有决断。” 太子眸光一亮:“母后可是有什么好法子?” “只不过是借赵克一用,算不得什么好法子。” “难不成是赵老将军家的公子,赵克?” 皇后抬了抬眼皮:“怎么?你不会在私底下与他有什么牵扯瓜葛吧?” 太子沈然一笑,略微垂下了眼皮,“不过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往来罢了,这倒也不打紧。赵老将军已经势微,就算在我们之间有一条什么不清不楚的绳索,把该断的也早已经断了。” 皇后的眼前不自觉的闪过赵克那张清俊的面庞,她皱了皱眉毛,心下略过一丝不喜欢。赵克虽然是学富五车,人也骁勇,可惜有一点愚忠迂腐,不能让太子为之重用! “母后可是同意了?”太子大喜,紧接着试探着问了句:“母后以为,巡西域使者一职如何?” “本宫何时拦过你?若他是个有本事的,你去就是了。” “儿臣谢过母后。” “行了,你也别总把心思放在朝廷这些事儿上。宇儿,你那太子妃可怎么样了?” “母后放心,一切安好。”提到太子妃,太子的眉间顿时染上一抹不耐。 皇后哪看不出太子这一抹不耐?皇后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劝:“你有空也多往太子妃那坐坐,就是坐坐也是好的。还有你府上的妾侍通房,你可万万不能在她们那留宿,切记要给太子妃给足了脸面。” “儿臣记下了。” 皇后就盯着面前已经长成了顶天立地模样的太子看了许久,终是挥了挥手:“本宫也不多说这些惹你烦了,你若是无事,便退下吧。” “儿臣告退。” 太子虽是不爱听皇后跟他谈太子妃之事,可允许他在外培养自己的势力,也是颇感意外。 原本他就从小与赵克教好,也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以前他就发誓一定要给赵克很重要的职务,他们兄弟二人共同协理这个江山。 只可惜一直因为 母后地掣肘,他才没有大施拳脚。 如今同意给赵克一个巡西域使一职,这可当真是意外之喜!太子脚下不自觉的又加快了几分,他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远在天边的好朋友赵克。 至于最近他派出去的暗卫传回来的那些流言蜚语,太子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什么公子克频繁出入青楼啦,还竟然给青楼当评委啦,竟然还有传言说公子克看上了某个青楼的花魁,甚至为那个姑娘一掷千金。 切,简直就是一个无稽之谈。 区区一个青楼女子,怎么可能嫁给官宦人家?更何况如此不洁身自爱的姑娘,相貌能高到哪去?哪能比得上京城中端庄大方的贵家小姐? 太子离去,凤仪宫内顿时空旷下来,皇后娘娘独自一人在空落落的大殿里呆坐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或许是皇帝把太子逼的太紧了,所以才会有这么大的逆反之心,想要及早上位,表现的这样急不可耐。 贤妃娘娘那就要热闹得多,贤妃娘娘身边的小宫女正气喘吁吁的跑进殿内:“娘娘,娘娘,奴婢打听过了,那在御花园里捉蚂蚁的正是郡南王府的郡主柳丹心。” “郡南王府?郡主?柳丹心?” “正是,郡主她在御花园里捉蚂蚁,还让皇上撞见一回呢。” “皇上可说了什么?” “皇上倒是没说什么,听说只是宋司公公问了几句话。”小宫女突然瞪大了眼:“娘娘,宋司公公问了郡主捉蚂蚁做什么了呢!郡主回的是,她要捉蚂蚁回去啃坏人!” “啃坏人?”娴妃蹙眉:“这郡南王府的郡主怕不是个傻子?” 小宫女就笑:“奴婢也觉得是呢。娘娘,许是这郡主是个傻子,连皇上都不愿意跟郡主说话了!” 贤妃垂眸,也是笑了笑:“看来这郡主可当真是个傻子。” “娘娘?那我们还……” 贤妃摆弄着手里面目全非的花儿,跟小宫女笑:“皇后娘娘可是拿本宫当刀使呢,你说本宫还去不去?” 小宫女惊愕的张大了嘴:“娘娘,那咱们不去了?” “为何不去?难不成我这花儿就这么白白死了?” 贤妃把手里的海棠一扔,“走吧,咱去给人家当刀去。”只是这刀钝不钝,可就由不得她了。 “娘娘!”小宫女赶紧追上了贤妃娘娘,刚想开口劝贤妃娘娘再想想,贤妃娘娘摆了摆手:“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你跟着就是了。” “是。” 风弦宫里,小公公正跟柳丹心说了一遍御花园发生的事儿。 柳丹心半垂着眸子问:“是皇后娘娘提及了我?” “可不是嘛,我的郡主哟。你说这,这可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郡主可是已有主意了?” “没有。” 小公公心一横:“我的天!郡主,要不咱们跑吧!” 柳丹心失笑:“公公,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要来找我的麻烦,我是躲也躲不过,打也拦不住。公公放心,既然皇后娘娘先出招了,那我接着就是。” 小公公傻了眼:“那可如何是好?大小姐,要不,咱家去找找郡南王问问?” “那不正好就落入了皇后娘娘的圈套?” 小公公哪能不知皇后娘娘此举虽是难为柳丹心,可更是在引郡南王出手,以此来试探这柳丹心郡主在他们主子心里的地位。 可这后宫里弯弯绕绕的,哪有这养在宫外的郡主想的那么简单?小公公实在是担心柳丹心斗不过那贤妃娘娘,试探着询问了一声:“那郡主准备如何做?” 珠帘后的柳丹心懒洋洋的翻了个身,眸光微闪:“这就要看看那贤妃聪不聪明了。” “哎呦,我的郡主。这后宫里哪有什么蠢人?不如还是让咱家去告知一声您父亲郡南王,就算郡南王不能出手,好歹也能给郡主出出主意,郡主以为如何?” 柳丹心慵懒的倚在软软的小塌上,半眯着眸子,状似一只慵懒的晒着太阳的猫儿,软软糯糯的嘟囔了一声:“不用,公公放心就是。这点小事,还用不着他出手。” 这不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吗?不是,小公公忍不住打了自己一巴掌。 ------------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失去记忆 宅斗结束,宫斗开始。 可惜还在香玉楼里的苏染染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以后要走的路,更加的艰难。 那场大火之后,香玉楼没了,丽娘不知所踪,所有的姑娘四散而逃,而香玉楼里的卿卿姑娘也一并不知去向。 民间传说,那场大火之中无一人丧命,只是钱财珠宝丢失无数。 所幸,也没有人去管她们这些可怜的姑娘。只因为京城,已经彻底变天了! 太子起兵谋丨反,当今皇帝被逼退丨位!这天下令换新主! 自此,一个姓赵的将军横空出世。联合在西域的世子公子昭一举击退扰乱已久的西域,夺回天朝颜面。 赵将军如此骁勇,自然是有媒人踏破门槛,想要将好人家的姑娘介绍给这位举世闻名的赵将军。 但令所有媒人奇怪的是,赵将军每次都是笑着婉拒了,媒人一头雾水,并不知道究竟为什么。 赵克每次都是等那些媒人走了之后,冲着屏风后面笑笑,那里面藏着的才是他的知心人。 “卿卿······卿卿······”有个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中飘来… 苏染染,哦不,现在被人称作卿卿姑娘,正四仰八叉,悠闲的仰卧在一棵槐树上闭目养神。被这尖细的喊声惊得差点跌下树。是谁打扰她的好梦? 卿卿睁大双眼往树下一看,原来是隔壁馒头铺的鼻涕猴儿。 被她这鬼叫声惊得,怀中衣兜里装的满满的枣子,不小心抖落了几颗掉下去,不偏不齐,正打在鼻涕猴儿那像牛屎块的发髫上。 “哎哟!”鼻涕猴儿本仰着头正望她,却不料中了招,忍不住叫唤了一声,用手捂住头。 “嘘”卿卿一手撑着树干,用手指头按压唇边,轻声道,“小声点,别招来了那个恶婆娘。” 她口中的“恶婆娘”,是指赵克赵将军的其中一个侍妾。 这个侍妾性格刁钻的很,她的院子周围有一片桑树林,每年都会结满了好吃的桑果,可是她却从来不吃,就任由那些好吃的果子烂掉。 听府里有大胆的奴婢说,前些时候有个贪嘴的小婢女的忍不住饿,偷了一些桑枣被那侍妾的下人发现,那恶婆娘叫婢女把那小婢女打个半死。 因为这件事,卿卿怕的不敢来。但是赵克听说了这件事以后,就立马准许了,她又因为馋,所以这才大着胆子前来。 那个恶婆娘总不能连她的夫君的面子都不给吧? 卿卿虽然是个女孩儿家,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野,爬高爬低,就连赵府的莲花池里都去过好几次,只为摘几个莲蓬就磕的满头包。 赵克算是怕了她,也不忍心管教,只能多多嘱咐底下的家丁和婢女,要好生看管着卿卿姑娘,若她少了一根头发丝,就拿那些下人的性命做要挟。 这一下算是难住了她。卿卿本来就心善无比,此刻看到因为自己而牵连那些无辜的下人们挨板子,她就觉得十分愧疚。所以这顽皮的性子也就差不多止住了。 不过在有些时候还是实在憋不住,只能释放出来。比如现在来偷着恶婆娘的果子。 其实这些果子也不是恶婆娘的,听他们说,恶婆娘不过就是一个侍妾而已。主子喜欢的是姑娘您! 赵克?喜欢她?开什么玩笑! 卿卿使劲的摇摇头,把这些诡异的念头都从脑海之中排挤出去。 那些下人就会拿别人取乐子,这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卿卿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 其实,不用其他人说,卿卿也知道自己不属于赵府。因为单看名字就知道啦,赵府连每一个下人都姓赵! 而她无名,赵克只唤她卿卿,他嘴巴很严丝毫风声也不肯透露,而他对自己的前尘往事一概不知。 卿卿想到这里就觉得赵克宅心仁厚,能就这么在大街上把她捡回来,还这么百般体贴温柔的照顾,就像是自己的亲人一样……不,像爹爹一样! 于是,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赵克的时候,只看到赵克脸上一僵,嘴角抽搐,还正经危坐地警告她,他最起码是哥哥,不是爹爹。 哦,对了! 赵克在捡得卿卿时,她身上随身之物,唯有一串戴在手上被重新绑好的白玉髓手串,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自从赵克收留了卿卿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卿卿自带衰相!竟然一进门就惹了赵府家宅不宁,让赵克的侍妾们鸡飞狗跳,瞬间没了好日子过。 所以那些侍妾们有事无事就聚在一块暗地里编排卿卿,她们瞬间放弃了彼此的仇恨,拿起了刀子,一致对外。 卿卿当然觉得自己很无辜,不知道这些女人为什么要疯狂找自己的茬。虽然她不想了解,但是这不代表她是软柿子。所以这也就引起了卿卿强烈的反抗。 新帝登丨基,赵克自然每天是忙的焦头烂额,后院的事情就算快要起火,他也只能置之不理。 所以,卿卿与他侍妾们的争斗,只要没吃什么亏,那他就暂时不会分身插手,毕竟国事为重。 醉心于事业的赵克,忙的脚不沾地的赵克,一直都不去侍妾房里的赵克。 这些赵克在卿卿姑娘眼睛里面就全然变了另外一个样子。 变成了,惧内的赵克,胆小的赵克,无可奈何只能躲出去寻清净的赵克。 如果赵克知道他在卿卿姑娘眼睛里是这个样子的话,他是绝对要校正校正这个姑娘脑子里面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喊我干啥?”卿卿透过桑树叶,灵动的眼睛,四下张望一番,将衣兜系紧打了个结,顺着槐树干“哧溜”灵敏的滑了下来,她歪着头看着手掌,拍了拍手中的灰尘。 “卿卿姐姐,我们家主子说今儿个有事,叫你去给爱主子送茶叶。”鼻涕猴儿一边说着,一边嘻笑着用手指戳她的脸“看你这脏脸。” 卿卿一张本秀气的脸,此时脸上花一块白一块的,许是摘桑枣时蹭了点灰,她顺手扯起衣角,往脸上随意擦了擦,有些不太开心。 “我是赵克的客人呢!凭什么你们爱主子老把我当成佣人用啊?又不给我银子……” 卿卿甩了甩手,哼了一声,嘴里的声音和蚊子一样,越说越小。 “姑娘,你说什么?”鼻涕猴儿显然是没有听真切,她侧着一双招风耳,眼睛里面划过无数探究的意味。 “算了,你把东西给我吧,我就当是强身健体了。”卿卿摇了摇头,把不开心全都咽在肚子里。 这个鼻涕猴儿是赵府里的婢女,是专门伺候赵克的一个侍妾。她经常为她的主子跑上跑下,所以一来二去卿卿也就与她十分熟识了。 连带着,卿卿也就知晓了鼻涕猴儿主子的为人,比较自私,胆小,是寻常人的性格。并不值得深交,所以卿卿也没有多余理会。 鼻涕猴儿口中的爱主子并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经常找茬的恶婆娘。 因为鼻涕猴儿的主子也很是忌惮那个恶婆娘,所以就经常把这份苦差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而地位低下的鼻涕猴儿就成了被其他婢女欺负的对象,这种难办的苦差事,通常都是丢给她的。 卿卿看到她被打,善良心又起。所以鼻涕猴儿有什么事情,都会来找卿卿帮忙解决。 卿卿这才觉得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但是每当她想推辞掉的时候,鼻涕猴儿只要用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看着她,她就再也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只能乖乖的去帮人家办事。 卿卿随鼻涕猴儿去到她主子连主子的房间外时,她先躲在门外面,扒着门缝往里瞧,见连主子正背对着她站在桌前,她弯着身子,蹑手蹑脚准备趁机溜进去把茶叶拿出来,却不料连主子一个转身,恰到好看着了她。 连主子有一副好模样,白净的瓜子脸,樱桃小嘴柳叶眉,哪怕是一身粗布衫,朴素平常,也掩不住她那花容月貌。 卿卿不经有些看痴了,回不过神来。她安安骂着赵克,自己家里面放着这么漂亮的大美人,却身在福中不知福,还要天天的往外跑,这岂不是暴殄天物? 若她是赵克,一定会天天待在家里,左拥右抱温香软玉,让这些解语花给自己唱最动听的小曲儿。 当然,除了那个恶婆娘! 天不怕地不怕的卿卿姑娘显然是怕极了那个恶婆娘,只要一想到那个恶婆娘刁钻刻薄的神情,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也不知道是该夸赞一下赵克的审美,竟然能找到连主子这么美貌的女子。还是该贬低一下他,居然能将恶婆娘那种女人也收入房中。 …… 卿卿回过神来,脸上讨好的一笑,就算她是女人,对美女的请求也是无法拒绝的。 “连姐姐,鼻涕猴儿……呃,敏敏说您让我给恶婆……不不不,是爱主子捎点东西?” 原本口齿伶俐,能够骂到一片人的卿卿在美色之下顿时变得结结巴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了。 ------------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两位姨娘 “卿卿怎么脸红啦?”连姨娘笑语盈盈,羊脂玉润般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疑惑与惊奇,她好像是见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笑得咯咯直响。 卿卿脸上一片羞涩,忍不住咬了咬嘴唇。她悄悄地擦了一把手上的汗珠,心中有些不痛快。 连姨娘就是这样,仗着自己有几分能够颠倒众生的姿色,就轻易将她迷惑了去,等她被这美色迷晕了,然后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是……敏敏说,连姐姐你要带一些茶叶给爱主子?” 她撇过脸去,想要把自己的手足无措深深地藏起来,不让连姨娘再有嘲笑自己的机会。 “哦,是啊。”连姨娘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把放在桌子上的茶包递给了卿卿,“哝,公子给的上好的茶叶呢,是爱姐姐最喜欢的了。” 连姨娘说着说着话,脸色就微微沉了下去。 卿卿见状,吐了吐舌头,默不作声的接过那茶包,微微鞠了一个礼,赶忙头也不回地拿着茶包跑了出去。 依照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暗中观察,知道连姨娘与爱姨娘两个人根本不对付,但可能是因为私底下达成了一种什么协议,所以两个人才维持着表面上虚假的关系。 平日间姐姐妹妹称呼的亲热,谁得了些什么好的东西都要给对方送过去。 可是这些举动却骗不了旁人的眼睛。 卿卿撇了撇嘴,脑海里煞然浮现出赵克的身影。 什么礼仪廉耻,家庭和睦,兄友弟恭,父慈子孝,相敬如宾……这些让人听了就觉得头大,要将脑子搅成一锅粥的成语……哼,那个男人最是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所以这才连带着赵府里面其余的人为了讨好他,所做的表面功夫。 君子说要以德服人,可赵克这个家伙完全就是用自己的威严来吓唬别人! 她觉得连姨娘和爱姨娘两个人之间装的甚是辛苦,偏要为了讨好她们的夫君而强忍恶心,姐姐妹妹的乱叫一通,倒不如酣畅淋漓的打一架,这样才是来的痛快! “卿卿姑娘,你出来啦?连主子怎么说?” 卿卿刚跨出门槛,就看到鼻涕猴儿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探过来一个脑袋,嘴里面呵着白乎乎的气。 卿卿看到她缩手缩脚,很是冷的样子,不由得自己也打了一个哆嗦。 “还能怎么说?不就是直接把要给你的茶包给我啦,让我给爱姨娘送过去。” 听着卿卿口中略显着抱怨,鼻涕猴儿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眼神中透出了小心翼翼,她死皮赖脸的笑着,吸了吸透明的鼻涕,“嘿嘿,其实姑娘倒也不必如此害怕,那爱主子如果能顺对心思,还是很好相与的······”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鼻涕猴儿对时间如释重负,她心里也不再那么惴惴不安了,仿佛是逃过了一次生死大劫。 卿卿看到鼻涕猴儿这个样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戳了几下鼻涕猴儿的脑门儿,“光是现在会说,刚才不知道是谁吓得两腿哆嗦!” “嘿嘿,哪儿有!刚才分明就是姑娘看错我了。” “是,是……是我刚才看错了,我们的鼻涕猴儿最勇敢了,不如我再把这个骄傲而伟大的任务交给你?给你一次展现的机会。” 卿卿一脸好笑地看着鼻涕猴儿顿时清白交杂的脸,语气揶揄,似乎是很享受看到她吃瘪。 “姑娘······都说不要叫人家鼻涕猴儿啦!人家叫赵敏敏!赵敏敏!” 敏敏脸色变得通红,握紧了那小拳头,气的呼哧带喘的,拿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盯着卿卿,脸蛋气的鼓鼓的,似乎是有很多的不甘心。 鼻涕猴儿原名就叫赵敏敏,只可惜这个名字与她的本性非常的不相符,她是个异常胆小怕事的主儿,平日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个先躲过去。所以自打卿卿来到赵府以后,就给赵敏敏起了一个非常不雅观的绰号——鼻涕猴儿。 本来这个绰号只她一个人叫叫也没什么,但是久而久之,谁能想到这个原本专属于卿卿的绰号,竟然越传越广,不光赵府全体上下,包括周边卖菜的老太太都知道赵府有一个婢女名叫鼻涕猴儿…… 所以,有时候为了还击,敏敏也就不再尊称卿卿,而是直接将她叫成了坏心眼儿姑娘。卿卿倒是对自己的这个绰号表示无所谓,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嘴里面还不要脸的答应着,顺便再一口一个鼻涕猴儿。 敏敏每当这时就脸色发青,一个头两个大。面前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长了一张该死的绝美面容不说,还该死的性格这么好…… “干嘛这么生气?我就是叫着玩玩嘛,你不喜欢我就不叫了。”卿卿看到敏敏仿佛真的不高兴,立刻凑上去安慰着,似乎是忘记了刚才是谁在生她的气。 这坏女人什么时候转了性?敏敏一脸疑惑,满头雾水,十分不解。她狐疑的看着卿卿的表情,嗯,一脸的严肃认真样子好像并不是在说谎。 “真的吗?” “当然是……假的啊!哈哈哈哈……”卿卿眼睛满含无辜,话锋转了一个弯。 敏敏泄了口气,张开嘴正要说什么,,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呼喊,似乎是有人要叫她去做什么。 敏敏说到底还是赵府里面的婢女,不能和卿卿一样,每天都游哉游哉的。 她眼神哀怨,微微嘟起嘴巴,“得嘞姑娘,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吧,我还有活儿去要干了。。” 卿卿颠了颠手中的茶包,嬉皮笑脸的说道,“快去吧,鼻涕猴!” 看着敏敏着急忙慌跑远的背影,卿卿挥了挥手大声喊道。 “喂!明天有空的话来找我玩啊!” “知道啦!” 敏敏头也没有回,似乎是知道背后的卿卿并没有走远,而是看着自己一样,她也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臂,语气欢快无比。 “这个小妮子……” 卿卿的目光闪烁,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白雪,微融。 空气清新,一旁的枯树枝已经抽出了些嫩芽。 卿卿脚步轻快地走在路上,朝着爱姨娘的屋子里面跑过去。 爱姨娘凶狠,看谁都不顺眼,尤其是对于卿卿更是没一个好脸色。 卿卿是一个贪玩的性子,喜欢撩拨别人。此刻见到世间还有爱姨娘这样的人,脾气就上来了,有时候避躲不过,两个人简直是针尖对麦芒,水火不相容。 今日她心情很好,但又无聊,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做。所以对于来找爱姨娘,卿卿表现的并不是那么反感,甚至还有几分跃跃欲试。显然,她就是想找一个人来斗嘴,排遣一下自己的寂寞罢了。 叩叩叩~ 敲了几下门后,木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碧绿碧绿的小脑袋。 “小春!” 卿卿赶紧端起满脸微笑,冲着那个小脑袋摆摆手。 “卿卿姑娘?你怎么来啦!”那个叫小春的婢女半是高兴半是惊讶,缓缓勾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想你家主子了,所以来看看她。”卿卿俏皮的一笑,捋了捋垂在肩旁的辫稍,表情不像有假。 见卿卿这样说话,小春嘴巴张的圆圆大大的,像是塞进了一个鸡蛋。她十分仔细认真,想要从卿卿表情上寻找到一丝端倪。 这两个人自打卿卿一进府就开始掐,简直是从头掐到尾,搅的府上一刻也不得安宁,让他们这些做小厮婢女的一个头两个大,每天求爷爷告奶奶,希望这两个主子能安安分分过完这一天。 怎么了这是?卿卿姑娘转性了?这是想要先低头? 小春的视线缓缓落到卿卿手上提着的那包茶叶,心中自行编造出了一个合理的答案。 大概是卿卿姑娘终于懂事,这是想拿上礼物过来求和了吧? 这倒是件好事,至少对于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来说是件好事。 对于此,小春当然表示十二万分的欢迎,她连忙点了点头,“卿卿姑娘快请进,快请进。我们主子在屋里烤火呢!” 小春话说着说着稍微停顿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探头朝里屋忘了忘了,瞧见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悄悄的在卿卿耳朵边嘀咕了一声, “呃……还有公子也在房间里面。” 公子? 赵克现在由于没有妻子,只有两名侍妾,他对她们好像也并没有用上多少感情,只是每日好吃好喝的待着罢了。所以也不允许这两名侍妾称他夫君,只能和其余下人一样叫他为公子。 卿卿 还听说之前甚至是让其他人连称连姨娘与爱姨娘做姨娘都不肯,这还是当时尚在人世的赵老夫人劝说好,需要给两名侍妾留点儿颜面,赵克这才松口呢。 赵克?他现在在爱姨娘这个恶婆子这儿做什么?! 卿卿嘟起嘴有些不满意,她一脸不愉快的看着里屋,哼了一声,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想要撞破屋里两个人的好事。 她的脚步声音十分之大,屋里两个人很快就听见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婚宴喜酒 “谁呀这么不懂事!” 爱姨娘娇柔造作着嗓音抱怨了一句,连忙用那顾盼生姿的眼睛勾在赵克身上,希望赵克能看自己一眼。 “是我!”卿卿很显然是听到了她这句话,将手中的茶包重重的扔下,一脸的怒不可遏,死死盯着赵克。 赵克本来悠闲地喝着茶水,谁料卿卿居然到这里来了,他有些猝不及防,险些将一口茶叶喷了出去。 “卿……卿卿?” “公子雅兴,有温香软玉在怀,实在是天下之享受。” 卿卿一脸揶揄,难言怒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看到赵克在爱姨娘这里,还摆出这么一副享受的表情,她的嗓子眼儿里就酸溜溜的冒酸水,可她平时并不是一个喜欢吃醋的人呢…… “卿卿……你听我解释……”赵克声音有些微弱,连忙把手上刚泡好的茶叶扔到桌子上,再也顾不上喝了,可怜巴巴的凑到卿卿身边,一副认罪的表情。 看到叱咤朝野的大将军,居然变成了一只小狗一样,摇尾乞怜。卿卿的怒火顿时消了大半。 “哼········” “大将军要和我解释什么,我又是大将军的谁?” 卿卿背过身去,白嫩的小脸上浮现出两坨红晕,语气有些得理不饶人。 “傻瓜,我来这里的原因是为了什么,你就不先问问再发脾气?” 赵克看到心里面放着的女子着急,他也跟着急的上火,唯恐解释不清自己,被心爱的女子误会。 卿卿是个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人,她虽然喜欢柔情蜜意,但也不像有些女子一样娇柔造作,什么解释的话都听不进去。 不过面对赵克,她还是心存不满,便倔强的撇着嘴,“你到底想说什么,赶快说吧。” 见到卿卿松口,赵克这才松了一口气,仔细斟酌着话语,唯恐一不留神就说错了话,让卿卿误会。 他微微一笑,“明日有一个喜宴,我想要带你一起去,只是后面的事无人打理,所以这才过来麻烦爱姨娘……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被你误会还要责怪我……” 喜宴? 卿卿听到这两个字就两眼放光,她活了这么大还没有参加过别人的婚礼。新娘子在她心里就是一个向往,是一个神秘的东西。她自然是对这样的事情有所好奇,并且很期待。 依她对赵克这个冰块脸的了解,他是最不屑说假话的,所以这个消息有七分真! “真的?” 卿卿梗着脖子,还是有些好面子,不肯服输。 “真的!” 赵克很是有耐心,似乎是想到什么事的,憋笑摇摇头,用手戳了戳卿卿的腰窝。 这么多天以来,他对卿卿的喜好厌恶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自然是知道她最怕痒。 果然,卿卿忍耐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讨厌!痒……哈哈哈……” 卿卿笑得快要满地打滚,连泪水都要笑出来。 一时间两人情愫皆动,四目相对,脉脉不得语。 两个人这边春光大好,只可惜旁边的爱姨娘被冷落在一旁,脸上面入冰霜。当然,谁看到自己心中的夫君和别的女人打情骂俏,她的心里面都不会好过的,又何况是爱姨娘这么一个善于嫉妒的人,就更加如此了。 “好了,你还没吃饭吧?到饭点儿了,赶紧跟我去吃两口。”赵克甩了甩袖子,就要去拿旁边的大髦。 卿卿连连点头,她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爱姨娘,连姐姐叫我捎给你的茶叶放在那儿了。” 卿卿目光狡黠,随手一指。 爱姨娘听到许久都不来一次的赵克要走,也顾不上与卿卿斗嘴。她眼眶红了大半,像个受尽欺负的小兔子似的就要滴下泪来。 “公子······” 爱姨娘极力挽留着赵克,似乎是希望赵克能够大发慈悲,再在这里待上一会儿。 啧啧。 还是真的闭月羞花,花容月貌啊。赵克的眼光实在不差,两位姨娘简直是貂蝉在世,玉环重生! 赵克没有将玉姨娘的美色看进眼里,可一旁的卿卿就快要沉沦了,她留着哈喇子,不知道是被美人美的晕乎,还是饿的有些傻掉了 。 “不了,我还有事。”赵克面无表情的穿上大髦,连头也不回,拽了卿卿的袖子就往外面走。 “哎,哎·······” 把这么个大美人就放在这里独守空房?还真是暴殄天物啊!卿卿努力的迈着小短腿还是有些跟不上,心中腹谤。 ········· 京城,李家婚礼。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 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 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 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听闻京城李家独子李尚前些天娶了个美娇娘,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还要大摆三天流水宴席,请周围的百姓都过来捧场,那场面盛大,简直是名动京城。 李尚请了多年的好友赵克前去观礼,赵克自然是要带卿卿前去看个新鲜。 但是奈何他一个男子身边跟着一个未出阁的丫头确实不像话,还有损卿卿名誉,两人只能扮做前来吃流水席的普通百姓,衣着也只穿着亚麻布料。 如果没有熟人认出来的话,他们不过就是一对长相气质出众的男女罢了。 赵克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寒酸,但卿卿却活蹦乱跳如鱼得水,看到什么都很是新奇,并且跃跃欲试。 两人由卿卿带领,穿梭于流水席之间,把所有好吃的都尝了一个遍。 期间,卿卿还认识了一众好友,与那些人天南地北的叽里呱啦起来。赵克本来就是个喜欢清静的性子,对于那些陌生人他是一点都不想结交,所以卿卿的自来熟弄得他好不头疼。 “卿卿,你赶紧坐下来,别站着了。” “哎呀,没事的!你看这儿多好玩儿啊,公……呃,赵克,你也过来与我们说说话嘛!” 赵克冷汗直流,连忙摆摆手摇摇头。 只是过了半晌, 一眼没看住,卿卿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卿卿!” 赵克站起身来,左右环视,四下寻找。 今儿李家摆喜酒,旁边卖鱼的大婶儿跟着丈夫大根还有公公婆婆孩子,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去吃酒。 吃完酒席,从来勤快不躲懒的大婶儿终于是忙里偷闲,不用像往常那样吃了饭还要当老妈子,忙上忙下的伺候全家人。她现在也能当一天甩手掌柜的,吃饱喝足,把碗一推,就随便拉着旁边的婶子唠起嗑来。 这大婶与大根两个人长得麻麻赖赖,嘴又碎,很是不讨人喜欢。但他俩生的闺女却不同,名唤牛娇娇,人如其名生得是人比花娇,便是天天在田间地头来回走动忙活都比村里土财主家的儿媳妇还要白嫩水灵,一对大眼睛总是噙着水汽,看着又娇又媚,鼻子尖挺小巧,小嘴儿红艳艳,农家人穿得衣裳都是粗布料,却怎么也埋汰不了她那妖娆的身段。 更妙的是那大屁股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好把式,这么一来,求娶之人是络绎不绝,就要踏破门槛。 牛娇娇这样的惹人喜爱,就是连财主也闻着味儿,亲自登门说要娶做小老婆。 但大婶和大根是怎么都没有开这个口,一心想要把自己家的漂亮姑娘嫁到高门绣户当中去。 人们私底下都说他们家疯了,虽然他们一家是生在京城长在京城,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但是家境却贫困,只能靠着卖鱼为生。光长了一张漂亮脸蛋有什么用! 一旁的杨大妈不住感叹道:“哎呀呀,你们瞧瞧大根加的闺女这模样生得真俊,我儿子每天魂不守舍的,就是喜欢这姑娘……”这时一旁的朱二娘听见这话忙拉着她,小声道:“老杨家的,你小声些,你不知道老牛家的是个什么脾气吗!炮仗似的一点火就着,她一心想把姑娘嫁到什么人家去,你不知道?!你还敢在她耳根子面前说这个?” 听见这话,杨大妈不禁吐了吐舌头,忙拉低声音道:“都三年了还没动静,啧啧,这闺女越养越大,怕是不好往出嫁了,都成老闺女咯……”市井的女人都爱唠嗑话家常,这上了年纪的更爱说道,见杨大妈跟朱二娘扯起来了,一班大娘都坐在一起嘀咕了来。 这时候牛娇娇的娘老牛家的吃饱后足,舔着个肚皮刚跟别人拉完家常,就转头想要跟这一般大娘们唠一唠的时候,听见她们偷偷议论自家的事情,顿时脸就黑了,跟在她后头身材十分魁梧的牛大根也有些尴尬,众人见他们俩夫妇顿时把那张长舌嘴合上了。 本来一家子高高兴兴去吃酒的,牛娇娇也乐去吃一顿好的,就当是过年了。可是在旁边刚把牛肉送入嘴的她,也隐约听见别人议论自己是老姑娘…… 顿时脸色白了白,有些怯懦的她只抿了抿唇坐在了门边,接下来一家四口,牛大根、牛大婶、牛娇娇,三个人都跟大家搭不上话,只牛娇娇的弟弟牛壮实不明就里同大家唠嗑。 ------------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不婚原由 牛壮实不明所以,但是躲在一旁的卿卿却听了一个一清二楚,也看到了牛家人的难堪。 卿卿见花容月貌的牛娇娇就快要哭出来,不忍看见美人落泪,她往牛娇娇旁边蹭了蹭,将一块酥糖递到了牛娇娇的手里。 “快别哭了,这么冷的天风刮在脸上会疼的。” 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牛娇娇有些惊愕,连忙回头。她这才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位貌若天仙,温柔似水的美人,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 “谢,谢谢您······”牛娇娇感动的就要落下泪来,她绝对没有想到在自己这么难堪的时候,还会被这样一位大美人安慰。 而且这个美人十分温婉,气质出尘,举手投足之间都与普通女子有着大不相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那些人怎么那样说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卿卿握了握粉嫩的拳头,一脸怒不可遏,气愤的瞪了那些长舌妇一眼。 牛娇娇看到身旁的这位素不相识的美人为自己说话,心里面也稍微好受点,对卿卿也是新生许多好感。 她很少能找到同龄人去倾诉心事,所以见到卿卿这样满怀善意,警惕感也大大降低。 卿卿依旧温柔,并没有着急催促。 牛娇娇手里拿着卿卿包给自己吃的酥糖,却还在想着那些大娘议论自己不嫁人当老姑娘的话,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重又把头低下去偷偷抹了抹眼泪,缓缓把心里的委屈说了出来。 卿卿温柔地帮牛娇娇顺着背,拿手帕替她擦擦眼泪。 卿卿这才知道, 原来,不能嫁人并不是牛家不想,而是他们不能。 牛娇娇自小生得白嫩可爱,长大了之后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家里父亲早年原是个秀才有些读书的根基。 牛娇娇原本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原本五口之家很是幸福。 可惜牛娇娇的哥哥不争气沾染上了赌博的陋习,把父亲的积蓄都败光了,后来为了躲赌债哥哥便再没有回家,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哥哥一不在,家里就剩下牛娇娇与弟弟牛壮实,本来生活拮据,债也还不上有时候连饭都吃不饱。 可因着娇娇生得模样好,性子乖巧温顺,来提亲的人多的是,她爹妈是千挑万选才选中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 虽然那户人家的小子并不是读书出身,但是身材魁梧,人人都说那小子本分老实又勤快,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汉子。 娇娇的爹大根也用那小子的爹是好哥们,他们家也盼望着能够找一个健康安分的,娇娇嫁过去的话也不受欺负。所以两家人也早早的定了亲事。 谁知道那户人家的小子虽生得人体面,内里却是个草包!新婚当日,他竟然一声都不吭,偷家里的钱以后,马不停蹄的跑了,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这明显就是不想娶牛娇娇,所以才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一时之间两家人都傻了眼,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牛娇娇虽然说不上是绝世倾城,但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哪里会那样的不堪,能叫新郎官儿还没有看上一眼,就被吓走了。 这对于女子的声誉来说可是大大折损,有害无利的。 牛大根与牛大婶子简直是气的火冒三丈,气愤到了极点。他们想要那户人家把人交出来,可那小子的爹,也就是牛大根的好兄弟,居然生生扭转了态度,不但没有半分抱歉不说,还耍无赖要牛家把收了的彩礼钱全部吐出来,不然就把这个消息宣扬出去。 到时候两家一损俱损。 牛家人当时简直是如雷击顶,被着消息吓得呆愣了好久。 牛家穷困,家里又只有一个男丁牛壮实,而那户人家有着三四个男丁,在外面还有三四个姑爷。 单是论人头牛家就打不过,所以就算在外面受了委屈,也只能生生咽下。 事情已经既然如此,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总不能为了自家的颜面就让姑娘和公鸡拜堂吧! 牛大根与牛大婶子怕自己的姑娘难为情,所以才随便编造了一个谎言,把已经披上凤冠霞帔的牛娇娇骗了回去。 牛娇娇那个时候才刚成人又是个生嫩的丫头,哪里懂得这些?还以为男男女女结了婚以后就是如此,她也没有什么不同,自然便被糊弄过去了。 直到一年后有次邻居家与牛娇娇不对付的小丫头在外面说漏了嘴,牛娇娇才觉有些不对劲,当晚她问过父母实情之后,是又气又羞又心里发苦,却又没处闹去,差点儿哭断气了! 可偏偏这事情太过丢脸,她身为一个女儿家也无法声张,只得为了彼此的脸面把苦往里咽了。 牛娇娇为了脸面,直接想回老家躲几年清净,牛家父母当时看她年小,结婚的事情再拖几年也使得,这就便答应了。 没有想到这个轻易的答应,竟让他们后悔终生。 牛娇娇擦了擦眼泪,避开父母,拉了卿卿躲到一个角落,继续说了起来。 原来这桩婚姻本来就是未曾见面,牛娇娇也没有动用多少感情进去,之前只不过是顾忌着自己的脸面而已,所以很快就忘了大半。 回到老家不久,她也是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已经到了春心萌动的时节,所以也就看上了一个村里面的小伙子。 这个消息她很快的就告诉 牛家父母,牛大根看到女儿是真心喜欢,那户人家姓李,家境也不错,所以就出面做主让两户人家结为姻亲。 两家人很快的就结了婚,牛娇娇也心甘情愿的做了一名农妇,和自家相公夫唱妇随,一时间柔情蜜意,好不惬意。 只是刚刚过了半年,一件古怪的事情就发生了。打了牛娇娇一个措手不及,简直是将她的人生全部打碎,扔入地狱深渊…… 庄稼汉自然一天天都在地里忙活,牛娇娇自小便是操持家务的能手,自然也没闲着,一早吃过婆婆加的两只鸡蛋,小妇人便开始在天井洗衣裳,晾衣裳,陪着婆婆剥豆粒预备着过些时日好育苗下种。 那天田里事忙,公爹他们是不回来吃午饭了,婆婆把午饭,小菜还有些许腊肉放进小篮子里盖好布,才笑着对牛娇娇道:“娇娇啊,你且拿去,这碗我来洗就好,刚才李姐给了我一些红枣干,我泡了水,等你回来揭盖就能吃。” “诶……娘您也吃些,别光顾我一个。”把小篮子提起来,见那盅子里泡下的红枣汤她自然明白这是给自己补身子用的,一下子又想起相公的状况,心里不免发酸,可又不敢多说什么,只勉强一笑,才往田里去了。 公公婆婆的田地分的是离村子最远的那一块,幸而天头不热,今儿又是阴天,蜻蜓飞得特别低,牛娇娇当时换的是方便在田里行走的草鞋倒是很快就到自家田埂上了。 不远处便是一直大耕牛,白鹭一点儿也不怕人,在水田里兀自独立,一会儿几只飞到大牛身上,一会儿几只在水田里啄着水面倒是挺好玩儿的,牛娇娇却瞧见水田里头只自家相公一个在忙,忽地又想起了昨晚相公酒醉的情形,心里头突突有个古怪的念头乱冒着,顿了顿才喊道:“相公,开……开饭了……” 男人才忙完一段落,正想歇歇,忽地听见媳妇的声音,忙抬起头来朝着媳妇笑了笑,拿腰间绑着的汗巾抹了抹脸,这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上身,想找自己的上衣才发现方才图方便自己把上衣脱了,身上只穿着件大裤衩,男人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 而牛娇娇待相公走近了才发现男人那精壮结实的胸膛就这么大咧咧地露在自己跟前,小腿上的肉也是结结实实的,一时叫她想起了昨夜的荒唐行径,忙红着脸儿低下头,急急忙忙地把田埂上相公的衣裳举起来,微微发颤地道:“相,相公,你你衣服在这儿……” “辛苦媳妇儿了。”庄稼汉个个都是这么光着膀子搭条汗巾干农活的,牛娇娇的男人也不觉有哪里不对劲,只弯腰在一边的小沟渠那里就着清水洗了把手便从媳妇的手中接过饭碗跟筷子,在田埂坐着吃起饭来了。 本来送饭这事儿牛娇娇也是干惯了的,平时何曾没见过自家相公光膀子干农活的模样了? 可经过昨夜那事儿,她总觉着哪里不同了,为免自己胡思乱想,小妇人又从小篮子里拿出来一个竹筒杯,倒了水递给男人,这时她才想起公公不在,于是怯怯地问道:“相公,公公呢?婆婆临走之前还叮嘱我,一定要让他趁热吃。” “爹他去表舅公家帮忙了,走得急也没和娘说不用预备他的饭……”说着,男人又从自己饭碗里头夹了许多腊肉出来放在公公的碗里对着媳妇道:“媳妇你拿去吃,你最爱吃腊肉了。” 牛娇娇低下了头,自打结婚以来,他还没有对自己这样好过。 男人明显是在讨好自己,连带昨天晚上那样子,也是在讨好。就是想趁机堵住她的嘴,叫她出去不要乱说吧? ------------ 第三百三十五章 好友诉说 “啊?不,不我不饿……”男人是她的丈夫,虽然平时两个人并不是相敬如宾,但两个人却没有吵过一句嘴。而男人给她夹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儿牛娇娇却紧张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那喝点水,娘今儿沏的冬瓜茶太甜了,我喝不惯,你试试。”说着,粗线条的男人用叶子抹了抹杯缘便将竹筒杯塞到了媳妇手里,一时紧张得牛娇娇差点儿把茶都洒了! “你快喝,凉了怕闹肚子。”牛娇娇的男人扒拉了两口饭,表情怡然自得,似乎是对于之前所发生的事情全然已经忘却,依旧是和颜悦色,不觉这般有哪里不对,只催促着牛娇娇把冬瓜茶喝下。 “诶,诶好……”手里拿着竹筒杯,若是放在从前也觉着没什么,可偏偏又是这个时候,她还没从那一天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只怯怯地喝了一口茶水。 牛娇娇看着那杯中的水,感觉有些无法下咽。她心中突然有了个邪恶的想法,男人会不会趁机把这杯中的水调换成毒药?想要亲眼看她喝下去…… 牛娇娇不由自主的看向男人,瑟缩着身体,有些害怕。 谁料男人也在看着她,还冲她眨了眨眼睛,那狡黠的样子和昨晚一样。 一想到昨晚,牛娇娇就羞涩的闭紧嘴巴,什么也不敢看,什么也不敢说了。 “喝吧,娇娇。” 男人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一般,暗暗的催促着她。 牛娇娇不敢反抗,一股脑的把水喝了进去。 呃,确实甜了点,不过她喜欢甜味,倒也,没什么不好的,于是牛娇娇又红着脸儿,闭着眼把剩下的喝光了,才拿出帕子来抹抹嘴。 过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的牛娇娇才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什么异常,也没有快要断气的征兆。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杯普通的茶。牛娇娇有些觉得不好意思,居然怀抱着这么大的恶意揣测自己的丈夫,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远处望去都是茫茫水田就好像笼在雾里头一般。 近处,是一片光秃秃的稻田种子。一阵微风吹来,人的衣裳一起一伏的,仿佛置身于一片雪加黑色的海洋之中。稻田的边缘是一排排丝瓜架,等到秋天的时候瓜蔓儿就会开满了一朵朵金黄色的花。辛勤的麻雀在田埂寻找吃的东西,跳来跳去。丝瓜棚旁边那块肥沃的黑土地上,虽然没有蜜蜂的歌唱,却有这播种子的喜悦。瞧,一个个草垛子像一个个胖娃娃似的躺在大地母亲的臂膀里,夕阳的余晖轻轻地爱抚着他们,催他们入睡。 眼看着男人把饭菜吃了,牛娇娇原先就吃了些垫肚子,自然吃不下大根那份儿,可又拗不过自家相公,只夹起配菜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了,只撅着嘴儿瞧着男人,“相公,我吃不下了,你再吃些吧,浪费了婆婆会说的。”说着牛娇娇又把那些碗饭递给了男人。 庄稼汉都是干体力活的,再多也能吃下去,男人自然又吃下了那碗,打了个饱嗝才笑着道:“娇娇,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取些果子叫你拿回去吃。” 不远处就是李家从地主那儿包来的果林,里头还有地主专门给搭的茅屋,里头还有床跟器物,每到出花跟结果的月份,地主家父子俩也会在这儿搭伙忙活。 “谢谢相公。”男人去摘果子,牛娇娇也没闲着,蹲在沟渠边洗碗,待会儿再看看用不用给男人打打下手。 正洗着碗呢,却见村子东头顾家的儿媳妇白采薇慌慌张张地走过来,一对杏眼红红的,嘴巴都抿得红肿了,牛娇娇忙叫住了她。“采薇姐,你怎么了?” 顾家的顾大叔跟自家公爹同岁,脾气却特别差,采薇姐原先是地主家里的家生子,到了年纪便出来配人,模样身段自然没处挑的,只是从前服侍的是地主家姑娘,自然粗活做的少,所以自从嫁进来小两口好的不得了,却是不大会干农家活计,少不得要被顾家大叔数落责骂,尤其是近一二年顾家大哥在外头谋生,老婆孩子放家里,年节才回来。采薇姐常常躲起来偷哭,十回得有九回遇见都是在抹眼泪的,牛娇娇不免多问了几句。 “啊呃……娇娇,你,来啦。我,我没事……”白采薇连忙找帕子,却找不见了,牛娇娇忙把自己的给她。 “可是大叔又骂了……顾大叔一直这样,脾气大些,心眼其实也不十分坏……”说着,牛娇娇又细心地帮着浑身汗津津的白采薇理了理有些乱的发丝。 “没,没……不关我公爹的事……没事儿……”白采薇似乎怕极了她家公爹,连忙否认,这时,牛娇娇却忽然瞧见她后颈上有一大块红痕,顿时惊叫起来。“呀,采薇姐,这可是大冬天啊,你家田里蚊子怎么这么毒,咬了这么大一块。” “蚊子……没蚊子……啊呃,是,是大蚊子咬的……”忽然听见牛娇娇说自己后颈有红印,白采薇一下子脸色发白,急急忙忙接了话便拢了拢衣裳泪汪汪地走开了,只是她虽看着着急忙慌的样子,走得却有些艰难,两条腿儿微微打颤,颤颤巍巍的,叫李娇娇甚为不解,现下不是春耕的时节呀,怎地干什么活儿比插秧还累人?难不成是被吓的? 牛娇娇虽说是结过两次婚,却也没有过几次经验,直到之前的事发生以后,她就对相公敬而远之了。 所以,并瞧不出来这小姐妹是有什么古怪之处,也没有深思,过了一会儿却见顾家大叔满脸堆笑地走过来,跟旁人说说笑笑的,一脸餍足的模样,想来采薇姐做的饭菜确实比自己跟婆婆做的香! “李家媳妇,你过来送饭呢。”顾野一家同牛家常有往来,农忙时也互相帮衬着,见牛娇娇正洗着碗,男人便带着笑同她打招呼。“你爹呢?” “顾大叔,我公爹摘果子去了,您要不等等我去叫他过来?”牛娇娇见他特意先同自己打招呼忙笑着回话。 “不用了,大根媳妇,你就同你爹说有空去我家一趟。”说完,男人便和和气气地离开了。 “好勒,我待会儿就同我爹说,再让他拿果子给你们尝尝。” 李家一家大小都是随和的人,牛娇娇也是这般行事。虽说是外嫁女倒是和村里人处得挺好的。看着这样好说话的顾大叔,牛娇娇实在想不透他怎么就和他家儿媳妇处不来呢?把碗洗好了,替顾大叔传完话便瞧见自家相公摘了一提桶的果子,男人挑了几个母果放进篮子里,便笑着道:“这几个先拿去你跟娘吃,顾大叔家的爱吃酸甜口,明天我带一些给他们去。” 其实,牛娇娇当时就看出男人的脸上有一些不痛快,但还是压抑的。她并没有敢多问多看一些什么,懦懦地接过果篮,低声的说了一声好。 现如今她想起来却有些不对劲,那天男人见到白采薇和顾大叔之后,脸色实在有些古怪,像是见了什么仇人一般? 只不过当时的牛娇娇只顾紧张,没有品位出来。若是当时的她足够冷静,再把男人的表情和之前发生的事情对比一下,就不难猜出其中的缘由。 听到牛娇娇这么说,卿卿的胃口更是被吊了起来,满脸的好奇。 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听到卿卿这样问,牛娇娇难堪的摇了摇头,掩面哭泣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赵克找了过来。他焦急地喘着粗气,见到卿卿以后这才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 “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跑到这里来了?害得我好找一通。”赵克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他主要是怕卿卿一个女孩子家,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被人家给坑害了去。 他怎么也没想到卿卿非但没有被人占到一丝便宜,竟然还在这里交了一名“好朋友”。 赵克联想到之前没有失去记忆的卿卿,她似乎对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冰冷淡漠,什么东西都激不起她内心的一丝热情。 怎么人失忆之后,还会性情大变,具有有人来风的效果? 难不成是他请来的太医没有好好诊断,开的中药起了副作用,所以才扭转了卿卿性情? 虽然现在卿卿热情的气息他很是喜欢,但有的时候他也很恐惧,经常会患得患失的,生怕卿卿恢复记忆之后又变成以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对他也不再那么热情自然。 赵克打定主意,等回去以后一定要再把之前的那位太医找过来,让太医再开一服药,让卿卿恢复记忆最好,如果不能的话那就让她永远失忆,忘掉之前那乌七八糟的过去吧······ 毕竟放到任何一个女子的身上,有过一段关于青楼的记忆,是谁都不可能接受的。 何况是卿卿这样美好的女子,他不舍得她伤心半分。 ------------ 第三百三十六章 娇娇姐姐 “卿卿。” 赵克三步变作两步站到了卿卿的面前。 卿卿只顾着跟牛娇娇擦拭眼泪,连头也没抬,随便的应答了一声。 这么敷衍的态度引起了赵克的不满,他撇着嘴,将自己被冷遇的感觉,用那冰凉怨恨的眼神瞪着抢他心爱女子的牛娇娇。 不过刚才正哭的伤心的牛娇娇,突然看到一个面目英俊的男人朝自己这边奔过来,她的心就漏了一拍,瞳孔震动,竟然没有想到这世界还有这么完美无瑕的男子。 那男人脸上全然都是焦急,又径直来到卿卿身边,显然就是来找面前这个姑娘的。 牛娇娇的春心荡漾,她虽然结过两次婚,但第一次没成,第二次又所托非人。所以她这一下见到像赵克这么俊朗帅气的男人,就立刻把持不住,即刻媚眼横生,就要把那双好看的眼睛扔到天上去。 卿卿没有发现牛娇娇的表情,只顾着为她感伤,但在一旁的赵克可是全然看清牛娇娇远不像她表面那么单纯善良。 赵克警惕心起,面对牛娇娇像是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他把卿卿往身后拉了拉。这么一看,卿卿还是太过于单纯善良,连这样的人都看不透。竟然随便找一个人,听她说了几句话后,就对人家掏心掏肺。 他到底该说卿卿傻呢?还是善良呢? “这位小哥倒是眼生,不知是哪家的人?”牛娇娇擦干眼泪,形容如弱柳扶风,模样娇娇弱弱就好似一块剔透的冰,一碰就碎,惹人向往和怜惜。 赵克是大户人家出生,这一辈子什么女人没有见过!他对于这种娇矜造作的女人根本全无好感,若不是念及为人要儒雅温润,他老早就把自己身边那些死缠烂打的女人全部踢走,正好躲一个清净。 没有想到,就算是与卿卿出门来玩,都能碰到这种像苍蝇一样恶心的人,他是实在忍不下去了。 “卿卿,我们走。” 赵克不由分说的抓起卿卿的手,就要抬腿走去。 “哎,你等等········赵克!喂,你·······你等一下!赵克!站住!你再走我就生气了啊·······” 卿卿被赵克拽的踉跄几步,断断续续终于抛出一句狠话,赵克这才堪堪止住步伐,终于肯回头看过来。 面对赵克的满脸冷若冰霜,眼神中喷薄着怒火。卿卿缩了缩头,噤若寒蝉。 “你········都说了让你等等我嘛·······” 卿卿不自觉的放低了声音,有些害怕。 因为赵克在她眼中一向是温柔和善的样子,从来没有像对其他人那样对过她,现在却一扭以前的样子,变得这样吓人。 “赵克······”卿卿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赵克的衣袖,眼神中满是讨好。 “哎呀!这位小哥怎么生这样大的气,我这位妹子哪里做的不好,我替她赔个不是。” 还没等赵克表示什么,牛娇娇就如同一股云烟一样,不知道从哪儿钻了过来,挡在两个人的中间,好不碍眼。 赵克皱了皱眉头,虽然眼神中全是厌恶,但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是一声不发的看着一旁。 卿卿扭过头,见是牛娇娇过来了,还以为她是替自己圆场,没想到却是这样火上浇油。 纵使卿卿再怎么笨,也该反应过来了。可是她刚想发脾气,却看到牛娇娇的脸上一片无辜。她立马又联想到牛娇娇之前的亲述的遭遇,急忙闭了嘴,不想在往她身上戳伤疤,增添多余的伤痛。 或许牛娇娇是真心诚意的替自己说话吧! 卿卿咬了咬娇嫩如花的唇瓣,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赵克没有理牛娇娇,语气十分生硬,“走,和我回去!” 原本有些心软发虚的卿卿听到他这样生硬的口气,反而来了心性,声音略微有些大,动作也不自觉的反抗起来。 “我又不是你养的一条猫,一只狗,又不是你们家的一件物品,凭什么听你在这儿呼来喝去?!我欠你什么还你就是了,何必这样让人心里不痛快!” 卿卿眼眶红润,手脚发抖。只觉得赵克在别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叫她十分难堪。所以才不自觉的说出这些话来 ,予以反击。 她其实自己心里面知道,在这些天来她寄居在赵家,还时常因为自己别扭的性格扰的赵家上下不得安宁。她还能再继续住下去的缘由,都是因为赵克心悦她,所以才没有被怪罪。 而她也仗着赵克喜爱与放纵,越来越胆大肆意妄为。 她这些天欢脱的有些不像样,赵克受不了也是应该的,毕竟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还没有捅破,按理来说赵克救下她已经对于她是非常大的恩情了······ 卿卿心里面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现在就是气到头上,行为举止都由不得自己,只想把自己这么多天以来的困惑与委屈通通发泄出来才好。 牛娇娇只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一次触发机会,卿卿憋不住心里面的难过,先爆发了而已。 赵克站在那里其实也是一片错愕,他没有想到卿卿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竟然会对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赵克活了快三十多年是娇生惯养,一呼百应,是天之骄子的他哪里能忍受得了一个女人对他这个样子!他原本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已经有够低三下四的了,但没有想到卿卿竟然欲取欲求,不停的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他有些烦闷,便一下甩开了卿卿的手,丢下一句,“我再也不管你了。” 说完就扬长而去。 被抛弃在原地的卿卿有些呆呆愣愣,孤单的看着赵克离去的背影,她似乎没有想到赵克真的会把自己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她全部的记忆都在赵府,所认识的人也全部都是赵府里的人。对于这诺大的京城,她记忆中全是陌生,也没有本事能够找到本有的亲人。 “呜呜呜······”卿卿的哭声有抽噎变成放肆大哭,泪水奔腾而下,委屈,不甘,埋怨,后悔……所有的情绪揉做一团,不知道该从何讲起。 卿卿心里面只有一个念头,她被赵克抛弃了。 那么她今后能去哪儿呢? 在一旁的牛娇娇没有想到那个面容俊朗的男子竟然会就这么离去,还抛下了一个哭泣包。 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左右看看,那边的流水席还没有停,父母与弟弟吃的正欢。 她叹了一口气,想想之前卿卿的温柔以待,她收回了想要离去的脚步,转头拍拍身边的那团“麻烦”,连忙安慰着。 “卿卿,别哭了,啊。” “呜呜呜······娇娇姐······” 没有想到受到安慰的卿卿哭声竟然更加的大了起来,竟有那么几分撕吼的态度。 牛娇娇看了看有些探究过来的眼神,脸上一片发热。她急忙揽住卿卿的肩膀,把她拖到稍为僻静一点的树下,“乖了,乖了,别哭了,别哭了。” “男人啊,都是那个样子,长不大的小孩子,随便撩拨一下就生气,咱不和他计较啊。” 牛娇娇哄人很有一套,只捡对方的不好说,不痛不痒,又说的很是在理,很容易就能引起哭泣者的共鸣。 果然,卿卿的哭声稍微轻微了一些,她抬起已经哭的成小兔子一般的红肿眼睛,嘴唇嘟得高高的,整个莹润如白玉的脸也如同被水泡过的羊脂玉,“我,我惹他生气了······他不要我了······呜呜呜呜······” 卿卿抽抽搭搭才把一句完整的话讲了出来,说完最后一个尾音,她心里又感觉到一片委屈,仰起头来又要继续哭。 牛娇娇可算是实在忍受不住这个噪音了,她连忙伸出那纤纤玉指堵住了卿卿的嘴巴,“哎呀!我的傻妹妹,你先别哭,你先听我说说,看看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再哭不迟啊。” “呃?” 卿卿又抬起了那通红的眼睛,满脸的委屈,像个小小软软的受气包,竟然还打了一个哭嗝。 “噗······”牛娇娇看到卿卿这样可爱的样子旋即笑了起来。她跟这个女孩儿也是第一次见面,哪里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就算有什么想耍心机,但男人不在她又耍给谁看? 所以,牛娇娇对卿卿也没有了刚才想要排挤的心情,反而是温言细语的安慰起来,十分感同身受的样子。 毕竟除了俊男以外,美女谁不爱呢? 何况是像这样傻傻呆呆的草包美人! 牛娇娇一眼就断定了卿卿傻的单纯,样子有十分好骗,别人说点什么她就相信,甚至有时候还替别人的经历痛哭。这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没有被尘世所污染的小少女啊! “你先听姐姐说,你那个情郎他不会不要你的,我看那他现在只不过是气急了,所以这才出去走走。等气消了,他自然会回到你身边的,啊,快别哭了!就像你说的那样,大冬天哭风吹到脸上会疼的。” ------------ 第三百三十七章 娇娇心机 “呜呜呜·······卿卿略微抽烟了几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牛娇娇十分有耐心,她面带微笑,像是抚慰小孩子那样,用纤细无骨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卿卿的脊背。 “娇娇姐······你真好······” 牛娇娇没有想到卿卿会这般诚心诚意的感谢自己,她的手顿了顿,脸上划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好了好了,不哭了吧。”牛娇娇顺手用手帕给卿卿擦了擦脸蛋,嘴唇微勾,露出两颗小虎牙。 “放心吧,依照你姐姐我的经验来看,刚才那个小哥绝对不会弃你于不顾的,我猜呀,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来接你回去的。” 牛娇娇指了指赵克消失的地方,脸上一片轻松,不像卿卿似的,全被焦急蒙蔽了心神 。 “娇娇姐,你······” 卿卿擦干了眼泪,这才开始正视牛娇娇,她见牛娇娇一脸如期如诉,像是有过什么不同寻常的经历一般,那样年轻的面庞里却透露着无尽的沧桑。 “娇娇姐,你瞧,原本是我安慰你,现在怎么变成你安慰我了呢!” 卿卿有些不好意思,抽了抽鼻子,用手帕掩住半张嘴,咬了咬嘴唇。 牛娇娇看着卿卿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眼白就快要飞到天上去,但她还是极力忍住了,她捏了几下卿卿的面庞,“哎,我说,那位小哥和你是什么关系?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普通的兄妹。” 牛娇娇一脸八卦,两只好看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探究的意味,似乎是很想要知道赵克与卿卿之间所有发生过的事情。 见到娇娇姐姐兴致这么高,卿卿又不好扫兴,她与赵克本来就是恩人与小可怜的关系,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卿卿思考了一下,转而笑靥如花,“他是我的恩人,如果没有他,我现在肯定不知道还在哪里呢!” “呀!英雄救美呀,这可是话本上才有的故事,没想到居然真叫我给遇上了!”牛娇娇满脸惊讶,她用手帕掩住嘴唇,眼角有流露出来的笑意。 因为这表情实在是太过夸张,令人琢磨不清她到底是装的还是真的。 “哎,卿卿啊······”牛娇娇眼睛转了几转,看着一半思绪已经陷入回忆的卿卿,像是打定了一个什么主意一般,她晃晃几下屁股,身姿绰约窈窕。 “嗯?怎么了,娇娇姐?” 卿卿被打断了思绪,立刻抬起头来,看着像是有话要讲的牛娇娇。她对着牛娇娇灿然一笑,如果不是牛娇娇现在在她身旁陪着她,那她自己实在是孤孤单单,可怜的很。 卿卿有仇必报,有恩必回,是一个痛快酣畅,颇有侠义之心的女子。 牛娇娇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难以说出口,她羞涩的笑了一下,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卿卿,咬了咬玫瑰花般的唇瓣,叫人觉得吊足了胃口。 卿卿有些急切,怕牛娇娇觉得是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事情,所以在这里为难。她面带鼓励,用期盼的眼神看着牛娇娇,希望牛娇娇能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牛娇娇其实心里面有自己的小算盘,她看到自己吊杆上的鱼儿已经上钩,所以不慌不忙,正往回拉着鱼竿。 “卿卿妹子,你也知道,我之前的经历实在是煎熬······一生二嫁,可惜每一次都所托非人,总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自己的命运也不是坦坦荡荡,反而是像走在阴沟里面,一下把持不住方向就会翻船·······” 卿卿听着牛娇娇的诉说,刚刚消肿下去的眼眶又开始泛起红晕,两颗如同葡萄大般的眸子也噼里啪啦的往外渗着泪花。 显然,她现在已经是同情心爆棚,看到这世间居然还有这样才的女子,就心生怜惜,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伤痛,转而去照顾别人。 无论牛娇娇说什么,她就信什么了。 “姐姐,是那贼老天不长眼,你可千万不能就此沉沦,一蹶不振了,天下的好男儿还有那么多,人生慢慢总能挑到合适的。” 卿卿擦干了眼泪,强行装出坚强,鼓着一张小脸十分坚定的劝着牛娇娇,希望她不会就此一直消沉,或者走上弯路。 可惜,卿卿实在是想的有点多。牛娇娇那样脸皮厚的人,每次说出的话都是半真半假,有的时候直接就编故事讲给人听,她的话完全让人无法信服。 这也就是刚认识的卿卿,对于牛娇娇的脾气秉性并不太了解,所以这才会被她的三言两语所蒙骗,转而去安慰演技炸裂的牛娇娇。 牛娇娇也不觉得心虚,也不觉得难受,反而是理所应当地顺着卿卿的话,使劲的点了点头。她现在也觉得是自己受了许多的冤屈,是那贼老天不长眼。 从小就在市井摸爬滚打的牛娇娇,对于撒谎很有一套。能不分青红皂白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 牛大根与牛大婶子这些年以来,就凭着他们闺女生着一张伶俐的小嘴,这才敢大摇大摆的在集市上面摆摊,如果出点什么事情,比如说遇到恶霸啦,偷钱的人了。这些事情只要交给牛娇娇去做,保准错不了。就算是有人欺负牛娇娇,那她也有本事让那个人哪只手占的便宜就剁哪只手,然后让那个人哪来的回哪去。 一来二去,集市上都流传着一个卖鱼西施,不过这个卖鱼西施脾气不怎么好,如果被撩过的久了,就会恼人。只要一句话不对付,卖鱼西施就会拎起砧板,朝着那个找事的人身上砸过去,砸的那个是非精桃花满山红。 牛娇娇不仅有蛮恨的武力,还有一些无理取闹的脑力。在与人相处的时候,她是最不肯吃亏的,所以每当真一点儿蝇头小利的时候,她就会为自己的利益而与别人打的头破血流。 不过这些都是文斗,也就是不见血的,所以对于力气不大的女人来说正合适,也能过过嘴瘾,骂一个痛快。 而如今,牛娇娇在卿卿面前扮无辜装纯,还要学着卿卿的模样,装作温柔如水的样子,,这也是实在难为坏了三句话不离脏字的她。 不过·········牛娇娇顺便想一想之前站在卿卿身边的男人,是那样的倾世绝尘,虽然穿着亚麻布衣服,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就隐隐散发着一丝贵气,这样的气质绝对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心思灵活的牛娇娇就又起了攀龙附凤的心,想要与这位小哥结识,就算两人之间刚开始说几句话也是好的。 男人都是爱偷腥的猫,别看他们嘴上面说宠爱哪一个女人,其实他们心里最最宠爱的永远都是下一个年轻的漂亮的。 虽然赵克身边跟着一个卿卿,长相也是不俗,两个人站在一块儿看非常登对,甚至有些郎才女貌的意思。 但是卿卿实在是不通情趣,还是个不完全成熟的青色的果儿,对于男人的喜好自然是一窍不通,看卿卿也没有想要抓住赵克心思的模样,牛娇娇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凭借她自己的姿色,她是不愁那个男人不上钩。自己也就稍许能忍耐一下了。 刚才,牛娇娇已经用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两人之间的关系。那么趁赵克不在,她也可以给卿卿内心深处种下一颗不确定的种子,让卿卿开始永远无法对赵克产生信心。 这样一来,无论赵克再怎么努力,卿卿永远都不会喜欢他。而只要到时候,牛娇娇趁虚而入,用强烈的攻势追逐赵克。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牛娇娇就不相信到时候赵克会真的和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不动如山。 牛娇娇觉得自己已经是嫁过两回的人了,年纪又慢慢变大,寻常人家已经是不好要的了。她心气又高,看不上寻常布衣百姓家,也是一心想要嫁到高门绣户。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那未来的相公不是只会卖傻力气的农夫,而是能识文断字的翩翩佳公子。 就算是不能识文断字,那也必须得是翩翩佳公子。 牛娇娇心里盘算的很好,脑海里面已经构思好了以后的未来相公的模样······ “卿卿妹妹,我这一辈子恐怕也就是这样了,孤独终老,晚景凄凉。哎······人呐,不能不信命!” 牛娇娇故意用一种沉重的口吻深深的叹息了一口气,然后连忙用眼皮子去偷看卿卿的表情,她这样显然就是故意的,一副精明市侩的模样。 可惜,卿卿并没有把牛娇娇的本来面目看在眼里,她还以为面前的姐姐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也是一个绝世可怜人。 她的善良心又涌起,十分想要帮助牛娇娇,摆脱以前的困扰泥潭,然后大步朝着未来的光明走下去。 “娇娇,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你一定会生儿育女,子孙满堂的!”卿卿有些着急,似乎是想要证明着什么,握紧拳头,眼神急切的看着牛娇娇。 ------------ 第三百三十八章 白莲绿茶 “呜呜呜·······卿卿略微抽烟了几声,揉了揉通红的眼睛。 牛娇娇十分有耐心,她面带微笑,像是抚慰小孩子那样,用纤细无骨的手指一下一下地顺着卿卿的脊背。 “娇娇姐······你真好······” 牛娇娇没有想到卿卿会这般诚心诚意的感谢自己,她的手顿了顿,脸上划过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神情。 “好了好了,不哭了吧。”牛娇娇顺手用手帕给卿卿擦了擦脸蛋,嘴唇微勾,露出两颗小虎牙。 “放心吧,依照你姐姐我的经验来看,...... ------------ 第三百三十九章 事情揭开 对于卿卿的安慰,牛娇娇哭泣着摇摇头,再次陷入回忆,她似乎是很想把压在自己心里面的这块大石头给扔出去,也好让自己松快一些。 卿卿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那件事情也已经尘埃落定,实在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有什么忌讳的。 男人现在早已不在人世间,就算是他变成孤魂野鬼,也无法来朝牛娇娇索命。 所以牛娇娇并不担心这些事情,但她平时又不能和父母家人说,只怕会让他们担心,也让他们后怕。 弟弟牛壮实年纪还小,实在是个担不起事情来的。牛娇娇也没有准备要让他替自己排忧解难。 现在偶然之间,老天竟然送上来一个卿卿姑娘,那她的话就如同开闸洪水,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第二日田里没那么忙了,男人去把昨天摘的果子包起来,又跟李大娘拿了十个家生蛋往村东头顾大叔家里去了。 牛娇娇也起了个大早和往常一样做家务,捏点花样好看的面团做馒头花卷给大家伙儿吃。 庄稼人心思简单,庄稼人的女人也没那么多牛角尖钻,但凡一件事儿说开了也就过了,她也没再说什么,一大早还给男人带回来的一对雪白可爱的兔子喂了点擦干净的菜叶。 “娇娇,你在蒸馒头?”昨儿怕娇娇看见自己委屈,李大娘吃过饭就去了赵二家里,还吃了些白酒用了些饭菜,回来的时候大家都睡下了,她怕吵醒大家还是蹑手蹑脚进来的。 今儿便起的晚了些,不想却瞧见那对兔子正在木笼子里吃菜叶,灶台边放着刚捏好的馒头,那模样娇俏可爱的牛娇娇正把热腾腾的馒头取出来,李大娘虽然喝的有些半醉不醒,但身为婆婆还是要做出表率,便赶忙上前帮着她把大屉子放在桌子上。 “是呢,今儿娘跟爹不用下地,我前儿在花婶那儿学来的新花样,娘,你尝尝。” 说着,小妇人拿起一旁那盘已经放凉了些的花卷,吹了吹撕开给李大娘瞧,又递到了她手中,“娘,你看看我是不是长进许多了。” “娇娇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李大娘干笑几声,还没尝就开始像往常一样夸她了,接着咬了几口试试——嗯,确实不错。 她瞬间感觉自己家有眼光,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长得也花容月貌,干活又勤快,又十分的好拿捏。 人生在世还图什么呢?身为婆婆,不就是希望媳妇能够乖巧懂事听话嘛! 反正他们小夫妇俩年纪还轻,孩子这个东西嘛,很快就会有的。确实是急也急不来的。 李大娘心里安慰着自己,所以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嚼着花卷。 那边男人很快便迈着大步到了顾大叔家,和自己一样,顾大叔也只一个儿子,他比自己不济些,他儿子顾林才生下来没多久,他婆娘就死了。 一个人把儿子拉拔大,后来儿子大了又张罗着娶媳妇确实不容易。他儿子顾林倒是挺争气的长大了能识字现下在城里谋生,就把媳妇跟孩子留给顾大叔照看。 这乡下人也没个门禁什么的,又是白日里,竹帘子放下也就完事了,男人只一脸笑地迈上了门边的台阶大声道:“顾大叔,你今儿没出门去吧?” 虽说两家人熟得很,可男人又怕顾大叔不在家,只他儿媳妇孙子在,便大大声地打招呼。好在一打开帘子顾大叔就满脸堆笑地从房里出来了。 “哟,我老李家的小子!你来就来啦,拿什么果子呢,快坐,快坐。” 从房里打着帘子出来的顾大叔笑得春风满面,还很是自然地提了提自己的裤子,笑着道,“刚在屋里卷烟呢!整整十几条,都是上好的。去年的烟叶质量是真的不错。等临走的时候给你爹也拿上几条尝尝。” 接着男人又对着里头道:“采薇,快出来给你李哥沏茶。” “诶,爹……” 白采薇虽然比一般姑娘家出嫁得晚了一些,肚子却争气,夫妻两聚少离多,顾林两三个月才回来一趟却早早怀上了,现下孩子也有四个多月了。 白采薇在里头听见自家公爹喊自己出来沏茶,她连忙打着帘子出来了,见男人在只怯怯地朝他打了声招呼问好,才有些着急忙慌地扣着自己上衣的小扣子,又红着脸儿理了理自己的发髻, “李哥,实在对不住,我家宝哥儿实在淘气,哄了好一会儿才睡下。” “咳!老李家的小子,你说现在的小孩也太淘气了,顾林小时候和你小时候哪里就这么娇气了是不是?” 顾大叔脸上带着笑乐呵呵地同男人说着话儿。 顾大叔嘴上虽然一直说自己孙子顾宝君十分娇气,但却掩不住得意之色,不免也让男人羡慕起来,看着别人家的儿子一个接一个地落地,他心里头也盼着能有个儿子能够继承香火,其实,女儿也是好的,如果随了娇娇那乖顺模样全家大小可不都喜欢! 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有着古怪的脾气与性格,还做出了一些为世人所不容的事情。但在生儿育女方面,男人也都和村子里面其他的人一样,想要有自己的一儿半女。 说沏茶不一会儿两杯香气四溢的竹筒茶就端来了,白采薇只娇声软语地道,“李哥,公爹,这茶且放一放。” 说着,那纤细的手儿便捧着茶杯放到了顾大叔边上,另一杯则打算放到男人手边的茶几上头,可是男人却有些心急地伸手过来,一时叫她有些措手不及,向来惧怕男人的白采薇只本能地轻颤,结果手一抖,那茶杯便往下掉,竟洒了些茶水在男人的裤子上,一时间吓得白采薇脸都白了,急急忙忙地掏出手绢给男人擦干净。“李哥,实在是对不住……我,我……” 显然白采薇是因为什么东西还十分惧怕男人的,不,不是惧怕!简直是恐惧到了骨子里,是无法掩饰的那一种恐怖! 男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白采薇的异状,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喊疼,只是若有所思的冲着白采薇诡异一笑。 那个样子似乎像是在威胁着什么。 白采薇原本吓得发抖,现在已经是魂不守舍,连简单的站立都不能了。她两腿发软就要倒下去。 就在这时,顾大叔也发现了儿媳妇的异常,不知道实情的他有些生气,连忙斥责。 “你什么你?怎么手脚这样粗苯,连倒杯水都倒不好?好了好了,你快去房里看着宝哥儿,别杵在这儿了!” 有些不悦地摆摆手,顾大叔不住数落了她一句,便让她回房里去了,不知为何,一听叫自己回房里去,白采薇发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些缓和,她整个人简直是如蒙大赦,终于可以逃脱男人的视线,逃离那野兽的视线。。 她不敢说一个不字,只慌慌张张地回了屋里。 男人这次过来除了闲着没事同顾大叔唠唠嗑,还想着跟他借一些工具修自己果园的木门,于是又同顾大叔说了几句之后,男人便提着要来的工具往外走了。 男人刚转身往外走,便换了副神色,敛起了笑容,只面色阴沉地起身大步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凶狠像一头恶狼。 才浇了李家男人的大腿儿,从来惧怕男人的白采薇正躲在房间里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此刻却见自家公爹打着帘子一下又进来了,只害怕得跌坐在炕上,小嘴儿直抿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担惊受怕的可怜模样。“爹……他走了没有?” 看到自己的儿媳妇这么的胆小懦弱,顾大叔也是恨铁不成钢。他气的牙都要痒痒了,点了点白采薇,气愤的说,“你呀!你呀!他老李家的小子是有三头六臂?还是有五只眼睛?你那么怕他做什么?真是把我们顾家的脸面都丢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么怕他,就是因为你男人胖,所以你跟着才怕!你这么一来,村里面的人都会嚼我儿子的舌根子,你懂不懂!” 顾大叔气急败坏,好像如果不是看着白采薇是他顾家的儿媳妇,他早就抄写藤条狠狠的教训教训白采薇了。 白采薇也是已经被吓傻了,她同牛娇娇一样,在一天突然看到了李家男人的行径,那场面实在是让人大骇!就算是见着了也不敢轻易往外面和人瞎说的。 活了这么大的岁数,白采薇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穷凶极恶的人,竟然就和自己生活在同一个村子里,还是好朋友牛娇娇的丈夫。 白采薇因为那天看到了男人威胁的眼神,她并不敢到处去说,就连丈夫顾林或者是牛娇娇,她也不敢多说一句嘴。 只恐因为自己的失言,而导致那个穷凶极恶的恶魔前来报复。如果真的因为自己藏不住半点秘密而导致家人都死去的话,白采薇绝对是接受不了这一个事情的。 所以现在呈现了一个尴尬的局面,就是牛娇娇不知道白采薇已经知道了男人所做的事情,还想极力隐瞒,不让好友害怕。而白采薇也是这样,怕引得灭顶之灾,也不敢到处去倾诉自己害怕的心理。 两个人一时间无比苦恼,各自在家里面惴惴不安。 ------------ 第三百四十章 嗜血狂魔 “娇娇姐,你和白姑娘的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卿卿两眼羡慕就快要发出光芒来,她死死的盯着牛娇娇,心中流露出一丝期盼。 如果她也有一个能够真心为对方着想的好朋友,大概此生也就死而无憾了。 只可惜,她连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回来,宛如浮萍一般,在碧波中飘飘摇摇,孤苦无依,十分的寂寞。 “是啊当初我和她是很要好的的。”牛娇娇眼中流露出一丝回忆,与无比的叹息。 “如果不是我发现她之后做的那件事情,或许我们就是世界上最最要好的朋友……只不过,天有不测风云,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起初两三天牛娇娇虽然干着活计,心里头却焦急得不行,闲下来便在院门眺望,可是等到了第六日弟弟牛壮实还没回来,她眼中的光慢慢消磨去了不少,只微微叹息一声。男人却不知道自家婆娘心里在想些什么,见媳妇痴痴地坐在远门台阶上发呆,不住拍了拍她的肩头。“娇娇,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下面条可好?” “啊?那怎么成呢?”被自家男人拍了那么一下牛娇娇才回过神来,却听见他给做面条给自己吃,哪能让男人下厨?这些营生在农村都是属于女人的。让男人下厨岂不是说她这个女人不贤惠。 牛娇娇忙摇头,“相公,你刚才去后院除草定是累了,先去洗身子吧,我去和面团就好……” 见媳妇这般懂事,男人只会心一笑,又从身后拎出来一块用草绳绑着的猪肉。“刚才表舅公从咱们菜园子经过给了我这个,你拿去切了臊子煮面条吧。”说着便把猪肉递给牛娇娇了。 牛娇娇没有细看,就把那所谓的猪肉拿了过来。 现下虽说年月太平,可谁家农闲时买猪肉吃呢? 牛娇娇看着那一大块猪肉只发馋地吞了吞唾沫,又抿了抿嫩唇对着男人道,“要不我拿去做臊子辣酱存起来吧,过些天爹爹还有娘回来的时候可以下饭,咱们两个哪里好吃这么多呢。” 许久没吃过新鲜猪肉的牛娇娇虽然嘴馋却惦记着婆母跟公爹,所以不大敢吃。 “傻丫头,我就是知道你爱吃这个才好意思收的,快去煮了吧,咱们家又不是吃真不起猪肉,你且先吃,回头他们回来了我再买去。” 男人诡异的一笑,擦了擦沾染在嘴角的一丝红色血迹,那抹红色血迹看起来十分的诡异,似乎是不像正常的东西。 这大冬天的也没有草莓,总不可能去吃新鲜的血肉吧! 只是这个动作牛娇娇并没有发现,就被男人很自然的躲了过去。 “诶!那我去做晚饭去了。”才接过相公递过来的猪肉,外头忽然下起了大雨。 这六月天,娃娃脸,天气倒是飘忽,牛娇娇也没多想什么,便到厨房忙活起来。和面切条,再把猪肉切成细细的臊子,牛娇娇从来不吃独食生怕公公同婆母在外面吃不好,却回来的时候发现他们自己在家里面大快朵颐,到时候又会挨骂。 便留了好些做了辣酱猪肉丁存进了罐子里等着他们回来了可以做下饭菜吃。 等把面条跟猪肉臊子盛进海碗里头,男人也把天井闲置的东西收好了,连澡都洗了,只是外头还下着瓢泼大雨,却是没办法给自己把衣服洗了。 “相公,快些来吃面。” 把一大一小两个海碗放桌子上,因着下雨天已经黑漆漆的了,牛娇娇又点了油灯,将堆满猪肉臊子的大海碗端到男人跟前。 “相公,你先吃,我……”李娇娇刚想说你先吃,我去把院门锁了再来吃,却忽地一个炸雷,把院子都照亮了,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只吓得她脸色发白,低声喊了起来,下意识地往男人怀里缩。“相,相公……打雷了,打雷了!” 牛娇娇当时并没有想的太多,毕竟男人再怎么穷凶极恶,都不会对自己家里的人动手吧。 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在这种情况下就把男人当作了一个庇护伞。 只是事情远没有人想的那么简单,一个穷凶极恶的人心里又怎么会有亲人一说呢?如果那种嗜血脾气上来了,是想怎么压抑都压抑不住的。 牛娇娇是个正常人,自然是正常人的想法。 男人也听到了那几声雷声,他感觉自己的心情有些烦闷,手也痒痒了。 可他残存的一丝人性告诉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么干了。 男人吞咽了口唾沫,正想坐下来吃面条,忽然来了个响雷,把媳妇吓得往自己怀里躲。 男人忽地被这娇小柔媚的女人扑了个满怀,整个人都有些僵住了,他眉头微皱,心中狂跳,想要用那铁腕一样的手狠狠的掐下去…… 男人粗粗的呼吸着,似乎是很想要压抑住自己心里面升起来的邪恶念头。 他咳嗽了几声,掩饰住自己,愣了一小会儿才发现自家媳妇被吓得脸色发白,忙温柔地安抚她,“不怕不怕,不怕……是雷公跟电母娘娘吵架了不怕不怕……” 牛娇娇这姑娘虽说快二十了,可胆子却出奇的小,怕这个怕那个,还特别怕打雷,一打雷她就娇软跟个小姑娘似的,瑟瑟缩缩,男人自然拿出哄小孩子那套哄着她。 可能是由于自然而然的害怕吧,牛娇娇对于男人的安慰并没有想太多。 向来保留着稚气的牛娇娇算是受了些安慰,可又是一阵炸雷放响,吓得她才放松下来的身子又僵住了! “相,相公……相公,又打雷了……” 难受地捂着自己的耳朵,牛娇娇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只怯怯地往男人的怀里又钻了钻跟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媳妇怕打雷,男人这个大老爷们可不怕,可是男人怕的是现在媳妇紧紧地扒着自己不放,自己又起了杀意,这可怎么是好? 男人充血着眼眶,狠狠地看着脸色发白的儿媳妇,鼻尖闻着牛娇娇身上那股子淡淡的体香味儿。 男人吞咽了口唾沫,藏在牛娇娇身后的两双手供成了一个弧度,就要掐在牛娇娇的脖子上! 他忽地忆起了那夜自己像往常一样出去寻找猎物,无意之间,他突然看到在灌木丛中藏着的女人,浑身哆嗦脸上满是泪珠的盯着他。 紧接着就是那快意的血浆……迸发……爆裂……如同天崩地裂一般涌现出来。 男人只觉着有些口干舌燥,整个人一颗心忽然砰砰直跳,连脸上都有些发烫了! 不过好在炸了两声响雷之后,重又啪啪啪地下起了大雨,男人压抑诡异的情绪倒是比刚才好多了。 那胆小的牛娇娇也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这时候牛娇娇才想起自己一直扒着男人不放,忽然又想起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两相对比她才觉出来后怕,便装作满是羞臊地退开了,只慌慌张张地坐下来吃面条。 “相公,我们,我们吃面条……快……吃完我洗好碗要去洗澡了……打雷我怕……” 一想到打雷 ,牛娇娇把刚才的窘态都忘记了,只想着怎么赶紧把面条吃完,洗个澡然后就赶紧躲被窝里! 瞧着这稚气未脱的小丫头,男人不免觉着好笑起来,只觉得她同自己方才安置好的那对小兔子好像! 好在吃面条的时候虽然偶尔还有一两个远处传来的闷雷,却没那么响了,牛娇娇这才安心吃了顿饭,正想着洗碗,锁好门的男人却笑着对她道:“娇娇,你先去洗澡吧,我来洗碗就好了。” 其实男人的心里面还藏着一副花花肠子,他想趁牛娇娇洗澡的时候,再偷偷出门一趟。 只因为他有一个古怪的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天他的脾气就会特别的暴躁。如果不见些血的话,是会抑制不住,连亲人都会伤害的! 这一个古怪的习惯,牛娇娇却并不知情。 “这……” 听见相公要洗碗,牛娇娇正想着拒绝,可又实在害怕这闷雷声,她只得点点头。 去房间里拿了衣裳,又钻进了厨房后边隔开的浴房里。这时候牛娇娇才想起自己忘记提热水进来了,正想着出去提水,男人却体贴地把放凉了些的热水提过来。 男人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体贴?牛娇娇感觉有些疑惑,可是千思万想都没有头绪。她顺手接过水来,就要给自己洗澡。 就在热水注入铜盆中的时候,牛娇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她这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大下雨天的,男人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这是想去哪里? 田地里面也没有事情可以做,公公婆婆都去了邻村,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男人没有丝毫的理由要出去。 此刻, 牛娇娇并不是担心男人去外面偷吃。而是十分担心那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牛娇娇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正要跨进铜盆中去。她这才惊异的发现,男人的不对劲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每到下雨天,天气沉闷的时候,平时看起来和善的男人总会眉头紧蹙,一脸的不愉快,有时候甚至会因为一点小事而发脾气,这些都与男人平时的性格完全相悖。 ------------ 第三百四十一章 杀人败露 牛娇娇压抑不住好奇心,她丢下那一铜盆的热水,并不想继续洗澡了。 现在,男人要出去做的事情,对于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她随便把刚才脱下的衣服都穿戴好,又换上了一双比较防水的草鞋,等男人走了一会儿后,一切准备停当,她才蹑手蹑脚地走出了院门。 牛娇娇当时其实害怕极了,但是她还是想要看看男人是不是真的像上次一样去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了。 牛娇娇打定主意,如果男人真的再去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就要与他和离,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要不然,她恐怕男人的兽性一上来,连她也要惨遭毒手,造成悲剧。 牛娇娇当时也是胆子大,竟然蹑手蹑脚的跟了过去,就没有想到自己若是被发现的话,会有多么严重的后果。 雨越下越大,男人的身影在不远处隐隐绰绰,虽然知道是他但也是很难看清楚的。 牛娇娇见状赶忙跟了上去,她仗着雨大还降了些烟雾,就悄悄的在男人身后亦步亦趋。 所幸,雨声很大,男人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想到牛娇娇会跟上来,所以也没有回头看,大概是没有发现的样子。 牛娇娇跟着男人越走越远,路越来越偏僻。她心中猛然一惊,这不就是去山上的路嘛! 挨着这个村旁边有一条高高的路,直通一座大山,那大山看起来十分的幽深,道路也是诡异恐怖,听说里面有很多的野兽,竟然有时候在大白天也会发出嗷嗷的惨叫。 里面除了野兽以外,还有许多阴鸷的传说。有老人经常讲那个关于大山的故事,说那里面藏满了孤魂野鬼,如果有人不慎进去,就会在里面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一辈子都出不来,灵魂也无法安息。 总有一段时间以后,年轻人们想反驳,想证明老年人们是在夸张。那些年轻人就整装待发的进大山里去,没想到无一不是被吓得屁滚尿流,神态各异的跑了回来。 去过那大山的人都会劝说,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就不要上去,否则真的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所以,这么多年以来,除了为了谋生煞气重的猎户和大胆的砍柴人之外,没有人敢上去。 那也是因为路时在蜿蜒崎岖,上去了大约也是找不到原路返回,如果有幸不被猛兽追击的话,也只能活活饿死在山里面,尸骨无存。 牛娇娇心里面越来越害怕,她摸不准自家男人为什么会来这么可怕的地方?是不是又要做像上次那样可怕的事情? 她当时是又气又急又害怕,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若是跟着男人上山以后,到底有没有命能下来! 男人的步伐矫健,走的飞快。牛娇娇袜小鞋弓,连跑带颠,才勉强能跟得上。 雨天路滑,路上又满是泥泞,所以极其难走。走一步会陷两步下去。 牛娇娇三步并作两步追,终于在一个拐角,看到男人停了下来。 那男人好像在专心致志的看着什么,牛娇娇不敢再往前凑过去,只能躲在树丛后面,远远的看。 男人手里面拿着斧头和麻袋,他把手中的麻袋扔了下去,然后高高举起斧子,用力朝着地上的那一团东西劈下去。 像是劈柴火一样,锋利的斧子一刀下去,那团东西碎成两半。 牛娇娇暗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讲好的脸庞也扭曲丑陋,她连忙捂住颤抖不已的嘴巴,一行清泪缓缓流下来。 如果男人在看别的什么东西还好。只是牛娇娇很轻易的就看见,男人在看的那些东西,不停的往外迸发着一些鲜红的液体…… 很快,男人站着的地方已经被鲜红的液体染遍!! 老天呐!男人居然还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居然在杀人!! 男人此刻还发出一阵诡异的笑声,那笑声在这空旷的地方回荡来回荡去,如同野兽一般十分的可怕。 牛娇娇心里现在完全充斥着害怕,她很后悔当时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莽撞,想都不想就直接的追了出来。 万一被现在发狂了的男人发现自己,她恐怕也要如那斧子下的无辜亡魂一般,在倾刻间就烟消云散了吧。 牛娇娇是一个很惜命的人,她并不甘心于自己会因此丧命,所以就赶紧抽身离去。 哪曾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男人突然回头望去,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声响一般,脸色狰狞,狠狠的握着手里的那把斧头,走向牛娇娇藏身的灌木丛中。 牛娇娇大气也不敢出,屏息凝神地缩成一团,想要那茂盛的灌木丛能为瘦弱的自己遮掩一二。 可惜天不遂人愿,男人越走越近,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牛娇娇心里绝望透了,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有可能再也无法活下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突然下了一道惊雷,瞬时间照亮了周围,夜空变得如同白昼。 这时候不仅是牛娇娇吓了一跳,就连生性嗜血的男人也吓了一跳,男人仰头望望天空,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牛娇娇看到了男人的表情,心理承受能力也是到了极限,她竟然一下子弹跳起来,如同一头修长而灵动的鹿,扭身沿着原路返回。 她拼尽全力撒开腿疯狂的跑。 “娇娇?” 身后传来男人疑惑的声音,牛娇娇心中发抖,手脚也不听使唤。但她还是机械的往前跑着。 “娇娇!” 身后的男人又呼喊了一声,牛娇娇哇的一声哭出来,泪水夹杂着雨水,低落到满是泥泞的土地上。 “娇娇,站住!别跑了!” 牛娇娇拐了一个弯,就听到身后的男人也追了过来,嘴里面还带着威胁。 这要是被男人抓住了还了得?岂不是要把她像那坨东西一样大卸八块? 她不要!她不想! 牛娇娇生的意志已经超越了所有的身体因素,她用出了吃奶的力气,用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的朝村子跑去。 如果现在能够遇上一个村里的人,那她就得救了! 她十分后悔之前自己替男人包庇,现在这报应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救命……” 牛娇娇疯狂的哭泣着,不停地呼喊着。 她仿佛看到了远处的隐隐约约显露的房子,那正是村子! “救命啊!” “杀人了!杀人了!” 牛娇娇哭的越来越大声,连泪水都来不及,只顾着拼命的向前奔跑。 这雨声太大,掩盖住了她的所有呼救,根本就没有人能听到。 现在天也太晚了,牛娇娇奋力的敲响村子里面的每户人家的门。 啪啪啪—— 没人应! 啪啪啪——咚咚咚—— 还是没人应! 牛娇娇回头望去,似乎是看到了男人越走越近的身影。 幸运的是不远出就是自家的院子。她绝望的摸着黑,寻着路走回了自家院子。 撞开大门,插好门栓。 她轻车熟路地逃到了卧室,狠狠的落下一把锁,然后眼前一黑,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天清晨,鸟鸣。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地浮现在牛娇娇的脑海里,她吓得脑子好像快炸开一样,只慌慌忙忙地坐起来,又赶忙拥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身子。 一想起昨夜自己竟然看到那样的场景,居然还有命活着回来。那白白嫩嫩的小脸儿就透露着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她那一对勾人的桃花眼儿噙满了水汽,只不住抿着那柔嫩的樱唇。 不过她总不能一直呆在锁好的卧房里吧?这个卧房的木门也很不结实,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掰开。 怕归怕,李娇娇还是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强作镇定地看了看房间四周。很快地,她瞥见了一套叠好放在床头的衣裙,牛娇娇连忙将衣裙拿了起来,定睛一看是比较方便行动的那套,她才赶忙穿上了。 一边穿着衣裳,牛娇娇又在心里面不停的谋划着,等一会儿要怎么躲开男人的视线,跑到村子里面去寻求其他人的救助。 更糟糕的是,如果男人刚好守在自己的卧房门口,来一个守株待兔,那该怎么办才好呢? 好在等到她轻颤着把衣裳穿好了,又拿手指胡乱地梳着自己那披散着的长发,这院子都没半点儿动静。 男人好像已经出去了,并不在家的样子。她这才安生了一些。 想到昨天晚上血丨腥可怕的事情,牛娇娇面上又是一阵颤抖,只觉着这间屋子藏着什么大妖怪似的,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天井边上。 她有些紧张地立在过道上,牛娇娇看见自己跟男人的衣裳都被洗好了,尤其是男人的那衣服上,完全没有一丝血迹,崭新无比。 衣服正晾在天井的衣架上,昨夜几乎下了一整夜的雷雨,把天都洗的干干净净亮亮堂堂的了,抬眼望去天井上方是一汪澄澈的亮蓝色,微风轻轻吹拂着,粗布衣裳正挺挺地垂在衣架上边。 看着天头已经不早了,男人又好像不在家。 牛娇娇连自己一头蓬乱的头发也不敢进行梳理,就直接从门后拿了一把小砍刀放在一旁的草筐里面背着,惴惴不安的心,这才有些缓解。 她从门缝中探出一颗头去,左右看了看,发现外面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提心吊胆着走了出去。 ------------ 第三百四十二章 村长娘子 “呀!娇娇姐,那你有没有被发现呢?” 卿卿一脸惊恐打断了牛娇娇的叙述,她在牛娇娇的描述中,十分替娇娇担心。 牛娇娇看到卿卿的样子,捂着嘴笑了笑,似乎并没有恐惧,反而是已经看淡了的样子。 “哪能啊!如果当初我要是被他发现了的话,我还哪里能有命在活着回来,还能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你面前。” 话说得也是这个道理。 卿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倒是我没有想周全了。” “ 那么娇娇姐,当时你是直接的逃出来了吗?那个坏人有没有被绳之以法?” 看着卿卿焦急而又期盼的眼神,牛娇娇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一天。 当时,清晨。 她四下看看左右无人,便拉开了门闩,直接向村长家跑去。 如果村子里面出了什么事情的话,村民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村长,只要找到了村长,村长就会为他们主持公道。 在村子里面对于衙门公堂来说,村长才是最亲近的那一个人,也是他们最信任的那一个人。 牛娇娇紧张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疯狂的撒开丫子往村长家跑。 她一路上连旁边都不敢看一下,只怕突然间看到那个凶狠的恶魔,也疯狂的跟着自己。 幸运的是,老天眷顾,牛娇娇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清晨,村里面有的人已经下地干活了,所以说路上稀稀拉拉还是有一些人的。 人们看到牛娇娇这样魂不守舍,似乎是有什么急事,有那好心人还出声询问。 可是牛娇娇哪里敢就这么停下步伐,她是连答应都没敢答应,直接充耳不闻,就当没有听到。 她那时候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找到村长,把她的男人尽快的抓起来! 刚下过雨的地也很滑,尤其是巷子里面的青石板,被水浇过后是更加的湿滑难走,一路上牛娇娇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身上也都是红一块青一块紫一块的。 她破旧的衣裳上有的地方都已经被磨破撕烂了…… 终于,她跑到了村长家的大门口边,拼命地敲响了那扇木门。 当当当—— “村长!” 当当当—— “村长!村长!”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过来开那扇门。 “谁呀?来了来了,别敲了……” 是年迈的村长,披着一件棉衣,颤颤巍巍的出来开门。 牛娇娇现在仿佛找到了大救星一般,激动的眼泪掉下来。 “村长……呜呜呜……我男人他,他……” 牛娇娇的声音似乎有些哽咽,连哭带说,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真切。 村长睡眼惺忪,就被人敲醒了,心里面正不痛快呢,现在看到牛娇娇这个慌乱的样子,他心里面的不痛快也减轻了许多,也跟着慌乱了起来。 “李家媳妇,你好好的先平静一下心情来,把话说清楚。你家男人怎么啦?是出什么事了吗?” 听着村长宽厚的语音,诚恳的话语。牛娇娇知道现在哭泣也是于事无补,所以听村长的话,努力的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村长……我家男人他,他……” “他杀人啦!” 牛娇娇拼尽全力说出来,不!简直是喊出来的一句话。 “什么?!”村长也被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牛娇娇,似乎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村长就是村长,遇到大事还是习惯临危不惧,所以他很快的搀扶起牛娇娇,激动的问道,“你家男人,他杀了谁?你快说!” 杀人,这在村子里面可算得上是一件大事情。会闹的人们人心慌慌,大家如果因为这件事而四散而逃的话,不利的总会是他这个村长。 “村长……我,我也不知道,呜呜呜……” 牛娇娇慌乱的摇着头,一头已经凌乱的发丝遮掩在脸上,混合着汗水与泪水,变得泥泞不堪。 她是真的不知道,昨天晚上看到的情形,因为离得太远,又加上十分的害怕,她哪里知道被自家男人剁碎的那个倒霉蛋是谁? 还有前些天,男人离她也是远远的,毕竟这种事情哪个不要命了,敢凑上前去观看。 “你不知道?” 村长苍老的脸上每一条沟沟壑壑都在充斥着疑问,他皱着眉头,仔细的看着牛娇娇脸上的神情,似乎是不像在撒谎。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村长晃了晃六神无主的牛娇娇,如果牛娇娇是个男人的话,村长恐怕早就亮出了巴掌,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快速的冷静下来。 “谁呀,这么早?” 就在这个时候,村长的娘子走了出来,她顺着村长的目光看向牛娇娇,眼神中闪过一抹嫉妒。 这个牛娇娇是十里八村最漂亮的一位女子,长相美艳,眼神也是勾魂夺魄的具有魅力。村里面哪个男子不喜欢她!纵使已经是嫁作他人妇,村里面也有好些不正经的男人,在闲聊之间还扬言要夺牛娇娇过去…… 就连有的时候村长也······ 现在,村长的娘子看到村长与牛娇娇两个人在门口勾勾搭搭,抱作一团,心里面自然是吃味儿。 “哟!这不是李家的那位吗?怎么这么大清早就起来往人家家里跑?” 村长的娘子意有所指,是在臊着牛娇娇的脸,明里暗里在骂她是勾(引)别人家男人的小女昌妇。 村长娘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只要是没有傻的都能听出来,村长被弄得面子有些下不来台,他其实本来就没那个意思,只因为夫人太能吃醋,总这样胡思乱想,才误会了自己的心思。 村长不说话,丢开了牛娇娇在那里生闷气。 牛娇娇却被吓得六神无主,根本就没有体会到村长娘子的话里的意思。 她看到村长娘子出来打岔,村长又背过身去态度也没有刚才那样关怀贴切,她着急上火,一把抓住了村长。 “村长,这件事情非同小可,还请您做个定夺啊……呜呜呜……” 说着说着,牛娇娇又哭了起来。 不哭不要紧,这一哭牛娇娇姣好的面容,简直是如梨花一露春带雨,哭的能够把人的心肝儿都哭碎了去。 这还了得!村长夫人气得怒不可遏,这样能够勾魂夺魄的眼睛,这样能够夺人心舍的面容。牛娇娇还这样拉着村长的胳膊,在她这个做娘子的面前拉拉扯扯。 这样成何体统! “哎,哎,你撒开手!你一个媳妇家也不嫌害臊?你拉着别人家的男人是想怎么样?” “够了……够啦!!” 村长娘子把手里面满是尘土的簸箕狠狠的扔到牛娇娇的身上,指着牛娇娇就要开骂。 哪成想村长这时候站了出来,气得满脸通红,手脚发抖,指着自己娘子胡子哆嗦着,显然是一副要背过气去的样子。 村长娘子还从来没有见过村长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她一时间也被唬住了,像只呆头鹅一样站在那里不敢出声。 “村里面都死人了!我在这儿问话呢,你个无知妇人还敢跑出来瞎搅和!滚回房间里去!” 村长指着娘子大声训斥。 村里死了人?村长的娘子显然是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倒是件大事情。但是她强势了一辈子,哪里肯就这样服输。 村长的娘子还是梗着脖子,不可能就此回去,“死了人又怎么样?又不是我杀的!就算真的死了人,和这个小女昌妇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你你……混蛋!” 村长捂着心口 ,似乎是被自家娘子给气着了,一双眼睛眯的死紧,呼吸也是由浅到粗。 牛娇娇见到大事不妙,赶紧止住了哭声,站到村长与村长娘子之间劝和。 “婶子,你误会啦!是,是我男人杀了人,公公婆婆现在又不在家,我实在是害怕,所以才来请村长出来做一个主……” 牛娇娇这么出言解释,村长的娘子才顿时醒悟,发现是自己错了。 原来是牛娇娇家里面发生了这样大的事情,才会这样不懂得避嫌,显然是太过于害怕了。。这也是人之常情,村长的娘子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又怎么可能不了解? 一时间,看着被自己气到怒不可遏的丈夫,再看看一脸无辜的牛娇娇。村长的娘子脸红的像炭火一样,嘴巴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娇,娇娇……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婶婶这不也是着急嘛,一时糊涂一时糊涂,你多担待着些……” 村长还没有等娘子再多说下去,就低声怒吼道,“还不滚回去!你要处在这里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村长娘子自知理亏,看到村长失控的表情,她虽然想骂一句村长不给自己台阶下 ,但最终还是控制住了,马不停蹄的回了屋去。 牛娇娇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张口结舌,觉得很是无语。 她明明是向赶快请求村长的帮忙,却没有想到自己还被误会,惹得一身臊…… “村长……” 牛娇娇咬着嘴唇,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生气的村长。 ------------ 第三百四十三章 坏人尾随 “哎……她就是那么个人,娇娇啊,你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村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转过身来劝着牛娇娇。 显然村长也是对自家娘子表现的十分无奈,却又因为惧内惯了,也不好再说什么。 牛娇娇连忙摇了摇头,用力挤出一个微笑。她现在还要寻求村长的帮助,哪里敢多说什么!就算是现在受了什么委屈,也只能一并吞了咽了。 “没什么的,村长。婶婶她也是着急,这是人之常情嘛!” 牛娇娇细言细语,一脸无辜,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样子很是惹人怜惜。 村长说到底也是个男人,很快就被牛娇娇的这个样子打动了。 “嗯……多谢你的海涵啦!你且仔细说说,你男人杀害的是村里人吗?因为刚才我听见你说,你也不知道你男人杀的是谁 ,你公公婆婆也不在家……那么这就是说,他是向村里面的人动手!” 牛娇娇无比慌乱,显然是没想到村长会想这么深。由于惊慌失措,她努力的回忆着那两个晚上,她男人都是在荒郊野外里面做的那种事情…… “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吧……都是两个晚上,天实在太黑了,我只敢躲在远处,远远的看。只不过隔得那么远,我都能看见有鲜血喷出来。他拿着斧子砍啊砍啊……像是劈柴火一样……那些血……那些血,就好像,西瓜汁……” 听着牛娇娇断断续续的描述,村长的眉头越皱越紧。他被这样简单的描述惊愕住了,没有想到平时看着憨厚老实的李家小子,竟然会做出这么狠的禽兽事! 村长再一联想到前几日被他压下来的,有某些村民失踪事件,在野外发现被惨无人道分开的尸骨……这就不难想到,凶手到底是谁了! 村长眼见纸包不住火,也决定不隐瞒了,他清了清嗓子,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我知道了,我这就集合村民到祠堂。娇娇你也准备一下,等下你要把你所看见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牛娇娇看到村长终于有了主意,连忙点点头,“这是自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就先准备一下吧,你先进来,你们家已经十分危险了,就在我家暂避一下。和你婶子先待在一起。” 村长沉吟了一声,就要走回屋去。 村长娘子是个什么脾气,在这个村里面的人谁不知道。那如果吃味儿起来,就会到处找茬儿,这谁受得了! 就算是两个人话已经说开了,但她还是不敢与村长的娘子共处一室。 牛娇娇踌躇万分,小心翼翼的从门缝里看了看,摇摇头,“不了……村长,我还是去顾家躲躲吧……白采薇与我很是要好,在这种时候想必她是能收留我一下的。” 村长看着牛娇娇倔强的面庞,又叹了一口气,终于点点头。自家的娘子是个什么样人,他自己清楚得很,牛娇娇这样子也是避嫌,不知道能省去多少麻烦。 “那你一路上可要自己小心,顾家离这儿不远,你万一碰到了什么事情就大声的喊,我总是能听到的。” 村长拉紧了身上的棉衣,听到了从屋里传来的咳嗽声,就立马把将想要亲自送牛娇娇去顾家的话收了回去。 “那就多谢村长了。”牛娇娇哽咽一声,满含感激的点点头。 此地不宜久留,她还是先行离去的好。 牛娇娇走出了村长家,就时刻感到身后有一缕灼热的视线在监视着自己…… 出于直觉,她很快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回头,没人。 再回头,还是没人。 牛娇娇有些慌乱,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她的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慌乱。 踏……踏…… 牛娇娇轻轻巧巧的脚步声中,突然夹杂了一阵杂乱而又沉厚的声音,这显然是一个男子的脚步声! “谁?!” 牛娇娇小跑着仓促间回过了头,发现背后只有一阵冷风刮过,脚步声也随即停了下来。 她害怕的快要(尿)裤子,唯恐是被已经成为杀人狂魔的自家男人跟了上来,要把她灭口。 顾家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想要三两步跑到肯定是不现实的。而且这里是一条长长的巷子,两边都是高而厚的墙壁,没有一户人家,也没有什么可以逃生的岔道口。 在巷子里面堆着些杂物,如果真的有人在后面藏着的话,不专门过去看的话,是永远也发现不了的。 可是已经惊慌失措的牛娇娇哪里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她现在心里面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 牛娇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飞快的朝前跑去。 踏········踏··········踏········· 紧接着,那一个不属于牛娇娇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越走越近,越走越快。 那个声音就快要和牛娇娇贴近······ “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呜呜呜·······有没有人能够来救救我?” 牛娇娇嘶吼一声,蹦发出了全部的力气,她一边飞快的跑,一边朝四周大喊着。那呼救声在巷子里面回回荡荡,悠长而又深邃。 “出什么事儿啦?”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较为熟悉的声音在巷子口传了出来,紧接着一缕阳光射入,照亮了巷子口那个人的脸庞。 是顾大叔! 牛娇娇现在顿时觉得找到了救星,她喜极而泣,立马朝着顾大叔的身影挥着手,“顾大叔!!” 牛娇娇现在离顾大叔还有一段距离,并没有继续呼救。只因为她不敢把实话说出来,怕说有杀人犯追着自己,会吓跑了顾大叔,那么自己的性命就会有所危险。 “这不是李家的媳妇吗?你这是怎么啦?大清早的········” “顾大叔!” 牛娇娇一阵飞奔,终于跑出了悠长悠长的巷子,等到那一丝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她才深深的喘着粗气,崩溃的跌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丫,丫头,你没出什么事吧?” 顾大叔显然是被牛娇娇这样子给吓着了,他有些语无伦次,手想伸过去拍拍牛娇娇的肩膀,却又赶忙收了回去。 牛娇娇哭了一会儿,这才赶紧躲到顾大叔的身后,手指指向巷子里面,“杀人······我被人跟了·······他,他要杀死我·······” 牛娇娇眼睛闭的紧紧的,再也不敢看。 看到牛娇娇这么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顾大叔也有些害怕,往后退了退,连忙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呵呵········你这妮子,说什么胡话呢?怕是发烧了吧!” 半晌,牛娇娇这才听到顾大叔有些生气的声音。 “顾大叔?” 牛娇娇略微睁开了眼皮,疑惑的看向顾大叔。 “你这妮子啊,大清早的不在家里面坐着,跑出来吓唬人,好玩吗?你大叔我险些被你吓出魂儿来!咳!” 顾大叔一甩袖子,就开始教训起牛娇娇来。 牛娇娇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顾大叔·······你没看到那边有个人吗?一直跟在我身后,就那儿······” 牛娇娇大着胆子看向巷子里。 此刻又飘过一阵冷风,吹在人的脸上生疼。 巷子里面除了堆着的那些杂物,连一片人影都没有,更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这下轮到牛娇娇傻了。 怎么可能呢?她听得一清二楚。明明就是有一个人在跟着她,她走一步,那个人也跟着走一步。 除了想要将她灭口的男人,还会是谁呢? 可是,顾大叔却说那里没人,她也看到确实是没有人。这倒是奇怪了,那让她感觉熟悉的脚步声总不会出错吧? 牛娇娇断定男人现在就藏在巷子里的杂物后面,还在用一双阴毒的眼神窥视着自己。 在外面是绝对不安全的,牛娇娇看向了顾大叔,想要躲到他的家里。 牛娇娇刚要开口想将事情和盘托出,可是,她家里面有一个杀人狂魔,那个杀人狂魔还是她的男人。她就这么直接把事情直白的说出来,顾大叔还能让她躲到自己家里面吗? 显然,无论是谁都不会答应的。只怕惹祸上身,殃及自家人罢了。 她突然想到了这里,连忙住了口,眼珠咕噜噜一转,计上心头。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咳,这女人家就容易胡思乱想,咱们这儿的巷子又那么黑,害怕也是正常的。顾大叔······我,我是想找采薇有些话要说的,您,您看·····” 牛娇娇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害羞的红晕,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有些生气的顾大叔,那样子显然就是有些什么女儿家的私密话要说。 顾大叔人老实本分,很快就看出来牛娇娇的意思。他虽然生气,但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态度又好。样子也确实是受了害怕的样子,他也实在不好真的跟一个小姑娘动怒。 所以这才点了点头,“这是什么大事,快进家里去吧,以后可不能像今天这样,人嘛,胆子要大一些!” ------------ 第三遍四十四章 一五一十 牛娇娇有些委屈的点点头,顾大叔显然是误会她了。 但是还是由于太过害怕,她并没有敢在外面多做解释,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进了顾家的大门。 大清早的,白采薇早就已经醒了过来,她正睡眼惺忪的在灶台后面做着饭,没有想到好友这个时候竟然来到了自己家,又是惊讶又是高兴。 相较于白采薇的开心,牛娇娇是丝毫都愉快不起来,她心里面想着那样血腥的场景,哪还有心思与朋友说闲话。 白采薇当然是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看到牛娇娇不高兴,开始没有头绪的劝解起来。 只可惜白采薇这些当然只能是自说自话,牛娇娇心里面想着那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听到心里去。 “娇娇啊,你这究竟是怎么啦?是你男人打你了吗?”白采薇说的嘴巴发干,看到牛娇娇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终于有些忍耐不住了。 “采薇姐·······我······”牛娇娇瞪着了水雾惺忪的大眼睛,一副可怜无辜的样子,好像心里面有很多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白采薇看到牛娇娇终于有了反应,心想这根木头是总算愿意说话了,她放下手中的柴火,一把揽过牛娇娇,轻声安慰起来,“咱们姐俩是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为你排忧解难呢。” 牛娇娇看到这么细心体贴的白采薇,脸色微红,自己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从头到尾也没有告诉过对自己这么好的朋友,还要在这样危险的时刻跑到朋友家里避难,兴许还会给白彩辉一家带来灭顶之灾。 牛娇娇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 “采薇姐········是,是我男人的事!” 想了片刻,牛娇娇总算是肯将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她觉得不能让朋友什么都不知情,毕竟白采薇是这样善良的人。 “还真让我猜对了,你男人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是你家里的公婆出了事?”白采薇一拍大腿,叹了口气,一眼都不眨地看着牛娇娇,希望她能够把心里面的不痛快都说出来。 白采薇哪里会知道牛娇娇早就知道了她家里面男人做出来的事情,还以为牛娇娇是受了打骂,或者受了什么别的委屈,这才大清早的跑到自己家来诉苦。 两人平日里很要好,这样的事也不足奇怪。 “我男人······他······”牛娇娇还是有些踌躇,话到嘴边却因为害怕又咽了下去。 “哎呦,你是想急死姐姐我呀!”白采薇是个急性子的人,虽然平日里很是胆小,但是在朋友面前却总是愿意挺身而出,是那种保护朋友的人。 “娇娇妹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小声的跟姐姐我说说,这里又没人不怕其他人听见。”白采薇再一次问道。 “好吧,我说。”牛娇娇咽了一口唾沫,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等稳下了心神,这才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白采薇。 牛娇娇原本以为白采薇根本对此毫不知情,但是没想到白采薇竟然越听脸色越发白,到最后竟然深深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前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颤抖着身子,瞪圆着眼珠。 “采,采薇姐,你没事吧?”牛娇娇没有想到白采薇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还以为是白采微生性胆小因为太过害怕所以才会这样。她有点后悔为什么要把这么可怕的事情告诉采薇姐。 “采薇姐,地上凉,你快点起来。”牛娇娇拖起了白采薇,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跌坐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采薇姐,你到底怎么啦?” 牛娇娇这才看见白采薇两眼发呆,全然失去了刚才的神采,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可真是奇了怪。按理来说,再胆小的人也不会这样子,白采薇这样子肯定是另有隐情。 牛娇娇急忙从灶台上舀了一瓢热水,让白采薇喝着热水暖和暖和身子,这才返回来劝道,“采薇姐姐,你怎么会吓成这样?” 等热水全部下肚之后,白采薇这才略微回了一些心神,她急忙抓住牛娇娇的手,“你,你家男人··········那天晚上········那种事情,我,我也看见了·······好可怕!太可怕了!” 白采薇颤抖的声音如同一只刚刚从捕猎者手下逃出来的小兔子,惊慌失措,可怜无辜。 “什么?”牛娇娇惊呼一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来彩薇姐也和自己的遭遇一样,竟然看到了自家男人做出来的那种禽兽事情。 “采薇姐你也看到了,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手下·······” 还没等牛娇娇把全部的话问出来,白采薇就惊呼一声,急忙打断了牛娇娇的问话,“别说了!你快别说了!那种事情······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想起,真的是太可怕了·······呜呜呜········” 白采薇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就好像一只漂泊不定的风筝,在残酷的雷雨天之下,躲避着声声惊雷。 牛娇娇有一些着急,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避而不谈怎么行?况且待会儿村长要召集全体村民去祠堂问话,白采薇总不可能不去吧。 万一到了那种地方,她作为知情人却一言不发,实在也说不过去。村里面的那些老顽固脾气可没有多好,碰到这样棘手而且迫在眉睫的事情,他们绝对不会像牛娇娇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慰着。 牛娇娇不想白采薇作为受害人还会被人怒斥,遭受那样大的苦楚。 她咬咬牙,就把自己的经历拿出来,想要劝一下白采薇,“采薇姐,你别怕。你先听我说。” “这件事情村长已经知道了,待会儿村长就会叫全体村民去祠堂,到时候我会去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们两个人就可以把坏人绳之于法。让我男人再也不会出来做恶事了。” 牛娇娇停顿了一下,看到白采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狠下心来才继续说道,“采薇姐,我昨天晚上是跟着我男人去了一趟山上,亲眼看到他用斧子剁肉浆,我这才晓得他真的是一个恶魔。就在刚才,我告诉村长这件事以后就往你家跑,从你家门前的那条小巷穿过来的时候,听到背后有人在跟着我,脚步虽然很轻,但我也能明显猜出那是我家男人·······” 等牛娇娇说到这里,白采薇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那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她的声音近乎疯狂,两只手用力的抓住牛娇娇,“什么?你说他在我家附近!他怎么会跟过来的?你有没有看见他?是真的吗?” 面对白采薇一连串的质问,牛娇娇赶紧摇了摇头,“只是听见脚步声,可是每当我一回头的时候,后面总是空空旷旷的,好像是根本没有人。我进你家门的时候遇上了顾大叔,顾大叔也出去看了看,说是后面并没有人。” “哦··········没有人啊,那就好,那就好。”白采薇略微有些失神,一滴惊慌失措的眼泪从脸上划过,她哽咽起来,抱着脸痛哭出声。 “娇娇········”白采薇呼唤了一声牛娇娇,抽了抽鼻子,似乎是有什么话想对牛娇娇说。 “采薇姐?” “娇娇,你知道吗?其实那天晚上,我被你家男人给看见了。就是他·······他杀人的那天晚上!”白采薇痛苦的表情上凝结着些许后怕,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不敢有一刻放松。 “什么?” “就是那天晚上啊,他发现我之后就径直向我走了过来,他和我的距离,距离只有你我现在这么近!” 白采薇瞪圆着眼,一把抓住旁边的牛娇娇。 这个动作可把牛娇娇吓了一跳,她压抑不住惊呼一声,连忙退了几步,甩开白彩薇的手。 “你知道吗?他发现是我以后,脸上笑的实在诡异,那个样子就像是纸扎的纸人一样,没有半点活人的生息,阴冷而又恐怖········他手拿着那把滴血的斧头,就要朝我冲头劈下来·······” 白采薇的表情有些神经质,她对于牛娇娇甩开自己的手并没有表现出多少难过,她从椅子上站了下来,一步一步的逼向牛娇娇。 一步,两步,三步。 牛娇娇退无可退,很快就被白采薇逼到了墙壁上。 “采薇姐,你到底怎么了?你可千万不要吓我啊!” 牛娇娇惊恐的看着白采薇的举动,用近乎恳求的语气祈求着白采薇。 “娇娇妹妹,你知道吗?我那个时候离死就差一步了,你知道那种感觉那种滋味吗?那恶魔手上斧头滴下来的血滴,正好滴到我的眼睛里·······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啊······” 白采薇的表情越来越疯狂,甚至还有一些偏执,她一把抓住牛娇娇的胳膊,疯狂的眼泪流了下来。 ------------ 第三百四十五章 恶魔真相 “采薇姐!”牛娇娇痛哭流涕,也不知道是被白彩薇吓的,还是因为心疼白采薇。 白采薇痛苦地闭上眼,“幸亏我福大命大,当时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声音,那个恶魔才停住了手。” “他就那么冲我笑了笑,然后贴在我的耳边,警告我如果把今天晚上看到的事情说出去,我的下场········我的下场就如同他手底下的亡魂一样了,包括我的丈夫,我的公公,我的孩子·······” 白采薇越哭越大声,似乎是有着许多的不甘心与委屈。 牛娇娇听着白采薇的叙述,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家的男人居然会这样的可怕。亏她还把那男人当做枕边人! 想到这里,牛娇娇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她想到在两个人相处的日日夜夜,有些曾经看起来正常的举动现在也变得那么的匪夷所思 “灌木丛?”牛娇娇左思右想,似乎终于是抓住了一个什么奇怪的地方,她一脸疑惑的看着白采薇。 突然想到在那个晚上,她尾随着自家男人出去,藏身的地方正是一处灌木丛!当时她好巧不巧,正好踩中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一阵响动。 当时男人也正好疑惑的走了过来! 难不成·······难不成······· 牛娇娇深呼了一口气,终于问出了一个问题。 “采薇姐,你看见的那个晚上是不是入冬的那天?你们家正好在扒玉米豆子!” 白采薇愕然 ,她仔细想了想之后,终于点了点头,“是啊,可那又怎么了?” 牛娇娇见白采薇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才立马出言提醒道,“采薇姐,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也看到过他杀人的时候吗?而且是两次。第一次的时候也是在一个夜晚,我正好躲在那片灌木丛中,然后突然间就看他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听着牛娇娇的叙述,白采薇这才醒过神来,嘴巴嗫嚅着,“你是说,你是说·······我们俩那天晚上,是一起看见的?” 牛娇娇见白采薇终于开了窍,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果我猜的没错,大概就是这样了。他在看见你之后,就立马发现了我。” “那,那你没有事吧?我在他放过我之后就赶紧头也不回的跑了,也不敢在那儿多看两眼。”白采薇急切地抓住牛娇娇。 “他虽然是朝我藏身的这边走了过来,但却没有走近,只是略微朝这儿看了看,发现没什么动静之后,就又拿着斧头回去了。”牛娇娇摇了摇头,想起了那个晚上。 听着牛娇娇的解释,白采薇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天晚上她明明看见男人是发现了一些什么的,但却没有直接的去把牛娇娇给抓出来,难道男人是故意放作为妻子的牛娇娇一马吗? 倒也是有这个可能的,毕竟就算是恶魔,他的首要目标也一定不是家里面的人,因为这样会惹的人怀疑。 “咱们都没事就好。不过也是奇怪了,那他杀的人到底是谁?咱们村里面最近也没有人失踪啊········” 牛娇娇有些疑惑,努力的想了想村里面的人。这个村就屁股来点大,一户有多少人一根指头就能数得完,所以是谁家出了些什么大事情,村里面的人很快就会知道的。 白采薇顺着牛娇娇的话也想了起来,半晌,她一脸严肃的说出了一个自己的想法,“娇娇,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村里面最近总是有些人往村外跑?” “这个·······前些日子我听我婆婆说过一些,我当时还羡慕呢,他们是去挣大钱的。”牛娇娇眼珠转动,回忆到了之前的日子。婆婆确实提了这么一嘴,村里面不大,所以有些年轻人会外出谋生,这也不稀奇。毕竟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 白采薇看到牛娇娇并没有一丝疑惑的样子,摇了摇头,“看来你是对这个根本不知情了。我却知道一些········每次一有人外出打工,总是没有提前和家里面人说清楚,都是由村长代劳的。村长说那些人临走的时候嘱咐过,说他们不在外面混出个人样,绝对不回来。你不觉得这有些奇怪吗?” 白采薇又继续说道,“村东头的赵家小子也就罢了,那是个整天吊儿郎当的,他家人也靠不住他!但是村西头的小二黑,那可是一个极为孝顺的人物,又是我们村里面唯一一个读过书的,那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又怎么会起了心思一股脑的要往村外边跑 !这不是很奇怪吗?” 听到白采薇的叙述,牛娇娇这才反应过来,也连忙跟着点了点头,“采薇姐,你说的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平时我不关注村里面的事情,静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巧合。” “嗯,娇娇妹子,我猜村长也与那个恶魔的事情有所瓜葛,不然绝对不会替他这么包庇。明明是已经惨遭毒手的人,又怎么会突然去外出打工,还一下都走了这么多!这可是我们村子里面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白采薇满脸凝重,眼神望向远方。 她这么一胡乱琢磨,可真是把牛娇娇吓了一跳。要知道,牛娇娇可是刚从村长的家里面走过来的!她刚刚还跟着村长有着那么近距离的接触,万一村长真的和她的男人是一伙的,要是当时发生个什么事情,那真是难以想象········ “采薇姐,采薇姐!不会吧,我看村长还是慈眉善目,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怎么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呢?你不会是多想了吧!” 牛娇娇颤抖着嗓音,似乎是不敢相信。毕竟村长刚才还那么和蔼的跟她说,要把全体村民都集合到祠堂呢! 看到牛娇娇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白采薇恨铁不成钢,使劲儿戳了一下她不清醒的脑门儿,“你傻呀!那坏人能在脸上写出他是坏人来吗?像这种可怕的人是最会假装的了,三言两语就能把一个人骗了。你看我们村里的人不都是被他们耍的团团转吗?如果我不提醒的话,你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白采薇这话说的也是,牛娇娇也无法继续反驳,只能不吭声了。或许采薇姐说的没错,村长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也说不一定。 防患于未然嘛,她心里面提着三分小心,这倒是也没有错。保护自己的手段,是万万不能嫌少的。 “那待会儿村长要我们去祠堂,我们还去吗?” 牛娇娇心里没有主意,连忙看向白采薇,现在白采薇做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这个嘛······”白采微心里面也犯了难,万一村长不是她所说的恶魔,是一场乌龙,该怎么办?这岂不是冤枉了好人,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但如果村长真的是坏人,那样岂不是自己赴了鸿门宴还傻乎乎的替人家数钱呢。 不过白采薇就是比牛娇娇要多长了几岁,心里面的主意自然多。她想了一会儿就得出了一个答案,“待会儿看看村长是怎么叫我们去的,如果他是亲自登门来叫的话,那我们就不去。但如果是敲响祠堂里面的集合铜锣,那我们就等其他村民都走过去之后,我们再去也不迟。” 白采薇这个想法可谓是十全十美,牛娇娇也不由的跟着点着头,“还是采薇姐姐想的周到。” 白采薇拉着牛娇娇坐了下来,“妹妹你再给我讲讲,昨天晚上你到底是怎么跑回来的?那个恶魔还没有抓住你。还让你在家里面独自睡了一觉。” 牛娇娇害怕的攥紧了手帕,咬了咬嘴唇,“昨天晚上下着倾盆大雨,可能是天太黑了,我趁着于是赶紧跑了回来,就在他快要抓住我的那一刹那,我赶紧把院里面的大门锁了,这才悄悄地跑到了房间里,把房门也锁好,门口还抵着几样重一点的家具。然后我可能是太过于害怕,就这么昏了过去,接着就不省人事了。第二天清晨这才醒过来·······” “诶呦!老天保佑!”白采薇听着牛娇娇的描述也跟着害怕起来 ,她双手合十拜了拜老天,嘴里一阵千恩万谢,“还是你幸运,不然的话那个恶魔蹲在家门口一晚上,来一个守株待兔,你这条小命怕是就玩儿完了。” “谁说不是呢,我出来的时候也怕他蹲在门口等我,我是看实在躲在屋子里面不是办法,这门迟早要被他撬开。我这才着急忙慌的看四下无人就跑了出来。说来也奇怪,他并没有蹲在门口等我,就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牛娇娇心里面顿时有一股劫后余生之感,她用手帕擦了擦眼泪,端起来水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热水,紧张的心情这才得以平复。 “既然他不在门口,那他在哪里呢?”白采薇感觉有些奇怪,按理来说,这么穷凶极恶的人发现别人发现了他所做出见不得人的事情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交那个目击证人灭口啊,又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牛娇娇呢?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察觉不对 两个人百思不得其解,毕竟她们两个也不是恶魔本人,又怎么会了解这么穷凶极恶人的想法? “别多想了,再多想也没有用。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的,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护好自己。” 白采薇年纪比牛娇娇大,自然是理所应当十分习惯的照顾起了旁边的人。 白采薇在厨房四下寻找,终于找到了一把比较锋利的小刀,那小刀是专门用来割板栗用的。只有巴掌大,刀尖十分锋利,就算是用来切肉也可以。 “娇娇妹子,你拿着这个。”白采薇把刀子递给了牛娇娇拿着。 “采薇姐·······”牛娇娇疑惑的呼唤了一声,看着白彩薇的脸,“这是······” “傻妹子,事情都这样了,你还不随身拿着一点用来防身的东西。”白采微嗔怪一声,不由分说的把那刀子塞到了牛娇娇的手上。 原来是这样的,牛娇娇心里暗怪自己竟然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道理,手无寸铁,自己又是一个弱女子,在那么凶恶的男人面前简直是毫无胜算。 “多谢采薇姐。”牛娇娇感激的看了白采薇一眼,细心的把那刀子贴身藏在了袖子里,这样一来万一自己遭遇到什么不测,也好及时拔出刀子,与那恶魔拼搏一番。 “采薇姐,我拿了刀子,你怎么办呢?”牛娇娇藏好刀子以后,这才发现白采薇现在手无寸铁,没有半点可以防身的东西。 “让我想想·······”白采微四下环顾,看到放在灶台上的菜刀,那菜刀宽宽厚厚,在灶台的火光上面闪耀着白光。刀锋也是前两天刚找人磨过的,用来防身正是最合适。 白采微有些意动,这样过去拿起菜刀,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不,不行。这把菜刀虽说是锋利无比,可是相较于她刚才给牛娇娇的小刀来说实在是不好携带,而且如果拿在手上招摇过市便会引起人的瞩目,也会让那恶魔时刻留心。 这样非但不能让恶魔放松警惕,只能将自己置身于非常不安全的境地。 菜刀很快就被白采薇否决了。她又向周围看了看, 发现就在窗户台上有一个瓷碗······· 白采微胸有成竹的笑了笑,走到窗户台那儿拿起瓷碗。 牛娇娇不解其意,十分困惑的看着白采薇。只见白采薇高高的举起那瓷碗,然后重重的抛在地上。 牛娇娇见那雪白的瓷碗在空中划了一道好看的弧线,然后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接着粉身碎骨。 噼里啪啦,一阵清脆的响声。 “你看!”白采薇从那些瓷片之中取出一根相对来说比较细长锋利的,举在手里像牛娇娇晃了晃。 “采薇姐小心手!”牛娇娇看着那尖细锋利无比的碎瓷片,十分担心。 “防身的工具有了。”白采薇狡黠的笑了笑,从一旁的破烂抹布中撕成一缕一缕的布条,然后细细的缠绕在碎瓷片的上面。 那尖尖细细长长的碎瓷片上面缠绕着一小段布条,手拿在上面也不会被轻易割伤了。 采薇姐可真是聪明!牛娇娇高兴的拍了拍手,“这刀子可真是好!难为彩薇姐的一片奇思妙想了。” 看着牛娇娇的夸赞,白采薇不好意思的红了脸,“瞧你说的,这哪里是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就是突然想到还能有这么一招。” “娇娇,我相公现在不在家,必须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的公公,让他不要出门,在家里面看护着宝哥儿。” 遇到什么事儿,先安顿好孩子,这也是为人母的正常心理。 牛娇娇点了点头,但是她根本不敢一个人在这里,只好死皮赖脸的说道,“采薇姐,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正好我也好些天没有见到宝哥儿了,那个小家伙我也怪想他的。” “那感情好,你随我来吧,你是不知道宝哥这两天又长高了,前些天给他做的虎头帽子虎头鞋这两天穿竟然有些小了。” 说到自己的儿子,白采薇的脸上也是一片自豪。 就这么两姐妹一路说说笑笑,端着白采薇之前做好的早饭,走进了里屋。 “爹!来吃饭啦!” 白采薇朝着里屋呼喊了一声,把饭放到了桌子上,她抱起孩子来就要给牛娇娇看。 两个女人逗弄了一会儿孩子,觉得终于有些饿了,这才放下孩子准备吃饭。没有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顾大叔竟然还没有出来。 “难不成是爹又回去睡着了?”白采薇疑惑的放下筷子,又冲里屋叫了一声。 声音很大,院子里面都能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屋子里面还是没有人应答。 “你先吃着,我进去看看。”白采微招呼了牛娇娇一声,有些放不下心来,担忧的站起身走向里屋。 牛娇娇并没有想那么多,快速的扒拉着早饭。说实话她也饿了,一碗稀粥瞬间就快要见底。 就在这个时候,白采薇有些着急的跑了出来,“娇娇,娇娇,我爹不在房间里,这大清早的他去哪儿了?” 什么?顾大叔不在房间里?这怎么可能!牛娇娇进来的时候还是顾大叔给开的门,顾大叔开门的时候身上穿的单薄。 现在虽然已经是开春,但是天气还是很寒冷,人只要穿的少了,站在外面绝对要冻的瑟瑟发抖。顾大叔又会去哪里呢? 牛娇娇赶紧跑到了院子里面,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中略有些忐忑。 她来顾家的时候就感觉被人尾随,而顾大叔现在人不知踪影,顾家的大门也没有插门栓,就这么随便一推是谁都能推开。 “采,采薇姐········”牛娇娇颤抖着声音,指向紧闭的大门。 “我被人尾随的时候,是顾大叔亲手给我开的门,我进门的时候就直接进来找你了,也没有回头看一眼顾大叔,但我好像也没有听到他后脚跟进来的声音,会不会是······” 会不会那个声音是真的?可怜的顾大叔因此遭遇了不测! “怎,怎么会······”白采薇的脸上瞬时间闪过一片恐惧,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这样恐怖的事情会发生。 门虽然紧闭,但外面的人只要想推开,那是丝毫不成问题的。万一外面真的有那个穷凶极恶的恶魔,那屋里面的两个女人再加上一个孩子就要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白采薇想到这里,赶紧从床上抱起来宝哥儿,一脸警惕的看着紧闭的大门,仿佛那门外藏着的就是一只可怕的野兽。 两个女人刚才在厨房里谈话,因为厨房是单独的一间小房间,所以只要不出门往外看的话,是绝对不知道院子里面发生了什么的。 刚才两人说话的时间并不短,或许就在刚刚的时候,顾大叔就已经遭遇了不测。 “薇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牛娇娇带着哭腔,拉住了白彩薇的胳膊,她现在怕的要命。 “娇娇,把我刚才给你的小刀拿出来!”白采薇的心里其实也怕的很,她也很六神无主,但是现在怀里宝哥,她就不能太懦弱! 牛娇娇听白采薇的话,把那小刀举在胸前,脚下也微微分开,这样子能够站立的更稳,如果有人冲上来与自己拼命,她也好尽早做一个反抗。 “娇娇,你说刚才村长说是什么时候要上门来?”白采薇似乎想到了什么,侧脸问着牛娇娇。 村长? 牛娇娇仔细的回想了一下,“村长没有说具体时间,就说一会儿要召集全体村民去祠堂,我跟村长分开算起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 听着牛娇娇的叙述,白采薇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渐渐升起,从清晨变做了上午。 这个时间恐怕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已经下地干活了,在村子里面的人也都是剩下了一些老弱病残,遇上穷凶极恶的人,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村长要是在这个时候聚集全村人的话,那就得去每一户人家的地里一个一个的叫。 可是他们村里面的地十分分散,田地也十分之广,想要在短时间内把所有人召集的话,恐怕是一件难事,就是算是给村长一天的时间也难以召集完。 全村人中午的时候就在田里用过饭,只有晚上的时候才会回来。 这么长的时间里,还不知道会再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呢!她们可实在是等不起! 白采薇把手里面的孩子递给牛娇娇,说出了句连自己也不相信的安慰,“大概是我爹去别人家串门了吧,娇娇,你别怕。帮我抱一下孩子,我去把大门给重新栓上。” 大清早的又会有谁去串门?牛娇娇虽然心里面很是不相信这样的安慰,但在这个情况之下,不信也得信。信了就算是能安抚一下自己因为惊慌失措而失去理智的脑袋。 牛娇娇接过了白彩薇的孩子,抱在怀里摇晃着。 她看到白采薇大着胆子,蹑手蹑脚的走到门口,拿起了那门栓,插入,落锁,一气呵成。 牛娇娇跳动的心也随着那锁子重重的落下去,她呼了一口气,那恶魔也被拒之门外,被这个单薄的门低档到了外面,他稍微安心了些。 “采薇姐!快过来吧!”牛娇娇眼睛中还带着警惕,觉得那门像是会吃人的怪物一样,连忙招呼着白采薇跑到前厅里。 “放心吧,没事的。” ------------ 第三百四十七章 蓄意杀人 白采薇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轻呼了一口气,心头浮现上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 “来,宝哥儿到娘这里来!”白采薇拍了拍手,努力扯出一股笑容。 牛娇娇心领神会,把手中的孩子递回给白采薇怀中抱着。 “采薇姐,你说这不会有什么事吧?”牛娇娇还是一脸担心的,看着那扇不太牢固的门,只要有人在外面用力撞开也是有可能的。还有四周围并不算高的矮墙······这些都能算得上是隐患。 但幸运的是,顾家是在村子中心地带,周围都是人家,所以就算出了什么事,只要隔着院门往外一喊,村里面的人都能纷纷出来帮衬一些。 “瞎说什么呐!我,你,还有宝哥儿,我们三个人都会平平安安的!”白采薇一脸认真,阻止了牛娇娇的话。 牛娇娇知道白采薇这是害怕的过头了,有些不敢直面面对。她怕白采薇更加的害怕,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沉默了下来,呆呆的坐到位子上面,闭上了嘴巴。 两个女人就这么抱着孩子躲在屋里,也不敢起身出去查看。她们怕外面那个凶狠的恶魔就等在屋外,想要来一次偷袭。 她们手无缚鸡之力,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要说反抗那可能怎么反抗的了? 她们只能等那个不知道好坏的村长,现在村长才是两个女人的救命稻草。 等了许久,渐渐地已经到了中午,她们是躲在屋子里面再也等不下去了。 只因为已经到了饭点,几个人都已经有些饿了。大人不吃饭还可以,可小孩儿总不能不吃饭吧。 况且宝哥还小正是吃母丨乳的年纪,白采薇什么都不吃的话就下不出奶来,所以两个人还得跑去厨房,简单的做一些菜。 卧房离厨房有着不近的一段距离,两个女人得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因为那个恶魔很有可能就蹲守在院子里面,等着她们出去,再给她们致命一击。 所以现在的每一步都得小心谨慎。 牛娇娇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小刀颤颤巍巍的,生怕从面前窜出来一个人。她整个人神经绷得很紧,嗅着每一寸的风吹草动。 白采薇抱着孩子走在后面,她也是一刻都不肯放松警惕,一手紧紧的抱着孩子,一手紧紧的拿着那裹着布条的碎瓷片。 幸运的是,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两个女人很快就来到了厨房里面。 开门,关门,落锁。 几个动作一气呵成,牛娇娇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快的速度,她心脏在砰砰直跳,直到巡视了厨房一周之后,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这才稍稍安定了一下心。 因为太过于不安全,两个女人就一个抱着孩子警戒,一个快速的做一些饭出来,随便填一下肚子。 做饭的第一要务就是得先把柴火点燃,然后在柴火燃烧的时候切菜,这样比较能够节省一点时间。 牛娇娇刚洗好了菜,正准备去点燃柴火,这才惊讶的发现那柴火竟然全部被打湿了,像是经受了些水的洗礼,每一寸都是湿漉漉的。 这柴火如果湿了的话就不能立刻用,因为湿掉的柴火根本完全无法点燃,甚至在点燃的时候还会不停的往外滚着黑色的浓烟,只能等它们慢慢干了以后,那才能利用。 “呀!采薇姐!你家的柴火怎么都是湿的?”牛娇娇招手叫白采薇过来看。 都是湿的?这怎么可能呢? 白彩薇听到刘娇娇的话有些不可置信,今天早上她做饭的时候用的正是顾大叔早就劈好了的柴火,那些柴火被码的整整齐齐,上面还铺了一层稻草,水缸虽然放在厨房里,但是完全远离那些柴火。绝对是隔绝了所有水汽。 白采薇探过脑袋去看,这不看不要紧,一看才发现那些原本干燥的柴火现在全都是湿漉漉的! 这是见了鬼了! “不可能啊。今天早上这些柴还是干的呀!”白采薇感觉心口有些直跳,她心中不禁疑惑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是······· 那个恶魔已经偷偷的潜入他们的院子,然后往这些干掉的柴火上面泼了一瓢水,这也是在警告他们什么吗? 白采薇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 这么一来,不就是说明他们现在的处境已经十分不安全,甚至是有些岌岌可危了。 “采薇姐······”牛娇娇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叫了一声,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娇娇,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先去隔壁的王大叔家躲一躲吧。。” 白采薇抱过了孩子,做出了一个决定。 确实,现在这个家里面十分危险,说不定那恶魔就藏在哪个角落,正一脸猥琐的看着她们偷偷的笑呢! 牛娇娇点了点头,就直接推开门往出走。 没有想到,她刚刚把门推开,就看到了一个浑身湿透头发都已经散碎在脸上,竟然缠缠绕绕上是个“面具”一样,被头发遮盖住了全部的脸的高大男人! 牛娇娇看着面前的那个人,吓得浑身哆嗦,连连后退。 这个人她还能不知道是谁嘛!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时光,就算是烧成灰她也依然认得。 “你,你,你·······”牛娇娇指着那个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白采薇看到牛娇娇这个惊惶失措的表情,又转头看了看那个男人,既然那个男人一脸诡异的模样,就算是傻子现在也能猜到这个男人的身份! “李家的小子········”白采薇被吓得有些失神,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步的往后退去,她悄悄的从袖子里面拿出藏好的碎瓷片。 “呵呵,呵呵。” 男人干笑了两声,从那些全部湿透的头发丝中窥视着面前两个女人的神情。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两个女人一步一步的向后退。 踏……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牛娇娇精神一凌。原来!她之前来顾家的路上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听到的那诡异的脚步声,正是来自于男人身上的! 天哪!那岂不是说明顾大叔或许已经惨遭毒手? 杀人,又杀人······· 牛娇娇不经意间看到男人裤管上的一抹暗红,那样不规则的形状,还混合着一些滴滴答答的水珠,就像水鬼一样滴在了地板上。 男人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臭味,那臭味像是血腥味儿一样,阴冷而又恐怖。 “娇娇。” 男人沙哑着嗓音,诡异的笑了两声,来到牛娇娇的面前,伸出了那双湿淋淋的手,抚摸在牛娇娇洁白如玉的面庞上。 牛娇娇颤抖一声,呜咽出来。她现在就如同猎豹手下的一只弱小羚羊,害怕的已经全然忘记怎么反抗,只能胆小的在猎豹的手底下瑟瑟发抖,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娇娇啊······”男人又低声呼唤了一声,轻轻一笑,手下用了些力气。 “怎么那么不听话,大清早的就出来,跑到别人家里来是想要干什么?嗯?” 男人沙哑而又恐怖的声音回荡在并不大的厨房里,是那么的有压迫力,让人想跪地屈服。 这边牛娇娇已经完全吓傻了,但是白彩薇的神智还在,她警惕的看着这个恐怖的男人,轻柔的动作把手里面的孩子放在一个略微安全的地方。 她手里面死死的攥着碎瓷片,还用宽大的衣袖掩盖着手。 白采薇带着一脸柔和的笑意,缓缓走到了男人与牛娇娇的面前。 “李哥,娇娇胆子小,你千万不要吓着她,有什么话好好说。” 男人正死死地盯着牛娇娇,怎么也没有想到白采薇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在他发怒的时候横插一腿,还在这儿当和事佬······· 平日里面白采薇总是一副胆怯懦弱的样子,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敢站出来,当了这个出头鸟。。还真是有趣。 男人低声笑了一下,手松开了牛娇娇,看着白采薇,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趣味。 牛娇娇看到男人没有再胁迫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儿的心脏稍微回去了一些。她立马又开始担心起挡在自己面前的白采薇。可是由于胆小怕事,她并没有出声为白采薇说些什么。 “李,李哥········”白采薇强行笑了一下,面上的恐惧自然不必多说。只不过她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惊恐已然全部表现在男人的面前,还做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男人抿着嘴笑了笑,伸出那如铁一般的手,很轻松的就圈出一个圆弧,将那铁一般的手腕卡在白采薇的脖子上。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兽性暴露 白采薇如同一片秋天枯萎的落叶,在男人的挟持之下瑟瑟发抖,她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是想要把男人全部的样貌都印在心里。 她是那样的恐惧,那样的恨。她不甘心自己的生命就这样子白白地被人给夺去。 男人的手越收越紧,嘴角也咧出一丝诡异痛快的笑容,他仿佛很喜欢看着自己亲手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看着那生命在挣扎,在苦苦地求生。男人舒畅极了,他还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痛快过。 以前他都是悄悄的从背后袭击,然后直接用斧头砍死,再把尸体拖到荒郊野外,满足自己杀戮的心情。 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被戳破了,他也没必要继续遮遮掩掩,也不担心旁边的牛娇娇逃跑,他眼下只有杀人这一件事情,他高兴极了,还发出桀桀的笑声······· “救,救·······”白采薇眼珠瞪的越来越大,鼻翼也张开来,银润的小脸变得像熟透的虾子一样,红的彻底。她的胸脯一起一伏,似乎是想要呼吸更多的新鲜空气,可是那器官却被男人压迫着,她感觉自己怎么也吸不上来气。 再这么下去,人就快要晕厥过去了。 白采薇感到脖子那里之前传来的生疼已经消失不见,自己的骨头还在咯咯的发着响声。像是已经断裂了。 人的脖子断了,还能活吗?白彩薇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这样一个问题,她痛苦而又不甘的眼泪流了下来,滴在男人的手上。 “不·······” 白采薇拼尽全力的喊出了这么一声,可惜这一生细弱的和小猫叫一样,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是根本听不见的。 听到白采薇还能发出声音,男 人的手更加的用力,他低吼了一声,双手环绕。 咯嘣—— 不知道是男人的手正在响动,还是白采薇的脖子彻底的断裂了。 这一声非常之大,惊的牛娇娇的耳朵有些发疼。 “采,采薇姐·······” 牛娇娇本来是吓的已经忘记了反抗,她摇着头往后不停的退着,泪水哗啦啦的流,似乎是很想要逃离这个鬼地方。 男人又嘿嘿笑了一声,侧目看过来,那阴毒的眼神就如同蝎子一样,已经瞅准了自己的猎物,时刻准备释放毒针。 “不······” 牛娇娇绝望的嘶吼了一声,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采薇姐现在如同一摊软烂的泥巴一样,就那么软软地躺倒在地上。头颅重重地发出了声咚的声音来。 就算是受到了这么痛的感觉,白采薇依然没有醒过来。她似乎也看不到了呼吸,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像一块安详的木头一样。 真的杀人了!而且就在她眼前! 牛娇娇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她满面含着绝望的泪,声音低哑而委屈,她弓着身子,不停的向后退,一双洁白柔软的小手死死的将那把刀低档在身体之前。似乎只要这样就能够威胁到男人,让他不要再朝自己逼近。 可这怎么可能?!男人心狠手辣,又肆意妄为,现在他发现了已经把自己杀人的全过程都看到的证人牛娇娇,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娇娇。” 男人的声音还是像以前那样温柔,他一步一步的逼迫过来,脸上还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微笑。 “过来?” 男人朝牛娇娇伸出了双手,那上面沾染着白采薇的鲜血,是那样红,那样温热。似乎是预示着白采薇并没有死太久的样子。 “听话!” 牛娇娇摇着头,就要退到门外去。 男人这时候已经很不耐烦了,他重重的吼了一声,脚步越来越快,朝牛娇娇的方向奔来! “啊!不要!” 牛娇娇惊讶的张着嘴,看着全力加速的男人,惊呼一声,她的泪水已经遮挡了模糊的视线,前方的路摇摇欲坠,似乎已经看不太真切。 牛娇娇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在奔跑逃命,她三步两步穿过院子,撞开大门跑了出去。 可她一个从来娇弱的女子又怎么能跑过一个强壮有力的男人呢! 牛娇娇刚刚跑出院门,还没来得及惊呼一声朝外面求救,她就被身后的男人无情的拉回了院子里面。 砰——那道木门再次关上。 “谁呀??” 就在牛娇娇绝望的时候,院子外面好像有一个老人在纳闷的自言自语,很显然是刚才就听到了他们这边发出来的动静。 牛娇娇喜极而泣,正要张嘴惊呼,哪曾料到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捂住了嘴。那些呼喊全都被迫一股脑的吞入腹中,虽然能发出些声音,但都是些细小的呜呜声。 “娇娇,你可真是天真呐!你不会以为这样就能逃出去吧?” 与牛娇娇紧紧相贴的男人凑在她的耳朵旁边,又是嘿嘿笑了一声,说出了这句古怪而阴鸷的话。 “呜呜!呜!”牛娇娇拼命的蹬着腿,想要从男人的胁迫之中挣扎出来。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用腿撞用头磕。 可这些全然没有用。 男人已经很不耐烦,没有多余的心思与她调笑了。他直接把牛娇娇从院子里面拽到屋里,然后关门落锁。 顾家的院子很大,相连着几个房间,弯弯绕绕,做的也很是隐蔽。 墙体又十分的厚实,就算是在屋子里面大吵一架外面的人都未必能够听得到。 这下牛娇娇直接彻底绝望,如果说在院子里面还有一线生机的话,那她现在被拖到屋里就完全没有了生还的机会! 牛娇娇奋力的踢打着,身子也在不停的扭动,只要一刻没有进到屋子,那就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 男人眼看就要达成目的,又见牛娇娇是个弱小的女子,没有多大力气,可能他心下也稍微松懈了一番,竟然在进屋子的空挡,抽出了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抓着牛娇娇的两条手臂。 就在这个时候! 原本站的稳稳荡荡的男人现在也随着牛娇娇的摆动,四下摇摆起来,身体也站得不是那么稳当了。 “呜呜呜!救!命啊········”牛娇娇趁男人不注意,不知道踢打到了哪儿,整个身子一下子脱离出来,两个人一起重重的跌倒了地上。 “救命啊,快来人呐!”牛娇娇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赶紧朝外面连滚带爬,然后站起身子就要夺门而出。 身后的男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他低声咒骂一声,只用了三两步就追回了牛娇娇,一双大手从后面冷不丁的死死地勒住了她的脖子。 牛娇娇没有防备到这一手,整个人直接的撞到男人的胸膛上,头也重重的刻在男人的下巴上。 男人喘着粗气,吃痛的叫了一声,手臂更加的用力,死死的向后勒着牛娇娇的脖子,一时半刻绝对不会松手。 男人这是后悔自己有些大意,刚才非要玩儿猫捉老鼠的把戏。结果被牛娇娇给逃脱,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他要赶紧的杀人灭口,以绝后患了。 可惜这样已经迟了,牛娇娇刚才大声的呼喊已经传到了院子外面······· 男人的力气很大,向后死死的勒着牛娇娇的脖子,竟然快要将她整个人都提起。 牛娇娇原本是用双手尖利的指甲抠着男人手臂上的肉,还一直拼命用脚奋力踢着男人,可谁曾想到男人更加用力,使她直接双腿悬空,竟然活生生的掉在了男人的手臂上,整个人的重量就靠着脖子在支撑着。 不要啊…… 牛娇娇瞬间呼吸不上来,连喊一嗓子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无助又绝望。她这才知道什么叫做与死亡紧紧相拥! 不········ 牛娇娇直接觉得自己眼前的光亮也暗淡了许多,就算是大白天也无法照亮她眼前的世界万物。 可能就快要死了吧?牛娇娇张着大大的嘴,舌头也耷拉出来,整个人通红的脸变得惨白,惨白之中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铁青之色。 牛娇娇双眼一翻,正当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没有想到院门突然被人踢开,发出‘当’的一声巨响。 身后的男人被这声巨响吓了一跳,手臂略微松了松,这才让牛娇娇得以喘息。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 有几个人的脚步声直接撞开门闯进了院子,其中领头的那个似乎是看到了男人与牛娇娇,被男人的行为吓了一跳,这才出声喝止。 男人看到有人发现了自己所作所为,浑身明显颤抖了一下。 牛娇娇的视线已经混沌无比,她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些影影绰绰的人影,但具体是什么细节就不知道了。 “畜生!你快放开她!” 这是另一个人发出的声音,年纪苍老而熟悉。 男人用的力气越来越小,最后已经不再拖着刘娇娇的身体,她就如同一片树叶一样飘飘摇摇,直接倒在了地上。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啊,我,我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真的!” 男人有些惊慌失措,开始不停的为自己狡辩。 牛娇娇生生的喘着粗气,似乎是要往已经被挤压扁的肺部重新灌满空气。 ------------ 第三百四十九章 捆绑起来 “不!不要相信他!他勒死了采薇姐!快把他给抓起来!” 牛娇娇似乎是想要大吼一声,让进来的人提高警惕。但她实在被勒的太久,整个人如同一条被搁浅的鱼,嘴巴张张合合,想发出些什么声音,但这只能是徒劳。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怎么解释刚才的那声救命?还有你的娘子,她这是怎么了?” 一个声音在警惕的发问,似乎是不太相信男人说的话。 面对这几个人的对峙,男人呼吸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先是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温和善意的笑容,然后把一双手摊开,仿佛没有做过亏心事的样子。 “闺房之乐,闺房之乐嘛!我们小两口还年轻,做出这种事情也是难免,大叔大伯海涵海涵!” 男人的声音有些无奈,一脸尴尬,看着地上的牛娇娇,不停的解释起来。那样子给人看着就好像一个憨厚的老实人,根本不知道油嘴滑舌是什么东西,也根本不善于为自己辩解。 男人装的很好,几个刚刚还一脸正义直接闯进来的大伯大叔,也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按照男人所说的闺房之乐,那倒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小年轻们玩的花,说不定这也是人家夫妻俩的相处之道罢了。 领头的那个大叔放下了手里的棍棒,脸上还带着些疑惑,冲着男人问了一句,“你说的是真的?” 男人看到领头大叔的表情有些松懈,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若是说一句假话就叫我天打雷劈!” 听着男人的赌咒发誓,几个大叔大伯也不好再说什么。像这原来是闹了一个乌龙。 人家夫妻俩之间的事情,还得需要夫妻两自己去解决。俗话说的好,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家务事就如同一团乱麻一样,只能越理越乱,比如这种办不好还惹得自己一身骚的事,别人也不好插手。不然到时候小两口两个人之间倒是没有什么事,反而会怪罪他们这些老头子多事。 几个闯进来的大叔大伯们萌生了退意。 牛娇娇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被吹来吹去的冷风吹的有些清醒过来。她听到了男人的狡辩和大叔大伯们的将信将疑,直接着急的快要昏死过去。 这个男人是一个杀人恶魔啊!大叔大伯们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他的假话呢? “救········救·······命········” 牛娇娇用手无力的拍打着冰凉的地面,从嘴里面用尽全力发出了几个字。 只可惜,还没有等这球球的声音传到大叔大伯的耳朵里 ,男人就眼疾手快,直接蹲下身,把牛娇娇一把抱在怀里,还用手死死的按着她的后脑勺。 牛娇娇现在身体上没有什么力气,脖子又被勒的生疼,现在又被男人这么一搬动,生疼的脖子就好像快要断掉一样,让刘娇娇吞咽一口唾沫,都感觉十分费劲。 “嗯,不错,还知道对娘子好,这天儿也太凉了,赶紧进屋去暖和。” 其中一个大伯看着小两口亲密的举动,一张老脸霎时间通红,摆着手朝里面赶着男人。 “哎,大叔大伯费心了!”男眼含很感激,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似乎是对于大叔大伯的关心而感到十分的暖心。 大叔大伯也点点头,提着拿过来的刀枪棍棒就往出走。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其中一个大伯仿佛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拉着众人停下,“哎,小子,你站住,这有些不对劲啊!” 男人抱着牛娇娇的身子,听到大伯说出的这句话以后,他不由自主的停下来脚步,整个人如同一只已经干掉的蝴蝶,僵直而又木讷。 “怎么啦,大伯,还有什么事吗?”男人硬生生扯出一丝温暖的笑容,身体一寸一寸的回过去,声音也是沙哑而又僵硬。 那些大叔大伯显然没有发现他表情的异常,那个有些怀疑的大伯说道,“我说不对呀,这是老顾家呀!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老顾呢?他儿子和媳妇呢?怎么没见着?” 大伯连连疑问,问的男人哑口无言。 “老顾!老顾!你快出来!” 大伯见到男人也说不出话来,心里直道坏了,连忙扯着脖子朝里屋喊。可他这哪能喊得出人来,顾大叔恐怕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惨遭毒手了,尸体也不知道被男人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同行来的三四个大叔们听到大伯这样问话,也纷纷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警惕的看着男人,又重新举起了手中的刀枪棍棒。 “对呀,老顾人在哪儿呢?怎么看不着他!这可是大下午的,人能跑到哪儿去呢?今天在田里面干活儿的时候,也没有看到顾家有人来!老顾一家可不是那种会偷懒的人呐!” 其中一个大叔也连连疑问。 听到大叔的话,旁边另一个大叔也感到十分诧异。 老顾可是村儿里面最勤奋的人了,除了生病以外,他每天干活他是从早忙到晚,从天亮忙到天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恨不得就扎根在田地里。突然有人说干活的时候老顾居然不在,那这可是一个大新闻! “是呀!你说老顾现在在哪儿呢?!”几个大叔大伯和顾家都很要好,他们连连质问着,似乎是已经断定男人是一个穷凶极恶的恶魔。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男人还敢杀人,大概只是猜想到男人有可能已经绑架了顾大叔,所以想要逼男人交出来顾大叔。 “嘿嘿嘿嘿········”听到几个叔叔伯伯的质问,男人凶狠的笑了起来,那声音又毒辣又恐怖,似乎是从地狱中传出来的一般,简直是如一个催命符! 几个大叔大伯们看到男人并不害怕,反而还笑出声来,他们的心里倒是被弄得有些毛毛的。 “李家小子!我劝你不要装神弄鬼!现在把你的娘子放下来,然后慢慢走到我们面前。快!” 大叔大伯们看到了男人手里面似乎是已经晕厥过去的牛娇娇,也不难猜出牛娇娇很可能已经被男人伤害了所以才会这样昏迷不醒不知死是死是活。 能救下一条人命那当然是最好的! 几个大叔大伯们站成了一条直线,手里面举着18般武器,对着穷凶极恶的男人,男人只要动弹一下,他们就会毫不留情把手中的武器刺入男人体内,让他再也不能为非作歹,作恶多端。 男人看到越逼越近的大叔大伯们,也突然着了怕。他虽然是喜欢杀人,但他喜欢的是看别人濒临死亡的感觉,但轮到自己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不那么好玩了。 大叔大伯们手上的武器抵到了男人身上,他们露出痛恨无比的表情,死死的盯着男人,只要他敢有所动作,那他们的手下是绝对不会留一丝一毫的情面的。 “放下她!” 其中有一个大叔又怒斥了一声,男人被这声怒斥,吓得发抖。 他只能乖乖听话,把抱着的牛娇娇放到了地上。 大叔大伯见到男人手上的人质已经安全,这才松了一口气,其中两个大叔赶紧跑到男人的左右两侧,一人一边把男人压住。另一个大伯去找院子里面堆放着的麻绳,然后让那两个大叔把男人给捆住。 原本高大威武的男人现在就如同小鸡仔一般,被几个大叔大伯拎着捆成了麻花。 现在周围的人已经彻底安全,大叔大伯们看着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男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闺女,闺女?” 其中一个大伯上前去看了看牛娇娇的状况,凑到耳朵旁边呼叫两声,还静静侧着耳朵,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怎么样,还活着没有?”站在另一旁的大叔有些紧张,看着那大伯的一举一动,屏息凝神,似乎很是怕这个孽障真的敢杀人。 “还好,活着呢!还有点儿呼吸,这女娃儿真是命大!” 很显然,大伯已经看见了苏染染脖子上面被勒的红痕,有些地方已经被磨破了皮,流淌出一些血珠来。 “还是去叫个郎中看看吧,再把你家媳妇儿叫过来,女人家互相好有个照应。”大伯转头吩咐一声,朝着靠门一边的大叔指挥起来,“咱们哥俩进屋去看看,这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你俩看着这个畜生,别让他给跑了!” “大哥,我跟你去!”虎背熊腰的大叔应声一句,打了打袖子上的土,朝男人啐了一口。 牛娇娇等自己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之后,才觉得头也不那么晕了,眼也不那么花了,这个人能呼吸上来以后也变得好了一些。 她艰难的将自己撑起来,微微抬起了头,慢慢的坐了起来。 几个在院子里面看守男人的大叔看到牛娇娇坐了起来,也是十分后怕,赶紧阻止道,“李家媳妇啊,你可千万别动,万一有什么地方伤着了,这一动岂不是要抻着!快先在地上躺着,等一会儿叫郎中来给你看看!” ------------ 第三百五十章 秉公执法 听着大叔大伯们的嘱咐,牛娇娇也觉得自己体力不支, 确实也坐不起来多一会儿,连忙有气无力的微微点了点头,顺着又坐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进屋去查看的大叔大伯们惊慌失措的走了出来,还带回来一个并不好的消息。 “顾家媳妇······顾家的媳妇,她,她,她死啦!” 什么?!听到大伯这样说,在场的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大哥,你别着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你慢慢说,除了顾家媳妇,屋里边还有其他人吗?” “哎!没有其他人了,就在厨房地上,顾家媳妇倒在那里,我上去一探鼻息,没有!再一看人,已经浑身都凉透啦!” 大伯着急的跺了跺脚,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补充了一句,“还有,还有那脖子上面,也全都是红痕。那红痕凹进肉里面去大约得有一指宽!看的可真是太吓人了!” 听起来像是被人勒死的??! 几个大叔大伯对视一眼,又看看牛娇娇那白嫩脖子上的红痕,心里面大约猜到了原因究竟 “畜生啊!真是畜生!” 其中一个心直口快的大伯有些忍不下去,直接跑到男人身边,狠狠的伸出一脚,用尽全力朝着男人的胸口踹了下去。 这一记窝心脚是用了十足十的力气,而且是直直的对着男人的胸口,没有半点的遮挡。男人就那么结结实实的承受了这一脚后,整个人虚虚软软地超后仰倒在地。 不多时候,男人就从嗓子眼里咳出来一口浓血。这一显然是伤到了五脏六腑才会有的效果。 “二哥,现在不是朝他发火的时候,得赶紧去告诉村长这件事情,李家的小子杀了人,杀人得偿命!等村长来了再做定夺也不迟!” 在一旁看着的大伯还是有些冷静。,他赶紧拦住了大叔的举动。如果把这个畜生给打死,那实在也是太便宜他了。 大伯的话很有威信,很快,其他的几个大叔也就收起了痛恨的眼神,推搡着男人要把他带去村长家。 男人就这么一边咳着鲜血,面部也因为其他的痛楚而五官狰狞,可能他的胸骨被踢断了,所以是连走路也走不了,只能靠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叔们拖着他,他的脚无力的在地上划拉着······· 除了留下一个大叔来专门照看牛娇娇,剩下的几个人拖着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村长家出发。 对于男人这种杀人越货的败类,还用这么残忍的手段,在大白天就敢干这样的勾当,于理不容于法不容。他们疾恶如仇,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 牛娇娇看着男人被带出去,害怕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那个恐怖的恶魔终于被人发现,她也在危急的关头逃出一条性命来。 只是可惜了采薇姐,替她受了无妄之灾!就算采薇姐把那把小刀送给了她来防身,她第一时间却被吓破了胆子,没有挺身而出保护采薇姐,这是她一生的遗憾与自责! 不过这一切都是老天保佑!自己才能因此逃脱一条性命出来。牛娇娇又委屈又害怕,直接痛哭流涕。 一旁的大叔是一个粗线条的汉子,他看到牛娇娇这样哭泣,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经历过太多苦难折磨的女子,只能嗫嚅着双唇,安慰一句,“闺女,不怕了,坏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了。” 听到这声安慰,原本已经很难过的牛娇娇哭得更加的厉害。 大大的院子里面只回荡着她一个人的声音。 这哭声像是在祭奠远去的白采薇,也像是在庆祝自己的劫后余生。 半个时辰以后。牛娇娇被村里面的人接到了祠堂。此刻她已经缓过来神,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面对村长的询问,她也表现得十分勇敢,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见所闻和白采薇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众人。当然还有顾大叔失踪的消息,和被白采薇藏到厨房里安全地带的宝哥儿········ 听着牛娇娇的叙述,整个事情才浮现水面。 原来李家小子竟然是个这么穷凶极恶的人,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愤怒的村民们很快就冲进了李家,翻箱倒柜终于让他们发现男人藏凶器的地方,还有许许多多的罪证········ 这些罪证自然是与牛娇娇猜测的一样,光是被发现的尸丨块,就有十几具,事实上还有可能更多。 那些之前村长说外出打工挣钱而且还不告而别的村民,大约都成了男人的刀下亡魂,已经被男人残忍的杀害了。 得知道这个消息以后,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们自然是不肯轻易相信这一个残忍的事实。他们都盯着村长,希望村长能够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村长明明说的是那些人是外出打工,还说不活出个人样,绝对不回来。难道这都是骗人的? 村民们又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了村长,怀疑村长是和男人一伙的,他们里应外合才这样谋害村民的性命! 面对村民们一股脑的质疑,村长顿时白口莫辩,怎么也说不清楚,就立马成为了众矢之的。 有村民提议需要另选一个新的村长,然后把老村长和男人都浸猪笼,或者点天灯,这样才够解恨。 可是还有村民立马反对了这一行为,说事情还没有真正的水落石出。没有逼问出男人到底还害过多少人,那些不知名的受害者家属怎么办?所以得先要利用一切手段,不论是严刑拷打也好,威逼利诱也好,像男人和老村长进行逼问,把事情弄一个水落石出才好。 很快就有人同意这个提议,村民们把老村长也绑了起来,像对待犯人一样对待着他。 村长娘子见到自家男人竟然被人扣上了这么大的一个帽子,变成了残忍的凶杀者。不论怎么解释,她竟也成了被怀疑的对象之一。 有部分村民决定要把村长的娘子也关起来,但是这个时候牛娇娇突然出面。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 牛娇娇的声音不大,语气却很沉稳。 周围的人看到是穷凶极恶的男人的娘子,也是被深深伤害的女人,竟然站出来说话,所以大家都十分好奇,都想听一听牛娇娇会说一些什么。 无非就是坚决支持把村长的娘子绑起来吧? 牛娇娇环顾了一下四周,等周围的人们安静下来以后,才继续出声说道,“我觉得不应该把村长的娘子也绑起来。” 牛娇娇这句话刚说出口,就引得周围的村民惊愕的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似乎是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女人会这么大度,竟然替有着重大嫌疑的村长娘子求饶! “为什么呢?她很有可能就是村长和你男人的帮凶!也可能她也杀过很多人呢!” “就是就是!我们现在是宁杀错不放过,坚决不能让这些毒瘤在村子里面蔓延!” “我们要给受害者的家人们一个交代!大家伙说,对不对呀?” “对呀!对呀!给大家一个交代!” “···········” 围在一团的村民们大声的呼喊着,附和着,已经愤怒极了的人们很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所以村长的娘子很简单的就成了那个大家宣泄情绪的出口。 牛娇娇看着激动已经失去理智的村民,无奈的摇了摇头,提高了些嗓音道,“大家先冷静一下,听我说。如果你们非要认定村长娘子真的是同谋的话,那是不是要先拿出证据来呢?否则把她也一并抓去,岂不是很冤枉?如果冤枉了好人的话,那我们和那样的恶人有什么区别呢?” 牛娇娇顿了顿,继续说道,“包青天秉公执法,最是讲求证据的了。虽然我们是村里面的人,没有包青天那么会识文断字,但我们也差不到哪里去,大家说对不对?” 激动的村民们听到刘娇娇这么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确实,包青天是他们心中神圣的形象,清廉公正,替穷人伸张正义,从不谄媚富人······· “可她是村长的娘子啊······你说她没有参与,这怎么可能呢?” 就在人们稍微冷静下来的时候,人群中又传来一个人的嘀咕声。 是呀,作为一个凶杀者的枕边人,怎么可能干净的了?! 一时间,大家又众说纷纭,开始议论纷纷。 牛娇娇脸上的表情更加无奈,攥着拳头,看着大家的议论,终于又竭力问出最后一句话,“我男人是那么残忍的恶魔,而我是他的娘子,那是不是说明我也有嫌疑呢?” 牛娇娇说着解开脖子上缠绕的丝巾,露出了脖子上恐怖的红痕,那红痕上面似乎还沁着血水,血水与刚刚涂上去的药膏混合在一起,变得恶心而又难看········ “呀!” 众人们倒吸一口冷气,看到牛娇娇脖子上的伤口,都纷纷闭上了聒噪的嘴巴。 ------------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人妖妖人 牛娇娇这伤口一显露出来,顶得上千言万语。众人纷纷闭紧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他们心里清楚的很,这个重重的伤疤代表了什么!如果不是牛娇娇够幸运,这伤疤足以让她毙命的证据。 而且牛娇娇被救出来之后,面对残忍的男人,朝夕相处大半年的相公,没有半句袒护之言,反而是很公允,很理智的站了出来,作为控诉男人的受害者 。 这么大的勇气,就足以让任何人钦佩。 “我知道大家都很气愤,但是大家一定要冷静下来,不能让他恶魔看笑话啊!他现在的死已经是事实,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不过我们要在他死之前,还得挖出更重要的事情来。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牛娇娇的声音很洪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清晰的传到了村民的耳朵里。她不骄不躁更不气馁,目光是那么柔和而坚定,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将她击溃。 “是啊,我们该听娇娇妹子的!她毕竟也是受害人,还是唯一活着的那个!” 不知道是哪个村民开了一个头, 声音在人群之中炸响。 “是呀,是呀!娇娇妹子说的是!这样做才不有失公允的!” 又是一个不知道姓名的人出声应和。 这样下来迎合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们渐渐都同意了牛娇娇的想法。 牛娇娇欣慰的看了一眼众人,这才又把丝巾带到了脖子上。毕竟那个伤口太过吓人,她也不愿意到处展露着自己的伤疤,以博取其他人的同情。 事情就这么定好了。牛娇娇看了一眼脑袋耷拉着的村长,立刻就想到了白采薇在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 村长······也有嫌疑······· 牛娇娇皱紧了眉头,心里面一团乱麻,不知道该从何想起。 村长真的也有嫌疑吗? 牛娇娇毕竟不是判官,只是一个弱女子而已,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村长要下手的动机。还有最重要的证据也没有。 如果村长是被冤枉的呢?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巧合呢?牛娇娇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到头绪。 不过这种复杂的事情也不用她去多想,村长出了事,坏人又抓到了,村子里面到时候自然会选取一个新的村长出来的。 只要有新的村长出来作证,不论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是好是坏,都无异于给村民们吃了一剂定心丸,能够阻止村民们因为愤怒而做出的失控举动。 牛娇娇等村民们四下散去之后,这才想到了她自己。 公公婆婆都在外出,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所以对于家里面发生的这件事可能并不知情。 而她的男人,也就是那个连环杀人魔,被她亲自检举,一抖落出罪行,等于是被她大义灭亲了。这种事情如果让公公婆婆知道,那牛娇娇的处境一定不会太好。很可能公公婆婆还会一时想不明白,把她当做害他们儿子进监狱的凶手! 牛娇娇只要想到这里就不寒而栗,她不想遭遇过那样的生死大劫之后,还要面临别人无端的指责。 既然男人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绝对是活不长久了。两人之间并没有孩子,她也就没有再待下去的意义。 牛娇娇赶紧回家偷偷打包了包裹以后,自己一个人背着行囊上路朝娘家的方向走去。 既然男人是杀人犯,那不久之后肯定会被村里面的人绞死,男人一死,她就成了名正言顺的寡妇,所以并不需要什么和离书,她也能轻轻松松的离开那个穷凶极恶的男人。 男人住在乡下,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乡下。而牛娇娇娘家却在遥远的京城,与男人来说是天南地北。 男人又不知道牛娇娇娘家的确切位置,那他的亲朋好友就更加不知道了。所以牛娇娇偷偷的溜走,村里面的人在想找回她,那就是如同海底捞针,难于上青天了。 牛娇娇想的十分通透,她刚才就已经从村民们对村长娘子的态度可以看出,秋后算账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人们都是十分健忘的,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忘掉刘娇娇也曾经是受害者之一。如果到时候把她也算做与男人同一条战线的人,那她可真就是白口莫辩。 及时跑,走为上策,就算村民们在后面醒悟过来,想追她那也是绝对来不及的了。 牛娇娇把自己的经历讲到这里,无奈的笑笑叹了一口气,“卿卿,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悲?” 卿卿张大着嘴,一脸惊愕,她似乎还没有从牛娇娇讲的故事中回过神来。这个娇娇姐姐可真是一位奇女子!遇到了那样严重的事情,还能这样云淡风轻的说出来,简直是令人太不可思议了! “不,不!娇娇姐姐,你真的非常勇敢!” 卿卿瞪圆了一双好看的眼睛,那里面非常澄澈温柔,她不仅不觉得牛娇娇可悲,反倒觉得她十分勇敢有异常的坚强,虽然在有些时候也会像正常人一样害怕,但是从她的描述中也不难知道,牛娇娇本人在不断的成长。 而这种成长,正是让被一直精心呵护的卿卿所向往的经历。 “娇娇姐,那后面,那个杀人魔的结局是怎么样的呢?”卿卿小心翼翼的看了看牛娇娇的脸色,看到牛娇娇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才轻声询问起来。 哪料牛娇娇把手怕挡在唇边笑的咯咯咯的,那样子好似一只下了蛋的母鸡,“傻孩子,你还真当姐姐,我是讲故事呐!我都已经逃出来了,后面的事情又怎么知情呢?我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恐怕也就没法像现在这样站在你面前,把我的经历讲给你听了!” 牛娇娇嘴皮子十分利索,说一句话丝毫不拖泥带水,两片薄薄的嘴唇上下一搭,就把想要说的话都用最简单快速的方式说了出来,还能让人很轻易的就听明白。 这也是一种本事! 卿卿颇为赞叹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容精致的牛娇娇,直把她当做了自己崇拜的对象。 “倒是我糊涂了,娇娇姐,祝贺你,祝贺你能从那么可怕的地方逃出来!”卿卿话语中没有带半点虚假,十分真诚的祝福着牛娇娇。 “呵呵呵·······真是个傻孩子,嘿嘿·······”牛娇娇一脸怪笑,眼神死死的盯着卿卿,那眼珠子游灵动一刹那间变得呆呆的,死板的样子十分像一具死尸。 “娇娇姐,你怎么了?”卿卿看着牛娇娇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劲,与刚才温柔的她判若两人,竟然还嘻嘻嘻的笑出这么诡异的声音! “傻孩子,嘿嘿嘿·······” 牛娇娇没有答话,反而眼珠子像死鱼一样,一直呆愣愣的盯着卿卿,她整个人也如同纸扎的一般僵硬无比。竟然还一步一步的朝着卿卿走了过来。 “娇娇姐,你到底怎么啦?你可不要吓我!”卿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就被吓蒙了,双腿打颤,就连怎么逃跑都给忘了。 “卿卿。” 牛娇娇还是面带着诡异的怪笑,伸出了那尖尖长长的指甲,朝着卿卿挥了挥手。 “过来。” 牛娇娇妖媚无比的声音变得十分沙哑,就好像两片碎瓷片在互相刮擦着,并不怎么悦耳动听,反而有那么一丝恶心人。 “听话。” 牛娇娇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彻底的变了个大样子,从女声变成了男声…… 卿卿十分警惕的看着牛娇娇,只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仿佛是刚刚从哪里听过的一样。 卿卿努力的从脑海中搜寻着,她到底是从哪里听过这样的话呢? “嘿嘿嘿嘿……” 就在这个时候,牛娇娇已经怪笑着飞扑上来,原本一双白嫩的纤纤玉指顿时变得又粗又黑又大,上面还布满着老茧和许多汗毛!这分明就是一只男人的手! 卿卿惊讶的看着牛娇娇的转变,像是见鬼一样,吓得一句话都喊不出来,她似乎是已经被吓傻了,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牛娇娇的一举一动。 牛娇娇的动作飞快,两只手弯成了一个圆弧,电光火石之间,就那么卡在了卿卿的脖颈上! 卿卿还来不及惊呼一声,就觉得那双手在自己的脖颈上越收越紧,眨眼间,她就已经呼吸不上来,脸颊通红起来了。 卿卿这才突然想到,为什么刚才她会觉得牛娇娇所说的话耳熟。这明显就是牛娇娇给她讲的故事里,她的男人李家小子,亲手掐死白采薇后,又来掐牛娇娇脖子的真实体会!! 面前牛娇娇的样子越来越狰狞,声音也越来越粗犷,她的脸皮似乎有些绷不住,在一举一动中全部崩开,露出了脸皮之下的真实面容! 天呐! 卿卿感觉自己的脖子就快要断掉,气血也都全部涌入了脑袋,她被掐的忍不住翻白眼,就算是这样,还是在余光中看到牛娇娇竟然从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男人! 不!也许牛娇娇本来就是男人! ------------ 第三百五十二章 赵克搭救 卿卿这才仔细品味了牛娇娇之前说过的故事,那个穷凶极恶的男人在准备掐死牛娇娇之前,也是这样说的话:娇娇,过来,听话。 当时她还以为只是牛娇娇描绘的绘声绘色而已,是绝对想不到这原来是牛娇娇发自内心的,也就是这个男人假扮成牛娇娇,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居然能够男扮女装,轻易的骗过了她! 亏她还把牛娇娇丨叫做姐姐,现在仔细想想,这牛娇娇到底存不存在还是一个问题,但是面前这个诡异的男人是确实要亲手掐死她的! 卿卿十分的后悔,为什么会跟赵克赌气,如果她没有因为这个所谓的牛娇娇而于赵克出言不逊的话,说不定自己还不会遭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 “放,放开······”卿卿努力的扒着诡异男人的手,尖尖的指甲在他的胳膊上划出一道道长长的口子。那些皮肉因为她太过用力,而被生生的刮下来许多。 男人吃痛,手上稍微卸了些力,这就给了卿卿一个得以喘息的机会。 现在是大白天,他们又身处闹市。只是因为之前被牛娇娇拉在一个稍微偏僻的大树后面,这里行走的人比较少,所以才没有发现他们这里的异常。 卿卿脚下奋力地踢打着,希望能够挣脱男人的束缚。 可是,这样恐怖可怕诡异的男人哪里是那么好摆脱的?他手上的力气越来越重,就像是他所描述中亲手掐死白采薇和牛娇娇一样,他现在要在这闹市之中掐死卿卿!! 卿卿眼中划过一抹绝望的泪珠,她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告终,她不要!不要! 呼吸越来越困难,脖子越来越疼,她感觉身上每一处都冰凉极了,那凉意冷到了骨子里。 救命啊······· 卿卿感到眼前有一个一个的人影浮现,那原本模糊的人影霎时间变得十分清晰,有些竟然转过脸来,让她看清了他们的面容! 那个上了年岁却保养较好的妇人,那个可爱听话的小男孩儿,那个妖媚横生的俊秀男子…… 或可亲或可爱或可怕,一个个的陌生面孔在她眼前过走马灯,渐渐的,那些陌生的人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娘亲…… 卿卿留下了一滴泪花,她在呼吸困难中感觉到脑袋一阵钝痛,一股好像被自己丢失了很久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子里,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惊喜。 她这么多天以来终于找到自己是谁了!可惜得到这个答案没有多一会儿,她就要被人掐死了。 卿卿努力的哽咽了一下,柔软了身体。或许这样死掉也好,就不会记得以前那样沉重的回忆,那样的忙碌,那样的劳心劳神。 尘归尘,土归土。卿卿头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 男人看到卿卿不再加以反抗,神情是越来越兴奋,整个人也激动的颤抖起来。他就快要掐断卿卿的脖子! “住手!快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雄浑的男声响了起来,就像是能够去辟邪岁的平安福一样,能够带给人十分安心的感觉。 男人惊慌失措,回头看着那声音发出来的地方。只见那个人居然是早已离开了的赵克!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真的是太匪夷所思了!赵克难道不是早就因为生气所以才抛弃卿卿自己走掉了吗? 男人已经在京城的街口蹲守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卿卿这样如同浮萍无依般的女子,又发现这女子身边的保护神也已经离去,所以这才诓骗着安慰着六神无主的卿卿,说赵克还会回来的。 没有想到这赵克居然真的回来了! 男人腥红的眼睛透露出凶光,他恶狠狠的盯着赵克,嘴角勾出一抹可怕诡异的笑容,手上却没有因为赵克的警告而松懈半分力气,反而更加的用力,用力…… “咳,咳,咳,咳咳……”卿卿无意识的翻着白眼,原本扣在男人手臂上的指甲,也渐渐的垂到了身边,一双脚也如同吊坠儿一样,已经离了地,飘飘摇摇着找不到根。 赵克眼见卿卿性命堪忧,十分着急,三步并作两步直接上前,俯身,扫腿,击拳。 三招两式就把看似十分有力气的男人打的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赵克可是赵老将军的儿子,又是现在的赵将军,身上怀揣着的武功很是繁多,对于这种只有着花花架子的神经病自然是胜券在握。 男人没有想到看起来儒雅俊秀的赵克,实际上居然会有这么厉害。倒是他以貌取人了!男人怒吼一声,转头看向被他刚才丢到一边的卿卿。 卿卿此刻正捂着脖子倒在地上疯狂的咳嗽,因为气管被掐太久的缘故,她现在只要一呼吸就痛的厉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防备的能力。 男人打不过赵克,还打不过一个弱女子嘛! 他恶狠狠的又是一笑,翻身扑向卿卿,一双手中冒着一丝寒光,就那么直直的刺向了卿卿! “你敢!”赵克很显然就看到男人手上拿着的凶器,他急冲冲的怒吼一声,也飞扑了过去。他实在不敢想象,这个不知道是刀还是什么的东西,还不知道上面是不是淬了毒,如果真的扎在卿卿身上,只怕会是凶多吉少。 赵克说时迟那时快,竟然立马就飞身过去一掌打落了男人手里面拿着的东西。 那东西叮叮当当滚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男人与赵克都抬眼看了一下那东西,又不约而同的飞身扑过去。 男人正要飞身过去,就被赵克一脚踩在了肩膀上,整个人跌跌撞撞弹落在地上,摔了个半死不活。 “拿到了!” 赵克轻蔑的笑了一声,将那东西拿在手里,看样子是一个满是毒针的小锥子,上面湿漉漉的,还是发着一阵阵的恶臭,想必就是毒液了。 男人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抱着膝盖叫苦不迭,似乎已经是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此刻周围都围了一圈人过来,对着几个人指指点点,似乎只是围观的吃瓜群众罢了。 赵克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心上,他是极其护食的主,看到自己心爱的姑娘被欺负到了这种田地,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报复回来的。 赵克邪笑着,一步一步走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看着高大的赵克,嘴唇发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现在这才感觉到毕生都没有体会过的恐怖!是如同小刀一样,一刀一刀的在割着自己的肉,却不让他轻易死去。 现在的赵克给人就是这种感觉。 赵克蹲下来,拿着那小锥子在手里面细细的把玩,似乎那沾满着毒液的锥子事件最好的玩具。 男人有些发抖,想闭上眼不敢再看,但他的眼皮却怎么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依旧是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的盯着赵克的动作。 “这是什么呢?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不如就用在你身上吧?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羊毛出在羊身上。” 赵克讲了一个不知所云的俏皮话,可是男人却笑不起来,他眼睁睁的看着赵克拿着那小锥子一寸一寸的离自己的皮肉越来越近。 “不,不要……不要!公,公子,您饶了我吧!您饶了小的吧!呜呜呜……”男人哭的泣不成声,简直用抱头鼠窜来徐形容也不为过。 看着男人已经哭做一团,完全是一滩烂泥的样子,赵克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对男人这个不成器的样子嗤之以鼻。 不过如此! 赵克轻蔑的冷笑一声,手中用力,吹子狠狠地扎在男人的大腿上。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街头。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对着躺在地上抱着腿的男子指指点点,互相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反正男人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管周围人的指指点点了,只顾着抱着伤了的大腿在地上呜呜咽咽,哭的像一个小孩子。 “啐!孬种。” 赵克呸了一声,转头就要去看卿卿的状况。 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哭做一团的男人,居然神情慌乱,手里面朝衣服口袋里面拿出了个什么东西,就连忙要往皮肉上再扎。 赵克很显然用余光监视着这里,也看到了男人的举动,立马又是一个飞扑,狠狠的将男人手上的东西夺了过去。 “这是……什么?”赵克有些疑惑的看着自己抢过来的东西,这又是一个小锥子,形状颜色和之前那个并没有什么差异,只不过唯一的差别是上面散发着的气味,之前那个发着恶臭的明显是毒药,而这个散发着淡淡的药香,闻起来很是无害的样子。 男人有些欲哭无泪的趴在地上,看着丝毫不讲理的赵克,脸上满是心酸。 “給,给我……” 男人艰难的伸出手去,没想到赵克像是逗狗一样,嬉皮笑脸的把那个近在咫尺的小锥子又缩了回去。 “魔鬼……魔鬼!” 男人狠狠的骂了一句,努力伸出去的胳膊终于颓废的垂了下来,他似乎再也没了力气。 ------------ 第三百五十三章 黄氏郎中 男人现在在地上撒泼打滚,嚎叫不已。他十分想要从赵克的手中把那瓶药拿过来,但是已经无能为力。 男人自己的药他最清楚,赵克刚才给他扎在身上的是什么东西。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药的话,男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竟然妄想从赵克的手中夺东西! 赵克是个聪明人,很快就醒悟了过来。他眉眼严肃的看着手上的小锥子,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越来越愤怒,越来越忌惮! 这个小锥子上肯定有什么古怪,说不定是沾染了毒药的。 赵克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这样一个夺人性命的恐怖东西被这个穷凶极恶的男人扎在卿卿身上,那后果将会是什么! “该死!”赵克把其中那个明显是有着古怪的小锥子狠狠的摔在地上,将它摔得四分五裂。 男人趴伏在地上,口水流了下来,眼珠子充的通红,鼻子在使劲的呼着气,像是受到了什么折磨一样。他有些神志不清,竟然开始用手抠着自己身上的皮肉! 这显然是与刚才赵克往他身上扎的那个小锥子有关系,不然的话,一个明明神志清醒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疯疯癫癫的状态。 “给,给我·······快!给我!!”男人用尽全力嘶吼一声,脸上的青筋暴起,整个脸如同烧红了的铁锅底,红的叫人害怕。或许现在把手放在他的面皮上,还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烫意。 男人奋力的朝赵克身边爬了过去,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夺过赵克手上拿着的另一个小锥子。 赵克眯了眯眼,神情冷峻。他丝毫不费力气的向后退了几步,拉远了自己与男人之间的距离。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步而已,对于已经濒临崩溃的男人来说,是咫尺天涯。受到药物的影响,身体也渐渐的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往前爬了。 “啊·······呜呜呜········”男人看起来很痛苦,他用头撞着地面,似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那头磕在地上,很快就碰破了,滴滴答答留下许多鲜血来。 这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威力?赵克小心翼翼的把小锥子用手帕包了放到了随身携带的荷包中。这样来历不明的古怪玩意儿,还是要交给专门的郎中来检查检查,否则他是不会安心的。 男人作茧自缚,自作自受,这都是他应该承担的,赵克并不想管那么多。所以男人是死是活都听天由命去吧。 赵克现在心里面最为担心的就是被掐着脖子陷入半昏迷之中的卿卿。 围观的人看着几个人的动作,不明就里,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对于赵克几个人的指指点点,众人们七嘴八舌,毫不避讳的讨论着········· 地上已经被药物半控制的男人恨不得以头点低,求爷爷告奶奶不论花多大的代价都希望有人能来帮助他,把解药给他服下。 而赵克一门心思的去揽过卿卿,他目光里面满含焦急,十分担心心爱姑娘的状况。 卿卿眼睛似闭未闭,喘息也是若有似无,脖子上被掐住的红痕已经变得青紫,看起来十分的渗人。 “疼········”卿卿张了张嘴,只觉得一说话嗓子就像是被人用小刀在割着,但她看到赵克这么担心,也十分不忍心,便拼尽全力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个字。 赵克原本抱着卿卿难过自责,但他突然听到原本已经昏迷了的卿卿,居然还能说话,又惊又喜,他用一双大手捧起卿卿的脸蛋,看着她那吹弹可破,倾国倾城的面庞,“卿卿,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我这就去带你看郎中!” 赵克结结巴巴,语无伦次,样子完全是像一个被吓坏了的小孩儿,全然没有平时那般就算是面前有人杀人,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大将军样子。 傻瓜······· 卿卿闭着眼,感觉到周身稍微暖了一些。好像是有赵克在抱着自己,所以刚才那股地狱一般的阴寒,就被他慢慢这么样的驱散了。 赵克可真是个傻瓜,她都已经被人家掐成这样了,还浑身的疼痛,连话也说不出来,差一点就要进入鬼门关了。怎么可能没事! 卿卿觉得鼻子有些酸楚,眼睛不自觉的又湿润了。她依偎在赵克的怀抱之中,把眼泪全部任性地擦在他的衣服上面。 卿卿知道,在这些天来,赵克是对她最好的人。 给她住,给她穿,还经常为了她训斥自己府中的侍妾与下人,任由她的任性,还总是很温柔很体贴。 他们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只不过是在相遇楼有过几面之缘,那场大火之中,赵克居然有如神仙天将,从那烈焰里把她救了出来,还差点连累的他也丧失了性命。 卿卿在这段时间里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十分依恋赵克,每天就在家里面盼着他回来,只要能与他说说话,那一天就很开心。 赵克容忍着她的任性、她的调皮,有时候竟然不顾大将军的身份,还与她一起嬉戏。 这些对于卿卿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回忆。 …… 如果说这样美妙的日子能够继续下去也是很好的,卿卿依旧是那个整天不知道忧愁的小丫头,每天招招鸡,逗逗狗,日子一日复一日,或许在哪一天,她能与赵克真的擦出火花。 从此,她就会过上你耕田来,我织布的生活。 …… 可是,她就在这个时候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想起来从前的事情。 她是卿卿,可也不完全是卿卿。说到底,她只是有着卿卿经历的苏染染罢了。 褪去一切的纤尘,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苏染染仍旧是苏染染,不论是什么人或者事情,都不能轻易的将她改变。 想到这里,苏染染感觉心里面有些委屈,死死的埋在赵克的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吧。最后一次任性趴在赵克的怀里,这样撒娇,贪恋着为数不多的温暖。 “卿卿,你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啊!”赵克焦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那么的温暖有力。 傻瓜…… 卿卿心里面答应了一声,努力支撑着沉重的眼皮。她是一颗顽强而坚韧的小野草,不论是火还是水,都无法将她烧毁浇灭,甚至就算将她连根拔起,她也会提前撒下能够延续的种子,一直一直,坚强的存活下去。 她在赵克的怀中,昏昏沉沉。感觉到赵克颠簸的臂膀……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以后,赵克这才找到一家医馆。 一进医馆的大门,赵克就粗的声音朝里面大喊,“来人呐!快来个郎中!有人快要昏迷了!” 赵克的声音很洪亮,用不了一会儿就有人循着声音,撩开门帘探出了个脑袋。 “呦,这是怎么了?”那个身穿青布衣,头顶青布帽,脚踩青布靴,一生如同蛇一般青的男人,瞪圆了两只枣核般的眼睛。 “您是郎中?”赵克紧了紧手里面抱着的苏染染,脸上的焦急自然不必多说。 那一身青色的男人点了点头,从门帘后面站起了身,出来抱拳道,“正是,鄙人黄复归,是医馆里面的郎中,大家都叫在下黄郎中。公子,这位姑娘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黄郎中边问着病情,一边从柜台上面顺手拿出了一个小银盒子,做着请的姿势,把赵克迎到了里屋。 赵克见状也不多墨迹,三步并作两步,赶紧抱着苏染染跟黄郎中进去。 “染染她是被人掐了脖子,看起来状况很严重,脖子上有好大一片红痕,不过刚才好像清醒了一些,勉强能说些话……” 赵克抱着苏染染,还没有等黄郎中坐到椅子上,就马不停蹄的把所有的事情都赶紧说了一遍。 黄狼中听的一个头两个大,不过他还是从赵克有些语无伦次的叙述之中,找出了重要的信息出来。 “你是说,这位姑娘是被人狠狠的掐了脖子,所以才这般昏昏沉沉,浑身无力的?” “是啊!您快给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按理来说只不过是脖子受伤而已,怎么会整个人都昏迷成这样,就算是连话也说不清了!” 赵克看到黄郎中慢慢悠悠,不急不缓的样子,心里面是更加的着急不安,他死死的咬着牙,眼一刻也不敢眨,就那么盯着黄郎中。 赵克的眼神实在是凌厉,又因为是当将军的,所以气场十分强大,他如同看一个犯人一样盯着黄郎中。 黄郎中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哪里见过这样大的气势,他一时间有些被赵克盯得有些发毛。 “啧,公子啊,您能不能别这样盯着在下……这,这这,在下实在容易分心呐……” 黄郎中哀叹一声,摊开双手,只快要劳累纵横了。 ------------ 第三百五十四章 脖子伤痕 看着黄郎中欲哭无泪的神情,赵克依然冷着一张冰块脸。他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怎么会对街边的一个郎中表露温柔? “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还请您仔细看看。”赵克收紧了些有些松弛的手腕,尽力把苏染染整个身体都环抱在自己的臂弯中。 黄郎中看到赵克的举动,他在这街边摸爬滚打十几年,又怎么会看不懂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黄郎中很快就知道,面前这个可怕的公子,这样子明显是很担心那位已经昏迷了的姑娘。 他小心翼翼的在心里面揣测了一番,这才终于点头说道,“公子,请你放心,我虽然说不上是妙手回春,但是这种情况还是有些见地的。” 说着,黄郎中就把那个早已拿在手中的小银盒子打了开来。里面齐齐整整的码放着许多用来针灸的银针。 伤了脖子,要这些银针干什么使? 赵克有些不解,他眼含警惕的看着那些银针,就觉得生疼,这如果扎在卿卿细皮嫩肉的身上,还不知道要疼成什么样子呢! 对于卿卿会受到伤害这种事他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 “这位公子,你先把这位姑娘的脖子露出来,让我看看,我也好尽快的诊断一下。”黄郎中将袖子挽起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顺便拿起一支毛笔,准备要在宣纸上写一些什么东西。 这个倒是容易,赵克换了一个姿势,把卿卿侧身颠倒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他顺便撩开卿卿散落在肩膀上长长的发丝,露出那脖子上被掐出来的红痕。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吓一跳。原来的那些红色印记现在已经变得青青紫紫,看起来十分的骇人!原本上面还能清晰地看见些手指印,现在那些手指印竟然连成了一片,肿胀的老高,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会以为这些伤痕是被熊掐的呢! 看到这里,赵克就十分不忍心的撇过了头,他想到了在街上的那个男人,只恨自己当时没有再多揍他两下。把卿卿害成这个样子,那个如同巫婆一样的男人即便是被碎尸万段来偿还也不够。 “哎呦,这伤怎么这么严重?!”纵使是见识过许多世面的黄郎中看到卿卿脖子上的伤痕以后,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了连连的啧啧声。 “我说公子啊,你们小年轻玩的也太花了吧!这弄不好会出人命的!” 黄郎中闭上眼摇着头,竖起的毛笔也暂且搁下,似乎是在想着什么。 他还以为是赵克与卿卿两个人做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了体验极致的闺房之乐,所以才这么不管不顾。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定就有号那么一口的人。 黄郎中自以为掌握了真实的情况,所以这才以长辈的身份不住的责备着。赵克。不过,很显然,黄郎中的猜测错的离谱。 “你到底看不看?!”赵克实在受不了黄郎中这样的啰里啰嗦,他压低着嗓音,将怒气稍稍压抑了回去,隐忍住想要一把掀翻这里桌子的心情。 赵克也不是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他反而是很快的就意会到了黄郎中话中的意思,琢磨出不对味儿来。 赵克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自小就被培养的头脑灵活,所以想什么都比别人快。 现在,他觉得这个黄郎中多嘴多舌也就罢了,竟然心里面还起了那些乌七八糟的念头,敢这样编排他与卿卿之间的关系,实在是令人讨厌。 不过京城虽然大,但不是哪里都有医馆大夫的。除了这么大的事情,赵克也只能就近先找一个医馆,稳定一下卿卿的情况,不至于在之后会出大事情。 黄郎中见到赵克真的生气,他撅了撅凉皮,白花花的小胡子,虽然一大把年纪了,被这个年轻后生吼得有些失面子,但他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这就老大不高兴的仔细看起了苏染染喉咙上被勒出来的印记。 过了一会儿,黄郎中似乎看出来了什么,然后屏息凝神的给苏染染搭了脉,复而又开始拿着笔在纸上刷刷刷的写起了什么。 赵克看到黄郎中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样子,表情也十分严肃,心里不由得十分慌张,生怕是卿卿的身体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摧残,以后会变得很难调理,会受二茬罪。 “黄郎中,她到底怎么样啦?”抱着卿卿的赵克一脸焦急,忍不住再次问道。 “唔……”黄郎中伏在案头奋笔疾书,很快就把一张白纸都写满了字迹,“大概就是一些皮外伤,没有真正的伤到根本,只不过受了极大的害怕,所以现在这位姑娘需要吃一些调理心神的补品。这脖子上的药膏我也已经写好了,你只要按着这上面的方子去抓就没有问题。” 黄郎中拿起那张纸,撅着嘴吹干了墨迹。 “哝,去那边抓药吧,涂抹的药一日三次,切不可懈怠,补品一日一次,每天晚上睡之前喝疗效最好。” 赵克见黄郎中说的云淡风轻,心里面有些不相信。因为卿卿的状态是他看在眼里的,明明就是很危急,并且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大清醒的样子,怎么能是一点儿小小的皮外伤呢? “你确定你没有漏看一些什么吗?”赵克将信将疑地从黄郎中的手上接过了那张药方,然后看了看,都是一些他不熟知的中草药名字,让他看的一个头两个大。 黄郎中又是什么人?他行医问药十几年了,遇到的病人更是形形色色,胡搅蛮缠的也是见了不少,所以这个时候面对赵克的质疑,他也并不急于辩解自己,反而是沉稳的低声一笑,“这位公子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别的医馆问问,看看这位姑娘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我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说假话,况且我也没必要这样做,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黄郎中十分的有信心,从那小银盒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到在手边的白色干净的娟布上,一阵干裂香甜的酒气就四散开来。 黄郎中简单的给银针消了毒,又重新举起那银针,冲着赵克微微一笑,“不然的话,我给这位姑娘扎几针,让她尽快的苏醒你也好安心了。” 黄郎中并没有说银针能够立马让苏染染活蹦乱跳,而是换了个说法,只是说银针能够让她快速清醒而已。 这真的有治疗的效果吗? 赵克看着黄郎中手上的银针,心里面打起了退堂鼓。卿卿的脖子上已经受了很重的伤,还不知道要怎么疼呢!黄郎中到底是不是庸医也不好说,这如果又在身上乱扎几针,卿卿不得要疼死。 赵克立马就言辞否决了黄郎中的说法,“既然您说卿卿已经无大碍了,那便是个好消息。我这就去带卿卿回家了。” 说着,赵克又重新的报紧了苏染染,一下站起身来,毫不在意的抓着那张药方,就要往外走出去。 黄郎中开的这些药到底要不要给卿卿真的服用下去,赵克还要再重新请几名高深一点的大夫会诊过后,再做定夺。 至于黄郎中所开出的那些药材嘛,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偏僻而狭小的药馆里面买。 所以赵克这就带着苏染染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上朝赵府疾驰而去。 话说黄郎中这边看到赵克与苏染染两个人离去的背影,站在医馆门口驻足观望了好一会儿,心里面有一次疑惑浮现。 他只感觉自己的记忆深处好似有个什么重要的东西给忘了,只是想了半天,他也没有想起来。黄郎中只觉得自己脑子想的很痛,这才作罢,敲敲脑壳笑骂一句,“哎哟,看来我真的是老了!话到嘴边的事情就是想不起来了!” 黄郎中一边感叹自己已经年老,一边又走回了医馆里面。 等到他又继续坐下的时候,看着那宣纸上印出来的墨迹,脑海中熟悉的一片画面又浮现而起。 “这,这这……刚才那个姑娘怎么看起来那样的面熟?”黄郎中搓搓胡须,努力的翻着白眼,似乎是在脑海之中深深地挖掘着,早已经被他不知道丢到哪里面的事情。 这姑娘……这姑娘…… 现在医馆上根本没有病人来上门诊断,所以现在也没有事情可做。黄郎中也再也没有了心思继续看医书,反而是努力的搜寻着脑海里面残存不多的记忆。 等他想了半个时辰以后,这才把苏染染的脸庞与曾经他丢到记忆深处的那个小女孩儿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苏家……苏橙的闺女?!”黄郎中若有所思,似乎是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这个人也是大夫,还开着一间十分庞大的药堂,与他这个小药馆相比,那位的药堂可真算得上是行业里的一只大象。 不过可惜的是,就在前些日子,这只‘大象’由于苏橙的入狱彻底的败落。黄郎中怕引火烧身,所以就此与多年的老友断了关系。 ------------ 第三百五十五章 发泄怒火 黄郎中就从此失去了苏家所有的音讯。 不过在此之前 ,黄郎中有着攀龙附凤的心,他因为十分想要让自己家的医馆也发扬光大,所以与苏家走的很近,也去过许多次苏家。 苏老爷也十分需要身边有这么一个时刻巴结的人,来彰显自己至高无上的地位。因此黄郎中就是连玉姨娘和苏鱼他也是认得的! 黄郎中知道,在苏家还不止有苏鱼一位小姐,还有这一位深居简出,从不轻易出来见人的大小姐……每当苏老爷提起她的时候,原本开开心心的表情就会变得十分的郁闷与生气。 黄郎中眼观鼻鼻观心,对于人表情的这些细微变化又怎么会不即刻察觉到。他努力的在脑海中搜寻,那个大小姐究竟叫什么来着? 叫什么来着?黄郎中拍了拍脑袋,那个名字就到了口边,“苏家大小姐……苏,苏染染!” 黄郎中终于想起来,他在几年前确实在不经意间与苏染染有过一面之缘。因为苏家两个女儿都长得很是标志,他的记忆所以才会这么深刻。 如果说苏鱼是那种嚣张艳丽的美,而苏染染就是一种温柔恬静婉约的美,第一种美绚烂夺目很吸引人的眼球。但是第二种美就细水长流,虽然第一眼并不是那么惊艳,但是却十分的耐看,举手投足之中都与旁人有着巨大的差异。 因为如此,黄郎中才会记得这样清楚。 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他还能想起那个午后,在那个亭子里,一脸温柔的女子眼神中透露出来的那样倔强。 黄郎中吧唧了吧唧嘴,脸上一片畅想,刚才的那个女子虽然是因为疼痛而紧闭着双眼,但是他一些还是能看出,当初在苏家那个青涩稚嫩的大小姐,如今已经含苞待放,真正的长大了。 黄郎中不解,苏家的大小姐难道是嫁人了吗?为什么会和一个并不认识的男人跑出来,竟然还被掐的这样很,难道是那个始终如同冰块一样冷的男人所伤害的吗? 虽然黄郎中与苏老爷只不过是表面的感情,但是他还是在心里面为那个长相极其美丽的苏家大小姐捏了一把汗。 如果真的是已经嫁人,还被打成这个样子,那可真是不幸啊! 黄郎中无奈的摇了摇头,终于又重新的拿起了医术放在眼皮子底下。 ·········· 赵克这边已经抱着苏染染回到了苏府,马不停蹄的将她安顿在卧房里面之后,就赶紧叫下人去把赵家养的那几名大夫全部请过来,给苏染染彻底诊治一番。 苏染染现在虽然呼吸平稳,似乎已经脱离了危险。但是她的眉头始终紧促着,双手也攥成了拳,似乎是在遭受着什么难以忍受的痛苦。 就在请大夫的这个空档,赵克叫人熬好了一碗参茶,要喂给苏染染提一提精神,也好抑制一下难以忍受的痛楚。 “把那帕子浸凉后再拿过来!”赵克朝婢女吩咐一声,脸上仔细的神情更是别提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染染,只怕她会突然之间变成一位美丽的仙子,趁人不注意就这么偷偷的溜走了。 似乎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的苏染染感受到了他如此灼热的目光,这才奋力抬了抬千斤重的眼皮,一束光照了过来。 苏染染眼睛被刺的生疼,她赶紧又闭上。 “嗯……呜……” 苏染染有些尴尬的发现自己根本睁不开眼睛,就没有办法让情绪紧张的赵克安定。无奈,她只好又张了张干涸的嘴巴,试图想让自己说出一句话来。 可是她现在就连呼吸都能隐隐感觉到一阵钝痛,如果说话的话那就会更痛,嗓子那里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那只大手还越掐越紧…… 好疼啊…… 苏染染缓缓的闭上了嘴巴,只有这样,她的嗓子才不会有一种被人用小刀在刮擦皮肉的感觉。 “卿卿,你是想说些什么?”赵克眼睛眨也不敢眨,一刻也不肯离开苏染染的身上,他很快的就捕捉到了苏染染的这一个小动作。 “可是太疼?还是嗓子渴了?待会儿参茶就来了,卿卿你喝那个兴许会好一点,还能润一润嗓子,提起精神来。” 赵克的声音无比的温柔,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苏染染柔顺黑亮的发丝,像是对待小孩子那样,充满着无限的宠溺与疼爱。 “唔……”苏染染无意识的点点头,她现在既不能睁开眼睛又不能说话,虽然能听到别人的声音,也能稍微动一动身体,但就是没有多少力气。 依照苏染染也会诊病治病的经验来看,她现在兴许就像黄郎中说的那样,是被突然给吓着了,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况。 苏染染也并没有多着急,只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自己才能慢慢的缓过来。 可是在一旁的赵克却对于此一窍不通,他只相信眼见为实,苏染染现在被掐了脖子,伤痕还那么严重,整个人已经虚脱连眼睛都不能睁,连话都不能说了。 在赵克的心中,苏染染简直是已经被宣判进了鬼门关,就算前面有黄郎中的医嘱也无济于事,现在只有苏染染能够彻底的好起来,才能让他真正的放下心来。 “参茶呢?怎么这么久都不见人端上来?”赵克顾虑着苏染染在场,虽然想发火但还是压抑了下来,他怕自己的大嗓门儿吓到了她。 婢女们见到主子生气自然是瑟瑟发抖,两腿打颤。 赵克回头一看,只见那些婢女傻愣愣的戳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人走出来答话。他的心里面是更加的生气,怒火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之前的吩咐你们没有听到吗?”赵克是个将军,当然是气场十足。他只要稍微横一眼,轻轻的用那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些婢女,她们就只有五体投地跪到臣服的份儿了。 果然,几个婢女都吓得花容失色,连连跪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响头,“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公子息怒。” 公子息怒!事情没有办好,他的怒火怎么平息? 赵克闭了闭眼,皱着眉头心想自己怎么养了这一帮蠢货!一到关键时刻就被吓得方寸大乱,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只会跪在那里装可怜想要逃避责任! “你们是不是不把本公子的话放在眼里?竟然有这么大的胆,主子交代下去的事情也敢吊儿郎当,玩忽职守?!” 赵克轻轻的拉下床边的帷幔,把苏染染连同整个床都包裹了起来。他做好这一切之后,从床边站了起来,背过身去,看着那些瑟瑟发抖的婢女,说出的话更加冰凉。 苏染染受了那么大的罪,他的心里面自然是难过万分,恨不得为她分担一些,但是看着心爱的姑娘疼痛,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如此一来,赵克的心里面自然是有着无穷的怒火。现在这几个婢女直接撞到枪口上来,正好成为了赵克发泄的理由。 “我看是平日太过纵容你们,才让你们这么胆大包天,忘记了自己的身份!”赵克语气冰冷刺骨,他大手一挥袖子一拂,眼神上浮现出了一片厌恶,“既然如此,每人杖责五棒,拉出去送到乡下祖宅吧!” 赵克的这个发落让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的婢女,更是吓得快要尿丨裤子。 她们是正值花季的妙龄少女,都还未曾许配过人家,如果就这么被主子打发到了乡下祖宅,如果没有主子特别开恩的话,这辈子算是哪里也去不了了,只能在祖宅孤独终老。 她们即使想跑也跑不了,卖身契还在赵克的手上捏着呢!而其他的地方都需要通关文碟与衙门专门开的身份证明条,如果没有这两个东西的话,只要一进城立马就会被守卫盯住,到时候她们就会变成逃奴,转而被卖到烟花柳巷,落得一个悲惨无比的境地。 这对于哪个女人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事情。 原本下的瑟瑟发抖的婢女,其中有一个胆子稍微大一点的,终于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公,公子……” 那婢女的声音微微弱弱,像一只并没有什么力气的小猫。 赵克斜眼看了看她,又是一皱眉,他竟没有想到会有婢女这么大胆子,还敢站出来说话。 “莫要再多言说一些求饶的话,本就是你们做错了事情,这是你们应该有的惩罚!” 赵克铁青着一张脸,似乎是再也不想看这些碍眼的婢女。 可是那婢女又怎么能甘心,毕竟是自己以后的归所人生路,谁也不想被平白无故的发落到那种地方。 “公子!您且听奴婢细细解释一番,再罚不迟!”婢女尖利着嗓子高呼一声,两行清泪立马流了下来,她颤颤巍巍地弯下腰,不停的磕着响头,那光洁的额头触碰在粗糙的地面上,很快就清楚了鲜红的血珠。 砰——砰——砰—— 十分富有节奏和规律的磕头声响彻着房间。 ------------ 第三百五十六章 狡猾厨娘 听着这一声声的磕头声,赵克的心中有些烦乱,可能真的是他平时太纵容这些婢女了,所以她们才敢这样屡次忤逆自己。 正当赵克要说些什么,就见旁边跪着的一个婢女也不顾得科技头来,一边还高呼着“请公子听奴婢一言。” 这两个婢女不磕头还好,一旦这样就给其他人做出了表率,其他的婢女也接连跟着磕起头来。 一时间屋子里面乱做一团,磕头声与求饶声交杂在一块,让人听着好不头疼。 最重要的是旁边床上躺着的就是刚刚才受过惊吓的苏染染,她突然听到周围这么繁杂错乱,肯定会更加的惊慌失措。 赵克揉了揉鼻梁,攥紧了拳头,压低了嗓音,“住嘴!谁要是再敢给我喊,我现在就把她丢出去!” 果然有效,赵克这么发狠的一句话说出口,几个婢女害怕的纷纷停住了声音,小心翼翼的看着赵克,生怕赵克说到做到,这就把自己给扔了出去。 这群人终于停住了如同鸭子一般聒噪的求饶声,赵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最下总算是活了过来。 “行了,行了。你们到底有什么冤屈?一个一个说,都给我说好说清楚了,不然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敢说假话,就直接送到乡下老家去!” 那一群跪在地上的婢女看到赵克终于松了口,赶忙又是一阵磕头,连连千恩万谢,似乎刚才赵克并没有威胁她们,反倒成了她们的大救星。 “公子,奴婢们是真的冤枉!”这时候还是那个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婢女发出声来,她仔细观察着赵克的神情,语气中的小心翼翼自然不必多说,“刚才房间中只有两个丫头在守着,是奴婢和云儿。然后您就抱着卿卿小姐回来了。接着您说让奴婢们去请大夫,奴婢一点都不敢耽搁立马就跑了出去。至于您刚才吩咐了参茶,奴婢和现在这些姐妹是丝毫不知情!” “奴婢已经把话传给了外院的小厮,小厮现在已经出门去请大夫了。奴婢又看房间里面的人手不够使,所以这才叫其他的几位姐妹赶紧过来看公子有什么吩咐。” 那个婢女的声音似乎有些在微微颤抖,她在赵克强势的眼神之下,不敢抬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地面。 听着婢女的话,赵克发现自己刚才确实有些着急,这才仔细从脑海中回忆起来,当时房中是有两个婢女。 如果真像这个婢女说的那样,倒是他有些气的冲昏头脑,做事武断了。 赵克是个知错就改,能听进劝言的人,他从来也不会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而错怪下人。 “嗯……那么云儿呢?她现在人在哪里?” 这些婢女都是赵府的家生子,因此赵克差不多都对她们有所熟悉,有的甚至还能叫出人名。但是他在这堆婢女当中却看不到云儿的身影。 面前的那堆婢女听到赵克的问话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到最后终于还是那个胆子大的婢女站了出来,继续说道,“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现在这就去找!” 说完,婢女就要出门去找。 “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去厨房告诉厨娘熬一杯参茶来,记住,要用最好的人参。”赵克宁着眉头略微思索一下,继续说道,“哦,对了,还有,你去和管家说一声,让那个云儿立刻从赵府消失,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赵克的语气十分冰冷,极其的不近乎人情,就像是处理一只小猫或者一条小狗,是那样的平淡而又无所谓。 身边的婢女则是庆幸着自己的好运,感叹着老天保佑,总算是保住了自己的工作,不用再去乡下受苦。 “是,公子。” 其余几个婢女都不敢在赵克面前瞎晃,她们赶紧弯腰福了福身子,急急忙忙的退了出去,生怕赵克哪根神经又搭不对,再一次的牵连到她们。 等大夫来到家里面还需要一段时间,而人参茶又没有熬好,赵克赶紧回到了床边坐着,轻轻安慰起了苏染染。 那些被训斥了一通的婢女脚步匆匆的从房间退了出来,都拍着胸脯直呼今天逃过一劫。 婢女小红说道,“今天公子是怎么了?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看了可真是吓人!” 小红说着还用手扇了扇风,她刚才因为极度的紧张,额头已经布满了汗珠。 旁边的一个长相稍微俏丽一点的婢女小绿切了一声,似乎心情有十足的不愉快,她语气不好道,“这你还看不出来是为了什么?” 小红是个暴脾气,平日里最不看不惯小绿的阴阳怪气,现在刚被公子训了一通,心情也很不好,所以就大着嗓门儿吼到,“你那么聪明,你倒是说说为了什么呀?别总在这儿打哑谜!” 小绿平白无故被人这么一通吼,脸上掠过一丝嘲讽,是更加的看不起小红,“哟,刚才吓得浑身都哆嗦的不是你呀?现在在我这儿逞什么威风?有本事你把你的能耐在公子面前使出来,那我才真叫服你呢!” “你……”小红一时间被说的张口结舌。 她没有想到小绿会拿公子来堵自己,所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着小绿一脸得意的神情,小红只觉得她这副样子实在欠揍的很。 眼见两个人又掐了起来。一旁的雨儿老神在在的笑了笑,看了看小绿,又看了看小红,做起了和事佬,“你们呀,就别斗嘴了,主子之间发生了什么都与我们没有关系,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快点儿要让厨娘熬好人参茶,不然你我三人可都会步了云儿后尘呐。” 也就是雨儿说的是个真话,一旁的小红小绿瞬间停住了手,担心起自己的安危来。她们也就全然忘了两个人刚才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准备要大打出手的。 几个婢女一同来到了厨房,只见那厨房里的厨娘正在做着不知名的点心。 厨娘刚做好手头的营生,一抬头就看到了卿卿姑娘身边跟着的几个婢女来到了厨房,心下有些惊讶,平时这几个婢女都是轮着来的,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整齐过。 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在赵府已经工作十余年的厨娘立马就警觉地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在腰布上擦了擦湿漉漉的手,赶忙端着笑脸赢上了几位婢女,“几位姑娘,今儿是吹的哪的风啊?怎么都上我这儿来啦。可是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看到厨娘一副喜庆的样子,云儿赶紧也牵扯出一丝温和的微笑,正准备要说话,就在这个时候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上便留了一个心眼儿,她只道,“劳烦您快给做一杯人参茶来,卿卿姑娘要喝。” 她刻意的把公子吩咐几个字给偷偷隐藏了过去,只说是卿卿姑娘要喝的,这就给了厨娘一个误导的消息。 云儿态度热情,语气温和,说话也恭恭敬敬,她这个要求并不过分,不过是一杯人参茶罢了,赵府也供得起。 谁料那原本满脸笑容的厨娘听到人参茶以后,立刻拉下了脸,灿烂的笑容上阴云密布,态度也不再那么和蔼可亲。 “哎哟,我说姑娘,这人参茶得现熬需要的功夫火候那可多了去了,麻烦着呢!”厨娘借口推脱,顾左右而言他。 云儿立马就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人参茶她以前也看过熬煮的方法,不过就是把人参切个片,在与茶煮在一起,虽然需要点时间,但绝超不过两柱香的时候。 这个厨娘根本是说谎话!这哪里是嫌人参茶要煮的时间长,分明就是听到卿卿姑娘几个字以后才变了脸色。 这厨娘一直是在厨房做活,与府里面的主子很少有交集,她怎么会突然对卿卿姑娘有这么大的逆反心理?实在是叫人奇怪的很。 云儿心里面考量了一番,突然觉得或许刚才雨儿那个嘴笨的丫头也来过一趟,是被厨娘就这么轻易打发了,事情没有办好,所以就不敢回去复命,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躲着呢! 哎呦,这可真是的! 云儿不由自主的瞪了那势力的厨娘一眼,虽然她与雨儿之间并没有太过深的交情,不过大家毕竟都是侍奉同一个主子的,日日相处之间也有一种同在一条战壕的情意。现在她只恨这个厨娘那没来由的行为实在是害人。 不光光是害了雨儿,在刚才也害得她们一众婢女险些被公子误会,而差点儿被打发到了乡下老家。 面对这样间接害人的厨娘,云儿自然是没有一丝好脾气。 “这是为何?”云儿抿着薄薄的嘴唇,横了厨娘一眼,眼神中飘过一抹厌恶。 厨娘自然是没看到,她假装非常忙活的样子,手上翻来覆去的颠着一个雪白的大馒头,“原因我不都是和姑娘你说了吗!需要时间的,你等会儿再过来取吧!” 厨娘把那大馒头随手放在笼屉上,又从案板中拿了一个大馒头,不停地放在笼屉上,似乎是想找出一个最精妙的角度来。 云儿冷笑一声,嘲讽的表情溢于言表,她也懒得和这个狡猾的厨娘周旋,仗着自己是公子派来的,所以腰杆也硬的很多。她是存了心要折腾折腾这个差点儿害了自己的厨娘。 “那您怎么不煮啊?人参呢?茶呢?怎么不见您拿出来?我赶时间,主子急着要喝,还请您快一点儿。” 云儿抱着胳膊站在厨娘的面前,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云儿存心是想要憋一记大招,所以还是没有点明这个主子是谁。 ------------ 第三百五十七章 满是蛀虫 厨娘果然脸色大变,她一下扔了手里面的大馒头,表情也是恶狠狠的,“哟,姑娘,这是耍什么态度呐?!你不要仗着你是在那个什么卿卿姑娘房里的婢女,就敢和我在这儿大呼小叫了!” 厨娘一边说着,一边用那粗壮的手指对着云儿指指点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她心中的不满。 云儿所以说是个婢女,但她因为是家生子的缘故,再加上老子娘还在世,不论是主子还是爹娘都很宠她,所以也被娇惯坏了性子,对于像厨娘这样的尖酸刻薄,她是只看别人遭受,这样的经历倒是还没有轮到过她呢! 云儿就算再怎么沉着冷静,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头上的时候,显然就很难淡定下来。 她知道想要套出话来还不能急,但是被斥骂后的委屈与不甘心一股脑的涌上心头,眼泪也啪嗒啪嗒直掉。 一起同来的小红小绿,看到云儿遭受委屈,她们立马就统一了战线,同仇敌忾起来。不为别的就为她们都是一样样的婢女,而厨娘是在厨房工作,几个人简直是两派阵营的。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主子想要点什么吃就还要看你的脸色?”小红是个暴脾气,看到厨娘居然这么咄咄逼人,立马就忍不住了,冲上前去就要和厨娘理论一番。 而小绿是个阴阳大师,她不如小红那么的有攻击性,但是软刀子也照样刀刀割人性命。她嘴里面的话不阴不阳,还略带着些嗤笑,“小红,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别看人家厨娘身份卑贱,可人家有着一颗非常积极向上的心思,这不,人家等着有一天,能够一步登天做赵府的主子呢!” “呸,就她?也配!”小红显然是没有听出小绿的话里的意思,看着厨娘脸上的表情愈发的憎恶,连忙呸了几口。 其实在场的人也就只有小红这个简单的性子听不出来小绿话中的意思了,厨娘可是听了个明白,她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别提有多精彩了。 “你们两个小蹄子,别在我这儿胡咧咧,小心我撕烂你们的嘴!”厨娘气急败坏,举起了手中的大铁勺,就要朝小红小绿身上挥去。 小红看到厨娘竟然敢对自己动手,自然是不能轻易吃了这个亏,转身从旁边的灶台上面拿起了一个锅盖,就要做出回击。 就在这个时候,小绿突然扯了扯小红,制止住了她。小红费解,不明白小绿为什么要阻止自己,她正要质问的时候,却见小绿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似乎是有着什么计划的样子,她这才将信将疑的走到小绿身后。 轮到小绿发挥的时候,她可是一点都不怂,不仅不害怕,反而笑语盈盈的站了出来。面对厨娘的大铁勺恐吓,她就像是没看到一般。 如此胸有成竹的表情,倒是先把厨娘震慑住了。 “不就是一碗人参茶嘛!既然您不想做那就不做吧,大不了主子不喝就是了。”小绿带着笑意哼了一声,要提的抱着胳膊,像是看杂技团里的猴子一样,看着厨娘一脸得瑟的神情。 明显厨娘是以为小绿被吓着了,所以有所让步,这才万分得意的。她哪里知道这并不是代表着小绿的让步,还是代表着自己再也不能为非作歹的开始。 小红在小绿身后撇了撇嘴,她还当小绿究竟是有什么好主意呢!没想到就是这个怂包样子,实在是让人无语。如果换了她上去,不把这个厨娘打的跪地求饶屁滚尿流,就算她这一身肉白长了! 小绿正待小红失望之际,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又轻轻扔出去一句话。 “奈何,奈何!公子为了这碗人参茶都发了那么大的火,不知道等下我们告诉他这个消息,会不会又像之前那样生气?哎……我们做下人的也实在是难啊!” 小绿朝着身后的小红叹了一口气,假装无奈地摇摇头,又用余光偷偷看了看厨娘的表情。 那厨娘的表情果然又精彩极了,变化莫测如同万花筒一般。 厨娘没有想到这碗人参茶居然是公子吩咐的!如果真的是公子要求的,就算借给她18个胆子,她也不敢来找这样蹩脚的说辞。 “小红姑娘,小绿姑娘,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会是用来骗我的吧?哎呦,我的两位好姑娘,你们倒是说话呀!” “哎呦,快说话呀,两位姑娘,你们可真是急死我啦!” 厨娘悔恨万分,拉下脸面央求着小红小绿不要去告状,放她一条生路。 可小红小绿都是睚眦必报的性子,是断不能吃了亏的。而且她们自诩跟厨娘不熟,也没有理由去进行包庇。嗨省的崴自己一脚泥呢! 小绿冷冷的看着厨娘,而小红面带着胜利的笑容,眼神虽然十分热切,, 但那一看就是在等着看厨娘的笑话。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要求的话,到时候就跟公子亲自去说吧。” 小绿扫开了厨娘八上来的手,冷冷的抛下一句话,就带着云儿和小红往回走,就算是连人参茶也不要了。 这人参茶不是她们不去主动吩咐,而是厨娘不愿意给的,所以有什么事情要追责的话,厨娘显然是第一个被拉出来顶炮的人,她们到时候站在一旁看戏就好。 至于卿卿姑娘严重的伤情或者厨娘是否被冤枉的真相,这些和她们根本就毫无关系,她们只需要安安分分的替主子抓出来蛀虫,趁机得几个赏银就已经很满足了。 三个婢女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厨娘颠着脚步拼命的向外追,她哭的满脸都是眼泪,鼻涕也飞流直下三千尺…… 赵克是个什么冰冷的性子这府上无一人不知,无一人不晓,他对什么都冷心冷情丝毫不在乎的样子,就算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管家如果犯了错,恐怕也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出去吧! 何况是厨娘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一辈子就待在厨房里面做饭,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府上的其他主子,又何来巴结一词呢? 就算是厨娘想要当赵克身边的那一条摇尾巴的哈巴狗,都没有这个资格。 厨娘胖胖乎乎的,跑几步就喘,又怎么能追上几个年轻的女子,结果只能是一片徒劳罢了。 厨娘一个人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几个婢女消失的背影,眼神中充满了怨毒。 而几个婢女却没有看到厨娘流露出来的这一丝神情,她们正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愉悦。 毕竟能够扳到一个对她们有所不利的人来说,确实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 三个婢女三步并作两步又回到了苏染染的房间。 此刻,赵克正握着。苏染染的手,眼见她力气稍微恢复了一些,终于可以略微睁开眼看他了。 这时候三个婢女回来,而大夫们却没有到。赵克着急要人参茶给苏染染先垫垫肚子,这就招呼上了三个婢女。 谁料那三个婢女竟然一股脑的齐刷刷跪下,为首的婢女小绿没有了半点刚才的害怕,反而行首挺胸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公子,我们没有要到人参茶。” 赵克铁青着脸,看这几个婢女的行径,隐忍住了想要一巴掌抽死她们的冲动,“一群饭桶!我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这么一点小小的东西都解决不了,三番五次的耍我玩儿?” 赵克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他眯了眯眼站起身来。 就在这个时候,小绿抢先一步,大声说出了原由,“是奴婢们没用,没有为公子排忧解难。但是奴婢们实在也没有办法,奴婢们去厨房问过,那个厨娘千万般推脱,非要说人参茶难做,需要耗费很多的时间……” 小绿一五一十地把刚才所碰到的钉子全部讲了出来,有些地方还不免添油加醋地描绘一番。 赵克越听脸色越不好,到最后竟然是勃然大怒,一拍桌子,叫人把那该死的厨娘给提了过来。 “反了,全都给我反了!” 赵克很少过问家里的事,从来没有像过自己养的这些下人竟然如此好吃懒做,足足当了这么多年的蛀虫,他对此竟然一无所知。 要不是这次突然的发现,他还不知道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三个婢女全跪着,脸上的欣喜不言而喻。在这深宅大院中生存着,挣扎着,她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拖人下水,然后看着那些被拖下水的人溺水而亡······· “是,公子。”两个小厮抱拳欠身,恭恭敬敬的领命而去,看样子就是要立马把那个厨娘给抓过来。 赵克气的一个头两个大,但还是怕吵到苏染染,连忙带着三个婢女出去,把门掩好之后,他这才背着手冷着脸对三个婢女说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你们现在给我一五一十都说出来,不许有任何隐瞒!” 见到自家公子这样说,几个婢女偷偷用余光看看对方,连忙低下了头。 ------------ 第三百五十八章 自我感动 “还不赶紧快说!”赵克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他见几个婢女都胆胆怯怯的模样,心里面的不痛快更盛。 几个婢女瑟缩一番,小绿这才又站了出来,“回,回公子········就是那个厨娘,整日里踩高捧低,对我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下人更是刻薄对待,就有时候连卿卿姑娘也不曾放在眼里。前几个日卿卿姑娘想吃点芙蓉桂花糕,就命我去厨房拿,可那厨娘却百般推脱说没有芙蓉桂花糕。我被灰头土脸的赶了回来,要不是卿卿姑娘为人善良大度,那厨娘也不会嚣张成这样。” 小绿口齿伶俐,很快就把事情说清楚了。厨娘是个什么德性,赵克也了解的差不多,他前几日确实有些忙,对于家里面的事就没有管那么多。 他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养着的这些婢女下人竟然敢蹬鼻子上脸,踩到主子的头上。 卿卿她居然受了这么大的苦,都从来没有说过过,每天都是笑呵呵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 实在是让他这个大丈夫愧疚难当啊! 赵克强忍住厌恶,闭了闭眼,语气冰冷的说道,“还不快将那个厨娘给我绑过来!我倒是要问问她,她究竟是我赵府里的哪一号主子?居然这么跳脱,这样的肆意妄为!” 赵克勃然大怒,险些要把身旁的桌子给一把掀翻。他是最恨别人狐假虎威,做一些窝里斗的事了。 “是,公子,奴婢这就把那厨娘给抓了来。”小略等人看到赵克的反应 ,虽然表面上很是害怕,但内心里皆为狂喜。她们长久以往也看厨娘有些不顺眼,只不过是没有找到很好的机会罢了。如今主子要亲自出手,她们自然是非常高兴愿意。 几个丫头忙不迭的跑去把那厨娘给拖了过来。 赵克冷着一张脸高高在上的坐着,一双眼睛微微倾斜,打量着已经跪倒在自己面前颤颤巍巍的厨娘,眼神中划过一抹厌恶。 女子最是灵动娇俏才好,为人心善,再加上美丽大方,乃是世间珍珠。而这个厨娘已经年过半百,体态肥胖长相恶俗,其实这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是她内心却脏污不堪,直接向由心生。叫赵克看了觉得十分倒胃口。 “说说吧,你在我府上欺上瞒下了这么多年,究竟还错过些什么恶事?” 赵克把手中的茶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声音也越来越低沉 ,一种压抑的气氛在他的周身四散开来,叫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厨娘头脑有些发懵,她突然就被那几个死丫头强行拽了过来,说是公子要找。可她只不过是一个烧火做饭的,哪里这么近距离的打量主子,一时间,她自然是吓得不会说话。 “公,公公,公子……”厨娘哆哆嗦嗦,平时的伶牙俐齿都不知道去了哪里,但她这个时候还没有被彻底吓傻,还知道要讨好主子,所以连忙以头点地,似乎要表露着她的忠心。 赵克看到厨娘蓬头垢面一脸油污,还在不停的做着大幅度的动作,他不仅感觉到厨娘身上的一股下水道味儿扑鼻而来,他连忙屏息凝神,不想要闻到那股想象中的恶臭。 “休要花言巧语的耍花腔!还不赶紧给我从实招来!” 赵克又是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他离厨娘还有一段距离,就那么用冰凉的眼神死死盯着厨娘,满身的严肃与威压自然是不必多说。 厨娘现在已经吓得双腿发抖,就快要软倒在地。她是真的一时间没有想到公子这没来由的怒火究竟是所谓何事。 “公子,奴婢是真的糊涂啊!您大人有大量,就宽恕宽恕奴婢吧!” 厨娘痛哭流涕,鼻涕眼泪混在脸上,那大如圆盘的脸就如同一个调色盘,刹时间变得五光十色,看起来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休要娇柔作态!”赵克怒喝一声,看到厨娘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如果厨娘现在是个生的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体态有娇娇柔柔十分的赏心悦目,有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姿容的话 ,说不定赵克还会因为怜惜美人而动了恻隐之心,就此放她一马。 但事实是,厨娘体态肥胖,又年过半百,这副样子实在是丑极了,根本就激不起人的恻隐之心。她看起来又给人一种威武雄壮之感,年纪又不算太老,自然也没有让赵克觉得她是一位需要特别照顾的老人。 厨娘哀嚎的声音如同老乌鸦,张着血盆大口仰面朝天,发出一声声聒噪的哇,哇,哇的叫声。 “够了!”赵克实在是忍不下去,直接顺手抄过桌子上放着的茶杯,奋力把那茶杯朝厨娘身上扔了过去。 那茶杯里面还残存着热水,虽然不算十分的烫人,但是落在人的皮肤上面是绝对不好受的。 “哎哟!”厨娘没有躲开那个茶杯,惊呼了一声,连滚带爬,嘴里面求爷爷告奶奶。 旁边的婢女们看到她这样滑稽的举动,也突然间忘记了赵克的威严,纷纷捂着嘴笑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简直就是一场闹剧。 真的是够了! 赵克咬着牙,眼睛通红,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个无比令人讨厌的厨娘。他内心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无力感,面对这样蠢钝如猪的奴婢,说人话是完全不好使的,似乎只能抄起家伙打一顿,这样他们才会长记性。 “咳咳咳········” 当赵克真的要抽出鞭子,狠狠的教训教训这个厨娘的时候。挂满帷幔的床上面突然传出来一阵急促的咳嗽,那是卿卿的声音。 赵克焦急的皱了皱眉头,先放下厨娘这茬事不管,赶忙跑到床边去看苏染染的情况。 撩开帷幔,那张倾国倾城的脸显露出来,苍白的面色被水红的被子映衬的更加美丽。 “卿卿,你醒啦?还疼不疼?口渴吗?需要喝一点水润润嗓子吗?”赵克的脸色如同川剧变脸一样,一会儿一个样子,面对卿卿的时候,脸上的温柔展露无遗。 苏染染艰难的扯出一丝微笑,摇了摇头。 其实她刚才却实在忍受不了几个人之间的争相吵闹,这才费尽力气咳嗽了几声,想要把赵克吸引过来。 事情听的差不多,她其实也知道那个厨娘平日里面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踩高捧低,打压比她低微身份地位的人。但是当时作为卿卿的苏染染满心都是玩闹,自然是懒得与这样粗鲁无理的人掰扯,所以这才屡次放过厨娘一马。 没想到时至今日,厨娘的所作所为居然被赵克全然发现,似乎赵克还想要重重的惩罚厨娘。 苏染染这才出声阻止赵克的举动。 当然,苏染染并没有那么滥好心,就算是对她不好的人也能宽宏大量的谅解体谅。她和赵克要打厨娘,完全是因为那个厨娘声音太过聒噪。 厨娘每尖叫一声,苏染染就觉得自己的耳朵在饱受折磨,如果她被打了以后,那声音可以想象到有多么凄厉。 苏染染还恶趣味的在心里面与杀猪的场面对比了一下,恐怕到时候这位厨娘的声音,不亚于那些过年时候待宰的猪羊。 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苏染染这才决定要吸引赵克的注意。 教训不听话的奴婢,带出去到院外也是可以教训的嘛!又没有必要非在她的屋子里面。要不然这究竟是在教训厨娘还是教训她?苏染染可不想遭受这无妄之灾。 “卿卿你有没有感觉好一点?”赵克的眼神非常热切,激动的看着苏染染,问来问去却见她再没有说出一句话,表请略有怀疑,怀疑刚才的咳嗽声是他幻听了吗? “公,公子······我,我,咳咳咳·······事儿!咳咳咳咳咳········”苏染染一脸无奈的看着赵克,她皱了皱眉,奋力从嗓子眼儿里面憋出来几个断断续续的字,为的就是能让赵可安心。 说实话,就算是现在,她也觉得自己的脖子上面还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紧紧的束缚着,说一句话都要费很大的力气,而且嗓子眼儿里面又疼又痒,感觉怪异极了。 赵克看到他的卿卿姑娘正眼中饱含着感动的泪水,还用一种极其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就不经意心里面更生出了些许疼惜,一只大手温柔的抚摸着苏染染的头顶。 赵克以为是苏染染在无声的安慰着他,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孰不知,苏染染是在自我感动,在心里面夸赞自己的忘我精神,眼神则是在走神罢了。 可怜赵克公子永远都不知道,还自我解读的给误会了苏染染原本的真实想法。 “卿卿,你放心,我一定要把那个吃里扒外的婆子给狠狠的教训一顿,给你报仇!”赵克一脸愤怒为苏染染打抱不平的样子,他紧攥着拳头,站起身来就要再转身处理厨娘的事情。 看到赵克这副样子,苏染染激动的泪水又一次潸然而下。她心里面大喊着不要,可奈何嗓子不争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第三百五十九章 侍妾委屈 她刚才隐忍着脖子的疼痛,努力发声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赵克过来跑到自己面前表一表决心吗? 不! 苏染染心里面大声的呼喊着,脸上萦绕满了后悔的泪珠。 赵克显然是没有看到她的这一表情,还自以为是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去处理厨娘的事情,美其名曰要为卿卿姑娘报仇。 苏染染是真的没有在之前的相处看出来,这个远近闻名的赵将军居然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在无事发生的时候她可能会非常喜欢赵将军这单纯无比的样子,但在这个特殊的时刻,苏染染虽然知道赵克是为了自己好,但她还是有一种想要把他掐死的冲动。 “说!你究竟有多大的胆子?连主子的话也忤逆!”赵克袖子一挥,走到了厨娘跟前,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公,公子·······”厨娘是真的没有看出来赵克会对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女子既然这么上心,她现在只恨自己白活了大半辈子岁数,亏她平时还自诩自己是一个人精,处理事情也相当得当,在几个主子身边游移着从不吃亏。但该死的是,她居然在这个问题上面疏忽了,现在面临着赵克的指责,她瞬间慌了神。 “公,公子·······你相信奴婢呀!这真的不是奴婢的本意呀!”厨娘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都要死到临头了,也不再为那个人包庇,赶紧嘴皮子一抖落,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 “公子········这真的不是奴婢的意思!这是爱主子的意思!啊啊啊啊啊!是爱主子指使奴婢这么做的,奴婢也是想贪两小钱,一时间才鬼迷心窍,公子大人有大量您就放过奴婢吧!啊啊啊啊啊········!” 厨娘哭的地动山摇,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一般,抽抽的差点儿背过气去,那样子诚恳无比,似乎不像是在说假话。 爱姨娘?不,她充其量不过就是个侍妾而已,哪里配称的一声姨娘? 赵克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充满了厌恶,似乎那侍妾是个什么恶心的东西,他别说染指了,就算是在脑海里面想一想都觉得十分恶心。 自然,身处高位但男人都是这样,根本没有把那些女子放在眼里。他们看不起那些侍妾姨娘,觉得身份低贱,只配做他们的暖床玩伴。而真正要找的妻子是一定要挑身份地位都匹配门当户对的大家女子,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够端庄。 所以赵克也就根本没有把那两个侍妾当做人看,平时需要发(泄)欲(望)的时候就找几次她们,而除了那个需求之外,他就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那两名女子。 所以赵克根本就没有念及旧情,一听厨娘说了爱主子的名字,立马冷着一张脸吩咐着旁边的小厮,“去,把爱主子给我找过来,这也太过大胆了!我倒要问问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站在一旁待命的小厮见到公子生气,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忙不迭的连点头称是,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厨娘看到赵克终于相信了她的话,高兴的喜极而泣,那原本皱作一团的脸瞬间舒展开来,又皱成了另一种形状。 厨娘嘴里面不停的千恩万谢,“公子大人有大量!奴婢在这里多谢公子了!多谢公子了!” 看到厨娘的这一行为举止,赵克虽然心下不喜,但面上也不好再次发作,只抛下冷冷的一句话。 “你且先别高兴的太早,爱主子没来之前我都要先问问你,敢有一句假话,就出去领家法。” 这句话一抛出,就又把原本已经庆幸自己洗脱罪名的厨娘,吓得又是一阵哆嗦,急忙如同缩头乌龟一般缩回了脖子,刚才兴高采烈的样子也全部消失不见。 “是,是,公子········”厨娘跪在地上,耷拉着没精打采的脑袋,声音自然也从刚才的红亮变得小了许多,似乎是被卸了许多气力,所以才变得像现在这么蔫不拉几的。 在一旁观望的婢女们见到厨娘又被打击了的样子,都忍不住捂住嘴不停的嘲笑。没有想到平时气焰嚣张的厨娘,在公子的面前简直就是一张纸老虎,公子只需要动一下眼神,她就能被吓得六神无主,就快要(尿)裤子了。 赵克显然也听到了旁边婢女们悄悄的笑声,心中不喜,略微的横过去一眼。 能在高门绣户中做活的下人哪个不是人精?原本笑作一团的婢女们很快就接收到了赵克的眼神,眨眼间就纷纷止住了笑容,面色变得煞白,再也不敢做出什么大幅度的表情,几个人都板着一张脸,纷纷低下了头。 “对了,这么久了,大夫怎么还没有请过来?还不赶紧去催催!”赵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朝着旁边的婢女吩咐道。 也对,距离赵克与苏染染进家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虽然说赵家养的大夫们家住都很远,但是没理由这么长时间还到不了,说不定路上出了什么岔子。 几个婢女们连连点头,着急忙慌的待命出去。 现在这正是她们一次难能可贵的表现机会,如果能在主子面前露了脸,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赏银,这对于她们来说可是具有非常大的诱惑力。 一时间屋子里面的人出去了大半,只剩下厨娘还跪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只怕公子又想到了什么事情,再问罪于她。 而赵克更是懒得搭理这个恶心的厨娘,他趁着空档又坐在了床边,查看苏染染的情况。 而瘫软在床上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苏染染,不仅感觉身体上很难受,还觉得内心无语。赵克这么神情夸张的看着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斯人将逝呢! 苏染染想到这里,不禁汗颜,连忙闭上了眼睛,假装困意十足 。 赵克眼也不眨的看着苏染染,只见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冲自己微微一笑,然后面目松弛,眼睛将闭未闭,又缓缓睡去。心里面赞叹着这个女子的蕙质兰心,貌比貂蝉嫦娥之流,但又不禁急切她的状况。只恨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那些饭桶大夫在这样关键的时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赵克心里恶狠狠的想着,这些饭桶也该是时候换一茬了!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被赵克心中不停咒骂着的‘饭桶大夫们’都十分无辜,他们在家里面好好的享受着家庭的温暖,从早上到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去过他们的家里······所以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公子需要他们上门给一位姑娘诊断病情,这没来由的嫌弃实在是冤枉无比。 过了好一会儿,几个婢女才把满脸喜气的爱主子给请了过来。 还没有进门呢,爱姨娘就如同一只老母亲一般咯咯咯地笑着,似乎是刚刚下出来一个蛋,在向世人炫耀着她的丰功伟绩。 “公子,妾身来了!”爱姨娘用绣花手帕捂着嘴,稍稍压抑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已经有很长的时间赵克不去她房里了,如今她突然看见几个婢女上门来说公子要请她前去,一听到这个消息,爱姨娘的一颗心就砰砰直跳,激动的语无伦次。 就连几个婢女接下来的话都没有听全,连忙往自己的脸上涂脂抹粉,又穿上最最好看的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随着几个婢女来见自己的郎君。 爱姨娘十分想要抓住这个机会,在赵克面前大献殷勤,让赵克宠爱她,她也能感受到一个正常女人所拥有的温暖。 ········· 可惜这些只有做梦才能梦到了。 爱姨娘原本喜气洋洋的踏进了房门,却没想看到赵克冷若冰霜的面容。两个人同床共枕多年,她岂能摸不透赵克的脾性?这显然是正在生气,如果有人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劲,赵克很可能就会迁怒于那个人。 在威严的赵克面前,爱姨娘放下了捂着嘴的手帕,怯懦地不敢言语。她一边用余光恶狠狠的盯着几个骗她过来的婢女,一边心里面惴惴不安,考量着能让赵克息怒的软话。 “公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爱姨娘瞥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厨娘,心里面大叫不好。她努力隐忍住自己本来的神情,换上一副柔情蜜意的表情,眉眼含着春水,温温柔柔的看着赵克,声音也是如珠玉裸银盘,好听无比。 赵克看到爱姨娘后,脸上更是没有了好气,眼神如刀子一般扫了过来,“你自己做的好事,你到还来问我?” 赵克冷哼一声,不再愿意看爱姨娘一眼 。 爱姨娘此刻心里满是委屈,明明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君,但赵克从来也对她不闻不问。如今,她突然听闻赵克想要见自己,这才用力打扮了一番,没有想到自己欢天喜地前来,却遭受的是横加指责! ------------ 第三百六十章 姨娘吃醋 “公子说的这话倒是奇怪!妾身到底做了什么好事?连妾身自己都不知道!” 爱姨娘就算是个地位低微的侍妾,也是有着自己的脾性的,见到赵克不由分说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她胆子没来由的出奇的大,竟然干反驳着顶几句嘴。 赵克没有想到,这个爱姨娘平时看着柔弱无比,一副谁都很好欺负的样子,对自己也是十分的体贴。但现在她居然敢在自己面前做出这番态度,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这就如同平时在你身边一向可爱的宠物,有朝一日突然露出了自己的獠牙,竟然还敢咬几口你的皮肉。这种感觉不论是谁都难以接受。 赵克又是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将军 从来都是别人听他的话,又有哪个人敢忤逆于他?如今看到爱姨娘这样大的胆子,脸立马就冷了下来。 “大胆!”赵克拍案而起,皱着眉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对于爱姨娘的挑衅,他自然是没有了多少的耐心。 在赵克的心里眼里,明明就是爱姨娘做错了事情,不赶紧伏低做小低头认错也就罢了,竟然还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副姿态,刚和他这个一家之主叫起了板。 话说爱姨娘这个人并不是真的胆子大,也不是真的敢顶撞赵克。只不过刚才是脾气到那儿了,所以才一时脑热,说了几句让赵克不高兴的话。 现在慢慢的也冷静下来,爱姨娘这才感觉有些后怕,听到赵克的大发雷霆,她再也大不起胆子,一副受气包的模样闭上了嘴巴。 “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竟然咬了一跋扈的性子!看来是我平日里太过纵容你了,才让你这么胆大包天!”赵克一脸气愤,训斥着已经不敢做声的爱姨娘。 赵克是真的生气,房间里面的人也都不敢出声,低着头静静的承受这暴风骤雨。 在床上躺着的苏染染略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赵克动怒的背影,哀叹一声。她原本是想要借此机会休息休息的,看来这个愿望只能是一个美梦了! 爱姨娘确实是一个不好相与的,还让苏染染在之前吃了不少的亏,幸好赵克耳聪目明,没有被她装作柔弱的样子给骗了过去。 所以,苏染染觉得赵克这通脾气也不算是为难她,这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爱姨娘受到了她该有的惩罚。 “你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赵克指了指在一旁的厨娘,厉声命令道。 赵克是想要让厨娘和爱姨娘两边对质,把事实的真相说出来,揭露爱姨娘所做过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厨娘瑟缩一下,她先是抬头看了看爱姨娘,见爱姨娘脸上略过了一次惊慌失措,本想再想想措辞,就在这个时候赵克清了清嗓子,吓得厨娘立马收回了刚才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公子!这可真的是不干奴婢的事啊!奴婢也是受人之托,终人之事。奴婢错就错在不该贪那两个小钱,才犯下了这么大的糊涂!” 厨娘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泪眼婆娑的看着赵克,似乎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委屈一般。 “直接说重点!”赵克隐忍着怒火,受不了厨娘的顾左右而言他,净说一通废话。 “事,是是!”厨娘不敢再扯别的,“这些都是爱姨娘只是奴婢做的!她亲自吩咐奴婢如果是卿卿姑娘的东西,都通通扣半!每日的吃食鲜果也通通不给。卿卿姑娘但凡想吃点什么的话,奴婢必须都得说没有!” 厨娘如竹筒倒豆子,把所有的东西都交代了一个干净。 听到这里,爱姨娘不淡定了,她没说的张口结舌,杏眼圆瞪,似乎是没有想到厨娘会不加掩饰这么快的就卖了自己。 “这些都是假的!公子您别信她的!她都是骗您的啊啊啊!·······”爱姨娘终于听不下,疯狂的为自己辩解,生怕赵克随便轻信了厨娘。 “什么!”赵克听着厨娘的话,越来越生气。他如果不硬逼着厨娘一五一十的招来,说不定至今还要蒙在鼓里。原来他满心满眼的女子在自己府上还在受人苛待,就算是连平日里面额外吩咐的鲜果,都没有吃上。 原来卿卿平日里在府内常常要上树去摘果子吃,竟是因为这个缘故! 赵克瞳孔震动,闭了闭眼,似乎是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该死的······” 这些刁奴可真是大胆!竟然趁他顾不得家里的这段时间,随意苛待卿卿······· “你也太过嚣张了,来人呐,把爱姨娘先捆起来!” 赵克脸上悔恨交织,怒不可遏,转头朝其他的奴婢吩咐着,他是一定要把这个心肠歹毒的姨娘抓起来,让她再也不能在府里兴风作浪。 “不!公子!您听妾身解释!妾身真的没有啊。。。。。”爱姨娘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几个婢女,连忙痛哭流涕的跪倒在地,眼巴巴的看着赵克,希望赵克能够从轻发落。 她也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若是被发现的话,遭受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但她一直都不后悔这样做! 她才是与公子相伴多年的枕边人,她钦慕赵克爱戴赵克,只可惜妾有情郎无意。赵克只是把她当做一个玩具而已,想用的时候拿过来宠爱一番,不想用了就踢到一边,甚至不想她靠近他······· 爱姨娘对此束手无策,她只能和另一个女人争风吃醋,以排遣一下自己内心中的寂寞,给赵克不在自己房间中空余的时间找点事情做。 原本这个平衡保持了很久,她与连姨娘所以说都互相看不上眼,但好在相安无事,两个人有时候遇到事情还能坐在一起聊聊天。 而赵克还没有娶妻,按这里来说,后院就是连、爱两个姨娘最大,她们也不必受制于主母,赵克也不是个喜欢为难女人的人,所以她们一直活的十分肆意洒脱。 没有想到随着时间的流逝,赵克居然从外面带来一个陌生的女子,那个陌生的女子长相秀丽,倾国倾城。就算是两位姨娘已经有沉鱼落雁之貌,但与卿卿相比,瞬间就产生了云泥之别。 赵克平时公事繁忙,每当一回家第一时间找的只有卿卿,而完全忽略后院还安放着两位内心寂寞的姨娘······ 爱姨娘是个喜欢捻酸吃醋的人,她陪伴了赵克多年,却没有想到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反而还被一个小姑娘捷足先登,抢占了属于自己的地位。 这她哪里甘心?爱姨娘不敢埋怨,怨恨赵克,又见卿卿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丫头,除了赵克以外再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所以她就把内心中受到的委屈与怒火 ,全部发泄到了卿卿身上。 比如衣食住行之间各种找卿卿的茬儿,两个人只要见面必定针锋相对。而她仗着自己在府里面生活多年,已经培养了一些势力,所以就暗暗的吩咐下人,在一些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苛待卿卿······· 虽然卿卿有时候也会做出合理的反击,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对她的行为置之不理,也没有去找赵克告状,反而是自己默默的隐瞒下来。 爱姨娘一见到如此,还以为卿卿是个软柿子很好拿捏,所以她的行事就更加乖张起来,对于坑害卿卿也是乐此不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原本还有些担忧会被人发现的爱姨娘,胆子也越来越大,竟然在有时候根本毫无避讳,直接吩咐下人对于卿卿所要的东西都要经过她的同意。 原本这样一直下去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但令爱姨娘没有想到的就是今天,她在厨娘悄悄告诉自己的婢女之后,知道了卿卿房里要人参茶的事。 呵,一个从外面捡来的丫头,哪里配得上人参茶?爱姨娘当时想也没想直接否决,告诉了厨娘就算是那些婢女再怎么求,都不能给一星半点儿。 厨娘得了爱姨娘的好处,自然是替她处处维护,所以这才狐假虎威,咬死了牙关就说没有。 厨娘硬是这样说,婢女能有什么办法呢?总不可能把刀架在厨娘的脖子上,逼迫她掏出人参茶来吧! 所以这才引发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赵克可算是明白了原因,他气的就要笑出来,没想到这件事情还是一个巧合。如果不是爱姨娘丝毫没有收敛,行为举止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话,卿卿恐怕还要受苦呢! 这大夫半天都没有叫过来,想必也是这个原因了。赵克头脑灵光,也很会举一反三,很快就猜到了里面的内幕。 赵克是越想越气。他是死都没有想到,自己身为府里的一家之主,居然被蒙骗了这么久。而且他的侍妾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瞒着他,成了他家的二主子?而且那些愚蠢的下人竟然通通被笼络住了! ------------ 第三百六十一章 刺向脸庞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是应该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我是最讨厌家里面的人窝里斗的!”赵克微微叹了一口气,有着不容否决的气势,语气缓缓,却让人听着觉得十分沉重。 “你平日虽然比较喜欢拈酸吃醋,也喜欢和人家争斗个是非。但依我看,你与连儿两个人相处的极好,不争也不抢两人姐姐妹妹的称呼着,看着就十分和谐。原来这都是假象?” 赵克但是疑惑半是质问,他仿佛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全员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不过因为太过好奇,这才想要亲口问一问爱姨娘。 “不,不是这样的·········”爱姨娘现在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上半身趴伏在了地上,泪水噼噼啪啪地掉在地面上。 在远处床上躺着的苏染染,无奈的发现她好像也能听到这如同暴风骤雨一般的泪水。 造孽啊······ 苏染染听着两人之间的谈话,不由自主的在心里面感叹一声,爱姨娘也是一个女人,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玩具,是赵克太没有心了,常常会忽略了她的感受。所以现在才会走极端,酿成了大祸。 苏染染有些觉得她可怜,但这并不代表她同情心泛滥,要自作聪明的去插手,并且阻止正在气头上的赵珂。 看戏嘛!观众或许会跟着里面的人物流眼泪,或者捧腹大笑,这都已经是极限了。没有观众会亲自跳上台去, 和唱戏的人一起舞起来。 ········ “公子,我也是想让你多看看我啊!你知不知道,在没有你的这些日日夜夜,我一个人在那间空房子里有多么无聊,多么寂寞·········” “我天天都盼着你能来看我一眼,我也不想要做这种事情的啊!可是你怎么都不来,怎么都不来·······有一天我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觉得镜子里面的自己好陌生,脸上好像已经变得全部都是皱纹········公子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爱姨娘半是控诉,半是诉求,已经整个人趴伏在地上,边痛哭流涕边诉说感情,她真的已经很久都没有好好的见过这个男人,也没有被这个男人温暖的臂弯再次包裹。 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终于有机会能在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面前,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说出来。 爱姨娘现在也不怕了,她跪直的身子瞪着一双美目,眼神中满含肯切,呆呆的望着赵克,希望这个冷漠的男人可以给予她一些温暖,给她一个答案。 只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爱姨娘在自说自话。赵克从来也就没有将她当成过自己的女人,所以就算是现在爱姨娘这么的痛彻心扉,他也无法感同身受。只是觉得事情有些麻烦,爱姨娘有些聒噪而已。 “公子·······你就在看奴家一眼吧?公子!”爱姨娘哭的浑身发抖,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半点自尊,如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一般,倾尽所有,只希望能够得到男人的注意。 这个要求对于以前的她来说并不过分。 赵克皱着眉终于站起身来,他缓缓移动着步伐来到爱姨娘的身边,他伸出那骨节分明的手指,霸道的抬起爱姨娘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 “公子。”爱姨娘有些情动,她十分激动,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向来冷心冷情的公子现在居然被她的话打动,还这样近距离的触摸着自己。 这种已经全然陌生的感觉,让爱姨娘的心脏砰砰直跳,整个人如同坠入云雾之中,浑身飘起来,不知道今夕何夕。 爱姨娘眼神憧憬,笑的十分开心。她期盼着面前的男人能说一些什么好听的话。 只是没想到,赵克舒展了眉头,略微勾起了一抹俊朗神意的微笑。 “你生的确实很美。” 赵克抚摸了抚摸爱姨娘的脸颊,那皮肤如同珠玉一般光滑,如同贝壳一样白皙。这样美丽动人的女子,就酸在京城也很是难得。 爱姨娘听到男人夸赞自己,激动的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公子·······” 爱姨娘突然觉得自己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付出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公子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心思,所以这才为她动情。 爱姨娘沉浸在自己虚构的理想国度之中,梦想里她已经与赵克动情的拥抱,翩翩起舞。孰不知只是她一个人的憧憬罢了,赵克虽然在微笑,但脸上充满着讽刺的神情。 “脸确实很美,但是那颗心却是黑的,已经黑透了,快要烂掉。” 赵克手下的力气越捏越紧,似乎是想要把爱姨娘的下巴捏碎。 爱姨娘眼睛氤氲起一片雾气,她不知道是委屈还是因为疼,又刷刷的流下两行泪,“公子·······” 爱姨娘几近哀求的呼唤了一声,她似乎是没有想到赵克变脸会变的这么快,原本她以为是自己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但没想到这些只不过是自己几人而已。赵克根本就没有那个心思,反倒是她一个人自作多情种罢了。 也是,赵克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军,学识多,见识广。在外面征战英勇,在朝堂之上又能为皇帝陛下排忧解难········这样优秀的人物又怎么会喜欢一个低贱的侍妾? 爱姨娘的眼神望向旁边的床上,她不难猜出,那里面躺着一个姑娘,一个一言一行都能牵扯住赵克心弦的姑娘········ 爱姨娘原本如同受伤小兽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恐怖,她盯着那床上片刻也不放,如果不是赵克现在正拿捏着她的下巴,恐怕她就要一个箭步冲上去,撕扯住那床上的女人,恶狠狠的问问那个女人,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轻易的把她钦慕多年的男人 ,一下就抢了过去。 狐媚子!简直就是一个狐媚子! “公子,我真的没有那种心思,我只不过是喜欢您啊!”爱姨娘颤抖着身体,哭的泪流满面,她竟然也有了胆子与赵克嘶吼起来。 而赵克原本就没有把她当做过自己心悦的女人,看到爱姨娘这个样子,竟然图生了一种被人逼迫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就要处理掉那个让他能够失控的人。 “真是够大胆的!” 赵克甩开手上的爱姨娘,站起身来,眼神轻蔑的看着她,似乎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生怕会污染了自己的眼睛。 而这个动作让爱姨娘感觉到很受伤。 而这个的动作也真好激怒了爱姨娘,她冷冷的笑出声来,看着面前这个让自己爱人混伤多年的男人,她突然感觉以前的自己是多么的傻,多么的愚蠢,竟然会对这个人挖心挖肺······· 她费劲心思这么多年以来,在男人的眼中,其实只不过是一场徒劳而已。 “呵呵·······呵呵呵呵·······” 爱姨娘突然之间就诡异的笑出声来,她连哭带笑,那个模样让人感觉是突然神经质了,看起来十分的吓人。 赵克摸不准她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你休要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 爱姨娘听到了赵克的斥责之后,缓缓的抬起了头,用通红的眼眶望着赵克,那里面流露着一抹嘲讽。 既然赵克说她是装神弄鬼,那她不真正的做实了这个名头,岂不是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 爱姨娘心里面立马打着小算盘,她用余光偷偷的看着床上的苏染染,手脚微动,似乎是预示着要做些什么。 而赵克只顾着生气,根本没有注意她的举动,只背过身去,不想在搭理爱姨娘。 就是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爱姨娘趁着赵克没有注意,竟然咕噜一下的爬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就朝床边跑去······ 而原本在床上躺着强装昏迷的苏染染早已掀开了眼皮,看到爱姨娘这个举动,被弄得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她这是想要过来做什么? 虽然苏染染猜不透爱姨娘的脑回路,但是我大约能知道她是来者不善,肯定是图谋不轨。所以苏染染挪动着有些困乏的身子,准备早做打算。 赵克刚刚背过身去去端桌上的茶杯,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后面爱姨娘悄无声息的动作。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爱姨娘已经冲到了床边,从头下拔下一个什么东西,然后狠狠地刺向苏染染白嫩的脸庞········ 天哪! 苏染染虽然躺在床上,脖子也正生疼着,但还是倒抽了口冷气。她现在没有办法发出声音,行动也略微迟缓,所以只能拼尽全力躲开这致命一击! 而正准备行凶的爱姨娘被惊吓了一跳,似乎是没有料到苏染染现在居然醒着,还有反抗自己的能力。 不过,事情都已经做了,惊讶归惊讶,爱姨娘已经上头,完全是不计后果,手下的力气再次用劲! ------------ 第三百六十二章 爱姨娘终 苏染染看到爱姨娘的再一次攻击,已经吓得脸色苍白,手脚慌乱起来。 眼见避无可避,已经贴到了墙壁上,她急忙用被子抵挡,希望这样能够躲过爱姨娘手里面的利器。 “唔······救,救命······”苏染染应尽全力发出几个字符,然后就是激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咳 。 因为拼命的嘶吼,再加上因为恐惧而跳动的心,和用力过度身体有些吃不消。她简直快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床这边的动静,很快就被赵克发现,他连忙扭头过来查看,却看到了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卿卿!” 赵克连忙扔下手中的杯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床头,一把抓住疯癫无状的爱姨娘。 “贱妇!”赵克狠狠的揪住爱姨娘的胳膊,然后一用力,爱姨娘就如同一张飘落的叶子一般倒落在地上,然后发出重重的响声。 赵克的动作行云流水,抬手收手之间颇有那么一点英雄豪杰的气势。 躲藏在被子后面的苏染染看的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刚刚受到了惊吓,她一定要为赵克拍案叫好。 赵克焦急的看着床上正在偷偷看自己的苏染染,连忙过去查看,“卿卿,你没有事吧?有没有哪里是伤着的?” 苏染染原本心里面还在吐槽赵克,就因为他平白无故养这么多小妾,她才会遭受这种灾祸。所以苏染染在心里面已经把赵克当做了一个花心大萝卜。 但是现在赵克却这么的温柔细心体贴,实在是无法让人对他冷下心神。 苏染染嘟着嘴摇了摇头,心里面那一天被刺杀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唔······” 赵克左右看看苏染染,见她一张小脸红扑扑的,大大的眼睛十分有神,在咕噜噜的乱转,也不知道小脑袋里面在想着什么。这副灵动的样子实在惹人疼惜。 赵克见她确实是没有大碍,便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点了点苏染染的鼻子尖,“傻瓜,你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苏染染突然被赵克的这句傻瓜弄得一阵恶寒,只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立起来了。别看赵克平时总是冷着一张冰块脸,但面对她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改了心性,变得判若两人。 实在是太诡异了! 苏染染略带嫌弃的皱了皱鼻子,然后无声的笑了,心里面满是柔情蜜意。 这两个人十分和谐,目光流动之间,似乎是在传递着一种什么特殊的信息,外人见了都不好意思上来打破。 而刚才被赵克推落在地上的爱姨娘活生生眼睁睁的看到了这一幕,见到自己这辈子最最讨厌的女人正在迷惑着自己心爱且永远也不配得到的男人,她气的口歪眼斜,花容失色。就如同村东头的吴老二一样,因为中风,见了谁都是只能摆出一副狰狞的面孔,看起来好不吓人。 “卿卿。” 你饿不饿? “卿卿。” 你渴不渴? 赵克殷切备至,对苏染染嘘寒问暖,十分体贴。 这些全都被爱姨娘看在眼里,嫉妒在心上。 她完全不认为这是赵克眼巴巴的要大献殷勤,苏染染从来就没有回应过。她反而是认定了苏染染是个狐媚子,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才将赵克迷的神魂颠倒,六亲不认。 这一切都是苏染染的错,只要把面前这个碍眼的女子除去,一切都能恢复如常的!公子也会重新的喜欢上她! 爱姨娘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似乎变得偏执而又恐怖!她心里面萌生了这个想法,然后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十分正确的一件事情。 既然是十分正确的一件事情,那就要尽快履行。爱姨娘丝毫不拖泥带水,她现在眼里只有那个令人讨厌而且永远笑靥如花的卿卿姑娘。 既然那么爱笑,不如在脸上划两道疤痕,倒是与卿卿姑娘这副贱样子很是搭配。 爱姨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球上面充满了恐怖。爱姨娘缓缓的坐起身来,也不管赵克还在旁边, 就又悄无声息的拿起头上的簪子,死死的攥在手心之中。 赵克正和苏染染说这一些体贴的话,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爱姨娘的举动,反而是直接把她当做了空气。 这也给了爱姨娘一个很好的下手机会········· “贱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爱姨娘大吼一声,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容,飞身扑向了苏染染。 说时迟那时快,爱姨娘手中划过一抹银色的光,那抹能刺痛人生目的光恶狠狠的滑了下去,直接朝着苏染染的脸颊上面飞闪而去。 苏染染惊呼一声,一双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微微张开,她完全一副不知道躲避的样子,似乎是已经被现在的场景给吓傻了。 而赵克正在搜肠寡肚的想要逗苏染染开怀大笑,没有想到爱姨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手里面拿着凶器来伤人。 不过就算爱姨娘的动作再快,在赵克面前也是不值一提。赵克的将帅身份可不是胡吹出来的,他的功夫都是实打实的,对于爱姨娘这种没有什么力道的女子,简直可以用一个手来打十个。 就在那银簪子要扎入苏染染的脸颊里面的时候,赵克反手一挡,生生用手心钻住了银簪子锋利的尖········ 噗——紧接着就是一身利器划破皮肉的声响。 赵克闷哼一声,咬紧牙关,很明显是在隐忍着巨大的疼痛。 爱姨娘看到自己失手,并且无意之中还伤到了赵克,顿时吓得不知所措。她赶紧丢开了那钻着银簪子的手,惊恐的看着赵克连连后退。 “贱人!” 赵克闭了闭眼,一把将扎在手心之中的银簪子震了出去,手心里面喷薄出几柱红血流。 很明显这一下扎的很深,也扎的很透彻。 长这么大以来,赵克除了在疆场上受过重伤之外,还从来没有被自己人弄出过这么大的伤口。 这是他所容忍不了的。 “公子,公子,妾身错了·······” 爱姨娘捂着嘴,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竟然把赵克给伤了! 她究竟有几条命?!! 如果时光再来一次的话,爱姨娘绝对要头脑清醒,像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情不会再做第二遍。 可惜没有如果。 赵克怒气冲冲,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他用一只手捂着那流血的手心,手腕在微微颤抖。就算是他曾经身上也受过比这还重的伤痕,但十指连心,那种不由分说的痛是绝对忽略不掉的。 赵克按压着的伤口还在流血······· “来人!” 赵克再也不想看爱姨娘一眼,因为受了伤,他也懒得管其他人了。所以就咬着牙,恶狠狠的朝外面叫一声。 在门外待命的小厮听到主子吩咐以后,丝毫不敢拖泥带水,连忙进来,抱拳欠身。 “公子。” 见小厮进来了以后,赵克脸色这才没有那么动怒,他稍微敛了一下心神,把所有的怒火通通都变作不喜形于色的表情。转眼之间,赵珂又变成了那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冰块儿脸。 虽然脸色变得面无表情, 但赵克的语气似乎还能令人隐隐的听出来有一些怒气。 “还不快把她给我捆起来,丢到柴房里去。!” 小厮看到了跌坐在地上的爱姨娘,脸上一片惊讶,不知道这个曾经在府中叱咤风云的姨娘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能让公子勃然大怒?虽然他一头雾水,但是常年陪在赵克身边的他丝毫不敢违背主子心意,便忠心耿耿的答到。 “是,公子。” 小厮话很少,并不多事,赵克一有吩咐就赶紧去做。 说完之后,他就要上前去拉爱姨娘。 没有想到,就是这个举动,却引得爱姨娘有了借题发挥的借口,接下来又是一场大闹。 爱姨娘原本听到赵克的发落之后一时间变得心灰意冷,她呆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就看见那小厮一副要上前来拉拉扯扯的样子。 小厮在她平日里面看来,那就是不属于人的低贱存在,就算现在她落魄,思想还是一时间难以转变的。所以她就对于这个小厮十分的抗拒。 “狗奴才!你知道姑奶奶我是谁吗?敢于我拉拉扯扯的,你有几条命,几颗脑袋?”爱姨娘声势浩大,一副自己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恨不得要刮擦下小厮触摸到她的那块皮肤。 狗奴才? 爱姨娘这个称呼一说出口,小厮的眼神瞬间暗淡了许多。他也不再那么好脾气,动作由轻柔变的有些粗暴起来。 看公子的样子,这个爱姨娘怕是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所以才会让公子有这么讨厌的神情。俗话说的好,落魄的凤凰不如鸡。而这个爱姨娘原本也就不是什么凤凰,所以现在遭公子厌弃,那就是连鸡也不如了。 这样一来,小厮有凭什么给这个不好相与的姨娘好脸色看? ------------ 第三百六十三章 突然清醒 “爱姨娘,您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这可是公子的吩咐,难道您也要反抗不成?” 那小厮冷笑几声,手上也没轻没重了起来,直接抓住爱姨娘无比娇嫩的胳膊,提着她就要往出拽。 此时此刻,爱姨娘就像是一个猪羔子一样,蹬打着四肢,嘴里面发出啊啊啊的惨叫。 “放肆!贱人!你敢这么对我?!我可是公子的女人!放开啊啊啊········你这个贱(奴)长了几颗脑袋?” 爱姨娘因为挣扎,头发散乱下来,贴在脸上,原本整齐的衣裳被她极其之大的幅度给弄的皱皱巴巴,甚至胳膊那儿的布料还被撕裂开来,露出里面桃红色的里衣。 这场面顿时变得香丨艳无比。 赵克的脸越来越黑,简直能拧出水来。而爱姨娘似乎是没有察觉她自己的失态,反而因为反抗动作幅度越来越大,甚至有要失控的意思。 “放开·······我!公子,公子!救救妾身·······” 爱姨娘拼命的趴伏在地上,揪着一旁的地毯,死活不肯跟着小厮出去。 而小厮似乎是没有想到爱姨娘这个看起来娇柔的女子,平时连端个水都要人帮忙,在这个时候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反抗,比村里面那最头最倔的驴还能折腾人! 嘿! 小厮这一下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已经感觉到赵克不悦的神情,但爱姨娘再怎么说也毕竟是一个女子,之前又是赵克的女人,他如果非要拉拉扯扯的话也不成体统。 小厮连忙收了手,低头垂眼乖乖的站在一旁,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姿态,等赵克前来表态。 小厮是个人精,惯会耍滑头。这样的话,就算是赵克想要借题发挥也无能为力了。 果然,赵克心里面嫌弃下人办事不利,但是他也知道小厮的顾虑。无非就是男女大防罢了。其实这倒也无需顾忌,爱姨娘对于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件玩物,现在他嫌弃这件玩物已经不能取悦自己,反而成为一件烦恼的时候。他就理所当然的想要抛弃掉她。 赵克皱了皱眉,现在小厮别说是能强拉爱姨娘出去,就算是和她同床共枕,他也没有什么好生气的。 “行了,还不快点儿把她弄出去!” 面对哭哭啼啼的爱姨娘,赵克心里面要多烦躁有多烦躁。他本来就不喜欢娇柔做作的人,也不喜欢哭哭啼啼,这并不会让她怜香惜玉,反而会让他动了杀心。 可笑,爱姨娘与他相伴这么多年,这里头没有猜对过他的心思,所以不被赵克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公子········” 爱姨娘哀哀地叫了一声,眼神空洞且失神。她见赵克这么无情无义,竟然对于她没有半分留恋与怜惜·······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她是哪里做的不对,或者和那个卿卿姑娘想比,是少了哪里? 爱姨娘泪眼婆娑,呆呆的望向床上,那个女子妖娆的身段并没有被棉被所掩盖。赵克正一脸担心的看着那名女子,动作轻柔,眼神温暖。这些都是赵克从来没有对自己做过的动作与神情。 她在这里张牙舞爪的闹了这么久,赵克也从来没有被她发出的响动所吸引,依旧是那么柔软的看着床上那个女人。就算是用施舍的眼神看一下她,一下就好,只可惜这些都是她的妄想。赵克是真真正正的从来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对于此,爱姨娘嫉妒的快要发疯了!!她只后悔刚才的动作为什么没有再快一点、再狠一点,只要用手里面的簪子华华那个女人的脸,看她今后再怎么出来招蜂引蝶!! 想到了这里,爱姨娘美丽的脸庞又开始扭曲,变得邪恶无比,竟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傻傻的笑出声来,那声音怨毒的像一条响尾蛇,嘶嘶嘶地发出声响。 小厮看了看赵克,又看了看爱姨娘,爱姨娘依旧是不肯离去,执着眼前,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公子。而公子则没有多少耐心再管爱姨娘,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卿卿姑娘。似乎爱姨娘根本就不配让他多费出一点心神。 小厮摇了摇头,手下用力,一把拽起了整个人贴在地上的爱姨娘。 这孰轻孰重他还是能分的清的,看来公子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姨娘了,他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公子反悔,重新接爱姨娘回来,然后还要遭受爱姨娘吹枕边风的后果。 “狗奴才!狗奴才!”爱姨娘见小厮又开始拽起了她,心里慌张不已,嘴里面慢慢咧咧。 这回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她无论骂什么,都无法阻止小厮把她拉出房间外的举动。 小厮用上了全部的力气,狠狠的拽着爱姨娘。女人就算有再大的力气,都无法抵挡一个正常男人的拼尽全力。又何况是爱姨娘这样平日里养尊处优,不是坐就是躺的爱姨娘? 用不了多会时候爱姨娘就彻彻底底的在这个房间里面永久的消失了。 小厮圆满的完成任务,还没有被公子责备,小厮不知道有多开心。 此刻房间里面就剩下两个人,赵克与苏染染。 突如其来的闹剧终于结束了,苏染染揉了揉有些被震的发疼的耳朵,终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 她不露声色的摸摸自己的脸颊,没有摸到什么疤痕,这才在心里暗叹一声老天保佑!实在是因为刚才爱姨娘突如其来的攻击,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那冰凉的簪子呼啸而过,正好与自己的脸蛋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当时的她还以为自己要毁容了呢!不过幸好,苏染染反复验证了半天,发现这些都是过度紧张,害怕之下的幻觉而已。 如果这伤疤伤在脸上,对于苏染染来说,心情肯定是十分低落的。 苏染染在这儿挣劫后余生呢,赵克大手又轻轻柔柔地抚摸上了她洁白莹润的脸颊,还在轻声安慰着。 赵克显然是不知道她内心现在的想法。 “卿卿,你别怕。”赵克轻柔的声音安慰着。 苏染染睁开眼睛看了看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莫名其妙的难受情绪,她面对这么好的赵克,,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记忆,完全已经不是赵克眼里所认识的那个卿卿。 她身上背负着许多责任与仇恨,整个人也更加的成熟冷静。卿卿的影子似乎从她身上越来越小,甚至有些看不到了。 她深深的看着赵克的眼睛,抿着嘴唇,心里面无厘头的烦乱,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可能,从现在开始,两个人之间大概已经形成了鸿沟,无法跨越,无法解决。这道鸿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宽,越来越大,最终分崩离析。 赵克眼也不眨的看着苏染染,完全没有读懂她流露出来的那一抹哀伤。他因为卿卿是因为受惊吓过度,不能说话导致的。 他还正在十分殷切的问东问西,好像是对苏染染十分关心。 苏染染静静的躺在那里,灵魂仿佛抽离出来。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那个殷切备注喋喋不休的男人。 她突然觉得本该温暖无比的周围变得有点吵闹,男人的话有些聒噪,有些可有可无。 刚开始,苏染染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赵克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又给她提供了一个完全安全温暖的庇护所,她应该倾尽所有的回报他的恩情,而她能够有这么一个恐怖的想法? “唔········”苏染染闭了闭眼,把心里面的所有杂念排空。她努力的让自己冷静的心热切起来。 可是······越思考,她就越清醒。她越能清醒的认知到自己的感情,自己的需要。 她根本就不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赵克,完完全全就是因为想要报恩的心情,迷惑住了本心的想法。她内心在强迫着自己喜欢赵克,包容赵克的一切。 平时,赵克一脸严肃没有显露现在的举动那还也倒好。但是,赵克他在今天对待爱姨娘的一举一动,彻底惊醒了还在困惑的苏染染。 他能那么冷心冷情的对待那个女人,说扔就扔,一点感情也不顾。就说明赵克认为爱姨娘是一个地位低贱的人,根本不配得到真心实意的对待,他足以冷血。而苏染染在赵克心里面,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罢了,虽然现在确实是一时喜欢,但过了现在的热情劲儿呢?苏染染会变成下一个爱姨娘吗? 也说不准,在以后她就是爱姨娘第二。 心高气傲的苏染染只要想到这里,心里面就会有一阵阵的不舒服。她根本接受不了这样的赵克,也接受不了陷入那样被动的自己。 苏染染突然间闭住了眼,不在去看赵克,也不再听他所说的。 苏染染觉得赵克宽厚的声音变得无比的刺耳难听,甚至还能让人的脾气变得无比暴躁。 赵克自己喋喋不休了一会儿,看到苏染染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他还以为是她累了,心中疼痛,立马就停住了嘴。 “卿卿,你累了,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吧。” ------------ 第三百六十四章 打个太极 距离上次爱姨娘被打发走之后,已经过去了几天。苏染染原本安静的房间里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苏府里大大小小,上到管家下到管理丫头的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就会过来找苏染染说说话。问问她最近有什么区有什么不缺。 苏染染看着他们殷切的模样,表情奇怪的诡异。 这些人什么时候与她这么好了? 满室的其乐融融,让苏染染的心头划过一阵阵奇怪的感觉。这些人好像是和她早就熟识了一样,一副自家人的感觉。 身边的丫鬟都笑的十分热切,仿佛苏染染是那个受尽荣宠的赵府大小姐。 苏染染尴尬地蜷缩起了脚趾,她在这些人有些夸张的恭维声中,红了脸颊。 正当苏染染沉浸在内心的翻涌的尴尬之中时,门外传来一阵环佩相撞的声响。 紧接着便是一阵尖利的笑声。 “哈哈哈哈,哎哟,早就听闻卿卿妹妹这里热闹,今天一见,果然如此!卿卿妹妹好大的福气,让姐姐实在是羡慕!妹妹,伤势好些了没有?”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苏染染猛的喘了一口气她抬起头,看向口进来的人,一双美眸掩饰不住滔天的错然。 连姨娘一脸关切的走了进来,语气快意温和,那股热乎劲儿颇有一种自来熟的感觉,她下意识的望向那个方向,看到安安稳稳躺在床上的苏染染。 苏染染的周围还有好多的婢女服侍,各色瓜果已经切好了片放在精美的盘子之中,就等着她来享用。 看着苏染染享受的这么好的待遇,连姨娘的心里汩汩的泛酸。 凭什么公子对这个卿卿这么的好,还随手就处置了爱姨娘。凭么自己不能拥有卿卿一样的容颜与脾性。又凭什么,自己明明才是跟了公子最最久的枕边人,这么多年以来公子却从来没有正眼看自己一下。而这个凭空出来的卿卿姑娘横刀夺爱,一下子就吸引了公子的全部目光。 “卿卿妹妹,你可否好些了?那脖子上的伤口还痛不痛?有没有按时吃药?” 连姨娘这番话如同机关枪一样叭叭叭地发射出来,让苏染染听了觉得好不头疼。 就在苏染染在尽力压抑内心的情绪之时,一个爽朗无比,还带着些粗声粗气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是呀,卿卿姑娘,早就听说卿卿姑娘身体不好,十分想来探望,可就是手头上的活太忙走不开。直到今天才有空来,卿卿姑娘你可还缺点什么?缺什么就跟奴婢我说!” 苏染染这才发现,原来是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婆子,面容头发干净整齐,浑身透露着那么一股子强势,嘴皮子也很是利索的样子。她正站在门边冲着苏染染爽朗的笑着。 这人是谁? 苏染染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在赵府的这些时日,除了赵克以外,她也懒得与其他人认识结交,所以说现在是谁也不认识。 旁边伺候她的婢女看到苏染染一头雾水,才笑着介绍起来,“姑娘,这位是管家家里的那位,我们都叫她二婶子!” 二婶子听着婢女的介绍,连忙点点头,冲着苏染染又是咧嘴一笑。 “哎!正是!正是!姑娘叫我二婶子便可以了。” 这个二婶子倒是豪爽,行为做派也不扭扭捏捏。 苏染染连忙挤出笑容,“二婶子可是有什么事?”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最近赵府里的下人都蠢蠢欲动,马不停蹄的要来她这里,弄的她是一个头两个大,这二婶子此次前来肯定是有事要说。 “近几日我这房里倒是热闹,府里的人上上下下来了一遍。” 一屋子的人站在眼前,连挤都挤不下了。各种礼品满满荡荡的摆放着,苏染染从来还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刚刚才过来送礼的外院管事婆子看到连姨娘和管家婆子这时候赶来,脸上哂笑,忙寻了个理由就此离开。 苏染染只是微笑着点头,目送着那婆子离去,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您老慢走。” 这一幅画面让连姨娘和管家婆子看在眼里。 连姨娘和管家婆子看着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更是嫉妒万分。 “不知道卿卿姑娘好些了没有,刚入夏,虽不怎么热,可也别受了热气。这女儿 家身子虽然说是最怕受寒,但受了热气,对将来可是不好。库房里还有些上好的血燕,一会儿我便叫人取 几团来 来给卿卿姑娘养养身子。” 二婶子一脸关切的凑近床边说道,不停的套着近乎。 “二婶子真是有心了。”站在一旁的连姨娘听她话中之意,左右不是滋味 。 这从外面来的卿卿姑娘连病了几天,她一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来探望,直到最近几日她才听说府里的人上上下下都赶来巴结,就连是开门儿的都过来送了些东西。而她终究是落后人一步。 而现在管家婆子似乎是很大气的样子,居然当起了赵家的主人,还说要把血燕拿来。 要知道,血燕那种东西是连姨娘只听过没吃过的,没想到管家婆子这就很轻易的要给苏染染尝尝,这实在是让人嫉妒不已。 真是人各有命啊! 苏染染斜靠在床上,闭着眼睛,她实在不愿去看那张层层伪装的面孔。故作 关心宠爱,一家和乐,却暗地里捅刀子。 况且这些人对于她来说,原本就是半生不熟的。现在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不准这些人是有所图,想要利用她做一些什么事情。 什么对她的身体不好,需要补品之类的。在她来到府上的几日都没有见过这些人有这么的殷切备至,直到上一次赵克处理了爱姨娘,仿佛一切都变了。 他们如同猎狗一样嗅到了一丝气味,赵克很是重视这个捡回来的女子。 苏染染不经嘲讽一笑,她突然想到了些什么。前几日,赵克因为公事繁忙,所以很少回来,独留卿卿一人,所以这些下人以为赵克带卿卿回来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不然也不会和爱姨娘串通一气了。 “卿卿妹妹,你是怪我没有早点来看你的吗?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只不过这两天实在是太忙,所以忘记了。姐姐给你赔罪,你可千万不要不理姐姐啊。” 连姨娘不甘落于人后,赶紧上前参谋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带着哭声缓缓说道。 连姨娘可真是一副好演技!把两人原本不怎么熟悉的关系硬是说的姐妹情深,如果这时候让外人听见,还信以为真呢。 对于苏染染来说,连姨娘不过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她又怎么会把这样一个人所说的话放在心上? “姐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就会因为此恼了姐姐呢!姐姐能来看妹妹一眼,妹妹已经很高兴了。姐姐,快请坐吧。” 苏染染忙扯起了一次假笑,学着连姨娘的口气也跟着姐姐妹妹的胡乱叫了一通。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副腔调实在是太过恶心,装腔作势,腻歪无比。 连姨娘到底是如何保持的这么好的?她难道不觉得她说起话来很是拿腔拿调,非但没有温柔的意思,反而让人听着无比难受吗? “卿卿姑娘就是大度!连姨娘你就不要在自作多心了!卿卿姑娘是个善良好说话的人,又怎么会真的记恨你呢?” 管家脖子看了看两个人之后,笑着插嘴。 原本两个人姐姐妹妹了一通算是打着太极你来我往。 但让管家婆子这么一插嘴,就突然变了味道。互相驳斥融合的太极图里面扎了一根不合时宜的小木刺,完全就颠覆了那你来我往的平衡。 果然,连姨娘冷冷的看了管家婆子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不屑的笑容。她气的轻微哼了一声,手里面攥着的手怕就快要撕烂。 管家婆子这话里有话,明显就是在说连姨娘只会做表面功夫,前来嘘寒问暖也是为了自身利益。 可管家婆子只顾着嘲讽连姨娘,却忘了自己也是有求于人,想要攀龙附凤,所以才来到卿卿姑娘的这里。 苏染染觉得两人有些好笑,她一边咔嚓咔嚓的吃着蔬果,一边看着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这比看戏还有意思,如果说这两个人能够摆擂台,苏染染能够搬个小板凳去看个三天三夜。 “卿卿妹妹,你可有些大好了?” 连姨娘白了管家婆子一眼,扭头和颜悦色地问着苏染染,并没有再去理她。 连姨娘高傲的性子一直认为,这些婢女婆子不过就是下人而已,她觉得自己是侍妾,是主子,所以没有必要与这些下人做过多的废话。 管家婆子也实在看不上连姨娘这个明明是丫头的身子,却总认为自己是小姐命的心理。她也冷冷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仿佛连姨娘是什么脏污不堪的东西一样,多看一眼就会长针眼。 苏染染看着二人各自的表情,不仅噗嗤一笑,她拿着那个大大的苹果堵住嘴巴,想要稍微掩饰一下自己的笑声。 ------------ 第三百六十五章 表白被拒 “现在已经是好多了,脖子也已经不疼了。赵克找的大夫果然有效,只不过几服药而已,就已经大好了。” 苏染染略带着炫耀的语气,冲着连姨娘微微一笑。 这种话如果是被别人听了到没有什么,但是现在落入了连姨娘的耳朵里,她肯定如同喝了几缸子醋一样酸。 果然,连姨娘的眼神暗淡了下来,嫉妒之心溢于言表。她嘴巴嘟的老高 ,十分不开心的看着苏染染。 苏染染心中暗笑,连姨娘终究是个看不清的。她心里面有着赵克,所以才会对别的女人产生这么大的嫉妒。 而连姨娘心下不由奇怪,这个卿卿什么时候如此喜欢炫耀了。连姨娘最看重赵克对自己的态度,也看重赵克对别的女人的态度。 之前只不过是听别人说爱姨娘的遭遇如何如何。她当时也是嗤之以鼻,说爱姨娘在公子心里没什么分量,所以这也是活该,如果换了她那可能就大不一样了,但 现在她是真真正正的自己体验了一把,这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连姨娘正想要冷嘲热讽的发作一番,想要刺激刺激这个躺在床上养尊处优,被捡回来的女子,可就在这时候听到了一道声音。 连姨娘再去看管家婆子与苏染染,依旧是一副关切和感激的模样。 她仿佛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 卿卿这些天得到的宠爱不是空口白牙。说不定公子是真的被她这个狐媚的样子迷惑住了,才会这样尽心尽力。就算是连小厮婢女也都十分的尽心尽力,想要在这里好好表现。 就是连在赵府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管家到管家婆子都前来提着礼物想要混个脸熟。 她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而已,能够得到公子宠爱的几率已经是微乎其微,如果现在不在多巴结一点这个卿卿,那她跟就是什么都不剩了。 连姨娘咽了口唾沫,下定了决心。把吃醋的心理死死的按了下去,慌忙又展露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 “卿卿妹妹没事便好,只是以后不许如此胡闹了。这次大病一场,小脸都瘦了。 咳咳” 连姨娘脸上带着假笑,自顾自的坐到了床边,还想用那手去抚摸苏染染的脸颊,似乎是很关心的样子。 随着她的说话,连姨娘鼻子里面呼出的热气拍打在苏染染的脸上。 苏染染感觉一阵恶寒,十分想要躲开。 连姨娘倒没去注意苏染染流露出来的不高兴,又是满含假装饿心疼的摸了摸苏染染的头顶。 这样子显然是把她当做了小孩子。 苏染染心中不由烦躁 ,开口打断道:“卿卿累了,想睡一觉。” 管家婆子一听,以为她又不舒服,便急忙道,“那快躺下,把被子盖好,别凉着了” 连姨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笑道:“那我便走了,卿卿妹妹可要好好休息,等卿卿妹妹醒了再送些补品来。” 说罢拉着贴身婢女便走了。 管家婆子一直在一旁沉默的站着,好似不存在一样。 到了此时才开口道:“那我也不打扰卿卿姑娘休息了。” 随即也恭 敬的退开了。 一旁的两名婢女非常有眼色,赶忙走上前来服侍苏染染躺下。 等苏染染再次睁开眼睛,都已经是第二日清晨。 赵克已经回到了府里。 苏染染也闲来无事,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地下,喝着茶睡着点心,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知道就怎么把话题引到了孩子那里。 赵克语气里面带着憧憬与幻想,偷偷的看着苏染染,“如果你以后想生一个孩子,是想生个男孩儿好还是女孩儿好?” 赵克心里有了计较,不免又是害怕又是激动,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苏染染突然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一头雾水,不过还是回答道,“我倒是觉得生个女儿甚好,我可以给她梳小辫子穿漂亮衣服。” 这话倒不假,苏染染很早的时候就设想过,如果以后真的能找到一个意中人,两个人生下一个可爱的宝宝,那一定会是一个女孩儿。女儿玉雪可爱,知书达理。 她一定会把那个女儿养的一生幸福,绝对不会让她再遇到和自己一样的坎坷。 想到这里,苏染染不禁笑了起来。 赵克看她噙着微笑,一脸向往,眼睛里放出“母爱”的光,不由地心里有些期待。 她是真心喜欢小孩子的,看样子也是真心的期待。他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家,他也希望能和卿卿生一个属于他俩彼此的孩子。 赵克试探地问道,“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我喜欢可爱的听话的小孩子!”苏染染眨巴眨巴眼,“闲来无事的时候我还可以和她玩儿。” 赵克见她憨憨的样子,不免摇摇头,叹道,“孩子以后真不能放心的给你带,免得你把他教的像你一样。” 赵克外语里面满是宠溺的嫌弃,仿佛两个人已经私定终身,正在讨论着彼此以后的孩子。 怎么又像她了?不对!像她怎么了? 苏染染没有反应过来,只当是两个人闲聊,便撅起的嘴巴能挂个油瓶,反唇相讥道,“既然不能像我,那也不能像公子你!” 赵克听着苏染染的话,脸颊一下子就变红了。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苏染染,期待的神情更加外漏。 而苏染染话没有经过大脑说出口以后,也看到了赵克的表情。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心里面一阵懊悔。这期不是让赵克误会! 糟糕,说错话了。 苏染染敲了一下自己的榆木脑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搜肠寡肚的想要找一些话找补一下。 奈何她本就不是什么聪明人,实在紧张,不知道该怎么扭转话题,这才脱口而出一些词不达意的话来。 “其实我最期望的是,我的孩子不要像任何人。” “他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不求他有多高的成就,只求他为人正直,有一技之长便可。” 苏染染双手捂着按着胸膛,努力展露出一个慈母的笑容,如果身后能散发金光的话,她现在的样子简直是圣母玛利亚在世。 苏染染期盼着自己刚才的长篇大论能够打破两人之间的暧昧情愫,让赵克清醒一下。 这么长篇大论谈完感想后,她才去看赵克的反应。只见他宠溺的表情更加明显,似乎是误会了什么似的,竟然还伸出手摸摸她的脑袋。 “你这是慈母多败儿。” 苏染染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不露痕迹的移开了脑袋,顺便离赵克远一点。 她不置可否地晃晃脑袋,“孩子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长大,当然要每一件事都必须仔细做好,让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 赵克越听眼睛越亮,期待的看着苏染染,又凑了凑近。 “卿卿,你可愿意·······” 赵克情动的说着,伸出手来,想要去抓苏染染交叠在胸前的双手。 天哪! 苏染染一激灵,浑身的鸡皮疙瘩立马的竖了起来。她没有想到赵克会误会成这样,她只不过是想让两个人之间不那么尴尬而已!为什么就演变成了现在这种情况? “呃,什,什么?” 苏染染 吓的有些结巴,借着调整坐姿的样子,双手撑在床上移了移屁股,不漏痕迹的又一次躲过了赵克的双手。 赵克见自己再一次落空,略微有些尴尬,收回手去挠了挠头。 “我说,你可愿意生,生个孩子?”赵克现在也有些结巴,他长这么大虽然早已有了床笫之欢,但就是还没有正式的和一个女人说出这样暧昧的话,而且这个女人是他喜欢的人,所以又激动又紧张。 “赵克!” “你,你误会了!” 苏染染是真的没有想到赵克会这样的没有克制,竟然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她神情有些慌乱,满心都是拒绝。甚至语气之中还夹杂着一些烦躁与不耐烦。 赵克愣了愣,也似乎是没有想到苏染染对于自己的表白是这样一个反应。这和他想象之中的全不一样,他有些失落,有些难过,但心里面最多的还是生气。 他觉得苏染染是那么不识好歹。。明明只不过是一个青楼女子,如果不是他好心救下,她现在恐怕早已葬身火海,我是流落街头。哪里还会过上这么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她非但不领情,不感恩,还这么直接的拒绝了他。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赵克不知道为什么,以为苏染染也喜欢自己,所以十分的有自信。 可能他从小就是没有被人拒绝过的缘故吧,所以就会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很喜欢他,对于他的喜欢也不会轻易的拒绝。 所以他现在对待苏染染的心情是180度大转弯,如果说他以前对苏染染有多么的喜爱,那现在就有多么的怨怼。 赵克火热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冷冷的看着有些惊慌失措的苏染染,一言不发。 而苏染染颜色忽视感觉了两个人之间的氛围瞬间降到了冰点,她想再说些什么弥补一下,却发现自己只能是越说越错。所以只好闭上嘴巴,咬着嘴唇一脸抱歉的看着赵克。 ------------ 第三百六十六章 男主再现 “禀将军,宫里说有些事需要将军立即回去处理。” 赵克身边常年跟随的小厮突然隔着门传话。 屋内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苏染染很有眼力见儿地撇开了眼神,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空地板上。 “与宫里来的人说,我这就动身。”赵克周身浮起层凶神恶煞的怒气,双拳紧攥指甲快要嵌入皮肉里。 “今儿晚上我怕是回不来了,你早些睡。” 苏染染无比懦弱的点了点头,她很显然,看出来赵克是生气她了。可她现在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安慰赵克,所以只能任由他去了。 不过幸好有这么一道旨意下来,能让两个人之间都缓一缓,主要是让她从震惊中清醒一下,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是,我自然全听将军的。” 赵克见她乖巧,不由想要伸手去掐她的脸蛋,手刚伸出来,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凝视片刻才长叹一口气扬长而去。 苏染染乖巧的低眉顺眼着,默默地目送着赵克离去。 等赵克走了以后,她又钻进被窝,捂着婢女送来的小点心蜜饯子,眼睛咕噜噜地转。 她想从婢女这里打探点消息出来。 “云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快巳时了。” 巳时,就是晚上的七点左右,按理说现在的宫门已经下钥了,怎么会这么急传赵克回去? 难道是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情?又或是西域那边出了什么犯乱? 苏染染虽然在这深宅大院中接触不到外面,但是她偶尔也能从婢女的口中得知外面的情境。 外面新皇登丨基,已然是变了天下,所以最近事情繁多,还有旧势力在蠢蠢欲动。这京城似乎是在压抑着一场战争,如果寻到一个契机的话,说不定在哪一天就要爆发。 “那……将军每日都这样忙吗?总会被突然传回去办公?” 苏染染咬着指甲乖乖地看着云儿为他准备明天穿的衣物。 一旁忙活的云儿听她的问题涉及到赵克的事情,不禁冷汗直流,心里斟酌了几圈,才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宫里传人都是没有定数的事。” “这样折腾人,难怪将军面色不好。”苏染染想起刚才赵克进来时候眼圈儿下的青色,若有所思。 谁料苏染染这不经意的话,却惊了云儿一跳。 幸而云儿为人八面玲珑又十分老辣,面上并未表露半点吃惊,只云里雾里道,“姑娘温柔贤惠,定能将将军照顾好,姑娘就放一放心里的担子。” 此话一出口,云儿的心已经定了六分,那件事……姑娘迟早会看到的。 只是不该由她一个婢女来说而已,她说了就等于嚼主人的舌根,若是被赵将军知道,兴许她这条小命就玩完了。 这边,林喜喜见这妮子说的话有些不着头脑。要论谁去照顾赵克,那也轮不到她啊! 她大大咧咧心无城府,只要活着有钱花就很开心,心里倒是没那么多负担。 她就是想要再多了解了解赵克这个人,各方各面。 不过,之后任她再问什么,云儿就用一句:奴婢不敢非议主子的事,给挡了回去。 云儿找了个由头急急告退了,苏染染望着这妮子落荒而逃的背影噗嗤一笑。 虽说什么都没问出来,但她也不是特别气馁。 她在这里的日子还长,有些秘密可以等她慢慢发掘。 赵将军可以是禁锢她的牢笼,也可以是她奔向自由的跳板。 是好是坏,这就得看她怎么应用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要解决肚子里面饥饿的问题。 苏染染从盘子里面拿出一块儿蜜饯放入口中,细细的品尝着。 嘶·······好甜! 赵克现在虽然恼了她,但她说不定就能有好的办法再扭转乾坤呢? 不过,香玉楼没了,丽娘也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她的仇就自然没有办法继续报。 而她的记忆突然而然的回来,现在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不过她走了这么长的时间,苏府的人会不会以为她早就死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情。 如果她贸然回去的话,肯定会吓家里面的人一跳。 车到山前必有路,计划实施之前多想也是无益。 苏染染将自己蜷成个虾米状,大被蒙过头,把烦心事统统扔到了明天。 ··········· 夜很黑, 兰花挥着鞭子, 那细软软的鞭稍竟带起些紫光,妖妖娆娆的笼罩在静谧的月夜下,碎发下她干净秀气的脸泛着怒气。 一招一式都利落潇洒,不带半点花招子。地面上的草随风摇来摇去, 忽地,兰花目光如炬,轻喝一声,双足借力停在草尖上,惹得露水噼噼啪啪掉在泥土里不见踪迹。 云黑的像是要融入浓墨般的空气里,周围顿时变得又凄惨又诡异。 兰花鞭峰一转,借着鞭子把凌厉的内力狠狠向地上劈去, 秀眉皱动,才及脚踝的芳草瞬间少去一半,飘飘柔柔地落在更深的草丛中。 她是发现了什么呢? 兰花轻笑, 修长的手指紧握鞭首,关节用力的有些泛白, “什么人?!” 她手腕一转,鞭子像那团黑影直直挥去, 这一招下去,对面怕是有些受的。 一阵劲风, 那人也挥出兵器, 鞭稍击到剑身上,清脆的声音如同浸水铜铃,闷闷哑哑,就像她的心情。 只见,一柄长而轻盈的玉身宝剑,泛着白玉色的光,温温润润笼在剑身上, “兰花,许久不见。”少年右手并做两指,推开死死纠缠在剑上的鞭子,点头微笑。 兰花看到这少年不自觉地眯起眼把黑亮的瞳仁藏在眼皮下,细细打量来人, 柳伯昭? 花小兰倒吸一口气,顿时怒从心头起, 周身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紫色, 手下毫不留情! “接招吧!” 柳伯昭见势一闪,眼中晃过一丝哑然失笑,这个女人果然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变。 还是像个假小子一样!真是失望啊! 柳伯昭收剑进鞘,面上的嫌恶怎么也掩不住,他负手而立, “兰花,吾等往日好歹同门。”他唇角掀起忽上忽下,一双细长的凤眼若有若无地在兰花身上瞟, 尽是陌生和不屑。 兰花被他的话怔住了, 再看看现如今自己的处境, 穿着的素衣还是挑捡了布丁最小的一件, 空有一身技艺却无法施展的困苦, 回忆一点点被拉扯出来, 那个与她亲厚非常包容非常的男孩子, 好像就那么消逝了…… 这手霎时变得无力,哆哆嗦嗦停在腰间。 怎么回事? 兰花撇嘴,一双湿漉漉像小狗般的葡萄眼,又渐渐变得无神起来。 寺庙经历岁月,朱檐黄墙斑斑驳驳,昔日的武僧们早不知去向,蛛网结的一层又一层。 兰花叹一口气,乞求地望着他, “听说你在京城当了很大的官,好威风,连当今皇上都让你三分?”她小心翼翼地拍马屁,谁料,他根本不喜欢听。 柳伯昭更是心中不屑, 把这个往日玲珑的女孩划进山野村妇那一等,“切勿乱说,我只不过是为皇上分忧,你等多舌如此,真真儿该死!” 兰花被这话惊了又惊,没有想到那个快意恩仇的公子昭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竟然帮着皇帝说话,再也不是少年那般。 终究这些年过去他们都是变了。 兰花沉默下来,她不再像刚才那样口无遮拦,开始略微斟酌着话语,唯恐让柳伯昭不高兴。 当年那个行为有些怪异的男孩儿,现在变成了杀伐决断的公子昭,这期间用了不过仅仅五年而已。 兰花呆呆的看着柳伯昭,思绪有些扯得更远。 她对于柳伯昭的近况知之甚少,所以对他现在的脾气秉性都不是很了解。 柳伯昭静静的坐在那里,他没有看着兰花,他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许久未见的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只不过是有些心情不好而已。 他在战场上杀了那么多的人,也受过那么多的伤。 但是他从来没有叫过苦,怕过累,他甚至是把心里面的那点压抑不住的狂躁全部发泄到了战场。 他只是想要做回一个正常的人,用最平和温柔的面目去面对那个可爱的姑娘。 只不过等他从西域回来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姑娘已经不在了,甚至连尸骨都没有找回来。 他刚刚从她的坟前离开,所以只是有点心情不好而已。 “你们教派的人找我干什么?我现在是皇上的人 ,这一点你是知道的。”柳伯昭看了一口气,身边的这个女子——兰花,说到底也是自己以前交情很好的朋友,两人多年没见,他实在是不想把以前的友情就此打破。 自打他跟了皇帝这波势力以后,并且去了西域征伐战场 ,就与京城所有的人脉都失去了联系,甚至有的人还与他交恶。 这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皇帝又是一个阴晴不定的性子,说不定哪一天就将他弃如敝履。所以现在的局势,对于他的前途很是不利。 兰花这个人,还是不能轻易放弃的好。 ------------ 第三百六十七章 解锁女配 “师妹,干啥去呀?已经到了吃饭的时候,走吧。” 兰花若有所思的踌躇在沥雨亭外,给师傅送过药膳的师兄见了她,提醒了一下。 兰花没有理会,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心思回答。 师傅元气大伤,可是到已了十月。再不走...... 兰花攥紧娇拳,无论如何,自己是要走的,什么时候竟有了小女儿家的顾虑。 刚刚下过雨,气候还是很潮湿的,周围的桃花依旧开着,甚至比三月时开得更茂盛。 这是师傅用一种罕见的方法与精贵的土壤与甘泉,在吊着桃花的生命。 因为常年不败的桃花,他们长园山门派的名号才响传天下。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这里。兰花皱着眉,毅然走向师傅房门。 她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对什么一向是袖手旁观,可现在,她感到不能了。 在长园山上三年的洗礼,尊师重道,深情厚谊,再也抹不去了。 兰花心有些疼,发现,对师兄师姐们还有师傅,产生了亲情,他们总是把这个闭门徒弟视作手中宝,总是什么好事都想着她,做错事情,黑锅都不用自己扛...... 有几次,兰花竟然想永远当师傅的徒弟。 可是,现实是不行。她是巫山司女的孙女,皇帝要处以火刑的通缉犯。 三年前,走投无路,巫山司女用残余的一点势力,把兰花托付给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随后仙逝。 自此兰花也与从小青梅竹马的柳伯昭分开了。 巫山司女告诉兰花,三年之后学成长园山技艺,并离开长园山,回到巫山,接下司女一职 兰花知道,她身上汹涌着司女的血液,内心的呼唤叫她无法阻挡,职责所在,视死如归。 这种鲜为人知,被内行人所避忌的黑暗教派,拉花早已熟悉,就连曾经打败江湖第一鬼的图茹谙都大师兄都不是她的对手。 回去守着那西域的边境,是千百年来,特殊女子的任务。 兰花留下一封信放在桌子上,上面写着给师傅她要走的消息,就地磕三个头,心思沉重的下山。 她要走的消息甚至都没有告诉师兄师姐们。 兰花心里面全都是赴柳伯昭之约,只能先辜负师傅了。 ······· 兰花与柳伯昭坐在篝火旁边,眼前不知道为何浮现了那样的场景,她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在她日思夜想的要与柳伯昭见面的成绩,居然会是这样平淡,甚至两个人还夹杂着一些淡淡的怒气。 一切都不复从前啦。 兰花突然觉得,她在山上的那些岁月才算得上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兰花若有所思的看了柳伯昭一眼,嘴唇微动,“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柳伯昭看着跳动的篝火,不置可否。 ·········· 好久都没有到热闹的集市上闲逛了,小贩的叫声更是久违。 大街小巷,纷扰与宁静。 兰花深吸一口气,这才是人间,不像长园山,整日的桃花香,整日的功夫书籍。 接地气的感觉还真是好,让兰花把一切难过都放下了,这是一个全新的环境。 掏掏袖子,一文钱都没有,长园山是学道之所,又是名门正派,钱的事情自然不必操心。可是下了山的兰花却不同了,这样优厚的待遇,自是不会享受的了。 这下完了,用她脚力的角度来看,巫山离此地虽不远。但是天色不早,又没吃饭,哪有力气再走 兰花心中顿时黑暗,这是要露宿街头不可吗? 转念一想,长园山偶尔组织徒弟下山布施,这里的大户人家应该不少········心肠好的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深秋的夜同样黑得很快,由于没有银两。 兰花扒着墙壁跳到一家当铺的屋顶上,将将坐下来。 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呢?没银两是最大的问题,现在是深秋,快立冬了,就在巫山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呸呸呸。 兰花感觉到失礼,这不是玷污从小养她的家园么。 肚子咕噜噜的响,兰花使劲的吞咽口水,边捶打着肚子,真丢脸,这几年的清修白练了吗? 兰花盘坐在屋顶上,默练内功心法。逼迫着自己不要想吃的东西,这样就不会饿了。 可是肚子在不停的抗议,咕噜噜的叫着。就算念那些经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天毫不犹豫的黑了,守夜人出来掌灯时,闹街上的人才慢慢散尽。 兰花深深叹了口气,望着淡云勾月,不禁想起师傅来。 还是三月里,桃花旺盛,满是清香的院子里,一袭白衣的少年牵着她肥嘟嘟的小手,默立在沥雨亭外,一脸忧愁。 低头看她,她正费力的把他的袖子往上扒拉,无奈没劲一次次的滑落下来,罩住她粉嫩的小拳头,他的一根手指被她攥得死紧。 又是三月,少年愈有成熟风范。谦谦君子,金流折扇堪堪展开,迷惑众生的笑意荡漾开来,让服侍左右的她暗暗钦慕,爱之发狂。 再是三月,一团粉色扑到他怀中,若有若无的梨花带雨,咬字清晰的旁敲侧击她-罪行-,他略略皱眉,当晚,她第一次被他训责。 最后三月,她因为身所要务,离开满是桃花的长远山,离开师兄师姐,离开那个少年那个谦谦的君子,离开那个永远忽视她的他。 历经十多年,他真正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没有多少。 他对她的兄妹情分也并未曾减少········ 兰花说到这里,思绪从回忆之中抽拖回来。 故事戛然而止。 兰花看着正在魂游天外的柳伯昭,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她所说的话。 兰花自嘲的笑了笑,她似乎说的有些多了。 夜已经很深了。 兰花往篝火旁边儿凑了凑,贪恋着那一丝温暖。她摸了摸有些冰冷的肩膀,抽了抽鼻子,浑身有些发抖。 柳伯昭见状从地上的木柴里面挑了几根最粗的,然后丢入火中。 篝火微动,仅此而已。 兰花有些失望,但理智告诉她,过多的再不能祈求。 柳伯昭也清楚兰花的意思和想法。他只是不能回应,也不敢回应。 面对两小无猜的兰花他实在是愧疚难当。兰花对他的情意他也知道,但他实在不想辜负这样的女子了。 只因为他心里面又有了一个人,那个人表面总是温婉可人,但心却冷到了骨子里。 就是这么一个冰冷的人,居然能让他想的发狂。 “染染········” 柳伯昭揉了揉有些发痛的鬓角,嘴角不由自主的呢喃出一个名字。 “你说什么?” 兰花有些听不清,篝火散发着薄薄的烟雾,她眼前一片迷茫。 “没什么。” 柳伯昭难过的摇了摇头,他捂住脸,将自己沉浸在黑暗之中。 染染········ 好想你。 半晌, 柳伯昭已经沉默了很久。他将脸全部的埋在了手心,再抬眼的时候似乎是感觉到眼前有一点一点的流星划过。 柳伯昭还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了,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在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 “兰花!兰花,你看!” 柳伯昭指向了远方,那一片山坡上的每一根草,都被一道道的亮光照亮了。 “什么?” 背对着那山坡的兰花也转过头望去,两个人惊愕万分。 “是箭!是被点燃了的箭!” 柳伯昭反应过来,赶紧抓出了身上的剑,拿在手中。 紧接着兰花叶瞬间弹坐起来,从腰间抽出了软鞭子,做出了防守的姿势。 那边的山坡离他们这儿不算太远,只需要一柱香的时间就能过来。 而那边山坡上好像有人在举着火把大四的呼喊着,不停的放着带有火的弓箭。这是要把山点着吗? 按照两个人的见识来看,对面的人来者不善,看穿着打扮也不是当地的百姓,样子不是流寇就是匪。 而巫山这里也不算太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一次非常重大的人命事件,这里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却因为官服的把控而不能逃往别的地方。 “伯昭,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兰花的眉头越皱越紧,眯着眼往那边不停的打量,她很怕这是敌对势力派来的人,想要清剿他们的教派。 柳伯昭摇了摇头,他也是刚刚初来乍到,对于这一块并不熟悉,兰花说两个人在这里碰面,他也是出于信任,并没有事先打探,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先撤吧,三十六计走为上!” 柳伯昭握紧了手里面的剑,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们现在只有两个人而已,而对面好像是有七八十人,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每个都身形彪悍,气焰嚣张。 如果真的打起来,他们两个人怕是不够给对面塞牙缝的。 兰花点了点头,知道事情刻不容缓,连忙说道,“我们分开走!” “保重。” 柳伯昭抿着嘴一抱拳 兰花一脚把篝火熄灭,再往上撒了一把尘土。 只希望对面的那些人不要发现他们的踪迹吧! ------------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云儿中暑 自打那日赵克去了皇宫以后,就再也没有听他回来。 这样也好,两个人见面就不会尴尬。苏染染其实心里面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她也乐得自在,毕竟这两天赵府里面的人因为赵克对她的态度可以算得上是大大改善,巴结奉承之人越来越多。 虽然有时候会有点儿麻烦,但总算是过上了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日子。 苏染染十分享受目前的这一切。爱姨娘从此也就消失在了赵府里,再也没有人与她一较高下。 这天,苏染染用过午饭以后按照平常的习惯要去花园散一会步。 婢女云儿忙不叠地如同搀扶一个易碎品一样搀扶着苏染染,生怕她出一点什么差池。 两个人就这么亦步亦趋的来到花园,正是盛夏时分,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树上不停地有蝉在鸣叫。 知了,知了的好不烦人。 云儿寻找了一处还算僻静阴凉的地方,把绣花手帕在地上铺了,然后扶着苏染染坐在那儿。 “姑娘,按我来说,这大夏天的就不该出来,等下午稍微凉快些出来不是更好?”云儿额头上有点儿细密的汗珠,她已经快被太阳晒的要睁不开眼睛,不停的用手给自己扇着风。 这天气是越来越炎热了,现在有一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苏染染不置可否,微微一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就把这当做历练吧。” 她说完之后,眼神微眯,静静的看向远方。 云儿听了苏染染说的话之后,直接瞠目结舌,她的脸快要皱成一个包子,实在是没有理解出苏染染这话的意思。 什么历练?这明明就是自虐吧!谁会大夏天中午不睡觉跑出来晒太阳啊!! 云儿看了一眼在地下坐着的苏染染,面带微笑,一脸恬静,似乎是真的没有背着酷暑所干扰,脸上竟没有一滴汗珠。 这倒是奇怪了,难不成这卿卿姑娘真的是冰雪美人?就算是在这么炎热的夏季,也与其他人不一样,只靠那一分冷心冷情就能给自己降温? 云儿心里哀嚎一声,感叹老天不公。 其实云儿想的没错,如果仔细的说起来 这世间有苏染染的存在,足以证明老天确实‘不公’。 苏染染闭着眼睛假寐,她其实早已察觉了身边小丫头的不高兴。也是,这么毒的日头她还非要出来晒太阳,这小丫头云儿还不得不跟她,如果换了别人的话 ,自然是也会不高兴的。 不过,苏染染刚才说的什么磨练心智都是借口而已。她哪里真就那么傻,认为能通过自虐就能磨练自己呢!她在对正午时分要出来,自然是有所图。 她现在在赵府花园的篱笆墙之下坐着,这离八强足足有两人高,上面还爬满的绿植,叶片交织错密在阳光底下闪着光芒。有谁能够在这后面躲上一下的话,如果不专门侧身进来看,是绝对发现不了,后面还藏着人的。 而藏在后面的人则可以扒开层层叠叠的叶片,就着篱笆墙的空隙往外偷偷看去,就能看到这花园里面的场景。 而且这篱笆墙后面还十分的阴凉 ,就算是在这里待上许久,最多只会感觉到很热罢了,却并不会中暑。 苏染染虽然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静下心来了,但还是抵挡不住这炎炎酷夏,她只好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鼓鼓囔囔的小水壶,就这水壶随便喝了两口水后,把那水壶向着云儿一伸,“渴么?” 苏染染眼睛虽然看着云儿 ,但是余光时时刻刻盯着那个她刚才在篱笆墙上面掏出来的小洞,窥伺着外面的动静。 云儿本来是很热的,心里面还藏着一肚子的怨气 ,但现在看到苏染染竟然拿着水壶还有要给她喝的意思。 云儿喉头微动 ,偷偷咽了一口泛上来的唾沫,那要伸过手去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 ,心里面打了个机灵,原本燥热的周身瞬时间冷了下来。 “呃,不了不了。姑娘,你喝就是 。奴婢不渴。” 云儿看着那略微洒出来的水珠,只觉得嘴巴越来越干燥,她刚才一直伺候着苏染染 ,连水都没有顾得上喝一口,就被拉到了外面,现在自然是很渴的。 可是她只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并不能轻易的接受卿卿姑娘的东西,所以也只能强忍着干渴。 苏染染不明白云儿的意思,她其实早就看到云儿被这毒日头晒的七荤八素,所以才好心拿出来水的。不过既然云儿说她不需要,那可能是真的不需要吧。 苏染染哦了一声,收回了伸出去的手,然后把那水壶里面的水倒到了手帕上,再把已经被水浸透变得冰凉的手帕在脖子和脸上擦了擦,瞬间一片清凉浸透了心房,苏染染可算是在这炎炎夏日找到了些许喘息的机会。 而在一边站着近身伺候云儿眼睁睁的看见苏染染把那能够解渴冰凉的十分自如的倒在了手帕上,有一些还散落到了地上,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撒在地上的水珠很快就被蒸发掉了。 她已经渴的快要发疯,,头上的汗珠也在不停的往下掉。她在心里面不停的期盼着,希望卿卿姑娘能够快一点回到屋子里面 她也好趁机的凉快凉快,恢复一下已经快要被太阳烤化的神经。 只不过在篱笆墙后面躲着的苏染染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脖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后看,像是在等什么的一样 ,根本就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云儿等得急不可耐,咬着嘴唇不停的咽着唾沫。 树上的蝉鸣叫的更加厉害,像是催命一般,吱呀吱呀的,叫的人好不心烦。 太阳也没有落下去的意思,仍旧高高的挂在天空, 向四面八方散发着灼人的热度,气焰嚣张无比。 “姑娘 这天也太热了 ,您那伤刚刚好没多久,实在是不适合在这大夏天在外面多待。如果公子知道了可是不得了,恐怕是要责怪我们这些奴婢的。姑娘您就怜惜则个,咱们还是回去吧。” 云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虽说也躲在这阴凉的地方,但已经被着热气烤的摇摇欲坠,如果再这么下去的话,她恐怕就要热的昏倒过去。 苏染染这才超神看了看眯着眼睛已经有些不清醒的云儿,她大约打量出云儿是真的怕热,赶忙拔开水壶里面的塞子,然后喂云儿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 云儿现在已经被晒得头眼昏花,只感觉有一个人轻轻的扶着自己,还往自己的嘴边送来清凉甘甜的清水,她也想不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 几口水下肚。苏染染又把剩下的水珠全部倒在了手帕上,那手怕再一次被浸湿,她三下5÷2赶紧的把手帕贴在了云儿的额头上。 “快坐下!”苏染染扶着云儿坐下,用剩余的水给云儿的脸上,脖子上,手上都撒了一些。这样一来的话就能很快而且有效的替人降温,让人清醒起来。 果不其然,云儿呆呆的坐在地上稍微缓了一阵,神志总算是清醒了一点。她摇了摇有些昏的头,感觉脸边有一阵一阵的清风扑过来。 扭头一看,是正对着自己微笑的卿卿姑娘。 “姑娘?”云儿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染染,只见她手上面拿着那张已经湿透的手帕,再给自己一下一下的扇着凉风。 这让她可怎么承受得起? 云儿忙不叠就要坐起身来,阻止苏染染的动作。她不过就是伺候人的一个奴婢而已,突然被热晕了也是自己失职、不中用。怎么能配卿卿姑娘的伺候! 云儿有些害怕,她不由自主地四下望望,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行人发现。不然的话,真要是告诉管家婆子,她可能就要被结结实实的打一顿。 毕竟身为一个婢女,没有伺候好主子也就罢了,竟然让主子反过来伺候自己,这岂不是大逆不道? “姑娘·······奴,奴婢·······”云儿急不可耐的想要解释清楚,脑子却越来越乱,只能张口结舌的语无伦次一番。 苏染染倒是没有云儿这么激动, 她认为这只不过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罢了,难不成看着云儿被热的晕倒就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这种事情是个人也做不出来吧! 可能也与苏染染的经历有关系。虽然苏家是大户人家,但是她小的时候就不受苏老爷的宠爱,一直是与母亲相依为命。虽然是在自己家里长大,但她在被搓磨之中竟然产生了一种寄人篱下之感。所以与那些深门宅院的老顽固并不能有一样的体会。反而是对外面的那些家境不算太过殷实的人们,有着很多的共同语言。 苏染染见到云儿紧张,赶忙又是笑了笑,“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我是只老虎,能吃了你?” 苏染染嘴上面在说着,手下却也不停,还是如刚才一样给云儿扇着风。 “姑娘,姑娘,这可使不得!我怎么能消受得起!”云儿见到苏染染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这才稍微壮起了些胆子,连连挥手,脸上的表情要多痛心疾首,有多痛心疾首,仿佛是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 第三百六十九章 姨娘出轨 这倒也是奇怪,不过就是因为天太炎热,身体受不了而已。况且也是苏染染的原因,云儿才会差点晕倒。这根本就不是云儿的错。 看着云儿脸上害怕的神情,现在张口结舌,说不清的倒是苏染染自己了。 她在云儿的阻止下停下了不停扇动的手帕,“你别急,也别乱动,你这是热着了,先靠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苏染染竭尽全力用着毕生最温柔的语气不停的安慰着云儿,表达着她完全不介意。 这么如此往复几次以后,云儿这才将信将疑的确定了她的意思,半是自愿半是被强迫的坐在了地上。 这样倒是好,能平白无故的得来一次休息,不用伺候人,这倒是不错。 云儿看到苏染染是真的没有生气的样子,就很快习惯了起来。还把那块湿透了的手帕搭在脸上,为此能够多多汲取一点阴凉。 苏染染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看到云儿是真的没有事以后,这才又继续透过篱笆向外面窥探。 两个人之间折腾了不久的时间,她怕刚才篱笆外面有人走过去就这么被遗漏了。 云儿就在这个时候也发现了苏染染似乎出来是有事要办,并不是平白无故才出来的。 她好奇的也扒着篱笆向外看去,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云儿这才发现平常并没有在那里有行人的篱笆外面,此刻居然向这边走来了一个身材婀娜窈窕的女子,她用手帕半掩着面庞,神色匆匆,一步三回头。 这是连姨娘?!她在这大热天不好好的待在家里面,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做什么? 难不成是有什么事情?云儿偷偷的看了一眼在旁边聚精会神的苏染染,心下不停的猜想。现在公子不在府里,如果这位被捡回来的姑娘和莲姨娘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事情的话,若是闹得很大,怕是也没有一个人主持大局。 云儿有些怕事的向后缩了缩,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装病逃过这一天。 看那连姨娘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能猜出来没有什么好事! 而卿卿姑娘也是一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样子,两个人就这么鬼鬼祟祟的趴在后面偷偷的看着,而卿卿姑娘似乎对这一天早有预谋。 云儿不禁回想起了前几天,卿卿姑娘就总是问自己府里花园的事情,就是在每一天的中午都借着散步的机会,两个人总要来花园逛逛。云儿这才醒悟过来,怕不是之前卿卿姑娘想要散步下饭是假,想要摸清楚地势路线才是真。 云儿想到这里,不禁吓了一跳,她只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奴婢而已,只想每天赚点银子补贴家用,然后找一户老师的人家嫁过去,再生个儿子这一辈子就圆满了。她是真的不想卷入主子们之间的是是非非里面,如果脑子不够灵活的话,出了事以后恐怕就难以脱身。不仅无法大富大贵,还有可能成为某一个主子的垫脚石。 她虽然是一个婢女丫鬟,但也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对于主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如果在不伤害前提的条件下能捞一点好处,就捞一点好处。她不会做出那种有钱拿没命花的事情来。 云儿又偷偷看了苏染染一眼,她心里面在不停的盘算着,要怎么样尽早脱身,远离这是是非非。 “连儿,你可想死我了!” 小小的花园里面几个人,有着不同的打算。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篱笆后面传出来一声陌生男人的声音,那声调油嘴滑舌,听起来好不膈应人。 云儿被吓了一跳,连忙又扒开篱笆缝从外面看过去。 苏染染早已看的聚精会神 ,完全没有理会旁边云儿的表情。她脸上带着一丝邪恶的微笑,略微调侃的看着离吧外面的动静。 “你干什么!放尊重点!” 接下来又有一个女声,这个声音很熟悉,这是连姨娘的声音。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苏染染心里面不停的吐槽着,一双葡萄大的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知是因为太过高兴还是因为什么,总之整个人兴奋极了。 这可比逢年过节看的戏班子还要新鲜的多! 原来那里吧,外面站着的是连姨娘和一个陌生的男子。那还陌生男子长得矮蹲蹲的,但是块头倒是壮实,颇有一种老黄牛的感觉。他头发有些油腻,在灼热的日光底下散发着一缕一缕的光亮。 那个男子长得并不优秀,反而可以说有一些丑陋。他正在不停的对着连姨娘动手动脚,脸上一丝猥琐油腻的气息扑鼻而来。 看着看着,你把外面两个人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苏染染脸都要快照成一条麻花。 如果说这个男人是想要霸王硬上弓,那她绝对会立刻跳出去伸张正义。就算连姨娘不是她喜欢的人,但同为女性落难,苏染染不论是出于道德还是出于正义,都应该上去帮一把。 但是,这一次她没有。 并不是因为苏染染怕了怂了,或者是装的缘故,而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动作并不简单。 连姨娘自然不必多说,那是实打实的赵克的女人,这是赵家人尽皆知的事情。 而那个陌生的男人,苏染染虽然不认识,但稍微也能从他的穿着打扮之中猜出来他的身份,无非就是贩夫走卒或者家丁小厮,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粗野之气,与出自书香门第的贵公子自然是不能相比。 那男人的行为有些放浪形骸,在大白天就这样与人拉拉扯扯。而最令人奇怪的是,连姨娘并没有反抗的样子,虽然嘴上说着拒绝,但身体在不停的向那个男人身上靠,那身子如同水一般的柔软,就快是要融化在了男人身上。 那陌生男人也是一副一脸受用的样子,手在不停的摸索着,界限也在一步步的拓宽。 天呐!这两个人的行为可真是········啧啧。 苏染染嘴唇越来越弯,心里面笑的快要不能自已。这香艳的场面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对于并没有出嫁连男人手都没有摸过的云儿来说,着实有点太过刺激。 云儿连连的呼吸了几口气,把眼神从篱笆墙后面由移开,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羞涩的脸颊通红。 小丫头片子就是这样,没见过什么世面。 苏染染按笑着云儿的不争气,却也摇着头把目光从那上面游移开来,一转身顺便堵上了篱笆墙的哭了。 心里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也就没有必要再看一下去。她实在不是心理变态,无法做出窥探别人隐私的事情。 不过这花园很小,这个篱笆墙又是靠着墙面的。等于说苏染染与云儿背后左右都是宽大的墙壁,而面前就是篱笆墙。她们两个人被自己堵在了这狭小丨逼塞的地方,难以进出。 所以就只能默默的在这里面等着外面的两个人完事,两个人等四下无人之后才能找空出去。 苏染染有些尴尬的冲云儿笑笑,继续背靠着墙壁呆坐在地上。 而云儿的脸上一片潮红,她只感觉到浑身的不自在。 如果说外面的那两个人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说的话也好,但是随着外面的战况越来越激烈,两个人忍不住发出了一点声音。 这就让篱笆墙后面的两名女子都一阵无语。 她俩被迫听了连姨娘与这个陌生男子之间的对话。 “连儿,有没有想我?”那陌生男子的声音,含含糊糊的,顺便还夹杂着一阵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呼啦啦,呼啦啦,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切,我没事好好的想你做什么,啊!” 连姨娘的语气有点不高兴,她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艰难的痛苦一般,话里话外在抱怨着陌生男子。 听着连姨娘的抱怨,那陌生男子似乎还有些高兴,语气也欢快起来,“还说没有想我!那今天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哼!你快别说了。还不是最近那老头子不在家,我这才有空能过来。不然的话,搁平时我还不敢呢!” 连姨娘语气之中的抱怨更加明显,她似乎是在拍打着什么东西,啪啪啪啪的声音不绝于耳。 苏染染原本脸上满是尴尬,但是听到连姨娘说这话的时候,脑子突然一清醒,耳朵又立马竖了起来,她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老头子?她说的是谁?难不成是赵克? 苏染染想到这里,很不厚道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没有想到赵克竟然这样可怜,被连姨娘带了绿帽子不说,还要被形容成老头子。 一想到赵克那张青年才俊的脸,是连姨娘心目中的老头子,苏染染就忍不住想要大笑出声。 赵克,这不过也是咎由自取。他一个人独大惯了,对于他的两个女人来说,总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是对待一个玩物一样,想扔就扔了。 而连姨娘竟然做出了不轨的事情,和一个陌生男子暗有首尾,这也是在无形之中的报复吧? 连姨娘瞒的很好,如果不是苏染染在某一天突然察觉的话,她可能也会对此永远都不知情。 只不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连姨娘没有做到尽善尽美,这才能被她抓住了把柄。 ------------ 第三百七十章 舔狗指南 “哎呦!死鬼,你弄疼人家啦!” 就在苏染染神游天外的时候,又突然听到连姨娘的一声娇呼,这实在是太夸张了些,她也忍不住满脸微红。 苏染染这也是考不进别的什么东西,她和云儿两个人面面相觑,硬生生的听着连姨娘与那陌生男人折腾了半天,这才堪堪停下。 又是一阵衣服抖动,两个人终于是穿好了衣服。 过了一会儿,苏染染以为两个人是走了,这才大着胆子,又扒开篱笆墙朝外看去。 可巧的是,连姨娘和那陌生男人居然还在!连姨娘居然还一脸幸福的靠着那陌生男人,脸上洋溢着的微笑自然不必多说。 “连儿,你跟我走吧!” 那男人有些意犹未尽地抚摸着连姨娘的肩膀,扯出了一个猥琐的微笑。 连姨娘听到陌生男人的话以后,立马冷哼了一声,顺便还翻了个白眼,“跟你去哪?去你们老家吗?去种地吗?” 连姨娘这副样子似乎是根本就没有把男人放在眼里,她还面带厌恶的挪了挪身子,试图要逃开男人的拥抱。 听着连姨娘有些刻薄的话,男人并没有生气,只是表情有些可怜巴巴,他如同一条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一样眼含痴情的看着连姨娘,“连儿,我怎么舍得让你去种地呢?你要是跟我走的话,我天天让你躺在床上,待在家里,我像伺候地主婆一样伺候你,根本就不需要你动弹片刻!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男人的话如同连环枪一样,哒哒哒的说个不停,他那股热诚的表情,坚定的眼神,让人看了就会不由自主相信他所说的话。 连姨娘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女人,自然会对这样的承诺有着憧憬。 可是那男人想错了,连姨娘伏低做小十几年,她什么看不清楚什么摸不透 ,对于男人这些空口套白狼的承诺,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 她又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彻底挣脱开了男人的怀抱,一双美丽的眼睛冰冷无比。她面带好笑的看着那男人,“如果你想我们以后还能快活的话,就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听懂了没有?” 连姨娘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尘土,眼神厌恶,如同看着一堆垃圾一样,看着那陌生男人。她轻轻悄悄的从鼻子里面打了一个响亮的炫儿,哼了一声,迈动莲步就要飘然离去。 连姨娘这副绝情的样子,完全就是提上裤子不认人。男人哪里肯接受连姨娘这样的阴晴不定,他早早在心里面就认定了连姨娘这个美丽婀娜的女子。他刚刚的那一番话都是发自肺腑,吐露真心的。没想到他心里的女子对于他的话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什么憧憬。反而是一脸嫌弃的样子,让人看了心寒。 “连儿!你别走!”那陌生男人一把拽回了连姨娘,连姨娘被拽了一个趔趄,她一时没有防备,不得不往后倒腾了几步,这才稍稍站稳。 “你干什么!”连姨娘有些生气,一把甩开了男人抓着的手。她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看着男人。 男人看到连姨娘似乎是真的有些生气,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力度似乎是有点过猛。他生怕心爱的女子就此以后不理自己,这才连连扯出一个猥琐的笑,不停的赔罪,“连儿,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这不也是舍不得你嘛!” 男人连连的不停的点头哈腰,样子卑微到了极点。 啧啧,这个连姨娘可真是有一把刷子的,能把一个人耍的团团转,还能将一个人彻底的懵在骨里。实在是有些手段。 苏染染在心里面对那个看起来比爱姨娘稍微有些好相处的连姨娘,有了新的看法与认识。 不知道这个连姨娘在之前是对那陌生男人说了什么,或者是暗示了什么,那男人居然一门心思的想要求连姨娘和他私奔走掉。 苏染染心里面嘲笑了一声,这个男人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看他和连姨娘已经有了这么亲密的接触,却始终没有参透他心目中女子的真正思想与性格。 连姨娘并不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反而是一个贪图享受的,如果离开了赵克给她的荣华富贵,恐怕这样比让她死都要难受。 连姨娘面对男人的纠缠,果然是变得怒不可遏,行为态度也不如刚才的温柔如水,反而是如同一只炸毛的母老虎,张牙舞爪的亮起来,尖利的爪子,想要吓退死皮赖脸的男人。 “我早就与你说过了,我们俩在平时快乐一下是可以的,这对于卑贱的你来说已经是老天开恩了!我们各取所需,在平常的时候就要装作萍水相逢,这不是都已经讨论好了吗?所以说,我是绝对不会和你一起私奔的!你不要忘了我还是赵将军的女人,我不能够背叛他!” 连姨娘刻意压低了嗓音,但是语气里面的怒火依旧是昭然若揭,她皱着两道好看的眉毛对着男人指指点点,嘴里面在不停的威胁着。 听着连姨娘有些不近人情的话,那陌生男人的表情有些呆滞,他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一样痴痴傻傻的看着连姨娘,眼神呆愣,似乎是不会相信刚才还与自己颠丨鸾丨倒丨凤的女子,在这一刻就能变得如此无情无义,仿佛刚才那个宛如春风柔水的人不是她一样。 “连儿·······”男人看着连姨娘喋喋不休的小红嘴,似乎是有些听不下去了,他张开那两片厚厚的嘴唇,用有些猥琐的声音讷讷地呼唤了一声,似乎是想要打断连姨娘刻薄的话语。 可是那有些傻的男人哪里是伶牙俐齿连姨娘的对手?还没有等他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连姨娘妙语连珠的咒骂就如影随形,怼的男人更是目瞪口呆。 “瞎叫唤什么叫唤?你记住,我永远都是赵府里的连姨娘,不是你的什么连儿!知道吗?”连姨娘红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十分的伤男人的心。 “我·······”男人举措的咽了口唾沫,把手心里的汗往褂子上面擦了擦,紧张的连手和脚该放在哪里都不知道了。 他眼也不敢眨的看着面前漂亮的女子,觉得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连姨娘不等男人多说一句话,紧跟着就骂了过来,“你说你要带我去过好日子,还不是要去你的老家受苦?风吹日晒雨淋的,还有你那两个老胳膊老腿儿的爹娘,是要让我去伺候他们?呵,我告诉你,休想!” “不,不是这样的·······连儿,你,你听我解·······” 男人听到连姨娘的指责,觉得是她误会自己的本意,连连摆着双手,想要解释些什么,但是因为自己的笨嘴拙舌,最后连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 结果最后直接被连姨娘再一次打断。连姨娘的心里似乎藏着许多的怨恨与不满,好像男人是辜负了她的那个人,她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还有,你觉得你能配得上我?你能给我赵克给我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吗?你就是连他的一点手指尖都比不上!” 连姨娘因为说的太过用力,还突然哑了嗓子。她略微咳嗽了一声,倔强的梗着脖子看着男人,似乎是想要看到男人挫败的表情,这才能使她高兴起来。 男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其他优秀的男人相比,这会使他们产生浓浓的挫败感。 自然,这个与连姨娘有一腿的陌生男人也不例外,他听到这抱怨以后,自卑的低下了头,开始一言不发,默默的接受着连姨娘的所有指责。 连姨娘此时此刻说的口干舌燥,也咽了口唾沫。正准备从肚子里面再搜刮点词汇继续对男人指指点点的时候,这才看到男人底下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男人似乎委屈的哭了······· 连姨娘深深的被这副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看男人的眼神越来越厌恶,也越来越不屑。 “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哭了,可真是丢人的!你说你还有点儿什么用?又穷又丑又没钱,最重要的还是没有本事!现在竟然学会了女人的那一套哭哭啼啼,真够让人倒胃口的!” 连姨娘语气之中的不屑溢于言表,她把男人贬低的一无是处,如同地下的尘埃一般。 苏染染在篱笆后面撇了撇嘴,对这个连姨娘更加的没有好感。 男人被她那番话骂的颜面尽失,自尊心被扔在地上还被踩来踩去,男人因为此文是的哭了,她还要再骂男人是个废物,这岂不是太过分了? 还有,男人像女人怎么了?好像女人就是很低等的生物一样,只要像女人感情外泄就是不好的,不对的。 第二,男人就不能哭哭啼啼了吗?哭哭啼啼又怎么了?哭泣本来就是人所有的情感,为什么非要将它羞耻化呢? 苏染染十分气愤,对这个连姨娘更是看不上眼,她大大的翻了一个白眼,冷冷的哼了一声,不想再看。 ------------ 第三百七十一章 身份揭开 就在苏染染窥伺连姨娘的时候,很遥远的地方,也在发生这一件事。 寺庙经历岁月洗濯,日渐斑驳,但独特的 教派精神和心善武僧长久的存在着。 兰花面无表情的坐在台阶上,秀长葱指撑住小巧而圆润的脸下,“虎子,我该原谅他么?” “嗯------怎么说呢?虎子”捏着竹棍摆来摆去,他不知该站在哪一边。 归顺柳伯昭,兰花绝对会把他四成碎片拌饭吃;归顺兰花呢?毕竟柳伯昭回来了,曾经他们那么好,他不希望兄弟翻脸......况且米糕很香很糯啊,究竟该怎么办呢? 兰花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绝不原谅!” 声音坚定而决绝,怒气随之而生,虎子知道她在想什么,当年兰花最看重的教主圆寂前,柳伯昭不知在何处,尽管教主表示不在乎,但兰花,绝不会也不在乎。 柳伯昭,你可是犯了兰花大忌,她最尊敬和最爱的人被你伤害,她绝不会轻易放下这紧紧系死的结。 但愿兰花放下,但愿一切能归于从前。 粗犷的少年瞌上眼睛,密而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还记得那是个晴朗的日子,这在冬天可不多见。 本来,少林寺可以这么开心快乐的生活下去,教派弟子也该学有所成心善渡人,但......只因为柳伯昭的离去,让兰花心神不宁,就直接影响了管理教派后人的力量集结不到一起。 之后的战役,导致另一股敌对势力差点歼灭教派教众,死伤无数。教主当时在弥留之际,为了弟子性命,开启召集天下英豪,放出万封帖子,决心和敌对势力决一死战。 万千英豪都收到了来自于教主的信封,一呼百应。 英豪是来了,但大家都有各自的脾气与心性,所谓文人相轻,这些名冠天下的英雄们也不例外。 他们竟然互相看不顺眼,互相觉得对方是草包。结果因为教主当时已经快要死了,所以无心再管武林的事情。 他就迫不得已把主要的权利交给了兰花,而兰花年纪轻轻没有什么号召力,怎么贸然的出来无法服众。 那些被教主召集过来的英豪们也见她只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哪里肯轻易信服!所以兰花渐渐开始对于许多英豪们的争端无法进行控制掌控········ 这就像说书人里面所说的,一个武功极高初出茅庐的人,因为不为别人所熟知,所以被迫加紧练功,但是不幸却 被反噬修为,最后只能是堪堪死去········ 这也是教派的一大不幸事。 那一天········ “教主您就同意吧!求您了,您就同意吧!” 虎子单膝跪地,热切的拦住教主,自从那游遍天下的野道士来此寄居过一段日子后,虎子就期盼并憧憬外面的世界,教规严格的教派拘束了他的世界。 “三藏方丈,请您同意!”“三藏方丈,请您同意!” 柳伯昭眯起眼睛,他在这之前还没见到过虎子如此认真,这一次大概是用了真心了。 只是,柳伯昭忽略了,三人必不可分,一分离则有敌对视力会趁虚而入,危害人间,鱼肉百姓。 虎子渐渐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当时如果,他听了教主的话不要离开该多好,那样在之后的之后,柳伯昭说不定也不会轻易的离开兰花了。 虎子痛苦的闭住眼睛,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教主见到弟子这样请求,很是无奈,他闭关三月,请教先人,方顿悟,弟子求学的脚步是挡不住的。出关之后,立即答应了虎子,含着不舍的泪目送虎子下山,而虎子没有以前那只想陪伴在父亲.朋友身边的心愿,他早被外面花花世界蒙蔽双眼,朋友固然不舍,但亦可再交...... 兰花、柳伯昭、教主········这些曾经熟悉的人在他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陌生,也越来越遥远。 兰花端坐在佛堂前,焚香沐浴吃斋念经。虎子一别,她没有去送,她接受不了这样痛的分别,说实在的她还是怪虎子太狠心,从前如胶似漆的伙伴现在说抛弃就抛弃········ 虎子就这样下山,五年毫无音信。 虎子走后半年,敌对势力又很快再一次的来教派进犯,教主受了一次重创,但他得了一次偶然的机遇,借助西域迷笛血屠敌对势力,然后自己受了一记最为阴毒的毒针,就要离不久人世不远了。 多亏兰花从三人昔日经常游玩的地方回来,唤醒被催迷的教主一命......顺便把敌对势力的残余一网打尽。 躲藏的空隙时间,教主走投无路不得不再一次送去万封英雄帖,想要在一次集结天下英雄的势力,帮教派度过这一难题。 但是英雄帖又可是能一发再发的?这一次与上一次发过去后一呼百应不同,这一次的结果是石沉大海。 而快要死去的教主根本不知道他发出去的英雄帖没有起到效果,还一脸欣慰的对兰花说,这下他死也足惜了。 兰花为了不让叫主死之前留遗憾,只能善意的欺骗教主,说事情已经都快解决的差不多了。 而事实的真相是,兰花找到了,离去多年得虎子,两个人终于冰释前嫌,要一起与敌对势力一战到底。 但是空有口号是不够的,他们说起来太过年轻,在江湖上也不过是初出茅庐之辈。能力不够,影响力也不够,教主根本没有时间替他们树立威信,所以屡屡不能服众,而柳伯昭从此消失,无影无踪渺无音信。 他们也曾经去郡南王府找过柳伯昭,可世子尤其是谁想见就能见的。结果自然是屡屡扑空。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兰花在筹备事情的时候被教主看见。这个时候教主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敌对势力根本没有得到妥善的解决,而兰花日日呕心沥血。 看兰花与虎子如此痛苦,教主不由心痛。趁二人不备,竟然飞身趁机跑去召集教徒,教徒看见教主终于出来,信心倍增,与敌对势力狠狠的打了一仗。 但是这一仗,也彻底让教主残败不堪的身体彻底垮了,他变得奄奄一息,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就到头不醒。 兰花抱住满身鲜血的教主,哭喊,细密的泪珠砸落在血水中,融为一体。教主圆寂之前努力告诉小兰,让她放下,原谅柳伯昭,说他毕竟是与皇上沾亲带故,说不定日后能够助教派发扬光大·········· 那么慈祥的一个老人啊··········一见面就依赖上了,收留孤苦无依的兰花在教派生活,给她格外宽厚的爱,危险降临守护着她········ 那么有童心和那么善良的老人..从来都耐心倾听小兰的诉说的老人·······就这么去了。 就是因为柳伯昭,因为柳伯昭执意下山离开,如果他不下山,三人力量集结,教主就不会死。当初教主对他那般的好,他都忘了,都忘了········· 兰花仰天长啸,一双桃花眼眯的很紧,从此在心里面暗暗的赌咒发誓,一定要让柳伯昭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她暗暗的许下了一个大的计划,就等着请君入瓮。 虎子颓然倚在树下,一滴清泪滑下脸颊,教主··········他学有所成的回来了,您可宽心? 古寺,清泉,剑花········ 一切好像同从前一样,快乐纯真。在这古朴的青石砖上足尖踮起了三个人的未来,半空中盘旋着青龙白虎。 一阵清冷的风拂去枝头上既败的桂花,残枝在瑟瑟笙箫中归去---归去,再也回不来。 兰花蹲坐在奶奶的墓碑前,纤纤葱指微翘之间腾起淡色紫雾,那是她刚刚研制出来的毒药。 “兰花,猜到你就应该在这!” 是谁?谁在说话?那是个陌生的灵魂再用她熟悉的音色,发出令人厌恶的叫嚣······· 兰花站起来背对着来人,目光像是见了粘稠的绿色沼泽水,刻意的别开,“我不想对你动手。” 兰花声音很沙哑,克制着身体里就快冲击出来的杀意。 “小兰花,别这样。”翩翩少年郎放松皱着的眉头,已经张开的喉头上下翻滚, “你这是何必?教主他能力不足,怪得了谁?你何必如此自责?·······” 风停了,柳伯昭不知道就因为他这句话,可以缓和的一切都偏离了应有的轨道 “你说......什么?”兰花滞住,很复杂的情绪涌上脑峰,这家伙竟然说,不是他的错?教主逝去是········活该? 心底,从心底生生拔起的怒气,驰向柳伯昭。 柔韧的鞭子被随意一拉,破向对面的人,弹出点点光辉。 柳伯昭一握剑柄,“兰花!你不仁且我不义!既然不给我这个老朋友的面子,那我们就此划清。” 身躯退后几步,柳伯昭割臂为誓,二人从此不两力。 逆风,花影柳。只剩兰花一人呆呆凝视地上若有若无的落红。究竟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教主被掳 兰花还在思绪中无法自拔,却没发现从足到膝浓烈紫光形成的保卫球在慢慢成型········· “兰花。呵呵呵呵。教主的教徒这么不堪一击啊··········哈哈哈哈。” 任!逍!遥! 兰花颦起秀眉,糟了,虎子不在身边,这可怎么办? “兰花,现任的教主吗?女教主!哈哈哈哈,来试试这西域迷笛的威力吧?!” 任逍遥狠狠一转,极致纯黑的披风腾空旋起。 迷笛!是教主找来的上好兵器,要不是因为那场混战,怎么会能轻易的落到他的手里! 兰花不屑的冷哼一声,“任逍遥,你的身子还真是窈窕,足以和女人媲美了。”右手背到身后,使劲拽系在腰间上的荷包,那里面可是能救她一命的武器。 任逍遥的脸色瞬间狰狞变成土黄色,他是最不能听到别人说他像女人了,每每一说到必定生气。 任逍遥恶狠狠的笑了几声,右手微微抬起,然后重重的落下。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个人的四周围腾起滚滚火焰,扑向兰花,像是要把她吞噬了一样。 大事不妙 ,没有想到这个任逍遥也不蠢,居然在周围设下了埋伏,兰花暗暗想抽自己,一时图快,竟激怒这个大魔头,此命休矣。 任逍遥伸张双手,飞到兰花面前,促狭的深邃长目从面罩下透出精光,这个人类,拿回洞中折磨着玩,岂不快哉? 蓝色灵蛇盘在任逍遥臂上,一按机关那条灵蛇就变成了火焰,并不温暖甚至带着恐怖。 兰花向后缩了缩,她不敢相信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怪东西什么时候会被任逍遥触动,变成滚烫的烈火。 任逍遥玩味心起,不要后面的支援去追兰花,反而是自己亲身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穿越了包围着少林寺的山林,不知道怎么才跑到了幽暗的峡谷,冷风四溢,这里顿时让人觉得凄寒无比。 只有一个字形容,那就是········鬼。 可惜,面前这个,比鬼更可怕,更陌生。 “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兰花的声音是那么底气不足,她仿佛看到了任逍遥狰狞的面孔配合着妖娆的女人身材再加上奇奇怪怪的声音,在面前......真可怕! 混蛋? 这个女人可真够该死的! 任逍遥尖利的枯手抬起,嗯......腾在半空默默攥成拳,算了,此地不宜久留。 那群该死的废物就要来此地巡逻了。任逍遥阴冷一笑拎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兰花,来到了属于他的无间炼狱。 风发着怪笑从兰花耳边吹过,让人瑟缩,感觉尖尖黑色的焦糊东西带着鬃毛划过皮肤,兰花难受的像任逍遥身上靠了靠,即使身边的是个恶魔,但总好过未知的恐惧。 不过多久,耳边快要穿透耳膜的冷风才停了下来。兰花慢慢张开眼睛,黑丝的水藻漂浮在一潭幽灵般的死水谭,果然这家伙见不得光! 兰花悄悄挪动脚步,摆出一个进攻的姿势。,任逍遥那家伙正在身边,现在是最好的反攻时机! 嗯?任逍遥感到一股杂乱的脚步在微动,他竖起耳朵眯了眯眼,不懂声色的把后背交给兰花。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是这么的单纯,居然敢相信他这个大魔头,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能力。 不过和她玩玩倒也无妨。 “嘿~~!”兰花大喝一声,随着强大的杀伤力袭向任逍遥。即使杀不死他,那至少会有逃命的机会吧? 彭········一阵烟雾,伴随洞里斜斜欲坠的崖石轰轰隆隆的往地面砸。兰花一面用手肘抵挡巨石的冲击,一面用内力振碎衣角,哆哆嗦嗦摸到水潭边,沾了些潭水使劲擦眼睛,她已经没有理智去思考,这潭水怎么这样冷的古怪,眼睛为什么有些刺痛。 现在,伴有灰尘的黑暗包围着她,恐惧,对死亡的恐惧让兰花放声痛哭。要死了么?可是我还没有活够,还没有杀死任逍遥和柳伯昭,教主...... 地洞上方,任逍遥操纵着这一切,他透过沙霾看到兰花在奋力的挣扎,眼睛似乎也看不见了。 而这山上细碎的有些裂开巨大的石头还在往下翻滚,任逍遥突然觉得有些烦躁,不知道为什么劈开那些具有攻击力的该死石头,抱住兰花,感受她的温度。 好舒服,多久了,这么暖和,好像一只小小的带有绒毛的鸡仔子,还是,这么香。 清晨,是鸟在聒噪的叫,真难听!兰花随手抓住脑下的枕头,狠狠向刺眼的光芒一掷。 叮铃光琅的瓷器破碎声让门外的恶魔,眉头蹙紧,有一股怒意要冲劲门把那个人类撕碎。 滚......该死的鸟,在瞎叫唤把你吃了! 任逍遥的手停在门上,哑然失笑,还真是个......... 嗯,这是怎么了?姑且留下这个教派里面的残渣余孽,蚕食三人力量,称霸天下指日可待。 一阵风吹得门晃荡好久,小院梨树正在默默发芽。 好久,兰花才慢慢苏醒,她正想睁开眼睛,却觉得刺痛无比。 半晌,忍着快要撕裂的痛苦半睁开眼睛,却只能感到细细的一条光线,接着,慢慢重归黑暗。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兰花呜咽出声,气恼和愤怒使她控制不住自己,瞎了,瞎了怎么办?兰花跌跌撞撞的下床,她要出去,要感受外面的光亮! 吱呀......门被大力撞开兰花努力张大眼睛,怎么还是看不到?她按住黑洞洞的眼睛,好像被人给挖掉一样,凉飕飕的...... 理智,这时候一定要理智!快想一下,昨天,昨天,那潭水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凉的有些刺痛,只是擦了一下,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到?黑暗中,兰花使劲缩成一团,万一有什么鬼怪来扑到脸上,怎么办,怎么办? 今天虽然大晴,但是冷风呼呼,梨树下,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孤零零的缩着 “你怎么了?” 冷冰冰的声音,带有地狱的回声,让兰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反手朝声音来源准备甩辫而去,却在空中一捞,腰间的软鞭不翼而飞!任逍遥!一定是他! 兰花在一片漆黑中感觉不到任逍遥的存在,恼羞成怒,“任逍遥!给我出来,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 不男不女?任逍遥双手腾起幽蓝冥火,找死。 纤细的身体带有猛烈刚强之势,扑向兰花,这个女人,一定要掐死她。 “啊......”兰花感到一股带着呖气物体朝她而来,摸索到腰骨一侧的荷包,老妖精,看我的吧。亮闪闪的眸子里那圈带有灰色柔光的眼环,在促狭的神情下有点可爱......任逍遥冷愣住了,他还算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吧?对女人还有幻想? 呼~~一阵风过,飘向任逍遥的是一种晶莹的粉末,这可以延缓他的速度!龙尾神髓。 过了好久,兰花才从任逍遥狠命掐她脖子的双手挣脱出来,该死,那药不起作用。这家伙还那么有力气! 兰花渐渐习惯了用肢体去感触这个世界,她迅速找到散着透体冷意的黑狐 王,刚要把荷包里的药粉全部洒下,但,手上一僵········· “女人,想死么?”任逍遥不急不缓,听不出他有哪些别扭,药粉果然对他没用! 任逍遥慢慢松开她的手,轻手轻脚立刻扶住快要倒地的身子,头很眩晕!那药粉虽然对他起不了致命的作用,但怎样都是神龙体上一物,对他没有好处! 任逍遥眯起眼睛,醉意朦胧的泛起黄光,看来,这个身体该换了,兰花也不会再说他是女人了吧?他一定要让这个死女人看清楚,如果还敢调笑他,那就········割了她的舌头······· 披风猛烈一旋转,空洞洞的,地上只剩兰花一人 一切,又重归黑暗。 兰花突然有些期盼再次回到刚才两个人的时间,这里既阴森,又寂静,偶尔几声鸟叫,也显得那么诡异。 寺庙啊-----即使过去辉煌不再, 但是,兰花心里还是装着方丈和少林。其实,没有了教主的教派还是会一如从前,正义智慧。 其实,柳伯昭也不是那么罪大恶极,俗话说的好,不聋不痴不做家翁。 其实,她还忘了虎子,心中竟然被仇恨束缚,忘记了这个好朋友知心人。 其实,········一直以来,她还不该这么倔强,该圆滑一些的,虽然这有可能就不是她了。 为什么,柳伯昭一走一来就能瞬间改变她呢? 这是为什么? 小院梨树还在发芽,预备绽出花苞,兰花把头埋在膝里虽然,心里好像有很多事情,虽然不知道该哭些什么,但终究是该哭这么一场的 。 冰冷,寂寞········就要死了吧? 柳伯昭,你什么时候来·······快来,快来·······来陪陪我。 ------------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兰花回忆 “咳咳,咳咳” 兰花感觉嗓上一片肿痛,难受的按住脖子,受寒了,徐徐张开眼睛,还是黑漆漆的。 兰花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的附上眼眸,瞎了最好········ “小姐,请喝药。” 嗯,苦苦的味道带着凉意不难感觉出,面前端着药碗的是个甜美的女孩。 花小兰疑惑,“嗯?咳咳,咳咳。” 只是带有痛感突然转成剧烈的咳嗽,胸口很痛。 女孩子懂事的又叫了一声小姐,慢慢说开这事情的前后经过。 原来如此,兰花长叹一口气,憋着快速喝下浓苦的汤药。 “呵呵,小姐在昏迷时候还在叫着大王的名字,可见感情深厚呢。”甜甜的声音让花小兰一怔,女孩叫伏蕊,任逍遥的贴身手下,看起来········不对,是感觉起来吧,没有任何敌意。 感觉,才是最不可靠的。 任逍遥在她昏迷的时候一定对她动了什么手脚,现在一点力气也发不出来,从小练就的拳法居然都没有力气打出第一势······· 痛苦的束缚感让兰花崩溃。 她在一片黑暗中发誓,一定要打败任逍遥。 “伏蕊?”花小兰叫了几声还没反应,她摸索着下床想自己倒杯水喝,一夜噩梦令她口干舌燥。 双手自然的在空中乱划,极力想找到实物的依托. 粗糙的木桌,手细腻的茶壶......正想扶桌坐下时,触到一个圆润的拇指大小的洞,兰花顿时玩心大起,出出进进不禁觉得好玩的很,心里的焦虑也随之不见了。 “笑得这么开心啊~”伏蕊以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声音冲向兰花。 “伏蕊,你,你去哪了?”兰花端坐好,轻轻一寽褶皱的裙摆。 她侧耳只听见伏蕊冷哼,不由火气上升,“拐弯抹角的发什么神经?有话就说” 不免的一场言语硝烟就这样一触即发。 伏蕊没有回答,兰花脚底一滑,小屋内,只有地上明显的青痕印记。 在这个无人之际的神秘屋子,兰花的双眼又暂时的看不见,那还不是任由伏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么? 兰花稳坐如山,两鬓前青丝微扬。她无力反抗,像粘板上的肉,任由伏蕊宰割。 彭·········兰花明明准备好了承受痛楚,却只感到身边扬起清风,舒服极了! 伏蕊趴在地上呜呜噎噎极其狼狈的吞吐 “你……到底是什么妖孽?” 花小兰嘴角一扬,大难不死。 只见花小兰周身包围一层浓雾 ,那层妖冶的浓雾,里面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使她清秀的脸朦胧妖冶。 趴在地上的伏蕊没了声音,兰花周身的颜色慢慢退去。 这不过就是她研制出来的迷药罢了,伴随着微风,可能看起来会有一种魔幻的效果。 忽然,她感觉胸中一痛,闷闷的腥味直涌口中,像是撑不住似的嘴角溢出一际血丝。 眼睛本就受伤,无暇抵御外力,再加上一记重击,半条命也没了。 还好只是这样,她并没有晕倒,跌跌撞撞的摸到了门框,要逃,这个地方恐怖极了,危险极了,她不敢担保会不会有第二个伏蕊面对她,任逍遥用一个丫鬟来对付她,她的身价还真达不到任逍遥亲自动手的资格。 “想逃?咳咳,拿命来!”兰花顿了顿,肩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小巧而诡异,把手上的暗红妖妖娆娆缠着本该是翠绿的藤蔓,蛊毒! 此刀名唤空心,也可唤名无心,用银打造内部镂空注入蛊毒,刀一发蛊毒必将注入受害人体内,永生永世,一待受热发汗必将心痛难忍,直至蛊将人心咬烂。 伏蕊阴毒笑笑,只可惜毒还是上次杀人事后所留,要不然必将毒药淬刀。 只是那抹惨笑还未平息,就戛然而止,恶毒的生命就此凋零了。 兰花睁大空洞双目,疼,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 ,难为极了,血止不住似的汩汩而流,终于,她倒下了,眼睛阖上之际嗅到浓烈却又独特的迷迭香。 在次醒来,有一丝光亮隐隐绰绰,可是总是感觉不到实体,兰花吟咛一声,手指不由控制的抽搐。 她没有感觉到床榻边有个人,一身黑衣带着摄人心魄妩媚,斜依在椅子上。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兰花,看着她伤痛的挣扎着,无比的煎熬。 “还没死啊?”好阴毒的声音,兰花心中闷郁,不由驳道,“你才死了!狗贼!这世上就算是你死了,姑奶奶我也不会死的!” 兰花有些气急败坏,强忍着身上的伤痛,词不达意起来。 呵呵呵········朦胧间,不男不女的笑音飘来,让人想给它两个巴掌。兰花运气一动,喉中疼痛口腔有血腥的甜腻,她额头上滚满了密集的汗珠,心中撕裂的疼。 “你现在是没死,不过等下就不一定了。”头顶的声音很冷淡,好像在他面前死个人没什么打紧,兰花甚至听见他翘起手指弹去衣裳并没有的灰烬。 兰花的呼吸声越来越微弱,她感觉脑袋越来越沉重,整个人无力的趴伏在地上。 “喂,你没事吧?”任逍遥有些慌神,紧张的意味在脸部滚动,兰花一动不动,任逍遥有些颤抖的手贴上她的鼻息,尽然无一丝波动任逍遥皱起眉想要收回手指,却········ “啊!!·········”任逍遥惨叫,吃痛的甩手,咬牙咧嘴的。 兰花小巧的牙印,深深的镶嵌在他的皮肉上,清晰可见。 任逍遥 低眸看见花小兰得意的张着黑黝黝的葡萄瞳,他的嘴角不由得勾了,手上流血的牙印渐渐愈合。 兰花磨牙道,“任逍遥,你别太过分!” 任逍遥捏起落在肩头的发,轻轻理顺,动作柔弱无骨却给人蛇一般的狠辣,“小兰花怎猜到是我?莫非……这儿有我?” 兰花拍开他放在胸上的咸猪手,皱皱琼鼻,“无知的女人。” 顿时,房间很安静,很安静……兰花脖子不知何时缠绕上如冥火一般的手掌,窒息,疼痛,又在冒出汗水,兰花双手按在心脏的位置流出苦楚的泪。 任逍遥更加收紧冥焰,嘴角勾起,狭长的烟眸精光外露,看着兰花的绝望,一阵笑意逼出薄唇,“若在叫我女人,你的下场会比蛊烂心更加惨烈百倍.不信大可尝试,只怕你没有那么多条命。” 兰花瘫软在床上,泪盈眼眶,任逍遥一甩披风,收回法力,大步走出屋外。 兰花抚了扶肩头,像是包扎过的样子,可心却很痛,蛊毒作祟也无可奈何。 长扬青丝浮动着波光,床上少女闭上已经无用眼睛,纤长的睫毛颤动,今后该怎么办?她的前途一片迷茫。 门外梨树已然开芽儿,风流淌在每个枝节中,融化成清灵的音乐。 什么时候,院子里有呜咽,一壶埙乐……低鸣。似哭似泣,沉闷的诉说打碎在一片阴郁中,倏然笙歌起,与埙和鸣。 奏乐二人感叹天衣无缝的默契,一时间低迷在这安静的和平中。 眼睛瞎了,不知道是白日还是黑夜,总之,在内心处的墨色很幽谧很漫长。 兰花侧身伏卧在塌上,听见窗外的鸟羽斑驳,落叶与石头的碰撞,还听见离自己不远处,笔尖滴着浓墨似水般空静落在砚台上的声音。 很难想到吧,她居然和任逍遥同处一室。肩头上的伤痛被压住,好像没有了疼痛,她勾出一笑嘴角嗫嚅。就等他过来,用控制不住的好奇心趴在她耳边,然后...... 玉石俱焚,这不是很好的结局么? 微微转身,调整这个姿势,死也要死得舒服些。想到此处,不由得想大声欢笑,玉石俱焚?为什么?为了教派的和平为了给教主报仇,还是为了那个早就失了人性的孽畜? 她不要!凭什么?凭什么她就得傻傻的死?她不仅要杀死任逍遥还有·········那个孽畜——柳!伯!昭! 花小兰语调怪异的大笑,以至于泪都流了出来。 在一旁书信的任逍遥略皱眉头,稍稍才搁下笔走到在地上笑到发狂的凌乱女子面前,面无表情的压下心中波澜,“你在,笑什么?” 笑什么?看着任逍遥,眼前却没有出现那个身材纤瘦眼睛却夺魄的魔鬼,“在,笑什么?”无缘无故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这副身体真好呢,很合身,很合身······、任逍遥,可真有本事。 “变成男人了啊?”兰花准确无误的捧起面前的脸颊,她已经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如何戳穿一切,如何看他沉沦········ 既然任逍遥如此乐意为她效劳,那么,总要感谢他的。 唇瓣缓缓贴上曾经令她喜悦又让她痛恨的脸,好似厮磨缠绵的在他耳边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字句。柔软的身体斜倚着他,却很杀风景的邪恶蔓延出嗜血的狰狞。 “任逍遥,该感谢你还是该杀掉你呢?先感谢你替我除去第二个仇恨的人,再来杀掉我第一仇恨的人吧?” ------------ 第三百七十四章 龙台小羊 “嘘·······别说话。”兰花舔丨吮他的脖子,鼻息中占满他的气息,“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怎么可能不知道?还是魔教之人呢,真傻。” 任逍遥眯起眼睛,漆黑的吓人,英挺的面容迸出一条直线,“你敢······” 脑后的妙人儿低低嗤笑,好像把他当成了孩子,一点也不怕他········轻轻哄着发出一阵阵低喃。真的很傻呢,快死了都不知道。非人非妖即成魔,死了就是永远都没有了啊,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个混蛋的吓人邪恶的变态,再也没有她睡着时轻轻地披衣,没有默契的和鸣········再也没有了。 “笨蛋。”骂了一声,不等他要说什么就堵上他的嘴,她永远知道他对于她,下不去手。 春光旖旎,这个美丽的小院子,古朴的苔痕上阶绿,鸟啼惊飞,控制不住的哀鸣传出三里。 最后,女子跌跌撞撞的走出来,手握淬刀,眼神空洞。她闻到一股血腥,有些想呕吐,他不是魔教之人么?不应该百毒不侵吗?怎么小小一把刀也会让他和普通人一样,血流尽而死? 数月后,一名面容姣好的蒙面女子,立在崖边。红色纱缎被野草的锯齿勾勒,一阵呼啸,重重的跌落山崖。 ······· 兰花很想要死掉,可是天不遂人愿,老天并没有忍心让她离去。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不一会儿,就铺满了地面,一个时辰不到,就积了厚厚的一层。 血,顺着我的伤口徐徐流下,伴着艰难的脚步,流在了洁白的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 跑,跑·······兰花的心里只有这个念头。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终于,两眼一黑,倒下了。 “嗯·······”头痛,她不是倒在雪地上了吗?这是在哪儿?不会······· “我在哪儿?”兰花猛地坐了起来,发现她睡在了一张很整齐的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 沾着血迹的扯破了的衣服,也被换成了整洁的衣服。床边坐着一个穿着粉色棉衣的长辫子女孩,和穿着蓝色长袄的少年,还有一位老者,床边的地板上还烧着火炉。 “你醒了,”穿着粉色棉衣的女孩见我醒过了,笑的很开心。 “你怎么会晕倒我们这的门口?”老者开口问。 兰花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哪儿?” 老者见她似乎是有些迷糊的样子,联盟笑了笑回答说,“这里是少林寺啊。” 少林寺?和尚住的地方?怎么还会有女人? 兰花眼神中充满了警惕,害怕面前的几个人图谋不轨。 而面前的几个人似乎没有发现兰花的异常,那个女孩子还不等兰花说话,就义愤填膺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也被那个什么魔教的人害成这样的?你别怕,其实我也是这样,我的家乡遭到魔教的袭击,我的父母都背抓走了,只有我逃了出来。” 兰花听着那女孩的说话,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哼!肯定是这样的,又是魔教里的人!”蓝衣少年气愤地拍案而起。 “那,你现在先寄住在少林寺吧。”老者起身。 “好啊好啊,你留下吧,先养养伤吧。”女孩说。 这几个人好像都是痛恨魔教的样子,兰花心里面略微思考一下,决定还是不要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为好,不然的话,恐怕会引火烧身。 “嗯,谢谢您。”兰花努力挤出一丝和善的微笑对老者说。 “这是清志方丈,”女孩指着老者,“我叫小羊,杨小羊,他是龙台,”小羊拉过龙台,龙台的脸上飞起两片红晕。“你叫什么?” 听着一男一女的自我介绍,兰花微微愣了愣,连忙回答说道,“我叫兰花,就是生长在四月里的兰花。。” “你叫兰花,这名字可真是好听。”小羊温和的笑了笑,挤出两个俏皮的酒窝,冲着兰花歪了歪脑袋。 “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穿成男孩子的样子?衣服上也有很多补丁,袖子也很宽大,像是成年男人才会穿的衣裳。”龙台不像小羊那么自来熟,他努力的找着话题。 兰花连忙看了看身上,脑海飞速的运转,“呃·······其实这是我父亲的,我们家里穷,没有那么多衣服可以给我穿,有一件用来避寒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听到兰花的话,小羊两只大大的眼睛满含抱歉,一脸同情道,“是我们没有想周全了,说到了你的伤心事,真是抱歉。” “没,没有关系的啦!” 兰花不好意思的挥了挥手,这本来就是她随便编造的谎话,没想到小羊这个女孩子会这么的淳朴认真。 “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怕我们说错话让你生气了呢。” 小羊又是俏皮一笑,略微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轻轻的打了龙台的胳膊一下。 龙台仿佛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笑着站起身来,努力的撇开话题,“刚救回你来的时候,我们都以为你是男孩子呢!只有小羊说你长得十分白净,一定是个女孩子,当时我还不相信,结果·······” “哈哈哈,也有好多人跟我说过,我长得像男孩子呢!”兰花开了一个没有恶意的玩笑,冲着面前的一男一女眨了眨眼睛。 “哎,对了,你饿不饿啊?王阳给你到厨房弄吃的进来了。” 说着,一个短头发虎头虎脑的少年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进来,手里端着的粥都差点倒了。 “拿过来,小心倒了!”龙台一把把粥抢了过来。 “哼,就你厉害!”王阳瞪了龙台一样,很不满。 小羊接过小龙手里的粥,舀了一勺,抵到我嘴边,我没有拒绝,粥的味道很好呢。 “你先休息会吧,天都很晚了。”小羊收好了东西,退出了房门,其他的人也都走了。 兰花躺了下来,闭上眼睛,不再想其他。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兰花,我是小羊,你醒了吗?我可以进来吗?” 在门外响起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孩声音,正是昨天俏皮可爱的小羊。 兰花躲在房间里皱了皱眉头,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稍稍打整了一下自己,这才朝外面喊了一句。 “嗯,进来吧。” 得到兰花的允许之后,小羊推开了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蓝色的棉袄:“兰花,这是我的新衣服呢,看着挺素净的,先给你穿吧。” “啊,这,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这么麻烦你。”兰花抱歉的一笑,顺手接过那衣服。 “没关系,这是新衣服,是我自愿的,你先穿吧,我出去了。你穿好以后出来吃早饭吧。” 小羊十分有亲和力的一笑,替兰花把桌子随便收拾了一下,说完便出去了。 老旧的木门关的严严实实。 兰花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衣服,是和昨天小羊身上那一件差不多的长袄呢,唯一 不同的,小羊的裤子是深蓝的,这件是浅蓝的。 兰花穿上了衣服,不小心碰到了手臂上的伤口,揪心的疼。 打开门,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耀着白光,刺得眼睛生疼。 糟糕,小羊没和她说厨房在哪啊,兰花只好四处乱转,看见前面有一间房子,也不管其他,推开门就进去了。 房里是一排排的床铺,看样子好像是寝室。咦?还有人没起床? 兰花走近一看,是龙台,他一只手伸在被子的外面,睡姿还四仰八叉的,好像········还在说梦话! “娘…嗯…娘…小龙好想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想娘呢,真像个孩子。兰花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手却一把被他抓住。 “嗯…娘…娘…嗯…” “龙台,龙台,是我,我是兰花。” “嗯?”龙台猛地醒了“对…对不起,我做噩梦了。”说着,他松开了兰花的手,拿起一边的衣服开始穿。 “对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哦,小羊叫我去厨房,但我不知道在哪儿,乱转到这儿来的。” “嗯······那你等会儿和我一起去吧。”龙台抓起散乱的头发,用蓝色 的丝带绑了个马尾,看上去很帅气呢。 “嗯?你怎么散着头发?” “呃······”兰花指了指自己受伤的左手。 “哦~手受伤了啊,那我帮你梳吧。”龙台让我坐在床铺边,从怀 里掏出一把用玉做的梳子,帮兰花梳起了头发。 “这梳子真漂亮。” “这是我娘留下的遗物呢。”龙台陷入了回忆。 “对了,你刚刚还说梦话叫娘了呢。” “是吗,我娘在我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呢,我从来没见过我娘。” “嗯?你娘一定很漂亮的,看你就知道了啊。呵呵·······” 这句话是发自兰花的内心,并不是恭维之语。 “是吗?谢谢?” 龙台用一根冰蓝色的丝带绑好了兰花的头发“好了!嗯~真好看啊。” “那我们走吧,小兰该等急了。” ------------ 第三百七十五章 四人友谊 龙台引兰花到了厨房,刚打开门,就发现从右边飞来一个白色物体! 兰花来不及多想,她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接住了,一看,是一个馒头。再看馒头飞过来的地方,是几个年龄和我们一般的人,一个正长大着嘴感到惊讶,另几个看着那人不知道怎么办。 “谢谢了,不过这馒头,你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兰花把那馒头扔了 过去,那馒头沿着轨迹就飞到了那人张大的嘴里了。 “这里。”小羊看见他们,开心的打了招呼。兰花朝她点了点头,走了 过去和他们坐在了一起,龙台跟在后面,坐在兰花旁边。 早餐是俩个馒头,一碗稀粥,和一碟咸菜。 “哎,每天都吃不饱啊。”王阳把最后一块馒头扔进了嘴里,感叹了一句。 “那,我的馒头给你吃吧。”兰花把装着馒头的盘子推到王阳的面前。 “给我吃?那你不吃了?”王阳很吃惊。 “我喝粥就好了,少林寺的粥很好呢!”兰花对小虎微笑了一下。 “可是兰花,你的伤还没好,喝粥就可以了吗?”小羊关切的问。 “没关系,对了,刚刚那几个人是谁啊?”兰花舀了一口粥。 “哦,那个领头的叫陆言,那个讨厌鬼,他经常和我们过不去,听说你新来的,还和我们走的近,当然会欺你了,还好你刚的表现好极了,真潇洒呢!” “嗯······” “好了,快吃吧,等下还要去练武呢!”旁边的王阳里塞了馒头,似乎很不满小羊对兰花的赞美。 吃过了早饭,兰花和龙台他们到练武场,是一个很大的操场,有很多武僧和俗家弟子在练武。 “来吧!”小羊和王阳摆开了架势,小羊甩着软鞭,王阳挥着双刀。 “额…我…”兰花站在一旁,手足无措。 “我们两个一组吧。”龙台拔出了他的剑。 “兰花啊,”那个老人是方丈,“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清志方丈。” 清志方丈从背后掏出一把剑,“给你的。” “给我的?为什么?” “因为你和它有缘分啊,拿着。”清志方丈把那剑塞在兰花手里,兰花细细的抚摸着,很古朴的剑鞘,剑柄绑着红的穗,很漂亮。兰花拔开一看, 剑身上刻着“采玉”二字,泛着寒光。 “你先和他们一块儿练武吧,等我们计划好了,就去救需要帮助的人。。” 清志方丈露出神秘的微笑,“练好武功,对你们有用哦。龙台,你教兰花剑法吧。” “嗯。”龙台点了点头。 “剑指苍天!”龙台挥着剑,长剑指着天。 兰花学着他的样子,摆开了架势。 “不是这样的。”龙台走了过来,“已经快一个月了,我这套‘唐家剑法’都演示三遍了,你还是学不会,真是的。” “对,对不起…我…”兰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她刚刚跳崖还没几个天,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心里慢慢消化,又怎么能专心练 “呃······兰花,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就是……” “不。没事,龙台,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专心的。”兰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会耐心教你的。”龙台走到兰花身旁,抓起兰花拿剑的手,“我一定要把你教好的,然后,和你去救需要帮助的人。” “嗯。”兰花收了收心,随着龙台的路子和他练起了剑。 手被龙台握着,兰花感到一种温暖,是的,温暖。 “好了,我觉得你已经学得差不多了,我们切磋一下吧。”王阳过来凑热闹。 “这……”兰花迟疑了,她应该还没有练到这种地步吧。 “没关系,去吧,兰花。”龙台在一旁说。 “是啊,和王阳比比吧,我在旁边为你加油。”小羊说。 “哼!”王阳在一旁,似乎很不满。也不打招呼,一刀就扫了过来。 “嘿!王阳,你怎么能这样?”兰花跳了起来,躲过了这一棍。 “这是训练你的反应!”王阳说着又是一棍子劈了下来,兰花不敢再说话分神,只能一下和他对打。整个比试的过程中,王阳好像都使了全劲,兰花也只是出于防守的地步,兰花的力气都只能用于躲避王阳的攻 击。 可是,防不胜防,王阳比我强太多了,兰花刚刚闪身躲过他的扫堂腿, 抬头一看,便只看见王阳的棍子正朝着兰花的胸口袭来! 咚的一声,王阳的刀好像是敲在什么东西上了。是兰花吗?不,不是的,兰花分明没有感觉到痛。待兰花反应过来,却发现龙台已经站在我的面前,用身体挡住了王阳的那一棍! “龙台!” 几乎是我们三人同时喊出来的。兰花赶忙蹲下,把龙台抱在自己的怀里,“你还好吧?” 龙台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勉强一笑,“没事,以前练武的时候不也经常受伤吗?我……咳咳咳……” 龙台还想逞强,可他却猛不慎的咳出了一口血。 不咳血才怪呢,王阳的那一棍是用来全力的,要是打在兰花身上,可就不止咯血了。 “嘿!王阳,你怎么能这样?对兰花下这么重的手?”小羊叉着腰,怒目瞪着王阳。 “我,我有不是故意的,再说,我又没打到他……”王阳一脸委屈。 “那你还不是打着龙台了,啊?你怎么这样?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哼!” 他们两人吵个不停,龙台的表情十分痛苦,兰花把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 拉着他到了他的房间,把他扶到床上后,兰花就跑出了门,朝大厅赶去 找清志方丈。 “清志方丈!清志方丈!”方丈正在看书,看兰花匆匆的跑来,有 点惊讶。 “什么事啊,兰花,这么匆忙?” “清志方丈,龙台受伤了,你去看看吧。” “什么龙台受伤了,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说吧,”兰花觉得我快哭出来了,“您先去龙台好吗?” 兰花拉着清志方丈,拉扯着往龙台的房间去。 清志方丈解开龙台的衣服,龙台的胸前一块淤青。“没什么大事,只是外伤而已,我给他上了要马上就会好的。” “真的吗,是那就好。”兰花总算松了一口气。 “那…现在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清志方丈扫了我们一眼, 王阳看了看我,不知道我会这么报复他。 “其实,呃..是这样的,清志方丈,在练武场,我休息的时候,看见王阳在练他的棍法,我想仔细看看,就走到了他的身后,可是王阳没看见我,以为身后没人,就捅了一刀背过来,我来不及躲闪,龙台帮我挡了我这一刀背,额……就这样……” 兰花看着地下,缓缓地说。 “是这样啊,练武的时候要小心,不能靠的那么近。好吧,虽然王阳不是故意的,但是毕竟也伤到了龙台,兰花没有注意到练武的安全问题,为了禁戒所有的俗家弟子,罚你们两个晚饭后在外面蹲马步半个 时辰。” 说完,清志方丈踱步出门去了。 “喂。”王阳叫住兰花,搓了搓手,隐藏了一下局促的心理。 “什么事?”兰花给龙台盖好了被子 “你为什么不和清志方丈说是我们两比武的时候弄伤了龙台啊?”王阳有一些费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我这样和方丈说的话,你要受重罚的。”兰花微微一笑,十分有义气的拍了拍王阳的肩膀。 “可现在,你和我一起受罚······” “嗨,不就是蹲半个时辰马步吗,有什么,好了,走吧,去吃饭吧,吃饱了有力气去受罚啊。” 吃过晚饭后,兰花和王阳很自觉地来到大雄宝殿外的空地蹲马步。 晚饭后正好有夕阳的美景,红红的太阳把周边的云也染红了,被风一吹,翻滚起来,美极了。 “王阳。”兰花叫了一声。 蹲在这儿一直不说话很无聊的,王阳也不知怎么的,平时那么多话,今天怎么不说了。 “什么事?” “哎,”兰花把头转向王阳这边,做了个坏坏的笑脸“你喜欢小羊吧?” “我……哪有?”王阳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我······没有啦。” “切,你骗人。” “你怎么知道?你胡说的吧,切!”王阳急了。 “这太明显了。” “那你说说看啊,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小羊?” “嗯,好吧,那我就和你说说,”兰花做出思考的模样“我刚来的那天,吃早点的那天,我把馒头让给你,小羊赞扬了一下我,然后,你就有一脸不爽的表情,第二是今天,你想和我比武不就是想让我在你面前出出丑,让小羊不那么欣赏我嘛。怎么样,凭这两点,我就可以断定你喜欢小羊。” 王阳的脸越发的红了,“额······是这么说吧,小羊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很有义气呢。你真厉害,这你都看出了啊。” “那是,我可是教……”兰花得意洋洋,脱口而出一句话,但在紧要关头发现不对,立马收了回去。 好险,差点说漏嘴。 “什么,你说什么?” “呃…我没说什么,呃…好吧,你放心,我对小羊只是朋友,不用担心啦!” ------------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支线展开 “嗯。”王阳听兰花这么说,好像真的放心了很多。 “哎,对了,为什么你不担心龙台会喜欢小羊啊?” 自从龙台帮兰花梳头之后,她就对龙台便多了一份······嗯······关注。 “哦,龙台啊?龙台定了娃娃亲呢,是个叫小凤的女孩,她父亲是村里林家米铺的林老板,家里很有钱呢!不过,龙台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她定亲的,是因为龙台的父亲和小凤的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而他们的妻子也在同一个月怀孕,龙台是月初,小凤是月尾,所以他们就定下了娃娃亲。” 定·····定了娃娃亲,龙台······小凤·······名字还真般配啊。 “兰花,兰花…”王阳见兰花发呆,叫了她几声。 “啊?什么事?”兰花反应过来。 “你…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龙,龙台······以后,会会和小凤成亲·······对,对吧?” “当然啊。” “嘿,兰花,王阳。”是小羊跑了过来。“半个时辰已经到了,你们可以去休息了。” “哦,好啊!”王阳直了直身子,“走喽!” “小羊,你知不知道哪里有后门可以出去吗?” “你要出去啊?” “嗯,龙台受伤了,我想出去一下买点东西,反正现在也没到睡觉时间。” “可是…这个时间是不许出去的啊..” “所以我才问你有没有后门嘛。” “好吧,你跟我来。” 小羊带兰花走到了房间走廊的后面,朝四周看了看,移出了一块砖头,里面现出了一个地道。 “这里,从这里进去,一直走,到了尽头,推开那块砖就好了,对了,让王阳和你一起去吧,天不早了。”小羊有点担心。 兰花握了握手里的采玉,“好吧,走吧,王阳。” 照着小羊说的,兰花和王阳顺利的出了少林寺,王阳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匹马,兰花翻身上马,王阳也紧随着上了马。 “你要去哪儿啊?”王阳疑惑的问。 “去集市啊,我请你吃烧鸡好不好啊?” “好啊好啊,蹲了半个时辰的马步,我快饿死了。”王阳听说有吃的,欣喜若狂。 “驾!”兰花赶着马儿,朝集市的方向赶去。 “哎哎哎······等等。”街上的最后一件客栈快要打烊了,兰花急忙喊上那伙计,“等等,给我弄两只烧鸡。” “不好意思,”伙计打了个呵欠,“本店打烊了。” “是吗?”王阳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哎······看来,我这十两银子是花不出去了。” “哎哎,”那小伙计一看那锭银子,眼睛都亮了,“别急啊,我马上就去弄,您久等啊。” 有了银子事就好办多了,不消一会儿,小伙计就用纸包了两只烧鸡, 屁颠屁颠的就来了,王阳把那锭银子甩在桌上,拉起兰花就走。 “给。”出了店门,王阳把一只烧鸡递给了兰花,“我们走吧。” 兰花既没有想到他是这么的有钱,不由得目瞪口呆,讷讷地接过了那只烧鸡。 “驾!”兰花不耐烦的催着马儿,想要快点赶回少林寺。 “你这么想去投胎啊?” 王阳 嚼着烧鸡含含糊糊地说“跑那么快干嘛?” “不是,我想让龙台趁热吃这只烧鸡啊。” 兰花心神不宁,看着去往少林寺的方向。 “你好像很关心他嘛。” “哪有,他是为了我受伤嘛…” “切,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喜欢他呢。” 话是这么说,兰花的脸也变得很烫,是,她觉得,她好像是很在乎龙台。 兰花催得马儿走得很快,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少林寺,兰花学着小羊的样,移开了一块砖,顺着地道回到了房间。 这时早已到了睡觉时间,龙台也睡着了,兰花轻轻地摇着龙台,“龙台、龙台,醒醒啊。” “嗯?”龙台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戴上了专门特制的玛瑙,“什么事啊?” 兰花掏出怀里的烧鸡,“给,你今天没吃晚饭吧。” 龙台接了过去,“你跑出去买的啊,不怕被方丈发现吗?这样很危险呢!” “好了,我都回来了啊,快吃吧,还有温度是不是啊,呵呵······” “唉……”龙台看兰花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有些无可奈何,“真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了啊” 兰花傻傻的笑了笑。 两个人在屋子里面升起了一种不能明说的情愫。 ———— 一会儿,兰花出了房间,就看到了这一幕。 “怎么是你?”小羊揉了揉撞疼的额角,看着眼前这位衣衫不整的“美女”。 青儿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唇角微勾,“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来看自己的未婚妻,有什么不可以” 嘿!这厮,真是…… “谁是你未婚妻啊?再说,我们容颜胜雪的青儿姑娘,怎么也应该是未婚夫才对!”小羊转过身,偷偷笑“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吧,就刚刚那个唐公子怎么样?” “我才不要!”青儿双手抱胸,“我要了他,不知道醋海会不会泛滥!” “你!”小羊伸手指着他,却转而被他握住她的手。 “小羊,你...好吗?我知道丞相的事对你...你...就算是为了我...好好活下去好么?”他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表情,换上了一脸严肃。 “我会的...但是,是为了父亲和母亲,我还得留着这条命给他们报仇呢!”小羊咬牙道,他这一席话,刺到了小羊内心的伤痛,但正如她所说,她一定要也一定会好 好活下去,为了,血海深仇…… 兰花的眼睛眯了眯,这里可真是奇特,似乎每个人的心里都深藏着一个秘密。 太阳从地平面上升起,暖暖的橘黄色,看起来十分舒服,兰花眯起眼睛,享受着清 晨的第一缕阳光。 “喂...你们两个...”龙台揉着眼睛起来了,看见小羊和青儿的姿势吃了一惊。 小羊连忙甩开了青儿的手:“她...手凉了,我帮她暖暖...”抛下这个牵强的理由, 兰花赶忙离开去叫王阳起床 。眼角余光还是看到,青儿一脸矜持的微笑看着龙台, 龙台满脸堆笑。 “那个...王阳...好像不见了...”小羊的一声惊叫传来,兰花刚喝进嘴里的水不由的一下子喷了出来。兰花刚要答复,一张火箭擦着她的衣服飞了过去。 “先不管他了,我们先走!”清志方丈喊道。 “可……”兰花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已经被青儿拉着跑了起来。 “你干什么啊!”兰花甩开她的手,“王阳一个人会很危险的!” “没关系,那个家伙,能保护自己的!”龙台拔出剑,拉着清儿的手“清儿姑娘,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兰花给了那两个家伙一个大白眼,被一支箭逼近了山洞,王阳,你这个家伙,可不 能有事啊,我们还有切磋武艺的! 龙台带着清儿和郝夫人在前边跑,清志方丈跟在后边,兰花和小羊断后,扫开一阵 阵的箭雨。 “天!”只听得郝夫人惊呼,兰花回头看,前方是一处断崖,靠跳的话是跳不过去 的。后面是魔教人的一阵阵箭雨,怎么办? 兰花看了看大家,试图寻找些什么方法过去。 “对了,小羊,你能不能把鞭子甩到上方的岩石上?”兰花看看小羊鞭子。 “我试试!”小羊把鞭子渐渐甩开,忽的一用力,鞭子甩了出去,顺利的缠在了断崖上方的岩石上。 “好了,大家快用鞭子荡过去吧,我来断后。”兰花扫看一支箭,对大家说。 大家一个接一个的荡了过去,兰花偷暇看了一下清儿过去的时候,龙台还在对面接 了她一下,哼!我气不打一处来,把怨气撒在了箭上,剑风所到之处长箭顿时断 成了几节。 “兰花,快过来!”听清志方丈喊我,兰花赶忙反身抓住鞭子,倒退了几步跳了出 去,谁料一下失去了中心,掉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时,兰花已经躺在一个软软的物体上,王阳笑嘻嘻的看着看着我,我爬起来,看着他开心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朝他胸前砸了一拳:“你!还笑,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啊!”然后,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兰花,你,你怎么了?”王阳茫然问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说完兰花就觉得地上动了一下,这才发现她和王阳坐在一个大蜘蛛上! “兰花,坐好了。”王阳道。兰花点点头,抓紧了王阳的衣服,王阳哄了一句,蜘蛛,往断崖的另一边爬了上去。 “王阳,兰花……”大家都爬上大蜘蛛,托了蜘蛛的福,大家安全的回了少林寺。 “话说,一路都没有看见太子。”龙台喝了一口茶道。 “嗯哼”一路都没有说过话的清儿姑娘解开了头发,露出男儿本色。 “你...”大家都是惊奇之色,除了兰花和郝夫人。 “我今日前来,主要是一个目的。”太子顿了顿,“看我未来的太子妃。” “太子妃!”小羊出声,“兰花....???” 兰花无奈的底下了头,揪着腰间的玉佩。 “咦?”太子看见兰花的玉佩,好奇似的看了看玉佩上“临渊慕龙”四个字。 “你还留着这个啊?”他问。 ------------ 第三百七十七章 龙台保证 “嗯。”兰花点头。 “你有没有找过皇叔?” “没,我的父亲是何丞相,不再是业王爷了,我现在叫兰花,不再叫临渊慕龙了。” “.......” “所以,我不能嫁你……” “我知道了,御妹……” 太子在少林寺只有一天就匆匆的回去了,兰花在少林寺的门口目送着他,直到不见。 “我是要叫你慕龙,还是兰花?”龙台挥着剑,对正在练剑的兰花问道。 “你说呢?”兰花挑眉,对他刺了一剑,被他闪开。 “慕,龙,郡,主……”他拖长了声音说。 “算了,你还是叫我兰花吧,我习惯这个。”兰花收了剑,往一旁的水缸走去。 “好好好。”他跟来,“兰花。” “嗯?” “你是不是喜欢王阳!”他突然问道。 兰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吓得把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说啥!”兰花瞪大了眼睛,“别胡说好吧!” “没有啊·······”龙台的脸微红,“我看你那天好像很关心他。” “朋友之间不要关心的嘛?”兰花反问,看他点点头,她接着说,“好了,别乱想。” 转身,偷笑,这个家伙······ “郡······兰花······”王阳扭着自己的纽扣,别别扭扭的。 “怎么了?”兰花仔细地擦着剑,看着上面自己的影子。 “过几天就是小羊的生日了······我,我……”王阳的脸涨得通红,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哦?”兰花回头看他,“那么,某人是想让我帮他了是吧……” “是啊······我去年送了她一大篮的韭菜她只是白了我一眼……可,可龙台只是给了她一把野花 ,她就高兴得不得了……还,还亲了龙台……” 说着说着,王阳的语气里有了一些委屈。 亲,亲了龙台?兰花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愣了。 “是啊,怎么办啊啊啊······如果今年我还不······那我就没机会了啊啊啊······” “好了,我帮你就是了。”兰花收起手里的剑,看了看王阳。 王阳一下来了精神,“真的?那谢谢你了!” 兰花狡黠的一笑,冲着王阳点了点头。 “各位父老乡亲,过来看一看啊·······”兰花手敲着铜锣,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集过来,心里暗暗开心。 “我们兄弟二人路过贵宝地,怎奈身上盘缠不够,幸的我二人会些许武功,故希望各位 乡亲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听着这脆生生的吆喝声,众人一点一点都围了过来。 “我说兰花,真的要这样么?”王阳有些忐忑。 “你想不想给小兰生日惊喜?”兰花白了他一眼,他不再说话,握紧了手里的棍子。 一套棍法耍下来,倒是博得了阵阵喝彩,铜锣里里外外的钱也落了不少。 “多谢各位父老乡亲,今天的表演就到这里了...”兰花忙着捡钱,不亦乐乎。王阳早已累得 不行,找个屋檐底下睡着了。 “公子。”一个弱弱的女声叫我,兰花抬头,是一位穿着白色一群的姑娘,长发散散挽起,别 着一只金钗,倒是分外好看。 “姑娘何事?”兰花收好铜钱,对她一笑。 “刚才那位公子的棍法耍得真是很不错……这个,若是能帮到公子的话,还请公子不要嫌弃请笑纳。”她递出一锭银子。 “谢谢姑娘了。”兰花收下她的银子。 “公子怕不是外来人士而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吧。”女子淡淡一笑。 “啊…你怎么…”兰花有点大惊失色。 “公子你身上穿的,是我为我家夫君所缝制的衣裳。” 夫…君… “你…你是…林、林小凤姑娘?” “是的。”小凤点头,“公子,可否帮奴家一个忙。” “姑娘且说无妨。”收了人家的钱,怎么能不帮人家办点事呢,只是,她…居然是龙台的娘子……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莫名其妙的,兰花有一种被捉奸的感觉。 小凤从袖中取出一只淡蓝色的荷包递与兰花,“请公子帮我把这个荷包转交给我的夫君,可以 么?”小凤眼里盈出淡淡的哀伤,我见尤怜。 兰花黯然失色,点点头,收下。 待小凤走后,兰花叫起王阳,回了少林寺。 “老板,帮我把这个换成银子······”兰花拿着一大堆铜板,放在了钱庄的柜台。 见鬼,那么多铜钱居然还不到十两银子。 “兰花,你这是要干什么?”王阳在兰花身后哭笑不得。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走,跟我去首饰店。” 王阳跟着兰花去了首饰铺子,兰花拿出身上的银子,一共是二十两,对铺子里的师傅说:“师傅,帮我打一支步摇吧,簪头要兰花的样子,在坠子上坠上两朵小兰花就好,剩下的十两银子,算是工钱了。” 十两银子对于普通人家来说够一年的开销了,师傅笑着点点头。 兰花和王阳在街上玩了一会儿之后再去那铺子,簪子已经打好了。 “王阳,看你的了。”兰花接过簪子,做工十分精良,三朵大小牡丹相映成趣。 “我?” “是啊,你要亲手在簪子上刻上一个‘羊’字,好了,我知道你不会写字·······” 兰花在地上用树枝写下一个‘羊’字,“照着写就好了。” 王阳战战兢兢地用刀子在步摇上刻下一个“羊”字,一笔一划倒是挺好看。 “走吧,我们回去,我约了小羊在后山。”兰花说完,与王阳急匆匆地赶到后山,小羊和龙台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羊,送给你。”王阳羞赧地笑笑,把手里的步摇递给了小羊。 “哇,好漂亮,谢谢王阳!”小阳激动地一把抱住王阳,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小羊,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龙台递过手里的东西,是一对青花的耳坠子。 “谢谢龙台。”小羊激动程度无法与见到王阳的礼物相比。 “咳咳,小羊,这个,是我送给你的。”兰花闪身,身后是一堆野炊的原料。 “那么,我们开始野炊吧!” 一番折腾,大家酒足饭饱,王阳和小羊很高兴,态度卿卿我我。 只是,龙台,好像不太高兴。 天已经暗了下来,看王阳小羊你侬我侬的,我也不好打扰,慢慢走到小河边,坐了下来。 河水上泛着月光,分外好看。 “很伤心吧。”身后传来龙台戏谑的声音。 “嗯?”兰花摸不着头脑。 “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孩子一起,是不是很伤心?”龙台冷笑。 “什么,龙台,你在说什么胡话?” “胡话?难道你不喜欢王阳?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尽心尽力地帮他?” “龙台……” 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泪水无声地落下,龙台见兰花流泪,有些惊慌失措了。 “兰花,对不起,我……我只是喜欢你才…” “喜欢我?你都是有娘子的人了!”兰花从怀里拿出那个荷包“小凤姑娘要我给你的。” “我不要!我喜欢的,是兰花!” 是、是么……. “那小凤姑娘怎么办?” “我会和父亲说,我不喜欢她,我要娶你!”龙台一把搂过兰花,紧紧抱在怀里。 天就这样慢慢暗了下来,龙台抱着辣鸡坐在河边,兰花靠在龙台的怀里,感觉幸福一下来的太突然,像那快速流走的河水,带着月光,抓不住,也没用办法控制。 “你不能抛下小凤姑娘……”兰花轻轻的说,尽管心里痛到滴血。 龙台低头看了看兰花,微微莞尔:“那我怎么能抛下你?” “……” “傻姑娘,我不喜欢她,我只是把他当妹妹对待,你才是我喜欢的姑娘,感情是没有办法勉强的。”龙台淡淡的笑了,“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兰花有些微微羞涩的脸颊,急忙地下脑袋,不敢再看面前的男子。 龙台看到兰花羞涩的样子,怜惜不已,心里面是更加的喜欢她了。 夜晚布谷鸟在森林里面唱歌,夜晚的凉风也微微的吹动。 过了很久以后,遥远的天色更加的浓重,在不远处的天空上面布满了阴云,好像就快要下雨了。 龙台看到天色不好,急忙扶起兰花,“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少林寺了。” 兰花微微的咬着嘴唇,笑着点了点头。 小羊和王阳不知道在那儿说了些什么,他们的脸颊上也是红红的,嘴角微微地笑着,似乎是很幸福的样子。 兰花也不好意思戳破他们,只好羞涩的看了看龙台。 他们叫上小羊王阳后,一起回了少林寺。 回到少林寺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他们蹑手蹑脚的偷偷从密道里面回到房间。 兰花还记着刚才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羞涩的大被蒙过头。梳洗过后,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清志方丈就来找龙台。 龙台回来之后,一脸不愉快,兰花问他出了什么事,又不肯说。 ------------ 第三百七十八章 伤心往事 兰花一筹莫展,明明在昨天两个人已经交了心,为什么现在龙台却一个人郁郁寡欢,不肯要说出心里的想法呢? 兰花有些胆怯,她猜想是不是昨天晚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作多情,龙台只不过是和自己开一个玩笑罢了。 就在兰花的心里不停的乱想的时候。 龙台只是默默的收好东西,牵了兰花的手,淡淡的说:“兰花,跟我走,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他表情凄凄惨惨,似乎是下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 什么?兰花被他这个奇怪的样子吓了一跳,想挣开他的手,可却被他抓得紧紧地。 这话说的也实在太过沉重,像是他遇到了一个什么巨大的坎坷一般,根本无法度过,所以只能逃避。 兰花着实有点儿被吓着了,她怕如果逃避了这个问题以后,两个人的生活并不能过的很好,反而会后患无穷。 她左思右想,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和龙台走了,所以趁着龙台不注意的时候,她偷偷的从房间里面跑出去。 兰花不停地向前跑,沿着熟悉的路去找小羊和王阳两个人。 说实在的,在兰花没来这里之前,没有和龙台惺惺相惜之前,这两个人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只有这两个人了解他所有的想法。 兰花虽然和龙台一见钟情,情投意合,但说实在的,相处的时间还是太短,两个人就算有意要交心,但这也是时间问题, 小羊和王阳两个人正在房间腻腻歪歪,说一些郎情妾意的话,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兰花急匆匆的上门来找,他们有些尴尬的红着脸分开坐着。 “兰花,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羊连忙擦了擦嘴上的食物残渣,红着脸去给兰花倒茶水,然后请兰花坐下。 王阳这才看到兰花一脸愁容,脑门子上全是汗珠。 兰花来这里这么久,他还没有看见过兰花急成这个样子,难道真的是出了什么大事?王阳一时间也急切起来,连忙关切的问着兰花。 兰花看到他们两个人围坐一团,顿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嘴巴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兰花,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快说呀!你不说话是想急死我们吗?”小羊只怕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兰花隐忍不发。她连忙抓住兰花的手,用力捏了捏,给兰花一点自信心。 兰花看着小羊,脸颊羞涩无比,嘴巴微微嘟起,“是······有关于龙台的。” 龙台?难道是龙台出了什么事情? 王阳皱着眉头急切无比,龙台可是他的好兄弟,如果好兄弟有事情的话,他是第一个难过的。 兰花知道,现在不说也不行了,她立马斟酌着词汇,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个清楚。 “今天早上龙台就很不高兴,问他什么他也不说。刚刚他居然说要离开,要远走高飞,我有些慌张,所以才过来问问你们。” “这是怎么回事?”面前二人听了兰花的话以后,也是一脸疑问,不由自主一齐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龙台急匆匆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我怕一走了之不好,所以这才来问问你们。”兰花苦恼的摇摇头,她现在是真的不知道事情该怎么解决了。 小羊和王阳相视一望,皆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兰花,你别着急,我们去帮你问问龙台,怎么能这么轻易的不告而别呢?我们走!” 小羊皱着眉头拉起了兰花的手,冲出房门去,直奔龙台的房间。 “哎,小羊你等等我!” 王阳跟在后面看着小羊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只怕她怎么带着一副脾气去在和龙台闹一个不愉快,好朋友之间不愉快,这是最不好的事情了。 兰花也有些拉不住小羊,她脚步踉跄的跟着小羊往前跑。 三个人就这么飞快的跑到了龙台的房间。 龙台在这个时候已经收拾好了全部的东西,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他看到兰花以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急切,“兰花,你刚才到底去哪了?时间不等人了,我们得赶紧走!” 兰花不知道该说什么,被龙台一把拉了过去,就要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兰花眼含求助的看了看小羊。 小羊就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龙台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儿?” 王阳也附和道,“就是呀!兰花刚才跑过来说你们这就要走了,大家都是好朋友,你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王阳有些生气,语气也不是那么温和了,他觉得龙台根本就没有把他们当做朋友,所以才会选择不告而别。 “哎······”龙台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兰花,然后叹了一口气,接着垂下了脑袋。 “龙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心里也好过一点,我们都是好朋友,又不会害你。”小羊看着龙台一副难过的样子,她也跟着难过起来。 龙台张了张嘴,就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啊,大家都在就好了,呀,龙台你拿着包袱,那就准备走吧。”门外走进一位中年男子,身着官服。兰花诧异地看着他,却只听得小羊与王阳二人恭恭敬敬的道一声龙伯父。 这该不会是,龙台的父亲…… 龙台的父亲居然还有一官半职?她一直倒是没看出来龙台还有这样的家世。 虽然她是郡主,本应该不必害怕这些官员 。不过她的郡主那也是名义上的,实际上无封号无地位,根本就不得皇帝的喜欢。 兰花微微吸了一口气,身子立马僵直了起来,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龙台啊…既然你准备好了东西,我们就走吧,小凤爹的病拖不得了,你们俩得赶快完婚,也好让他能够放心。” 龙台爹语重心长的捋了捋胡子,顺便扫眼看了一下屋里的众人。 由于这些屋里面的人都是龙台的好朋友,所以一直待在角落的兰花也没有引起龙台爹的注意。 龙台听了他爹的这话以后,瞳孔震动,满身都仿佛写着拒绝二字。 他急忙左顾右盼,似乎是在找着那个身影。 ······ 兰花有些怯懦的退了退,把自己的身子缩得更低,她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龙台未婚妻的爹病重,希望龙台尽快回去和小凤回去成亲冲喜。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样没有自信,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骄傲的女子,反而做什么事情都是唯唯诺诺。 可能是人长大了,所以性格也就不那么莽撞了吧。 兰花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龙台左顾右盼终于搜寻到了那个他想要立马就见到的身影,伸过手去,紧紧的抓住了心爱女子的手。 “龙台,和伯父回去吧……”兰花挣开他的手,低着头轻轻的说,眼里面的泪在打着转。 “这位是······”龙台的父亲这才注意到兰花,他看看面前的两人,行为举止无比亲密,似乎关系不一般,他心下怀疑兴起。。 龙台可是个快要结婚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关键时刻出幺蛾子? 龙台爹有些不悦的看着兰花,似乎把她当做了一只狐狸精。 兰花看到了龙台爹的眼神,她慌张的很,想要尽快逃离这里,头也低的更加低,一副无法面对的样子。 兰花这个样子,龙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连忙抓紧了兰花的手,一下也不敢放开。他大着胆子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张开双唇,一字一句说道,“爹,这是我·······” “伯父好!我是龙台的朋友,兰花。呵呵,龙台你还是赶快走吧·······” 兰花不知道为何看到龙台一脸将要说出真相的样子,不由自主的打断,赶快小声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也不希望我和伯父为难不是吗?毕竟伯父答应了人家·······” “兰花,你·······” 龙台惊愕无比,还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兰花挥手打断了龙台的话,正准备移步离开时,却被小龙台的父亲叫住。 “希望这位兰花姑娘到时候能和小羊王阳一起来喝我家龙台的喜酒。” 龙台爹撅了撅胡子,眼神冷冷的,看起来如同十二月份的冰刀,在人的身上轻轻划一下,就能让人血流如注。 兰花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她很快就品味到了龙台爹话里面的意思。 龙台的父亲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他俩刚才的举动又岂会不明白? 所以龙台父亲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很显然他是根本不喜欢兰花,也根本杜绝两个人之间的行为。 老人都是这样陈腐,更何况是龙台父亲这样的二品官员,自然每一件事都是迂腐无比,都按着规章制度来 ,从来不会逾越规矩。 兰花明亮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来,她自长着笑笑点了点头,“多谢伯父邀请,如果有空的话,我到时候一定会去的。龙台······也是我的好朋友。” ------------ 第三百七十九章 旧人相见 其实说是喝喜酒,不如说是让他们几个把龙台绑回老家婚礼现场,这一点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等龙台爹走了以后,屋里面几个年轻的男男**都沉默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这时候才明白了龙台要逃走的意思,可惜已经为时已晚。而且最重要的是,作为好朋友,他们也不想让龙台轻易的逃避。 兰花很是大度,连忙站出来强扯着笑容,说勇勇远远的祝福龙台这个好朋友。 而龙台可是一脸沉默的看着兰花,半天没有说话。 龙台不表态,小羊、王阳、兰花以及清志方丈一行人带着龙台回了老家,一路上不停地劝说他。 “小凤其实挺好的,你看,她还给你做衣服做荷包什么的·······” “又会做饭,又会做家务啊········” “对啊,看你们都那么好看,保准小凤以后给你生个漂亮的孩子·······” 孩子么········兰花心里轻笑,这是她从来都不敢想的,身为教派之人,还在那山上习武多年,她早就没有人想和普通女子一般的奢望。 现如今能和龙台两情相悦,也是多亏于老天的开恩。 她应该已经知足了。兰花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张着一双美丽的眼睛,不住的发呆,脑海里面畅想着小龙和小凤的孩子,应该会很漂亮。 龙台不语,只是看着兰花,兰花其实也知道他看她,只是,没有勇气给龙台一个眼神。 毕竟龙台和小凤两个人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快要已经大婚,他们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儿。而兰花只不过是这完美璞玉上的一块小小瑕疵,经过岁月的沉淀以后,她这一块小小的瑕疵也会消失不见的。 兰花想到这里就痛彻心扉。 ‘龙台,恨我吧,你要的爱,我给不了你。 心好痛,好痛,它可以的话,现在肯定伤心的哭了吧········· 不哭不哭,不痛不痛。龙台能幸福就好,我不能给他幸福,但是可以给他自由。’ 兰花心里面在不停的想着,她不停地安慰着自己,也祝福着龙台。她实在是不想因为自己的私欲而上了另一个美丽女孩子的心。 龙台本就是应该属于小凤的,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龙台的老家,沿路上看到一切用红贴出来的喜字,格外的好看。看样子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龙台回来成亲了,因为,日子就定在正月十三,就是明天。 龙台爹给几个人安排了房间,房间都很大,各种用具都是崭新的,看起来十分不错。 小羊和王阳两个人都兴奋不已,他们很少到这凡尘俗世间来,所以看到什么都感觉新鲜。 而独自在一间房间里面的兰花睡不着,起来坐在院子里。 满地寒凉的月辉,比心还凉。 “为什么。”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兰花闭眼,不回答。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是那么熟悉,那么有安全感。紧接着,一只冰凉的手捏起兰花的下巴。 “回答我。” 清冽的少年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丝的霸道,他低压着嗓音,话尾有着独特的撒娇。 兰花现在已经有着无比思念,听到心上人的声音之后,只感觉自己心里痒痒的,最后实在忍不住睁开了眼 。 龙台的眼镜泛着月光,兰花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能容忍自己这样拆散人家·······” 拆散?真蹩脚的理由。 “傻瓜。”声音忽的暖了起来,温柔得让兰花想哭,还没来得急反应,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可我喜欢你怎么办?” 龙台霸道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可愿意听我的话?”兰花反问。 听到兰花这样问,龙台只感觉他的心也碎了,连忙不住的点头,生怕兰花难过。 “愿意,你说的,我都听········” 听着这一句句的话语,兰花指,感觉自己痛彻心扉。 “那你娶小凤,别问为什么········心头一痛,时间不多了。 温暖的怀抱松开了,背上顿时冷了下来。 “好。” 一个字,像把刀一样刺在了心里。 为什么会难过,明明是兰花自己让龙台娶小凤的。 ········ 第二天一早,兰花便被吵醒了,从床上起来,心里有些隐隐作痛,希望能熬过今天就好。 “龙台,你可真是英俊无比!”院子里是小羊的声音。见兰花过来,小羊看向她,“兰花,你看龙台今天多么的气派,这恐怕是天底下最奇葩的新郎官了。” 龙台一袭红衣,背对着兰花,看不到他真实的表情。 “嗯。”兰花哑了一声, 转而为了掩饰轻轻点头,内心的酸涩不言而喻。 只见龙台转身,唇角微勾,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笑得邪魅,笑得俊朗,只是,龙台的眼神为什么要有哀伤。 红色,注定可以掩盖悲伤吧。 迎娶新娘的路上,龙台都笑脸盈盈的,一脸新郎官的幸福表情。 龙台幸福就好。兰花想。 恍恍惚惚的,龙台不知道怎么就接回了新娘,听着堂上的人喊“一拜天地”才反映过来。堂上的小凤亦是一袭红裙,腰间的玉带更是显得那腰盈盈不堪一握,跟龙台消瘦高挑的身材煞是相配。 “二拜·······啊!!!”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那个主婚人的脖子上面竟然硬生生的被人**去一个飞镖! 那冰冷青色的飞镖上面,挂着个红色的穗子,看起来阴毒无比。 主婚人瞪大着惊恐的双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周围人慌乱的站起身来,并且用十分害怕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想要惊慌失措的逃跑。 到底发生了什么?主婚人有些懵,他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脖子上······ 好疼!那个可怜的主婚人现在才感觉到疼痛,他看到手上鲜红的血迹,吓得双腿发软,脑袋发白。 只不过这一切都晚了,主婚人浑身无力的,哆嗦的倒了下去。 “该死!” 小羊与王阳回头一望,居然看到一个老熟人堂而皇之的站在门外,手上还摆着发射飞镖的姿势。那个飞镖显然就是出自他之手! “任逍遥?!” 小羊与王阳皆为惊呼一声,纷纷抽了口冷气,然后立刻醒悟过来,摆出了要反抗的架势。 在一旁站着的兰花也望眼看去,整个人已经被吓得呆了,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任逍遥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魔教的大魔头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兰花实在是被吓了一跳,她根本对此没有防备! 兰花思考都没有思考,立马抽出手中长剑,深吸一口气,心里又痛了。 撑住!兰花对自己说。 “快把灵匙圣女交出来!”任逍遥一脸邪笑 ,白衣胜雪的站在那里,手里面仿佛什么武器都没有拿着,但就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灵匙圣女?几人都下意识的看了小凤一眼。 “方丈,这是怎么回事。”兰花和清志方丈并肩挡住小凤。 “好像是说绝世孤本武功秘籍所藏的山洞需要灵匙圣女的血凝成的灵匙才能打开·······” “啊!大家小心!” 清志方丈话未说完,几人便被任逍遥带来的手下打散,大家都抽出武器各自为战。 小羊与王阳一起,保护来此观礼的族人,龙台则和清志方丈在一起围攻任逍遥。他们似乎是和任逍遥结怨已久,已经习惯了应对的方法。 看到他们几个人并不会吃了下风,兰花只得提起一口气,跑到小凤身边。 “我来保护你!”兰花抓紧手中的长剑,只是,心里又猛的一痛,这心疾,难道撑不过今天了么? “噗·······” “兰花姑娘,你没事吧?” 兰花实在忍不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倒是吓了小凤一跳,连忙用礼服的袖子给兰花擦。 “小兰花!”龙台见状,向兰花冲了过来。 兰花此刻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就快要昏迷不醒的样子。她看着龙台离自己越来越近,面前的景色也恍恍惚惚起来。 “兰花郡主?你怎么在这里?”任逍遥仿佛听到了那个女子的声音,眼睛微眯,一个眼神横扫过来。 “灵匙之血?呵,先不管那么多!” 任逍遥刚刚触及兰花的伤口,就看到了旁边被她保护好的小凤,正瑟瑟发抖的蹲在一旁。瞬间 ,他眼里一下充满了狂热。右手一扬,又是一枚飞镖打了过来。 这一枚飞镖正中小凤要害! 小凤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柔弱女子,根本就没有学过武功,所以遇到这个时候她只会害怕尖叫而已,除此之外并无还手之力。 “小心!”兰花也看到了其中的问题,连忙挡住小凤。 说时迟那时快,兰花拿着手里面的剑飞身上去,直直面对着任逍遥打出来的飞镖。 叮—— 剑尖和飞镖相碰,发出了叮当脆响。 ------------ 第三百八十章 湖泊谜团 原本按照兰花的武功本应该可以躲避掉这一记重重伤害,但是由于兰花之前的分心,导致她的武功大退,并没有躲避掉。 她在紧要关头及时刹住位置,想要就此逃离,却不想还是被打中,背上揪心的疼,不由得又喷了口血。 “兰花!” 阳光有些刺眼,但兰花却真真的看着龙台眼里的泪。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你在一起了么…?别恨我·······要好好活下去帮我报仇·······’ 兰花干涸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想要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但现在已经无能为力。她的意识渐渐消失,感觉体内的血被抽了出来。 是要就此消散了吗?兰花默默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 赵府,花园,偷(情)。 对于连姨娘与人苟合, 苏染染撇了撇嘴,背过身去,不想再看。 只不过那声音却不绝于耳。 ······· 凉夜如水。 一弯弦月斜斜地挂在天边,天空幕布般漆黑。 屋檐上,男人迎风而立,如墨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这苍茫的夜色中去。 “又是下弦月了……”男人嘴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话。 “又将有一个新的开端了吗……”男子蓦然张开了眼,墨黑色的瞳仁中映照出空中的月,透着一丝冷傲的光。 空中的弦月突然闪过一道红光,转瞬即逝,一只类似于雪鹞的鸟如同箭般俯冲下来,稳稳地立在男子肩头。 男子抚了抚鸟洁白如雪的羽毛,缓缓地转身,离开,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一阵斜风吹过刚才男子站立的地方,空中开始飘落花瓣,无数的蔷薇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在地。 那男人,竟是郡南王之子,柳伯昭! 几天以后,皇宫,朝堂上。 一个观测星象的官员畏畏缩缩,跪地禀报,他整个人连头也不敢抬,小心斟酌的话语。 “卦象异兆,唯恐起祸端。那星象一道指天,一道落地,能使天地万物瞬间黯然失色。等那许久才能见一次的 银白的弧光划过,再让两道光束迅速收缩,就能逐渐凝聚掌控天下者!” 掌控天下者?这话说的也着实大胆! 现在能够掌控天下的只有皇帝陛下一个人,除此之外又有谁敢谋丨权丨篡丨位?怕不是嫌自己的命长! 那官员的一席话说出口,让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 远坐在高位上的皇上,听到这话以后勃然大怒,“大胆!” 这官员的话岂不是在诅咒皇帝,说他储丨君之位朝不保夕? 皇帝最是不能听像这样的话,不论真假,一律格杀勿论。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那可怜的官员被不由分说的拖出去,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而就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战功赫赫的赵将军突然借口抱病在身,不宜担任将军一职,想要回家做一个闲云野鹤的商人。 可是皇上哪里肯放赵将军回去?只承诺要赵将军多休息几日。皇上的话说一不二, 赵将军无奈只好点头。 一时间朝堂上众人众说纷纭,都说这次的星象和赵将军肯定有点什么关系,不然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退避三舍,想要激流勇进,尽早隐退了去。 赵克根本就没有理朝堂上这些人的闲言碎语,而是开开心心,高高兴兴的和苏染染矛盾化解,把一切都说开了。 天空当晚霞散尽,太阳被远山的山影吞没的时候,赵克与苏染染他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沉月湖边,沉月湖很蓝,蓝的像一块镶嵌在大陆上的水晶,在夜风的吹拂下,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 “好美啊,那就是传说中的沉月湖?”苏染染一脸兴奋地指着湖泊,不住问道。 “是阿,看起来很美吧。这就是能让人立刻舒适恬静,这里的美景就是有这么大的魔力。” “这么多清澈见底的水,不下去游泳可惜了。”苏染染懒散回道,一边撩拨着湖面。 赵克看到苏染染孩子去一般的调皮,微微一笑,立马就编出来一个故事,“你知道吗?心怀正义的人方可以进入此湖。只有心灵绝对纯洁的人,才会被这么美丽的景色容纳。” 赵克说的神乎其神,一副确有此事的样子。 苏染染吃了一惊,似乎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这样奇特的故事,“将军,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 赵克并没有回答,而是指着地上镶嵌的一块白色玉壁,“你按一下这里,会有奇迹的事情发生哦。” 看着赵克一脸神秘的样子,苏染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好照着他说的去做,顺手按了一下那块白色玉壁。 赵克当先往湖面上走去。只见他胸口的青色琥珀水晶亮了一下。 水晶与那机关重合,湖水忽然分开,赵克走进去。苏染染一脸吃惊,仿佛和看见鬼一样,又见赵克离她很远,连忙赶上。 水波在他们二人进去后,忽然 合上,他们就在一条神秘的水下隧道里行走,周围都是水波荡漾,水温柔的环绕在他们的周围,阳光射透水波而来,轻轻柔柔的。行了一柱香工夫,他们看见了一座水下城池。完全用水景制造,阳光落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阳光,在空中交织升华,宛如梦中的宫殿。 “天哪!”苏染染捂着嘴,尽力不让自己表现出一副乡巴佬的态度。 “把这个带上。”赵克宠溺的笑了一声,从兜里面拿出一枚琥珀挂坠,给苏染染带在脖子上。 他们走到水晶的大门之前,二人挂在脖子上的琥珀水晶齐齐闪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大门轰然打开。 赵克仿佛生怕门突然关上,于是催促道,“我们快点进去比较好,万一这门关上了,我们可就出不来了。” 苏染染毕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干什么都手足无措,只能连连点头 。 二人都把聚集在脚上的水草移开,让水草掉落出去飘在水中。 他们往宫殿里走去,这幢宫殿华丽的另人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宫殿的墙壁,柱子等等一律用水晶制成,折射着一道道七彩的阳光,使得湖水也变成了梦幻般的颜色。 墙壁上映出他们欣长的身影,并且透过这半透明的水晶,看见湖中的游鱼,看的真真切切,却又似光芒幻化的幻影。 这样的迷离景致另诺大空旷的宫殿一瞬间变得丰富多彩,游过了大殿、前宫,总算是进入了最后的宫殿,这是最恢弘最瑰丽的一座宫殿。 阳光已经无法照射到这么深的地方,但是,天花板上悬挂着一颗颗散发着五色光辉的水晶珠,宛如灿烂辉煌的星空。 然而,所有的光辉最后都汇聚到大殿中央,高台上一个半月形的水晶棺上。。。赵克带着苏染染逆游而上,在看见那棺中人的一刹那,苏染染忽然愣住,这棺中的女子,怎么比这辉煌更夺目? 她泛着浅浅紫光的黑发,旖旎的披在肩上,衬的肌肤如玉、唇若血红。 她的唇边,勾勒着迷人的弧度,不知她的眼眸,是否如蓝天半摄人心魂。 “她好漂亮······”苏染染喃喃道,不经有些看痴傻了。 在平时非常有警惕性的她竟然对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美丽的一位女子,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怀疑。反而觉得在这里出现这么美丽的女子,是非常核心的存在。 只有这么美丽的地方,才能配得上这么美丽的人。 “染染,你也很漂亮。你和她,明明是两种风格,可是给我的感觉,都很令人心驰神往。”赵克又是微微一笑,一语拉回出神的苏染染。 听到赵克这么夸赞自己,苏染染有些尴尬的摸了摸头发,羞涩的低下了头。 在赵克与苏染染发现了棺中美人的同时,在沉月湖四十里外的凝泪谷,沉睡的人与记忆,正在被唤醒。 “流煞!噢,不!弧光大人。就是这里了,传说中的凝泪谷,蝶魄的封印之地。” 一名身着绿衣的的黑狐堂主向一个穿着白衣的英俊男子禀告着。 “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叫弧光,被光明那帮人听见了,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对付我,这些光明,几年前就是阴险小人。” 从那叫弧光的人的言语中听出,他对光明不屑一顾。 “那么,弧光大人,是否进谷中察探?”那名堂主必恭必敬地问到,似乎十分畏惧这“弧光大人”。 “小心为妙,这谷外有一层琉璃保护,坚韧无比,切勿立刻冲进去。”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阵烧焦东西的声音。“真是一群蠢货。废物,把我的脸都丢光了。” 那名堂主面上难看极了,也是话音未落,不见弧光如何动作,一道青光在空中闪了一闪,瞬间,凝泪谷外的结界出现蓝色的裂痕,在一刹那支离破碎。结界的随片掉落在地,化成一只只飞舞的蝴蝶。 “早听说蝶魄之力功力强大,今日意见果然如此,估计十五光明式里无出其左右者。弧光大人,我们应当尽快除掉她。” 仍旧是那堂主,他一面指挥小兵向里冲,一面说着。 ------------ 第三百八十一章 莫名其妙。 “怎么办?”苏染染问,“这棺上刻了字呢。赵克你来看看。” 赵克在那边说到。“········集合三人之力,打开沉睡的封印·······“ “是,指我们吗?”苏染染说。 “应该是的,不会错。那么,要怎么结合三人之力?”赵克不解。 这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苏染染一头雾水,怎么忽然之间她就成了很重要的人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棺材中的那名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苏染染与赵克都被吓了一跳。赵克眼疾手快的挡在苏染染身前,“别怕。” 苏染染点了点头,那个女子虽然有些诡异,但看起来样子人畜无害,不像是一个凶神恶煞的。 “你,你好。”对一个刚刚从诡异棺材里面沉睡中醒来的人,苏染染着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好挤出一句干巴巴的"你好"。 “见过各位,小女子名叫晓絮。”晓絮轻轻说,一边从棺中走出,心里还在斟酌着这些人。自从湖底发生了那些事情以后,她变得十分警惕,凡事都要三思一番。 “这位公子想必就是赵将军吧?我是朱雀的操控者。” 女子说话温文尔雅,笑容也十分的得体大方。 赵克比苏染染镇定多了,“既然是朱雀的操控者,不知您可否能帮我一帮,如果事情能办成,我自然有酬劳重谢,在下感激不尽。” 苏染染看着赵克的举动有些瞠目结舌,她没有想到赵克居然带她来到这里,是另有目的。 “很抱歉,要让公子失望了。公子需要的并不是我。” 晓絮淡淡说出这句话,她刚刚决定先观察这些人一段时间。 "什么?那你怎么会。……"赵克话未出口,有硬生生收了回去,毕竟这样不礼貌。 "你们要找的是我姐姐千晓柳吧。不过她几年前拯救万千族人的时候费尽心思,呕心沥血,最后竟然落崖身亡,我作为她唯一的妹妹,被传授玄武的操控者的身份,而且留下了这两样银紫晶法宝,” 晓絮说着,亮出手上和脖子上的项链和手镯,“不过我的能力与学识比我姐姐逊色些,现在还没有能力能召集天下群雄,连书也没有来得及读上几册。” 她的声音小了下去,毕竟这不怎么光彩。 “那么,还有别得什么吗?"赵克有些着急,他想要从这位女子的身上尽力挖掘一些有用的价值。 “自然,这是下一位英雄的传说。”晓絮递过一匹纱娟。“传说,那是个出尘的女子,美丽的胜过九天玄女,她的名字是秦忆凝,她有着美丽的容颜,左眼下面有一只蓝色蝴蝶。她有着极强的医术,世人都说她能起死回生,能够把死去的东西救活。当然这有可能只是传言了。”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历史上有一位神灵,那位神灵在上古时候,曾经在第一次洪荒时期救天下苍生于水火之中。她被人们称为化蝶姑娘。因为她似蝴蝶般轻盈妖媚。她的力量也是无人能够匹敌。。这个神灵和我所说的人,简直如出一辙,你们说这算不算奇迹?” 讲到这儿的时候,晓絮有些暗淡的眼眸中散发起了光亮。 "那我们赶快现在去吧。"赵克急切的说,事不宜迟,他不能再等了。。 "不错,我们是应该快点。"晓絮低低道,"那个人,估计也要去吧。" 说到这里,她美丽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这样的悲哀,深入骨髓。 "那个人是谁?晓絮你认识的话,是我们这边的吧。"赵克有些疑惑的问道。。 "那个人,我们已经认识三百年了。他是任逍遥手下的第一名大将……" "谁?"赵克眯起了那双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绷紧了神经,警惕地问。 "那个人,名字叫弧光。"晓絮微微笑了一下,透明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绝美的弧线,打落在他们刚刚出来的沉月湖的湖面上,涟漪优雅。 而在远方。站在化蝶殿面前的弧光心忽然猛烈的跳动了一下。他抬头,看见一只孤独的鸟飞过,微笑,"这都过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了,原来,你终究又醒来了吗?"这声音,低沉到只有他能听见。他突然急急转身,似乎不愿多想。一个黑衣蓝裙的女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弧光,你说,那些自称为光明的人,就要来了吗?"说话的人是秦忆凝。 "是啊。"弧光的心里,闪过了一点气愤,伴随而过的还有一个紫眸女子的微笑。 "那么,你先走,我来会会他们。"秦忆凝露出倾城的微笑。却诡异的另人发寒。 赵克也在遥远的地方感受到了反常,连忙催促着面前的两名女子,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他们努力的向前跑着,不消片刻已经追到了凝泪谷。 "好大。"赵克都不经叹惋。 遭了,琉璃瓦墙被毁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弧光他已经先到了。晓絮心道,却仍然不动声色,说道,“我们快进去。不能再等了。” 还没等她说完,苏染染,赵克已经应了声,“好。” 他们两个飞快地冲了进去,晓絮也尾随他们飞身进去,可是在凝泪谷的门口脚踝一转,忽然转向天空中看去。 一道白色的云气驰聘天际,隐约可辩离愁的痕迹。三百年的岁月,吹过了多少道风,在心上,穿越了多少道痕迹? 赵克带着苏染染两人只用了一盏茶工夫便进入了化蝶殿。 大殿空旷地能听见心跳,有一种特别的古怪。就像置身于诺大的田野之中,四周有野兽地叫声。另人毛骨悚然。一个女子从堂后的阴影中慢慢绕出,她穿着一袭蓝色长裙,腰间带着两把剑,手上还按着一把横笛。她缓缓抬起头。怎样的美丽啊。 "怎么会?"她惊讶道,"朱雀,青龙,白虎,居然变成了小孩子?" "她就是秦忆凝?"苏染染诧异地问。" 看来是吧,"赵克道,"等下,千晓絮呢?""晓絮在的话还能挡下,"赵克沮丧地说,"我的武功可能比她弱得多,虽然她说她的武力逊她姐姐一筹,可是她姐姐又是何等人物?现在又带着一个你,恐怕……" 苏染染听了赵克的话以后,脸色大变。纵使一直以来一头雾水的她,在现在也可以清楚地猜出他们几个人凶多吉少。 忆凝从他们的谈话中隐约听得他们似乎更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体蕴藏有多大的能力,而且好似也不知道千晓絮就是玄武,而且还无端生出了什么个姐姐?!莫非被晓絮欺骗了?! "她有诸多疑问,却终于知道现在还是先解决了比较好,免得养虎为患。忆凝冷笑几声,横笛收到袖子中。双手往腰间一拔,两柄长剑已经被她抓在手里。之见那剑分别是用两块完整的水晶雕琢而成,一把白,一把黑。白得晶莹剔透,清澈之极。黑得不掺一丝杂质,深邃得很。却是冥灵双剑。 "看招。"忆凝说着就是一招"阴柔刚烈"刺来。 "糟了。"赵克同时惊叫,手上的软鞭立时甩了出去,却被忆凝借力打力,反身摔了出去。赵克连忙从右侧攻去,忆凝一剑向他身下扫去,而此时,赵克一鞭子朝她肩上打去,忆凝浑然不放在眼里,只是举剑挡隔,而赵克乘她这一分神已然借着她鞭子之力从空中倒刺而下。忆凝却只是双臂一架,一鼓大力扫去,只是一刹那便将刚刚爬起的赵克生生逼开数丈来。 “该死!”赵克怒吼一声,随即吐了口鲜血。 苏染染在一旁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打斗,慌得要死。 "呦,怎么欺负起我们的赵大将军来了?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啊。"空中忽然传来一个女子声音,却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玄宁?这怎么可能?"忆凝愕然脱口而出。 "是我吗,都几十岁的人了,干吗还这么大惊小怪的?!" 一个杏黄衣衫小姑娘模样的人打着呵欠从门后一棵柱子中走出来。 "呵,我竟然忘了,你就像是风一样,只要这个世界的风不停歇,你就永远不会被封引住,就像千晓絮一样,只是自己不愿意回到外面这个世界,一直停留在这湖底。"忆凝冷笑。空中忽然传来了极轻极轻的"铮。"一声。 他们几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苏染染是一句都听不懂。她感觉面前的几个人神秘极了,好像每个人都看对方不顺眼,却又不能拿对方怎么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苏染染对于面前的场景完全脱离的把控。她连忙看向在一旁的赵克,只见原本身强力壮的赵克在现在喘气如牛,似乎是已经耗费了全部的体力。 这可怎么办!苏染染在心中怒骂一声。这个赵克实在是不靠谱,居然还假借游玩的名义,趁机把她带入这样的危险境地! 赵克是要把她苏染染当做他的陪丨葬丨品吗? 苏染染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把赵克这个人渣撕成碎片。 ------------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大战中毒 晓絮在空中兀自追赶弧光,怎奈他轻功了得,晓絮追了一柱香时间也没追赶上他。 晓絮轻轻一笑,右手作了个兰花指,只见脖子上的两枚"紫灵"挣脱束缚,悬浮在晓絮身前,忽然散发出银紫色的光芒。 光芒一会儿就褪去,但见那两枚挂坠已经变成了一把长弓和一支通体由紫色水晶制成的细长的箭。 追魂。晓絮一转眼的工夫已经把箭架在弓上,脚下却不停歇,只听得弦微颤得声音,箭已经看不见踪影。 忽然,四周的云气都被逼散。追魂箭已然还原成"紫灵"倒飞回来,势如闪电。晓絮却忽然飞身而起,脚尖在那坠子上一点,身体立刻向前窜出去,她回手一勾,已经兜住了那枚坠子。 "这么多年过去,你厉害多了。"却是弧光的声音。 晓絮却仍是伫立云端不再向前一步,白衣飘飘,似是最伤心,最美丽的仙子。那边忽然云雾翻滚,万道青色的剑芒如蛟龙般从云中吐出。 晓絮也不塔箭,只是空着一张弓,手指连弹,发出无数道无形气劲,每一道气劲正对一道剑芒。互不退让,互相抵消。 "哼,你们别以为人多就可以活着离开,再修炼个一百年吧。"忆凝的声音冰冷。 "呵呵,老妖婆,你要用蛊毒吗?"玄宁笑着说,长裙一摆,小姑娘似的笑起来,当真是面若春花,俊俏极了。忆凝娥眉一挑,冷眼睥睨。她面冷似霜,黑发玉丨肌,窈窕绝世。 谁能知道她却是不可一世的蝶魄?而此时,她手上却已经拿了一支蓝水晶制的横笛。蛊毒--星月魔笛。 天空,微暗。 两个人,冷冷地对峙。一个英俊,举止潇洒。一个出尘,宛如仙子。这般的绝配,果真是人中龙凤,一对壁人。 "你还好吗?"这声音幽幽的,是弧光。多少年了,她怎样的等待,也不过为了这几年以后,他见到她的第一面,说的就是这句话? "我,可不是还活着吗?"晓絮叹道。风徘徊过天穹,云聚又散,大地空旷的只能听见你我的心跳。我微微仰起头,看见迷茫在云端的哀伤。 "快退。"场中安静了片刻,玄宁忽然大声叫出。 赵克与苏染染连忙应声退后,然而刚刚他们被忆凝抛进殿里,一下就碰到了墙壁。玄宁倒是退到了门口,可已经晚了。一阵笛声划破了安静的大殿,空气在一刹那凝固。 笛声凄婉悲凉,让人觉得自己就是蝴蝶,就要因为这笛声翩翩起舞。 "糟糕。哀蝶祭。"玄宁低低咕哝了一句,脸上却也有了惊慌。果不其然。一阵蝴蝶扑棱翅膀的声音传来,化蝶殿上方忽然张开了四扇巨大的窗,罕见的南疆蛊毒蝶翩飞进了大殿。蛊毒蝶,南疆七十二异种中最毒也是最美的异族。噬人。 天空更加的异常。 晓絮和弧光对峙许久,终于,还是打破了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年,你连射十四箭,将我钉在天山绝壁之上,然后沉睡入湖底。你,还记得吗?" "是啊,你陷害我们族人,害我们要遭受天雷,我如何能放过你?"晓絮的眸子清澈似水,或许,还多了一些人看不懂的哀伤。一些人,也许也只是一个人。 弧光。光芒闪烁,他犀利的目光和她的眼神彼此镭射。两个人在空中分分和和,转眼,已经斗了几百招。忽然,底下一阵龙卷风逆天而上,晓絮和弧光都是一惊。玄宁。 "糟糕了,是蛊毒吗?"晓絮低低说道。迅速停了下来,身形硬生生的定住,然后立刻向着风起的方向俯冲下去。 "不准走。"弧光叫道。青霜剑出鞘,万丈青芒在一刹那如长鲸吸水般吸附到剑上。恍若秋水的剑仞。倒映着他的眉宇和她的一回眸。而剑端没入晓絮的肩头三尺。剧毒的剑,银色的血液迅速变成紫色。 她又笑了,寂寞如雪的微笑,就像一片白羽从蔚蓝蔚蓝的天空中飘零。 "救命啊。"在一旁看着他们痴恨纠缠的赵克与苏染染,现在终于是撑不住了,同时尖叫。 可是话音未落,那朱雀鞭,白虎棍和怒龙剑同时飞到空中,风声夹杂着蝴蝶的呜咽。许多蝴蝶被剖成两半,跌落在地。 "不可饶恕,竟然杀死我心爱的蝴蝶。"忆凝气愤的叫道。笛声越发的猛烈凄异。更多的蝴蝶翩飞而至。 赵克操起自己的武器,把苏染染放在一个稍微安全的地方,叫道:"来吧,我们绝不认输。" 剑光,鞭影和棍风在空中盘亘交织。宛如奏响华丽的舞曲。越来越多的蝴蝶跌落在地。 忆凝丝毫不在意,在箭射到的一瞬,硬生生向右移动了三寸。 箭羽掠过的刹那,带走一缕黑色的绣发,碰撞到墙壁上被箭的巨大冲击力嵌了进去,而长箭则变成一颗挂坠,倒飞了回去。 "晓絮。"玄宁早已认出来人,喜悦和恨恼的双重情感在眼睛里一闪而过,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要用风的力量撕毁琉璃遮挡呢?这么多年不用功夫真是糊涂了。 晓絮应了一句,走了过来。玄宁立刻发现她脸色惨白,不,煞白如纸。当然也看见了她肩头不断涌出的黑色血迹。 "怎么了?"玄宁也顾不上里面了,三个人总不会打一个都打不过吧。玄宁抱着一丝侥幸。"没事,只不过被弧光刺了一剑。"晓絮的声音很低,明显在忍着疼痛。语气却仍然淡淡的。 "你中毒了。" "你去帮赵将军他们吧,我没什么大碍。" "你这个人总爱逞强。" 这时,大殿内的笛声突然停止了,忆凝的声音冷冷的飘荡'"结束了。" 玄宁和晓絮往里面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赵克和在稍远一点的苏染染,两个人已经完全被蝴蝶包裹住了。 "糟糕!"两个人同时喊出。 可是,一道粉紫色的药粉突然从苏染染的位置爆出,光芒不断射出,而且越来越亮,越来越频繁。 到了最后,光芒已经是成片的冲出,并且变成了火光一样的红。所有包裹着小兰的蝴蝶都化为了灰烬。 "什么,朱雀操控者的力量........"忆凝低声说。不再用药粉操纵蝴蝶。所有的蝴蝶全部飞走。 可是,即使是这样,赵克和苏染染两个无辜的人都被蝴蝶咬了一口。 中了蛊毒,虽然这个蛊毒不会控制住人,却是所有蛊毒了最毒的。 赵克手中的长鞭散发着红色的光芒,黑色的头发披散下来,隐隐透着一丝流转的金色光芒。 "太好了。"玄宁说着就要进入大殿,可是她突然发现一直靠着自己的晓絮竟然昏迷了过去。 玄宁大惊,撕开晓絮的肩头衣物,只见一道8寸来长的伤口不断往外渗着黑色的血。 伤口周围的皮肤都已经发黑,一道黑线顺着肩头向心脏蜿蜒而去。正当玄宁要叫赵克与苏染染他们一同过来帮忙的时候,忽然听见苏染染的惊叫:"赵克,你,你们怎么了?" 玄宁这才想起来赵克与苏染染都中了蛊毒,他们全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深重毒素。 这下可怎么办呐? "玄宁,你是玄宁吗?你也是一个伙伴对吧。怎么办?赵将军中毒了。哎呀,晓絮,刚刚才说她不见了,怎么她受伤了?" 苏染染焦急地说着,激动使她语无伦次。" “他中得都是很厉害的毒。我们只有把他们送到其他殿里那去,姑娘你也别着急,我们先用木头和藤条坐一个类似于木筏的东西。" 还好,玄宁还挺冷静。 "再见了,各位。"忆凝轻蔑地微笑着,招了招手,一阵蝶影闪过,忆凝消失在大殿之中。 "别走!!!!该死的。"玄宁忍不住骂了句脏话。然后无奈地摇摇头,叹息着回到苏染染身边。 此时"木筏"已经扎好了,苏染染正要把赵克和晓絮搬上去。 "别碰。"玄宁低低叫道,"你们身上都有剧毒,互相一下都不能碰,否则会传染泛滥的很严重。。" 说完,玄宁手挽了一个兰花,他们三个都被一支无形的手拖了起来,轻轻放到了"担架"上。 赵克和晓絮早就已经昏迷过去,不省人事了。他们是用力太猛的缘故,所以毒素在身体里面也肆意横行。 苏染染只是有些困意却没有昏过去,正是因为她一下也没有动,所以毒性会小一些。 "我们去哪?"苏染染强忍困意问道,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中毒之后的明显征兆。 "这个……我还真没考虑过。凌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了,太远了,夕愿和絮冰也不太可能,连踪迹都捉摸不定,这个应龙那里就不要想了,他对医术很不在行,那个兰儿那边也算了吧,月光圣殿太偏僻了,而且兰儿她估计也没有醒,只剩下灵莹雪山了……" "对了,对了,就是灵莹雪山了!!!"玄宁思考了一会儿跳起来大叫。而苏染染已经被玄宁报出的一长串名字弄糊涂了。 ------------ 第三百八十三章 玄宁道姑 “玄宁。” 一个好听的女生传来,那是怎样的声音,宛如冰山上最晶莹的冰溶化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零儿。你快来。”玄宁喊着,站起来挥手。 一股温和的风随着她轻轻地挥手飘荡而来。 “什么事情?”三个白衣女子出现了。 “晓絮中了弧光的煞毒,还有赵将军和这位姑娘中了忆凝的蛊毒。”玄宁皱了皱眉头,皆然叹了口气。。 那三个女子没有再说话,蹙起眉头绕着躺在地上的三人转了一圈。“我记得晓絮有调制出九转沉月的药粉吧,应该可以治疗他们身上的毒。可是忆凝怎么会对赵将军和这位姑娘下毒?” 那个似乎是零儿的少女问,但她并没有说更多的话。 “赵将军也参与了战斗,和他们大打出手。这位姑娘则是无妄之灾罢了。” “对了,还没有请教姑娘姓名?”玄宁看向苏染染。 苏染染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心理承受能力倍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扯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小女姓苏,名染染。” “苏姑娘。”玄宁微微低头抱拳说道。 “有礼。”苏染染又服了服身。 三个女子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之间的礼尚往来,只觉得繁文缛节太重,不高兴的皱了皱眉。 她们一直都肆意洒脱,所以很是讨厌这么多的礼教。 “行了,行了。你们俩快把赵将军和这位苏姑娘带到我们的房间里去,至于晓絮,我来亲自给她医治。” 为首的那个女子挥了挥手,吩咐着其他的两名白衣女子。 玄宁似乎是对这个女子十分熟悉,也知道她说一不二的性子,只能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你呀,还是老样子。” 那白衣女子听着玄宁说话就像一个老年人一样,捂着嘴巴,不由笑道,“瞧你,说话的样子就像一个老太太,你什么时候这样的婆婆妈妈了?” “你这死丫头竟然连我也编排起来了。”玄宁并没有生气,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 “我这婆婆妈妈也就到这个时候了,等再过几天,或许你连这婆婆妈妈也听不到了。” 玄宁的话中充满了哀伤,她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眼神中似乎有着很多的不舍。 “玄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白衣女子也听到了不对劲,连忙问着。 玄宁摇摇头,没有搭话,只是语重心长的嘱咐道,“这你就别管了。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把他们三个人治好,然后把赵将军和这位苏姑娘送回去。赵将军虽然和我们老早有约,但是这么凶险的地方实在不适合他这样的平凡人。” 两个女子的话不经意间传到了苏染染的耳朵里,她心吓一跳,感觉到诧异无比。 她自从被赵克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地方非常的奇异,而且应该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样子。 看样子他们是一个教派,还在密谋这些什么东西。赵克不知道为什么要卷入到里面来,还大打一架,并且深受重伤。 她对此什么都不知道,并且在这些教派人的眼中像一个透明人一样。 而苏染染现在听他们说,赵克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这更加让苏染染感到惊讶。因为赵克是皇帝最为器重的将军,并且也为京城的人所知晓。 这样位高权重的人,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罢了。这可以想象到这些人背后的势力是有多么的恐怖。 苏染染皱起眉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赵克把她带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肯定不是外出游玩这么简单。 她在不知不觉中被迫卷入了一场极大的阴谋,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的陌生,没有半点有用的消息。 而苏染染望眼看一看周围凶险的地形,她大约知道自己已经入了老虎的肚子,想要逃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只能听着他们的话,走一步看一步。 苏染染现在不禁有些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直接回到家中,反而是选择在赵府蛰伏下来。 如果现在已经回到家中的话,所面临的困境最起码是要比现在的局面,好了,不知道有多少。 三个白衣女子和玄宁突然看到苏染染仿佛在侧耳聆听的样子,连忙换了一个位置,在一旁悄悄的耳语。 而敏感的苏染染也发现了他们的举动,这些人是有意避开她的,这也不难理解,他们肯定是在说一些什么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话。 这些人看似人畜无害,长相标致艳丽,说话也是温温柔柔,可是不叫的狗最咬人。苏染染深知这个道理,她皱着眉头,想要想出一个绝佳的逃跑方法。 赵克这个人瞒了她太多太多的东西,她已经是完全不信任的了。 什么晓絮、玄宁……都让这些奇奇怪怪的人见鬼去吧! 所幸的是三个白衣女子和玄宁说了一会儿话以后,就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帮忙把几个中毒的人拖着往回走。 苏染染一边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地形,暗暗的记着路线,说不定这在日后逃脱的时候还有用处。 ········ 夜色依然笼罩,虽然已经打过了四更。 赵克与苏染染在各自的房间里面呼呼大睡,因为他们实在是中毒太深,所以毒药暂时还不能解除,得等到三个白衣女子研制出好的解药之后,才能用在身上。 而这个蛊毒的药效是让人昏昏欲睡,所以身为平凡人的赵克和苏染染,已经无力抵挡,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此时此刻,住在三个白衣女子地盘的玄宁趁机避开所有的耳目,悄悄一个人走出了屋外。 她脚步飞快,似乎是练过武功的样子,如果是一个平常人,是绝对追不上她的步伐的。 夜奔经过的那条小河,弯弯曲曲地从隐隐显露在夜色中的终南山顶缓缓流下。 就在三个白衣女子所住的山顶下面,就是厉害的山脚。 山脚一座小道观半遮半掩地坐落在四君子和岁寒三友浓密枝叶的包裹中 。 玄宁屏住呼吸朝前面看了看,然后轻轻巧巧的在树枝错落的影子下面,遮挡着自己的身形。 虽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但是白衣女子的手下众多,有可能现在就有人在山间游移观察,如果被那些人所发现的话,就会告诉三名白衣女子。 而玄宁心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所以不能让别的人看见。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玄宁一个人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响动,就算是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风也静悄悄的停止了,周围的一切都静悄悄的,让人感觉到十分害怕。 玄宁的身形闪过道观前的青石小路,躲藏在道旁的松柏后借着方才从乌云后现身的月亮发出的清冷微光打量起眼前的道观 。 道观似乎略显冷清,黑漆铜琐的门前并没有人如少林一般提着红布灯笼彻夜守候。 青砖白瓦的外墙也貌似多年来没有过大的整修,墙粉大多早以脱落,墙上弯曲地蔓延着些蔓藤和青苔。放眼望去,殿堂院落等种种更没有少林的宏大气势肃穆庄严,但在残败中依然依稀透出些隋唐时的端庄典雅。 玄宁的目光在道观四处徘徊许久,终于定格在门额那块朱漆脱落有待整修的匾上:翠竹观 。 玄宁轻轻笑了一笑,轻踏着被落叶覆盖的青石小路,清风落花一般旋至门前,背转着身子举手正欲叩门,却忽听脚下一片落叶无端碎裂。 少女一惊,浑身一阵微颤,手重垂下。 正在左顾右盼心思踌躇之间,门忽而缓缓敞开,一年少道姑身着一暗黄道袍手持一昏灯若流荧持门出现在她面前。 微光映得她修眉似黛,睡脸如霞,看样子与自己一般年纪.。 笑自我介绍,“小道道号云庄。原姓苏,名寻雨,字慕泽。姑娘可是沉月湖玄宁?昨日打碎观内一古瓶,内述今日之遇,在这等了一夜了。” 听着道姑的解释,玄宁不经微微一笑。苏寻雨?这道和今天白天所看到的那位苏染染姑娘竟然同姓,说不定还是本家。 想到这里,玄宁细细的打量着道姑的样貌,这才觉得十分面熟,这个苏寻雨道姑长相和苏姑娘竟然有着五分的相似。 这是巧合吗?玄宁皱了皱眉头,并没有点破。 玄宁走进门,寻雨仔细关上门。 “姑娘既是来暂投等待那时,现在定是要作道姑的,务必改名......” 寻雨侧头静思了一会儿,“陈云琛吧,不招人追究。” 玄宁微微颔首,“不错,不过我如何才能进观。这是千年古观了吧,外人怕不易进去。” 寻雨笑笑,“是已千年了没错,不过这地方日益荒凉,大有门可罗雀之势。不过那几个城中的纨绔子弟慕观中美人的名声,来走一趟罢了。我们长老正欲求人而不可得,进去正是容易的时候。不过这衣服不免艳些,不合时宜。进我房换一套吧。” ------------ 第三百八十四章 选个侍妾 "倒也是无妨。"她微微地笑笑,便随着寻雨进观中去了。 “此地离少林,倒是有些许偏僻啊。” 转入门内,玄宁环视四周,忽而一阵微风掠过,观中的一片翠竹发出轻轻的声响。 "确实。"寻雨颔首,随即又轻笑,"我们长老正是爱此处幽雅又清净,所以才把观迁至此处。" 她左手执着昏黄的油灯,右手牵着玄宁。进入一屋内,轻声唤道,"长老,姑娘到了。" 玄宁探身进屋。 屋壁俱用明光纸裱,洁如镜,金狻猊爇异香,一碧玉瓶插凤尾孔雀羽各二,各长二尺余;一水晶瓶浸粉花一树,不知何名,亦高二尺许,垂枝覆几外,叶疏花密,含苞未吐,花状似湿蝶敛翼,蒂即如须。 一白发老妪盘道髻闭目坐其间,着一素白道衣。玄宁看着她心中一动,觉着面貌几分似曾相识,不由想起奶奶,可她是早已在去岁一个冬夜逝世了的。 寻雨恭敬地立在一旁,复述一遍刚才所语,那白发老妪才缓缓睁开眼睛。 老人家居然依然颇具风格,徐娘半老,玄宁暗暗惊叹,突然又无由想到奶奶,心中对自己也很是吃了一惊。 寻雨在一旁介绍,“这是我们长老,道号静山。这位是我和您介绍过的花……啊,我表姐陈云琛。她从小有志邃入空门,但父母年长,尽孝服侍一直不能如愿。 这次父母双亡,守孝三年之后便来投奔我们道观,您看她这样……” 老妪起身打量,含笑颔首。 寻雨便拉玄宁出屋门,才微微吁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她识破。静山长老平时似乎很不愿意有人提到沉月湖,如果她知道你从沉月湖来,或许会把你逐出院门的。不过幸而这里还只是渡口,不用在这里呆很久。” 寻雨如遇大赦,拿着原本挂在左腰的竹箫轻拍着胸口叹息。 玄宁突然注意到翠萧管左侧的刨出的青黄色花纹,好像某把青铜剑的剑柄的纹理。 一下抽过竹箫,仔细端详。只见青黄色花纹中暗暗隐着几个刻过后渐渐被风霜消逝了的模糊字迹:别亦难。 寻雨被玄宁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解地询问。 玄宁勉强笑笑,“没有什么,不过对这花纹挺感趣味。这箫你刻的?” 寻雨也不好意思地浅浅一笑,“这道观几年前尚未破败,那时香客成群。一位少年送了我这个留念。我适才不过七八岁,那少年也差不很多。” “你知道他名字吗?” “没有,只是他自称是郡南王府的人,我至今也不知其真伪,但仍亲切地记得。” 郡南王府?这倒也是奇怪了,一个王府的人怎么会和一个道姑牵扯在一起? 寻雨年岁其实也不是很大,到与玄宁差不多大。 那郡南王府的世子柳伯昭,和他们的年岁相当,这么一重合的话,就让人不得不觉得奇怪了。 玄宁心内暗暗奇道,"莫不是柳伯昭赠与她的?" 再沉静下来略一细想,更觉这翠萧上的花纹与柳伯昭那长剑剑柄上的纹路相似。 "姑娘?"见玄宁呆立半晌,寻雨顿觉奇怪,遂开口唤到。 玄宁连忙回神,轻笑道,"真不好意思,适才想起以前的一位朋友,出了会儿神。" 将竹萧又递还给寻雨。 "倒也是可以理解的。"寻雨接过竹萧,细心的将其挂在左腰。 片刻,她方才轻叹一口气,"姑娘请随我来,我引你去看看观中的其它地方。" …… 郡南王独断专行惯了,厌恶他人制肘,但他又特别的喜欢控制别人。 眼看世子柳伯昭每天忙于事务,身边还没有一个女人,而早年间先皇把苏家姑娘与柳伯昭订婚,并没有取消。 所以,郡南王决定先替柳伯昭挑选一通房女子,为其开导。 郡南王想得很好,此女不需善解人意,也无需具备任何风雅技艺,只要模样姣好,性子简单安静,在平常事情上能满足世子需求即可。 如此既可让世子知道女子的好,又不会为此女沉溺。 此刻,郡南王府内。 “这些女子可都是完璧之身?” “回爷的话,是,她们懂人事,但未经人事。” 郡南王表示满意。 世子初尝人事,不需要手段高超的,若被勾得上瘾,日后耽溺就得不偿失了。 幽月阁内,雅间。 郡南王面前站了一排身姿各异的女子。这些女子皆精心打扮过,长相上佳,身材或妖娆或端庄,面对郡南王的反应也各不相同。 有的一直垂首,压根不敢看郡南王,有的看得小心翼翼,含而不露,有的大胆而挑丨逗,暗示意味明显,也有不卑不亢的,看着郡南王就像看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 郡南王的目光最后落在站在最外侧靠窗的那个女孩身上。 起初她也看着郡南王,郡南王还与她对视了,当郡南王视线扫向其他女子时,她便也把目光移开了,偏过头去看向窗外。 像郡南王这样的贵客来,窗子自然是关上的,但施施仍能透过窗纸隐约看到街上人经过时晃动的光影,还有那些市井小贩插科打诨的声音,她觉得比房间里郡南王一言不发长久挑人看人的场面有趣得多,便一直盯着出神。 郡南王觉得这个女孩特别,这才细细从上到下打量她。 此刻她侧着脸,郡南王看不太清她的容貌了,只记得刚才见到似乎是不错的。此女穿一身白衣,却无法给人出尘之感,因为那一身丝质白衣因反复穿过已经有些自然泛黄了,衣服虽还是好样式,却显得日常而陈旧。 见郡南王一直盯着她看,施施又一直偏着头,老鸨便叫她道:“施施,过来。” 施施转头,依言上前。 老鸨很懂事地没再多话,只让郡南王自己打量。她知道这位王爷不喜欢别人妄自揣测他心意。 郡南王近距离看着施施,施施也看着他,以一种好奇的、天真的目光。 干净,这是郡南王对施施的第一印象。 她的头面也没怎么梳妆,是少女清清爽爽最本真的模样,发髻也是时下最基本的款式,看在郡南王眼里是刚刚好。 离近了看,郡南王发现她是真不畏惧他。他身上积威已久,不少人怕他,光是承受他的目光,很多人都能吓出一身冷汗。而她看着他的目光那么坦然,像是还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何样的孩子。 “你可愿跟我走?”郡南王问她。 这差不多就是要定下她的意思了。老鸨一听,有些急。今日让施施出来,可没真想让她被选上,只因她模样确实不错,又比较符合郡南王“处丨子之身”、“简单乖巧”、“不要老人”的特定要求,才带着她出来凑一凑人数。 施施是很简单,可她简单得有点过头了,贸然送出去只怕会出事! “王爷……”老鸨刚在旁起了个头,郡南王就抬起一手,示意她噤声。现在是他的问话时间。 老鸨哪里敢继续,只好要命地看着施施,希望她有什么不着边际的想法干脆现在就说了,这样当场被王爷拒绝,也免得日后出岔子,连累他们幽月阁。 施施看着郡南王,这个男人还算温柔,会主动询问她意愿,她见多了男人来这里,不分时机场合就要强丨上。他算是比较君子的那一类人了。 “你会对我好吗?我说的好不是衣食供足,而是如果有什么事是我不愿意的,你不会勉强我做。” 老鸨站在郡南王身后翻了个白眼,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她以为到底是谁伺候谁?像她这样出身的人,能遇上个愿意把她当人看的就不错了,还谈什么不强迫?哎!这是没睡醒啊。 郡南王慢慢眯了眼睛。 “你知道你是来服侍人的吧?” 施施点头,“嬷嬷有教过。” “你对此抗拒么?” 施施摇头,“但凭您吩咐。” 郡南王了然,所以,她提出这样的要求。 这要求说不过分也不算过分,说逾越也算逾越。 他素无凌虐人的爱好,御下讲究严明,除非下人心术不正,才会用上一点打杀的手段。他如此,自然也是如此教导儿子。 所以,柳伯昭在平时为人虽然古怪一点,但也是绝对不会虐待下人,这一点他可以保证。 “你若明白你的职责,尽好你该尽的义务,自然无可强迫你之处。”郡南王语气很淡,却很有几分严肃大家长的味道。不过,为使她卸下防备,还是添了一句:“府中无严酷刑罚之风。” 郡南王的话仍然没个具体,但是施施能感觉到,他肯这样跟她多解释一句,已经很不一样。看老鸨在他面前噤若寒蝉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人平常肯定是说一不二的。 “我信你。”施施点点头说。 郡南王看着她望着他纯真信任的眼神,一瞬间觉得此女的表现也是幽月阁训练出来的。无他,实在是她这股纯净娇憨的气息和这种场所格格不入,让人觉得不合常理。 郡南王令所有人离开,留下老鸨问话。 ------------ 第三百八十五章 心生不喜 “说说这个人。” “回王爷,此女名施施,姓施也名施。今年十六。她母亲是幽月阁的女伎,病逝得早。她打小在这长大,就是不知道脑子怎么有点长歪了。”老鸨苦笑,她觉得王爷多半已经是订下施施了,那还是把话说在前面好。 “哦?怎么个歪法?” “呃……她这小姑娘,每天总能产生一百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要我说,她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要是早早有了人家,就不会成天说些梦话了。” 老鸨刚说完,就觉得郡南王向她投来凉凉的一眼。 ……这是已经把人当成自家的了吗? “王爷已经确定要她?”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符合我要求。”郡南王淡淡说。他的要求就是这个人要简单,心思不能多。也不需什么精才绝伦的技艺,他只是给儿子寻一通房女子,不要祸国美姬。 按理说头脑简单又长得漂亮的女子不少,但谢玄也看不上蠢的。 郡南王这种人就是典型的要求既高又玄妙,关键时还看眼缘或者说直接觉的人。这之前郡南王已经挑得有些烦了,能看中施施,他就觉得只要人没什么大毛病,那就是她无二了。 “那人就是王爷的了。”老鸨见郡南王心意已定,赶紧换上喜庆脸。“老身会再去叮嘱她一番,让她切寂因不懂规矩冲撞了您。” “让她即刻收拾,即刻出发。”郡南王不在乎那些,规矩进了王府自会有人教,他只想速战速决把此事了了。 这样他就能尽快的抱上孙子了。 “哎!我这就去。”老鸨赶紧挪步往施施房中去。 施施回到房中发呆,她知道今天来了个大人物,她也只是被拉去凑数,连妆都没怎么细画,着的也是每日穿的旧衣服,不想怎么就被看上了。 当时答应人家是挺爽快,现在她开始有点后悔了,她一直觉得自己的第一次,或者说要跟的人该是自己看得顺眼的,了解的,性情令她欣赏的。 方才那个人,当时没真以为他会看中自己,对他也没有特别在意。现在想来,她既不了解,连人家是什么人有着什么样的家世背景也不知道,怎么就能那么轻易答应要跟他走呢? 阁里的姐姐们,真走到这一步好歹都跟人家坐下来谈过几番天啊!她是不是果然如妈妈说的,太天真了? 可是,刚刚面对那人时,她确实有一种那人不会骗他,直觉这人可以信任的感觉。那……便也行的吧? 正这么自我安慰着,老鸨推门走了进来。 “你可知挑走你的人是谁?”老鸨以一副你可走狗屎运的神情瞅着她。 施施面无表情摇头。 “郡南王!”老鸨以夸张的口吻压低声音对施施说。 “哦。”施施回之以平平无奇的表情。不是她装,而是她之前就想得很清楚,位高权重不一定是好事,对方怎么对你才是关键。 老鸨只以为她在拿乔,很是不满地以训斥口吻对她说,“你这一遭表面看是走了狗屎运,后续却难料。那位王爷是出了名的喜好难把握,你放聪明点,去了就不要再像在这里那么不着调,说些不三不四的话。王府可深着,不像我们这能容着你,更别让人以为是我们幽月阁规矩没教好……” “行了妈妈,要是王爷真容不了我,就不会选中我,不是吗?刚刚我那么问,他不也好好回答了?是你把他想得太可怕了。” 这不是老鸨第一次说话被施施回噎了,她正想再教训她两句,就听见门在背后被推开,然后是郡南王的声音响起:“你说的不错。” 施施愣住,即使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这会也忘了行礼。老鸨赶紧回身见礼,还欲拉着施施做样子,却被郡南王止住。 “能走了吗?”这话是看着施施问的。 老鸨嘴里立刻说:“可以了,可以了。”同时向施施使眼色。 施施想了想,她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便去匣子里摸了碎金银,再拿了一套贴身衣物,团在一个包袱里裹了,抱着它对郡南王说:“可以了。” 郡南王便直接往外走,施施默契跟上。 到了幽月阁门口,两人同乘一车,这当然于礼不合,不过郡南王随心所欲惯了,并不理会这些小节。 马车中,两人对排坐着,郡南王开口道:“有些事我要亲自跟你说清楚。” 他不自称本王,这让施施颇有好感。 “本王买下你,是为了本王的世子。” 施施想,这个人果然像老鸨说的,说话做事看心情。 施施并不接话,只是静静看着郡南王等他下文。 郡南王看着她那示意自己说下去的眼神,发现这姑娘果然不怕自己。怕自己的人,他随便抛出一句话,那些人马上会就这句话表十句态。 “世子公务繁忙,本王希望你能生下个一儿半女,以至将来能对此事不迎不拒,以中正之道处之。” 施施只关心世子有无不良癖好。 “你不会久留世子身边。等你尽了自己的服侍,差不多的时候,本王会把你送离世子身边,到时自会赐你安置之所。” 施施一直漠然听着的脸终于起了变化:“真的?”她瞪着希冀的眼睛看着郡南王。 见施施既无失落也无任何谨小慎微的表现,郡南王表示不适应,还生出一丝不满。 这女子怎么回事?还没进王府,就这么期待出去了吗?当王府是什么地方? “你的要务,是服侍好世子。”郡南王提醒她,语气严肃。 施施从善如流地点头,“我知道,让世子体尝各中滋味就好,勿使世子沉溺其中。” 还算灵光,郡南王想。 又静坐一段路,郡南王不问话,施施也不说话,只是她整个人已沉浸到一股异常的兴奋中,开始幻想那种天大地大再不用属于谁的自由生活该是怎样一回事。 她那毛孔里洋溢的热情是藏不住的,郡南王看得皱了皱眉,问:“你一个孤女,很想自立门户?” 施施说:“自立门户不敢说,只是如果可以自由出入,再不必听令于人,我自然是十分欢喜的。” 这话在郡南王面前说来十分敏感,毕竟她还需听令于他很长一段时间呢。然郡南王也是一个天生反骨爱自由的人,且不喜别人与他虚与委蛇,此刻反而很欣赏施施勇于承认的勇气,同时,也毫不保留自己对她天真的不赞同。 “真到了那一步,你反而会觉得无依。” “或许吧。”施施幽幽说,“可是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一直一直很想知道幽月阁外面的世界,想知道不围着男子转是怎样一种生活,我就是想知道。” 她说的恳切,令郡南王这样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也听出几分同情。他虽出身王家,却也不是天选之子。早年他也只是众多不受宠皇子中的一个,被人明里暗里欺辱没少过,是他觉醒了必须要脱离这种看人眼色的地位后,才步步为营,有了今天的权力地位。 他是吃过苦的,所以心也硬了,即使同情施施这样的女子,同情也十分有限。 “你若服侍好世子,这些或许也未尝只能是奢想。”郡南王高深莫测地说。 行吧,只希望他口中的世子不要太难伺候就好,施施想。 柳伯昭站在自己屋外的院子里,内心很是抗拒。 前几天,郡南王告知他为他挑选了一名女子,为他开导人事。 柳伯昭想说不必,他虽已经不小了,是该有个一儿半女。但他心思不在这上面,他怀的是安民之道 。更何况他心里面还藏着一位女子,虽然那名女子不知道是死是活…… 然而父命难为,更不用说他的父亲还是郡南王这样的人物。 接着,父亲又告诉他人是从幽月阁挑回来的。 柳伯昭如鲠在喉。 他对妻子之一事隐隐抱有美好的期许,认为此事应当在与自己琴瑟和鸣之人间发生。父亲塞给他一个陌生女子就罢了,竟还是幽月阁的人…… 幽月阁是城内有名的清倌地,那的女子多擅歌舞,以雅艺闻名,当然也免不了做些皮肉生意。据说这名女子还是未经人事,不过是不是完璧之身与否,柳伯昭倒不是特别在意。 他介意的是这种地方出来的女子都懂得逢场作戏、巧言令色,这样的人放在家里面,后患无穷。 这类人是柳伯昭最不喜的,君子道,讲究不卑不亢,真心相交,若待人只是一场生意,又有什么意思? 柳伯昭的性格已经改变了很多,以前那种阴晴不定的样子,在他刻意的隐忍之下已经很少在外人面前爆发出来。 郡南王不会不明白他的性子,寻个真正的清白女子并不难,他这样做一定是故意的。或许他觉得自己过于挑剔了,便想了这么个方法恶心他。 这就是父亲,只要是他的意愿,柳伯昭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柳伯昭刚刚从边疆领兵打仗回来,就忙于去民间寻找苏染染的踪迹,所以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管这些事情。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掩人耳目 他不想要又如何?他只想与自己的心仪之人温存又如何?在郡南王眼里,这些都是些毫无意义的多愁善感。他要他端方,他就必须端方,他要他麻木的时候,他也必须麻木,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柳伯昭呼吸月色良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施施躺在陌生的床上,身上只着一件单薄的绫罗,领口系也系不拢。 起初她还挺紧张,看着屋内的陈设拼命猜想世子的性情,只是她每设想出一个特征便转而想出千百个例外推翻自己,最后脑子越想越乱,索性不猜了。 渐渐地她就有些困了,身下的丝棉被褥很是舒服,她刚才胡思乱想空耗了不少精力,一旦放松下来便觉得疲倦。这世子不知是酷爱苦学还是日理万机,一个时辰都过去了,施施觉得说不定世子今夜不会出现,便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两腿间一夹,坦然地睡了。 柳伯昭进来看到的便是这番景象。 床上的女子看起来很年轻,并不是他想象中欢场老手的模样,而是带着几分孩童似的纯真。此刻她夹着他的被子,香肩半露,一条光腿也大咧咧地伸在外面,柳伯昭却并不觉得这是她刻意安排的场景,因为她实在是睡得太香了。 柳伯昭驻足床边看她良久,想,就让她这么睡一晚是不是也挺好? 想到这里,柳伯昭就停住了脚,不再向前。 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种被父亲安排过来的莫名其妙的女子。他只想要两个人情投意合,这样足以, 而如今,柳伯昭已经有了未过门的妻子,虽然这个小妻子不知下落如何,但他始终相信,虽然并没有死,还是还好好的存活于这世间。 苏染染一日没有找到,他就一日不能甘心。 清早,鸟鸣。 柳伯昭轻轻摇醒睡得十分熟的施施,“这位姑娘,醒醒。” 施施在熟睡的睡梦中突然被别人摇醒,她立马的睁开了眼睛,十分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人。 柳伯昭看着那女子警惕的样子,忍不住不喜欢的皱了皱眉头,“你是我父亲从外面找回来的女人,以后应当以我为天。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懂了吗?” 施施突然被人摇醒,已经是呆若木鸡,现在又听到柳伯昭这样冷冰冰的话。她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只好点了点头,“是,施施一切都听您的。” 柳伯昭看着面前女子乖巧的样子,不喜欢的神情也稍微压制了一些,“如果等一下父亲问你我们昨晚有没有做什么的话,你该怎么说?” 柳伯昭云里雾里了一番,这也是在考施施为人处事的能力。 柳伯昭与她在昨天晚上只不过是大被蒙过头,什么也没有做,就连手也没有牵一下。 施施也琢磨出了这位世子可能是并不喜欢自己,但又碍于郡南王的威严,不得不逢场作戏。 施施立马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我们自然是在一起的,爷您就放心吧。” 这样就好,这个女子还是识时务的。 柳伯昭皱着眉点了点头,突然听到门外有一丝响动,赶紧坐到了床边,整个人隐匿在被子底下。 施施被他这举动突然吓了一跳。难道他有改变了主意? “快躺下!”柳伯昭看到面前女子丝毫没有眼力见的样子,皱着眉一把拉下了施施,“快躺下,有人来了!” 施施连忙点着头,把柳伯昭露出来的衣物都藏在被子底下。两个人装作睡得正熟的样子。 管事嬷嬷来替郡南王传召的时候,柳伯昭正好清醒了过来。 柳伯昭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郡南王这是想要知道他们两昨晚有没有成事。 郡南王太过想要后代血脉传承了。 父命不可违,柳伯昭虽不愿,也很快收拾整齐,在一盏茶的时间后穿戴好出现在郡南王面前。 郡南王看着柳伯昭,据传,世子才刚刚清醒,只是与屋中的姑娘说了几句话而已。 “你觉得这女子如何?”他开门见山地问。 柳伯昭一时不知父亲是在问她在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与施施共赴云雨,还是问她这个人本身如何。 他想说他基本满意,可要具体说来,似乎也没有哪里值得夸赞的地方,便只答:“尚可。” 郡南王观察他神色,发现他神色一如往常,甚至还因回答这个问题皱眉想了一会,便觉施施也没有那么让他着迷。便不再多说什么,自然地将话头转向他的功课。 父亲时不时会考问自己课业,但哪一次是这么般急这般早的?柳伯昭岂会不知父亲真正想知道的是什么?只是父亲一贯心思深沉,有什么也不会直说,只会根据自己的观察做判断。何况他身边还有他亲自安插的人,管事嬷嬷便是他的心腹。 郡南王不多问,柳伯昭也不多说,他猜不透父亲的心思,也早已放弃了猜测。目前的情况他可说没什么不满,那就这样吧。 柳伯昭走后不久,施施就被丫鬟“请”了起来。 有新衣物送来,这次是正常的衣服。她刚穿好,一碗汤药就端到了她面前。 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什么。 虽然他们俩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不过是各自在床上和桌上睡了一觉而已。 但施施毫不犹豫地端起碗一饮而尽。在幽月阁这样的地方长大,她实在是明白别人的心思,所以不吵也不闹,她也正好乐得不用于男人做那种事情。 方嬷嬷满意地看着施施饮药的干脆,这种女子,懂事最重要。 “今天你还是暂回你的院去,如果世子觉得你昨晚服侍得不错,会让你随身伺候的。” 施施想了想自己的表现,觉得世子多半是不满意的,二话不说便跟着领路的丫鬟走了。 方嬷嬷有些意外,世子待人宽容好说话,当下人的都希望能轮到世子这做事。这女子更是走了天大的福分,能被世子宠幸,眼下听说去留不定,她竟这样不留恋地就走了,换了其他人好歹也会央着她说几句好话。 王爷也觉得此女单纯,但并不保证就是真单纯,才吩咐她盯着。她可要务必擦亮眼睛,别被她轻易骗了。 待柳伯昭回来,方嬷嬷问他可要施施随身伺候,柳伯昭不想要引人注意,略微思考了一下,就说:“可。” 于是施施下午便被召了回来,柳伯昭练字,她便在旁磨墨。 柳伯昭看着她,淡绿的衣裙显得她模样清秀,只是这么看的话,这个女子其实看起来并不是那么有心机。 柳伯昭搁了笔。 “过来。”他对施施说。 施施恍然未觉他的意图,轻轻松松走了过去。 柳伯昭坐在太师椅上看着她单纯望着他的脸,她总是这么懵懂无知的样子,更让他觉得他可以对她大胆施展他想知道的一切。 “坐吧。” 施施有些忐忑地坐下,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对自己说一些什么,或者会要自己做一些什么事情。 柳伯昭看着她一脸紧张的样子,嘲讽一笑,又拿起旁边的卷宗,细细的看了起来,随口说道,“放心,只要你在我这里坐一刻钟便可,那里有茶,你可以喝。” 柳伯昭说完这句话以后就不再看施施一眼 。 施施看着他严肃而又认真的模样,跳动的心脏沉寂下来。她多半也琢磨出了他的意思,这样的恩爱温存是做给别人看的。 施施不知道为什么,心头涌上了一丝酸楚,这种感觉难以言说,十分的让人难受。 柳伯昭一页一页的翻阅着卷宗,嘴唇抿的紧紧的,似乎是有什么让人烦恼的公务,非常的难处理。 就这么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柳伯昭终于抬起脑袋让施施从书房离开。 等施施走掉之后,下人又送来了一碗避子汤。 下人众多,又有很多嘴碎的,就在下面侧切私语着世子与这位新来侍妾,下午的时候在书房做了一些什么事情。 这些施施在不经意间听到了耳朵里,她微微有些羞赧,她毕竟也是个女子,也是需要脸面的。虽然二人之间并没有做什么事情,只不过是喝茶而已。但是别人却不知道,竟然还乱说起来,大约因为事情在白天发生的吧…… 方嬷嬷碍于世子不好说什么,只拿冷眼看她。 这次施施出现在书房很快也传到了郡南王耳中,郡南王皱了皱眉,想了想说:“罢了,少年人的新鲜。” “若是寻常男子也就算了!”方嬷嬷颇为不满地说,“可世子从来都是不近女色之人,别说白日宣yin,平常就连多看女子一眼他也是无意的!” “那你觉得,是这施施引诱的世子?”郡南王问。 方嬷嬷哑口,她虽规矩多,却也不是信口雌黄之人。柳伯昭房内那两名丫鬟听得清楚,是世子起的意,还特别把施施叫了过去。 书房的门关的紧紧的,如果说两个人没有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这是谁也不信的。 “老身只是认为,世子反常。” 郡南王不以为然,他年少时也有过一段放纵不羁的日子。 “嬷嬷继续帮我看着便是。” 郡南王这是下了定论了,方嬷嬷便不再说什么。 ------------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两名侍妾 虽然话是那么说,但柳伯昭在大白天召唤侍妾两个人在屋子里面的事情,郡南王还是记在了心里。 郡南王就是郡南王,他运筹帷幄了一生,怎么可能放弃“控制”这件事。柳伯昭更是他从小赏玩到大的棋子,柳伯昭注定要成为他最得意的作品。 柳伯昭在被郡南王日日磋磨,还养成了一个精神分裂的性格。如果遇到什么刺激的东西,脑子里面的灵魂就会不断的转换,就像一个身体里面有好几个人存在一般。 然而现在,柳伯昭决意为自己反叛一次。 “父亲,我想将施施留在身边。”柳伯昭找到郡南王,开门见山地禀明了自己的意图。 柳伯昭这已经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他怕父亲以后看见这个侍妾生不出孩子,又会安排更多的女人来到自己身边。 这是他永远不想见到的结果。一个女人尚且容易对付,如果再派多个眼线过来的话,柳伯昭恐怕真的是想要拿一块豆腐把自己撞死了。 他想要与这个女子装作亲热无比的样子,这样不仅能够阻止郡南王的动作,也好恶心一下他这个控制欲十分强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都对自己唯唯诺诺的儿子,如今也全然不一样了。 柳伯昭是去西域有过赫赫战功的,也早该彻底摆脱郡南王的管辖了。 郡南王一点也不意外会有这一天,只是比自己预想得到底快了一点。 “你该知道她的来历,伯昭。”郡南王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 “儿子知道。儿子现下只希望将她留在身边,不谈名份其他。”这是柳伯昭的缓兵之计,他知道父亲不可能在眼下答应更多。但是,待以后他在朝堂之上有了更大的作为以后,郡南王就彻底的不能用他在西域所做的那件事,威胁于他了。 “是我不好,伯昭,我忘了告诉你这女子是注定留不长久的。她进府前我便告知过她这点。” 虽这么说,郡南王却是一点愧意也无。柳伯昭在心中冷笑,事到如今,他怎会猜不出父亲是故意的。他一直在这里等着他,等到他动情的这天,再亲手夺去他难舍的东西,然后告诉他,他的继承人不应为任何人、事附着。从来都是如此,从小他就这样操纵着他的人生,冷眼旁观他为他死亡的鸭儿大哭、发卖那个一心向着自己却被他认为会把自己惯坏的丫鬟。他就这样一步步地剥离掉他生命中所有温暖的事物,逼着他冷硬起来,在他眼中,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合格的王府世子。 像他一样冷硬的人。 可他不愿像他。有时他甚至觉察自己恨他。 就好比,现在这种时候。 柳伯昭很好地伪装起自己的情绪,故意以一种随意的语气说,“父亲,你知我有一些洁癖。我用惯了施施,便懒得再去习惯新人。若有下一个女人,那该是我的王妃了。” “是吗?”郡南王摩挲着手上的扳指说,“若你的王妃知道你只有过这一个女人,指不定会以为你专宠于她,如此,本王倒该为你再选一名女子,免得你来日后宅不宁。” 柳伯昭垂着头,他的双目在喷火,所以他不曾抬头看郡南王。 郡南王便当这是服从了。他满意地俯视柳伯昭低垂的头颅,道:“还有事吗?无事便退下吧。” 柳伯昭默默退出郡南王的书房。 回自己别院的路上,他一路安慰自己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唯有这样才能留下施施。不一会他又开始埋怨自己鲁莽,若不是急着捅破这层窗户纸,他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父亲拿捏。很快他又觉得这也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只要父亲存有这样的心思,什么时候放下悬在他头上的这把剑还不是看他心情的事?早一天晚一天有何本质区别?他又有何处真正可逃? 柳伯昭心乱如麻,回到房中看着施施那张关切的脸,更是觉得如鲠在喉。 令他意外的是,当施施终从他嘴中掏出消息时,反而显得很平静。 “我不意外。”施施说。 柳伯昭看着她。 施施却有些为难,“这些话说出来对王爷也许不敬,我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柳伯昭捏住她的手,“你说。” “好吧……我只跟你说。”因为他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第一次见到王爷,我就觉得他是那种喜欢身边所有事情都按自己的意思来的人,越是亲近之人可能越是如此。你很难改变这种人的想法,你只能选择要不要待在他身边。”施施说。 很遗憾,柳伯昭在这一点上无可选择。 柳伯昭忽然很想知道施施和父亲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施施便与他说了。 柳伯昭于是明白了父亲何以会挑中她。 她确实很不一样,能在父亲那样的积威下坦然问答。若是还不认识她,柳伯昭会奇怪这女子到底在想什么,了解她这个人以后,他就觉得她会有那样的表现再正常不过。像方嬷嬷这样的人会说她就是欠教训,他却宁愿她永不受生活的毒打。 “当时你为什么愿意跟父王走?”柳伯昭问。 施施想说当时她以为她是要服侍郡南王,而郡南王看起来没有变态嗜好,她便觉得可。然而如今这样的话是不能直接说给柳伯昭的,不仅因为她已经跟了他,更因为她感到柳伯昭对她有某种珍重在。 “我也没有更多好的选择。妈妈早晚要把我卖了的,她一直等着呢。”施施答。 柳伯昭沉默,也是,她一个烟花女子,人生俱是看运气。 “父王说的事……你真不介意?”他问她。 施施无奈道:“我介意如何,不介意又如何?觅安,我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已经被告知结局了。” 这倒是有些难办了。 柳伯昭本想要激施施醋意大发,借此与自己大闹一场。那么他就有更好的借口能与父亲说话。 没想到这名侍妾实在是有颜色的太过分,不争也不抢,对于什么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柳伯昭愁眉不展,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好。 …… 郡南王做事雷厉风行,给柳伯昭挑选的新人很快到了。 而且是两个。 两个人跟施施是完全相反的类型。一个叫娥媚,一个叫娥娇,是一对双生姐妹,身材俱是丰乳细腰肥丨臀,连方嬷嬷看了都沉默。 所以王爷是压根不怕世子被蛊惑?还是说他深信世子根本不会被蛊惑?至少不是被这种类型的女子? 其实她也奇怪,她以为王爷至少会顾着世子的喜好一点。世子的喜好不难看出,起码是偏清雅一类的美人。 罢了,她虽替王爷打理王府这么多年,却也从未明白过王爷这个人。有时她觉得,不明白也挺好,她还想安安稳稳地活着。 柳伯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妖艳美人,脸都绿了。 郡南王似是觉得还不够,特意派人附送了一句:“这俩人都不是完璧之身,会的花样很多,必能令吾儿满意,不再留恋最初那一人。” 小厮传完话飞也似地逃了,留下柳伯昭离发火只有一线之隔。 新送来的两姐妹对视一眼,世子的脸色看起来实在不太好,但她们得了王爷令,务必要尽快拿下世子。她们害怕触怒世子,可更怕这个王府真正的主人啊。 娥娇试探着上前,跪伏在柳伯昭脚边,上半身贴上了他的膝头。她们两姐妹穿得清凉,身材又凹凸有致,她一贴上来,柳伯昭就感觉到了她的曲线,犹如最后一根稻草,柳伯昭被彻底点燃了。 “世……”娥娇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柳伯昭抽出一腿踹倒了。 到底心怀仁善,柳伯昭没用太大力,这一脚没让娥娇受伤,只令她伏地咳嗽不止。 “未得本世子允许,毋得擅自靠近!”柳伯昭厉声呵斥道。 他的侍从也跟着呵斥起姐妹俩来,仿佛此刻才明白柳伯昭的真正心意似的。柳伯昭闭上眼,王府之大,却无一人真正为他所用。 “打发她们走!”柳伯昭拂袖离去。 施施正在给柳伯昭铺床。 她觉得这是安排好的。方嬷嬷白天告诉她今天世子的美姬就要到了,晚上就把她叫来为他们铺床,不就是想让她好好看清自己的身份吗? 其实她都懂,她也没抱什么期望。毕竟柳伯昭从来也就没有碰过她。 她在这王府之上不过是一个掩人耳目的人,就是连那暖床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道理上的明白,和实际事到临头要接受,还是很不一样的…… 施施正慢腾腾动作,突然被旋风式破门的动静吓得一惊,她刚欲转身,就看到柳伯昭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然后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开始摔。 噼里啪啦。瓷器碎了一地,完好的官窑变成了粉末。 施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位世子实在是对娇惯的厉害,不知道人间疾苦。这些上好的瓷器就被当做垃圾一样摔了,如果放在民间,能抵得上多少人家一个月的吃食? ------------ 第三百八十八章 愚蠢施施 施施怎么样,柳伯昭才不会管她,他现在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到自己无比的憋屈,难受的要命。 “世,世子……”施施微弱的声音响起,她无比胆怯的想要阻止柳伯昭。 谁在说话? 正在气头上的柳伯昭歪头一看,原来是那个父亲从青楼里买回来的女子,正一脸胆怯,瑟瑟发抖的看着自己。 哼,胭脂俗粉! 这等女子是绝对进不了他的眼里的! 柳伯昭赤红的眼眶狠狠地瞪了施施一眼,仿佛是在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柳伯昭气血涌上了头顶,显然已经是气昏了头。 他从头开始,就觉得这个青楼女子单纯无比,似乎是没有多少歪脑筋,对他也是很顺从。还帮他一起去骗郡南王。 没想到,原来是他看错了眼,这个青楼女子和别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那么的居心叵测,一心想要往上爬。 柳伯昭冷冷的哼了一声,狠狠的攥住已经摔碎了的茶杯。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手上被割破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水一般涌的出来。 施施看在眼里,她吃惊地往后退了几步,胆怯的捂上了嘴巴。不知道她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太过害怕,所以连喊叫下人过来都忘了。 柳伯昭在没有多余的心神去理会施施,他眼珠游移,飞速的在脑海中想上一个万全之策,用来对付他的好父亲。 “发生了什么事情?” 门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是伺候柳伯昭的奶娘。 柳伯昭在这王府之中与谁都不是很亲密,但是唯独与这个从小看他长大的奶娘十分的亲厚,在别人面前或许是嗜血无情的世子,在这个苍老的奶娘面前也常常会放下身段,温柔以待。 所以奶娘的话对柳伯昭来说是有一点制约作用的。 果然,柳伯昭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疯狂渐渐的平息下来,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有些慌乱,私下看看自己摔的碎瓷片,后退几步吃了一惊。 这是他发狂时候摔的东西吗? 柳伯昭显然不知道自己刚才已经失了智,脑子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举止。 施施被柳伯昭这样阴晴不定的性格吓了个半死,她看到刚刚还暴跳如雷的柳伯昭,现在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呆若木鸡,只觉得他有病。 不过,柳伯昭怎么说都是她的主子,能够主宰她命运的人。 施施虽然表面上心高气傲,但她也和寻常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也想过上好的生活。 要想过上好的生活的话,就得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 柳伯昭看起来为人十分危险,稍微做不对便喊打喊杀。施施也不敢轻易去诱惑他,只怕会赢是火烧身,所以才只能化为绕指柔,慢慢的蚕食这个冰冷的世子的心。 施施对自己很有信心。 不过现在最为紧要的并不是要让柳伯昭爱上她,而是要从现在开始巴结柳伯昭,让柳伯昭心里明白她永远和他是同一条战线的,她绝对不会背叛他。 这么一来的话,遇到什么危险的时候,柳伯昭必定会把自己的脊背放心的交给她。只要柳伯昭把她当做自己人了的话,到时候无论是金山银山还不是信手拈来? 施施心中得意一笑,暗赞自己实在是冰雪聪慧。 她清了清嗓子,忍住发自本能的害怕,笑语盈盈的看着柳伯昭一脸甜蜜,仿佛刚才害怕的根本就不是她。 柳伯昭被施施这么诡异的笑容看的发毛,他皱了皱眉头,往后不自觉的退了几步,面前这个女人实在是看起来并不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不定她是郡南王派来的眼线。 柳伯昭决定还是远离一些为好。 “没事!是我刚才不小心打碎了杯盏!” 施施笑语盈盈的,却没有更进一步,而是转头朝着门外喊着,把错出全部揽到自己的头上。 “世子没事吧?你小心伺候着!” 奶娘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她想要和更听的清楚一些,但却什么都听不到了。只能大声的朝屋里嘱咐几句。 “哎!知道啦!”施施伸长脖子答应一声。 柳伯昭看着施施这样把错误全部的揽到自己头上,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奇怪,明明刚才砸碎所有瓷器的是他,这个青楼女子为什么要跳出来呢? 施施仿佛也看到了柳伯昭探究的眼神,她连忙对上狗腿的笑了笑,还点了点头。 柳伯昭的神情更加奇怪了,他有些忍不住,出言问道,“这些东西明明是我打碎的,你为什么说是你打碎的?” 施施并没有想到世子会和她说话,整个人一愣,脑子飞速运转,思来想去要怎么把话说的漂亮些。 “这些虽然都是奴婢的错处。奴婢没有看护好主子,还让世子伤了手。奴婢罪该万死。” 施施一边说着一边连忙跪下,把头压得低低的,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 柳伯昭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鲜血像不要钱一样的往外流,,地上蜿蜒出一道用血染成的小溪流。 柳伯昭闭了闭眼,鲜红的薄唇现在变得惨白,可能是血流的太多,他整个人有些吃不消,只觉得现在头晕眼花,身上也是轻飘飘的,还浑身冰冷。要知道现在可是炎热的夏季呀! “嗯……” 柳伯昭定了定心神,复而张开眼睛,“你且先起来吧。” 柳伯昭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去,从身侧的荷包中取出一张手帕,胡乱裹在满是伤口的手上,企图想要止一些鲜血。 施施连头都没有敢抬,她只能从声音辨别出柳伯昭似乎是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平平,当然比起刚才的暴跳如雷来说,已经是温柔多了。 难道这个冷心冷情的世子被她打动了? 施施不由自主的咧嘴一笑,得意的调了调眉毛。 男人不过如此,只不过边上一两句瞎话就能轻易的骗过。施施觉得自己的成就感暴增,她张嘴想要再说一些什么,能够再一次的打动柳伯昭的心扉。 “是奴婢做错了事情,奴婢不敢起来。请世子责罚。”施施语气更加的严重,头也埋得更低。她整个人都是一副拘谨万分的样子。 柳伯昭皱了皱眉头,只觉得手上疼痛无比。他有些心烦气躁,认为这个青楼女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别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懂。 “你先起来吧。”柳伯昭又重复了一遍话,语气更加的冷若冰霜。 “不,奴婢不敢。”施施鼓足了勇气梗着脖子,似乎是膝盖长在了地上,任谁说都不能起来。 她想要自己在柳伯昭眼里心里能够有一丝一毫的地位,所以终于抓住了这个机会,她才不要轻易放弃。她要身体力行的让面前的这个世子知道,她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柳伯昭看着施施这一根筋的样子,简直是要惊得目瞪口呆。这个青楼女子她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啊!难道在青楼里面生活久了,人的脑子也会跟着涨锈吗? 柳伯昭又是闭了闭眼,忍住不看手上的鲜血。他在外面行军打仗有几年,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受了伤,旁边有人还就这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着,一点想要帮他疗伤的意思都没有。 这个青楼女子真的是能把人气昏过去。如果柳伯昭没有受伤,脑子还清醒的话,恐怕早就把这个听不懂人话的青楼女子剁吧剁吧拿出去喂猪了。 手上的鲜血还在像不要钱的往外流,他感觉自己快要命不久矣了。 “你……你起来!”柳伯昭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不要因为生气而昏过去。他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好让那个跪在地上的青楼女子能够听清楚。 “不,世子,奴婢不敢 。” 施施依旧是没有站起身来,她因为一直低着头,所以只能听柳伯昭的声音,只能从他的声音里面去判断他现在的情绪。 而柳伯昭因为流血过多,说话声音也是有点有气无力,根本就没有办法生气动怒,所以施施还以为自己的办法行得通。 铁血世子终究会被她这菟丝花、绕指柔打败。 “起来吧,给我去拿绷带和药粉,我的……伤口……”柳伯昭用手撑住脸颊,眉头深深的皱着。 施施现在完全没有在怕的,她心里面又是得意一笑,正要从命起来的时候,突然又听到柳伯昭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 “等一会儿你出去领家法,十棍。出门去找管家,他会带你去的。” 柳伯昭咽了口唾沫,只感觉眼前越来越黑暗,就快要晕过去了。他的语气也是更加的不耐烦,说话也很含糊糊起来。 就是这样,也让跪在地上窃喜的施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什么?!家法!!还十棍? 老天! 施施猛的一下抬起头来,表情无措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柳伯昭,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来这是开玩笑,而不是真实要发生的。 “公,公子……” 施施现在才感觉到真实的害怕,她嘴里边喃喃自语,是想要从柳伯昭口中得知这是不是即将真的要发生的事情。 柳伯昭一脸严肃并没有笑容,他现在已经因为流血过多而有些丧失理智了,“还不快去!” 听着柳伯昭话语里的厌恶,施施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 ------------ 第三百八十九章 簪子来历 “哦哦,是……奴婢知道了。” 施施也有些慌乱,她知道自己的误判,形象可能会在这个无比挑剔的世子眼里大打折扣。 所以她现在要尽力的弥补。 施施赶紧翻箱倒柜拿出能够止血的药粉和绷带,连忙给柳伯昭缠绕好伤口。 施施由于没有太多的经验,所以只是把药粉一股脑的撒在伤口上,然后把干净的绷带满满的缠绕上去。 柳伯昭的手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沙包。 因为血被止住了,柳伯昭也感觉到不是那么头晕眼花,不过浑身还是冰冷无比,嘴唇依旧惨白。 他哆哆嗦嗦的从桌子上面拿着茶杯喝了一口水,等水落到肚里,这才觉得整个人已经缓了过来。 柳伯昭这么小心眼儿的人,第一件事儿当然是秋后算账。 虽然伤口是自己发疯的时候割破的,和别人没有半点关系。但他还是看着在一旁给自己包扎的施施不顺眼,他是位高权重的世子,就算迁怒又有什么关系呢? 柳伯昭把自己的一排牙磨的格格发响,阴险的盯着跪在他身侧,为他最后整理绷带的施施。 “你……” 柳伯昭眯着阴险的眼睛,刚说出一个字来,就戛然而止。 施施疑惑的抬起脑袋,看着欲言又止的柳伯昭,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一些什么。 柳伯昭此时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施施脑袋盘的发髻上,那个坠马髻绾的十分有风情,光滑的发际垂在耳后,宛如坠马,温婉无比,几缕青丝轻轻柔柔地搭在美人的肩膀上,衬托着许多的柔情。 而这些美景,柳伯昭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意。他在意的是施施用来挽发髻的银簪子。 柳伯昭整个人都僵直了,他屏着气息,大气也不敢出,手直直愣愣的从施施发际上面一把取下那根银簪子。 施施整个人没有防备,瑟缩了一下。而那光滑的青丝因为银簪子突然被撤走的缘故,而如水一般泄了下来,散乱在施施的肩膀上。 施施神情一滞,她不知道柳伯昭这是所谓何意。 柳伯昭才没有那么多心神理会这个青楼女子的心思,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这跟通体雪白的银簪子上。 这根银簪子并没有花纹点缀,只不过是一根素簪而已,唯一的优点也大概就是通体都是银子打成的,没有半点缺斤少两。 这样的一根簪子如果扔在大街上,怕是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而郡南王府财大气粗,柳伯昭什么宝贝没有见过,偏偏对施施头上戴的这根银簪子表现出了无比的痴迷。 他握着那根冰凉的簪子,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这个簪子熟悉极了,似乎是在哪里见过。这跟银簪子在柳伯昭脑海里面出现的情景并不是在那青楼女子头上戴着,而是被一个神情温婉性子倔强的美丽女子握在手中,像是握着一把长矛一样,随时都蓄势待发。 他拿着那银簪子的尖端,朝着自己的手轻轻轻划了一道。只不过是那一下而已,他首先的皮肤就被这个银簪子轻而易举的划破了。 这银簪子看起来不像簪子,到像是一把凶器! 女子们带的簪子哪里会这样锋利,怕不是会磨破头皮。这跟簪子明显是别有用处的。 柳伯昭眼神微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咧出一抹惊喜的微笑。 柳伯昭现在的心情难以言喻,他清清楚楚的知道 ,自己之前丢失的宝藏,现在就快要失而复得了。 “你快说,这根簪子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柳伯昭死死的攥住那根银簪子,一脸急切的抓住跪在自己身侧的施施,看向她,表情要多挣你有多狰狞。 施施被他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呆呆的摇了摇头。 柳伯昭看到施施一巴掌打不出半个屁的样子,心里面又急又气。他十分想对着这个青楼女子的脑袋上面拍几下,让她整个人清醒一点,好好回答自己的问题。 “你快说呀!这个银簪子到底是谁给你的?”柳伯昭一下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施施,声音也更加的大,简直是称得上怒吼两个字。 施施整个人打了一个哆嗦,连忙回答道,“是,是奴婢自己的……” 柳伯昭身高八尺,施施又是跪着的姿态。现在他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实在是太有攻击力,无论换了是谁都会害怕的。 柳伯昭眯了眯眼睛,看向施施的表情,几乎是瞬间就能判定出她在说谎! “我没有多少耐心,没有那么多功夫来陪你猜哑谜。你如果识相的话,就趁我还没有发脾气的时候,赶紧跟我说这个银簪子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柳伯昭弯下腰,一把揪住施施的衣领,俊朗的眉眼几乎是要贴近施施的脸庞,温热的气息喷涌而至。 柳伯昭现在是一脸笑意,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但施施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像极了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如果自己没有听从他的命令回话的话,可能小命就要呜呼了。 “这簪子……真的,是奴婢的……” 施施又大着胆子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她眼神闪烁,但还是坚持着看下柳伯昭,与他的视线相对。 施施已经从刚才的惊慌失措之中清醒过来,她看到柳伯昭一脸失态的表情,就知道这跟簪子对于他来说是十分的重要。 虽然施施不知道他要找这根银簪子的主人有什么事情,但看到柳伯昭眼神之中闪过的一抹惊喜,她猜出这绝对是件好事。 所以施施决定要紧牙关,绝不松口,一口咬定这跟银簪子的主人就是自己。 但是柳伯昭是什么人?他在疆场上杀伐决断,打了多少胜仗,有经历过多少败仗。对于猜测人心这件事,他已经十分熟稔。 而施施说到底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小丫头,虽然在青楼那个大染缸浸泡了几年,但要是和柳伯昭放在一起的话,简直是没有办法相比。 “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告诉我,这跟银簪子的主人是谁?” 柳伯昭很显然一眼就看出了施施在撒谎,他直接换了一种称呼,挑明了这个银簪子其实并不属于施施,而是另有他人。 施施红了眼眶,惊慌失措的宛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她满含委屈的带着哭腔,但还是倔强的不肯因为害怕而屈服,“这根银簪子真的是我的……” 施施现在连自称也从奴婢改成了我,她好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无辜的看着已经有些怒火的柳伯昭,还抽了抽鼻子。 如果柳伯昭是其他男人的话,或许会被她这个可怜模样给骗过去,还会心疼万分,升起来怜香惜玉的心。但柳伯昭特别就特别在他实在是厌恶娇柔造作的人,所以他到面前这个女子的惺惺作态的模样,心里面就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看来,你是不说实话了?”柳伯昭阴森森一笑,松开了揪着施施的衣领,好像是嫌弃脏一样拍了拍手,冷冷的哼了一声。 施施看到他这个样子尴尬的一滞,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坚持到底是对还是错。 如果对的话,她可能就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但如果错的话,有可能就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施施想要赌一把,她死死的咬着下嘴唇,手指的骨节被攥的发白,“这根银簪子真的是奴婢的。” 施施一字一顿的说着,坚定的看着柳伯昭,似乎自己根本没有说谎。 世界上有人说谎,说着说着就把自己也骗过去了,施施可能就是这么一种人。 柳伯昭嘲讽的看着她,只觉得这种小把戏实在是太过幼稚,拿到他眼前来施展,是对他的一种轻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就要请你们青楼的妈妈来一趟,让她站到这来亲自给我说说,这跟银簪子的来历。” 柳伯昭颠了颠手中的银簪子,在施施面前晃晃,脸上的嘲笑不言而喻。 他接着说道,“如果你们的妈妈告诉我这个银簪子真正的主人的话,我保证你的下场会非常之惨烈。但如果你现在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我绝不追究。我的手段,你可能不知道。但你如果想尝试尝试的话,那我也乐意奉陪。” 柳伯昭涛涛不绝,口若悬河,把利弊都一一的摆在了施施面前。 等于是施施现在面前有两条生路,一是坚持已经被看破的谎言,一是及时止损把真话说出来。 柳伯昭大约也猜出来这个青楼女子是见钱眼开,想要一步登天,所以才会坚持这根银簪子是她的。这种爱财的人也最是惜命,在自己的性命可能会被威胁的时候,他们很可能就会抛弃眼前唾手可得的财富,而选择保全性命。 果然,施施垂头丧气的想了片刻之后,终于点点头,语气缓缓的,可是不甘心的把原委都说了出来。 “这跟银簪子确实不是我的,这是我在青楼一个姐妹的,那天我趁她不在,就把这根银簪子带出来了……” 施施说着说着脸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 第三百九十章 浮出水面 柳伯昭眼睛一亮,炽热的目光看了过来,果然,他并没有猜错,这根簪子另有主人! “这簪子是你怎么得到的?”柳伯昭忍不住催促着施施。 施施微微抬起头,看到柳伯昭警惕的眼神,只恐他误会自己,连忙辩解起来,“公子,你千万不要误会了。这簪子可不是我偷的,是我捡来的!” 捡来的?柳伯昭有些不相信,这簪子虽然长相普通,也没有多少的花纹在上面,但却是十足十的银子,拿在手里沉沉的,是值不少钱的样子。 青楼里的姑娘们家底都这么殷实,出手都这么阔绰吗?这一根银簪子在平常人家是能过两年的价值,在青楼姑娘们的手中,难道是可以随意丢弃的吗? “你老实说话!”柳伯昭拍了一下桌子,提醒一句。 施施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有些发抖,她只怕柳伯昭生气,连忙解释起来,“是真的!是真的!公子,你相信我。如果我这说的有一个字是假的,那我就被天打雷劈!” 施施急不可耐,她连忙说了起来,“公子,你听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郡南王把我买来的那个青楼,其实我才过去没多久……我在的前一个青楼因为一场大火都被烧没了,以前的那个老鸨跑了,我也没有办法生存下去,才只好找了现在这个青楼继续重操旧业。” 施施慌乱的解释,柳伯昭却越听越糊涂,这什么前一个青楼后一个青楼的,和他说的银簪子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场大火,又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柳伯昭刚想要打断,施施却又说了起来。 “奴婢之前待的那所青楼叫做香玉楼,老鸨名叫丽娘。奴婢在香玉楼里的时候是清倌儿,只是卖艺却不卖身。和奴婢同位清倌儿的有一批姑娘,其中一个姑娘,就是这银簪子的主人。” 施施嘴巴伶俐,快速的解释起来。 “那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学习东西也十分的快速,不过人缘不是怎么好,为人也冷冷的,一副生人莫近的样子。” “我虽然和她不熟,只是每次学艺的时候会碰面。但我看的真真儿的,这银簪子她自始至终就戴在头上,从来没有拿下过。” 施施顿了顿,看向柳伯昭,不知道她到底要不要再继续讲下去。 柳伯昭听到施施描述那名女子的样貌和性格,就觉得十分熟悉,是那个与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不过染染怎么会跑到青楼里面? 柳伯昭仔细的想了想,这倒也有可能。说不定染染是在外面落难,被人绑去青楼的,她一个弱女子也是无可奈何。 柳伯昭挥手示意施施接着讲下去。 施施心领神会,连忙点点头,继续说道。 “原本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但巧的是,在花魁大赛评选完之后的没几天,香玉楼就起了一场大火,所有的东西都被烧得一干二净。但幸运的是,楼里面没有一个人受伤,同时,那姑娘也失踪了,尸骨都没有找见,简直是像一阵风一样,就那么平白无故的不见了。我猜,她有可能是趁机逃跑了吧?” 施施说着说着笑了一下,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当时卿卿还和上一任花魁琉璃好像有什么过节一样,琉璃总是看她不顺眼,找她的麻烦。卿卿呢,则是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在必要的时候给琉璃重重一击。” 柳伯昭听着施施左一颜右一语的描述,还是判断不准这到底是不是苏染染,他思考片刻,然后问到,“你可知道,那女子是怎么去的香玉楼?她有没有说过自己本来的名字?” 施施摇了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香玉楼里面所有的姑娘都是丽娘从外面买来的,我猜不是被爹娘卖了,就是从外面绑来的。卿卿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以前的事情,她对谁都是半冷不热的。” 施施话音刚落,忽然好像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补充一句,“哦,对了!当时卿卿旁边有一个侍女,名字叫做文儿,在扑灭大火的时候,她同我们在一起!我们闲聊起来,她说卿卿在晚上的时候说过梦话,好像有提到苏家什么什么的……” 苏家!苏染染!如果是巧合的话,这也太巧了吧? 施施无意识的一句话,让柳伯昭大为惊喜,他已经知道自己找的方向没有错。这个香玉楼里面的卿卿姑娘,大约就是苏染染没有错了。 染染……找到你的踪迹了。 这就说明,苏染染其实并没有死,只是不知道流落在哪里,正在那里吃着苦。 柳伯昭一想到这里,心就揪着生疼。 “那场大火发生在什么时候?还有香玉楼在哪里?”柳伯昭急切的问着,他现在恨不得自己插上翅膀,飞到那该死的地方,去寻找一丝一毫关于苏染染的踪迹。 “大火发生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香玉楼则是在离京城几十里地以外的一个镇子里。”施施眼也不眨,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脱口而出。 “那好!我这就去吩咐人备马车,你要和我一起去找到香玉楼。”柳伯昭已经根本等不及了,他现在就要动身,去寻找心爱女子的踪迹。 时间晚一分就要凶险一分。柳伯昭一刻也不敢迟疑。 施施看到柳伯昭这般急切的模样,心里面不停地感叹着卿卿实在是有着好命运。在香玉楼里,她是那样的万众瞩目,又得丽娘喜欢。私底下,许多姑娘们都嫉妒她。 而在这遥远的京城王府,这个形容俊美的世子又对她牵肠挂肚,这份深厚的情谊实在是令人难以想象。 不过感叹归感叹, 施施在听到柳伯昭说要重回那个小镇的时候,她的心里面还是被吓了一跳,连连摇头,想要拒绝却因为胆怯说话开始断断续续的。 “公子……我,我……” “你不想去?”柳伯昭看到施施一副退缩的样子,心里面起了怀疑。他开始怀疑这个青楼女子刚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施施有些着急的摇摇头,声音也不自觉的大了一些。 “不是这样的!” 柳伯昭似乎是没有明白她从内心里散发出来的害怕,皱着眉头不语,似乎是在等着施施做一个清楚的解释。 “是因为那个地方太过险恶,我实在太害怕了,世子还是不要去的好……”施施一字一句的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柳伯昭更是不明白了,那地方能有多凶险?不过就是一个青楼而已,更何况已经被大火燃烧殆尽。柳伯昭又怎么会把这么一个小小的地方放在眼里? 哪料施施接着解释起来,她闭住眼睛,似乎是不想回忆那发自灵魂深处的痛楚,“那里最可怕的并不是香玉楼一个地方,而是整个小镇!” 施施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她的眼泪缓缓从眼睛里面流淌出来,睫毛微微颤动,整个人因为害怕而瑟瑟发抖着,她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不好的事情。 “整个小镇,都被人管控着,如果轻易进去的话,没有人能从里面逃脱出来,没有人……” 施施喃喃自语,她用手捂住脸颊,似乎是不想进入回忆。她的语气逐渐疯狂起来,她竟然大着胆子捏住柳伯昭的裤脚,又再一次跪到了他的身旁。 “公子,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再回到那种鬼地方了,我好不容易逃跑出来,真的不想再回去了……那种地方,真的进得去出不来……” 柳伯昭诧异的看着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施施,似乎也从她的言语之中听出了那个地方的危险性。 既然危险的话,那他就更要去了。他的染染还在那里面生死未卜呢!他怎么可能因为这还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危险,而停止住了救人的脚步呢? “你不用说了,这点子东西我还是没有看在眼里的。等再过两日我闲下来了,我们就去那里,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羊入虎口,你只需要为我指路就好。” 柳伯昭不留情面的抽出了脚,背过身去,一副下定决心的样子。 施施有些绝望地看着他的背影,哭泣着摇着头,似乎是想要让他回心转意,“不,公子,你不知道的,你不知道那里是有多么黑暗。那个小镇子被坏人们管控着,监视着。如果让他们的眼线知道你去那里是要找一个,曾经被他们绑去的人,这个消息很快就会在镇子上传遍,连你也会落入他们的手中。” “公子,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在他们的地盘上,就是他们一手遮天,他们说了算。就算是皇帝进去,那他们也是不管不顾的!” 施施几乎是声嘶力竭,呕心沥血地祈求着,希望柳伯昭能够回心转意,收回成命。 “大胆!”柳伯昭突然转过身来,怒言斥责,“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编排皇帝陛下?!我看你是嫌命长,还不快出去领家法!” 柳伯昭眯了眯眼睛,朝门外看看,只恐怕隔墙有耳。 施施被吓得一哆嗦,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哭着拼命的磕起了头,“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 第三百九十一章 蛊毒幻境 施施瑟瑟发抖的退了出去,屋子里面就剩柳伯昭一个人站在窗口。 他背着手独自站立,从窗里看向窗外,眼神空灵,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他刚才虽然表现的十分生气,但其实也把施施所说的话听到了心里。 施施惊恐万分的表情绝对不是伪装,而是发自真心 。那个小镇里面可能抗瀣一气,拧成了一股麻绳,化作了一片铁桶,如果有外人进去的话,这麻绳,这铁桶就会紧紧的束缚起来,让那外人进退不得。 说不定已经形成了产业,在里面坐着不乏的勾当。光明普照之处尚有黑暗,皇帝陛下治理国家更是如此,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而能让施施那么害怕的地方,绝对不是什么善善之辈。 柳伯昭心下思量着,到时候还得多带人手,早做准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个地方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希望染染并没有跑远,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在静静的等着他寻找。 ……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地方。 苏染染刚从梦中惊醒,她感觉到浑身乏力,就是连呼吸也要费九牛二虎之力,连抬一抬眼皮都做不到。 她这是怎么了? 苏染染惊恐的想要挪动身子,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 不知道周遭安不安全,她这样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么越想,她心里就越着急,就越想要挣脱这无形的束缚。 过不了一会儿,苏染染就急出了一脑门子汗。 就当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时候,听到耳畔传来一个人的声音,那是个女子的声音,语气冰冰凉凉的,没来由的让人觉得舒适。 “放心,你没事的。你现在中了蛊毒,这样也是正常的,你千万不能着急。不然蛊毒会慢慢的走上心脉。” 这个声音倒是熟悉,仿佛是那天三个白衣女子的声音。 苏染染听着这声音略微有些放下了心声,心里面也不再急切。她虽然在昨天还好好的,只不过是总想睡觉而已,但现在病情恶化,竟然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样子很像当时的赵克与晓絮,在不由自主的沉睡,根本无法将自己唤醒。 苏染染终于体会了一把身不由己,她难受的想要挪一挪身子,却怎么也做不到。 “苏姑娘,该吃饭了,我现在给你喂一点流食,你要记得吞咽。”那女子冰冷的语气再一次响起,接着,苏染染就感觉到一股温热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她感到那勺子压住了自己的唇瓣, 一口香喷喷的粥涌入了嘴巴。 咕咚—— 苏染染咽了下去,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饿了,肠胃在咕噜噜的叫,好像很是期待下一口美味的汤食。 只可惜她不能说话,所以也就不能催促那女子快一点给她吃下一口。 就在苏染染无比期盼之中,那女子舀着下一口汤,再一次送入了她的嘴巴。 咕咚—— 苏染染感觉自己一片满足。 就这么一口一口接一口,苏染染总算吃了个半饱,而她的嘴巴上,脖子上,也无可奈何的被撒了许多的汤汁。 苏染染感觉自己的脖子一片黏丨腻,伴随着温温热热的汤汁,皮肤上难受无比。 “好了,这一顿饭就先这样。”那女子收回了手,然后不知道在窸窸窣窣的掏着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她拿着手帕给苏染染子子细细的擦拭起来。 经过了一番战斗,苏染染脖子上脸上的东西已经擦的差不多干净,她这才觉得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行了,你继续睡着吧,等下一顿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 那女子似乎是已经站起身来,走到旁边的桌子上去盖好食盒。 苏染染心里有些急切,她没有力气说出话,只能在心底大喊:这位姑娘你别走啊!我的蛊毒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解药? 苏染染急得快要流出眼泪来,她身中蛊毒,每天只能昏昏沉沉的睡着。而日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根本就没有解药能来医治。这放到谁身上不急。 那个女子似乎听到了苏染染的心声,在临走之前,轻轻的附耳一句,“对了,解药还没有做出来,需要等上几天才行。你要尽量不让自己沉睡过去,把睡的时间拖短一点,我也会隔半个时辰过来叫你一次,记住千万不要让自己睡死过去。不然蛊毒进入心脉,那可就无药可医了。” 女子的声音仍旧冰冷,语气平平,好像是在叙述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但话语的内容却十分的让人着急。 苏染染急的抓耳挠腮,挖心挠肝的。她已经在控制着自己不要沉睡了,但那该死的困意就完全抵挡不住,如同一头来势汹汹的猛兽一般,催促着她尽快入眠。 这蛊毒的药效来的实在霸道,苏染染又没有练过武功,体质又生的和正常人无异,想要让她能够与药效抗衡,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 那女子似乎在说完之后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转而笑笑,“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姐姐十分厉害,想要制作出解药来也是轻而易举,只不过这次的蛊毒似乎是有点太奇特,她需要一点时间罢了。” 苏染染如同一具死尸一样躺在床上,只能用耳朵去倾听。她听到这女子故作轻松的语气,实在是想要用豆腐一头把自己撞死,这都什么时候了,这女子还能在她面前开这种烂玩笑,感情中毒的不是她! 苏染染在心里面要牙切齿,脑海里面便做一个小人,狠狠的对这个女子拳打脚踢,把在自己面前说着风凉话的女子,轻而易举的踩在脚下。 女子当然对苏染染的想象毫不知情,她收拾完东西以后就走出了房间,啪的一声把门带上。 屋子再一次变成了一片寂静,静的只有苏染染一个人的呼吸声。 天哪! 苏染染在心里面哀叹一声,叹息自己的命苦,怎么会沦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今后的自己还不知道是生是死,全然要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上。 她很久没有一个人静静的在这里躺着了。忍不住的困意凶猛的如同潮水一般,向她拍打过来。 苏染染努力的在自己心里面求救着,呼喊着,希望有一个好心人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 苏染染现在已经被蛊毒弄得脑子有些迷糊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她只觉得自己四周围都是汪洋大海,那海面黑漆漆的,像一只怪物的巨盆大口,里面暗藏着许多的凶险。好像有许多妖怪藏在里面,睁着那一双双邪恶的小眼睛,窥伺着坐在水面上的她。 就等着她一个不留神摔下去,那些怪物就会生出他们纤长的手臂,露出他们黄色的獠牙,生生的如同水草一般缠绕在她的胳膊上,腿上,脖子上,肚子上,所有一切能够缠绕到的地方。 那些不知道存在不存在的怪物如同水鬼一般,想要肆意的夺取她的性命。 苏染染被自己脑海之中所看到的东西吓得瑟瑟发抖,她不知道面前的场景是真是假,是虚是实,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如同一片瑟瑟发抖的枯枝落叶一般,静静的躺在那些邪恶东西的上面,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一会儿,苏染染感觉到身下的黑色海面慢慢消失,转变成白的刺眼的云朵。 她神情有些恍惚,只依稀记得有一个女子用那冷冰冰的语气告诉自己,千万不要睡,千万不要睡…… 不要睡…… 苏染染睁大眼睛看着四周,惊奇地发现自己已经从黑漆漆的海面上脱离出来,竟然上升到了云层里。 那云朵如同棉花糖一样软软的,还隐隐约约的散发着芬芳。 真好闻啊,苏染染努力的吸了吸鼻子,紧张的神情放松下来,这里是她前所未见的美好境地,也是从来都没有享受过的安宁时光。 可是还没有等苏染染努力感受着周围的一切,她就惊恐的发现周围一片一片结结实实的云朵突然变得像烟雾一样,风一吹过来就碎了。 原本铺满天空的白色云朵,现在如同支离破碎的玻璃糖一般,变成了指甲盖大小的残片。 苏染染连身也不敢翻,她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着自己身底下的云彩,幸好这朵云够大,才没有因为风吹过来而就地消散。 但是风一个劲儿的吹,就算是再结实的云朵也抵挡不过这凌冽的风。 苏染染感觉自己身下躺着的那块云朵有些松软的意思,她猜测那云已经离支离破碎不远了。 苏染染哭泣一声,她全然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就一个劲的认为面前的幻境是真实的,她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动作,想要转到一个更为安全的地带。 可是那朵云却不听话的晃了晃,她感觉自己躺着的位置有些不稳,就快要跌落下去。 可那云彩下面就是万丈深渊!苏染染想到这里就更加的惊恐,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怎么会来到这个鬼地方的?之前还竟然以为这里是一个好去处,实在是太荒谬了! ------------ 第三百九十二章 竟是玄幻 就在苏染染深受蛊毒伤害的时候,赵克不知道什么已经服用了解药,变得无比清醒。 他眼神一转,那眼神陌生无比,如果苏染染现在清醒过来的话,一定不敢相认。 他冷冷的看着那三名白衣女子,“我要让她先安稳的睡着,这种事情,绝对不能让她知道。” 赵克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瞒着苏染染。 刚才还冷静孤傲的三名白衣女子,现在居然对赵克俯首帖耳,连连弯腰点头,“是,将军。” 赵克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帅兵前往凉山 。 一队人马雄赳赳,气昂昂的跨越着山脉,一路畅通无阻。 赵克时时刻刻都在警惕着,生怕有什么意外发生。这不,才转过山头,忽然一阵白茫茫的反光射来,所有的士兵都眯起眼睛,压底头上的头盔。 领头的赵克随手一挥,一道黑色的柔和光泽瞬间出现在他的眼睛前面。 他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发现是一个突兀而出的玉壁。"这逍遥山的天险,果然不是吹牛吹出来的,好一个天然屏障,要是在这后面设置了埋伏,今天我们……" 赵克心里暗暗赞叹,却没有表现在脸上。他手轻轻一挥,黑衣士兵立刻轮番上来砍这个"屏风"。 可是剑一上去,就被迫改变了方向,即使用足了力气砍在上面,也只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痕迹,随即就消失不见了。 赵克英俊的脸上爬上一丝愤怒,也有一丝讥讽。这也叫精锐?连块石头都解决不了。 他手中忽然银光暴现,天空传来流水一般的飞鸟鸣叫,银光越来越盛,最后凝聚成七个光柱,成七星形状直射天穹。赵克轻轻一扬手,银色华光越发的亮了起来,却始终被赵克拿在手里。 七道光柱已经像光墙一样闪烁成排山倒海之势,连通了天际。 灰白的天空中刹时闪现了北斗七星与银光谣相呼应。"七星剑。"赵克在光柱掀起的狂风中柔声呼喊,似乎在叫他爱的女子。 然后他连踏七步,剑的光芒凝聚成一束,吸附在澄澈如秋水的长剑之上。 倏忽之间又猛然发出,生声击在那坚固的玉石之上。 玉石上如反射般发出三道银色光屏,这玉石可不是普通玉石,要知道赵克几百年来每天都向里面灌注岚霜式神的灵力,再加上这里是冰雪之地,普通神器可都破坏不了。 此边官零山巅,三个白衣女子的境地了,已经是操控师对操控师的地步了。执鞭士站在后面掩护。 “你们还是乖乖的出来送死吧,也省得我白费力气。”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站在操魔师阵队前方,轻声说道,声音却如同滑落的一线灵泉,清脆的一丝一丝地渗入人心里。有一种淡漠的温暖感觉。 这感觉却让大殿上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想不到,这人的功力已经如此地步,这是炼了多少人的血魄?! "住口,你们在那说什么?像什么样子?惟恐别人不耻笑吗?"赵克冷冷地道,随即又向赵克说:"咱们,嘿嘿,就比剑术怎么样?嘿嘿。"不知道为什么,众人只觉得这个笑容等于阴险加委琐的 …… 此时此刻,官零山。 "妹妹你跟她们这群乡巴老费什么话?别管他们了,我们打我们得就是了。"说话的正是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她见两边队伍都已经罗列好了,却都不开始,只是互相冷眼睥睨,好生烦躁。说这样没教养的话倒只为了激她们出战。 "哼,我们是乡巴老,你又是什么?"虽然道姑儿已经八十岁了,但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仍然不改,若换成其他十四人中随便哪个都不会就这样被激得出手。 道姑随手扔出一面小棋,操控师瞬间得令。心随意转,蝴蝶驾御着风,一行二十人分成15排向自己的阵地俯冲下去。 "这就怕了?"可是赵克剩下的话被生生卡在喉咙里。只见蝴蝶翅膀上挂满了吹箭筒,利用风的阻力,竟然射出漫天箭羽。苍白色的天空恍惚间被割成了天罗地网,连鸟也别想飞过去。 "全体都有。射!"赵克气凝丹田,声音传出去十几里。蜘蛛在这一瞬间全部吐出蛛丝,一千条蛛丝纠结交缠,在红狐千人队的上空聚集成一道屏障。无数的箭羽全部射在这屏障上,屏障连续不断的抖动着,把箭羽飞来的射力一一化去。可是刚不能久,柔也不能长。 在第三轮箭羽射来时,已经有二十来支长箭从蛛网的缝隙中透进去。 第五轮时,已经有近一半的箭羽透射进去,惨叫声不绝于耳。忽然,在蛛网之下,八点亮光分四次弹射出来,细细看去,竟然是八玫星星状的戒指。 只见戒指的颜色分成红,白,黄,绿,青,蓝,紫,黑八种颜色。 八玫戒指一经弹出便悬浮在空中急速旋转,其中一个白衣女子的咏唱声传了出来,先是小小得,然后越来越响亮。 最后八玫戒指以白黑两玫节制为中心,竟然组成了两条阴阳雨即太极图案。又是一轮箭羽飞到,那太极图案上居然射出黑白两道光芒,漫天的箭羽竟然被生生扭碎,掉落在上。 "破!"赵克见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已经防住箭羽,发出了攻击命令,一道响箭射向空中,然后砰然炸开。 七色粉末在空中纷飞而舞,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奇香。 "糟了。这粉末有毒。"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官零殿里射出一支拐杖,是赵克的手杖。 杖段闪烁着红黄两色光芒,却是赵克的琥珀灵石分化而成的祥龙,火凤二珠。说时迟,那时快。天空中穿来缈远的两声龙凤啼鸣。 猛然间就变了风向。 七色粉末被吹向了红狐那边。其中一个白衣女子急忙再度咏唱,太极图案的光芒大盛,生生挡住了赵克这一击。 "这么多年了,你内力和灵力竟然有如此进益。想不到啊。"其中一个白衣女子微微一笑,笑容里竟然失去了多年之前那大小姐的恬淡与天真,多了几许沧桑。 然后,手一挥舞,太极图案急速飞旋起来,在空中渐渐化作八点光粒消散,精灵杖也已经倒飞回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事事休。 …… 玉花山峰。 山路上的尸体看不到尽头,几乎没有受伤的人,都是被弓箭一次射穿颅骨或者心脏。血液落在雪地上,早已冻成了冰,宛然是一朵一朵血红色的曼朱沙华。 在尸体的尽头处,似乎被谁划了一条一百米宽的界限,界限的那一边,还是尸体,只是还有一百来人站里其中。 每个人无一例外,手中都有一颗银紫色的,瞳孔大小的珠子。 晓絮的银紫芒晶。"哈哈,"在界限的那一段,唯一站立的人大笑不止。 "真是想不到,千晓絮竟然还有这一手,这些人可不是巫师族中的佼佼者吗?竟然混在魔弓手里面躲过了天雷。 剩下的那些,想来早就转移了,千晓絮只是把一个城市沉到湖底而已。"这几句话出口,所有的人都笑了。 在这关头说这些,有什么用?"赵克公子,只剩下你一个人了难道还不走吗?"一道白色电光急弛而至。 一个女子俏生生站着,白色披风,黑棕色长发。竟然是白衣女子来了。 她看见不远处的那些尸体,摇了摇头。默念了几遍清心普善咒,为那些人超度。 赵克怔怔愣住,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生出一种不知名的情愫。 哎,仅存的几名白狐弓手都摇摇头,这弧字悲的冥刹家的哥几个真是,不但相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得,连喜好都是一样。 想当初那人见到千晓絮,也是一见钟情。然后那人的弟弟见到了另一名女子,还是一见钟情。 好吧,好吧,好歹那两个女子与他们结识的时候任逍遥还没有出世呢,就算是正邪不两立也还没到得拼命的地步。 今天这算是怎么回事?两边刚刚还打得水火不容呢,怎么这一转眼说爱就爱上了?想归想,却没有一个人感说出来。 "看在阁下的面子上,赵克自愿退出。"赵克淡淡说。眼睛却带有笑意,似乎能够做让白衣女子满意的事情就是他赵克最快乐的事情。 白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赵克,扑哧一声笑了。那些巫师族的人不由也和白狐弓手一样陷入了绵绵不绝的遐想。 当初晓絮小姐在沉月湖边上也是如此浅浅微笑,凌霜殿下在那樱花庄里芬飞如雪的樱花下也是这么一笑。 如今白衣女子殿下竟然也在这雪山上这么一笑,历史真是一遍又一遍地重演啊。 "请教阁下芳名。"赵克说。 "在下清小兰。"白衣女子说。 目送着赵克的身影越来越远。不知不觉地再次浅笑。 雪地上,白衣女子白衣黑发,眼如明星,眉若柳叶。真是清丽无双。 赵克背对着众人,快速的往回奔去,他眉头紧皱,发现自己手上有着被伤害的痕迹。 那痕迹一看就不是被普通的利刃所伤,而是有关于…… 这可要怎么向卿卿解释呢? ------------ 第三百九十三章 主角相见 天空明月高悬,皎洁的月光笼罩着这片京城。 山中,一座精致的小院里,所有人都已入睡,只余一名容貌昳丽的女子仍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苏染染身中蛊毒数天,也熬了许多天,终于等到三个白衣女子把解药调配好以后,她才能恢复如常。 那三名白衣女子都不让她出去走走,可苏染染实在是闷坏了,执意想要出去。 赵克现在根本不在山里。 三个白衣女子拦不住,她们都是听命于赵克的,赵克不让她们把解药给苏染染用,所以她们也是心怀愧疚的。 那三个白衣女子思考了好久,见出不了什么事情,终于咬牙点头答应。 苏染染终于获得了一次下山游玩的机会,她这几天在床上躺的可是憋闷坏了,这次出去一定要好好的玩一遭。 初春的夜晚还带了些许凉意,一阵凉风吹来,路上的行人忍不住瑟缩着裹紧衣领,加快了底下的步伐。 蜿蜒而宽阔的澴河上,一艘精致的帆船正缓缓驶着。 船上张灯结彩,明亮如炽,澄澈的湖水倒映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船内仆人来来往往,虽然忙碌不停,却行动有素,一言一行谨慎得体。 丝竹声从内里飘散开来,声声悦耳,宴席之内觥筹交错,杯影晃动。 船摇动了片刻,另一间守卫森严,看着就十分辉煌富丽的房间。 苏染染当时还在苦恼该怎么才能钻进去,这么多人,估计还没踏出半步便被当成刺客给抓了起来。 不过 她也没有烦恼多久,因为下一刻路过的丫鬟便告诉她,柳伯昭真正的房间不在这里,这儿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地方。 随后她便跟随那个无知丫鬟的指示,穿着身上那身淡青色的丫鬟服饰,来到了这儿。 接着急急忙忙弄好一切,便躺到了床上,只等柳伯昭今晚过来。 可她左等右等,等到她一觉睡醒,依然不见任何人影。 光影昏暗处,一间外表看着十分不打眼,内里装潢却十分精致的房间里,帐幔随着不时晃动的船身而轻轻摇晃。 红木雕镂的床上,暗蓝的锦被微微鼓起。 下一瞬,一个小小的人从锦被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双眸清澈,仿佛不掺杂一丝人间烟火气。 苏染染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依旧人声嘈杂,而这个房间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她微微松了口气。 在出来的时候,她无意间听到郡南王府的世子今日会在这条船上宴客。 柳伯昭可是熟人,她便打定主意要抓住这个机会,一定要逃出生天,永远的远离那诡异的山,和危险的赵克。 如果要问她怎么逃出生天,她的答案当然是色|诱了!不然她躺这床上干嘛?否则白瞎了这幅好容貌啊! 说句夸张的,便是连苏染染见了她自己这个模样,都忍不住为她自己倾倒,更遑论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了! 苏染染默默抚了抚空空如也的肚子,等了这么久,她早就饿了。 船上的丝竹声依旧不绝于耳,一副热闹不已的模样。 她又百无聊赖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只能自言自语的说一些没有用的话。 苏染染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突然眼睛一亮,眸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她十分有信心,一定能够紧紧的抓住柳伯昭这一棵大榕树的。 而另一边的晚宴上,此时主位正坐着一名气势狠戾,面相阴柔的男子,正随意晃动着手中酒杯,目光不时略过下方众人,而后抿唇嗤笑一声,神色满是不屑。紧接着将酒杯递到唇边,一饮而尽。 他的嗤笑声虽然不大,却清晰地落在了离他不远的几人耳里。 几人的身体不自觉地僵了一瞬,脸色也不好看,但碍于他的威严,俱是敢怒不敢言。 有名生性冲动的官员更是差点就愤而起座。出席一场阉人的宴席本就不情不愿,传出去了更是有辱士人脸面,简直耻与阉人为伍! 强颜欢笑便罢了,他如今居然还敢这般侮辱众人,叫人如何能忍! 那名官员怒火中烧,脸色红了又黑,黑了又红。 虽说不能忍,但他终究是理性大于感性,在最后一刻理智回笼,强行将所有的怒火咽下。 柳伯昭的酷刑,他还是没有胆量去尝试的。 柳伯昭冷眼看着底下众人变幻莫测的脸色,不屑一顾。他们心底的弯弯绕绕他还不懂吗?不过今日他心情好,便懒得与他们计较。 他寻思着今日宴席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是时候走了,果断出声道:“诸位大人慢饮,在下不胜酒力,便先退了,随意。” 他的嗓音不似寻常男子那般具有磁性,反而十分阴柔。 虽是客套,但他却毫不在意底下人的想法如何,话音刚落,起身便走,不再多言。转眼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只听到身后响起一连串的声音:“恭送世子。” 柳伯昭一走,方才还笑意晏晏的众人眨眼间便变了脸色,眸中的敬意也迅速散去,染上了不屑与不耻。 但也不过是一瞬,还未等说些什么,众人又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而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热络场面,丝竹声与杯盏碰撞声重新交杂在一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柳伯昭不动声色地朝着他的房间走去,身后正跟着他平日里的左膀右臂满得。 满得神情间有些不忿,想着方才那些朝臣们不过是在他们家主子面前强颜欢笑罢了,又有几人是真心佩服他们主子的?人前是这般,背后说起他们主子却是句句不离“变态、嗜血”,不过是惧于他们主子手中的权利罢了。 思绪一转,就算他们瞧不起主子又如何,整个天下,又有几人敢同主子光明正大地作对?同当今世子作对,那便是自寻死路! 柳伯昭突然出声道:“张洞之那件事怎么样了?” 满得收回思绪,敛了敛神色,恭敬答道:“回世子,全招了。” “嗯。” 走到拐角处,柳伯昭再度出声:“下去吧。” 满得依言退下。 柳伯昭步伐缓缓地走到那个不起眼的房间门口,蹙了蹙眉,头有些疼。今晚有些贪杯,一时不察竟然喝多了。 苏染染有些发困,正想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时候,“嘎吱”一声突然传来。 苏染染心中一惊,难道是柳伯昭回来了? 顾不得那么多,急忙小心翼翼地爬起来,摆好造型,只等柳伯昭驾临。 “嘎吱——” 门再次被关上。 屋内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明明方才她还一脸淡然,可到了此刻她却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 她情不自禁地攥了攥被子,心中有些迷惑,难道是因为等一下可能会发生的某些不可描述情节? 依照柳伯昭那小狗一样阴晴不定的表情,是一定会的。 正当她在胡思乱想时,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整个房间似乎陷入了静止。 发生了什么?怎么就停下了? 下一瞬,空气中突然响起细微的“咕咚咕咚”的喝水声,声音极小,若不是苏染染此刻全神贯注地听着周围的动静,她可能也听不到。 苏染染:……搞什么嘛!弄得她刚刚那么紧张。 虽是这般,但她仍旧耐心地等着那人过来。 杯子与桌面碰撞,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估计是他正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又静默了一瞬,脚步声再次响起,正一步步朝着这张床过来。 苏染染忍不住屏住了气息,露出一个自以为最为妩媚勾人的笑容,心跳也越来越快。 就要见到好久都没有见到的人了,不知为何,铺天盖地的紧张中,居然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柳伯昭同往常那般走向床边,将手慢慢朝床幔伸去,白皙的肌肤上,青绿的血管清晰可见。 指尖触到帐幔,随后一把将帐幔掀开。 一名女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眼前。 眼前女子衣襟松散,胸前露出一抹白皙和弧度,面色绯红,笑意嫣然地看着他。 许是因为酒精的作用,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呆滞,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苏染染看着眼前阴柔狠戾的男人,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 柳伯昭这副表情,她实在是熟悉无比,那个一直叫她卿卿的人……仿佛就是面前的他。 时间仿佛静止在此刻。 片刻后,柳伯昭率先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原来满心的怒气慢慢平息下去。 他有些错愕无比,苏染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衣衫不整,满脸春意盎然的样子。 实在是奇怪。 柳伯昭现在是又惊又喜,有一种已经丢失了很久的宝藏,失而复得的心情。 他很想要颤抖着双手上前抱抱这个很久都没有见到的女子,声嘶力竭的问一问她这么多天以来都跑到哪里去了? 可是很多很多的话涌上心头,柳伯昭竟然哑然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看着面前还对自己嬉皮笑脸的女子,柳伯昭慢慢从心头生疼上一股怒气。 ------------ 第三百九十四章 偷走令牌 苏染染看着柳伯昭呆呆愣愣的表情,她虽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她避过所有人的耳目,偷偷跑到这里来,虽然是有事情要向他请求的。 苏染染只怕有人会坏了她的好事,连忙端着一脸谄媚的笑意,轻轻巧巧地扒到了柳伯昭的肩膀上。 苏染染玫瑰花一样的唇瓣气吐如兰, “世子殿下……” 柳伯昭似乎是对她的动作没有防备,整个人竟然微微向后一仰,满脸大惊失色,面色也吓得发白。 “你干什么?!” 虽然两个人许久未见,柳伯昭也想面前这个女子想到心坎儿里去,但是突然看她这么热情,柳伯昭多疑的性子又起,直怀疑里面有诈。 苏染染纤细无骨的手指微动,穿梭在柳伯昭的腰间。 布料窸窸窣窣作响。 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到了手里,苏染染脸上笑得愈加甜蜜。 “世子……殿下……” 苏染染用自己都感觉十分恶心的语气,呼唤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希望能引起他的全部注意力。 柳伯昭正襟危坐,端看着她脸上变了又变的神色,见她久久没有说话,再次出声催促:“拿来。” 既已经打定主意,苏染染便开始装傻充愣,面上故作狐疑,不解道:“世子,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柳伯昭不厌其烦,再次重复:“令牌。” 苏染染挠了挠头,神色无辜:“令牌?什么令牌?” 柳伯昭见她拒不承认,默了一会儿,往椅子后靠了靠。轻轻勾了勾唇角,一抹邪邪的笑意一闪即逝。 想玩是吧,可以。 刚才他不过是因着在气头上,惊于她那般不知廉耻的动作,没有立时发现令牌被她顺走一事罢了。但当他冷静下来,便也回过神了。之所以没有立即去将令牌要回来,不过是想着用不了多久她就会自己送上门,又何必多此一举。 可看她如今的态度…… 呵! 柳伯昭轻笑一声,嘴角的弧度扬得大了一些。 苏染染见他不怒反笑,不知为何,心中有些毛毛的,不自觉地抱了抱手臂。 他这该不会是被她气傻了吧?! 柳伯昭抬头瞟了她一眼,薄唇轻启,“苏大小姐,您觉得呢?” 苏染染继续嘴硬:“我还是没明白世子所言何物?”话落,她突然凑近了一些,双眼直视向他古井无波的黑眸,“又或者,世子所说的这令牌莫不是不慎掉落在某个地方了?” 她在很认真地给他提建议! 柳伯昭眯了眯眼,“这样,本世子给你描述一下那块令牌,苏大小姐若是捡到了,那便劳烦将它还给本世子。” “这是自然。”她郑重其色地点了点头。 “那块令牌别的倒不显眼,唯有其上刻了一个‘昭’字,想必苏大小姐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好,矜然记得了,若是捡到了,定会将它物归原主。” 柳伯昭见她仍旧无动于衷,甚至还同他演上了,一点心虚之色都无,原先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这会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脾性忽然间一下子便上来了。 他敛了神色,瘦削的五官瞬间显出一抹冷意,眉梢微挑,没有多余表情,仅是随意一个眼神,愣是将他平日身居高位的世子范给表现得淋漓尽致,威严而不可侵犯。 苏染染见他气势顿变,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讪讪赔笑两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离他远点。 这……刚才不是还好好地说着话吗?怎么说变就变?! 很好,不愧是柳伯昭,时刻不忘自己阴晴不定的性子! 柳伯昭抬了抬眼皮,轻声道:“苏大小姐,几日不见,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 苏染染闻言,“嘿嘿”笑了两声:“世子说的哪里话!” “这令牌你是要本世子自己搜身呢?还是主动交出来!”柳伯昭虽还是没什么表情,言辞却已变得犀利起来。 苏染染想了想,总觉得现在若是直接将令牌还回去,那方才她所说的一切不就成笑话了吗?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摇了摇头:“令牌当真不在我这!” 柳伯昭轻描淡写地瞟了她一眼,反问道:“哦?是吗?” 她点了点头。 “方才忘了跟你说了。”柳伯昭抿了抿唇,“我如果把令牌丢失的事情吩咐下去,每个人都要搜身,你猜你的结果会是怎么样。” 他脸上神色依旧,看不出喜怒,可一字一句却戳在刀刃上,直逼要害。 苏染染没想到他还留了这么一手,闻言瞬间呆在了原地,喉头一哽,张了张嘴,似是想辩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柳伯昭见她神色怔愣,在这场无形的较量中占了上风后,原先不虞的心情骤然变好。虽说神色仍旧淡淡,可眉宇间那点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心绪。 苏染染猝不及防被他戳穿,待她回过神来后,脸色便在红与白之间相交织,满是尴尬和无措。 过了一会儿,她强自按捺下心中涌动不停的心绪,开始镇定起来。 目光瞥见柳伯昭嘴角浅浅弯起,只觉得很是碍眼。 失策了!果然还是失策了!她居然把这一茬给忘了!看来他刚刚同她周旋那么久,不过是想戏弄她罢了,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思及此,苏染染垂了垂眼皮,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抹狡黠,显得更为灵动。 柳伯昭见她头微低着,双手垂在身侧,紧拧着这件月白色金丝牡丹绣软烟罗长裙,一绺乌黑柔顺的青丝垂落在肩膀处,更添几分可怜,瞧着便是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更加畅快。 哼哼,既然这样,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苏染染一侧唇角轻扬,笑意勾人,显得有些邪性,瞧着便是一肚子坏水,可这些柳伯昭全然没有看到。 二人在各自世界的思绪里沉浸,谁也没有出声,整个房间霎时安静下来,窗外风声飒飒,树叶簌簌作响,日色暖人,天高云淡,着实是个好天气。 苏染染抿了抿唇,舌尖舔了舔上颚,轻启红唇,低声娇唤:“世子——”声色轻柔动人,直让人觉得骶骨发麻。 柳伯昭闻言,心底不知为何突然泛起一股浓浓的不安,锐利的双眉微微蹙了蹙,审视地盯着她。 她轻轻抬起头来,二人视线猝不及防交汇,只见她眸中水色潋滟,格外惑人。 她将手放至腰封,“令牌确实在我这儿。”而后将那枚金色令牌掏了出来,堂而皇之地亮在他眼前。 “不过……”她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精致的眉眼跟着弯了弯,“拿不拿得到就看世子的本事了。” 话音方落,她破罐子破摔般径直将那枚令牌直接塞入了衣领中,在她胸前凸起一抹微微的弧度,弧度虽然不大,可落在柳伯昭眼里却觉得格外显眼。 柳伯昭:…… 苏染染见他满脸黑线,方才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脸上笑意更甚,但苦于柳伯昭神色凛然,瞧着甚为凶狠,便不敢太过放肆。 柳伯昭见她紧咬嘴唇,胸膛微微起伏,却压抑着不敢开怀大笑,脸色更黑了! 苏染染默默将头偏了偏,生怕见到他脸上神色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没坚持住,朝柳伯昭回望过去,见他一贯冰冷的神色此刻完全沉了下来,即便气势凌厉也掩盖不住他吃瘪的神色,而后,她竟然眼尖地瞥到柳伯昭耳垂微红…… “噗——” “哈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猝然响起,惊起了屋外的鸟雀。 不行,她实在是控制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 大名鼎鼎的活阎王,居然被她气成这幅模样,实在是有生之年系列啊! 苏染染见使劲浑身解数仍旧没法控制自己的笑意,索性不管,放开了大笑,胸膛剧烈起伏,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眼角泛起生理性的泪花,直接笑弯了腰。 柳伯昭攥紧了双拳,凌厉的眼神径直射向苏染染,如若眼神能杀人,想必她早已千疮百孔。咬牙切齿道:“苏染染,你适可而止,不要太过分!” “哈哈哈——” 柳伯昭:…… 不是她不想停下来,实在是她控制不住,他刚刚那个模样真的太搞笑,不能怪她! 柳伯昭神色阴郁,冷眼看着眼前的女子。 苏染染直至笑得两颊抽痛,才慢慢缓过来。 待她好不容易缓过来后,这才慢慢直起身。 柳伯昭:“笑够了吗?”嗓音冰冷,直让人魂体生寒。 苏染染闻言,脸上还未完全收回去的笑意顿时僵住,眼尾殷红。见他神色凛然,目光如冰,不敢再造次,连忙敛了笑意,低低道:“够……够了。” 好像有点过分了,他应当是恼羞成怒了,这样子瞧着怪瘆人的。 柳伯昭见她停下,豁然起身,绕过案桌,一步一步朝她缓缓走来,“咚咚”的脚步声很有规律,仿佛踏在了她的心上,同她的心跳声交缠在一块儿,苏染染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眼见着他越走越近,苏染染怂怂地跟着往后退,她僵着脸色,磕磕绊绊询问:“你……你干嘛?” ------------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刻意引诱 柳伯昭没答。 二人不知怎么想的,迈的步子都极小,画面一时间成了两人一进一退。 身形颀长、气势威严的男人步步紧逼,身形娇小、慌乱局促的女人步步后退。 过了一会儿,柳伯昭似是有些不耐了,突然加大了步伐。 苏染染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儿,二话不说转身就要逃开。 只是她的动作还是慢了。 柳伯昭长手一捞,她直接被带进他了的怀中,猝不及防撞到他的胸膛上。 二人身躯紧贴,好在她的双手阻隔了在他的胸前,不然会贴得更为紧密。 苏染染神色慌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情况有些微妙,便使劲想将他推开,可即便她用了九牛二虎之力,他仍旧纹丝不动。 他的大手交叠,紧紧贴在她的腰际,桎梏着她,她完全没法挣开。 柳伯昭见她想逃,莫名来了股狠劲儿,反而将人箍得更紧。 二人身量有些差距,她站在他跟前,也才到他的下颌处。 似是觉得如此不太好说话,柳伯昭蹙了蹙眉,随后将她往上提了提。 苏染染没法抗拒,只能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只是这么一来她就只能踮着脚尖,身上的重量也跟着往他那边倾斜。 两人靠得愈近,她的心愈慌。 柳伯昭见她始终低头,随即放开右手,仅靠左手托着她。 随后轻轻挑起她精致光滑的下颌,强迫她同他对视。 她大大的眼睛睁得微圆,澄澈的双眸尽是掩饰不了的慌乱,眼尾殷红一片,因着刚刚笑得太过放肆而泛出的泪花正薄薄挂在她的眼睫上,犹为可怜。 似是觉得这个距离还是远了些,他又低了低头,同她凑得更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脸上,二人呼吸紧紧纠缠着,苏染染的两颊瞬间燃起细细密密的羞意,不过一瞬,整张脸便涨得通红。 柳伯昭很满意她此时的表现,浅浅弯了弯唇,几不可见。 他的右手仍旧勾着她的下颌,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脸上却是一本正经:“方才……是不是笑得很开怀?取笑我是不是很愉快?看我吃瘪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嗯?” 一连串的发问铺天盖地地朝她掷来,苏染染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妈妈呀,她害怕! 柳伯昭见她不应,捏着她下颌的手使了点劲儿:“说话。”语气中带着不容人置喙的强硬。 苏染染见状,违心否认:“不……不是!” “呵!”柳伯昭轻笑出声,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反问道:“不是吗?可本世子怎么觉着,就是呢?” 苏染染不敢反驳,只好顺着他的意,立马改口:“是是是,世子您说的没错。” “哦,原来真的是啊。”顿了顿,“你倒是高兴得很,可本世子这心情,却不怎么好,你说怎么办呢?” 苏染染:“……”此时有一万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妈的,这善变的男人!呸——这善变的狗男人! 苏染染维持现下这个动作有些久,即便大部分力都落在了他身上,但只靠脚尖着力,久了还是吃不消,腿肚子开始微微打颤。 柳伯昭锐利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冷厉刺骨,瞧着像是要把她生吃活剥一般。 “本世子这人一贯有个不太好的缺点——别人惹本世子不快了,本世子便会十倍百倍地报复回去。” “嗯,断手断脚都是轻的。”自说自答。 她的腿肚子更抖了。 “不过我看苏大小姐这细胳膊嫩肉的,又是天姿国色,若是缺了某个部位,想来应是不好看的。” 不行,她要站不住了! “可是呢,本世子还听过这么一个词,唤作‘残缺之美’。若放在苏大小姐身上,应当也极为相衬!” 妈妈,这里有变态!她要哭了! 苏染染听得胆战心惊,鬓角泛起一层薄薄的冷汗,惊惧地咽了咽口水,哭丧着一张脸,颤着音开始求饶:“世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哦。”柳伯昭应得漫不经心,视线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哪错了?” “哪哪都错了!不该肆意妄为,取笑世子,看世子笑话。” 柳伯昭:……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怎么好像,更冷了呢?她又说错话了吗? “既如此,本世子便大人大量,放你一回。” 苏染染心神骤松。 尚未喘过气,柳伯昭阴柔的嗓音再度传来。 “可方才你还对本世子说了一句话……”他顿了顿,一直停留在她下颌的右手突然动了动。 苏染染心中顿觉不妙。 食指沿着她纤细修长的脖颈慢慢下移,粗糙的指腹激起层层叠叠的鸡皮疙瘩,最后停留在她胸前的衣襟上。 “你让本世子,有胆就将令牌拿回来……” 食指在她绣着含苞欲放的牡丹花蕊衣襟处缓缓转圈,“你说,本世子有没有这个胆呢?” 不待她回答,食指突然下陷,挑起了她的衣襟,指尖触到她温热细腻的肌肤,那股热意立马沿着他的指尖传了上来。 感受到他微凉的指腹,苏染染浑身僵了僵。 苏染染:…… 过了片刻, 苏染染:!?啊啊啊啊啊! 反应过来的苏染染眼睛瞪得直圆,满脸惊恐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脑中直接炸成了一片浆糊。 柳伯昭缓缓勾唇,眸中笑意更加明显,只是仍旧掩盖不了眼底的冰寒。 苏染染强忍着挥他一拳的冲动,即便此刻十分惊怒,但理智仍在。她要是再打他,岂不是死得更快? 她颤着音,说话声音有些抖:“世子世子,你冷静冷静!” 柳伯昭调笑般看向她:“冷静什么?” “这个……进展太快了,我……有点害怕。” “怕?”柳伯昭瘦削的脸庞显出一丝疑惑,“方才不是你要求本世子这么做的吗?” 苏染染:……她是这么说了,可是谁能想得到你这么不拘一格,不按常理出牌啊!问就是后悔! 苏染染双眸湿漉漉地望着她,继续同他求饶:“世子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挑衅您了。” “本世子总觉得有点不大相信呢?” “那你要怎么办嘛?” 苏染染突然眼睛一亮,“我这就把令牌还给你!” 说罢便要将困在他胸膛的手往自己衣襟探去,可尚未动作,一道制止声突然传来。 “别动,本世子要自己亲自来。” 他的目光深邃,看得她心中发毛。 完了完了,等一下该不会真就闹出什么事吧? 虽说她最初是存了色.诱的心,可那时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吗?一到临阵磨枪,她就不行了。 虽然两个人之前有过肌肤相亲,但是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她是真的不行。 苏染染吸了吸发酸的鼻子,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她就有些想哭。 实在是不能怪她想太多,毕竟二人靠得如此之近…… 苏染染心中有些惊惧,双眸瞬间泛起一抹水光,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上翘,在她眼睑处撒下一片阴影,只是此时的目光早已没有先前那般灵动罢了。 柳伯昭自从靠近她,即便他脸上神色再如何阴狠无情,口中威胁之语更是不绝于耳,他却没有任何动作。 方才那一通胡思乱想早就将苏染染给吓住了,甚至开始想着如果逃不掉,那就索性求饶讨好,期冀他能别做得太过分。 就在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承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之时,只是仍旧没见眼前的人有任何动静。 小心翼翼地抬眼朝他瞟去,只见他拧了拧眉,正在凝神思索,似是在想着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苏染染心中不解,他到底想干嘛?还是说他什么都不会? 那也不应该呀,处在深宫这么多年,他还是一步步爬上来的,应当不会不知晓。 苏染染丝毫没有发现,她彻底想歪了,明明柳伯昭只是说着要自个儿拿回令牌,她倒好,靠自己的脑补,将完全没有可能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全都给完善了。 过了一会儿,苏染染见柳伯昭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久而久之,她已经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 还是说,他只是有贼心没贼胆?故意吓唬她? 突然冒出来的这一认知让苏染染瞬间明了,难怪他之前不管嘴上说再多,却一直没有更进一步。想通这一点后,她立马抛却方才心中所有阴郁,喜出望外开来。 为了不让他发现自己已经知晓他的意图,赶紧垂了垂头,紧咬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将喜悦之色外露出来。 只是一直上扬着的眼尾完全泄露了她的兴奋。 苏染染的情绪一直来得快也去得快,此时得知他的想法那更是没在怕了,不仅不怕,她还要套路他! 柳伯昭的心思一直放在该怎么给她一个教训,若不然她也太过胆大妄为了,没有一点女儿家该有的礼仪规矩,所以丝毫没有发现她的变化。 经过方才一事,他寻思着她应当是吃够教训了,便想着就此作罢,可尚未等他说话,苏染染突然开口,打断了满室寂静。 “世子——”不知为何,她的嗓音莫名比先前低哑了几分,没有那般清脆,可是听着却有些磨人,“您方才不是要将令牌拿回去吗?” ------------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新的危机 她仍旧低垂着头,似是不敢同他对视,双手不知何时已由原来的紧握变成了搭在他胸前,光滑莹润的手指轻轻捏起他黑色金绣织锦蟒服,平整的蟒服瞬间起了褶皱。 不待他答话,继续启唇:“您要拿便拿吧,我闭眼不看便好。” 柳伯昭:…… 闻言,他轻嗤一声,刚想冷讽一番,随后顺势将此事揭过。 不曾想,她低哑绵柔的声线再度飘到他耳畔。 “想来世子应当是不敢自个儿动手的,不然……”她豁然抬起了头,美目微弯,澄澈的黑眸亮得惊人,视线滚烫,他似乎也不慎被灼伤,神色微怔。 “我来帮世子一把吧!”话落,立即反手覆在他那根一动不动的食指上,两手紧紧钳住,不让他有一丝逃开的可能。 二人之间的形势瞬间翻转,主动权掌握在了苏染染手上。 柳伯昭见此,整个人僵了一会儿,刚想将自己的手抽离,谁知她竟然如此大胆,摁着他的食指直接往下压了压,他触到的肌肤瞬间骤增,甚至有往下的趋势。 “世子,你将令牌拿回去呀?”苏染染水眸汪汪,一脸纯洁无辜。当然,前提是能够忽略掉她脸上的幸灾乐祸以及促狭。 柳伯昭神色骤变,铁青着脸命令道:“松开。” “嗯~”语调绵长,她摇头拒绝,贝齿咬了咬娇艳欲滴的唇瓣,“不松!” 柳伯昭脸色更黑了! 苏染染满意地欣赏着他脸色阴沉的模样,暗中慨叹:哈!让你之前捉弄我,现在好了吧!让你看看什么叫风水轮流转! “世子,您先前不是说要自己拿令牌吗?你怎么不动呀?” 柳伯昭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多的计俩,自己竟然被她套路了,此刻正满心的怒意,便是连紧紧箍在她腰际的手都忘了松开,甚至下意识使了力度。 苏染染察觉到腰间传来的痛意,咬了咬牙,差点没忍住轻呼出声,估计那一块儿已经红了。 又见他此时目光深邃,眉头紧紧拧在一块儿,薄唇紧抿,似是恨不得吃人,只觉后脑勺一阵发凉,原本的嚣张不免弱了几分。 思绪转了转,想着若是再这么嘲笑他下去,估计他真的会恼羞成怒,到时她估摸着真的会吃不了兜着走。 思及此,不敢再太过放肆,正了正色,开始同他谈判。 苏染染:“世子,您若是答应我一件事,我便不闹你了!” 柳伯昭闻言,轻飘飘地瞥了她一眼,眼底古井无波,看不清情绪。 苏染染见状,不禁颤了颤,身体绷紧,方才的气焰又被灭了几分。 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道:“此事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您答应我一个请求,如果可以的话,我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来干扰你。” 柳伯昭依旧不言,冷眼睨她。 过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说话,苏染染深吸了口冷气,磨了磨后槽牙,一副舍身就义的模样。 既然这样,那她豁出去了! 然后狠心地将他的手再往下压了压…… 苏染染瞬间心跳如擂,耳垂红得滴血。 默默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柳伯昭这次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的反应,直至此刻,仍旧一言不发。 周遭依旧静谧,窗外太阳挂得高高的,日光顺着窗棂照了进来,洒在地上,满室温馨。 苏染染虽然大着胆子做出了这种事情,却是没脸见他,垂着头,似是在听候他的发落,自然而然地便错过了他眸中忽闪的神色,以及一抹稍纵即逝的异样。 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苏染染的心绪也由原来的信誓旦旦慢慢转变为不抱希望,神色黯然。 就在她打算放弃,不为难他时,柳伯昭阴柔尖细的嗓音突然飘入了她的耳中。 “嗯。” 声细如蚊。 苏染染整个人木在了原地,豁然抬头看向他,满脸不可置信,“您是答应了吗?” 柳伯昭:“……若是没听到那便罢了。” 苏染染立时咧着嘴大笑起来,浑身洋溢着喜悦之色,眸中光辉熠熠,灵动可人。 柳伯昭不理会她的欣喜,冷漠道:“松手。” 她似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闻言神色呆滞,不知作何反应。 过了片刻,才后知后觉地松开了双手。 柳伯昭见状,毫不犹豫将她推开。 苏染染没有料到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因着先前一直是半靠在他身上,又一直踮着脚,猝不及防失了这个支撑,随即双腿一软,立马瘫在了地上。 柳伯昭不予理会,退回了案桌后,坐在那张红木椅上,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些什么。 苏染染缓了片刻,待双腿使得上力后,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柳伯昭既已松口,她便十分有眼见地将那块令牌还了回去,放在他的案桌上,讪讪赔笑。 目光瞥见他阴沉的脸色,又想起自己方才的厚脸皮,热意再度涌上,瞬间面红耳赤。 …… 自那日之后,苏染染就用那个条件让柳伯昭把她救了出来。 柳伯昭顾虑到郡南王府全体上下都认识苏染染,所以就秘密的把苏染染安排到了皇宫。 苏染染也乐得自在,便待在了后宫中闭门不出,这次不是柳伯昭躲她了,换成了她躲人家。 实在是……羞耻度爆表!可做都做了,也没有办法,只好先躲一段时间,等那阵尴尬劲过了再说。 过了几日,当她终于调节好心态,自觉那件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后,便提了盅鸡汤,准备去找柳伯昭。 今日这道鸡汤可是她跟坤宁宫中专门做膳食的老太监学的,虽然都是那名老太监在一旁指挥,她手忙脚乱地加食材,但也算是自己亲手做的了。这只老母鸡昨夜就放到灶上去炖着了,不知熬了多少个时辰,为此昨晚还晚睡了,今早又早早从被窝里爬出来。 所以当这道鸡汤炖好后,厨房内飘香四溢,她的心里总算有了些成就感,失去的睡眠时间也算值得了。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日光照耀在那剔透的琉璃瓦上,折射出光芒,煞是好看,见此情形,苏染染连带着瞧这深宫也顺眼了些许。 她不疾不徐地走在铺就着鹅卵石的甬路上,唇角微扬。前方就是御花园,她经常去往永明殿那条路便是从这绕过去。 右边拐角处突然传来一阵熙攘声,苏染染耳尖地听到了,可她在这皇宫中不熟,不欲多惹麻烦,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准备躲过去。 柳娇儿身为六公主,颇受当今圣上宠爱,生母又是贤妃,向来骄纵。 可能苏染染前世和她有仇吧,两个人只不过是见了一面之后,柳娇儿就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十分看不惯处处找她的茬。 苏染染也是一个不肯吃亏的性格,看到这个自高自傲的公主没事找事,她也丝毫不会忍着让着。 所以只要二人出现同一场合,气氛便会立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今日她不过是瞧着天气甚好,又听闻御花园中的花开得颇为妍丽,便起了兴致来这逛逛,边走边同她的贴身宫女小慧聊了起来。 “不是说苏染染早些日子便进了宫给皇后侍疾吗?怎的这么久都没见过她。” 小慧搀扶着她,说:“奴婢也不清楚,约莫是日日侍奉在皇后娘娘跟前,抽不开身吧。” “嗤,本公主倒觉得她是怕了本公主,才这般小心翼翼,不敢出来见人。”柳娇儿嘴角泛起一抹冷讽。 “公主所言甚是,不过,奴婢倒还听说苏大小姐前些日子去过一趟永明殿。” 柳娇儿脚下动作动作微顿,状扮得十分精致的脸上泛起一抹疑惑,“她去那做什么?难不成她还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寻柳伯昭的麻烦不成?”话音方落,漆黑的双眸瞬间划过一抹狠意以及乐见其成,“她也是个蠢的,惹谁不好,偏偏要惹那个活阎王,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慧在一旁附和,突然瞧见眼前一抹娇小的身影,瞧着甚为眼熟,连忙指了指前方:“公主您看,那个像不像苏大小姐?” 柳娇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眉宇间闪过一抹厉色,不是苏染染还能是谁,哼!今日既然不凑巧地碰到了,不找点麻烦给她点厉害瞧瞧怎么行。 “走,去看看。”话落便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气势汹汹地往苏染染的方向走去。 苏染染本想着躲开这些人,不曾想还是没有躲掉。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站住。” 苏染染神色微怔,脚下步伐却是没有停,她又没有点名道姓,谁知道那人喊的是谁呢? 那人许是听见了她的心声,再次喊道:“苏染染你给本公主站住!” 苏染染:……看来还真是喊她的人,瞧刚刚她喊的气势,估计是躲不过了,并且很有可能是来找茬的。 苏染染万般不愿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从远处走来一群人,声势浩荡。为首的女子身穿粉红宫装,头上首饰精美,打扮得花枝招展,如一只花蝴蝶般招摇。 ------------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占了上风 她愈走愈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妆容倒是画得十分精致,想来姿色也应该不差,只是这面相怎么瞧怎么觉得有些刻薄了,并且看她的眼神尤为可怖。 看来她果真猜得不错,就是来者不善。 不过片刻,柳娇儿便来到了她跟前,姿态高贵地看着她,神色趾高气扬。 她不吭声,苏染染也没有任何动作,就这般静静望着她,眸色平静无波,一脸淡然。 柳娇儿眯了眯眼,目光凌厉,看起来十分不友好。 二人之间的氛围瞬间紧张起来,周遭的宫人太监见状,更是一副恨不得缩了脖子躲到一边去的模样。 一言不发,倒也无所谓,看谁沉得住气。 不过方才听见她自称公主,在结合她此刻的言行举止来看,能在宫中这般嚣张的人,想必也就贤妃膝下的柳娇儿了。 贤妃在宫中颇为受宠,同她那做什么事都淡淡的姑母也很是不对付,只是碍于脸面,各自都尚未撕破脸皮罢了。 同样的,原身同柳娇儿也是死对头,据说,还是那种一见面就必定掐架的死对头。 想到此处,苏染染用余光瞥了一眼跟在柳娇儿身后的那群宫人,再同她孤零零一个人作了对比,心中黯然。 万一待会真打起来,从形势上看对她十分不利啊。 柳娇儿冷眼打量着几天不见的苏染染,只觉得这人仿佛变了许多,不仅没有以前那般咋呼,瞧着还比以前沉稳,先前但凡见了她,苏染染定然会抓住先机二话不说对她冷嘲热讽一番。 可如今……柳娇儿眸中闪过一抹不悦,她原本是想等苏染染挑起争端,再将此事闹大,到时候便将所有事情推诿到她身上,这样一来,皇后便是想包庇她都难。 转念一想,呵,变沉稳了又怎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就不信她能沉得住气。 柳娇儿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扬了扬头,率先开口挑衅:“苏染染,几天下来你还是那般不时礼数,见了本公主胆敢不行礼?” 苏染染瞥了她一眼,站在原地依旧没有动作。 柳娇儿见状,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一副就要动怒的模样,可心中却愈发爽快,很好,本公主这次就要借机生事,看你还怎么躲过去。 眼见着她周身散发的怒意将要达到极点,满脸不悦,就要大发雷霆之时,只见苏染染二话不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放了放,福了福身,淡然道:“见过公主。” 柳娇儿:……? 柳娇儿突然见此情形,双眼睁得直圆,满脸错愕,一副活见鬼的情形。她居然……居然就这么妥协了?竟然不反抗?最关键的是,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不快的神情,这还是之前那个嚣张骄傲的苏染染吗? 虽说苏染染乖乖按她的想法照做了,可她心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没有按她心中的预期闹腾,这还让她怎么把事情闹大! 苏染染见柳娇儿一副傻了的模样,直接愣在那,心中默默吐槽,怎么这个公主瞧着不太聪明? 算了,不管她,她还要去找柳伯昭,并不想在这里耽搁时间。 随后又福了福身,“公主若没有别的事情,矜然便先告退了。” 话落,也不管她作何想法,拎起地上的食盒,转身便离去,裙摆掀起一抹飘逸的弧度,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若是再耗下去,她定然讨不了什么好,更何况,她也不愿因为自己平白添麻烦而惹得姑母为难。 但她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柳娇儿既然逮住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是以,她还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又气冲冲地快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拦住。 柳娇儿扬了扬眉梢:“站住!本公主让你走了吗?” 苏染染见她如此难缠,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却仍旧耐着性子好言好语道:“公主还有何事?” “即便没事,本公主不让你走你也只能留在这里。” 苏染染:……看来就算她退让也是不行了,柳娇儿这是铁了心要找茬。 她默了一会儿,不怒反笑,目光直视向她毫不掩饰愠怒的脸庞,缓缓道:“公主既然这般阻拦我,不愿我就此离去,可是许久不见,公主难耐寂寞,特意寻了我来谈心?” “你……” “既然公主这般需要我,那我便却之不恭了,不如我们寻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聊?” 苏染染故意曲解她的意思,看着她满脸不悦的模样,嘴角浅浅勾起。 柳娇儿恼怒地抿了抿唇,原是想激一激她,好让她率先闹起来,没成想她竟然反其道行之,这般厚脸皮,反而将她气得怒气上涌。 她咬了咬牙,冷冷道:“苏染染你要不要脸,竟然妄想本公主会寻你谈心?” “哦!”苏染染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是矜然想太多了,不过公主既然没否认,那就是真如矜然所说那般寂寞难耐喽!看来我得去禀报姑母一声,公主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嫁了,也是时候为公主寻个好人家了!” “你……” 柳娇儿见她故意曲解,愤愤地瞪了她一眼,脸色被气得通红,但此时囿于不够理智,她竟然想不出任何话语回怼过去,只能被气得浑身发抖。 苏染染见回击得差不多了,瞬间冷了神色,不欲同她纠缠,轻描淡写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锐利,目光凛然,气势瞬间压了柳娇儿一头,冷漠道:“公主,我不愿生事,但你也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 柳娇儿似是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猝不及防被她如有实质的冰冷目光给冻得瑟缩了一下,可待她回过神后,察觉到自己竟然被她唬住了,心中怒意更甚,狭长的双眉紧紧皱起,眸中似有怒火燃烧,神情扭曲。 苏染染不理会她,从左侧绕过,作势离去。 不曾想柳娇儿竟然脑子发抽,在经过她身旁时,一手将她拽了过去,二话不说抬起手便往她脸上挥去,下手毫不留情,劲道十足,似有掌风从她脸上刮过。 苏染染本就留了个心眼儿,待察觉她的动作时便迅捷地将头偏了偏,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不小心被她长长的指甲挠到了左侧脸颊,白皙的肌肤瞬间泛起一道红痕。 而她手上的食盒也因着她躲闪的动作不慎摔落在地,白釉汤盅从食盒里掉了出来,砸到坚硬的青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鸡汤瞬间撒了一地,浓郁的香味立即飘散出来。 苏染染手上的动作却比大脑还快,眼见着平白无故被打了一巴,同样眼疾手快地反手将柳娇儿扯了过来,骤然转身,顺势往柳娇儿的方向压了过去,随即“咚”地一声巨响,柳娇儿便被苏染染压到了地上。 柳娇儿后脑勺就这般直挺挺往地板上撞去,在加上身上还压着一个苏染染的重量,后脑勺瞬时肿起一个大包,背部也因着巨大的冲击力而瞬间多了许多擦痕,涌起细细密密的血丝,直将柳娇儿疼得头皮发麻,脸色苍白扭曲,大脑一片空白。 周遭宫人见此瞬间被吓得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后,直接一窝蜂涌了上来,手忙脚乱地要将苏染染拉起。 “公主,公主您没事吧!” “快,快将公主拉起来!” 苏染染本想自己起身,结果没想到这些宫人反而七手八脚地要将她拽起,场面一时间极度失控,慌乱中又不知道哪个宫人的手不小心戳到了她的眼睛,下 意识将眼睛阖上,因着不能视物,待她起来时又不知道往哪踩了一脚。 “啊——” 又一道尖叫声响起。 哦!原来是不小心给柳娇儿补了一脚! 挺好的! 柳娇儿本就痛得咬牙切齿,突然又被苏染染重重踩到了脚踝,脚踝瞬间红肿不堪,额头上的冷汗更是连绵不绝地流了下来,脸色铁青,颤着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 苏染染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待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后,又因着疼痛直接将眼睛闭上,眼泪不自觉地便哗哗流了下来,留下两道泪痕。接着默默往后退了退,万一像柳娇儿刚刚那样被误伤到就不好了。 所有宫人全部聚集到了柳娇儿那边,手忙脚乱地照看着她。 苏染染则独自待在原地,掏出手帕轻柔地往眼睛擦了擦,过了片刻才缓了过来。 只是此时她的眼眶已然通红一片,双眸泛起红红的血丝。 那头的柳娇儿此时已经被宫人搀扶起来,无力地靠在小慧身上,头发凌乱,首饰也歪到了一旁,泪水更是如决堤般一刻也没有停过,脸上原本精致的妆容此刻一片模糊,眼周也黑了一片。 待她瞥到苏染染时,原本无助凄惨的眼神霎时变得狠戾起来,张了张嘴,许是想放些狠话,可无奈太过痛苦,偏偏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朝她狠狠瞪了一眼,而后便在一众宫人的拥护下急匆匆走了。 苏染染无奈地站在原地,想起方才的事情,只觉头大,按照柳娇儿的性子,此事估计不会善了。 ------------ 第三百九十八章 倒打一耙 余光突然瞥到地上洒了一地的鸡汤,神色一顿,而后精致的眉眼紧紧蹙起,泛着怒意。 方才同柳娇儿掐架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生气,这会看到她好不容易熬好的鸡汤就这么没了,此刻只觉得想骂人。 吸了口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默默将那一堆残渣碎片收拾好,便拎着空了的食盒返回自己居住的宫殿。 刚踏进璞玉宫,苏染染本想悄无声息地溜回自己房间,将自己拾掇好后再将此事告知皇后,可没想到恰巧被眼尖的毕春给瞧见了,还未来得及阻止她,她便惊呼出声,将此事给闹了开来。 苏染染无奈地叹了口气,柳伯昭见到她这幅模样,免不得又要担忧。 苏染染被柳伯昭喊到内殿时,柳伯昭正坐在临窗的软塌上,手中执了本书,面色平静,瞧不出喜怒。可他端正的神色,以及周身时刻散发着的威严气度还是显露出了她的不悦。 苏染染今天没有像往常那般一见到柳伯昭便凑到他身旁同她闹腾,而是特意离得远了些,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头微微垂着,目光落在花样繁杂精美的地毯上,神情有些怯怯。 自她进来,柳伯昭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没有离开过。 虽然瞧不清苏染染如今脸上究竟是何模样,可她青丝凌乱,挽好的发髻早已松散开来,洁净的衣裙不知何时沾上了泥渍的狼狈模样却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她眼中,眸中冷意渐显。 柳伯昭见她不肯抬头,蹙了蹙眉,沉声道:“低着头做什么,是闹了什么天大的事情才不敢见本世子?” 苏染染低低回道:“世子殿下,没有的事,不过是方才在御花园那边不巧碰见了柳娇儿,闹了点小矛盾。” 柳伯昭一听到她说柳娇儿,精致的凤眸闪过一抹暗色,心底倒也有了数。 不过仍旧沉着脸:“既是小矛盾,那为何不敢抬头看本世子。” 苏染染本不想让她见到她如今的模样,但见她仍在执着,还是努力尝试着挽救,说:“世子殿下,我如今浑身上下都脏兮兮的,您还是先让我回去拾掇拾掇,免得污了您的眼。” 柳伯昭闻言,却是不理会她的逃避,端庄雍容的面庞上满是不容置喙的神色,犀利的视线紧紧落在她身上,目光如炬,“少同本世子来这套,你再这般下去本世子可就真的恼了。” 看来还是劝不了。苏染染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世子殿下又得好好心疼她了。 随后便在柳伯昭犀利的目光下,缓缓抬起了头。 柳伯昭瞧见她此时的面容,目光骤然一凛。原想着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个女儿家动了口角,气急了便有些推攘,可它万万没有想过竟然闹到了这个地步。 一直在柳伯昭身旁的孙嬷嬷见此更是情不自禁倒吸了口冷气,神色担忧,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起来。 只见苏染染白皙光洁的脸颊上十分突兀地多出了一道长长的红痕,径直从耳屏处斜斜划了下来,足有三四公分,光滑如玉的肌肤被划破,渗出淡淡血迹,瞧着颇为骇人。 而她的双眼更是通红一片,眼周已经开始红肿,原就盈盈如水的双眸,此刻更显得可怜,让人止不住的心疼。 “小姐您这是怎么弄的?啊?疼不疼?”孙嬷嬷满脸担忧地拽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给打量了一番,生怕还有什么遗漏的伤口。 苏染染怕她们着急,连忙笑了笑,摇头说道:“一点都不疼,真的,嬷嬷您别担心呀。” 孙嬷嬷见她这个时候还在安慰她,闻言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怎么可能不疼,您就别哄老奴了。”话落,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瞧我这记性,还是得赶紧去给您找个太医瞧瞧。” 说完便朝柳伯昭福了福身,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一见孙嬷嬷离去,苏染染不禁松了口气,实在是嬷嬷太过紧张,让人有点招架不住啊。 然而目光一瞥,却见柳伯昭脸色沉沉,双眸泛着冷冽的怒意,不禁喉头一哽,怂怂地喊了句“世子殿下。” 柳伯昭闻言,突然朝她瞪了一下。 苏染染见状,只得咧嘴讪讪笑了笑。 “你竟还笑得出来?莫不是真被人给打傻了?”柳伯昭见她此刻还是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又恨铁不成钢地朝她瞪了一眼,忍不住骂了一句。 “世子殿下——”苏染染连忙走近,坐到了她身旁,抬手拽了拽他的华服,轻轻摇了摇。 柳伯昭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将被她拽着的那只手往回收了收,似是不愿理会她。 苏染染倒是不惧,她一收回,她便再次拽住,“世子殿下,您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 柳伯昭默了片刻,才轻飘飘地给了她一个眼神,“你倒是说说看你哪里错了?” “我不该同柳娇儿打架,”顿了顿,苏染染眼珠转了转,再次启唇:“就算是 打架,我也不应该让她有伤到我的机会。” 柳伯昭:…… 柳伯昭闻言,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抿唇轻轻笑了笑,“你这都打哪学来的歪理?打架还有理了?” 苏染染见她终于不再崩着脸色,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些许,眉眼含笑:“世子殿下您不生矜然的气就好。” “丑死了。”柳伯昭此时才正眼看向她,见她一脸狼狈,忍不住嫌弃道。可纵然嘴上这般说,眉眼中饱含的担忧却是无法掩饰的。 “世子殿下说得都对,反正不管矜然如何,世子殿下都是最好看的人。”苏染染连连点头附和。 柳伯昭瞧见她这般小心翼翼地哄她开心,生怕她生气,忍不住默默叹了叹气,而后抬手轻轻抚了抚那道细长的红痕,语气满是心疼:“疼不疼啊?”碰到她的时候,又生怕不小心弄痛了她,又急忙收回了手。 “不疼的。”湿漉漉的双眸一眨不眨地回望着她,似是在印证她没有说谎,是真没觉得疼。 可柳伯昭完全不信她的话,兀自瞪了她一眼,又开始担忧起来,“你说这要是在脸上留下痕迹该怎么办?到时还怎么嫁得出去?” 苏染染:……不至于吧! 虽说苏染染没觉得有什么大事,不就被划了一下嘛!但是听世子殿下这么一说,仍旧真心实意地思索了一番,就算真的破相了,想必柳伯昭应当也不会嫌弃她才是,毕竟他也算不上长得好看,如此一来她们二人在相貌这方面也可以相配一些。 嗯,确实是!苏染染暗自点了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哎!不对,她怎么一下子想这么长远了…… 柳伯昭见她突然走神,喊了她好几声都没有回应,没好气地狠狠敲了敲她的额头,“想什么呢?” 苏染染吃痛,立马回过神来,回问道:“世子殿下您刚刚说什么?” “本世子问你,你同柳娇儿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务必一五一十说来。” “世子殿下,是这样的……” …… 随后,苏染染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亦没有胡编乱造。 “世子殿下,我都没想同柳娇儿纠缠,是她自个上来找茬的,要我说,她这人是真的莫名其妙,我是真没想同她过不去,她倒好,非要来招惹我!”苏染染神色愤愤说道。 柳伯昭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眸中划过一抹厉色,冷笑一声,“既然贤妃管不住她自个儿的女儿,便也不必管了,柳娇儿不是与你同岁吗?也是时候该收收性子,好好寻个夫婿了!” 苏染染刚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孙嬷嬷却突然走了进来,福了福身,正色道:“世子殿下,皇上差人宣您去趟乾元殿。” 柳伯昭眸色暗了暗,“知道了。” 苏染染闻言,朝孙嬷嬷瞧了一眼,见她神情有些凝重,略微思索,便猜到了大致的情况,左不过是柳娇儿将此事闹到了皇帝那边去,如此一来,看来是真的有得闹腾了。 只是,她自来到京城以后,便从未见过这个新登丨基皇帝,只从原书上得知,这个皇帝先前刚登丨基时倒是还算勤勉,无奈一直政绩平平,却也无可奈何。 要是这皇帝真的不问缘由,只一味儿偏袒于柳娇儿,此事定然不好善了。 柳伯昭瞧见苏染染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眉头皱得紧紧,以为她是害怕了,便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怕什么?有本世子在,任谁都欺不了你!” 苏染染回过神来,见柳伯昭神色淡然,丝毫不担忧,便含笑点了点头,“有世子殿下在,自然不怕。” 因着是皇帝下令,二人不敢耽误。 苏染染赶紧整理好仪容,便同柳伯昭上了轿子,急忙往乾元殿去了。 只是二人刚下轿辇,还未迈进乾元殿,大老远地便听见里头传来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哭喊。 “皇上,您可要替娇儿做主啊!您是最了解娇儿的性子的了,娇儿打小便被您同臣妾捧在手里,性子虽说是骄纵了些,可她万万不会主动去招惹人的!” “皇上!您瞧瞧娇儿身上的伤,若是娇儿有个好歹,臣妾可怎么活啊皇上!” “……” 苏染染默契地同柳伯昭对视了一眼,眸中意味不明,却是没有说什么。 苏染染此刻内心万分无语,恶人先告状不说,还挺会倒打一耙?! ------------ 第三百九十九章 皇上评断 她柳娇儿的性子何止是骄纵,说是跋扈不讲理也不为过。更别说她不会主动去招惹人,她要是不先来她面前挑衅,事情又怎么可能闹到这么一步。 二人迈进乾元殿时,柳伯昭轻轻拍了拍苏染染的手,同她耳语:“待会只管待在本世子身后,不必怕!” 苏染染心头涌上一股暖意,郑重点了点头。 甫一踏进乾元殿,一股庄重威严、不容人侵犯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压得苏染染有些紧张,胸腔的心跳慢慢变得有些快。 殿内气氛十分凝重,周遭的宫女小太监无一不是垂头不语,谨守规矩,不敢有丝毫逾越。 宫殿上首的龙椅上,端坐着身形微微发福,脸色瞧着有些不太好,身穿龙袍的皇帝。即便如此,仍旧掩盖不了他的帝王之威,令人忍不住畏惧。 苏染染跟在柳伯昭身后,走到殿中,恭恭敬敬俯首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安。” “臣女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皇帝面色威严地朝底下的人睨了一眼,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沉声道:“都起来吧。” “谢皇上。” 苏染染刚进殿内时,便敏锐觉察到两道十分不善的目光落到她身上,一道明目张胆,另一道则比较隐晦,却也是将她盯得头皮发麻。 她小心翼翼地抬了抬眼,用眼角余光打量了一下如今殿内的情形。 一眼望去,便径直瞧见柳娇儿坐在椅子上,形容憔悴,双眼哭得红肿,嘴唇一片惨白,先前精致的妆容早就不知所踪,就连不久前穿在身上的明艳宫装此刻也换成了十分素净的浅绿色,头上的发饰更是少得可怜,左腿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将她的脚踝裹得一丝不漏,瞧着怎一个“可怜”了得。 苏染染:……还真是有备而来。 却不想恰巧撞见她望过来的眼神,两人视线猝不及防相交,只见柳娇儿漆黑的眸子划过一丝狠戾,搭在扶手上的双手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咬牙恶狠狠地看着她。 苏染染垂了垂眼睫,掩住了眸中一闪即逝的狡黠,随后微微抬了抬头,重新朝她望过去,嘴角轻勾,长眉微挑,挑衅地笑了笑。 本就满腔怒火的柳娇儿见此情形更是被气得青筋暴起,拳头握得更紧,若不是碍于她如今行动不便,说不定真要跳起来再同她打一架。 苏染染见状,更加得意地咧了咧嘴角,笑得一脸欠打。 柳娇儿见此,立即怒火中烧,更加坐不住,身体往前倾了倾,双眸蕴着灼人的怒意,咬了咬牙,似是即便身体再痛苦也要起身去将苏染染揍一顿。 而原本一直站在她身边不时擦拭着泪花的贵妇似是察觉到了她的动作,连忙摁住了她的手将她制止,随后悄无声息地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冲动。 那名贵妇随即二话不说,大步一迈,走到了殿中央,“咚”地一声便狠狠跪在了地上,直将苏染染吓了一跳。 嘶——看着就很疼啊!够拼! “皇上,求您替娇儿做主啊!伯昭求您了!”那名贵妇先发制人,话音刚落又狠狠磕了个头,嗓音轻柔婉转,语调轻颤,更给她添了一份凄美。 想来这就是贤妃了。 她的模样同柳娇儿极为相似,那一双眉眼更像是从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般,别无二致。可她的容貌却比柳娇儿更胜一筹,即便到了这个年纪,育有一子一女,身材也不见一丝走形,反而保养得十分妥当,无形中添了一抹韵味。 不过柳娇儿终究年纪小,对一个人的喜恶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不像贤妃,懂得掩藏自己。 皇帝瞧见底下的贤妃哭得梨花带雨,又突然这么狠狠跪了下来,加上二人这么多年的情分,面上闪过一抹心疼,无奈道:“有什么话好好说便是,起来再说。” 贤妃捏了捏帕子,轻柔地擦拭掉不停流出来的泪珠,又见皇帝语气软了下来,心知皇帝性子急躁,若是不见好就收难免惹得他发怒,便乖乖应了声“是”,而后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掀了掀眼皮,望向皇帝,眉目含情,饱含委屈,又恰到好处地露出磕红了的额头,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果不其然,皇帝见此,眸中心疼愈发明显。 苏染染不动声色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想起柳伯昭,偷偷朝她落去一个担忧的眼神,却见柳伯昭神色始终淡然,目不斜视,保持着柳伯昭应有的雍容姿态,没有看见半分勉强和伤心,才将担忧的心放了放。 下一刻,却听见皇帝充满威严与压迫的声音传了下来,神色泛着淡淡的冷意:“苏染染你可知错?” 苏染染:…… 贤妃同柳娇儿闻言,心中自然万分得意。 猝然听见这么一句不问缘由,直接将她定罪的话,苏染染便可以确定,皇帝是真的有些昏庸了。先前有人好像还告诉过他。苏染染仗着世子的宠爱横行霸道,如此看来,此言有待考证。当然,柳伯昭对她的特别毋庸置疑。不过,在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她一个外人时,将心偏向自己的女儿,倒也是理所当然。 因而她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反而是柳伯昭乍然听见这么一句话,原先淡然如水的脸上此刻也不免多了道裂痕。 面对皇帝此时明晃晃的冷意,苏染染心中还是有些担忧的,随后二话不说,急忙跪了下来,刚想启唇解释,柳伯昭却比她更快一步。 “皇上。”柳伯昭不慌不忙地抱了抱拳,“伯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闻言朝他看了过去:“伯昭有什么话大可直说,无妨。” “多谢皇上。”柳伯昭顿了顿,直接道:“苏染染今日同四公主,不顾天家颜面,直接在御花园中打了起来,确实有错,她虽是伯昭带来皇宫的,伯昭却也不敢偏袒。方才她回来之时,伯昭便狠狠将她训斥了一番,不过……伯昭倒还没来得及问,她们二人究竟为何,好端端地会打起来?” 贤妃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厉色,柳伯昭虽然直言不讳地将苏染染的错给认了下来,可话里话外却同样暗示着她的娇儿一样不顾天家颜面,同她掐架,不但如此,柳伯昭说她不敢偏袒,不就是借机说她偏袒自己的亲生女儿吗? 呵!倒也不愧是柳伯昭,三言两语便直接将娇儿给拉下了水。 思及此,她连忙道:“皇上,您是知晓娇儿性子的呀,她时时刻刻将您的教导放在心上,又如何敢私自生事?” “哦?是吗?”柳伯昭朝贤妃冷冷瞥了一眼,“四公主既然不会挑事生非,苏染染就会了吗?四公主打小跟在皇上身边,可苏染染同样是在皇上和本宫的眼底下长大,苏染染虽说性子骄纵了些,可同样万万不会主动生事。” 苏染染闻言轻轻弯了弯唇,柳伯昭这是将方才贤妃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了她啊。 “苏大小姐素来不讲规矩不也人尽皆知吗?主动挑事又有何可奇怪?” “你说苏染染不将规矩,那你又讲规矩了?我柳伯昭身为世子,自进来便没见你行礼,像你这样的‘规矩’,四公主有样学样也不一定。” “伯昭……”贤妃似是还想再辩解些什么,却被皇帝突然打断。 “够了!再这么吵下去得吵到什么时候!”皇帝皱了皱眉,神色十分不好,一人一句没完没了地吵得他头疼。 他抬了抬眼皮,将视线落在苏染染身上,“苏染染,你来说说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苏染染恭敬地将头垂了垂,“事情是……” 可还未等她解释,一名小太监突然走了进来,朝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王才耳语了几句,又毕恭毕敬地退下。 王才恭敬说道:“皇上,督公求见。” 王才的声量不大不小,却又恰巧能让殿中众人听清。 苏染染乍然听闻,眸中闪过一抹异样,并不知晓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皇帝闻言,拧了拧眉,曲起手指往龙案上敲了敲,凝神思索,而后又朝底下神色各异的人睨了睨,浓黑的眉宇闪过一抹不耐,终是沉声道:“宣。” “宣督公进殿。”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宋司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行至殿中,俯身行礼:“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安。” “起吧。”皇帝抬了抬手,方才不耐的脸上此刻渐渐缓和:“宋卿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确有要事。”宋司恭敬颔首。 “既如此,宋卿请讲。” 宋司打一进来便满脸沉着,神色平淡,视线也从不乱瞟,仿佛视周围的人如无物,直到此刻听闻皇帝这般不顾忌,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面庞才闪过一抹疑虑。 “这……” 皇帝见他神色颇有顾及,才头疼地朝底下众人睨了一眼,只见贤妃一直眼巴巴地望着他,好似如果他不能给柳娇儿一个交代便能闹到天黑去,思及此,便想着莫不如随便给苏染染小惩大诫一番,此事便就此揭过。 可视线一转,又瞥见了柳伯昭淡然的神色,虽不曾有半分闹腾,可那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神却也表明了决不接受随意处罚苏染染的决定。一想到柳伯昭那能言善辩的口才,皇帝就忍不住心累,不仅口才好,关键是他所言皆有理有据,令人无从反驳。 ------------ 第四百章 数记板子 这一个两个的全都不省心,全都来耗费他的时间!大师今日做好的仙丹他都还未来得及享用。 皇帝这正苦恼着呢,可柳娇儿却十分没有眼色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父皇,苏染染她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将儿臣重伤至此,您看儿臣如今的模样,便是连动弹一下都不能,若是不狠狠罚她一顿,儿臣难消心头之恨!” 苏染染:……您怕不是对“重伤至此”这个成语有什么误解? 话音刚落,她又开始哭哭啼啼起来,且一声比一声凄惨。 皇帝本就烦着,殿内之人稍微懂得审时度势的都不敢随意出声,她倒好,直接往枪口上撞。随后便见皇帝皱紧了眉头,沉声斥道:“身为一国公主,成日里哭哭啼啼地像什么样。” 没有得到安慰并且还受了斥责的柳娇儿瞬间被皇帝沉下来的脸色给吓到,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神色茫然,直接将接下来所有的哭惨话语给噎在了喉咙之中。 待她回过神后,脸上的泪流得更凶了,甚至还要张嘴想为自己辩解。 原先突然听到她说话的贤妃本就心中一跳,又见她还这般不知进退,连忙斥责:“柳娇儿你住口,不管何事你父皇都自有定论,在这嚷什么。” 同样没有得到安慰又再次被自己母妃给重重训斥的柳娇儿更加委屈了,现如今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其中还有她平生最为厌恶的苏染染,指不定她此时还正在心中肆意嘲讽她,这么一想,她的那股倔劲又上来了,准备开始哭闹。 可尚未开始,又被贤妃一记凌厉的眼神狠狠盯在了原地,眸中满是怒意,柳娇儿被吓得心中一跳,想起母妃以前发火的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惧意,不敢再胡来。 皇帝瞧见一旁的柳伯昭神色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心中突然来了主意,说:“宋卿,如今朕这里有件难事,着实令朕左右为难,你不妨给朕出个主意。” 宋司闻言,往殿内其余几人瞧了一眼,稍加思索便能想到皇帝所言之事为何,欲言又止:“这……奴才惶恐,皇上的家事奴才怎敢妄言。” “这有何妨,宋卿尽管直言。” “奴才遵命。”宋司不敢再多耽搁,直接应了下来。话落,又接着道:“不过,皇上所言究竟是为何事?” 皇帝:“关于此事,朕如今也觉得有些糊里糊涂了。”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目光忽然瞥见一直跪在地上,安安分分的苏染染,“不如这样,苏染染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朕说个明明白白。”双眼眯了眯,眼神突然变得凌厉,又补充了一句,“不可欺君,知道吗?” 苏染染闻言,连忙回道:“民女遵命,若有半分虚言,任凭皇上处置,绝不会有半分异议。” 而一旁的贤妃同柳娇儿见此,脸色猝不及防变了变,可转念一想,宋司宋太监同柳伯昭不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何况宋司锱铢必较,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想来宋司定然不会放过她才是,如此一想,心中涌起的不安便又迅速压了下来。 苏染染微垂着头,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民女先前偶然经过御花园,不想恰巧碰上了四公主,心知四公主向来对民女多有误会,民女亦同四公主多有不和,便不敢久留,生怕我们二人会生出事端。 可民女要离开之时,四公主却气汹汹地上来拦住了民女,随后不知怎的就发生了口角,四公主还率先动手打了民女,民女心中惊惶,情急之下便同四公主纠缠在了一块儿,之后的事情皇上便也知晓了。” 苏染染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抬了抬头,怯怯看了一眼处在上首的皇帝,随后又十分惶恐地将头垂下,不敢再多加妄言。 而此时她脸上那道长长的红痕以及红肿的眼眶同样恰到好处地露了出来,神色怯懦,惊恐不安,湿漉漉的眼眸中还夹杂着一丝懊悔的神色,映入众人眼中,其可怜姿态绝不亚于柳娇儿。 更何况苏染染还是伤在脸上,自古女子多爱美,容貌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自是不言而喻,若是不慎破相了,后果只会更加严重。 她这番话一出,孰是孰非已经明了。 皇帝闻言,眸色暗了暗,朝底下的贤妃同柳娇儿投去一道意味不明的眼神。 柳娇儿闻言,察觉到四周瞬间逆转的情形,心中着急,连连道:“父皇,苏染染她在骗您,是她先故意将我惹怒,我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这才动了手的,儿臣身上的伤更是她故意为之!” 苏染染虽说当时有故意将她惹怒的成分,但这所有的前提皆是在柳娇儿故意挑衅的情况下,更不要说她自个率先动了手,她若不借机还回去,难道还要平白无辜受了这一巴掌不成。 如今见她死不悔改,心中慢慢升起了怒意,“四公主慎言!皇上乃一朝天子,龙威深厚,我怎敢做出欺君之事。再者,我自问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谨守本分,即便进宫给姑母侍疾,都同样规规矩矩,不敢胡乱惹是生非,您到底缘何要同我过不去?” 贤妃见此,急忙插话:“皇上,苏大小姐方才所言,都是些片面之词,又岂能知晓其中真假,不若唤了当日在旁的宫人,一一叫来问话。” 原先一直沉默不语的柳伯昭见贤妃故意针对苏染染,冷冷道:“贤妃此言差矣,你既说矜然所言皆是片面之词,不可信,那你所说之话就不是片面之词了吗?更何况,当日在场的宫人全都是伺候四公主的,他们的话更加不可信。按理说,贤妃也是待在宫中多年的老人了,难道连避嫌都不懂?” 底下的人越是争执,皇帝的脸色越是深沉,就在他快压抑不住火气之时,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宋司突然开了口:“皇上,此事奴才已经大致明了。” 经过这么一番争执,本就凝滞的气氛此刻更是降到了冰点,殿中到处弥漫着浓浓的□□味。 柳娇儿见此,脸上划过一抹阴险的笑意。呵!虽说她也瞧不起这阉人,可谁让她苏染染背后的大山柳伯昭先前要得罪宋司呢,她就不信,依着柳伯昭的性子不会借机弄死她! 随后朝一直跪着的苏染染望了过去,目光挑衅而傲慢。 苏染染自是察觉到了柳娇儿的打量,可她不在意,她如今在意的是,宋司……他会如何做? 思及此,她忍不住将唇抿了抿,狭长细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此时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心底深处,染上了一抹紧张。 皇帝沉声道:“哦?那宋卿以为孰是孰非,又应如何?” 柳娇儿扬了扬唇角,她已经迫不及待看见苏染染被责罚的模样了呢! 宋司垂了垂眼睫,面无表情:“依奴才来看,此事……” 苏染染的心不自禁因着他的停顿而提了提。 “应当确如苏大小姐所说,乃四公主率先挑事而导致。” 苏染染的心突然就放了放,精致的眉眼不自觉泛起一抹笑意。 而贤妃则同柳娇儿满脸震惊和诧异。 皇帝见他竟然出乎意料地为苏染染说话,原本焦躁的心情突然缓了缓,饶有兴致道:“朕记得,宋卿似是同伯昭十分合不来啊,怎的如今竟然替他们说话?” 宋司拱了拱手,冷静道:“奴才并非为苏大小姐说话,乃是根据苏大小姐同四公主所言,得出这个结果。纵然奴才不喜苏大小姐,可奴才亦觉得,依着苏大小姐那般骄傲的性子,应当不屑于扯谎。”顿了顿,“更何况,四公主言辞之中也早已承认是她率先动手打人。” 随后便沉默下来,不再多言,任凭皇帝自己思索。 皇帝闻言,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脸色有些沉,略微思索了一会,径直道:“四公主罔顾规矩,肆意妄为,即日起闭门思过三月,罚抄女戒三十遍。” 贤妃同柳娇儿闻言,瞳孔骤然缩小,俱是震惊。 柳娇儿原先满心自信,以为受罚的定然是苏染染,却完全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当即大声哭嚷起来:“父皇,凭什么?凭什么只罚我不罚她,她明明也有错,她还将我伤得那么重!儿臣不服,不服!” 柳娇儿此时已经全然忘了明明是她先同苏染染过不去,此时此刻只有满心的委屈和不甘。 贤妃见自己女儿哭得这般凄惨,心中难免不忍,开始求情,“皇上——”而她看向皇帝的眼神充满柔色,眼含泪意。 可皇帝早就不耐烦了,如今见她不仅不听令,甚至没有半点悔意,脸上神色更加阴郁,怒气冲冲地拍了拍龙案,大声斥道:“柳娇儿!随意欺人、不知悔改,朕就是这么教你的?” 柳娇儿本就被皇帝和贤妃宠惯了,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任何责罚,这才养成了她这般无法无天的脾气,此时让她甘心受罚又怎么可能! “可是父皇,儿臣不服!就是不服!”柳娇儿高高扬起头颅,脸上满是倔意,双眼哭得通红。 “你……你还有理了是吗?啊!”皇帝被她气得脸色渐渐扭曲,“来人,将四公主给朕拖下去,重打十大板,禁足半年,女戒也抄个一百遍,再寻个嬷嬷好好教教她规矩,半点身为公主的教养都没有!连朕都敢顶嘴!” “皇上……”贤妃惊恐地看着皇帝,脸上满是心疼,“娇儿身娇体嫩,别说十板子了,就连一个板子都受不了啊,更何况娇儿还有伤在身啊陛下!” “再敢给她求情就再加十板子!”皇帝此时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劝阻了,怒气冲冲地朝着贤妃吼道。 ------------ 第四百零一章 再遇宋司 贤妃见状,立马噤了声,满是心疼地看向柳娇儿。 柳娇儿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哭求不但没起半点作用,反而还让自己受罚加重,一听十个板子脸上立即露出惊慌之色,身子晃了晃,瘫软在椅子上。 刚想求饶,却见皇帝怒气冲冲,铁青着一张脸,就快被气得头顶冒烟,而他周身散发出来的帝王威仪更是将她压得心头震颤,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能咬牙吃下了这个亏。 心中转念一想,会把她害到这个地步全是因为苏染染,随即咬了咬牙,深吸了口冷气,才勉强控制住自己不冲着她破口大骂。恨恨地朝她投去一记阴戾的眼神,眸中布满了怒火和不甘,似是恨不得将她拆皮剥骨! 贱人!咱么走着瞧!再让本公主逮到,本公主定然让你承受十倍百倍的痛苦! 随后柳娇儿便被宫人带了下去,贤妃自然也不敢多待。 眼见着这么一场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苏染染才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目光瞥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宋司,他好像,自进来后便连正眼都没有瞧过她,始终维持着那副淡漠而疏离的模样。 既然事情解决,便再没有理由留在这。柳伯昭朝皇帝福了福身,道:“皇上,伯昭同苏染染便先告退了。” 苏染染看着柳伯昭一脸淡淡,不禁暗自思索,好像,柳伯昭对于皇上,从始至终都是谨守着身为一个世子的本分,该是他的他不会让步,不该是他的,他也从不会去想,永远不会忤逆半分,掌握的尺度恰恰好处。 柳伯昭此时突然皱了皱眉,连忙拿起手帕掩了掩唇,咳了几声。 皇帝见此,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忧色,极浅极浅:“伯昭咳疾还未好?” “伯昭多谢皇上关心,老毛病了,不必挂怀。” 皇帝见他神色淡淡,又将所有的话都给堵住,一时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随即挥了挥手:“退下吧,回去好好歇着。” 苏染染闻言,旋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此时才终于得以起身,连忙朝柳伯昭走去,屁颠颠的跟在他后面。 “公子。”她低低唤了声。 “回去吧。咳咳——”柳伯昭又掩唇咳了咳。 二人转身往殿外走去,苏染染连忙替她抚了抚后背,面露忧色:“公子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回去歇会便好了。” 行至乾明殿外,苏染染小心翼翼地搀着柳伯昭上了轿辇,弯唇笑了笑:“公子您先回,我待会再回去。”又接着叮嘱了几句:“公子回去后别忘了喝药,喝完药后便赶紧歇着,不要太操劳。” 柳伯昭闻言只点了点头,却也没说什么,只让她把毕春留下,免得她独自一人再出什么事。 苏染染想了想,倒也没有拒绝,既然柳伯昭都这么说了,她总不好让她担忧。 直到目睹柳伯昭的轿辇渐渐远去,不再看得见时,才慢慢踱步到乾明殿廊檐下那根朱红的大木柱上,随后缓缓靠了上去。疲惫地吐了口浊气。 今天一天可真是够累的,被迫打架不说,还得战战兢兢地应付皇帝,简直劳心劳力。 她方才跪得有点久,如今终于放松下来了,这才逐渐觉得膝盖有些疼,随即弯腰轻轻揉了揉。 毕春见状,连忙凑到她身旁,半蹲下去:“小姐这是跪疼了吧,奴婢替您揉一揉。” 苏染染“嗯”了一声,便应允了。 毕春的手法十分到位,才揉了一会儿她便察觉到先前的酸痛感正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舒适感。 过了片刻便将毕春扶了起来,笑盈盈道:“多谢,我已经好了。” “小姐说的哪里话,这些不过是奴婢分内之事。” 苏染染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言,静静候在此处,等着宋司出来。 她往不远处大门紧闭的朱红殿门看了一眼,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吱呀”一声,乾元殿的门突然打开。 宋司从里头迈了出来,身后跟着堆积了一脸笑意的王才。 原先一直目视前方的他,似是若有所觉般,突然将头转了过来,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宋司转过身朝王才道:“不必送了,就到这吧。” 王才颔首,恭敬应下:“是。”又朝苏染染这边遥遥行了个礼,苏染染见状,同样有礼地点了点头。王才随即不再多留,转身离去。 宋司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才将手负在身后,朝她走了过来,蹙了蹙眉,疑惑道:“你怎么还在这?” 苏染染咧嘴笑了笑:“等你呀!” 一直守在她身旁的毕春无须多言,早在宋司走过来时便十分自觉地远远退到一侧。 “等咱家做甚?”宋司不解地睨了她一眼。 “方才替我说了话,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顿了顿,姣好的面容突然露出一抹疑虑,“不过,我想知道公公为何要帮我?” 宋司对上她水意盈盈的眸光,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双眼,以及左侧脸颊那道十分碍眼的红痕,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只是面色依旧不显。 “不必谢我,咱家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哦,公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苏染染倒也没有反驳,他开心就好,反正她就是这么认为就行了。 宋司没有回话,气氛突然间又诡异地沉默了下来,渐渐地,似是有股奇怪的异样在二人之间蔓延。 最后还是宋司觉得有些不耐,出声打破了这份宁静,“还有何事?” 苏染染原本待在这里,便是为了同他随便说说话罢了,自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她又不想他走那么快,便开始努力在脑海中寻找着话题。 突然,她眸光一亮,下意识便凑上去拽了拽他的衣袖,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些。 “公公,还有一事。” 宋司十分冷漠地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中扯出,面无表情道:“何事?” 苏染染倒也不在意,轻启红唇,神情突然变得苦恼,自顾自自道:“就是……我先前炖了鸡汤,从昨晚便熬着了,好不容易炖好,结果去找世子殿下的时候在御花园碰到了柳娇儿,她同我过不去……”说着说着,她的音量渐低,眸中的色彩渐渐黯了下来,神情十分委屈,“不仅要打我,还害得我把要给世子的鸡汤不小心弄洒了。” 宋司眼神暗了暗,他倒是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 “你看这道刮痕,就是她挠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左颊,双眼睁得直圆,神色愤愤,“可疼了!” 苏染染见他仍旧不理她,又继续扯了扯他的衣服,轻轻摇了摇,可怜兮兮地看向他:“你说,万一真的留下疤痕,破相了怎么办?” 宋司默了一会,看向她的目光深邃不已,想了想,终还是安慰道:“不会。”这次倒是没有再将自己的衣服从她手中拉开。 “要不……”苏染染的眸中突然划过一道亮光,随后踮了踮脚,将自己的左脸凑到了他唇边,“你给我吹一下好不好?” 宋司看着突然凑到眼前的脸颊,瞳孔骤然一缩,眸光深邃,脸上神情晦暗不明。她的身上好似有股淡淡的香味,径直萦绕在他的鼻尖上,她离他离得极近,只要他稍稍低下头,他的唇就可以轻而易举地碰到她的脸颊。 苏染染见他许久没有动作,便轻声唤了一句:“公公?” 他的思绪不知何时已经飘飞,直到苏染染这一声低唤才将他唤回神来。目光再次聚焦到她的脸上,他垂在身后的双手忍不住攥了攥拳,而后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退了开来,同她保持距离。 “苏大小姐再怎么说也是闺中女子,咱家纵然是个阉人,但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苏染染见他这般动作,眸中突然显现出一抹失望,可转念一想,照他这样的性子,这般动作也说得过去,随后便将那份失望的心绪给抛诸脑后了。 宋司垂了垂眼睫,神色平静:“咱家还有事,先走了。”不待她回答,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苏染染看着他大步流星地离去,脊背挺得笔直,黑色的蟒服掀起一抹飘逸的弧度,明明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可不知为何,她居然觉得他好像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儿。 “噗嗤——”苏染染忍不住轻笑出声来。 见他走远,毕春重新走到了她身旁,见她笑得如此开怀,好奇道:“小姐同公公说了什么,怎的这般开心?”宋司素来有“活阎王”的名声,一般人在他身旁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更遑论同他说笑了,是以她这才忍不住出声询问。 苏染染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而后抿了抿唇,将上扬的嘴角压下,说:“我们回去吧。” 待她同毕春回到璞玉宫时,孙嬷嬷立即迎了上来,“小姐,来为您就诊的太医已经等候多时了,咱们还是先去给太医好好处理一下伤口吧,若是真的留下疤痕可就不得了了。” 苏染染愣了一下,她竟然把这茬事情给忘了。闻言也不敢再多耽搁,跟着孙嬷嬷连忙过去了。 待她进到正殿时,苏染染也恰好出来,而那名有些年纪的太医则毕恭毕敬地候在一侧。 孙默默见此,连忙招呼了她过去,又朝那名太医颔了颔首:“江太医,有劳了。” 江太医拱手行了礼:“嬷嬷言重,下官分内之事罢了。” ------------ 第四百零二章 嬷嬷情深 苏染染乖乖坐在孙嬷嬷身边,任由江太医替她诊治,过了片刻,江太医才出声道:“嬷嬷同大小姐不必担忧,大小姐脸上那道抓伤不算严重,待臣开副药膏,每日敷上去,过些时日便好了,只是这段时日,饮食还是清淡些比较好。” 孙嬷嬷闻言总算舒了口气,顿了顿,又道:“那她的眼睛呢?” “这个嬷嬷更加不用忧心,用些冰敷上一敷即可。” “如此便多谢江太医了。” 苏染染侧头朝孙嬷嬷娇娇一笑,“嬷嬷您看,我就说没事吧。” 孙嬷嬷面无表情地睨了她一眼,没有理她,而是看向一旁的毕春,吩咐道:“毕春替我送一送江太医。” 毕春福了福身,应下了。 待江太医走后,苏染染顺势靠到孙嬷嬷肩上,轻轻蹭了蹭,同她撒娇,“嬷嬷——” 孙嬷嬷嗔怪地朝肩上的人瞥了一眼,“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说是这般说,却诚实地将她的手握在手里,轻轻拍了拍,“这次也就罢了,下次可不许再让自个儿受伤了,不管是柳娇儿还是别的人。这宫中豺狼虎豹众多,人人都有自己的心思,还是谨慎为好,免得出了什么事让世子忧心。” “嬷嬷我知道的,这次是我疏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不仅不能让世子忧心,同样的,也不能让嬷嬷忧心才是,嬷嬷您说对吧?” “就你嘴贫!”孙嬷嬷眉眼含笑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苏染染此刻却莫名想到了另一件事,先前在乾元殿时,她就看出来了,柳伯昭同皇帝永远都保持着一个不咸不淡的态度,皇帝同样显得有些疏离,对柳伯昭的态度还不如那个会哭会闹的贤妃,至少贤妃一哭闹,皇帝还是会心软。 她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何而致,可她就是没来由的觉得心疼。 更何况这宫中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行差踏错一步,不仅自己受苦,还很有可能累及家人,如今柳伯昭与郡南王府势大,更不知多少人会将柳伯昭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为了护住郡南王府,护住王府的兴荣,柳伯昭不知道得多劳心劳力。 思及此,她不禁觉得心头发酸,眼眶也有些热热的,旋即反手握住了孙嬷嬷的手,轻声道:“柳伯昭真是辛苦了。” 孙嬷嬷乍然听到这么一句话,身体突然顿住,脸上神色微僵,不过一会儿,她又恢复了寻常模样,调笑道:“你这瞎说什么胡话呢?本柿子尊荣华贵,多少人羡慕嫉妒都来不及,又怎会辛苦!” “嬷嬷就当我在说胡话吧,反正染染最喜欢嬷嬷!” 孙嬷嬷心中一暖,脸上笑意更加柔和。 此时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俯身行礼:“嬷嬷,宋公公身边的满得公公求见。” 孙嬷嬷脸上闪过一抹狐疑,朝苏染染投去一道探寻的目光,“他来做什么?” 苏染染直起身来,摇了摇头,同样不解。 孙嬷嬷略微思索了一下,才道:“让他进来。” 苏染染看着低头走进来的满得,以为他是受了莫延今的吩咐,要同孙嬷嬷议事,便准备离开:“嬷嬷,那我先回去了。” 却不想行完礼后的满得恭敬道:“嬷嬷,奴才是来寻苏大小姐的。” “我?”苏染染脸上有些惊诧,漆黑如墨的眸子闪过一抹讶色,似是不敢置信。 满得肯定地点了点头,而后从袖中取出一个十分精致的白色小瓷瓶奉上,“公公命我来给苏大小姐送这上好的玉丨肌膏,这玉丨肌膏药效极好,定然不会留疤,公公花了极大力气,也才寻了这么一小瓶。”其实公公只让他送来即可,什么都不必说,可他打跟了公公之后,便从未见过他对任何一个人这般,更何况这人以前还是公公恨得牙痒痒的人。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 苏染染从他手中接过,打开瓷盖,递到鼻子边轻轻嗅了嗅,一股淡淡的、凉凉的药香味瞬间扑鼻而来,稍稍一闻便能知晓这绝对是好东西。 苏染染忍不住扬了扬唇,心中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股甜意漫上心头,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方才她同他诉苦,让她替他吹一下,其实倒也不是真的有多疼,只是想借机调戏一下他罢了。 不过他当时虽然拒绝了,可如今看来还是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害,这不就是典型的口嫌体直嘛! 可依着他的性子,能让满得给她送来这个玉丨肌膏,已经十分难得,想来应当会纠结许久,不过……她好像从未见过他一脸纠结的模样,这人成天冷冰冰的,如果纠结起来,想来应当有趣! 孙嬷嬷见她一直盯着那盒玉丨肌膏瞧,什么也不说,只管傻笑,无奈地抚了抚额,又见满得还恭敬地站在那儿,便命他退了下去。 等苏染染回过神后,只见眼前空荡荡一片,满得不知什么时候已然离去。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孙嬷嬷,眼睛眨了眨:“嬷嬷,他这就走了?” 孙嬷嬷无语地瞥了她一眼:“不然呢?在这看着你傻笑?” 苏染染神情有些讪讪,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自己的鼻子。 “不过……”孙嬷嬷满脸疑惑地看向她,“你什么时候同他关系这么好了,竟然劳驾得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给你寻玉丨肌膏?” 说到这里,孙嬷嬷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眼神凌厉地瞟了她一眼,“说,你是不是在搞什么名堂?” 苏染染闻言,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心虚,可脸上却是一派正经,“哪有什么名堂阿嬷嬷,我之前不就是见他如今权大势大,这才想要同他打好关系嘛!他那人睚眦必报,我以前又将他得罪得那么狠,万一他一个不高兴就把我报复回去怎么办?” 孙嬷嬷没有回答,仍旧直勾勾地盯着她,瞧着似是有些不大相信。 苏染染担忧她再问下去会露馅,连忙说道:“嬷嬷我还有事先回去了。”随后便急忙下了软塌,匆匆走了。 虽说柳伯昭疼她,可毕竟宋司是个太监,万一知晓了她的心思,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然后对她百般阻拦那就麻烦了。 孙嬷嬷见她这般急促,只得叹了叹气,无奈摇了摇头。 苏染染回到自个儿的房间后,便让毕春给她打了盆水,将自己的脸清洗干净。 即便她已经十分小心,但还是不慎将温热的水给弄到了脸上的伤口,一阵火辣辣的痛意瞬间传来,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啧——这柳娇儿的指甲也真是够锋利的。 待她清洗干净后,才坐到梳妆台上,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将莫延今送来的玉丨肌膏给涂上。 玉丨肌膏刚涂上去,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散发开来,方才的痛意瞬间消散许多,苏染染忍不住舒服地喟叹出声。 这东西果然不错! 既然这样,那她明天可得再去找他一次,他送了她这般珍贵的药膏,不亲自去致谢怎么行呢? 翌日巳时正,苏染染早早地便带着毕春往永明殿走去,经过上次柳娇儿那件事,她算是吃了个教训,在这宫里没有人跟着还是不太行。再说毕春通透机灵,又是信得过的人,便让她跟着也无妨,若是再有什么事发生也好有个照应,倒也不至于那般孤立无援。 待二人走到永明殿正门时,她便侧头朝毕春吩咐:“你先回去,未时末再来寻我。” 她好不容易来一次这里,自然不可能那么快回去,可看着毕春脸上神色颤颤,若是让她待在这,她估计会不大适应,毕竟这里有宋司在,加之宋司威名在外,宫中之人光是听到他的名号便忍不住发抖了。 如此一来选个折中的法子,倒也不错。 毕春闻言有些不大放心,眼神担忧地看向她:“小姐您一个人真的可以吗?不如奴婢还是留在这等您吧!” 苏染染含笑摇了摇头,“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且放心回去吧,到时记得来寻我就行。” 毕春神色还是有些纠结。 苏染染见状,一把将她手中提着的食盒夺过,随后赶她回去:“好了,你快回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毕春见她神色坚定,又想到昨日她同宋司有说有笑的模样,心下便放了放,福了福身:“那奴婢便先回了。” 苏染染不再多言,含笑朝她挥了挥手,而后立马转过身去,一蹦一跳地进了永明殿。 来到内殿时,刚好碰见满得从里头走了出来。 满得率先同她行礼:“大小姐。”脸上却永远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一点笑意都没有,倒也不愧是跟着宋司的人,将他的冰冷和拒人千里之外给学了个十成十。 苏染染弯了弯唇,面带笑意,友好询问:“满得公公,公公可在里头?” 满得颔了颔首:“在的。” “那他如今应当没有什么要紧事吧?” “没有。” “那我现在去找他。” 苏染染提了提裙摆,往里走去,来到门外时,却见门紧紧关着,抬手轻轻扣了扣,“咚咚”的敲门声瞬间响起。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阴柔嗓音,“进。” 苏染染笑了笑,推门而入,又顺手将那扇门给阖上了。 她来这里已经有好几次了,只是起初这里都是空无一人,而他也都是后来才出现。 如今打一进来,没有见到人,便猜测他应当是在里间处理公务,随即便拎着那个食盒往里走去。 ------------ 第四百零三章 恬淡时光 还未穿过那扇隔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宋司端正坐于椅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处理公务的模样。他的神色有些紧绷,眉头轻拧,好似遇见了什么比较棘手的事情。 苏染染见状,不敢扰到他,便下意识地放缓了步子,原就十分轻微的脚步此刻更是几近无声,就连她的呼吸声也不禁跟着放缓。 她来到距他只有几步之遥的一侧,默默静立,没有说话,目光不自觉地开始慢慢打量起他。 他如今这般认真的处理公务,她倒是头一次见。基于他的认真,好像原本平平的五官此刻也不禁美化起来,下颌紧绷,薄唇紧抿,脸上线条倒也算干净利落,虽然没有寻常男子那般的俊朗雄厚气息,面容也不可避免地同别的太监一般染上了一抹阴柔,但他周身散发出的威严却生生将人压得不敢靠近。 这些倒还是其次,其实最令人惧怕的还是他那双眼睛,眉眼狭长,目光阴柔,如同嗜血的狼一般狠戾,无情无欲,永远冷冰冰的,仿佛能够洞穿他人心思,教人难以接近。一个眼神过来,便可直接将人钉在原地,不敢有半分越界。 细细想来,她也是头一次这般认真地看他。 她想,如果不是迫于任务,她可能永远都不会跟这种人打交道。 她也不得不承认,一开始她确实很怕他,可经过昨天那件事情,她忽然发现,他好像又没那么可怕了。 而正凝神处理公务的宋司,自听到有人进来后,却一直一声不吭,不禁蹙了蹙眉。本以为是满得去而复返,可渐渐地,他忽然觉得那道目光越来越炙热,越来越大胆,灼得他颇为不适,慢慢地也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而后终于舍得从案上的奏折抬起头来,顺着那道目光的看去,刚想出声呵斥,却不曾想豁然同苏染染视线相交,径直坠入她澄澈灵动的水眸中,里头还夹杂着些许情绪,他看不明白,可他能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欣喜。 他不禁愣了愣,冰冷瘦削的脸庞突然僵了僵,不过一瞬,他便回过神来,想到自己面对她时愣神的次数不知何时起突然多了起来,心中突然涌起一股烦躁,眉头皱得紧紧,脸上神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起来,对于他而言,这不是什么好事。 旋即冷了声:“你来做什么?” 原本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苏染染突然被他的声音唤回了神,看着有些茫然,待她反应过来时便弯了弯唇,脸上笑意明媚,将自己手中提着的食盒举了举,说:“我是来还人情的!” 宋司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并不知晓她的意思,眯了眯眼,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公公不是送了我一盒如此珍贵的玉丨肌膏吗!礼尚往来,我也总得为公公做些什么!” 宋司脸上闪过一丝明了,但还是冷了神色,疏离道:“不必了,不是什么大事。”瞧着就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苏染染此刻也察觉到不对劲儿了,手中举着的食盒也讪讪地放了下来,心中疑惑,完全不知他对她的态度怎么突然又变了,瞧着还比以前更加冷漠。 明明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她小心翼翼地探寻道:“公公您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惹你生气了?”语气有些弱,看着有些讨好的样子。 宋司本就烦躁,此刻见她还一脸无辜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中的躁意又多了几分,如此一来,周身散发的冷意迅速骤增,脸上神色变得凶狠起来:“苏大小姐,你这一天天的,都无事可做吗?成天往咱家这跑做什么!” 苏染染见他说话这般不客气,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些委屈,垂了垂头,小声嗫嚅:“同你待在一块儿就是我要做的事。” 她的声音很小,可宋司是习武之人,素来听力极好,又怎么可能没有听见,是以她这句话就这般一字不落地钻进了他脑海中,久久不去。 本想不假辞色,冷脸赶人,可见她神色委屈,一脸怏怏的模样,更伤人的话语又不自觉地收回腹中。 他想了想,终还是缓了神色,无奈道:“以后没什么事便不要来了,回去吧。”虽说他这会看上去没那么凶了,可他神色依旧是冷冰冰的。 苏染染丝毫不意外他会说出这句话,但她不想回去,索性站在原地不动,她就不信他还能将她架着扔出去不成? 宋司见她不动,默了一会儿,又耐着性子道:“宫中人多口杂,你总来这永明殿……”余下的话他没有再说,任由她自个儿体会。 苏染染本来有些低落的心绪乍然听他这么一说,黯淡的双眸突然一亮,又往前踱了几步:“你在担心我?” 宋司见她仍旧大大咧咧,没有什么惧意,生平头一次涌起一股挫败感,“苏染染,你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吗?” 苏染染摇了摇头,反问道:“我要是怕的话,以前还敢那么嚣张?” 宋司心中顿时郁结,不想理会她,索性再次埋下头,自顾自处理起公务来。 原本还有点委屈,可这会儿却被他三言两语给冲散掉了,见他仍旧黑着脸,满脸不悦,又道:“公公,这是我重新熬的鸡汤,你要不要喝点?” 宋司想也不想直接回绝:“不必,咱家不饿。” “那待会再喝吧,反正如今还有些烫。” 随后苏染染便将那个食盒给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又寻了张离他不远的椅子坐下,手撑在扶手上,拖着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片刻都不曾离开,原先还能视若无物的宋司,久而久之便觉得有些无法忽视了。 正当他想着该怎么寻个由头来将人赶出去时,苏染染又突然出声。 “公公,你给我送的那盒玉丨肌膏果真好用,昨日才用上,今日晨起便不痛了,那道红痕看着也消了些,没有昨日那般可怖。” 宋司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却是没有回答。 “公公,你要不要瞧瞧,是不是真的好了很多?” 见他不理她,她又继续道:“你看一下嘛!”温柔的嗓音中带了点连她都不自知的撒娇意味儿。 而后便见宋司果真朝她这边看来,又将左侧脸颊抬了抬,让他看得更清楚。 方才她不说他还没有注意,如今一看,确实如她所言,那道红痕正在渐渐褪去,虽然瞧着没有昨天那么可怕,但只要留在她脸上,还是影响了她的容貌。 苏染染重新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还真是多亏了公公送来的玉丨肌膏,不然可就没法好这么快了!” 苏染染见他没有回话,又垂下头去处理公务,倒也不尴尬。 原本还想再同他说些什么,可如今见他是真的忙碌,也不好再烦他,便安安分分地坐在椅子上,没再说话,也不像方才那样直勾勾盯着他给他压力。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一股困意突然涌了上来,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阖着。 为了表达诚心,今日这份鸡汤还是她亲自看的火,亲自熬的,不仅睡得晚,还起得早,是以这才一会儿便觉得困倦了。 外头的日光透过窗棂洒了进来,铺了一地,有些许落在她身上,更给她添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两人各自安安静静地待着,互不打扰,倒莫名有了些岁月静好的温馨。 宋司起初全身心都在案上的奏折上,又没有苏染染的搅合,看得更加入神,是以并未发现她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等他好不容易将所有公文批阅完,时间早已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 待他将手中的宣笔放好,这才恍然想起苏染染还留在这。 视线一转,朝她望去,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熟,身子倚靠在一侧,右手置于扶手上,她则枕着右手。幸亏那张椅子比较大,而她的身躯又比较娇小,不然这个姿势她可能无法入睡。 垂落下来的青丝将她的侧颜挡住,宋司看不清她此时的模样,鬼使神差地起了身,步履轻缓地朝她走去。 来到她身旁,半蹲下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白皙姣好的面庞,细长浓密的睫毛在她眼睑处洒下一片阴影,鼻梁小巧精致,双唇不点而朱。 思绪再次飘了回来,他冷厉的眼神再次落到眼前的人,漆黑的双眸中划过一抹茫然,可是……她明明以前巴不得他去死,现在为什么变了呢?变得……不像以前那个她了。 不仅不像,她居然想要讨好他?从她这段时间的种种行径来看,他应该没有猜错。 所以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有什么值得她利用? 侧枕着手睡的女子面上突然闪过一抹异样,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看着似是不大舒服,只见她的眼珠轻轻转了几下,睫毛扑闪,不过片刻,她便缓缓睁开了双眼。 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宋司全然没有发现。 苏染染这个姿势虽然不舒服,可昨晚没有休息好,便也睡得久了些。 她刚睁开眼时,瞧见眼前突然多了一个人,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跳,差点没将自己吓得大叫。 可待她细细瞧清,这才发现原来是宋司,本想出声唤他,可想了想,还是没有出声,仍旧枕着手,一动不动,静静看着他的侧脸。 他似是陷入了什么困惑当中,眉头皱得有些紧,神色纠结,目光直直地望着前方,眼神有些恍惚。 ------------ 第四百零四章 做个鸡汤 就这么过了片刻,他突然回过神来,若有所觉般侧过头,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许是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水光,不时眨动一下,目光温柔,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这个旋涡中。 可下一秒,苏染染的眉头突然紧紧拧在了一块儿,表情苦涩,满脸欲哭无泪,而后在柳伯昭打破这莫名温柔的场景前率先出声:“手好麻……” 柳伯昭无语凝视了她一眼,而后豁然起身,往外间走去。 苏染染慢慢直起身来,左右摆了摆酸麻的脖子,再缓缓揉了揉发麻的手臂,直到那股不舒服的劲儿渐渐褪去,她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柳伯昭已经坐在饭桌前,饭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荤素俱全,卖相极佳,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苏染染面含笑意地坐到他身旁,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副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表情一脸满足。 柳伯昭睨了她一眼,却是没说什么,似乎对她这样的行为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适应。 两人一块儿用着膳,倒也没说什么,可苏染染总觉得好像漏了点东西,却莫名想不起来了。 直到她瞥到桌上那道汤,才恍然大悟,她把她的鸡汤给忘了! 随后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往里间走去,等她再次出来时,手中已经提了个食盒。 就这么过了片刻,他突然回过神来,若有所觉般侧过头,猝不及防对上她的视线,许是因着刚睡醒的缘故,她的眼眸泛着淡淡的水光,不时眨动一下,目光温柔,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入这个旋涡中。 可下一秒,苏染染的眉头突然紧紧拧在了一块儿,表情苦涩,满脸欲哭无泪,而后在宋司打破这莫名温柔的场景前率先出声:“手好麻……” 宋司无语凝视了她一眼,而后豁然起身,往外间走去。 苏染染慢慢直起身来,左右摆了摆酸麻的脖子,再缓缓揉了揉发麻的手臂,直到那股不舒服的劲儿渐渐褪去,她才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宋司已经坐在饭桌前,饭桌上不知何时已经摆了满满一桌菜,荤素俱全,卖相极佳,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苏染染面含笑意地坐到他身旁,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副碗筷,自顾自吃了起来,表情一脸满足。 宋司睨了她一眼,却是没说什么,似乎对她这样的行为已经完全习惯了,甚至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适应。 两人一块儿用着膳,倒也没说什么,可苏染染总觉得好像漏了点东西,却莫名想不起来了。 直到她瞥到桌上那道汤,才恍然大悟,她把她的鸡汤给忘了! 随后二话不说,直接起身往里间走去,等她再次出来时,手中已经提了个食盒。 她将那盅鸡汤拿了出来,打开一看,已经起油了,见此情形,不禁瘪了瘪嘴,神色懊恼:“都凉了!” 宋司闻言,手中筷子一顿,朝她看了一眼,眸中神色闪烁。 “不行,我去把它热一下。”说罢便捧起那盅鸡汤,作势往外走去。 才走了几步,突然一顿,回头看向他:“公公,你这可有小厨房?” 宋司没有直接回答:“不必了,先放着吧。” 苏染染脸上露出拒绝的神色,笃定道:“那怎么行,我要是不看着的话你说不定就不会喝了!” 宋司见她不乐意,直接道:“你可会生火?” 苏染染愣了愣,摇摇头:“不会。”她虽然会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但却不会这些粗笨的活计。 “如今厨下的人都已经忙活完了,你再去莫不是教人麻烦。” ……好像也是。 “倒不如先放着,等晚膳本督再用。” 苏染染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似是不大相信他说的话。 宋司见她不信,便冷了脸:“怎么,咱家连这点信用都没有?” “倒也不是……” “那你还想那么多做甚?”宋司见她仍在纠结,又耐着性子补充了句:“等你弄好咱家也吃好了。” “哦……”苏染染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随即屁颠屁颠地回来坐下,就这般被宋司给忽悠了。她也不想想,宋司真要做什么,吩咐下去,即便如今厨下的人已经忙完了又怎敢不做。 她将那盅鸡汤放到桌上一旁,想了想,又朝他伸出右手,作拉钩状,认真道:“我们拉钩,你不许忽悠我。” 宋司倒是从未见过她还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以往蠢笨便罢了,如今瞧着倒像是越活越回去,掀了掀眼皮,给了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却是没有理她。 苏染染见他没有动作,抿了抿唇,二话不说直接拽过他的右手,同他尾指勾缠,拇指再重重一摁,笑得眉眼弯弯:“好了,你可不许骗我,拉过勾就必须说到做到。”顿了顿,补充道:“这可是我亲手熬的,老费时间了,你若是不喝,我的一片心意岂不是要白白浪费。” 随后便见宋司黑着脸冷冷将手收了回去,再不肯同她多说一句话。 之后苏染染又陪着他呆坐许久,时不时同他唠嗑几句,当然,都是她在说,宋司则一直在忙活自己的公务。直到未时末才起身准备回去,临走前还不忘唠叨着提醒他晚膳记得喝那道鸡汤,然而宋司自是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苏染染回去后,宋司这边倒是发生了一起紧急事宜,等他处理完,此时已经天色将暗,宫门也快要下钥。 待他行至宫门时,骤然停了下来,脑海中忽然想起,今日苏染染给他送来的那盅鸡汤还放在永明殿。 默默思索了一会儿,却又往前走去。 可走着走着,眼前却是闪过苏染染小孩子气般,鼓着嘴硬要同他拉钩的模样,让他一定说到做到。 他看了看如今的天色,远处斜阳渐渐落下,夕阳的余晖映在剔透的琉璃瓦顶上,甚为好看。想了想如今的时辰,随后又改了方向,疾步往永明殿走回。 若来不及……今日便不出宫了。 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困扰他心头许久的那个问题又涌现出来,她究竟缘何目的要同他在一块儿,又因何故要一反常态对他好? 苦苦思索许久,直到他回到永明殿后也没有得出任何答案。 可当他看到静静放在桌上那盅鸡汤时,心中却有了一个想法。 她若真对他心怀不轨,他倒不信她能一直伪装下去,总有一天她终究会暴露在他眼前,到那时…… 想到此处,他的目光骤然一凛。 ------------ 第四百零五章 谈起赵克 苏染染之后几天,都连续不断地去陪柳伯昭待坐一段时间,同他用过午膳,之后又等着毕春过来接她回去。 只不过他这几日似乎特别忙碌,常常忙得脚不沾地,有时甚至连饭都顾不上吃,最后还是她看不下去了才拖着他率先用饭。 虽说她也不知晓他在忙些什么,总归停不下来就是了。 这日她同柳伯昭用过午膳,随他回到了里间后,他又二话不说直接坐到案桌后,埋头苦干起来。 他眼周泛着的乌青,就不曾消下去过,定是没有休息好,忍不住皱了皱眉,思来想去还是开口劝道:“纵然公务再繁忙,公公也得当心自己的身体,这般下去怎能吃得消?” 柳伯昭闻言,手中握着的宣笔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抹暗色,良久,才低低“嗯”了一声。 他虽说是应下了,可苏染染总觉得依着他的性子,说不定忙起来又是那般胡天暗地,丝毫不会顾及自己。若没有她在一旁看着,连饭都不吃也不一定。 她坐在她惯常坐的那张椅子上,眼睫微垂,似是在思索什么。 柳伯昭见她不说话倒也没什么反应,只仍旧在忙碌着。 过了一会儿,寂静无声的房间响起她娇柔的嗓音。 “公公,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便不过来了。” 柳伯昭眼睫微颤,却没有说什么。 “如今皇上寿辰将近,世子也十分忙碌,即便我什么都做不了,在一旁陪着她也好。”似是怕他误会,又解释了一番。 话落,继续道:“如今世子咳疾渐好,估摸着待万寿节过后,我便要出宫去了。”说到出宫,她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失落,神色有些怏怏,“到时我就不能天天来找你了。” 此时柳伯昭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宣笔,暂时将手头的公务置到一处,静静聆听。 苏染染:“所以,待我回家后,我能不能到你府上去找你啊?”说完,她抬头看向面色沉静的柳伯昭,水汪汪的双眸浮现出期待,好似静谧无声的黑夜中,澄澈无波的水面上,投映出的繁繁点点的星子。 不待他回答,她似是恍然想起了什么,精致的眉眼弯成了月牙,“我差点忘了,公公可是已经答应过我,不管何时何地,只要我去找你,你就不能借故不见我,公公向来一言九鼎,一诺千金,想来定是不会欺骗我才对。” 柳伯昭:…… 他眸色沉沉地睨了她一眼,好赖都被她说尽了,他还能说些什么。 苏染染见他望过来,还饶有兴致地冲他挑了挑眉,神色飞扬。 似是为了多一重保障,不让他耍赖,继续追问:“公公您说对吧?” 柳伯昭碍于她的视线太过灼热,只得颔首应下,如若不然,她能将他缠到天黑去。 苏染染见状,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嘴角上扬,含笑道:“既如此,那我便先回了,我们过段时日再见!” 见他不语,她也不恼,径自往外走去,行至隔门处时,突然顿了一下,眼眸明亮,而后豁然转过身,“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说。” 她满意地看着柳伯昭回望过来,眸中闪过一抹促狭,“公公可一定要记得想我,同样的,在不见公公的这段时日里,我也会将公公放在心上,日日……”而后一字一顿,字正腔圆,“辗转思念。” 柳伯昭果不其然又黑了脸。 在他发火前苏染染率先跑了出去,徒留他一人面色阴沉。 往外走去时,苏染染只要一想到宋司方才黑如墨汁的脸色,嘴角又忍不住上扬了几分,果然,调戏人的感觉真不赖!尤其是……像宋司这般沉着冷冽的人。 行至永明殿外,毕春正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姿态笔直,见她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同她一块儿往璞玉宫走回。 二人一边走着,一边慢悠悠地聊起天来。 毕春道:“小姐今日怎的才午膳时分便要回来了?” 苏染染:“公公琐事烦身,不好老在那打扰他。”即便她在他那待着,两人半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即便聊起天来,也基本上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毕春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不过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思及此,她暗暗朝她瞥了一眼,眸光中带了些许打量以及忧色。 苏染染察觉到她的目光,又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便询问道:“可有何事?” 毕春神色纠结,似是在思索着该不该提起此事。 苏染染见她这般纠结,还以为她是摊上了什么难事,又不好开口相求,想着毕春在她身旁做事麻利,勤勉通透,思量一番,便自己率先开口:“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大可直说,我若能帮得上的定会尽量相帮。” 毕春没有立马回话,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笑出了声。 苏染染诧异地看向她,一脸茫然。 “多谢小姐好意。”毕春停下来,朝她福了福身,“不过,奴婢并没有什么难处。” ……有点尴尬,不仅猜错了,还自告奋勇。 苏染染的脚步顿了顿,面颊不禁染上一抹绯红,先前被萧景宁挠的那道红痕过了这些时日已然消去,她的肌肤又恢复了原先的白嫩光滑。 二人再次前行,经过方才那么一番打岔,毕春的纠结倒是褪去不少,此时倒是能够轻易开口了。 “小姐,赵克将军就要回来了,您知道吗?” 在苏染染面前提起这个人毕春的心尖还是有些颤颤的,毕竟整个皇城中谁人不知柳娇儿心仪英勇神武的大将军赵克啊!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并且,柳娇儿更是为了赵克干了不少出格事。 听闻但凡有女子同她一般觊觎赵克,那她铁定二话不说要教训那人一番,为此她没少被京中人奚落,说她不知羞耻、有辱风范的人比比皆是…… 苏染染只知晓柳娇儿为人十分难缠罢了,对于这些比较具体的事情倒是不知。 是以她乍然听到毕春这么一问,只觉奇怪,他回不回来干她何事?她又不想同赵克再次扯上交集。 “不知。”她诚实地摇了摇头,“怎么了?” 毕春见她神色淡淡,没有什么不对劲儿,似是对这个人完全不上心的模样,便将提着的心放了放。 “倒也没什么,不过赵克也该这两日抵京了。” “哦。”苏染染无所谓地应了一句。 毕春见她反应这般无波无澜,半点激动的模样都没有,心中倒是起了些疑惑:“小姐,您真的一点都不关心赵克了吗?” 苏染染颇为好笑地应了一句:“我关心他干嘛?又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后面一句她的音量小了些,仅她们两人能听见。 毕春瞪大了眼睛,不是什么值得托付的良人!她是柳伯昭按差在皇宫中的眼线,所以对外面的一些事情也很是了解。 苏染染在失踪的这些天都待在赵克家里,怎么现在又是这样的态度,实在是让人奇怪无比。 ------------ 第四百零六章 复制小羊 王阳眼疾手快地拉住的手,小羊重被拉下,脸颊不由泛上两片红晕,抬头扫一眼面前而人却又似乎欲言还休地低头玩弄腰带。 王阳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适才拉过小兰的手心,心底暗暗翻上一股暖流,与几年前某次的那一种触动深深浅浅地慢慢交应,眼前又翻上当年那一幕,生死攸关之时自己那一句:“能认识你我死而无憾了。” 龙台近日才把青丝留长拢至了脑后,一根窄窄的布带围住前额,在脑后扎起了一断长辫,任其贴在脑后未扎上的一把长发上,身上布衣袄裙,脚下白里锱面布鞋,虽谈不上潇洒风流,却也一股侠义朴实之气。 见王阳与小羊二人如此,微微苦笑着戏说:“你们感情倒是不错。连情郎也瞒,到底因何事外出?” 小羊侧着抬起瓜子脸,看见王阳脸上那一丝苦笑,心里一阵抽搐,终于不忍开口“何出此言哪?其实。。。。。。也罢。”她轻声叹了口气“今日你们留我也于事无补,倒不如,今后如还想我,至翠竹观寻一个名为苏寻雨的女道士。”眉心一挑,带着某种意蕴不明的微笑摇了摇头。 小羊疑惑:"到底是有甚么事要深夜外出……" "此言并无甚深含义,只是。。。"她两道乌黑的长眉轻轻一蹙,趁龙台不备,松开了手,轻轻一跃便过了那道围墙,"如果能再相见,或许也就不能如此说话了罢……" "等一下啊。。。"龙台急忙随着跃出,转头一看,却被王阳拉住,王阳只是淡淡地苦笑:"不要……我们或许亦有距离了罢……” "也好,"他安下心来,"那明日,便去翠竹观找那苏寻雨罢。 一身黑色长裙恰到好处地衬出细腰一握,酥shu胸一波,更令人惊心动魄的是里面一件鲜红色颀长唐式内裙在暗黑长裙开口处随身形飘荡,时隐时现,使她弥漫着一种不随俗流的神秘与刚烈。让人浮想联翩…… 寺庙 夜晚。。 一双浅色布鞋由远而近,速度异常之快,落下悄无声息,可见轻功之好。。 来得人额前有一些刘海,深蓝色微卷长发落在腰后,穿着短的水红色上衣,露出地曼妙腰间斜围着一方明黄色汗巾,与上衣同色的宽大适中裤子,更显其细长的双腿。 来人便是花小羊,她走到玉阶梯下,忽然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龙台,你来晚了。" “本大少爷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怎么会弄错时间?现在是子时二刻。" 小羊微微抿嘴一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龙台你就承认了吧。" "我绝对是对的,你怎么着,我也是对得!" "哈哈,要不要我把你的老底接出来,那次的开封。。。。。。。" "喂,你们俩个别吵了,我和龙台吵吵算了,怎么小羊你也和龙台吵上了?" "王阳,你来晚了。"龙台和小羊异口同声道。 "行了,我们三个再吵,三藏方丈就要被惊醒了,可是柳烟雪怎么还不来?"小羊悄声说道。 "谁说我没来啊?"一个白影一闪,从树上跃下一个人来。紫色的眼眸,白色的衣裙,皮肤似雪,飘渺而又看不真实的女子,却正是柳烟雪。 "那么,快走吧。别惊动了清志方丈。"王阳催促到。 "可是,我们当真要隐瞒清志方丈,去那落日之上,弦月之下的地方找宝藏和苏染染吗?"龙台这么问。 "行了龙台,我说我们现在这样的武艺,还怕任逍遥不成,快走吧,再不然,天就要亮了。"小羊不耐烦似的说。 "那还等什么,"刘烟雪说道:"走罢。 "几道影子在百树之间几番纵跃,已然是不见了踪影。 从树后幽幽转出一个人来,目送着那四个背影,竟然是清志方丈。"孩子们都已经长大了,希望他们这次去,便能受些历练,打败任逍遥。"新的旅程开始,命运之轮开始启动,逃脱不了的因缘悲欢,正在等待年轻的冒险者们。 三个人走着走着,突然有一群黑衣人在三个人面前跳了出来,表情凶神恶煞,手里面还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 王阳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那些黑衣人没有说话,而是更加的逼近了三人。 小羊巧笑嫣然:"今天晚上,我和我的伙伴们要找一个地方过夜呢。是你们自动让位,还是我把你们赶跑呢?" “嘿嘿,就你们三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还想要和我们斗?快乖乖的和我们回去!逍遥帮主现在正找你们呢!”那黑衣人粗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响起。 小羊一挑眉:"那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了。"她下意识地退后了一点,把龙台和王阳护在身后。 "那么来吧。"那黑衣人笑着说,举起手中的白色药粉,轻轻一挥,白色的冰冷光芒射入,化作漫天尖锐的冰凌射来。 小羊刷的抽出软鞭,往空中扫去,一鞭就把十多支冰凌打得粉碎。可是冰凌仍然源源不断的射来,小羊银牙紧咬,飞速旋转起软鞭,舞成一个屏障,冰凌只要一接触到这个屏障就被弹到了一边。可是冰凌仍然源源不断地射来,小羊的体力逐渐消耗,渐渐支撑不住,舞软鞭的手越来越软,终于是垂落下来,数支冰凌刺进小羊的身体,血在地上缓缓散开。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慢慢抬起手,小羊也被升至半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像猛虎一样的王阳忽然跳出,往那男子身上咬去。 那男子连忙急退。 忽然,后面刺来一把黑色的剑:"弧光,你何必欺人太胜?这姑娘已经伤成这样,你还要至人于死地?" 弧光明显的一惊:"冥界,应龙?" 他的手垂下,那头猛虎倏忽消失,一道淡淡的烟气把小羊拖起。轻轻放在地下。 龙台和王阳站起,冲过去抱起在血泊中的小羊:"这为仁兄谢谢了。" 应龙说:"没事,我也是追杀任逍遥的人至此地。有幸认识你们罢。你们先撤退吧,把这位姑娘送到前方十里外的冰月蝶谷去,应该有人能救她。" 龙台问:"那你呢,应龙?" "我先挡住他们,稍后与你们汇合,我能和你们同行吗?" "当然。"龙台说。 他已经抱着小羊冲出山洞了。 "叶然,快挡住他们。"叶然连忙驾驭着冰翅凰向洞口冲去,却只听的一声"看剑"冰翅凰哀鸣一声落了下去。她只得眼睁睁得看着龙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龙台和王阳走了约一刻,到了一个白雾环绕的地方。一块巨大的古旧石碑,透过纠结的藤蔓,隐约可以看见四个大字。 冰月蝶谷。 这样的名字,让人觉得哀伤。没来由的哀伤。一个人影从雾里走来。她穿着一件朱红短上衣,露出曼妙的腰支。下面穿着一条开边蕾丝样的长裤,从上到下渐次浅下来,像一束月光从下射来。她穿着一双软绸缎浅粉色点球鞋。在她的脖颈,手臂,膝盖处都套着碧玉珠链。她有着一头如瀑一头长发,头上斜钗着一根簪子。发上还别着几匝珠花,几根粉红羽毛。她的眼睛如同夜色一般,漆黑如墨。嘴唇樱红。只听她娇滴滴地道:"是何许人到这被尘世遗忘的地方来了?" 第二天。天刚刚亮。心然习惯了早起。她穿着那鲜艳的舞衣入到了月蝶花园。坐在凳子上,晨曦的微光照耀着她。凄凉的琵琶声忽然想起,引来蝴蝶阵阵飞舞。 那些翅膀透明的蝴蝶,折射着晨光,宛若绝世的女子舞在花丛之间。这般的景色,如何一个美字了得?随着琵琶声,一个女子进入花园。 她看见心然坐在那,看蝶飞舞,弹着一曲萧瑟的曲子。她看得痴了,弹的醉了,就似那化蝶的祝英台。 "请问姑娘,这是何地?"心然惊讶回头,竟然是一个绝世女子。 她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把衣服穿得如此漂亮。一袭白衣,只在肩上围一条彩色披肩,上面缀着几尺来长的流苏,摇动不知多少颜色。 竟似烂醉流霞淌在肩头。"姑娘可是仙界中人?"心然轻轻一问。 那女子抬头,竟是明眸善睬,那一双剪水双瞳绝对是唯美。黑发散落在肩头。果真是落入凡尘的仙子。"我是被任逍遥的奸细陷害,扁下凡尘,如今听说有千年之前的英雄重出江湖,便要来助他们一臂之力。对了,我叫灵小羊。"那小羊笑说。 "那么,请随我来。"心然微笑起身,在前面领路。冰月堂。 小羊刚刚醒过来,脸上已然有了一些血色,只是伤口还有些疼痛。 这时候,龙台,王阳,夕愿正围坐在她床边。烟雪刚刚赶来,正同龙台讲些什么,只见龙台表情严肃。这时夕愿正在给小羊喂药膳,和小羊讲些闲话。这时,心然推门进来,后面跟随着一个美丽的小羊。"这位是灵小羊,从天山而来,希望和你们同行,助你们一臂之力。"心然介绍道。 "大家好。"灵小羊微笑。连声音都似银铃一般动听。 "有两个小羊了。"小羊笑着说。 "是呀。以后直接叫你小羊,叫她小小羊算了。"龙台戏说。 ------------ 第四百零七章 赵克情敌 "哈哈哈哈哈哈~"大家都笑起来了。"别笑了。"烟雪说,"我们还是来看看怎么对付弧光,叶然那帮人吧。弧光的实力绝对不在应龙的两倍之下。" "是啊。"应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众人身后。"那可怎么办?'夕愿问。"要不然我和夕愿先在山谷入口出守着。试探他一下实力。若实在不行,我便走近路回来。再和你们商量对策?"心然问。 "这再好也不过了。"龙台说,就这么办。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铃响声。心然道:"已经有人在五里之外了。" 天呐,果然很配"忆昔日蝶谷谷里饮,坐中多豪杰。长沟流月去无声。蝴蝶疏影里,弹奏琵琶到天明。 十几年来终一死,只为钟情人。晚风轻弗蝴蝶谷。多少旧梦来,仍是渔唱起三更。 " 月影尘伤,伤的是谁的心?"叶然,到时候你从冰月蝶谷的正面攻击。先拖住他们。我绕道到冰月蝶谷的后面去,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弧光部署道。 "明白了,弧光。我们从这里分头行动吧。"叶然道。"好。"叶然来到了冰月蝶谷的入口,没想到有两个人已经等在那里了。是心然和夕愿。 "叶然,就为了一个赵克,你就自甘加入冥帮。何况他爱得还不是你。再说,他已经走了。你却要跟着任逍遥干。"夕愿冲着叶然说。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你别说废话了,在灵界的时候,你就没赢过我,何况现在我已经能自由控制属性。"叶然心中的伤疤被揭开了,疼痛使她的脸色苍白。但是,他不愿别人看到她的悲伤。 "赵克。"芯然在心里呢喃,那何曾不是她爱的人?今天,两个昔日的情敌,再次站到了对立的地方,也仅仅是那个人的间接牵引,难道,是上天之中的冥冥安排? "废话少说。动手吧。"夕愿难得的出现了杀气。 "那么来吧。"叶然高声道。 右手举起魔杖,竟然是炙魔杖,她今天所乘的凤凰是炽翅。只见绵延的烈火从裂开的地缝中蹦溅而出,火焰的气息化做幽明厉鬼,张开魔爪向心然和夕愿扑来。 夕愿冷冷一笑,手中赫然多了把弓箭,上面携刻着两个字:水镜。夕愿拉开弓箭,一松手,三支利箭射出,在空中连成一道白光,水色空气化做绝色仙子,在空中与厉鬼相遇,之见白色衣衫的仙子一挥长袖,厉鬼已然消失,只是火焰再度在空中像聚,变成了五个高大的夜叉 。。 叶然咬破嘴唇,血液滴在炙魔杖上,夜叉的眼睛立刻射出血红的光芒。仿佛要取世间所有人的性命,向着夕愿扑去。 "蝴蝶哀咽。"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叶然连忙朝旁边一看,一个妖媚女子盈盈浅笑,两只冰色蝴蝶在她身边渐渐成型,冲向场中的夜叉。 叶然冷笑,一挥炙魔杖,两只夜叉向心然抓去,心然也不着急,握了一个指决,两只蝴蝶成哀鸣之状,超两只夜叉飞去,夜叉伸出手来,一道火焰飞出,那两只蝴蝶灵巧的避开,直冲夜叉的心口而去。 "熬---------!"夜叉大叫。两只蝴蝶已然穿透了夜叉的心口。只是火焰迅速弥补了这两个大洞。 "你这是非要让我出绝招了。"心然微笑,琵琶竖起,心然一拨琵琶弦,一道月色的光芒成弯刀形状向夜叉砍去。瞬间消夜叉于无形。 "心然。"夕愿大叫:"你不可以把蝴蝶哀咽和月影尘伤放在一起用。糟糕,凤舞九天!" 一声清啸传来,夕愿作凤凰状,白色旋涡以她为圆心扩散开来,火焰立时消失于无形。 叶然冷冷哼了一声,驭着凤凰就走。她没必要显山露水。 "心然,你没事吧?"夕愿过来扶住欣然。 "没事,夕愿。就是,我的心有点疼。"心然苍白的笑笑。眼泪却滑落下来。月影尘伤,伤得,是谁的心? 你和我,一般痴,痴了十年天空再次放晴,烟雪掉了下来。 灵小羊跃上来接住她,而应龙则飞身上来,准备抵挡弧光的攻击。 弧光这时候只是觉得很累,心也累,身也累。应龙一剑刺来,他也没有躲开。 鲜红的血流下来,染湿了弧光的半边白衣。他也掉了下去,却被刚好赶来的叶然接住了。 叶然看着应龙皱了皱眉,炙魔杖凌空划过。一道火焰刀朝应龙的面门扑去。 应龙一惊,往后一仰,黑色的斗笠从他的头上落下,露出了他的脸。 英俊的让人窒息的脸,在叶然和心然的心里在熟悉不过。夜夜梦回,闭上眼睛,就是这张脸。叶然一怔,随即逃也似的离开,她要离开,她不要他看见她的眼泪。 天呐!应龙,居然是赵克。赵克居然是应龙?? 两个人既是吃惊又是伤心,没有想到赵克居然会伪装成这个样子,隐藏的这么完好。 夜晚。月亮隐映在云中。 心然独自坐在院中弹奏琵琶,弹得正是一曲月影尘伤。一个人影幽幽从后面的花架之中走来。 近近地,站在她的身后。默默地听着她弹琴。一曲终了,几声掌声传来。 心然诧异回头。叶然。心然一惊,连忙就要后退。 却没想叶然拿出一壶酒:"今晚,我只是来找人喝酒得。"心然微笑:"是呀,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喝过酒来。" 两人在石桌边坐定,互相饮起酒来。酒很烈,辣得她们的眼泪流下来。她们都哭了。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伤心。她们疯狂的地喝酒,喝道两腮通红,喝道醉了。 心然说:"本来,我们这样的女子应该成为朋友。 "叶然笑,笑得眼泪扑哧扑哧往下掉:"是呀。只可惜我是邪,你是正。" 心然也笑了,笑得衣襟上全是眼泪:"那我们就喝他个一醉方休。再也别管别人了罢。" 两个人再次饮酒。最后,她们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在梦里,她们依然流着眼泪。 "痴人,痴人。我是痴人。而你,竟然和我一般痴,痴了十年。"叶然在梦里说。今宵有酒今宵醉。希望,明天,能够忘记今天。忘记一切的爱恨情愁。 烟雪昏迷的第二天晚上。 "怎么办啊?"小羊问。众人都在踱来踱去,烦躁不已。 "我不知道。"赵克举手投降。 "我们现在有两个伤员了。不过小羊明天就会好了。那么柳烟雪怎么办?"龙台不耐烦了。 "夕愿。你能治好烟雪吗?"小羊柔声问。 夕愿从成堆的书海里抬起头来:"我现在不是正在查吗!?她胆子真是够大得了。" "是呀。"王阳说道,"她竟然凭一己之力去压制怒天破。幸好她功力不差,又有紫晶互身。否则……""行了,毕竟烟雪还是救了我们嘛。"兰儿轻轻说。 "有了。"夕愿忽然叫起来。"我找到了。" "太好了。"龙台说,"总算有办法了。我可没什么耐心照顾烟雪,我堂堂府尹的儿子……" 小羊扑哧一下笑了:"行了,龙台。我们都知道你那点底儿……" "不过,我们需要一种稀罕的药材。"夕愿又说道。"不会要我们拔山涉水去找吧?"王阳最怕麻烦了。"那到不需要,只是这种冰若樱花。""你这里有这么多药材,一定有吧。"赵克说。 "这个……""我们这里没有。这种药材,生长在去落日之上,弦月之下那里的路上。只是,这种药材分外的珍贵,有这种花的地方,普天之下只有三界--琉璃,灵和仙界。而灵界和仙界,都只有三片。只有琉璃界有这种樱花树,但是,只有樱花公主才有把这些花送人的权利。"心然从门外进来。 "天呐,我放弃。"龙台说道。 "也不用放弃,"心然继续说,"听说这琉璃界的入口,便在环樱雪山上。""而这环樱雪山。便在冰月蝶谷一百里外。而这雪山有三座主峰,其中,玉花和官零峰的主人,我都认识。"心然道。 "太好了。"小羊说,"明天我们就出发去环樱雪山。" "那么大家先去好好休息下,"夕愿道:"估计叶然他们也要去找冰若樱花。因为那弧光勉力使用那怒天破。估计现在也正在昏迷呢。""好。"大家应道。明天,又会经历什么样的事? “慕容奶奶。"心然站起来笑着站起来说,"我们来找你救人得。" "是这样啊。"老人抬起头来,"你们要我怎么救啊?"大家让开一条道路。露出斜斜倚在椅子上的柳烟雪。 "这般女子,果真是宛若天人,"老人感叹道:"只是,她唯只有冰若樱花才可以救。" "不错。"夕愿道,"慕容奶奶果然医术高明。我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您知道冰若樱花可不好得到。" "你们拿不到,我一个老人家,哪里找去?"慕容奶奶笑着说。 "我们是请你来开方便之门的。"赵克说。 "哦?我哪里开什么方便之门?"慕容奶奶疑惑地问。 "奶奶,你就别和我们兜圈子了。我们都知道了。去琉璃界的入口就在你们的环樱雪山上。"龙台是直肠子。 "呵呵,就为了这个?不过,我实在不能帮你。因为这入口,真不在我们这环樱雪山上。"慕容奶奶说。 "什么?那么在哪。"王阳问。"这入口的确不在我们这雪山上。但是,我们知道关于这的一点线索。"慕容奶奶说。"哦?"心然疑惑的问道 “跟我来。”慕容奶奶老谋深算的点了点头。 ------------ 第四百零八章 失去记忆 众人穿过山腹,又攀着绳子,又用匕首在冰壁上做踏脚。爬上了后山山顶。从后山山顶上,众人看见了一幕奇景。 三座山峰抱成半圆的样子。在这三峰的四周,到处都是北风凛冽,飘撒鹅毛大雪。可是,在这山峰的豁口处,有一个月亮形湖泊。 这个湖泊周围的植物都被冰冻住了。可是,这个湖泊后面,美丽的白色樱花在不停的飘落,盛开。地上铺满着像雪一样的的花瓣。 掩映在落花深处的是一溜配殿。在那些樱花树的前面,竖着一块大石头。上面挂着一块木牌,白色的字写道:樱花庄。 "天呐。"小羊惊呼。" 在理论上来讲,这是不可能的。"龙台推了推眼镜。 "琉璃界是四季如春的世界,正适合种植冰若樱花。"慕容奶奶笑着说。 "我们明天就出发去那里。"赵克说。 "可以,我让零儿陪你们去。"慕容奶奶说。 "我也要去。奶奶,你最好了。"清儿说。"好!不过你不能惹祸啊。"慕容奶奶笑着说。 "太好了。"清儿跳起来,搂着慕容奶奶的脖子亲了好几下。 落花深处。隐藏着神秘的少女。樱花公主-白凌霜。"呵呵,有外人要来我这琉璃了。"白裙少女吹着笛想。落花静静的飘落在她面前的湖面上。飘落在她的肩头。如雪一样,化了。 "你确定我们要走过这个湖泊吗?兰儿姐姐?"玄宁拉着兰儿的衣袖问。 "废话,不过这个湖泊怎么去樱花庄?"赵克听到了。 "但是,我们确定要走过去吗?"兰儿向大家问。 "我也觉得有些怪。"龙台说,"这琉璃界的入口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个湖泊呢?更何况,这里还有这么珍重的樱花。" "龙台公子说得及时。"零儿说,"且看我道来。"零儿随手在地上拣了片枯叶,放在掌心上,轻轻一吹。枯叶如同一只蝴蝶,悠悠飘飞到了湖泊之上。忽然,一股白色烟气飞来,迅速笼罩了枯叶,只不过一刹那,白气消散。枯叶竟然变成了冰,落在湖面上,摔了个粉碎。"这力量,怎么这么像雪雕神兽?"小羊皱着眉头道。 “似乎比雪雕神兽更胜一酬啊。"王阳低低道。 "那我们怎么过去?"清儿问。 "只有请来樱花公主,方可进去。"零儿说。"那樱花公主是何许人?要如何请她出来?"玄宁问。 "这可不好办了。"夕愿说:"这樱花公主喜爱吹笛,若有人比她更通音律,她就会满足这个人的愿望。" "那我们就试一试如何?"恰巧我们这里通音律的人多着呢。"赵克说道。"那么,好吧。"心然竖起月影琵琶。 (多少年,奏出如此寂寞哀伤?悠扬的琵琶声骤然响起,哀怨凄凉。望月。此般伤感的曲子,任谁听了,都要落泪。拌着悠扬的琵琶声,忽然响起了歌声,那歌声几似裂石之音,幽怨婉转,好不动听。唱的却是:世世舞于香花上,谁知少年心轻狂? 彩衣只为红颜妆,蹁迁只在佳人旁。 花瓣落尽伤心忙,薄翅不经九秋霜。 心里只念化成人,不用思恋祸水香。这首歌曲曲意凄凉,却似更胜于心然的望月。心然一皱眉头,一挥手,却是换了一首曲子。寂月。那寂月何等哀伤,甚至能把人的心给伤了。闭上眼睛,人们就能看见白衣似水的伊人在月光之下…… 舞剑!那舞蹈柔中带钢,却暗含杀机。里面不再有歌声传出,却是响起了笛声。一曲木兰花奏的何其悲凉,那刹那间,似有灰色暗涌,满世界都是一种凄切。 旁边忽然响起萧声,萧声寂寞若水,竟是蕴涵了几百年的孤独。是几百年了啊,孕育了这般的寂寞。是几百年了,在这时候,在这个时候,吹响了心里最深处的孤独,吹出了这世间最寂寞的曲调。笛声慢慢被压制下去。可是,笛声似乎不甘,竟然成了肃杀之声,和内力,向众人冲来。 …… 冰若樱花,圣湖水。 众人大惊,心然措手不及,琵琶弦竟然断裂了。小羊连忙冲上前去,不见她如何动作。只看见空中划过一道鞭影,生生将那股内力挡了回去。 赵克说:"哼,做这等卑鄙之事,右手一横,只听得一声琴响,一道内力化做刀状,掠向那樱花庄去。 "哈哈,冥刹筝,月影琵琶,梦回萧。果非凡品。"声音由远及近。一个少女缓步走来。穿过飘舞若雪的白色樱花,一袭银色长裙暗暗摇曳,自成妩媚。这般的样子,竟然出尘。这是何等的寂寞红颜,穿过寂寞的樱花树,走到你的,面前来。 "我们是来找你救人的。"玄宁开门见山。 "我倒挺喜欢你这脾气的,"少女微笑,"不过,倒不见得冰若樱花能救她。" "怎么?"龙台问。"这冰若樱花可以使她长生不老。但却要付出一个代价。" "什么?"王阳问道。"忘记,最爱的人。"那少女说。"忘记,最爱的人?!"心然和小羊齐声道。 "不错,怎么了?" "我看烟雪没什么最爱的人啊。"小羊说。"那到不一定,"零儿说,"这,一般是不会告知别人的。" "不错。"清儿说,"哪个没有自己的心事?" "不管了,先救人再说。"赵克说。 "好。我答应你们的愿望。"少女说。轻轻踏上湖面,缓缓走过来。她每走一步,湖水就化去一分,最后,当她站到众人面前时,湖水全化了,飘满着樱花,水波荡漾。少女将手一抬,白色的光芒闪过,忽然樱花花瓣漫天飘来,最后全部聚集在烟雪的身上,纷飞舞蹈,忽得,化为了一片白色光幕,笼罩了烟雪。过了一柱香工夫,白光渐渐散去,烟雪依旧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色却稍稍红润了一些。 "怎么她还没醒?"玄宁问。"这要看她的造化了。"少女放下手来。"若她明天早上能够醒过来,她就能活下去,若不能,只怕是……"众人一怔。有风轻轻吹过,冰冷刻骨。 "若她自己不愿意醒来,我也没办法。"凌霜开口。 "我们可不可以留宿一晚?"玄宁问。 "自然,从这里,只要度过那片森林就可以到达你们要去的地方,所以不必那么着急。好好休息几天吧。"凌霜又说道。"我们可以进去吗?"小羊问。"当然,"凌霜说,"对了,等等。""什么事?"龙台问。 "请问这位小姐身上有没有冰系的武器?" "有,好象是什么‘烟雪弓’。"兰儿说。"给我。"凌霜说。"为什么?那是烟雪用惯了的。"王阳说。"必须把这东西拿走。冰若樱花乃至寒之物,若一直有冰系的法宝在身边,必然会引起冰力反噬,到时即使神仙也不能救她。""好。"夕愿把烟雪弓拿来。凌霜一扬手,便把烟雪弓扔进了湖里。烟雪弓迅速冻结,沉入了湖底。"你们先进去吧,直接走进去。" 等众人走远了以后,凌霜忽然说:"出来吧,你们在那里很久了。"一个婀娜人影从树后绕出,却是……叶然。"你也要我救人?可惜我是不会救任逍遥的人的。" "你怎么看出来了?"叶然的眼色凌厉了起来。"因为,你们和小羊他们决不是一起的,而你身上的能力说明,你根本不是正派。不过,我会救他的。他变是烟雪的至爱,可对?烟雪马上就会忘记他了,而他,若我救了他,他必会永生永世记住烟雪。我便要让他受相思之苦。你们,害死了我父母,让我受了这么多年的煎熬,今日便要全部还给你们。" "你只要救他就可以了,说那么多。"叶然的声音冰凉。"好。"凌霜取来一捧湖水,喂入弧光的嘴中。她冷笑着说:"记好了,他明天就会醒来,可惜他将永远记住他最爱的女子,虽然他的轮回将继承他前世所有的力量。"说罢,凌霜头也不回地踏上湖水。走到对岸。寒冷迅速冻结了整个湖面。 …… 烟雪依然在昏迷中,凌霜说:"烟雪需要大量的灵力来恢复她的元气,可惜,我们没有这样大量的灵力。也许,她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醒来……" 众人沉默。 话说两边,此刻,咱雪山脚下的一个山洞中。叶然拣起一根枯木扔进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好累啊。"叶然听见声音立刻回过头去,只见弧光的眉头拧着,使劲的想要睁开眼睛。 叶然淡淡说:"你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弧光睁开眼睛,只看见朦胧的一片火光。他坐起来,却感觉心脏处一阵疼痛。果然,用怒天破对心脏的负荷很大呢。弧光想。但是,烟雪呢?她只身压制惊雷又该伤得多重? 弧光立刻站起来,不顾心脏的疼痛,问:"烟雪怎么样呢?""她自然有人救,你何必担心?只不过她要睡上几年了。"仍旧是淡淡的口气。旁边没有一点动静。叶然又往火里添了根柴。痴人,又是一个痴人。 ------------ 第四百零九章 纠缠打斗 月光射进烟雪住的小木屋,笼罩在烟雪身上。弧光走进来。他看着沉睡的她,忽然觉得自己想要为她付出一切。弧光不由地走近了,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的看过她。 他在她的眉间。轻轻印上一个吻。烟雪正在冗长的混沌之中徘徊,忽然有一线阳光射入。她感到眉宇间暖暖得,不断有温暖的力量注入。她原本虚弱的身体,瞬间变的轻松了。弧光长久的吻在她的眉宇之间,不断的将自己的灵力注入烟雪的体内,帮助她恢复元气。 这是他这一世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烟雪不在觉得自己的身体虚无缥缈,她觉得身体充盈了起来。最后,终于实化,再一次接触这冰冷的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哭泣。弧光起身,他的头发,已经变成了月光一样的颜色,嘴唇苍白。他虚弱的笑笑,飞身离去。两颗泪珠儿滚落下来,在洁白的脸庞的衬托下,那是血红色的。 "再见,弧光。我会一直记住这个吻,即使忘了那一切……""这是我对你最后的印象,我爱你。" 心然,你是我最美丽的忧伤早晨。夕愿和凌霜一边聊着医术,一边从廊上走去烟雪的房间。小羊,龙台,王阳他们在房间里研究武功,玄宁,兰儿,零儿,清儿在偏厅练武。 心然则应邀同赵克去雪雾森林里散步。这边。烟雪在迷茫之中睁开双眼,看见一束光线从窗外射入,尘埃飞舞。现在的她,不记得弧光,不记得他和她的爱恋。原本应该愈合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却空洞了起来。 凌霜推门进来,看见烟雪睁着眼睛,惊呼起来:"烟雪醒了,奇迹啊。"夕愿连忙去通知清儿和小羊他们。凌霜则坐到烟雪的床边,为她诊治。"你是谁?""我是白凌霜,是我救活你的。都是那该死的弧光,害你昏迷了五天。不过你醒了就好。" "弧光是谁?"烟雪侧着头问。这句话被清儿听见,她怔住,立在门边,她不解,这般的死对头,怎么会有深死恋情?众人走来,清儿回头,失声叫道:"烟雪深爱着弧光啊。"众人愣住,片刻,兰儿说:"爱得越深,忘记的越深。" 雪雾森林。 心然着一袭蓝色长裙,穿行在浓重的白色雾气之中。 "你找我,什么事?""心然,我,我喜欢你。"赵克犹豫了下,方才开口。他感觉到心然的身体颤抖了一下,他的心仿佛被锤子敲打成碎片。"我,有一个喜欢的人……"心然忽然开口。"我们六岁时,在天山相遇。小小年纪,却也知道什么是一见钟情。"心然似乎是在心上划刀,把伤口撕裂,再上盐。同样,赵克的心,也越加疼痛。 "我们在一起玩,一起习武,可是,七岁那年,他却要离开。"心然的声音满带凄凉:"他说,十年后,他必会回来寻我,我含泪,送他远行,并且一直等待。十年的等待。""如今,十年之期已经满了。他却没有回来。我却不会爱上别人,若我在决战中可以活下来,我就会一直等待,若我不幸,那我便去黄泉寻他。"天涯海角的追随,碧落黄泉的思念,这样恢弘的恋爱,却这样简单。又这样的疼痛。 心然转身离开,赵克只看见她那蓝色的背影,裙子拖在落叶之上,发出凄伤的沙沙声。一片叶子旋转这凋零,在她的肩头碎开,犹如她破碎的心。 "心然,你为什么还要记得我?我要你幸福啊。"赵克早已泪流满面。"我早已经没有爱你的资格了,我的身体,除了心脏部位以外,全都是木头的啊。你却还那样的爱着我?"是谁伤害了谁的心?只留下一句。你,是我最美丽的忧伤。 …… 白色的梦幻般的雾气,心然慢慢走回去,她的心很痛,就像在伤口上剜了一刀,再撒上盐,很痛。 叶然也在雪雾森林,她来采气,已恢复弧光的元气。 她碰巧见证了这一切,但是她的心,同样是疼得。她和心然爱着同一个人,她为他放弃了灵界公主的位置,心甘情愿坠入魔道。 可惜他根本不爱她。她从心然身边过去,她忽然说:"你很傻。"心然似乎知道来人是谁:"你不是一样痴?" "我笑你傻,是因为你不懂地抓住近在咫尺的幸福。"转身离去,留下一个萧索哀伤的背影。白雾散开又合拢。 远远的,夕愿和零儿,清儿叫道:"心然,烟雪醒了。""这世上,又要多一个痴人。" …… 龙台,王阳和小羊躺在樱花树下,小羊躺在中间。樱花飘了他们一身。 他们都在看天。一弯残月,刚刚出云,还带了一点红色。似乎扶在樱树的上方。唯美。樱花残月。 "小羊,我们约你出来,是想知道一件事。"王阳忽然开口。"是啊。马上要决战了。我们,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那么,死也要瞑目……" 小羊忽然捂住龙台的嘴巴:"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王阳大声说。 "这个,你叫我怎么说呢?"小羊羞红了脸。 "那么,也没关系。"王阳笑着说。他的眼睛却有着遮掩不住的哀怨。 "不是。其实,你对我,是很重要的人。我当然是喜欢你啦,傻瓜。"小羊把喜欢的两个字加中了。" 喜欢啊。 看着两个卿卿我我的人,龙台忽然起身。他抬头,像远方眺望。神情是止不住的哀伤。他走过庭院,看见兰儿,烟雪,清儿,零儿,夕愿和心然正在聊天。 她们的笑容很美丽。他忽然回头,拼命的奔跑。正好遇见苏染染。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苏染染,你是我心目中天下最好的女子。我会一直守护你,答应我,不管你爱得是谁,请一定要幸福。" …… 美景 "我们现在出发吧。"龙台说。 "好吧。决战,就要来临了吗?"小羊叹气。 "也许吧,却不知是我们活,还是任逍遥统治世界。"王阳说。 "邪总是不会胜正的。"零儿和兰儿一起说。"快走啊,我们说的太多了。"夕愿,玄宁和凌霜齐齐催促。 没有回答,一阵风吹过,几道白影掠过,进到森林去了。 "这里就是所谓的落日之上,弦月之下的地方?"清儿问。"真,美啊!"烟雪说。"是很美,美的除了美丽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了。"心然感慨道。 一道彩虹色的桥梁在她们的面前划到对面一块漂浮着的大陆上去。一弯残月挂在那块大陆的西北角,而太阳,则在那块大陆的东南角下方放射着它的光辉。天空一半是蔚蓝,飞舞的云朵,被太阳染成了淡紫色。另一半则是黑夜的天幕。闪耀着无数星星。在这样瑰丽的景色面前。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很渺小。 "你们真的来了呢。"是叶然和弧光。叶然骑在一只雾翅凤上。弧光则依然御风飞行。 "我们来了。你要怎么办?"赵克手按在剑柄上。咬牙切齿。 "不怎么样。明天,见。不知是生离还是死别?"弧光的神色凄伤。望着烟雪的方向。"走吧。"零儿和玄宁首先踏上虹桥。凌霜和兰儿其次。彩虹色的液体漫过她们的脚踝。涟漪荡漾。 小羊他们如约来到了约定的地点。日落月升大陆(就是那个落日之上,弦月之下的地方)的最高点——日落峰山脚下。迎接他们的是像蚂蚁一样黑压压的任逍遥的兵。 "怎么办?"王阳问。"我们来抵挡。"心然说。"你们去打败任逍遥吧。"烟雪接着说。"那么谢谢各位了。"龙台说。他们翻越而上,踏着黑狐兵的头。冲上落日峰。"那么大家一起努力啊。"兰儿微笑。希望我们还能再见。 "当然。" 夜空中白影飞过。投入黑压压的黑衣兵中。兰儿往空中吹了一片叶子,拉着玄宁的手跳上去。她们应付木之兵。 "琉璃剑。"兰儿轻咤一声。白色的剑光飞舞而下,玄宁则不断用白精灵魔法召唤精灵。无数的白色剑光混杂着精灵之光以他们为圆心冲天而起,化做白色花瓣纷飞而下,每一片花瓣对一个黑狐兵。立刻让数人毙命。心然和赵克则应付叶然这一队的火之兵。 只见心然和赵克不断跳跃而起,彩色的光芒是天纱彩绫,黑色的光芒则是冥刹破天剑。黑光和彩光分分和和,瞬间解决了许多黑狐兵。 零儿,清儿阻挡着稍少一点的金之兵,可是他们的身体比钢铁还要坚硬。 零儿和清儿剑起丝落,却不见成效。"用那个吧。"零儿微笑。这两个女子忽然背对背而站,"零儿姐姐,用那个的话,背后的敌人就交给你了。" 没有回答,只有两道毫光飞舞,却一直以一个地方为圆心。那是丝带与剑的完美结合,金之兵在坚硬,也抵不过这坚韧的友谊。 ------------ 第四百一十章 尘埃落定 凌霜和夕愿需要和木之兵对抗。凌霜紧握手中的霜凌剑,夕愿也紧紧握住手中的弓。燃烧着心中最深的仇恨。 她们似乎是两团火。要燃烧自己的灵魂。她们的箭和剑无数次合并成一束光芒。黑弧兵一排又一排的倒下。 烟雪独自一人面对弧光领导的水之兵。她手中的烟霞紫色的瑞气腾腾,自动释放结界隔离黑狐兵。她忽然鱼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弧光刺去。 弧光竟然没有抵抗,他一直站在那里,甚至没有躲避。烟霞剑已然到了他的面前。忽然,停住。烟雪深深凝望着弧光,她的脸上迅速被哀伤爬满。长剑横亘在他们的中间,似乎横亘了三生三世。 "为什么?为什么我好象认识你。为什么我不想杀你?为什么我要流泪?"烟雪已经泪流满面。大声叫出。 "你到底是谁?"烟雪几乎要跪下了。她的手徒然的垂落。烟霞也慢慢垂落。她的脑海中浮现一个男子亲吻她的额。 面对她的犹豫,弧光决定不再给她机会,他上前一步,长剑穿透他的心脏。鲜血从他的嘴角沁出。滴下。 "烟雪,既然你要我死,那么我一定会死,希望来世我们再相见时,不要再错过。"他微笑着上前,拥抱她。打破了命运的戏弄,斩断了重重雾霭。 再次看见了那张脸。她是爱弧光的啊。她和他的一见钟情。他的仰天长笑,她的踏破惊雷。还有那一个吻。 可是,如今他深爱的人被一剑穿心,而剑在她手上。"弧光,我想起来了哦。你不在人世,我也不会苟活。我们来世再见。" 烟雪把烟霞从弧光的身体里抽出,然后刺进自己的心脏。血液流淌在那把剑上,越来越亮,似乎是被火焰包裹了。 火光退却,一把经过挚爱之火煅烧的匕首出现。碧绿的光流转。斩相思。那把匕首掉下去,绿光扩散,水之兵全部消失不见。没有一种魔法比的过爱情。"看样子烟雪解决了弧光呢。"兰儿说。 "没有那么强大的魔法可以那么快的解决水之兵,烟雪她……"心然楠楠自己。 "我们已经精疲力尽了,龙台他们还没好吗?"赵克说道。 "小心。"心然忽然大叫。脚下一点,绕到赵克前面。一道火焰穿过了心然的身体,她就像她喜欢的蝴蝶一样,飘零。 "赵克。没想到我会死了呢。我知道你爱我爱得很深。我花了那么漫长的时间才学会结束一段感情,可是我却要离开了。再见。"心然微笑。 "不。心然你不要死啊。我是赵克啊,你不要死啊。我就是你苦等的人。只要你回来,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等待了。"赵克呼唤。 没有回音。他豁然起身,剑光一闪,叶然的胸口迸出血花。她强忍着最后一口气。说出了隐藏了十年色秘密:"我爱你。"火之兵迅速消失。 …… 山顶上。小兰,龙台和王阳伤痕累累的躺倒在地。喘着粗气。此时,由于黑暗与光明的失衡。黑夜已经蔓延了大半个天空。 "龙台,王阳我们再试一次吧。"小羊说。"我们的朋友们这么信任我们。我们不能辜负他么的。" "你们放弃吧。你们不可能打败我,你们这群普通人怎么可能打败我?哈哈哈哈。"任逍遥狂笑。 "我们不会放弃的,"三个人同时站起来,"我们是普通人啊,我们有爱和狠,有悲伤与欢乐。我们有友情。我们是不会放弃的。" 三个人抬头,目光坚毅。 "什么?"任逍遥惊讶。他看见龙,虎和朱雀慢慢显现。小羊,龙台和王阳的身体发出流光。 "光明啊。我们召唤你。末日的希望啊,请燃烧我们吧。"三个人同时大喊。光明的力量达到及至。黑暗的力量消减。任逍遥彻底消散。而他们三个人也倒下了。天空中飘下小雨,冲刷地面,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 远离人世间的地方,总有那些曾经在我们身边熟悉的人,在默默的保护着我们。 玄宁回到弦月湖。 她已经看破红尘,掌管命运。"朋友们,先来改变你们的命运吧。"她默默地想。十年如一场梦,萧瑟落寞。 环樱雪山上。冰洞里。小羊猛然惊醒。她恍惚的坐起。零儿走进来。"小羊,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沉睡几个月了。"火盆很温暖。小羊坐在官零宫的大殿上,听清儿和零儿讲述这几个月的事。 "……赵克在冰月蝶谷里隐居。兰儿和夕愿一个回了天上,一个回了帮内。玄宁回了弦月湖。凌霜独自在樱花庄生活。我们则接管了环樱雪山。" "烟雪,心然,龙台和王阳呢?"小羊缀了一口茶,问。"龙台,王阳和心然死了。烟雪本来自尽了,但是弧光的血保她不死,她一直昏迷,似乎不想醒来。" "谢谢。"小羊走下大殿,她会一直等待,因为她答应过龙台和王阳要幸福,她会等他们回来。此时,赵克冰月蝶谷里修炼,少女从花间雀跃迩来。扑进他的怀抱。"心然,你回来了。" …… 一只孤雁飞过。环樱雪山的夜色是冰冷的,少年进入冰洞,亲吻少女的额头,少女睁开双眼,说:"弧光,我等候你多时了。" 孤独的雁影留下幸福的见证。凌霜独倚西窗,少年在窗外,说:"请问你想要一朵樱花吗?"雁影成双。叶然的转世也不会寂寞,因为会有人爱她。大家都会得到幸福。因为幸福近在咫尺。 视线从赵克那里转回到苏染染这边。 很快,便到了万寿节这日。 这日天朗气清,艳艳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举国上下都处于一种喜庆欢欣的氛围中。 皇宫也早早布置好,众多几个月都难得见上皇帝一面的妃子纷纷趁着此次机会,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只愿能在宫宴上出彩,得到皇帝的垂青,好一解相思苦闷。 宫外百姓同样张灯结彩,衣着鲜服。而各地官员更是设了香案,遥望京中方向,恭贺皇帝寿辰。 天还未亮,皇后便早早起来准备了,还得忙里忙外。到了未时正,寿宴开始时,则由皇帝同皇后相携进入乾德殿,受百官朝拜。 因而苏染染在寿宴开始前,便由毕春等多位宫人携着往乾德殿过去。 还未行至乾德殿,远远地便能感受到这座宫殿的宏观大气,恢弘磅礴。屋檐覆以金黄色的剔透琉璃瓦,阳光折射下来,散出淡淡金光,殿门外摆有两个巨大石狮,石狮雕刻精美,气势威严,稳稳地坐立于乾德殿前。而支撑着这座宫殿的柱梁则铸有金龙环绕,庄严不可侵犯。 为了保障皇帝安全,乾德殿外更是派了诸多御前高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更加给人一种压迫感。 行至殿中,一眼望去,最令人瞩目的便是上方那金龙宝座,而金龙宝座斜后方,还设了一张凤椅。 方才在外头便觉此殿宽广,如今进来一看,委实如此。 殿内摆设了诸多奇珍异宝作装饰,两侧又排列着众多整整齐齐的桌椅,且都是由最上等的紫檀木制成,所有地方皆被擦拭得一尘不染,隐隐瞧着似有种反光的感觉。 像这种宴席是不准男女同席的。 是以苏染染便由毕春领着往右侧女眷席上去,而后坐到自己的位子上。 如今虽然宴席未开,但殿中却已是人声哄然,众多官员已经到场,脸上笑容更是一刻都没有停下过,而他们相携而来的家眷也已落座,与宫中嫔妃同处一席。 而那些不够品级的官员则落座于殿外,一同欢庆。 苏染染方才走过来时,便察觉到了诸多打量的目光,大多是鄙夷不屑,她方落座,周围的人便纷纷偏过头去,不愿理会她。 对于此事她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不来打扰她她反而更欢乐,落个清静。 坐了一会儿,她便抬起头来,往对面坐席打量,寻找着柳伯昭与宋司的身影。 可她万万没想到,甫一抬头,就恰好与刚走进来的柳娇儿四目相对,她还未来得及将视线挪开,柳娇儿便率先摆出一脸嫌弃的模样,冷讽地撇了撇嘴角,而后狠狠拂袖,往别的公主妃子走去,面带笑意地唠起嗑来。 苏染染:…… 她除了无语,对于柳娇儿此人已经再不知晓该说什么了。 苏染染悄悄翻了个白眼,随后便望见了原本被柳娇儿挡住的舅舅苗山父子二人。 二人似是也在寻找着她一般,一直朝她这边望来。待瞧见她时,立马露出兴奋的笑容。 反应最大的便是侄子苗喜,坐在椅子上一直冲着她招手,笑容奕奕,若是没有这般多拘束,说不定在见到她时一早便朝她扑上来了。 苗山虽没有那么大的反应,但看见了自己的侄女,还是颇为高兴,那笑得眯起来的眼睛一直就没有睁大过。 苏染染见此情形,忍不住笑了出来,方才被柳娇儿败坏的心情瞬间大好。 说起来她进宫倒也挺久了,还真是有点想他们。 苗山本想再多瞧几眼自己侄女,但旁边一直有别的官员上前同他交谈,只得无奈地移开目光。 苏染染同苗喜继续对视,发现苗喜正张嘴做口型同她说着什么,可他们离得有些远,所以她并没有看得特别清楚,加上实在认不出他的口型,仔细辨认几番后,索性放弃,摇了摇头,耸肩表示她看不懂。 正当此时,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喧闹声。 ------------ 第四百一十一章 皇宫请宴 她顺势往回看去,只见一个身姿婀娜,容颜昳丽的女子正在她身后落座。她的神色始终淡然,目光却温柔似水,一举一动十分得体。 似是察觉到苏染染在打量她,便有礼地朝她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清丽温柔,令人舒适,无形中给人一种想要靠近的感觉。 倒是一个十分温婉的女子。 苏染染见她不似别的女子那般对她多有排斥,反而是在这宫中头一个对她表现出善意的人,又见她目光澄澈,不像是什么坏人,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随即同样友好一笑。 冯之柔似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理会她,突然愣了一下,神色有些呆滞。 虽说她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深闺中,不怎么出来,可对于苏染染还是颇有耳闻的。貌似她同她也就仅有几面之缘,两人也不曾说过什么话,如今她也不过是因着礼数才同她打了个招呼罢了,倒是没想到…… 苏染染见她看着她的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呆愣的神色中透着一抹可爱,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心中颇为好笑,仿佛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因而心中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想着自己在这个地方一个朋友都没有,便忍不住生起了结交之意。 可刚想同她攀谈几句,才忽然想起,她连她是谁都不知晓,贸然开口未免太过尴尬了一些。 此时周围的交谈声突然传到了她的耳畔。 “这不是冯之柔吗?她怎么来了?” “可不是嘛!她不是向来足不出户的吗?” 冯之柔在京中素有“第一才女”的美称,又因她容貌姣好,是这京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加之不喜交际,更给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感,所以她这一出场,众人才对她多有好奇。 苏染染顺着周围女子打量的目光落到眼前的人身上,心中瞬时掀起骇浪。 冯之柔?不是京城中最有名的美人?是传闻中不学无术的小霸王的未过门的妻子? 原本还以为她们不会有什么交集,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她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眼前的人身上,脑海中忽然想起她同那小霸王的虐恋情深,瞧着这么一个温柔美人,竟然要同小霸王那般高傲自大的人牵扯在一起,着实有些可惜了! 不过,她记得她好像有个青梅竹马来着,是她的远房表哥,两人一块儿长大,颇为情深,奈何小霸王后来对她倾心,横插一脚,来了个强取豪夺,导致她同她那青梅竹马的表哥分离。一番相杀之后,她最后不得不爱上了那个小霸王。 最令人难以接受的是,在小霸王对她做了许多荒唐事后,她的父母还强行逼迫她不能反抗,连反驳一句都不可以。 这般一想,不禁觉得有些可惜起来苏染染记得,她那个青梅竹马对她倒是情深一片,即便在她不得不嫁给小霸王后,仍旧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不愿娶亲。 冯之柔看着苏染染一直打量着她的目光,甚至隐隐流露出些许怜惜同情的意味儿,心中疑惑,忍不住开口询问:“苏大小姐,您可是有事要同之柔讲?” 原先在沉思的苏染染猝不及防被她出声打断,连忙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没有。” 冯之柔温柔地点了点头。 倒是没有想到皇宫人传的骄纵跋扈的苏家大小姐竟然这般温和,想起先前进宫时,母亲还让她离苏染染远一些,免得得罪了她,便不觉有些好笑。 她自幼熟读诗书,看人看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不管流言如何,她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更何况如今见这苏大小姐一脸和善,加之自己在这宴席上又没有什么交好的姐妹,便忍不住升起了亲近之意。 冯之柔想了想,温柔笑道:“早便听闻苏大小姐天姿国色,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苏染染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冯之柔主动交好伸出的橄榄枝,脸上笑意又多了几分,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多谢称赞,冯小姐同样貌美无双。” 话音一落,静默片刻后,二人突然十分有默契地相视一笑。 既然都觉得对方合自己的眼缘,有了这么一个话题当突破口,很快便可以顺势聊下去。 而周围的女子见这边氛围十分融洽,苏染染竟然还同这冯之柔有说有笑,不可思议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难不成是太阳打西边 出来了?这还是以前那个骄纵跋扈的苏家大小姐吗? 二人正聊得兴起,殿外突然传来一道响亮尖细的唱喏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闻言连忙噤声,叩拜在地。 “臣等叩见皇上和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一同呼声,声音洪亮,响彻整座乾德殿。 皇帝同皇后在殿内众人的呼声下,款步往上首的宝座而去。 苏染染见众人都匍匐在地,行跪拜大礼,同样不敢乱动,直到听见那声“平身”才稳稳当当地起来。 她坐在她的位子上,垂耳恭听着上方皇帝客套而不失威仪的开场白,有些百无聊赖。 无外乎是些什么欢迎各国来使来萧朝贺,希望萧朝能同各国永修同好,再表达一番对诸位大臣勤恳工作的欣慰,然后放话天朝定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盛世清平。 众人接着高呼万岁。 而后便是各国来使同我朝朝臣献礼祝寿。 苏染染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众人的贺礼,顿时大开眼界,所献珍宝精美绝伦,绝无凡品。更有一国来使,直接献上一美艳无双的公主。 公主娇艳,年轻貌美,头上珠钗精致晃眼,身着极为贴身的异族服侍,将她婀娜多姿的身躯显露得淋漓尽致,一下子便吸引了皇帝的目光,更是将宫中精心打扮的嫔妃们纷纷给比了下去,引得众嫔妃心生怨气,敢怒不敢言。 既有美人送上,皇帝又哪有不收的道理。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算最引她注意的,最令她觉得诧异的,还是一位看着十分羸弱,身骨瘦削,却又给人一种翩翩君子,温润如玉之感的男子。 他方进来往座席上去时,她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气氛。 同她的待遇一样,周围之人总有意无意地将他排挤在外,虽然恭敬,却也只是表面上的礼数。 就连那个向来高傲狂妄的三皇子同样对他不屑一顾。 而即便身处在此种尴尬环境中,也不见他有任何异样,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笑意,倒显得颇为游刃有余。 见此,她不免好奇这人究竟是何身份? 从他的相貌来看,瞧着倒是同皇帝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皇帝如今有些发福,再细看,又好像不太像。 估摸着是某位不受宠的皇子吧。 随后便见那人在众位皇子送完礼后,独自上前,手捧一幅画卷,跪在殿中央,恭声道:“今日万寿节,儿臣特地亲手画了一幅日出高山图,借此拙作,恭祝父皇福泽绵延,如同巍巍高山一般永世屹立,万寿无疆!” 而后便有一名小太监躬身走向他,将那幅画递到了皇帝跟前,展开。 皇帝甫一见他,原先神采奕奕的面庞突然僵了一下,但很快便敛了神色,望向那幅展开的日出高山图,落笔飘逸,高山蓊嵸,绿木苍荣,更有一轮红日自高山之上冉冉升起,气势甚为磅礴,虽然画风稍显稚嫩,倒也称得上是一幅佳作。 见到此画,皇帝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可同其他皇子对比,仍旧算不上有多么亲近。 皇帝垂眼看了底下跪着的人,说道:“起来吧,老五有心了。”语气平淡,不远不近。 “多谢父皇!” 原来是五皇子,她倒也不怎么听人提起过这人,想来是存在感太低了。 不过,她可没有错过这个五皇子献出自己的贺礼时,其余几名皇子脸上淡淡的嘲讽,同别人相比,说得好听点,他这叫有心,说难听点,却是颇显寒碜了。 苏染染虽然没有一直盯着他看,但也稍稍留心了些许,照皇帝这么个态度,能在宫中招人待见才怪。 见那名五皇子回到自己席上,便移开了视线,没有再去打量他。 殊不知,她刚移开视线的下一秒,脸上一直挂着温煦笑容的五皇子骤然朝她的方向望去,脸上笑容虽不曾变却,可他的眼神却莫名变了意味儿。 而这些她刚好错过,自然不知晓。 待殿内臣子将贺礼如流水般一一送上后,喜庆悦耳的丝竹声随之响起,倒替本来严肃庄重的氛围染上了一丝活跃,众人方才在天子威压之下颤颤的心情,也不免轻松了些许。 随后便见一群舞姬从殿外踏着轻柔的舞步,甩着水袖,袅袅婷婷地步到殿中,跟着丝竹声的节奏,翩翩起舞。 舞姬身姿娇美,一跃一起之时,恍若步步生莲,一下子便吸引了殿中众人的目光。 待皇帝动筷,殿中众人也同样跟着开始宴饮,桌上盛放着各式山珍海味,冷菜热菜,鲜瓜果脯,点心汤品,应有尽有。 苏染染见众人推杯交盏,觥筹相应,看着桌上的果酒,突然也来了兴致。 随后便倒了一小杯酒,准备品尝。酒杯方递往唇边,一股酒香味便四溢开来,萦绕着鼻尖,她小小抿了一口,舌尖方触及酒液,一股涩中带甜的感觉立即涌入,甚至有一点点辣意。 喉咙微动,她便将那酒液给咽了下去。 感觉到小腹传来的微微热意,苏染染只觉得心神舒畅,忍不住弯了弯唇,这酒倒是真的不错。 思及此,她又忍不住再多喝了几杯。 而坐在她身后的冯之柔见她如此贪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后背。 苏染染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便放下手中的酒杯,偏头往后看去,只见她白皙光润的小脸泛起淡淡忧虑。 ------------ 第四百一十二章 调戏男主 “染染,果酒再好喝,也不可贪杯啊!”冯之柔瞧见她因着喝酒,双侧脸颊浮现出淡淡红晕,漆黑的眸子泛起水晕,瞧着有些朦胧,便忍不住开口劝阻。 几杯果酒罢了,苏染染还不至于醉,但见她是真心为她好,怕她醉了恐在殿前失仪,便朝她笑了笑,“放心吧,我不喝了。” 随后便回过身来,将酒杯置于一旁,不再动那壶酒。又看了看案桌上的各色菜肴,便又挑着用了些。 不过这次宫宴将会持续两三个时辰,苏染染大概坐了一个时辰,便觉得这殿中有些闷热了,方才那果酒的后劲也渐渐涌上头,想了想,还是决定让毕春陪她出去走走,去去酒劲。 原以为这果酒应该浓度不高,却也没想到后劲还挺强。 而后便起了身,瞧见冯之柔一脸疑惑的模样,低声解释道:“我出去走走,去去酒劲儿。” 冯之柔瞬间明了,点了点头。 随后便轻手轻脚地从偏门出去,又令毕春寻了个僻静之处,往那个方向去。 不过她倒也没有想到,还未走远,便大老远地瞧见了先前在殿中看到的那个五皇子,负手站在一片竹林之下,背对着她。 倒也不是她对他的背影有多熟悉,只是他身上那种温润、且不卑不吭的气质有些引人瞩目罢了。再者,更令她难忘的还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墨蓝织金长袍,不似别的皇子大臣那般衣着亮眼,长袍上的花样也比较老式,倒是多了几缕陈旧的意味儿。 如此看来,他在宫中过的日子还真挺如履薄冰,估计吃食衣物都被克扣了不少。 苏染染不想去打扰人家,便又放轻了脚步,换个方向走。 她跟着毕春来到一个僻静的小花园,那里恰好有一个凉亭,凉亭四周垂挂着白色帷幔,正随风缓缓飘动。 她站在原地远远打量了一下,瞧着里头不像是有人,便迈了步子往里走去。 可她才走近凉亭,一个黑色人影突然从帷幔里钻了出来,在她眼前放大,直将她吓得心头一跳,呆愣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睁得直圆,瞳孔骤缩。 待她看清眼前之人时,水润的双眸突然浮现出一抹亮色,惊喜道:“世子殿下!你怎么在这?” 柳伯昭瞧见来人,平静无波的双眸也不禁划过一抹诧异,没有回话,反问道:“如今正是宫宴,你又为何在此?” “我方才喝了些果酒,酒劲儿有点上头,便想出来走走。” 柳伯昭闻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这才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双颊泛红,身上隐隐泛着酒气。 两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一时无话。 片刻后,他方想开口说他先走一步,可没想到苏染染直接拽住了他的衣袖,也不管他的意愿,拽着他便径直往凉亭而去。 “世子殿下既然在这,不妨陪我坐坐,我们都有一小段时日没见了。” 毕春见苏染染有想同柳伯昭单独相处的意思,便福了福身,去到一旁给她放风。 柳伯昭本想拒绝,可想起方才她灵动双眸泛着的淡淡水意,静静凝望着他,既柔又娇,又将那些拒绝的话语收回了腹中。 二人一同来到石桌旁坐下。 苏染染放开了他的袖子,随即一手撑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聊起天来。 “世子殿下,你为什么不去参加宫宴啊?我刚刚找了你挺久都没有见到你,还以为你会在呢!” 纵使柳伯昭如今权倾朝野,文武百官无不对他畏惧,可从根本上来说,他也不过是皇帝跟皇家手下做事的人罢了。既然是皇上趁手的武器,按照祖制,像这般盛大的宫宴,他实在应该与众位亲王大臣同坐于乾德殿内。 苏染染见他不说话,倒也不以为意,继续自顾自聊道:“不过你不来也无所谓,我偷偷跟你说啊……”话落,她突然凑到了他的耳畔,温润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耳朵上,有些麻。 “这些宫宴一开始倒也还好,可久了就觉得有些无聊了,礼仪繁杂暂且不说,底下的大臣还一个劲儿吹捧皇上,听得我直犯尴尬,最关键的是,还要在那呆坐好几个时辰,这不,我都有些坐不住,跑出来了嘛!” 她的声音低而温柔,许是有些酒劲儿上头,同他说话似乎充斥着满满的撒娇意味儿。 见他不说话,便瘪了瘪嘴,神色有些不满,又凑得更近一些,“你怎么不理我啊?” 不点而朱的双唇随着说话而上下翕动,突然间,不知是谁不慎动了一下,她的嘴唇猝然贴上了他的耳尖。 柳伯昭察觉到耳尖那抹温软湿润,身体骤然一僵。 苏染染察觉到自己嘴唇正在贴着什么东西后,大脑立即变得一片空白,原先的醉意瞬间一扫而空。 因着两人实在是离得近,所以她能非常明显地察觉到柳伯昭骤然变得僵硬的身体,周围的温度好似瞬间增高。 她垂了垂眼睫,发现他的耳朵在她的注视下迅速涨得通红,便是连柔软双唇贴着的耳尖,此刻也好像由原来的冰凉变得灼热起来。 片刻过后,苏染染率先回过神,脑中思绪飞快转动,想着应该怎么面对当下的情况,是要顺手推舟,还是就此溜走?可在她还没有作出任何决定时,她的身体率先动作,随后便似酒醉般,倒头一歪,径直倒在了柳伯昭身上。 轻飘飘落下一句:“世子殿下,我好像有点醉了!” 随即便将自己的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两眼一闭,再不出声。 可是……他的肩膀也太硬了吧,感觉都是骨头,撞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他平时瞧着是挺瘦,却也没想到竟会这么瘦。 柳伯昭本就有些愣愣地回不过神来,紧接着她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身体更加僵硬,面无表情地坐在石凳上,原本狭长凌厉的双眸此刻竟然显出一丝茫然,以及,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整个人犹如活化石般一动不动,身体所有的感官似乎只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处,泛起细细麻麻的痒意。 过了一会儿,苏染染见他没有任何动作,也不将她推开,就这么任由她静静靠在他的肩上,心中忍不住划过一丝暗喜。他的肩膀硬是硬了点,可现在好像,靠着还挺舒服,挺有安全感。 思绪乱飞间,不知为何,她的脑海突然闪过刚刚那个不算吻的吻,脸上热意渐渐上涌,原本被吓得酒醒了,可是现在,为什么又觉得好像有点醉了呢?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细思,她的耳边突然划过一道冷厉的嗓音:“染染既然醉了,那便回去吧。”声音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同方才那个愣神的人判若两人。 ……哦,原来不推开她,只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但她现在还不想动怎么办,不趁着这个机会同他亲近亲近,岂不是很吃亏?更何况过了这么久,也不见他们之间有什么实质性进展。 既然打定主意,她便索性放下了心,安心地靠在他肩上。 柳伯昭偏头睨了她一眼,见她眼皮微微翕动,继续道:“染染,您还要继续装睡吗?若是再不起来,本世子就将你扔进旁边这个池子里……”似是觉得还不够凶狠,又补充了一句:“喂鱼。” 苏染染不禁默然。 可见他语气这般冷硬,想了想还是觉得这次便算了,不能一下逼太紧,要是他一个恼羞成怒真如他所说那般将她丢进池子喂鱼,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旋即,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膀,嘴里发出一声嘤咛,故作姿态般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随后缓缓起身,力求一举一动做到最优雅。 “看来这果酒后劲儿还真是挺大,头也有点疼。” 虽说被他发现了她在装睡,但只要他不言明,那就得把戏演下去,不然尴尬的就是她! 柳伯昭见她终于从他肩膀上离开,不知该作何反应,便绝口不提方才的事情,“本世子还有事,先走了。”话落,豁然起身,动作潇洒,干净利落。 苏染染见状,连忙从方才矫揉造作的姿态中脱离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等等,我还有事没说完呢?” 柳伯昭被突然扯住,往外迈的步伐又不得不停下,面无表情地回头扫了她一眼,而后将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苏染染随即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着的双手上,准确来说,应当是她紧握他,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讪讪的笑意,又悻悻地将手挪到他的衣袖。 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今日万寿节·······不是说晚上要放烟火吗?届时跟在皇上身后,纵使是在詹星楼上,定然也是人群拥挤,哪里还挑得到好位置?” 她的眼珠转了转,透着股狡黠,“不知世子殿下可知这皇宫中,可还有哪些既僻静,又适宜赏烟火的观景台?” ------------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一个约定 柳伯昭倒是没想到她竟会问这个,却仍旧下意识直接摇头,“不知。” 这怎么可能呢?柳伯昭又开始敷衍她。苏染染嘟着嘴巴有些泄气,眼神一片怀疑。 “怎么会呢?”苏染染有点不太相信,“世子殿下在这皇宫中生活了这么多年,想必这皇宫中的一草一木您都无比熟悉吧!” 苏染染话语里面流露着无尽的期待。 她满怀期待地看了他一眼:“您再好好想想?” 柳伯昭见她这般执着,便垂了垂眼睫,低声问道:“当真这般想看?” 柳伯昭当时没想过她会这样执着,心里不由松动一番,改变了个态度。 苏染染立即点头如捣蒜,“当真!” “詹星楼西北方向,有一楼宇,名为攀月楼,足有六层楼,加之地势较高,可俯瞰整个京城的美景,据说先帝在位时,常常往那边去,可后来有一名宫人误闯攀月楼,不慎失足坠亡,先帝觉得晦气,便又命人建了一座更加宏伟壮观的詹星楼。又则攀月楼离冷宫近,宫中之人觉得那地方晦气,渐渐地便不再有人去往。” 话落,他似有些嘲讽般睨了她一眼,“你若是不惧,那个地方倒是个不错的赏景地点。” 这貌似是她同柳伯昭相识以来,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本来听他说这些,她还挺高兴的,可谁知他又加了后面一句,这不是摆明了在说她如果害怕,还是不去为妙,免得丢人现眼! 苏染染想到这一层,气恼地鼓了鼓嘴,不太高兴地甩开了他的手,嘟囔道:“我才不怕!不过都是些怪力乱神的说法罢了。” 其实苏染染说出的话连她自己都不信。 柳伯昭闻言,倒也没有什么波澜,“你既想去,那便去吧。若无他事,本世子先走一步。” 苏染染这次倒是没有拦他,只是定定说了句:“世子殿下,既然这样,那我今晚便在攀月楼等你。” “本世子今晚有事。”柳伯昭说。 “那你忙完了再来,只要不错过今晚的烟火就好,若是你不来,那我就不走了,等到你来为止。” “那你便等吧,本世子不会去。” 柳伯昭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转身便走。 苏染染见他不以为然,又冲着他的背影坚定说道:“我会一直等你的!” 柳伯昭这次连头都不回,径直离去。 苏染染见他走远,又在原地站了会儿,才起身往外走去。出来得也有些久了,是该回去了。 一直在外头放风的毕春见她从凉亭中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小姐,我们现在就回去?” 苏染染点了点头,“走吧。” 待她悄无声息回到乾德殿后,见周遭一如方才,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略放了放心。 冯之柔见她回到,随即戳了戳她的后背,见她回过头来,关心道:“酒劲儿可解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苏染染摇了摇头,含笑回话:“放心吧,我没事,吹了好一会儿风就清醒了。” 冯之柔柔柔一笑,“那便好。” 话落,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低声询问:“矜然,今晚放烟火,你要同我一起看吗?” 苏染染闻言突然怔了一下,见她水汪汪的眼睛中充满期待,亮得让人不忍心拒绝,可一想到方才已经同柳伯昭约好,她便只得狠心拒绝了:“抱歉啊之柔,我今晚有点事,恐怕……” 冯之柔见她满脸歉意,倒也不觉得有什么,虽然有些可惜,但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也是人之常情,笑道:“没事,你若是有别的事便先忙,等你什么时候出宫了,我再给你下帖,到你府上去玩,这样可好?” “那是自然!” 多好一个姑娘啊!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可一想到这么一朵娇花要毁在小霸王手中,便不免觉得愈发可惜起来。 不过,或许她可以试着帮她一把?不管能不能改变,总得尝试一番才能知晓!到时可得好好想个计划才行。 等她好不容易熬到宫宴结束,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估摸着要不了多久,这场声势浩大的烟火盛宴便要开始。 而在众人跟着皇帝慢悠悠地步往詹星楼时,苏染染则领着毕春悄悄往攀月楼去。 二人走过弯弯绕绕的宫道,因着攀月楼离冷宫有些近,越靠近冷宫,周围便越清净,又因着天色逐渐黑下来,倒显得开始有些怪异了。 等到二人行至冷宫附近,一道怪异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声音凄厉,在这僻静的地方更添骇意,可不过一瞬,那道声音便迅速消失,像发生口被人堵住一般,还响起阵阵细微的呜咽声以及挣扎声,若不是如今这片地方过于静谧,不然也不会听得见,即便如此,还是将二人吓得心头直跳。 苏染染看着这条昏暗的道路,不自觉咽了口唾沫,心中有些惶惶,连忙看向一旁的毕春:“毕春,你说这道声音是怎么回事啊?听起来怪瘆人的。” 毕春虽然也有些慌张,但好歹是自小便待在宫中的人,静下心神来后,思索了一番如今身处的地方,便大致明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小姐,您别怕,奴婢估摸着是这冷宫中被关久了的妃嫔犯了癔症,才会这般毫无规矩地嚎叫,想来应当是被当值的宫人给制住了。” “哦。”苏染染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先有些闷热的天气突然拂过一阵风,飕飕的凉意直往人身上吹,加之墙缝中不时传来的细碎的窸窣声,直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毕春,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话落,苏染染便挽上了毕春的手肘,跟着她疾步往攀月楼走去。 好在攀月楼同冷宫离得不远,没多久便到了。 夜色昏暗,因而苏染染看不清整座攀月楼的全貌,只能借着月色,还有攀月楼上的橙黄灯光,大致打量了一下这攀月楼。 虽然不能知晓其全貌,但她也能感觉得到攀月楼的高耸以及它的构建精美。莹白的月光洒在攀月楼上,覆上了一层浅浅的银色光辉,瞧不清楚,却又有一种朦胧美。 虽说它已经被遗弃了,但想来如此精美的建筑也应当会派人定期打扫才是。 “走,我们进去吧。”苏染染偏头对身旁的毕春说道,而她挽着毕春的手,就没放下来过。 毕春右手提着灯笼照明,左手牵着苏染染往攀月楼进去。 迈入攀月楼后,便能清晰地察觉到这里的冷清,内里除了几盏蜡烛在摇摇晃晃地燃烧外,几乎没有别的物品。 苏染染顺着这橙黄而黯淡的烛光往四周迅速瞟了一眼,虽只瞧了个囫囵吞枣,却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出奇的东西。 而后便跟着毕春来到楼梯口处,一步步往上层走去。 抬头往上打量了一番,近处倒是可以看见那蜿蜒廊回的旋梯,远一些便是一片黑暗了。 踏上楼梯的脚步声“蹬蹬”响起,在这静谧到不可思议的地方更显得突兀。苏染染只觉得每一道脚步声都仿佛踏在了自己的心上,而后两者便紧紧纠缠在一块儿。 苏染染才爬到第四层的时候,便开始觉得累了,对于一个经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来说,爬楼梯确实是个体力活。 幸亏只有六层楼之高,要是再高点她可能就真的消极走人了,她这人什么都不太好,可有一点最不好,那就是懒,不爱动弹,才区区四层楼就已经开始喘气不均,说起来也是怪尴尬的。 不再多想,索性一鼓作气快步往最高层爬上去。 不过片刻时间,她同毕春便已经到了顶层,方从旋梯迈出去,一股凉风径直扑面而来,将她额头沁出的些许汗渍全部吹干,心神舒畅。 随后二话不说,直接往外走去,这京城中的万家灯火就这般直接印在了她的眼前。点点暖黄,不规则地坐落在每一个角落,既泛着浓浓的烟火气,又染了那么一分出尘,恍若仙境,比之天上的满目星辰,也丝毫不差。她站在这高高的攀月楼上,俯瞰着整个京城,将这京中的醉人夜色径直揽入怀中,只觉胸腔中一股浑厚宽广的气息好似就要喷涌出来,直将她烫得心头狂跳。 忍不住笑出声来:“古人常说登高望远,怪不得这么喜欢,一个人站得越高,所能看到的视野便更加开阔,就连心境都好像随之变得更加宽广。” 毕春站在她身后,见此美景,同样弯唇一笑:“小姐说得是,不过奴婢倒没有想这么多,仅仅觉得眼前景色过于好看罢了。” “确实好看。” 话落,二人没有再多言,兀自欣赏着眼前的夜景。 凉风扑在她的脸上,卷起长长的青丝,漆黑如墨的双眸即便在昏暗的夜色中亦同样亮眼。 过了一会儿,待将这漫漫景色粗略欣赏了一番后,苏染染才想起她来这的目的是什么,便敛了敛笑意,随口问道:“毕春,你可知如今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内心秘密 毕春略略思索,“如今应当是酉时末了吧,快戌时了。” “如此一来,那岂不是很快便要放烟火了?”苏染染惊讶道。 毕春点了点头,“是呀,小姐。” 许是因着快到时辰,为了这场期待已久的烟火盛宴,整个宫中都快要沸腾起来,即便攀月楼离得远,也还是能听得见那些嘈杂喧闹,却又充满喜悦和期待的杂音,连带着气氛都更加火热起来。 毕春见苏染染由原来的满脸兴奋此刻突然变得低沉起来,心中疑惑:“小姐怎么了?” 苏染染抿了抿唇,摇摇头,“没事。” 毕春见她似是有些失落,脑海中突然响起今日在小花园中遇见柳伯昭的场景,心下略明了几分,于是试探性开口:“小姐可是同世子殿下约好要在这攀月楼见面?” 苏染染点了点头,来这时她并没有同毕春说起此事,只说了她想来攀月楼寻个僻静的地方赏烟花罢了。 “小姐不必担忧,世子殿下若是答应了您的邀约,便一定会来的。” 就是因为他没有答应,她才担忧啊!更何况直到此刻都没有见到他,她才更加忧虑,眼见着这烟花马上就要开始放了,他要是再不来,岂不是很快便错过了! 苏染染背过身来,没敢靠在那些栏杆上,万一碰上个什么年久失修,导致栏杆松动,再不小心掉下去岂不是很惨? 她看着那黑漆漆的旋梯出口,希望下一秒他就能从里面出来,然而她就这么静静等着,过了好些时间,也仍然没听见任何动静。 身处高楼,又是夜晚,凉风总是难免的。 一开始还好,挺凉快,挺舒服。可待久了便觉得有些凉了,加之风太大,吹久了脸也开始变得有些僵,而最令她痛苦的,却是她簪得好好的发髻被吹乱了,几绺青丝从额头上散落下来,贴在脸颊上,丝毫没有平时的干净靓丽可言。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蹬蹬蹬”的声响,好似人的脚步声,苏染染一听,立马露出喜色,方才的失落旋即一扫而空,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情不自禁喊了一声:“世子殿下!” 毕春闻言随即望去。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还是没发现柳伯昭的身影。 苏染染不免失落地垂下了头。 不过一瞬,她又突然抬起,目露惊悚地看向毕春,“毕春,”她咽了口唾沫,“你刚刚同样听到脚步声了对吧?” 毕春茫然地点了点头。 此时的苏染染恰好想起今天下午,柳伯昭同她说的那些话,这里曾经有一个宫女失足坠亡过…… 就在这时,那阵“蹬蹬蹬”的响声又从楼梯口响起。 二人惊恐地齐齐抬头往楼梯口望去,脊背僵直,连动都不敢乱动,各种胡思乱想的诡异画面立即充斥了她们的脑海,好似下一秒那个楼梯口就会钻出什么怪物来一般。 而在这惊慌恐惧之时,苏染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柳伯昭的脸庞,熟悉的脸庞上带着些许阴翳的笑容,却又令人莫名安心,思及此,忍不住在心里埋怨起来,他怎么还没出现? 可过了好一会儿,却是什么都事情没有发生,方才那道怪异的响声也突然消失,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苏染染定了定神,想着自己不能这么怂,说不定是某只老鼠突然出现罢了。 再说了,还有毕春在,怕什么! 想到这里,她又再次坚定地挽住了毕春的手腕。 恰在此时,“砰”的一道爆破声突然响起,将原本还有些惊魂未定的二人吓得立马跳了起来,双眼紧闭,两道尖锐的叫声同时响起,充斥着浓浓的恐慌。 可随着一连串的“砰砰砰”的声音炸开,二人也渐渐回过神来,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原本的黑暗无光骤然变得亮堂起来,恍如白昼。 放烟火了! 二人惊喜地回头望去。 不远处的天空炸起了朵朵烟花,绚丽夺目如锦绸,光彩耀眼似宝石,形态各异,在那广阔无垠的天空中尽情绽放,倒映在她的双眸中,好似连眼睛都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苏染染看着眼前的漫天烟火,除了方才那一瞬间的喜悦之情,此时的脑海中却充斥着柳伯昭的身影,不禁耷拉着脸色,心中泛起阵阵失落,他或许,真的不会来了? 正当落寞之际,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 毕春心中记挂着此事,便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免得柳伯昭真的来了她们都不知晓。 待看见楼梯口出现的那人时,毕春惊喜地福了福身,刚想回头喊苏染染,却又见她一脸落寞,见此,她急忙喊道:“小姐,世子来了。” 苏染染正沉浸在自己的忧伤中,加之耳边一直充斥着连续不停的烟花爆破声,是以完全没有听见毕春的喊话。 毕春见喊她没有反应,来不及多想,连忙扶住她的身子,将她往后转去。 眼前的景色突然一换,在她尚未回过神明白到底发生何事时,已经瞧见了站在她眼前的柳伯昭。 身后布满璀璨烟火,将这黯淡无光的黑夜照亮,她看着终于出现在她眼前的人,心里也好像放起了烟花。 她隐隐觉得,就在此刻,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却又掺不透,分不明。 半晌,她才听见她说道:“你来了!”声音甜得好似灌满了蜜糖。 随后,她好似看见他的嘴角轻轻弯了一下,这是一个极浅极浅的笑容,却又同她以往见过的的那些完全不一样,待她再想仔细瞧清楚时,他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淡漠。 苏染染见他站在原地好半晌都不动一下,万般无奈地叹了口气,跑到他身前,将他拉了过来。 而一直都很有眼力见儿的毕春此时早就消失得无影了。 苏染染同他并肩站在攀月楼上,静静欣赏着绚烂的烟火,想起自己在这等了他那么久,忍不住抱怨道:“世子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再待下去,我就要被吹成傻子了!” 与其说是抱怨,不如说是撒娇来得更为合适。 柳伯昭虽然来了,但他嘴上不饶人的性子还是半点没变,闻言直接道:“既然这样,那便回去吧。” 原先满满的暧昧甜美气息瞬间消散,气氛有一瞬间的尴尬和冷场。 默了一会儿,苏染染才若无其事回道:“这怎么可以!来都来了,不好好欣赏一番岂不是可惜。” 柳伯昭斜睨了她一眼,却是没有回话。 苏染染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世子,你今晚都忙了什么呀,怎么这么晚才来?” 倒也没什么可忙的,今日万寿节,由东厂负责的一应事物,他都已经调度好,又有人时刻守着,不会出什么差错。 说有事不过是不想来罢了。 柳伯昭面无表情:“没什么。” “哦。”苏染染低低应了一声,见他似是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以为涉及了什么机密,便不再为难他,又换了个话题。 “世子,方才我来这的时候路过冷宫了,里面的人把我吓了一跳。不过,这冷宫的妃子应当都是犯了事,或者被皇上厌弃的妃子吧?” 柳伯昭偏头看了她一眼,并不知晓她为何提起此事,但还是应了一声,“嗯。” “你看,宫中那么多妃子,所有人都只能围着皇上转,若是一个不小心,就很有可能遭皇上厌弃,然后贬入冷宫,从此只能在这一寸天地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多可怜。” 她的面色虽然很平淡,可她的语气却流露出了些许同情。 柳伯昭听到她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隐隐中还有些埋汰皇帝的意味儿,虽说他并不在意,但仍旧出声呵斥了一下:“放肆了。” 苏染染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毕春也不在,她倒是不担心。 柳伯昭见她意有所指,忍不住拧了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染染默了一下,随后坚决道:“如果是我……”话落,她侧头看向一旁的柳伯昭,“我定然不会嫁入皇家,只想寻个心意相通的人,彼此相守一生。”默了,又加了一句,“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柳伯昭闻言顿了顿,不自觉地同样看向她,她的眸子亮得惊人,定定地望着他,目光深邃,好像能把人吸进去一般。 随后默默移开视线,冷声道:“李大小姐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呢?再说了,我记得之前苏小姐你突然杳无音信,还说再也不要见到我。” 苏染染眨了眨眼,“有吗?”随后调笑般说了一句:“我都忘记了,想来不过是年少轻狂才说的糊涂话罢了。” 柳伯昭似是不相信般嗤笑了一声。 苏染染不以为然,再次看向天边绽放的烟火,笑了笑:“世子,你喜欢看烟花吗?” 柳伯昭随着她的话语抬了抬眼皮,看向那转瞬即逝的烟火,又冷嗤了一声:“本世子向来不喜欢这些虚无缥缈,无法握在掌心的东西,绽放片刻得来的欢愉,世子不屑。” 苏染染有些疑惑:“为什么呀?即便这烟花只能存在片刻,可它也确确实实地在那片刻惊艳了人,就算它一下子便消散了,但它留下的回忆也足够美好啊!” 柳伯昭没有立即回答,沉默许久,久到她都觉得他可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才听见他冷冷的阴柔嗓音响起。 “我这人,一旦喜欢上什么东西,那便会永远将他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惜一切代价,至死方休。如果明知道有一日这东西会消逝,世子宁可不要。”听着有些意味深沉,又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苏染染似是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一下子便愣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看着她身旁这个人,周身气势冷峻,向来拒人于千里之外。本以为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他正渐渐对她打开心防,不然他怎么会时不时地对她忍让,即便嘴上拒绝了她的要求,可到最后还是会依她所言,就像今晚这样。她还喜滋滋地认为她正在慢慢进入他的世界,可现在细细想来, ------------ 第四百一十五章 回到苏家 不过是她的所作所为全对他无关痛痒罢了。 他或许早就看出了,她并不是真的喜欢他,所以在她对他表明心迹时,才会那般恼怒。又或许,他一直都知道她如今接近他,讨好他,不过是令有所图,所以,两个人之间才是深,没有进展。 就像他刚刚说的,既然她不可能永远陪在他身边,又何必从一开始就要拥有,宁可从来没有,也不要得到了再失去。 想到这些,苏染染的脸色瞬间不太好,眼神透着迷茫尴尬,还有某些她不曾察觉的忧伤,而她这段日子的所作所为落在他眼中,不过如同跳梁小丑一般,他永远在清醒地置身事外。 想到这里,她再也想不下去了。 她用力地攥了攥衣袖,贝齿紧紧地咬在下唇上,生平第一次觉得这么难堪。 同样地,这么久以来,不管柳伯昭多难接近,她都从未想过要放弃他,可现在……从内心身处,她居然隐隐生出了一丝退怯。 而这个让她退怯的原因,不是因为柳伯昭看穿了她,而是,她竟然在想,如果两个人完婚以后,真的相看两厌,她与柳伯昭到时侯该怎么办? 这个可怕的念头刚一浮现,苏染染只觉得心头一颤,双目睁得直圆,透着巨大的惊惶。 不对,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为什么要担心他?她不是一直都想着不管过程如何,只要最后可以拯救苏家就好了吗? 这个突然浮现的想法一时间竟将苏染染砸得心中大乱,思绪繁杂,百感交集,似有千头万绪般紧紧把她缠绕着,将她平静无波的心湖径直搅乱,她忽然升起了逃跑的想法,只觉得她在这里再也站不下去。 苏染染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摒弃掉这些念头,待她渐渐平静下来,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 “世……”她才发出声音,忽然喉头一哽,话又卡在了喉咙里。 柳伯昭闻言,朝她望去,面色平静,只是不知为何,他周身散发的气势好像又冷了几分,比寻常还骇人。 “何事?” 他冷冷的阴柔嗓音砸在她的耳畔上,苏染染心中一紧,莫名觉得有些心虚。 “我……”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随后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默默挪开,似是不敢同他对视一般,想了想,而后迅速丢下一句话——“世子殿下,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随即逃一般的冲进了旋梯中。 夜色昏暗,她的心思也不知飘到哪里去,走到拐角处时,差点踩空,将她本就凌乱不已的心又吓得提了起来。 一直隐在一旁的毕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往柳伯昭的方向一瞅,苏染染的身影已经不知所踪。 顾不得那么多,朝柳伯昭远远福了福身,便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而一直留在身后的柳伯昭,则注视着苏染染离去的方向,眸光深邃,晦暗不明。 他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猎猎凉风吹在他身上,掀起他的衣袍。 他忽然冷嗤一声,脸上挂着一抹邪邪的笑意,看着有些嘲讽。 呵!不过一两句话她就被吓得仓皇而逃,又同他说那些令人误解的话做什么呢? 他闭了闭眼,将眸中涌起的复杂情绪压了下去。 也好,再不用来烦扰我了。 待他再次睁眼,眼底又是一片清明,随即甩了甩衣袖,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攀月楼。 天空中的焰火仍旧在不停绽放,将这黑夜点上一片亮光,随后又消逝,远处正隐隐传来人们的欢呼声,喜庆而热闹。 苏染染走在回璞玉宫的路上,脑袋混乱得如同一片浆糊,令人惆怅。 身旁跟着追上来的毕春,正满脸不解地看着一脸忧愁的她,世子殿下都还没走,小姐怎么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苏染染此时也不想理会毕春打量的目光,她已经被她方才浮现的那个念头给吓到了。 她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原因。 难道是说她突然同情心上线,觉得她这么做十分不道德,将人招惹后又拍拍屁股走人,如同人渣一般? 嗯,这个原因就挺有道理,兴许是。 可如果不这样的话,苏家就可能完全败落,成为一团烂泥土,再也没有青云直上的可能。 思及此,苏染染不禁挫败的搓了搓头发,这也太难了吧! 二人行至一个拐角处,眼前突然窜出了一个身影。 苏染染一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事情,随后便径直地撞了上去。 毕春察觉到此事,刚想拉住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索性那个人反应灵敏,见此连忙伸出手,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 苏染染随即停了下来。 她愣愣地看着眼前颇为熟悉的脸庞,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开。 屈了屈膝,恭敬朝眼前之人行礼:“见过五皇子。” 五皇子见她礼仪标准,语气之中并没有什么嘲讽不尊之意,暗自打量了一会儿苏染染,心中突然觉得好笑。 想不到在这皇宫中,头一次对他这般恭敬的,竟然是这出了名的娇纵跋扈之人。 他先前在宫宴上见过她几次,只不过每次她都是独来独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着实令人不喜。可如今瞧着,似乎变了不少。 五皇子朝她虚虚抬了抬手,温柔笑道:“苏大小姐不必这般多礼,快请起。” “多谢殿下。” 苏染染直起身来,看向眼前笑意温和的人,脸上浮现淡淡的歉意:“方才真是抱歉,怪我一时失神,没有看路。” “苏大小姐说的哪里话,夜色昏暗,没有察觉也是人之常情。” 苏染染与他不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友好地笑了笑。 不待她回话,他又继续问道:“不过此地偏僻,苏大小姐为何会出现在此?” 苏染染想了想,才正儿八经答道:“詹星楼那边人群拥挤,我比较喜静,便寻了个僻静的地方来看烟火。” 五皇子了然地点了点头:“可是去的攀月楼?” 对于他能猜出这个地方苏染染倒也不意外,索性没有隐瞒,应了一声:“嗯。” “那个地方倒是不错,只不过苏大小姐胆子倒是挺大,竟然不惧。”他的嗓音温柔,却又带了点磁性,倒是十分好听。 苏染染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见他一直面带笑意,规矩有礼,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得扬了扬唇,回道:“倒也还好。” 那名五皇子见她似是不想在此多待,便在她提出告辞之前率先开口:“如今天色已晚,苏大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瞧着倒是挺善解人意。 苏染染闻言连忙福了福身,“告辞。” 而后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待她走远,才同毕春低声说道:“那名五皇子,为何会出现在那?” 毕春:“小姐不知道吗?五皇子的寝宫便在冷宫附近,偏僻得很,常人一般不会经过那个地方。” 苏染染“哦”了一声,眼珠转了转,继续套话:“这不是几乎没有见过他嘛!不过他叫什么名字?怎么都没听人提起过?” 毕春闻言,又将音量放低几分:“五皇子单名一个瑾字,小姐不知道也正常,毕竟皇上不喜这位殿下,一提他便心情不好,几乎没人敢在皇上面前提起他。” 原来如此。 “那你可知晓他因何不讨皇上喜欢?” 毕春继续说道:“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是因为他去世的母妃的缘故。” 万寿节过后,柳伯昭咳疾渐好,苏染染与他闹崩之后,没两天便出宫回府去了。 如今她正无所事事地待在家中,每天睡了吃,吃了睡,也没有去找过柳伯昭。 实在是自那天晚上过后,她便颇感尴尬,再者,就算她想去找,也不知道拿什么理由去。 这日她正坐在临窗的软塌上,手中捧着一本话本子,以此来打发时间。如今天气渐热,外头太阳晒得火辣,她又是极怕热的性子,好在屋里头有冰块,又有侍女在她旁边替她扇风,这么一来更加懒得出去了。 苏仲临从外头跑进来,只见苏染染右手托着腮,左手拿着一本书置于膝上,却是连书都拿反了也不知道,双眼紧闭,昏昏欲睡。 见此,他心中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思,随即朝屋中侍女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放缓脚步,准备吓她一吓。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苏染染跟前,凑到她耳旁,刚想放声大喊,可还未来得及出声,眼前本应在昏睡的人突然将脸一转,眼睛一睁,双眸如铜铃般瞪得直圆,还伸出舌头来冲他做了个鬼脸,反而将苏仲临吓得尖叫出声,身子一弹,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苏染染斜眼看着双手抱在胸前,满脸惊色,被她吓得不轻的苏仲临,挑眉一笑,颇为促狭。 苏仲临深吸了几口冷气才缓过来,待他回过神后,立即满脸幽怨地瞪着苏染染,神色犹如被欺负了的小娘子一般。 苏染染见他这副神情,立即被逗得捧腹大笑,丝毫没给他留面子。 “阿姐!”苏仲临愤愤不平喊道,耳根子都红了,语气中满是羞恼,吓人不成反被吓,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吗? 苏染染见状,连忙抿了抿唇,将脸上的笑意压下来,只是她上扬的眼角还是显露出了她此刻的心情。她清了清嗓子,随即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苏仲临冷“哼”一声,偏了偏头没有看她,姿态有些高傲。 见此,她只得无奈叹息,随后将手中的话本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他拉了过来,坐到软塌上。 见他热得满头大汗,又捏起帕子替他擦了擦,柔声哄道:“好了,多大的人了还闹脾气!再说了,不是你先吓我的吗?” 苏仲临闭着眼享受她此刻的温柔,却仍旧瘪了瘪嘴没有说话。 小桌子上摆了些花茶,是她泡好后特意命人冰镇过的,夏天用来解暑最为适宜。 她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放到他跟前,苏仲临见她这般好说话,也没再闹脾气,喝了一大口花茶,顿时觉得胸中的燥热也消散许多。 “怎的今日没有课业?还有闲工夫跑到我这边来?”苏仲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丝丝甘甜的茶水带着些许冰凉滑入喉中,驱散了些许热意。 ------------ 第四百一十六章 闺蜜诉说 苏仲临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不急不急。” “等一会儿,我要检查你的课业,你答不上来就会挨揍,别来求我网开一面就行。”苏染染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苏仲临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换了个话题:“你还说我呢?你都在家闷了多久了,也不出去透透气!” “这么热的天出去干嘛,没走几步就得汗湿衣裳。” 话落,苏染染重新拿起桌上的话本子,龟速般磕磕绊绊地继续看了起来。因着这些书都太过古老读得有些困难,所以她看了数日才读了一半都不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一时半会也回不去,识点字也是好的。 苏仲临见此,脑海中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凑近了些,同她唠嗑起来:“阿姐,我今日刚听说了一件事,你想不想知道?” 苏染染闻言果断摇头:“不想。”她对这里的人和事都不熟悉,也没什么想了解的。 起初听他说八卦的时候也还是有些兴趣,可后来慢慢地便发现,他所说的事情要么是城南家的张公子逛青楼被他家母老虎拎刀给逼了出来,要么是城北家的李公子觊觎隔壁家的小姐,偷溜进别人府上,被人发现赶了出去,还被揍得鼻青脸肿……诸如此类的事情,没有一点是她想知道的。 苏仲临故作冷淡的“哦”了一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却是装模作样道:“那是怪可惜的,这个消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啊!” 苏染染没有理她,她看着话本子上一个上古的汉字蹙了蹙眉,实在是认不得,就算她想有边读边也认不出来。 “哎,我倒是听说啊,这权倾朝野的公公今天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染染正努力辨认那个字,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何事,连忙将视线挪到他身上,目露疑色:“你说谁?” “宋司那狗丨贼啊,还有谁!” 说起他来,她已经好像有十天这样没有没见到他了。 “他怎么了?” 苏仲临想到她刚才一副淡漠的模样,见她如今神色着急,神情中满是迫不及待,却开始拿腔作态了。 他往后靠了靠,姿态懒散,兀自说道:“阿姐刚刚不是不想知道吗?” 苏染染连忙回话:“我现在想知道了!” “可我现在不想说了!”他就是故意让她着急,谁让她刚刚要吓他呢。 苏染染见他一副无赖样,瞬间危险地眯了眯眼,也不跟他多废话,抡起手中的话本子直接往他头上敲去,边敲边咬牙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苏仲临连忙抬手挡住,却是不理会她,可她下手丝毫不手软,一直持续了好一会儿后,才肯投降认输:“好好好!我说!” 苏仲临重新坐得端正,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被打乱的发丝稍稍整理了一下,这才开口:“我听说宋司今早上因为办事不力,被皇上厉声训斥了一通,还被罚跪在乾元殿前,足足跪了两个时辰,这可引得不少人看笑话啊!谁让他宋司得罪的人那么多呢,说不定此事如今已经传遍整个京城!” 苏仲临说完,随即朝她挑眉一笑,脸上带了点幸灾乐祸。 怎么会这样? 苏染染担忧地蹙了蹙眉,有些心猿意马。也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膝盖有没有伤到?她要不要去探望一下? 这个念头刚一浮出她便立马否决,不行,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 可是…… 苏仲临见她目光呆滞,神色瞧着不太好,有些不明所以,“阿姐,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啊!他被罚了你不应该高兴吗?听说那个太监平时心狠手辣,害了不少好人。你一向是疾恶如仇的。你现在应该跟我一样幸灾乐祸啊!” 一连串的问题朝她砸了过来,苏染染闻言,掀了掀眼皮,见他笑得一脸欠扁,二话不说抡起手中的话本子又朝他狠狠敲了一记。 “阿姐你又打我干嘛!”苏仲临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幸灾乐祸是什么好品质吗?啊?你在学堂就学了这些东西?”苏染染满脸正直地朝他反问道,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善。 苏仲临闻言,嘴巴大大地张着,目瞪口呆,他的阿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幸灾乐祸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吗? 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事情,连忙惊恐问道:“你之前同我说的你和那个太监认识是真的?” 苏染染瞟了他一眼,点点头:“嗯!怎么了?” 苏仲临此刻的表情犹如被雷劈一般,呆滞在原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还以为你那时候开玩笑呢?” 苏染染白了他一眼,没有再理会他。 苏仲临倒是想再问些什么,不过恰在此时,外头走进一个小丫鬟,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那名小丫鬟朝二人福了福身:“公子,小姐,太常寺卿冯大人府上的嫡小姐差人来给您送了个帖子。”随即拱手将那本帖子递上。 苏染染顺势接过,打开略略一看,见是冯之柔邀她明日出去游玩,想起前些日子在宫宴上她说的话,思索几番,便道:“你替我去回一下话,就说我应下了。”幸好这些日子她有在努力识字,如今倒也看得懂些许,不然就尴尬了。 那名小丫鬟应下后便退了下去。 苏仲临随手将她手上的帖子抢了过来,打开一看,心中颇为惊讶,“阿姐,你什么时候同这个冯小姐相识了啊!我怎么不知道?”也不怪他惊讶,实在是苏染染在这京中的名声不太好,向来没什么人愿意同她结交。 “先前在宫宴上认识的。” 苏仲临倒也没再说什么,“阿姐有空多出去走走也是好的。”免得老一个人待在家里,连个朋友也没有。不过这么一来,他倒将方才宋司那件事给忘了。 翌日,苏染染便携着小姚在约定时辰前往福来酒楼去,由堂下的店小二引着,上了二楼雅间。 刚一推开门,便见冯之柔立即起身,含笑朝她走来。冯之柔今日穿了件浅黄色素雅花裙,瞧着倒是更加温婉可人。 “染染你来啦!” 苏染染走到她跟前,随后同她一块儿落座,桌上摆了些糕点茶水,这间雅间的摆设也颇为精致素雅,临窗那还放了一盆绿植,瞧着倒是挺舒服。 苏染染弯了弯唇,说:“本以为我来得算早了,没想到你竟比我还早,等久了吧?” “没有,我也是刚到。” 二人谈话间,已经有人将菜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菜式精致,色泽逼人。 冯之柔给她倒了一杯茶,含笑道:“原本是想亲自去府上拜访的,但我又担忧会多有叨扰,便邀你来了这儿,不介意吧?” “怎么会叨扰,你下次若是想来寻我,直接来我府上便可,不必担心,不过来这也挺好,我已经在家待了许久,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冯之柔温柔地点了点头:“我省得了。不过我听说这间酒楼口碑极好,矜然你待会可得多用一些!” 苏染染颔首应是。 此次出来,倒也不是单纯为了赴她的约,她也没有忘记先前说要帮她一事,这么温柔的女孩子,每见一次,她就更加不忍心见她掉进小霸王那个火坑里。 她轻抿了一口茶,眼珠转了转,思绪流转,随即轻启红唇,装作不经意间问道:“说来我还不知你如今年岁几何?若是比我小,我可得把你当成妹妹好好照顾才行!” 冯之柔笑了笑:“再过一个月这样便是我十九岁的生辰了。” 苏染染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这么说来,你可得唤我一声姐姐,我今年二十。” 冯之柔闻言,旋即朝她柔柔唤了一声“姐姐”。 二人相视一笑。 两人席间有说有笑,氛围倒是极为融洽,虽说二人只不过才第二次见面,却是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苏染染不过三言两语,便将她同她那青梅竹马关迟望的事情给套了出来。 据她所言,这关迟望是她一个远方表哥,家中在江南一带是极为有名的富翁,世代经商,家大业大。关迟望更是从小便天资聪颖,四岁即可独自成诗,家中之人想让他考科举,又因着二十年前,因为某些事情曾将数半家产捐给朝廷,便得了一个例监的名额,于是关家便将他送往京城,寄住在冯家,也方便他去往国子监念书。 因而冯之柔与关迟望打小便在一块儿长大,二人青梅竹马,久而久之,便互通了心意。 加之关迟望品行样貌皆为上等,才华横溢,小小年纪便中了举人,就连国子监的老师都断言他有状元之才,所以两人极为登对,两家同样对于这桩亲事乐见其成,待到冯之柔及笄,便准备将这门亲事给定下来。 苏染染听到这时,心中颇为感慨,对那素未谋面的关迟望表示同情,只可惜冯之柔还未及笄便不幸被小霸王看上,二话不说便向皇帝求了这门亲事,纵然冯之柔反抗,奈何圣旨已下,若是抗旨不遵,那便只剩下杀头之罪,还会牵连家人,没有办法最后只得屈服。 可冯之柔虽然看着温温柔柔的,骨子里却是极有韧性的人,虽被迫嫁给小霸王,但她心心念念的仍旧是关迟望,因而新婚之夜便是宁死也不让小霸王碰她一下,再者她同心上人被小霸王活活拆散,对他更是满腔恨意。 小霸王虽喜欢冯之柔,可他骨子里却有着极强的征服欲,甫一见到她,他的心中便在疯狂叫嚣着 ------------ 第四百一十七章 闺蜜逛街 小霸王心里有了那个想法,那便是得到她,即便她已经有了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他还是去请皇帝赐婚了。 苏染染沉思许久,想到此处,原先平淡如水的双眸竟不知不觉变得犀利起来,目光如炬,有些逼人。 她的面前忽然多了一只手在摇晃,苏染染见状,立马回过神来,将情绪整理好,含笑看向冯之柔:“怎么了?” 冯之柔神色有些疑惑:“矜然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喊你好多声都没见你应!” “没什么,就是刚才突然有些走神了!” 冯之柔温柔笑了笑,也没有多想,倒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过两日便是十五了,到时候我要去大衍寺拜佛,矜然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求个姻缘什么的?”话音刚落,她的脸颊便红了红。 苏染染只觉有些奇怪:“你不是都已经有这大好良缘了吗?还去求姻缘做甚?” “不是这个意思!”见她误会,冯之柔的神色变得有些着急,连连摆手,忙解释道:“我去大衍寺是要去还愿的,你不是还没有许配人家吗?便想着与你同去,听说在那求姻缘还是挺灵的!” 苏染染不是很信这些,在她看来,姻缘这种事,还是得靠自己,再说了,她还要和柳伯昭冰释前嫌,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 苏染染想了想,觉得此法可行,便试图阻止她,说:“我倒是想同你一块去,不过我过两日碰巧有些急事,你看咱们能不能将这事情给延缓一下,过段时日再去?” 冯之柔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这个好像不太可行,我娘必定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呀?” 冯之柔继续说道:“听我娘说,我幼时得过一场大病,高烧不退,请了许多大夫,就连宫中最为厉害的御医也被请了过来,仍旧没有什么用处,于是我娘走投无路,听说大衍寺许愿颇为灵验,便往那边去了。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的住持偶然遇见我娘,见她满脸忧色,便多问了几句,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又替我看了八字,便说我身上有大气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大碍,不出数日便会好全,届时只需在及笄前一个月亲自前往大衍寺烧香还愿,如此便可。” 苏染染闻言,神情颇为惊讶,还有这样的事情? 冯之柔见她神色间似有些不信,弯了弯唇,笑道:“别说是你不信,就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只是此事倒也颇为神奇,待我娘回来后,没几天,我便果真大好,如此一来,我娘更加深信不疑,所以这才命我过两日到大衍寺去烧香还愿。” 苏染染细细思索了一番,总觉得之后会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不过如今她既然都这般说了,那看来是没法阻止,她只能跟着她一块儿去了。 苏染染作了个凝神思索状,眉头皱了皱,而后似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脸色变得有些坚决,郑重道:“既然这件事情如此重要,那我便陪你一块儿去吧!” 冯之柔愣了愣:“可你不是说过两日有急事吗?” 苏染染摇了摇头:“无妨,就算是急事,我想法子安排人去帮我解决好便可,更何况我也挺想同你去大衍寺的!” 冯之柔仍旧有些迟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真的没事,放心吧。”苏染染见她还是有些纠结,随即拍板决定:“那就这么说定了,十五那日,我们便在城门外汇合,到时一起去。” 见她已然决定如此,冯之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脸上的笑意又多了几分,心中涌起几股暖意,极为熨帖。 苏染染同冯之柔酒足饭饱后,二人便靠坐在临窗的木椅上,看着长安街上的人来人往,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悬挂在天空中,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不过因着今日晨起时便下了一场瓢泼大雨,所以如今天气虽然炎热,但也不像昨日那般难以忍受,可这夏日的天气确实多变,早起才刚下了暴雨,如今便烈日灼灼了。 苏染染出府时街道上还是一片潮湿,青砖石上堆积着浅浅的水洼,空气中也浸润着淡淡的湿意,可如今烈阳一照,街道不多时就变得干燥起来。 长安街上此时人流如织,纵是烈日也挡不住人们游玩的兴意。街道两旁摆着密密麻麻的小摊,摊贩在不停地朝行人吆喝,喧闹交谈声始终不绝于耳。 苏染染看着看着,便觉得颇为心动,想她回到京城已经许久,却是一次都不曾好好逛过街,如今看着楼下这般热闹,她也有些心痒痒的。 她稍微探出窗外,往头顶上一看,只见烈日仍旧兢兢业业地发散这热意,她那刚刚萌生出来的游玩心思便熄灭得一点都不剩,随即连忙将头缩了回去。 冯之柔见她看着下方的街道眼睛都快直了,双眸中毫不掩饰地表露出她的向往,可那脸上却又明晃晃地表示着她对这大太阳的极度嫌弃,忍不住抿唇笑了笑,一双好看的杏眼更是弯得如同月牙一般,既好看,又温柔。 她不免打趣道:“你这般怕热,我叫你出来陪我你竟也肯答应,这还是那传言中娇纵任性的苏大小姐吗?” 苏染染闻言,随即偏头看向她,扬了扬眉梢,调戏道:“谁让冯小姐花容月貌,姿色动人呢?竟引得我真真放在了心尖上,我又怎么舍得美人伤心呢?” 冯之柔从未听过这般露骨的话语,就连关迟望同她表明心意,也是极为含蓄地写了一首藏头诗,如今闻言,双颊立即一热,泛起了浅浅绯红,眼波流转地嗔了她一句:“就你贫嘴!” 苏染染朝她嘿嘿一笑,一侧嘴角上翘,那样子活像一个土霸王。 好在冯之柔如今正在垂头害羞中,没有注意,不然她的形象就真的保不住了。 方才桌上有一道生爆盐煎肉,虽然够入味,但对于她的口味来说却有些颇咸了,可架不住它好吃,便忍不住多用了些,如今倒是有些渴了。 她端起一旁桌子上的茶盏,忍不住灌了几口茶水,渴意方解。 终于缓过那股羞意的冯之柔重新看向她,眼神中透着些许兴奋,朝她提议道:“不如我们下去逛逛?” 苏染染想了想,随后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她身上穿的衣裙虽然精美,却是颇为繁琐,重重叠叠的,即便已经用了上好透气的料子,但架不住外头天气的炎热。 冯之柔见她拒绝,没有放弃,朝她眨了眨眼,大大的杏眼扑闪扑闪,细长浓密的睫毛如羽翼般轻轻扇动,极为可爱,她继续央道:“去嘛去嘛!我听我娘亲说,这京中有间成衣铺,款式新颖,缎子极好,我们去瞅瞅?” 苏染染最受不了好看的女孩子同她撒娇,见此当即心一软,也顾不得外头太阳的火辣,立马点头答应。 得了首肯的冯之柔笑得更加开怀。 二人离开福来酒楼,径直往那间成衣铺而去,可还未到成衣铺,苏染染便被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以及精致的小玩意儿给迷花了眼,久久迈不开步子。 立即同冯之柔商量:“我们先逛一下这里,然后再去看衣服好不好?” 冯之柔自是答应的。 当即二人便手挽手在这喧哗热闹的街道上欢乐地逛了起来。 索性天朝民风颇为开放,对女性还算宽容,虽然同样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女则女戒,但也没有禁锢着女性,勒令必须待在家中足不出户,即便出来闲逛不戴幕篱也不会被人说三道四。 是以如今街道上倒也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女子结伴相邀同行,一路有说有笑。 而苏染染二人因着相貌出众,自然少不了沿途众人的打量,以及低低的称赞声。 二人来到一个首饰摊前,摊子周围堆了好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纷纷将摊子上合眼的首饰亲自试戴一番,再由身旁的女子帮忙掌掌眼,一时间气氛倒是颇为欢快。 苏染染随即拉着冯之柔也挤了进去,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笑容和蔼温煦,衣着干净整洁,令人忍不住生出亲切之意。 老板娘甫一见二人过来,又温柔地笑了笑。 苏染染看着这摊上琳琅满目的精致首饰,发簪、发钗、耳环、镯子、流苏……应有尽有。 她仔细地打量着,突然眼睛一亮,随即挑了一支做工精致的双层花碟发钗,眼含笑意地便往冯之柔青丝上簪去,配上她今日这身装束,倒是极为动人。 随后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我们之柔长得好看,不管簪什么都好看。”当然,这句话是凑到冯之柔耳畔说的,她可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周围还有别的女孩子的情况下拉仇恨。 冯之柔抬手往头发上摸了摸那根发钗,旋即眉眼含笑地看了她一眼,纯真清澈的双眸中满是喜悦,有些亮眼。 苏染染此刻正在兴头上,见这家摊子的首饰不错,价钱也合理,一时兴起又挑了许多,随后一股脑地全部放在身旁的小姚手中,等着待会由小姚一并付账。 ------------ 第四百一十八章 纨绔子弟 见挑得差不多了,她又转过身来,往身后的街道打量,寻找下一个目标,不过一眼,便瞥到了对面有个老人正在捏陶人,只见他手艺娴熟,手指翻飞间,手上的陶人不多时便已成型,而他已经捏好摆在摊上的陶人更是栩栩如生,宛若真人。 苏染染见此心念一动,想着苏仲临总抱怨她从小到大几乎什么都没有给他送过,便想着跟这个老人学一学,也亲自动手给他捏一个,如果拿回去后他敢嫌弃,那就暴打他一顿。 思及此,便匆匆留下一句“我过去看看”,而后便往对面过去。 此时据她不远的右侧拐角处突然冲出一匹黑色烈马,显然未经驯服,正径直往她这个方向冲来。 黑色烈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将街道行人纷纷吓得大惊失色,有些人甚至来不及躲闪差点丧命于马蹄之下,一时间哀嚎尖叫声不绝于耳。 那马上之人见此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张扬,神情桀骜,仿佛在这般人群密集的地方纵马驯马能够给他带来一种人生极致体验。 那马本就不听马上之人的指令,边往前冲边拼命挣扎,加之时不时还有马鞭的鞭打,性子愈发野了起来,速度也愈来愈快。 苏染染早早便听到了人群的哀嚎尖叫,以及马匹的厉声嘶鸣,下意识寻着声源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匹发了疯的烈马正朝她的方向狂命奔来。 她瞬间被吓得睁大了双眼,二话不说便跟着身边的人群迅速往旁边躲闪开去。 可因着那匹马离得不远,马速又快,仓忙躲闪之间又不知谁不慎将她往外挤了出去,就这么一躲一挤之间,她又十分悲惨地被迫回到了路中央。 此时奔扬的马蹄声早已渐近,就这么清晰地踏在她的耳膜上,而后在她惊恐的目光下,喷涌着凶狠气息的烈马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她身上毫不留情地碾压而过。 苏染染被吓得瞬间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好似骤停。 马上之人也不勒马,就这么放肆地继续鞭打着马儿。 就在苏染染以为她就要大难临头之时,一个黑色身影不知从哪里蹿出,长手一捞,腰身一紧,她就被人带离了路中央,随后便被迫将脸紧紧埋在了他胸膛上。 他身上有股极淡极淡的清冽香味儿,犹如雪后的梅香,又好似清冽坚韧的竹香,说不清道不明,有些好闻,却也……有些熟悉。 原本被吓得快要心跳骤停的心跳声,在这个安稳的怀抱中渐渐复苏过来,可又因着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她的心跳又逐渐变得加快,很快便超出了平时的频率。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道烈马尖叫的凄惨嘶鸣声突然响彻天际,径直将她神游的心绪给拉了回来。 原先有些迷蒙的双眸逐渐变得清明,她侧头往一旁看去,只见方才那匹桀骜的黑马此刻已经倒在了血泊中,马腹上正正插着一把匕首,刀刃全部刺进马腹,不留一丝缝隙,只留了那黑黑的手柄遗留在外。 而黑马旁边则站着一位脸色黑沉,怒意冲天,神色狠毒的阴翳男子,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似有青筋暴起。 是刚才那个纵马之人。 不知为何,紧贴在她腰际的大手突然一紧,不过一瞬,她又被放了开来。 她将目光收回,抬头看向刚才救她一命的男子。 头顶的太阳有些耀眼,周围的热意层层叠叠地朝她扑了过来,额头上有一滴汗正顺着她的鬓角滑落。 她不自觉地眯了眯眼,待眼前之人逐渐清晰,脸上立即泛起灿烂的笑意,在她还未察觉时,便下意识甜甜唤道:“世子殿下!”先前那些别扭尴尬仿佛从未存在过。 柳伯昭听着耳畔传来的那声低唤,身子蓦地一僵,眸中有股不知名的情绪闪过,垂眸看了她一眼,见她脸上笑意真切,喉咙不自觉微微滚了一下,却是没有回应她。 旋即将落在她白皙面庞的视线默默收回,看向不远处那名纵马男子,原先淡漠的目光瞬时变得犀利,周身气势骇人,直教人心里发憷。 苏染染见他不理她,心中突然倍感失落,而方才那些消失不见的别扭尴尬又重新涌上心头,脑海中再次浮现那天晚上二人的对话,以及她将他丢下,自己落荒而逃的场景。 察觉到苏染染差点出事的冯之柔等人,见此连忙推开阻挡在她们身前的人群跑了过来。 小姚更是眼眶通红,豆大的泪珠如流水般不停歇地滑落下来,脸上仍旧带着巨大的惊恐和后怕,而方才被塞在她手中的饰品,早就在眼睁睁看着她差点被那匹马碾压而过时全部掉在了地上。 她原是要跑上去护着她的,可往两旁后退的人群却将她生生阻挡住,便是连小小一步都迈不出去,倘若苏染染真的出现任何差错,那她即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小姐,您没事吧?”小姚着急地将她翻来覆去仔仔细细检查着,担忧道。 “染染,你可有哪里受伤?”冯之柔同样着急地看着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她的手有些抖,手上力度却大到让她觉得有些生疼。但见她满脸忧色,原先红润的脸庞此刻被吓得脸色苍白,额角处泛起细细密密的冷汗,便没有将手抽出,任由她继续握着。 苏染染朝她们安慰性地笑了笑,摇摇头,“我没事,你们别担心。” 冯之柔和小姚似是不相信敢,异口同声道:“真的?”话音刚落,又突然对视一眼,随后迅速瞥开,重新看向她,“没有骗我们?” 苏染染抽出自己的手,随后安抚般分别在她俩肩上轻轻拍了拍,郑重点头:“真的,你们刚才不也看着吗!世子非常及时地把我给救下了!” 见她们仍旧愁眉苦脸的,苏染染又在原地转了几圈,蹦了几下,示意自己真的很好,啥事都没有,二人这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呼了口气。 此时柳伯昭已经冷着脸色走到那名纵马男子身前,眸光冷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凶煞,似是恨不得将人拆皮剥骨一般。 齐玉堂见此,方才凶狠的神色不禁僵了一瞬,只觉背后生寒,有种刺骨的冷意直从脚底处往头顶上窜,他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可转念一想,不管犯了何事,总会有他爹给他撑腰,犯得着怕他?如此一来,他的心绪又定了定,脸上泛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将别再腰间的折扇掏了出来,“啪”的一声,折扇已被他利落打开,横在胸前轻轻扇动,浑身上下流露着不屑,还莫名有种流氓意味。 齐玉堂看着站在他眼前,只是沉着脸,却又默不作声的人,心中冷嗤,以为他是被他的气势给吓到了,先声夺人道:“你是何人,竟敢再此拦住本公子的去路?信不信本公子一声令下便能将你送入刑部牢房?”目光瞥见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烈马,尚未来得及驯服便被他一招致死,脸上冷意更甚,神色又黑了几分。 柳伯昭冷嗤一声,也不理他,冷眼看着他在那自娱自乐,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 他今日没有穿他那身世子标配的黑色织金蟒服,只着了一身墨色常服,除了脸上看着比较阴柔外,别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而那齐玉堂日日招猫逗狗,沉迷于紧张刺激、极致快感的玩乐之中,是个十足十的纨绔子弟,可他却有个不为人知的隐症,那就是脸盲,除了日日在他面前晃悠以外,他几乎认不得别的人,所以即便柳伯昭如今站在他眼前,他也认不出来,又见他始终沉默不语,便以为是哪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要来他面前自寻死路。 他的运气倒是好,活了多少年,便在这京中招摇过市多少年,竟没有撞上个硬骨头整治整治他,即便惹出什么事又有他那爹给他摆平,跟在他身后给他擦屁股,是以日渐嚣张狂妄,近年来也是愈发大胆了,竟敢公然纵马于长安街上,还是未经驯服的野马。 苏染染察觉到那边的动静,便让冯之柔等人站在一旁等她,免得待会又闹出什么事殃及到她们,随后不顾她们的阻拦,径直往柳伯昭迈去,随后定定站在他的身侧。 她虽认不得这个纵马之人,可暂且不说他方才险些令她丧命一事,单从他的样貌上来看,她便极为不喜此人。 齐玉堂虽然生得高挑,可他那一双三角眼却始终泛着如同毒蛇一般的光辉,神色阴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染染蹙了蹙眉,冷声质问:“你是何人?竟胆敢当街纵马伤人?” 齐玉堂见这二人好像都认不出他的身份一般,豁然将手中折扇一收,反怒为笑,高傲道:“本公子乃刑部尚书齐高文的嫡长子齐玉堂!”看着二人的目光十分不屑。 苏染染闻言,见他丝毫不知悔改,甚至想拿他爹的身份来压人,同样冷嗤一声:“我道是谁?不过是兵部尚书的嫡长子罢了!” “你!”齐玉堂见她看向他的神色同样不屑,从未收到过这种待遇的他立即怒火上涌,那双丑恶的三角眼中似是被气得泛起熊熊火焰,看向苏染染的眼神也更加不善,毕竟换作旁人,一听到他的身份早就恨不得将他供起来了! 柳伯昭察觉到他的恶意,随即不动声色地稍稍往前一步,将大半身子挡在她跟前,不欲同他多加废话,冷声道:“齐玉堂,天子脚下,这般目无王法,你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你?” ------------ 第四百一十九章 雷霆手段 苏染染的脸色却是立即不好起来,眉头紧皱,目光凌厉地看向他。 周遭纷纷的议论声涌入苏染染耳中,她只觉胸中一窒,又见他这般羞辱柳伯昭,胸膛顿时涌起一股无名怒火,直烧得她心口生疼,咬了咬牙,冷眼盯着眼前嚣张至极的齐玉堂,双手不自禁地攥紧了裙摆,一字一句命令道:“闭嘴!” 这句话尚未说完,“啪”的一声,他的右脸瞬时多了一道红印,随后充血般迅速肿了起来,而他的头同样被跟着打偏,往一边歪去。 苏染染因着太过愤怒,以至于向来温柔的脸庞此刻竟变得有些扭曲,胸膛正不停地起伏着,而刚刚因着趁齐玉堂不备拼尽全力狠狠豁出去了一巴掌,此刻导致她的右手正火辣辣地泛着疼意,甚至有些不受控地抖了起来。 柳伯昭见状,神色有些僵住,定定地看着身侧勃然大怒的女子,心中流淌过一片暖流。 齐玉堂已经被打蒙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齐玉堂这辈子就没这么被人侮辱过,原本就被他们下了脸,如今又被这般羞辱,脸色瞬时被气得由红变黑再变白,二话不说扬起手便朝苏染染狠狠挥去。 苏染染见此丝毫不惧,眼疾手快地往柳伯昭身后一躲,而柳伯昭则是连眼皮都没抬,轻轻一抬手便将齐玉堂给拦住,随后使劲一折,齐玉堂顿时发出了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吼。 不过眨眼间的功夫,齐玉堂的手就这么被柳伯昭生生折断,从腕骨径直断开,方才还趾高气扬地神色此刻痛得面目狰狞,整张脸涨得通红一片。 柳伯昭随即万般嫌弃地将他的手挥开,紧跟着抬脚狠狠一踹,直接踢到他的小腹上,动作干净利落。齐玉堂尚未缓过这撕心裂肺的骨折之痛,也还未来得及还手,就这么被揣着飞了出去,直直倒在那坚硬的青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苏染染躲在柳伯昭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听见那道巨响忍不住同情地“嘶”了一声,无奈摇摇头,这就是不长眼的来挑衅柳伯昭的下场!即便没有看到这个场面,她也能猜得出齐玉堂被柳伯昭虐的有多惨,心中大快!唇角不禁上扬,眸中满是幸灾乐祸! 等发觉没有任何动静之后,苏染染才从他身后悄悄探出头来,只见齐玉堂无力地躺在青石板上,衣衫沾满尘土,头发凌乱,面目充血而狰狞,嘴角沁出一抹殷红的鲜血,瞧着倒是十分落魄可怜,当然,前提是能够忽略他那充满嗜血恨意的三角眼。 苏染染见此扬唇一笑,随即从柳伯昭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颇有些狐假虎威的意思。 见他都这般凄惨地躺在地上,起都起不来了,居然还有余力死死瞪着他们二人,苏染染旋即朝他挑衅地笑了笑,大声道:“有本事,你来打我啊!”十分欠揍。 齐玉堂见状,神色更加扭曲,脖子涨得粗丨红,随后喉头一哽,“噗”的一声又吐了一口鲜血,好像是被她气的。 苏染染笑得更加开怀! 既然齐玉堂已经没有什么余力再作妖了,苏染染也懒得去理会他,转过身来,刚想问柳伯昭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甫一抬头,却不知他何时便将视线落在了她身上,眸光深邃,里头夹杂着许多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苏染染顿时一噎,想起自己方才被气急了,口不择言地在众人面前放的话,脸颊顿时泛起淡淡的绯红,立马将头一垂,似是不敢同他对视。下一秒,忽然又想起她刚才喊他他都没理,心中又忽然觉得有些酸涩,这么一来,她便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面对面干站着,一时间谁都没有开这个口。 恰在此时,忽然有一队人马拨开人群,径直往柳伯昭这个方向走来,随后整整齐齐地停下,拱手行礼,恭敬道:“世子殿下!”声音洪亮,气势浑厚。 周遭看热闹的吃瓜群众见状纷纷大惊失色,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那面前的男子,他竟是那心狠手辣,鼎鼎有名地世子殿下柳伯昭! 而方才在背后悄悄议论,甚至低声狗眼看人低的人,心中更是惊恐,趁人不注意之际连忙溜开,生怕他一个不悦便将人扣留在这,而后押入诏狱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地狱一般的鬼地方去。 一时间,周围的百姓便几乎全散了,原先围得水泄不通的街道骤然变得空荡起来,冷清无比。 她暗自瞥了他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地看着那逃散的人群,即便如此,心中还是不免担忧,她怕他真的会一怒之下,将这些人全都寻个由头来治罪,若是那样,事情就真的不好办了。 所幸他没有。 苏染染看着眼前这个场景,好似一场闹剧般,他的身份方一亮出来,所有人立即避之如瘟疫。 不知为何,她的心绪又变得有些酸涩,胸口闷闷的,有些难受。 她仰头看了看头顶的烈日,估摸着大概是天气太热了吧! 柳伯昭沉了脸色,看着眼前姗姗来迟的护卫,颇为不满,冷声道:“速度这般慢,若再有下次,便不用再出现在我跟前了!” 护卫心中有怨不敢言,他们其实已经以最快速度赶过来了,奈何世子殿下太过强悍,直接亲自动手解决了,如今被训,他们也只得乖乖低头认错。 柳伯昭不再多说什么,冷冷看了一眼那仍旧躺在地上的齐玉堂,淡漠道:“将此人带回诏狱,严加看管!” 齐玉堂向来顺风顺水,哪里晓得自己这一回怎么就踢了块铁板,一听见“诏狱”,立即大惊失色,但凡进去诏狱,哪里还会有命出来。 大难当前,他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急忙忍着剧烈的疼痛咬牙爬了起来,朝柳伯昭磕头认错:“世子殿下,我错了!是我有眼不时珠,还请世子殿下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饶我一回!” 柳伯昭闻言,突然笑了笑,笑意妩媚,有些瘆人,“先前齐大公子不是说了吗?要让我体验体验刑部牢房,礼尚往来,我如今也让齐大公子体验体验这诏狱的滋味儿,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脸上神色骤然一变,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淡漠狠戾的模样,吩咐道:“带走!” 护卫随即上前,径直将人死死擒住,而后便要将人押回去。 齐玉堂眼见着求情无用,立马变了脸色,边挣扎边恶狠狠地瞪着他,满脸凶神恶煞,开始威胁:“柳伯昭!你如果敢动我一根汗毛,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一个想要谋丨权篡丨位的贼子罢了!我呸!唔唔唔——”他还想继续骂,却猝不及防被他身边的护卫给死死塞了一块儿破布,那块破布颜色黝黑,其上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黄黄一团,还散发着阵阵臭味。 苏染染隔得不远,自然闻得到,当即掏出手帕往鼻子掩去。 齐玉堂受不住,便开始不管不顾地拼命挣扎起来。 押着他的那个满脸胡子国方脸大叔突然嘿嘿一笑:“小子,你可有福了!这可是我穿了一个多月的袜子,轻易不拿来对付人,可谁让你这张嘴这么臭呢?” 齐玉堂白眼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待齐玉堂被厂卫押走,苏染染便重新看向柳伯昭,欲言又止。 柳伯昭见她不作声,等了一会儿,直接道:“染染,我还有事,便不做陪了!”说完便要离去。 苏染染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挫败地叹了口气,依着他那别扭的性子,真要让他主动,估计太阳真的会打西边出来。 “等一下。”她无奈喊道。 柳伯昭果真停下了步伐,回过头来不解地看向她,“何事?” 苏染染小跑着再次来到他面前,仰头看向他,将方才一直压在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你怎么会来这?”其实她还想问的是,他既然出现在这,又刚好那么巧的救了她,是不是早就看到她了,又是不是一直在看着她的动静,不然怎么会那么及时地将她从马蹄中救下。 可她想了好久,却是什么都问不出口,她连之后的路都没搞懂要怎么走,又怎么有资格去问他这个问题。 柳伯昭不知她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淡淡“嗯”了一句。 “那……刚才谢谢你!”苏染染压下心中所有烦杂混乱得如一锅浆糊的思绪,朝他感激地笑了笑。 “不必,举手之劳罢了。”柳伯昭摆了摆手。 苏染染冷漠地哦”了一声,只觉他那句话的意思是他们两清了!明明她自己都还千头万绪理不清,却偏偏觉得有些不爽。 今天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的心情也跟着大起大落,早就身心俱疲,如今也不想再同他多说些什么。 旋即从袖口内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他面前,低低道:“这是你先前给我的那盒玉丨肌膏,没有用完,昨日听说你被……”说到这里她突然噤了声,抬了抬眼皮,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脸色,生怕提起这件事他会不开心,觉得她是在看他笑话。 见他神色平静,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继续说下去:“它的药效极好,满得不是说这是你费了老大劲儿才寻来这么一小瓶吗?你拿去……涂一下。”她没有说完,眼神却一直在盯着他的伤口,还无意中泄露了满得多嘴的事情。 柳伯昭却是没想到她竟会提起此事,垂了垂眼睫,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 苏染染不想再同他唠嗑,直接抓过他的手将那盒玉丨肌膏塞入他手中,“拿好。”而后头也不回地往一直等在一旁的冯之柔等人走去。 瓷瓶入手冰凉,柳伯昭忍不住将它握紧,用指腹在上头轻轻摩挲起来。 今天出了这么一件事情,众人也没有了再逛下去的心思,苏染染索性同冯之柔道别,各自家去,待十五那日再一同前往大衍寺。 ------------ 第四百二十章 尼姑双妙 天朝是一个昌荣繁盛、国泰平安的国家,若要说这个国家与其他的有些什么不同,那便是这个国家举国上下,贵至皇帝百官,低至平民百姓都十分信佛。即便是这个国家最十恶不赦的人也不会去伤害出家的僧人。 可天朝的佛教却有两个独特之处,一是欲做僧人修行者只能在四倒六岁时出家,且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选择出家的,还需通过寺庙的审核评估方可入寺,不仅要有慧根,也要心性稳当。即便条件严苛,每两年一次的审核也依然有许多人前仆后继,大多是虔诚信服的父母将自己的孩子送去,渴望家中能有孩子入寺出家。毕竟在太元朝,家中出了一个修行的僧人可是一件非常有福德的事情。 妙信自小出家至今已有十年了。当年她六岁时,父母在一场天灾中丧命,远在景华镇的舅舅作为唯一的亲人,只能把她带回家抚养。可一个才六岁的孩子,即无法帮忙做活提供劳力,还需要时时看顾她,渐渐地舅舅一家便生了些不耐之心。 妙信七岁时恰逢附近太行山上的莲花静寺正在准备两年一届的修行者审核,舅妈为了给家中省下一份口粮,便撺掇着舅舅把她送去试一试。也许是机缘到了,妙信居然通过了莲花静寺的审核,成功成为了一名出家修行的尼师。年幼的妙信连自己的俗名都不知怎么写,便进入了寺庙。自此之后,“妙信”这个师父赐的法号就要跟随她一生了。 在出家修行的这十年里,妙信渐渐成长为了一名明眸肤白的姑娘,虽光着个头,也丝毫不减她的灵动。在寺庙的学习修行中,自认为相比他人而言算不上非常信服,却对着佛教的理念也算是比较虔诚认可的。因此在寺庙中规规矩矩的长到了十七岁,又因天性比较懒散,最不爱出门,因此除了去寺外的山上采果子外,倒从不曾离开太行山。虽然每年逢年节寺庙会放十天假,让寺里的僧人回家去尽孝,可妙信认为舅舅舅妈或许并不怎么欢迎她的到来,因此每年年节时都会留在寺里陪着年老的法师们过节。 天朝佛教有两个独特之处,其一已经说了。而这另一个独特之处便是所有出家僧人,无论是男比丘或是女比丘尼,皆要在十八岁前离寺行脚入世去修行五年,意在让僧人体会人间疾苦,明白真正的慈悲。 尼师通常力气较小,身体较弱,虽然入世并不会有百姓伤害她们,却也无法避免尼师在行脚至深山中时面对山中野兽等危险的存在。因此在太元朝佛教僧众中已经形成了一个习惯,便是每年离寺行脚的尼师可以找一个同样要离寺的男僧一起入世修行。 妙信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去寻找愿意跟自己入世修行的男僧,而这目前唯一的途径便是去到山另一边的启灵寺。莲花静寺与启灵寺每半年会共同举办一次经文学习交流的法会,上一次是在莲花静寺举办的,而这下一次将会去到启灵寺举办。每年法会举办的时候,如果在莲花静寺里,妙信就会躲懒到屋里,反正法会上到处都是人,少她一个也不会有人知道,每年两次的法会,听了这么多年,早就觉得毫无新意了,还是在屋里小睡一会儿更自在。 如果法会在启灵寺举办,每年寺里报名的时候妙信就更加不会去凑这个热闹了,毕竟从寺里走到启灵寺可是要两个时辰啊!不过每年妙音和妙礼回来后都会给妙信分享在启灵寺中的所见所闻。 妙音和妙礼是跟妙信同年进寺的尼师,且三人同住一屋,关系更是尤为的好。妙音和妙礼每回说得最多的便是启灵寺那个美名和臭名都昭著的法无师兄。为什么说是美名呢?因为法无是近几年里最为聪慧的僧人,经文看一遍便可以背下来,在辩经时也常常有自己的独特见解,常常将与其对辩的法师堵得无话可说。那为什么说是臭名呢?因为他目中无人,不遵从寺里的规矩,自由散漫,桀骜不驯。若说这样的人寺里早该将他逐出佛门,偏偏启灵寺的住持怜惜他的慧根,说此人悟性极佳,若是能修行得道,将来必成大能。这法无师兄也就只有在住持面前才会收敛一二了。 这人聪慧如此也就罢了,并不至于让妙音和妙礼念念不忘,真正让她二人整日叨念的是这法无师兄的样貌,据说是十分高大俊朗的。妙信却也从不曾见过他的样貌,因为法无师兄跟她一样比较懒散,从不参加外出交流的法会。 去年入世前一段时间里,莲花静寺里的同辈尼师都争着要跟他搭对,据说还要很远的寺庙的尼师找去启灵寺,想要邀请他一起入世修行,然后被他拒绝了......后来入世时间到了,他又生了一场病,这入世的时间又只能往后拖一年,这可把妙音和妙礼乐坏了,二人时常为谁能跟法无师兄搭对而争辩不休。照妙信看来,他这病是真是假还真不好说,毕竟妙信也曾经想过装病来逃避入世修行,不过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心思也就刚冒出来一下,便放弃了,也就是随便想想罢了 按道理来说,妙音和妙礼皆是佛教中人,不应该是如此浮躁。可两人正值妙龄,自小被送入寺里,不知人间疾苦,不明佛教真义,尚不够稳定心性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近妙信倒是比较忧愁了,因为她往年都不爱出门,所以几乎没有认识的男僧。其他同辈的尼师早就已经找好一起入世的男僧了,而她却依然毫无头绪。 幸好下个月就是六月了,马上就要举办每半年一次的交流法会。今晚便去问问妙音要怎么报名参加法会,毕竟错过这一次,就真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人了。 忙完师妹们的课文安排,回到屋里,妙音正好也在桌上看书,看到妙信回来跟她打了个招呼又继续埋头在经文里了。妙信虽不如法无师兄聪慧过目不忘,每年寺里的考核却也能安然通过。妙音却不行了,心性比较浮躁,总是沉不下心来学习,去年的时候居然有两门经文课不及格,若是今年再不通过,就有可能要被逐出寺庙了。毕竟出家修行在师父们看来是一件非常严谨庄重的事情,出家人最基本的便是经文学习要及格。 “妙音,你等会儿再看吧,给我出出主意”妙信现在也没有心情关心妙音了,毕竟她目前的头等大事还没解决,只能是打断一下妙音的学习了。 “怎么了,每天懒散自在的妙信尼师也有苦恼的事情了?”声音中仿佛有点幸灾乐祸? “明年三月我也要入世了,你跟妙礼除了觊觎的法无师兄外,也还有其他熟识的师兄。可是我连一个认识的都没有。要是再找不到搭对的师兄,就只能自己一个人下山了” 其实往年也有自己一个人下山入世的尼师,可是大多半路都会出些意外,能安安全全5年后回到寺里的更加是寥寥无几。寺里的慧觉法师就是年轻时一个人入世修行,在进山的时候恰逢下大雨,从山坡上滑落下来,等到一天后雨停了,才被上山采菌菇的农民发现并救起。可是因为耽误太久,硬生生是断了一条手臂。虽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身体有点缺陷也不是什么特别绝望的事情,但是少个手臂将来行事也不方便,还要处处麻烦她人照顾自己。妙信自己最怕麻烦别人了,若是能避免当然还是避免了好。 “下个月的法会报名早就结束了,今年寺里也还有许多人跟你一样没定搭对,估计名额是很难有多的。我把我的名额让给你吧,其实我已经有搭对的师兄了”妙音说最后一句时似乎还特意把眼神移开。 “你找的是哪个师兄呀?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去争取一下法无师兄吗?”听到妙音愿意把自己的名额让出来,妙信还是很开心的,不过也不忘确认一下好友自己的意愿。 “上周我外出上山采果子,遇到了启灵寺的法云师兄,他邀我一起,我答应了。他性子好,肯定能在路上多照顾我些的。”妙音面上带着一些娇羞的笑意答道。 “那你不打算再找找那个法无师兄了?”妙信挑了挑眉 “那个我就是开开玩笑,寺里那么多尼师都找不到他,我哪里能成功呀,我还是赶紧把这《楞严经》背了,今年再不过,就谈不上什么搭不搭对,入不入世了...唉” 听到这话妙信总算是把心放下了一半,剩下的就是好好琢磨一下下个月的法会上要如何找到一个合适的师兄搭对了,毕竟两人的行为习惯和观念若是合不来,那这5年的修行时间可不好熬。 转眼就到了去启灵寺参加法会的这天,天不亮妙信就被妙礼叫醒起来梳洗。妙礼也报了名去参加法会,她心中早已经有了两三个搭对师兄的人选,只是想要再看看能不能好运搭到法无师兄。不过若是这次的法会上还不能成功的话,她就会在另外几个中定下一个了,毕竟再往后就很难有机会和其他师兄碰面确定了。 说来这还是妙信第一次来到启灵寺,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奇心特别强烈的人,只是刚进寺庙的时候跟着妙礼望了两眼便低着头顺着人群去到多宝阁楼下大厅参会。妙信虽然比较低调、并不爱主动与人多交谈,但并不妨碍她姣好的面容和莹白的肤色吸引到他人的眼光。这不才进入会堂一会儿时间,便已经有好几个师兄来找她探讨经文感悟了...... 可她刚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起的又早,如今已是又困又累,气都还未喘顺,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搭理其他师兄,更何况这些人凑过来尽问一些连寺里刚进的师妹都懂的问题,怕不是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心智,还是根本就是自己高估了这些师兄! 其实这启灵寺中年轻的僧人也与莲花静寺中的年轻僧众一样,都是自小被送入寺中。年纪渐渐大了之后总会有些对外界的幻想和憧憬。尚在修行中的他们自然也不可避免会为外相所吸引,毕竟若是能与一个自己看着顺眼舒服的人一起入世修行也是一件更加惬意的事情。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尼姑善缘 这天,苏染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并不知晓她今日在大街上放出的言论有多惊人,更不知晓她所说的那些话落在某些别有用心的人耳中会掀起多大的巨浪,她只是在思索着今日白天发生的事情,心中只觉如乱麻一般。 她是真的有些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自万寿节那晚过后,以前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的问题一下子再次如潮水般涌入心头,将她原本一心只想巴结柳伯昭的平静无波的心湖给搅乱,再不能像以前那般视若无睹。 以前她只是纯粹想着紧紧的依附世子这根大树,,所以一味儿地去讨好柳伯昭,用各种法子寻找同他相处的机会,刷好感,她从来没有想过一旦事情败露之后,两人又会怎么样? 又或者说不是没想过,只是不在意罢了。 刚开始时觉得可以无所谓地拍拍屁股走人,可如今呢?到时候她还会做得到吗? 可如果让她继续若无其事地去同柳伯昭相处,她还是有些做不到。 苏染染无力地躺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思来想去仍旧不知道该怎么办。前些日子她已经逃避过一回,可今日见到了柳伯昭,再继续逃避就说不过去了。 可这么久了她还是想不到法子,心中难免变得有些急躁起来,双眉紧紧拧成一股,咬了咬下唇,面色焦虑,随后发泄般使劲捶打着身下的木床。 话说这边苏染染正因为小女儿家的心思郁闷,那边的尼姑妙信却有了新的进展。 坐了一会儿之后,妙信发现这个法会还是跟过去的一样无聊,一眼望去不是带帽子的尼师就是光着头是男僧,自由讨论的环节更是嘈杂得犹如闹市。到处都是互相辩经的僧人,再加上 六月闷热的气候,更是难以在会堂里静下心了。正好她也打算去茅厕方便一下,顺便出去透透气,于是便问了身边的妙礼茅厕的位置。可这是和尚庙呀,唯一的女厕在山门那边,位置偏僻。别说妙信只是第一次来找不到地方,就是妙礼来过几次,也只是熟悉会堂到山门的路线罢了,毕竟这所寺可不比莲华净寺,它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本来就是一座大寺,加上这百年来的扩建,如果不是自小成长在寺里的僧人,怕是真的会在这又是殿、又是塔、又是廊、又是阁的寺院里迷路。 妙礼来过几次自然知道这启灵寺的复杂,怕妙信一人找不到,也只能是舍下听得正起劲的辩经带着她去找女厕。她带着妙信穿穿绕绕到了女厕之后,因急着回去继续听辩经,就让妙信方便完后再按照原路回去,自己就先离开了。 妙信自己也想到附近转转透透气,也就没有阻碍妙礼自己先回去,不过她多少也猜到,妙礼可能是怕出来这一会儿就错过了她心心念念的法无师兄......虽然听说那个师兄也是从来不参加讨论法会的。 如厕完出来在山门附近的树林里转悠了一圈,眼看也是时候回会堂了。毕竟她还没有忘记自己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若是今天再找不到搭对的师兄,可就没有下一次法会了。 说来还是妙礼低估了启灵寺的复杂性,也高估了妙信记路的能力。因为直到她去到斋堂吃完饭,也没有看到妙信回来...... 而妙信这边,正面临一场极具冲击性的意外......她原本正打算按原路回去,可是在走错了一个方向之后,等她反应过来时,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无奈之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今天因为要开法会,早就放出通知关闭了山门,今日是没有游客能进寺庙的。而作为半年才举办一次的法会,寺里的师兄师父们也全都去了会堂,就算有那偷懒的也肯定是躲在屋子里尽量不发出声音让人发现。 所以妙信走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一个能给她引路的人,前面转弯发现一面院墙堵住了去路,看来是已经走到尽头了。正打算调头往回走,却突然听到一声闷哼,她驻足听了一会儿,果然又听到了一声。心中正窃喜着,终于碰到人了!因为她已经在寺里绕来绕去绕了快小半个时辰了! 沿着时不时发出的声音,找到了巷子最里面的一间院门大开的房子,跨过门坎走到了院子中央,正打算喊一声问问人在哪,转头就看到了旁边一间窗户敞开的屋子,一个貌美如芙蓉花的女子,正十分悲痛的捶着床板,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那女子整个人都陷到了松软的棉被里,双腿如同小孩一样愤愤不平的踢打着,在期间还发出声声哀嚎与痛哭。 妙信看到这个女子专注的样子,也不忍心打断她,因为她的神情仿佛是真的遇到了什么困难。 就这样,一人站在院子中央望着屋里的人,一人躺在屋里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也不在乎是不是有人看到了她。过了一会儿屋里的人终于停下了哭泣声,拿过旁边的汗巾,擦拭着脸上的泪珠。 毕竟妙信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事情,她根本就不会安慰别人,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去猜测。她自小在寺庙里长大,十年年来连太行山都未曾出过,又因不擅长与人交际,因此寺里的管事师父也从不派她去负责殿前的事务,只是让她在院中负责一下新进师妹的课业管理。 过去在寺庙这个独特又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妙信可以说是对怎么安慰人与人相处一无所知了,寺里的教学师父当然不可能讲解这样的事情,而好友们也一样在寺庙里生活长大,唯一比较合群的做法,大概就是你叫我吃个饭,我和你一起上个厕所罢,这也是人之常情。 这边屋里的苏染染整理好衣服裙摆后,走到了妙信面前。其实她在妙信进门的那一刻就发现了她,只是看着这小尼师懵懂的眼神,似乎如一片宁静的湖泊,温温柔柔,没有半点攻击性。 她从开始也好奇这小尼师看到她哭泣会如何反应,以为她跑过来安慰安慰自己,或者是不知所以地打断她,却没想到她只是呆立在原地看着自己哭完了整场,这倒是让她不知道如何处置这个小尼师了。 不过她也不怕这小尼师到处张扬,毕竟她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脸面,现在正想找个人安慰呢! “好看吗?”面前的女子弯下腰来问她,一双锐利的双眼紧盯着自己,眼神中早已没了刚刚在哭泣时候的肆无忌惮。 妙信自己也觉得迷茫,毕竟她只是想来找个人问路,虽然刚刚不忍心打断这个女子正在做的事情,但现在她走出来说明她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自己就可以请他帮忙了。 可是这个有些小孩子气的女子走出来却没头没脑的问一句好看吗,让妙信不知道如何回应。 她愣了一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这个女子究竟是在问自己哪里,是说她长得好看,还是要说她哭的好看呢? 心里猜想着这个女子大概还比较纠结于自己的外相,自己也要找她帮忙,顺着她回答就是了,于是抬起头了答道,“施主长得真好看。” 这时苏染染才反应过来,原来面前这个小尼师对自己刚刚嚎啕大哭,根本就没有什么同情,怪不得站在院子里半响也没有什么举动。她看着面前这个小尼师的样子,嗯……长得还可以,明眸皓齿,肌肤也是白里透红,水嫩嫩的。虽然身高堪堪只到自己的胸口,且因身上的僧袍宽大遮盖了身材的型廓,却也不难看出应该是一副发育极好的身子。 看她的身上的袍文,大概也是明年要入世的。每个寺庙每两年都有新进的僧人,因为时间间隔较近,大多数人年纪相仿。为了作出一个辈分的区别,每一届僧人的僧袍上都有自己所在辈分的年号。 现在正是无聊,如果能和这个小尼姑说说话,打打趣,必然是比自己一个人要有趣多了。 既然撞上来了,那就说明二人有缘分。 想到这里,苏染染在妙信还未反应过来时,强揽着将她带进了刚刚那间屋子,拉着妙信站到了座椅前,自己则坐在了椅子上。 妙信这时感觉到有点奇怪了,面前的这个女子无论是做派腔调,还是揽着自己的举动都无一不透露着诡异。正打算转身离开,便被人扯住了手臂。妙信转回头望过去,椅子上的女子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僵持了一会儿,他开了口,“我是来和朋友到寺庙里面上香的,在这里住两天,现在无聊的很,你能和我说说话吗?” 妙信听到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她没想到面前这女子也无聊的太过了,竟然随便拉一个人就能聊起天来。 “我...我叫妙信”她磕绊着说出了自己的法号。 “你刚才是看到我哭了吗?”苏染染狡黠一笑,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老实的尼姑,似乎是很好逗的样子。 妙信摇了摇头,她确实不知。 “我刚刚身体有些不舒服,头涨得十分难受,却又没办法通过吃药扎针来治疗,只能在偶尔发作时哭两声舒缓一下。” ------------ 第四百二十二章 尼姑做饭 妙信听到这还是有些担忧的,虽然这个女子奇奇怪怪的,但看起来很和善,不想坏人。所以小尼姑只以为是她脾性古怪了些而已。而且佛教本来就倡导要慈悲为怀,救助他人。如今她身体不舒服,自己也应该关心一下才是。 “你的身体会有大碍吗?需不需要我找医师来帮帮你?”每个寺庙都有自己擅长治病的医师,毕竟如果寺里有人生病再下山去请大夫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这时的妙信已经完全忘了自己才是迷了路要找人帮忙的那个。 苏染染眼看着这个小尼师一脸单纯的样子,就要上钩了,内心正窃喜,这也太好玩了。 她面上却依然是一副虚弱痛苦的样子,“不用了,这个毛病找了医师也没有用,只能在每次发作时做一些简单的措施缓解一下。我刚刚哭了一次,全身非常的酸,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可是现在头痛又发作了,你可以帮帮我吗?” 面前的苏染染一脸忍受着痛苦又十分期待的样子,让妙信也不忍心推脱,只好应了她。 “我要怎样做才能帮到你呢?”妙信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画面,不会是让她也跟着哭一场吧?哭,她可是不在行的。 思及此,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刚刚应承得太快了。可是现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犟着头试试了。转头又想到,佛教一直教导我们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身体是色,色亦是空。这一切不过是虚妄的,若是能帮到他人便是功德一桩。想必这个女子也是这么想的,顿时又豁然开朗了起来。 苏染染看着面前这个小尼师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看到她仿佛相通了的神情,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她要是拒绝的话,自己也不能强逼着她。 “我,现在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你们这儿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苏染染终于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她笑的十分猥琐,摸了摸有些扁的肚子,露出了期待的表情。 这几天在寺庙里面只吃素菜,可把她吃的倒了胃口,就算是那些豆腐白菜再可口,也经不住一日三餐的吃。 可因为陪朋友来,也没有办法拉着脸走掉,而现在这个小尼姑送上门来,她也好借这个小尼姑之手,出去弄点好吃的。 “吃的……” 小尼姑瞪起了大大的眼睛,“生病……不是什么都不想吃吗?施主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面对小尼姑的疑问,苏染染很显然有些心虚。她游移开眼神,列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这个人从小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生病没胃口,我一生病就想吃,只要吃饱了吃好了,我这病啊就能好。” 苏染染说着说着又揉了揉头,愁眉苦脸,五官都要局促到了一起。 妙信顺着苏染染的举动朝她看了看,又是怀疑又是好奇。只见苏染染仿佛是真的很难受的样子,竟然还开始用指关节狠狠的敲击脑壳。 妙信心想,大概就是因为风寒而感到痛苦难受了吧。将心比心,若是自己的头风发作,疼痛至此也必定是十分难受的,想了想,倒也能理解苏染染希望自己帮忙的心思了。 妙信依言照做,“那姑娘你想吃点儿什么东西?我去厨房给你端来。” 妙信也不敢再耽误,害怕因为自己的拖延而导致苏染染疼痛越来越严重。当下便赶紧想要出去,为她排忧解难。 从苏染染的视角看来,面前这个懵懂稚嫩的小尼师,被自己三言两语便哄了来给自己“治病”,还保证说要去拿一些好吃的来,她完全笑眯了眼,变成了一只老狐狸。 “呃……不过那些普通的饭菜,最基本的缓解,效果是最浅显的。如果要加快治疗的效果……只能用另一个方法……”苏染染踌躇了一会儿讲解道。 “另一个方法是什么?”妙信心里还暗自纳闷儿了一会儿,既然有更好的方法为什么不早点说呢?害她在这胡乱的担心了半天,脑袋也有些疼了起来。 这时的妙信根本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多大的坑,之后要费多大的力气。 苏染染笑容勾勒的巨大,老狐狸的面容尽显,“我得吃肉!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 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 晾肉,香肠各来一份!” 呵!这可是经典的《报菜名》儿。! 苏染染毫不费力的嘴皮子一吐露就说了出来。 “施,施……施主……”小尼姑已经被吓傻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惹上这么一个麻烦。 “这是真的吗?” 小尼姑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 “这是真的!我原先不喜与人接触,因此每次病发都是自己硬生生扛过去,也不想让别人帮忙。今日实在是难受,恰好你又如此纯善,才央你帮了我。” 苏染染边说边眨了眨眼睛,“当初给我看病的大夫说我只要吃得饱吃得好,就能完全治愈,所以你不必担忧。” 苏染染面不改色的扯出了一大堆缘由,她根本就不信佛法,虽然是身处寺庙之中,但她看来打不打诳语应该取决于事情的对象和结果,如今只要哄一哄小尼姑便能让她别自己去弄点好吃的来,那诳一下应该也无所谓的,而且苏染染说的也不完全错,她如果再这么吃素下去,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妙信听苏染染说前半段的时候还将信将疑,后又听她说是医师告诉她的,便将整课心安了下来,毕竟每个寺庙的医师都是请的世俗中医术高明的人。 “我来参加法会,迷了路,听到这里有声音,就想来问问路”妙信一脸娇憨的望着苏染染说道。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上午的法会应该早就停了。你在这休息一下,我去斋堂给你带些饭菜回来,下午法会开始了我再带你过去。”妙信安抚道,并拍了拍苏染染的背。 苏染染望了望窗外的烈日,也发觉确实是耽误了时间,再回会堂也必定是没有人的,若是让这个小尼姑出去瞎逛肯定又要迷路,还是任由她说的去做稳妥一些。。于是便点头答应了。 苏染染顺口就告诉了妙信去厨房的捷径。 小尼姑见她点头了就起身收拾好自己,然后嘱咐她在这坐会儿,如果无聊了可以看看屋里的书。然后就大步离开赶去了斋堂。 寺庙的斋堂有一个规矩,若是错过了午饭时间,是不会有人再帮忙留饭或是重新煮的,为的就是让寺庙里的僧人养成守时的习惯。如果实在是饿了,就要自己去后厨亲自动手煮。 小尼姑小时候就喜欢漫山遍野的转悠,到处研究各种植物动物,常常是误了饭点回去。每次只能是自己进厨房拿些面条煮了,就着只放了盐的汤水吃。后来有一次一个帮厨心疼她年纪轻轻总是吃着这寡淡的食物,于是便叫他下次有空就来寻自己,教他做一些简单的素食。这几年的经验积累下来,如今的妙信也算是学了一身好厨艺。 因为是在寺庙里面,所以并没有苏染染口中所说的肉,妙信决定自己动手。 后厨里已经没有人了,妙信自顾自地走进去,熟练地找到了面条和一些素菜,然后利落的煮了两碗面条端了回去。 而呆在屋里的苏染染见她出门后,就站起来想要收拾收拾自己所居住的屋子。这屋子其实挺简陋的,只有一张床,两把扶椅,一张方桌。屋里最显眼的大概就是进屋右侧的两排大书架,上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不仅有佛教的经文,也有一些关于人文地理和一些天文医学有关的书籍。 打扫起来倒也很是方便。有肉就有了动力,苏染染心情畅快,也就只是站在书架前粗略看了看,并不打算取出来。 肚子咕噜噜的叫了两下,于是苏染染又转回了椅子上坐着等妙信回来。 莫约过了两刻钟,妙信就回来了。端着两碗热腾腾的面,苏染染看到这面也猜到应该是重新煮的,不过只是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厨子帮她做的,也就没有多问。 天地良心,这可是面前这位看起来从未沾过阳春水的小尼姑做的。 妙信也没有多说,只是给了她筷子让她趁热吃,担心面条糊了影响她的胃口。 苏染染一看到这面条就提不起精神,没想到小尼姑这么不信守承诺,居然连个肉丝儿都没有。 相对苏染染的没有胃口,妙信一大早起来走了两个时辰的路,后来迷路又在寺庙里转悠了许久,来了苏染染这里之后,还替她担忧,又跑去做了一顿饭。正是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拿了筷子后就赶紧吃了起来。 还别说,味道真是不错,倒是比尼姑寺里的师父们做得还要好吃。自己寺庙里的师父对口欲不怎么计较,每日都是随便做了反正能吃就行。 妙音和妙礼每回来了启灵寺回去之后,总是要埋怨一下自家寺庙饭菜的口味,不过也无可奈何了,还能是换个寺庙咋地?妙信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她自己本来就随意懒散,吃什么都是吃,反正能果腹就行了。对此另外二人倒是常常调侃她好养活。其实她也不过是小时候在舅舅家饥一顿饱一顿,后来只要有的吃便十分感恩了,又那里会计较那么多。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又遇尼姑 苏染染却不一样了,她是吃惯山珍海味的,如今只能吃上两颗小白菜,她又不是诚心礼佛,所以对这很是不耐烦。 妙信先苏染染一步吃完了面,然后坐在旁边望着她,见她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似乎是不怎么想吃,就自己过去把她的碗筷也收拾了,然后拿到院子里洗干净,准备等下午出去的时候再还回去。 距离下午的法会开始还有半个时辰,二人坐在屋里闲聊了几句。 “你是明年下山入世吗?”苏染染温言问道,眼神也带着笑意柔和地望着妙信。 “是的”妙信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后又恍然想起自己今日来启灵寺的目的。哎呀...糟了!这一个上午的时间又浪费了,下午要认真找找看,不能再耽误了。 还未等她想好下午要如何落实这个目的,苏染染又开了口,“你发愁的这个事情我倒是有点儿门道。我有一个认识的僧人明年也要入世,你随他一起吧。他自小跟寺里的武僧习武,必定能好好保护你的。” 苏染染表面淡定自然的看着妙信等她做出决定,实则内心早已十分紧张。若是她已经找好了搭对的僧人怎么办?不过转头又想到,她要是有了人选,自己就施计把她夺过来就是了。当下也不再紧张了,只是笑脸盈盈地望着妙信。 妙信听到这话后也是愣了一秒,随后就低头开始思索了起来。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从今日的相处来看,似乎也并不是那样难以相处,反而从细节上看来,她对自己倒是温柔的,且她所说的那个人学过武,若是遇着危险他也有能力应对一二。想明白后,妙信便抬头望了苏染染一眼,随后缓慢地点了两下头,说到,“好。” 二人又就着入世的话题讨论了一下大概的方案。眼看着下午的法会也快要开始了,苏染染便带着妙信先去了斋堂放好碗筷,随后送她去了多宝阁的会堂。苏染染是没有直接带她进去,只是在拐角处给她指了路,望着她走进了会堂后就离开了。苏染染若是这个时候带着她出现在会堂,必然会引人注目,她并不怎么喜欢被人关注的感觉。 上午哭了两回,还是早点回去睡个午觉休息一下,一想到上午那个小尼师给自己“做饭端饭”的场景便不禁低笑出了声。妙信……妙信……倒真是一个既有妙趣,又盲目信任的小人儿的。下次再见到她还是得隐晦的警醒一下,若是有其他登徒子也这样骗了她该如何是好。殊不知自己就是自己口中的……登徒子…… 妙信回到会堂后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后面与人询问着什么的妙礼,她走过去跟她打了声招呼。妙礼见到她,赶忙问她上午去了哪里。她以为妙信出了什么事儿,正担心着不知道怎么办呢。看到她安然无恙得回来也是松了口气。 “我...迷了路,后来时间晚了在一个法师的院子里小坐了一会儿。不好意思啊,让你担心了...”妙信也是有些愧疚,自己这么久不回来,还害得好友替她担忧。不过她想到苏染染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自己的怪病,于是也就掩盖了一下回答了好友。 妙礼见她无事也没有责备她,只是让她下次自己注意些,别再走丢了。随后又转回头去兴致勃勃地与人交谈。妙信见她与人聊的正欢,自己也去找一场有意思的辩经听去了。 寺庙还是有很多德才兼备的法师,她下午认真的听了听几场辩经,倒真是有些感悟。其中一场是辩《金刚经》的核心理念是什么。有一位年老的法师说是那句“应无所住而生其心”,妙信也确实觉得有些道理。 “住,便是指我们的固执、我执”,“心,则是指本心自性”。 每一个人都是只有放下了我执,放下欲望和贪念,才能真正找到自己的自性所在,才能真正理解人生活着的目的和意义。“照顾话头、念佛是谁。”禅堂里这两句话看似简单,到底念佛是谁呢?其实佛就是自己,自己心中有佛才能成佛。 回去的路上妙信也在不断思考着这场辩经。 佛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着,不能正得。” 回到寺庙后的妙信还是照常每日的诵经工作,只是偶尔会想起那日的事情,也会替苏染染担心一下再发病了会如何难耐。不过远水救不了近火,两人离得不算远,却也因为她是尼姑的特殊性没办法常见到,只希望苏染染这个温柔的女子能少些痛苦罢。 转眼就到了九月份,山上的果子要熟第二轮了。五月份的那次她便没去,如今这次要是再不去,管事师父就要责骂了。无奈再不喜欢出门也得跟着一块儿去了。 那日她一大早起来,跟着寺里其他的尼师背着背篓就往后山的山上走去。那片果林在太行山山侧,离启灵寺要更近些。等妙信她们一群人到了果林之后,早已经有一些启灵寺的师兄们在那里采摘了。看背篓里的果子数量,应该是来了有一会儿了。大家互相打了声招呼,就周围散开来自行采果子了。 这片果林是野生的,并不隶属于哪个寺庙,都是上天对自然的馈赠,因此也并不会有寺庙争夺的事情发生,况且这片果林极大,足足有二十来亩。 妙信不爱辏热闹,这边缘附近的果树基本都被采摘过了,亦或是有人正在采。她嫌打果子的命中率低,于是带着自己的背篓和打果子的木棒往果林边的深处走去。走到大概没什么人的地方,正打算停下来就近找颗树打果子。 就看到不远处也有一个背篓,不过倒没有看到人。应该是一个跟自己一样不爱热闹的人吧,随即也没有多想,反正附近的果树上还有许多果子,她就一个人,打一个背篓的果子还是挺容易的,只是比较费力气罢了。 刚拿起木棒就听到背后似乎有人叫了一声,“妙信!” 妙信转回头四处望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人,以为是自己幻听了。正要接着做刚刚的活,又听到一声更响亮的 “妙信! 妙信这才顺着声音望过去,原来是后面一个极其茂盛的果树上传来的。树上的人...是...苏染染?妙信仔细看了会儿才看清楚,也是吓了一跳。她想不到会在这儿遇见她。 “过来我这儿”苏染染向妙信招手,妙信也没有多想就直接走了过去。 苏染染从树上跳下来看了看她远处的背篓,猜到她应该也是今日来采果子的。随即便让她别折腾了,自己已经采了一筐果子,等会儿全都给她带回去。 “那你的果子给我了,你怎么办啊?”妙信疑惑的问道,她并不想随便麻烦别人帮自己。 “今日采果子本来就是我突发奇想,我只是很久没出来运动,自愿跟着来帮忙的,别担心。”苏染染知道妙信的担忧,因此温言宽慰道。别说这不是她的任务,就算是她的任务,她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因此坦然的神情倒是让妙信没那么抗拒了。 “我托着你,你到树干上坐一会儿吧。里面很大,躺着都绰绰有余了。” 妙信自己个子小,从来没有爬过树,这时也起了玩心想要试一试。 而苏染染虽然是个大家小姐,但从小爬上爬下的,和小子们没什么两样。 于是妙信顺着苏染染的力道往上爬,苏染染也紧跟着上来了。 妙信倒是没想到这里面果然别有一番天地,别说一个人,两个人躺下都是绰绰有余的。她扶着枝丫往里走了走,找了一根看起来较为结实的树干坐了下来。她从寺庙里走到山上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如今也是累得能坐着就不愿意站着了。 “你的病好点儿了没有?”妙信转头望向苏染染,甜美的笑了笑。 苏染染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说的胡话居然被面前这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当了真,她十分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好,好多了……” 就当两个人还要再说些什么话的时候,突然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声音。 “妙信!寺庙中有事,今天我们先不采果子了!回来吧,快点回来!” 苏染染和妙信两个人看了看,好像真的有急事发生。妙信有点不好意思,两个人刚要说点什么话,就这么被人轻易的打断了。 不过苏染染当即也不再多纠结,把妙信扶下树来。把自己背篓里的果子全部给了她,见她背不起又拿开了一些。然后把她送回到树林边沿,看着她跟其他尼师汇合,然后一起下山去。下山时她还回头往这边望了一眼,看到苏染染还在看着她,对着这边笑了一下便跟着其他人下山了...苏染染看到她娇憨的样子也是摇头笑了笑... 这个小姑娘可真是有趣,纯朴善良,好骗的很。 ------------ 第四百二十四章 做个美食 太行山的冬天十分寒冷,注目远望过去是一片白雪皑皑的山林,在这一片银白色的画卷中,几幢错落有致的砖红色木楼便显得尤为瞩目。莲花静寺虽然占地不如启灵寺广,却也是别有一番独特的美。 转眼又到寒冬腊月,昨日便已经开始了今年年节的假期。寺里几乎所有的僧人都下山归家了,即便是路途遥远不便回去的僧人,也约了邻近的好友外出观游。 冯之柔也早早的回了家,苏染染则是因为周围的美景太过秀丽,所以准备在这里住到来年春天。 整个寺庙里只剩下苏染染和几个早已了无牵挂的老法师,她住的院子里更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因着寺里没什么人,这几日的炭火倒是不用怎么省了。外面寒冷的天气加上屋里暖和的被窝,更是让苏染染毫无出门的欲望。 今早起来洗漱好后,她刚走到外院的水井旁打算给自己打壶水回屋烧茶喝,就迎面碰到那个断了一只手臂的慧觉法师。她看到苏染染在外面便随口与她聊了几句,慧觉法师看着年轻健全的苏染染不禁感慨到,当年她这个年纪的时候每逢冬日都会进山林里采些梅花回来作糕点,如今倒是也好多年没有再做过了。 散热知道慧觉法师言语中的无奈和遗憾。她只剩一只手,平日里换下的衣物都要麻烦她人帮忙清洗,现如今更是不好意思让人去帮她做其他事了。其实苏染染平日里还是十分敬重慧觉法师的。 如今自己能帮的也不多,采一栏梅花的能力倒还是有的。吃过午饭后便回屋加了件厚袄子,手上提着个篮子就出了山门。梅林在山门出去的左侧大约一刻钟的路程,并不是很远。 苏染染很快就采满了一篮子的梅花,正打算调头回去时,忽然看到远处的山路上走来一个小小的穿着灰色僧袍的身影。这条山路是莲花静寺通往启灵寺的必经之路,那个走来的僧人大概是启灵寺的尼姑吧。因为打量着两人离得不算特别远,这片山林里触目可见的人就只有自己和她了。若是自己就这么转身走了也略显失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站在原地等尼姑到来打声招呼。 眼瞧着这灰色僧袍的下摆映入眼帘,苏染染正要抬头道一句“阿弥陀佛”,就望见了那张眼神中带着笑意的娇俏的笑脸。 说来两人又是三个月未见了,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年初三月的入世了。也许这数字“三”与这两人有些缘分也说不定,想到这巧合也是抬眼笑了起来。 妙信呆呆的看着面前这张明媚的笑脸,刹那间仿佛周围的白雪都成了铺垫的画卷,眼前只有这个两颊粉红,弯着一双灵动双眼的女子。 “你怎么来了?要去哪里?”苏染染轻快的问道,虽然这条路只通往莲花静寺,不过她也无法确定,妙信或许只是路过这里。 “我来找你。”妙信已经很久没见到苏染染了,从其他人那里打听到那个姓苏的女施主过年的时候不回家去。而妙信自己家里离的也远,每年都是父母他们来这礼拜的时候顺便探望自己两眼。所以这才想着两个人可以一起过一个节。 找我?苏染染歪头想了想,倒是没想出自己跟妙信有什么事情或是约定。只好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 妙信开心的点了点头,“是呀,过节的时候会很冷清,我们两个可以一起。” 苏染染看着面前单纯善良的小尼姑,狐狸般的眼笑的眯了起来。 “那正好!我这一个月病情加重了,无论吃什么好吃的都缓解不下来。就想着你那天做的面食好吃,可我又不会做。想...央你帮帮我...”苏染染小心翼翼地望着妙信,仿佛即期盼又害怕她的拒绝。 平日里苏染染对着别人都是冷言冷语面无表情,拒人千里的样子。偏偏在妙信面前却总是一副傲娇孩童的面貌。 每当她用这种眼神望着自己的时候,妙信总是没办法拒绝她,那眼神就像寺庙里养过的一只小奶猫的眼神,让她忍不住怜惜。这时候的她早就已经忘了以前听到的关于苏姑娘冷漠古怪的传言了。 她也连带的忘了,说她面食做的好吃的苏姑娘,上一次根本就没有动一口。 妙信四周望了望,这周围到处都是空落落白雪皑皑的一片,根本没有半点水果可以摘。况且这野外天寒地冻,若是感冒了说不定会让苏染染的“头疼”又重上一点。如果跟她回寺庙的话,虽然寺里人少,可是从山门回院里的路上也还是可能会有人的。 还不等苏染染再多说些什么,妙信便自顾自地开始思考了起来。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她的院子不远处有一扇小角门,因为建得偏僻,很少有人从那儿进出。若是两个人从那里进来就不会被别人发现了! 而只要穿过那个小角门,就可以去后面找一些好吃的东西,寺庙里虽然僧人不吃肉,但是他们还是会养一些鸡鸭鹅给前来的香客们吃。 只要进了后面,说不定就可以去做这些肉类。 妙信突然抬起头笑着对苏染染说她有办法把她带进寺庙了!于是引着她往角门那儿走去,给她指了路,自己到门外边等着苏染染。 于是苏染染听了妙信的话,便快步从山门进去,往角门那里走。开门时还特地左右观望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人才把门打开引她进来。关好门后就带着妙信往自己院里走去。 幸好和苏染染同屋住的冯之柔早就回家去了。苏染染把她引进屋让她在椅子上坐会儿,自己则出门把今日摘的梅花给慧觉法师送去,敲开慧觉法师的门看见她正和另一个老法师闲聊,自己把一篮子递过去的时候看到慧觉法师眼里的感动和笑意也是十分欣慰。放下梅花后就跟两位法师告辞了,慧觉也心疼她这么冷的天跑出去,让她赶紧回屋去暖和暖和,等晚些时候她做好梅花糕便给她送去,苏染染赶忙嬉笑着告了谢就赶回去了。 毕竟自己屋里还等着一个可爱单纯的小尼姑。 而这厢的妙信坐在椅子上周围望了一圈,布置倒也是简单,只是比她自己的屋子里多了些小女儿家用的东西。屋里还摆着三张床,只是不知哪张床才是她的...... 苏染染赶回去后,见妙信端坐在椅子上,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可爱到爆炸。 “天太冷了,坐吧。” 听罢,妙信便依言走到苏染染面前,正打算做到那张凳子上的时候,苏染染拦住了她。她拉着妙信走去床边坐着,温言说服她道,“现在天气冷,虽然屋里烧了地龙,但若是长久坐在这冰冷的椅子上,怕是以后给膝盖留下阴伤。炕上暖和,咱们到炕上坐着暖暖呵呵的去说话。” 妙信听了也觉得确实有些道理,若是患上风湿对以后就是一个大隐患了。随即也不再挣扎,顺着苏染染的力道脱了鞋袜爬上了床。 小姐妹俩说了一会儿体己话,只觉得两个人相见恨晚,就快要义结金兰了。 两人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之后,妙信也回了些暖和热气,就忽然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吱吖声。 二人都是一愣,这下苏染染才想起来,刚刚慧觉法师似乎说要给她送做好的梅花糕,可她当时一心只和自己屋里的妙信说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门外很快响起了慧觉法师的声音,“苏姑娘,我做了些梅花糕给你送来。你在屋里吗?” “在的在的,我刚刚在休息,劳烦您在门口等等我,我马上就出来!”苏染染急声答到。 慧觉法师一做好就给她送了来,自己也要赶回去跟其他法师们分享,便没有多留。 妙信则是跑去后面的厨房给苏染染做好吃的去了。 过不了多一会儿。 妙信有一手的好厨艺,很快就把做好的饭端了上来。 苏染染坐在暖和和的炕上看的食指大动。 先上来的,是一盘小笼包,小巧玲珑,看相很好。 远看,十几个洁白无瑕小笼汤包紧紧地簇拥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好像春天那活泼可爱的小桃花。 在袅袅的“薄雾”中,小笼汤包似乎更惹人喜爱了。近看,白白嫩嫩的小笼汤包饱满,润泽。 苏染染拍着巴掌笑道,“嗯,看起来就很好吃。” 那皮儿娇嫩无比,就好像胖娃娃肥嘟嘟的小脸蛋儿,轻轻一捏就破碎了。透过外皮儿,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那纯美的汤汁儿,里面还有一颗如翡翠般润滑的鸡肉 。 “真是好手艺!”苏染染忍着烫硬是吃了一个,香的食指大动,口水直流。 她连头也顾不上抬了,只知道一个劲的吃着小笼包。 妙信看着苏染染吃的高兴无比的样子,也开心地笑了笑,拍拍手上的面粉,转去厨房端其他的菜肴了。 苏染染正是饥饿,遇到这么好吃的饭菜,直接吃了个惊天地泣鬼神。 ------------ 第四百二十五章 夜黑风高 吃过饭以后,两个人就相约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寺庙里的空气很清新,又是晚上,虽然有点冷,人也很少,不过两个人也乐得清静。 等转了一会儿以后,妙信觉得有些冷,就提出了要回屋暖和暖和,苏染染走了一会儿也觉得乏累,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约着往回走。 苏染染刚要回屋,妙信突然迟疑地说:“姑娘,前面好像有一个人影。” 苏染染惊讶地看了过去,确实地上隐约有个人影。 妙信手里提着个灯笼,抬高手臂对着那边照过去,却还是看不清,她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苏染染一把拉住。 “不要去看了,”苏染染迟疑道,“或者,回去叫人了再说吧。” 不管那是什么东西,大半夜躺在哪儿都觉得很吓人的。 妙信自然听苏染染的,忙收回步子,在前引路,匆匆往精舍走去。 苏染染正要跟上,腰间却被什么东西抵住。她身子一僵,那东西顺势爬到了她的脖颈处,一阵冰凉。 苏染染立即知道了这是什么东西,怕对方失手把自己戳死,她也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妙信和她手中的灯笼向前移动,而她背后的人,则紧扣着她的手臂,将她往外拉扯。于此同时,原先地上躺着的那个影子竟然也爬了起来,踉踉跄跄走过来,低声道:“姑娘,我们只求财,不要命,你若不出声,我们不会害你性命。” 见她不吭声,苏染染身后的人凶狠地低声道:“听到没有?!” 还是他的同伙看出了端倪,小声道:“你的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她不敢说话。” 苏染染身后的人这才松开她一些:“回话!” “我,我只是个香客,她是尼姑……我们都很穷……”苏染染小声道,“我带了些银子在身上,我这便让她给二位送来……” “抱歉,刚才我说得急了些,其实我们二人也不完全是求财……”那个同伙的声音有些虚弱,说着话身子便是一晃,吓得苏染染身后那人焦急地说:“二弟,你……” “大哥,我无事。”那二弟低声道,“先离开这儿。” 苏染染急了,他们要是把她带去什么不知名的地方,岂不是任由他们生杀予夺? “二位壮士,我真的会给你们银子的,你们想要多少都行,你们就放了我吧……”苏染染急忙说道,或许是语气有些急,声音不自觉大了些。 那大哥立即将匕首往苏染染脖子上压了压,低声怒斥:“再多嘴,老子割断你喉咙!” 苏染染忙闭了嘴,在她身后之人的挟持下往前走去,没一会儿便避开人去了后山。 而这一路上,那二弟断断续续跟苏染染说了不少话,苏染染才知道他的目的,他要她把他二人带回京城城内。 这是什么道理?上寺庙劫持两个无辜的人来,就为了一起去京城里? 苏染染没敢问你们为什么自己不回去,她看得出那二弟身上的伤有些严重,而二人身上都有着浓烈的汗臭味和血腥味,怕是在这藏了不少时日,他们不敢自己回京城,一定是身上有命案,这种人心狠手辣,她还是假装没猜到这种事为好,免得惹怒了他们被灭口。 “只、只是如此吗?”苏染染道,“这自然是小菜一碟,两位壮士不如往回走,我跟家里人说一声,明日便带二位一道回去。” 那二弟笑了一声:“此事哪有这么简单?若我兄弟二人便这么带姑娘回去,姑娘转头便能把我二人卖了。” “我不会的……”苏染染心道不妙,后山黑漆漆的,一路走一路滑,她看不清楚那二弟的表情。 那二弟道:“姑娘半夜心烦,便四处走走,路遇我兄弟二人,对我大哥倾慕不已,一时情动,便与他成了好事,要带他回家。当然,只要姑娘你听话,你一个姑娘家成亲前便失了贞洁一事,我们自会替你隐瞒。” 听到这里的苏染染只想来一句脏话,这两人也太恶心了吧! “两位好汉……我发誓一定会听话的,求你们不要如此!”苏染染道,她怕激怒二人,什么“你们若敢动我,郡南王府世子柳伯昭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这种话都没敢说,他们要是发现她的背景不像她如今表现得那么普通,怕是会直接灭口啊! 那二弟又是轻轻一笑:“姑娘不必发誓,我们兄弟二人只信自己,你发誓也没用。” 苏染染心如擂鼓,僵硬的身体抗拒着继续往前走,却在她的理智催促下被拖着前行,她知道自己一定要尽快想出办法来,不然真的要恶心死了。 这是条黑暗又有些蜿蜒的山路,因为他们不敢点灯,苏染染在没有亮光下走得很吃力。那二弟在前方引路,可或许是伤势有些重,他忽然身子一倾,往一旁摔去。那大哥见状,急忙伸手抓住了他,却松开了苏染染,甚至因过于焦急自己的二弟而没有注意力道,胳膊一抬撞上了苏染染的肩膀。 苏染染本就身子不稳,被这么一撞,再加上脚下一滑,整个人便向外摔去,然而她身下却不是泥泞的山路,却是一处峭壁! 等那大哥抓紧那二弟时,他只听到一声尖叫,转头再看,人就没了。他忙探出头向下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 那大哥道:“二弟,她掉下去了,咱们下去找找?” 那二弟缓过神来,回头看向那寺庙,眉头紧皱:“怕是来不及了……且咱们白日来见过,这儿那么深,掉下去不死也残了,算了,咱们快走吧。” 那大哥有些可惜地说:“难得有这么个适合的小娘子……那另外的尼姑……” “那尼姑寒寒酸酸的,不像个富人,招惹了也没用。”那二弟道,“快,咱们先回山洞去。” 那大哥应了一声,忙扶着二弟继续往山上走。 …… 天一就是黑压压无比,伸手不见五指。 苏染染睁开双眼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看不到东西了,眼前一片漆黑。 难道她是瞎了吗?苏染染害怕的不行,只是因为那两个贼人而让自己瞎掉,实在是太不值了。 不过等了一会儿以后,等她隐约能看清楚天上的星星时,她松了口气,看来她并没有因为掉崖而看不见。 苏染染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不再害怕。 此时天空已经不再落雨,然而乌云尚在,能见度很低,苏染染刚想尝试着坐起来,便感觉地上一松,好像有什么东西滚了下去。 是山上的碎石滚落,叮叮当当的,伴随着一阵一阵的灰尘,特别的呛鼻。 她不敢再动,只小心翼翼地转动着大脑和眼睛向下望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苏染染是相当后悔,刚才自己低头去看。 下方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如同一只怪兽大张的巨口,等待着将她吞没。苏染染吓得慌忙抓住了崖壁上垂下的一根藤蔓。 额弥陀佛,老天保佑。 看来在寺庙里面还是有佛光普照,能够救她一命的! 原来,她是运气够好,正好掉在一块小小的凸起上,要是再偏一点,或者她的体型再大一点,便掉下去了。因为感觉这儿并不牢固,苏染染也不敢乱动,僵直的身体紧贴崖壁,瞪着眼睛看着天空。 这儿距离她的落点足有五六个人高,以她自己的能力是上不去的,甚至她可能撑不了多久便会掉下去了。而且这时候她都不知距离掉下来有多久了,那两兄弟是误以为她死了所以离开了么?那么他们还会回来么?他们是不是还在附近?这些问题苏染染都没有答案,因此她也不敢高声呼救。 妙信跟她一起出来的,那么在她不见之后,妙信应该会通知其他人,到时候说不定有人会找来这儿,那她就能得救了。 思来想去,还是不做声的好,毕竟现在还不是很危险,如果大声呼救的话,说不定后果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打定主意之后,苏染染便紧贴崖壁不动弹了。此刻雨虽然已经停了,可地上崖壁上都是湿漉漉的,苏染染全身都潮潮的,不少部位雨水渗透进去,凉丝丝的。 苏染染不由自主的打了两个喷嚏,浑身发抖,觉得有些冷。 她的一双鞋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白色的袜子都是泥,这会儿她也顾不得了,只能庆幸如今并不是太过寒冷。 虽然是下了一点儿雨水,但是比起下雪来说要好的多。 苏染染出来的时候也穿了两件的棉衣棉裤,现在也只是外面的那套给弄湿了而已。 等待是一件无趣的事,苏染染又不能唱山歌弄出动静来,自然只好胡思乱想转移注意力了。想她的苏家,想娘亲和弟弟,想宋司和柳伯昭,再想想妙信……等她把这一辈子都回想了一遍,像是走马灯一样。 还没等苏染染想个明白,她突然听到远处有了些许喧闹声,她心头一动,是来找她的吗? ------------ 第四百二十六章 找到她了 寺庙外,一队几十多人的护卫将整个寺庙包围得水泄不通,一辆马车在寺门处停下,身材纤瘦的俊美男子下了地,在踩了一地的泥泞之后嫌弃地啧了一声。 柳伯昭抬头看了看这座寺庙,皱起眉头。 “世子殿下,苏姑娘正是借宿这所寺庙。”一个手下赶紧上前抱拳。 “嗯” 柳伯昭惜字如金,脸上冷冷的。可他心里面的激动只有自己知道。 这个女人因为他俩之间发生了一些尴尬的事情,就这么突然的跑了,连句话都不说。 现在是有家不敢回,苏家的人都求到他那里了。 柳伯昭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心急如焚,只怕苏染染在这寺庙里面挨饿受冻。所以这才派一队精兵强将,上来迎苏染染回家。 柳伯昭冷着脸往里走去,刚走进寺门,便听到一个小尼姑大喊道:“求求你们帮帮忙,我的一个朋友遇到劫难了。” 柳伯昭看了过去,那个小尼姑长得瘦瘦弱弱,一脸着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极大的事情。她有些病急乱投医,迎上他带来的这群人,所以就带着哭腔祈求。 天太晚了,寺庙里的人大多都睡了,眼下也只有这个小尼姑可以询问。 “把她带过来。”柳伯昭抬了抬下巴,刚要过来复命的手下闻言,立即领命去了。 妙信一见柳伯昭便跪下了,慌张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尼姑罢了,如今看到这么位高权重的人,自然是不知道该作何表现。 柳伯昭也不管太多,他冷声问道,“你可知道你们这寺庙里面现在住着一位姓苏的女香客?叫苏染染的?” 妙信正急切的低着头,心里思考着该怎么求求面前这个男人,让他帮帮自己。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直接说出了苏染染的大名,她又是慌张又是高兴,“世子殿下,贫尼自然是认识苏姑娘的。不过苏姑娘不见了,她一定是被坏人带走了,您一定要救救她啊!” 手下忙把一旁的椅子拖过来,用袖子擦了擦,柳伯昭坐下,冷眼看着妙信:“坏人?什么坏人?说说,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妙信忙将已经说过不止一遍的话又说了一次,“贫尼和苏姑娘吃过饭以后,就想要出外面散散步,没有想到外面人少,又遇到两个歹人,那两个歹人竟然挟持了苏姑娘,现在苏姑娘不知道身在何处,恐怕凶多吉少了,还求您救救她!。” “那你可在今天白天看见过他?”柳伯昭突然指了指身边的手下,问了一句。 妙信楞了楞,望见柳伯昭的眼神,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手下,只觉得眼熟,她不敢说假话,忙低了头道:“这位施主看起来很是眼熟……” “是吗。”柳伯昭眉眼跳动了两下,闭了眼,也不知是信也不信,做出继续听的模样。 那手下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自己主子的神情,他实在是替苏姑娘捏把汗。世子在白天的时候确实是派他来到寺庙里面暗中先看着苏姑娘来着,不过这个小尼姑有没有看到他,那就不知道了。 妙信便道:“后来贫尼和素姑娘回了,路上见着个影子,看不大清楚,贫尼想去看,被苏姑娘拉住了,说叫人一起来看,奴婢便在前打着灯笼走了,可走了会儿没听到后头的声音,再回头苏姑娘便不见了,地上影子也不见了!” 她说着哭了起来。 “世子殿下,求求您救救苏姑娘吧,她一定是被歹人抓走了……” 柳伯昭睁开了眼睛,“你叫什么名字?你和苏姑娘之间是什么关系?” 妙信被这么问的又是愣了愣,她不知道面前这个穿着华贵的男子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依言回答,“贫尼法号妙信,苏姑娘是我的好友。” 苏染染什么时候有了个尼姑朋友?她到时一个善于结交好友的脾气! 柳伯昭心里面冷冷的哼了一声,对于妙信的话有着十足十的不相信,“佛门清净地,哪儿来的歹人?妙信,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若说实话,告诉我苏染染跑哪儿去了,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 妙信则是听的一头雾水,明明是苏姑娘被歹徒给挟持走了,怎么这个世子殿下竟然不相信呢?! “施主……贫尼从不说假话。”妙信虽然被吓得哆哆嗦嗦,但还是坚挺的站立着,承受着来自柳伯昭吃人一般的目光。 “世子殿下,您快救苏姑娘吧,不然,不然等晚了,苏姑娘她……她……” 妙信看着柳伯昭丝毫不相信的表情,直接带着哭腔就快要给他跪下了。 虽然苏染染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在两个人的相处之中,只觉得有无数谈不完的话题,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现在好朋友遇难,妙信自然是十分害怕,又十分急切的。 柳伯昭冷硬的心因妙信的话而有一瞬间的柔软,万一染染真是被歹人…… 这个概率,他不想赌。 他虽然感觉是苏染染和这个尼姑串通一气,提前知道了他要来到此地,所以才特别的躲了出去。 不过,柳伯昭还是决定,如果不把苏染染找出来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他要当面问一问苏染染,她究竟还有没有心! 忽然有一护卫大汉进来禀告道:“世子殿下,在后山发现了可疑人踪,还有一只女子的布鞋!” 柳伯昭蓦地站起身,再管不得妙信,喝道:“带路!” 柳伯昭一行人匆匆走了出去,妙信原地站了会,等柳伯昭一些人走远了以后,她才胆怯的跟在后面。 柳伯昭匆匆跟着人来到发现女子布鞋的位置,不起眼妙信笤本也随着众人一起跟了来,见到那布鞋,她立即挤上前来颤声道:“那是苏姑娘的!” 柳伯昭盯着那布鞋,又往后山望去,这山不高,翻过这座山,便有一座城镇,想必苏染染是沿着这条路跑了,急成这样,连鞋都不顾了。 就为了躲着他吗?这实在也是太离谱了一点。 柳伯昭的脸色黑了下来,他想到苏染染是半夜跑的,即便翻山越岭有些困难,这会儿也早已到了镇上吧?到了镇上换上马车,再随便选个地方逃,他便追不上她了。 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仔细的想起来,两个人之间虽然发生了一些尴尬的事情,但只不过都是说说就能说开的,实在是不比如此过激。 不过……柳伯昭又想到了苏染染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个性,这确实也是符合她的性格。 这个女人可真是的! 可是,不追到她,他怎么可能便那么回了?他这回带来的人中有几个追踪好手,让他们去追,不愁追不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柳伯昭点了一人,让他负责去追人,见几人快步离去,他又看向妙信道:“妙信,苏姑娘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有提过什么人吗?” 妙信愣住,惊讶地看着柳伯昭,正想替苏染染辩驳一二,不远处的山崖下,隐约传来一道声音。 “救命……救,命啊……妙,妙信?……”有一个幽深的声音从几个人的脚下传来。 声音似乎就在前方不远,柳伯昭一开始并未听出什么,一个激灵后问其他人:“是谁在装神弄鬼?还不赶紧滚出来!” 青天白日的,不知道是哪个不怕死的,竟敢捉弄他! “世,世子殿下,好像就在您的脚下……”其余人面面相觑,有那胆小的竟然还吓尿了裤子。 柳伯昭微怔,却听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妙信,我在这里啊!快点来救我,我,我……快撑不下去了……” “染染?”柳伯昭一震,蓦地快步往前走去,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好在苏染染又说了两句,他终于寻到了她的正上方。 从这儿望下去,柳伯昭一眼便看到了苏染染。 他那张冰冷的脸骤然绽放灿烂笑容,他眼里有着惊喜和激动,那一瞬间,挤压在心底的那些烦躁与怨怒,顷刻被抚平。 她居然真的在这里,她并没有就此逃走。 柳伯昭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看着那悬崖下浑然不知的“珍宝”,只觉得可爱极了。 苏染染被悬在半空那么久,差点就昏睡过去,等听到人声时,她起先还不敢出声,直到妙信的声音惊醒了她,随后她又听到了像是柳伯昭的声音。 不过柳伯昭一个金尊玉贵的人,怎么会天还不亮就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荒唐了。 大概只是声音有一点像罢了吧?她不敢直接指出是柳伯昭,只敢先小心翼翼的呼唤一下妙信 。 妙信的声音是错不了的。 苏染染整个人都吊在悬崖边上,动也不敢动,更别说是抬头了,她整个人如同木头一样的僵直,只敢死撑着说几句话而已。 她怕自己不小心一动,就此跌落下去,尸骨无存了。 所以即使听到了人声,她还是不敢太过激动与放肆.......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几年之后 郡南王府的世子柳伯昭又回京城啦!他治理的西域,敌军大败,西域王被打得丢盔弃甲,俯首称臣。 皇帝龙颜大悦,赏银百两,良田千倾,还封世子为镇国侯…… 柳伯昭荣誉满归,可他回京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回王府,而是径直去了苏家。 高头大马,鞭炮喝彩。 他通通是如无物,他归心似箭,极其想要见到那个温柔如水的女子。 染染。 染染。 染染。 …… 有诗云: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量。月上柳稍头,人约英昏后。 “快点,快点”,苏仲临蹦着两条腿飞快地朝着街上奔去,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可得玩个痛快。 后面还跟着个小姑娘,看起来稍微大一些,是苏仲临的贴身丫头画境。 苏仲临是苏家长子,父母早亡,只有姐姐苏染染这么一个亲人了。苏染染看的严,平时是不许 他随意出门的,今儿大概是他长这么大,跑的最急的一次。 估计是觉得安全了,苏仲临在前面先停了下来,丫头画境随后停下.也两张标致小脸介是一副喘不过气,通红通红的模样。 “画境,你跑太慢了,刚刚差点就被阿姐发现了。”苏仲临红着脸,大口呼气。 “公子你也太能跑了。我长这么大,家门没出过几次,顶多就是在家里的院子里干活。”画境同样一张小红险连带着能着气,虽然她身为丫鬟,但其实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体力。 而画境比苏仲临年长两岁,多吃了两年的自米饭。但苏仲临打娘胎就活泼好动的,也就是苏仲临运动细胞天生比画境多得多, 她自然是跑不过苏仲临的。 苏仲临便能出来今儿是元宵节。苏仲临待在院子里,阳着好几条街都能感受到外面的欢声笑语。 想必街上定是热闹非凡。苏仲临心里暗暗动起了想要出去玩乐一面的心思,恰巧柳伯昭这几天来到了苏家,苏染染忙上忙下,只顾着和世子待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功夫管他。 他就想逼着丫鬟画境把自己带出门去。本以为画境定像其他闺阁小妇一般时刻语记着姑娘家家不能随意出门,不会轻易答应的。 没想到苏仲临刚提出主意,画境立马就应下了 元宵节的夜晚街道张灯结彩灯火通明,来往的人流如织如梭。 “公子,公子。“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追了上来,一身朴素的布衣能看出她的家世一般。 但她生的明阵倍齿眉清目秀,真是一牧小美女,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男子呢。 怎么了?” “你的玉坠子掉了。”女孩朝苏仲临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将荷包递给了苏仲临。 许是自己刚刚尽顾着跑了,没注意坠子掉了。“公子,记得下次保管好,别再弄丢了” 苏仲临笑着应下并道了谢。 这玉坠子虽不是苏仲临的最爱,那毕竞也是要钱买的,的确得好好保管。 “公子,你的荷包好像不见了。画境”一脸着急的看着苏仲临 苏仲临摸了摸腰间确实不见了钱袋子。姐姐管得严,他能拿到的零花钱本的机会本就少,连年过节才能拿到一些。 而且还要向阿姐报账的,能留给自己自主花费的那就更少了,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回愉愉出来若是要买小玩意儿吃食之类的可就靠荷包里的银两了。 刚刚出门时苏仲临是细细的检查过了,所以绝不可能落在了家里。苏仲临的荷包里不止有银子。 平时苏仲临爱玩一些小琉璃珠子,也放了一些在荷包里,那荷包便是有些分量的。 在跑的过程,这荷包要是掉了,怎么也会有些声响。 再说苏仲临会粗心弄丢了发密,是因为当时苏仲临把心思都放在溜出来玩和荷包上面。 玉坠子可能跑丢,荷包是没有这个可能的。苏仲临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顿时茅塞顿开。 事不宣迟,苏仲临立刻迈开服追了上去,小贼在人群中逃窜,企图用流动的人作为掩护。 就在此时,苏仲临用路边正在卖夜宵的桌子为跳板,一课一落,正好将小贼压在底下。 感情她是拿归还玉坠子当幌子,原是想偷他的钱,自长这么好看了原来是个靠偷钱生活的废人。 苏仲临心里默默对自己刚刚对她美色的微微垂延感到不耻。 叫你敢偷我的钱! 哎呀,我错了小哥哥,下次再也不放了” “看我不打爆你的头!” “小哥哥,别打脸啊,小哥哥!!” 一顿群矮后,苏仲临领着画境了几串心念念的糖萌产和几坎枣泥糕。 灯火闲珊,满天的火树银花如点点零星般,苏仲临与画境朝着猜灯谜的方向去了,一边走,一边品尝着美昧。 殊不知,他们的背影已落入不远处楼上某个人的眼中。 “公公,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了,明早还有早朝呢 。“身边手下不由自主提醒到。 而被称呼为公公的人面若中秋之月,如无服之玉,爱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糖,目若秋波。 带着一股温润儒雅的气息,不禁让人想到谦谦君子儒雅少年。 眼神凝视远方,似是在追寻某个人的踪影,又似是人已走远,终是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这就回吧。” 桌上的系还留看余温,图楼里久久留香,茶壶飘出的激豫白雾似还映看那位男子远去的身影,如诗如画。 看她弟弟的样子过的不错,那她……大约也很好吧? 他不过是个阉人,就……不要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了…… 就此……陌路…… 苏染染轻轻的趴在柳伯昭背上,小心的避开伤口,闭上双眼。 “疼吗”。要不你不要当大将军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伤,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 感受到身后人情绪的变化,柳伯昭转过身,拭掉苏染染眼角的泪水,他怜惜道。“小傻瓜,哭什么,一点小伤不会有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苏染染心疼的抽了抽鼻子,柳伯昭自从被皇帝任命去蛮夷之地治理江山,没有一天是不挂彩的。 她没回答柳伯昭的话,而是道,“转过去,还有没上药! 他总是这样,不计后果的为国付出,以前是,现在是,他还是他,他没有变过。 如同一棵伟岸的参天大树一般,替昏庸的皇帝支撑起了整个国家。 她庆幸柳伯昭现在喜欢的是她,一直喜欢的是她, 为了国粉身碎骨,为了她也可以, 在所不惜。这样的男人叫她如何相负? 柳伯昭听话的转过身,沉默片刻他唤道,“娘子”。 “你叫我什么? ”苏染染停下上药的手。 “娘子,不想我这么叫你吗? 不等苏染染回答他又说,“可我想这样叫你”。 “喜欢就叫吧”。苏染染嘴角挂着笑意,继续上手里的药,过去柳伯昭喜欢叫她卿卿,可自打知道她在青楼的名号也是这个以后,为了避免戳到她的伤痛,他就改口为染染了,叫娘子这还是头一遭。。。 柳伯昭心中雀跃,他带着撒娇的口气继续道,“娘子可不可晚些时候再走,我的伤口好痛。需要娘子来安慰我一下。” 她确实应该负责,毕竟是她的男人不是?她浅浅回,“好。” ------------ 第四百二十八章 几人结局 “当真? .... 嘶”。柳伯昭倒吸口冷气,一激动牵扯到了 伤口。“你别乱动,又裂开了。”苏染染紧张提醒,连忙又涂了一层药。柳伯昭笑的温柔:“好,我不动”。 第二日。 柳伯昭受伤严重,苏染染作为他的娘子,自然是要在家照顾病人。 所以苏氏药堂里一下子,少了个得力干将,对于这两个人,无论是桃圆还是其他人,是觉得越来越奇怪了。 行为举止都是那么的亲密,就好像一对新婚的小夫妻。难道他们两之间有什么隐情? 不过对于苏家来说,能攀上王府这一门亲戚,实在是祖坟上冒青烟,烧了十里的高香。 无论怎样,桃圆都十分想要看到这幅画面,她是早看出来,这两位主子关系非一般。 为了方便照顾自己,柳伯昭直接搬到了苏家暂住,打的是与苏仲临结识的旗号,可实际上,却是整天和苏家小姐卿卿我我。 苏染染在厨房准备晚饭,柳伯昭穿着单薄的衣衫出现在她侧面,微微斜靠在灶台上。他头发上挂着几滴水珠,身上飘着好闻的药气冷香。 胸口的衣领大打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洁白的胸堂。 苏染染连忙移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低头继续洗手里的菜,准备做一顿丰盛的大餐,填饱两个人的肚子。 两个人之间虽然没有结婚,但其实早已有了事实。苏染染也一改以往小白兔的模样,在柳伯昭无节制的宠溺之下,她变成了一头肆无忌惮的母狼。 这个男人为什么,还是喜欢明目张胆的勾丨引她?是当真觉得他受伤,自己不会对怎样吗? 见苏染染的反应,柳伯昭微不可见的勾起嘴角,用他磁性的声音,若无其事用的问。 “娘子,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厨房有很多菜,你有想吃的吗?”她反问。 柳伯昭一看,果然灶台上放了很多菜,苏染染已经洗了好几样了。 他们就两人,根本吃了这么多,他抬头问。 “你该不会想把这些都洗了吧”? 苏染染-愣了,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向他。 “不用都洗吗?” 柳伯昭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白菜。 “当然不用啦,我们就俩人,今晚吃什么就洗什么,剩下的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洗。 “是这样吗?” 苏染染眨了眨眼睛,可她记得每次厨娘做菜,厨房都洗了好多菜?以至于她以为就是这样。 “你会做饭吗?”柳伯昭看向苏染染,在他看来,苏染染似懂非懂,又是一个大小姐,当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会做饭也是情理之中。 “我会,会做好多菜,最拿手的是松鼠鱼和拌萝卜丝”。 苏染染忙点头回答,她可不想柳伯昭认为,她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 虽然她是千金小姐,可没有娇弱到,什么都不会的地步,对于做饭,她还是很有兴趣的。 只是这水准嘛,发挥不是很稳定,有待加强。 柳伯昭眼睛-亮,“你会松鼠鱼?” “会,你想吃?”苏染染问。 “我想吃”。柳伯昭点头。 他何止是想吃,是非常想吃,松鼠鱼是他最爱吃的菜,只是这么多年,能做好这道菜的人,少之又少,不知道娘子做的怎么样,他很期待。 “好,那晚上我们就吃松鼠鱼,你出去等着,一会儿就好了。 "苏染染将柳伯昭推出了厨房,开始倒腾。 将其他多余的菜放进盆里,就留了几样她要做的菜。 “噗嗤’ 苏染染忍不住偷笑,柳伯昭喜欢吃松鼠鱼,不就是因为当年,她只会做这么一道菜? 半个时辰后,三菜一汤,端上饭桌。 “娘子,你做的松鼠鱼看起来不错”。“尝尝吧”。苏染染将筷子递给柳伯昭。 好”。柳伯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嘴里,眼睛里闪过惊艳,这鱼,外酥里滑,肉质细嫩,酸甜适中,是上品。 很像他在皇宫吃过的味道,甚至比那更让他喜欢,就像按照他的口味而生的一样。 “我的娘子,你还有什么惊喜等着我? “你尝尝其他的?”苏染染微笑的看着他。 “好”。 柳伯昭答应,期待的夹起了炒土豆丝,放入口中,眼里的期待逐渐隐埋,嚼了几下后,吞了下去。 又夹起了青椒肉丝,吃下去后,连忙喝了一口青菜汤,表情说不出的怪异,但很快恢复平静,似乎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怎么样?”苏染染期待的看着他。 “嗯嗯,都好吃”。 柳伯昭连连点头,夹了土豆丝又夹青椒肉丝,最夹了一-大块松鼠鱼,合着饭大口大口喂到自己嘴里。 见他的反应,苏染染自己尝了一下土豆丝,嗯?她盐没放够吗?又吃了一口青椒肉丝,太麻了,忙喝一口汤,甜的?她拿错盐了?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柳伯昭。 见他的反应,苏染染自己尝了一-下土豆丝,嗯?她盐没放够吗?又吃了一口青椒肉丝,太麻了,忙喝一口汤,甜的?她拿错盐了?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柳伯昭。 “其他的菜,我已经比以前做的好很多了”。 “没关系,你鱼做得很好,其他的菜以后也会做好的,实在不行,我来做给你”。柳伯昭安慰她。 “你做?”苏染染反问。 柳伯昭这个战功赫赫的世子虽然拿得动兵器,但未必能拿得起锅铲。况且他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喝个汤吃个饭都有丫鬟喂,又怎么会亲自做菜做饭? “对,我做”。柳伯昭回答她。 话毕,两人相视一笑。春意盎然,正是一个好时节。 …… 温暖的阳光穿彼于微醇的气息。舒倘,漫长,房间商子微开,一道纤绝的尘陌射入房中。 柳念苏坐在檐妆台前,开了个懒腰。千语纤细的手在秀发上轻抚,挽起。 “怎么不见慕染?”柳念苏疑感道。 小姐,你忘了吗?慕苏公子昨天晚上和老爷告了假,今早回去看丹心郡主了。“千语答道。 “哦,对哎。“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王府的一座偏僻宅子,一个万字大大的推在有些老旧的牌题上。 铜铺猛兽怒目,露齿衔环,则将威严气象带上大门,称铺首简环。 用其镇凶辟那,避祸求福。因“兽”与*寿同音,又有寿如人意之意. “慕苏,路上小心啊。“说语的人因常年病痛,随脚不便,扶着门说道。 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犹见当年风华,却被满脸的苍白病状遮住了。 眼神透露出关切,望着前方的人儿. “知道了,姑姑。您快回去歇着吧,我这便要回府了。“柳慕苏温柔地说道。 “孩子,常来看看姑姑,别叫你爹和你娘知道了。”那老女人哭着抹了把泪。 柳慕苏微滞,转身,推开了有些落败的大门。 望着柳慕苏的身影渐渐运去,直到看不见了,柳丹心才扶着门级缓回屋。 这么些年柳丹心也吃够了众叛亲离的苦头,人到老了,也作不起来了,竟然一改往日的脾性,变得十分疼爱后代。 她虽然膝下并无子女,但是十分喜爱柳伯昭和苏染染的孩子,把这两个侄子侄女当做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对待…… 柳慕苏心中对柳丹心甚是可怜,看这个姑姑年老无人陪伴,十分孤独的模样,所以就会常来串串门。 柳慕苏穿出巷子,观过一路繁华景象,过了潜龙街往柳府的方向走去。 视线在四周随意现了一眼,看到了矗立在柳府后面的一座小阁楼。 柳慕苏想起似乎听娘亲说过,前些年,有个人买了位于柳府后方的楼。 根据原来住在哪的人家说,虽然没有看过买主的面貌,不知姓甚名谁。 但单看排面就知道家里肯定是大户人家。 关于买典宅子的一系列手续,那位买主都没有出面,一直是他手下的人办的。等买下了宅子后,他们还很疑惑是什么样的人买下的宅子。 那宅子空置了多年,里面的格局摆设都有些老旧,而且买子的人还花了大笔银子,远高于宅子的价值。 真是奇了。 后来买主在宅子里修建了阁楼,各叫忆卿楼。 仔细看看,楼里似乎有名男子。仅仅只是远远观望,柳慕苏就感到他绝对不凡。 看那名男子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柳家的后院,看样子,男子已经看了许久了。 后院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人吗?还是他只是随便看看。 柳慕苏着疑惑回到了柳府。 此时,苏染染正与三女儿柳爱浓在后院,逗乌龟。 “跑跑,跑跑,加油快跑。终点,就在眼前啦!” "跑跑的四条腿加起来还没有我根手指长,迈腿看着就困难,它跑不动的。” 地上的条条框框,是苏染染用墨石给鸟龟画的责道。画好后,苏染染坐在树下纳凉,看着自己的女儿柳念苏和柳爱浓在一边玩。 柳爱浓则在跑道旁给乌龟加油。 “不是的,跑跑在跑,只是阿姐在树下,离得远,看不清。” 没听说过这年头乌龟会跑的啊?大概又是小孩子的胡语. 看到柳慕苏过来,柳念染惊讶,说:“慕苏,你回来了啊,姑姑身体怎么样了,还好鸣?” “还是老样子。“柳慕苏压低声音答道,看着苏染染,有些心不在焉。 “那你下次回去,我让爹帮忙请了大夫,给姑姑看看吧。” “你傻呀!你又不是不知道,爹和娘亲是有多恨……” 苏染染见柳慕苏一直看着自己,有些疑惑。问到:“怎么了吗? 柳慕苏只怕母亲生气,连忙岔开话题,迟疑了一下,开口:“娘亲,你可还记得书楼后面的忆卿楼?” ------------ 第四百二十九章 婚礼后记 “哦,千语之前说过。有什么问题吗?”苏染染答。忆卿……是哪个痴情男子上演的思君戏码呢。其实苏染染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柳慕苏失望的看到娘亲根本不知道的样子,再看那楼,那男子已不见了身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就是有些好奇,主人家修楼的原因。”柳慕苏道。 毕竟不确定人家是否在窥看后院,还是不提为好。 "念染,你也快及笄了。你以后有没有什么打算?”柳慕苏说,语气有些试探,似乎怕听到不想听到的答案。 “什么打算?”柳念苏有些疑惑。 爹爹娘亲生有三个孩子,她是老大,柳慕苏是二弟,两人只不过是相差两三岁而已。而爱浓则是比他们小着**岁,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妹妹。 “就是爹爹娘亲有没有打算,给你相夫家?”柳慕苏有些期待地看着大姐。 “那倒没有,不过爹爹他让我去李夫人的赏花宴,说是给找夫家做准备。" “哪个李夫人?” “父亲说是那个什么金都御史宰大人的夫人。”柳念染懒懒地答道,似乎没有放在心上。 柳慕苏皱了皱眉,金都御史夫人,.爱给还未婚男女介绍婚配。不知道她会不会也帮大姐…… …… 一张圆桌,窗外旭旭斜阳,地上两个影子,一个修长些,一个圆润些。 “这就是你家人建的楼,忆卿,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圆脸思索。 “你猜。赵克深拿起茶杯,据了一口。 “还真有特殊含义!说嘛,说嘛,这楼的名宇有什么特别的??”圆脸因为激动,有些微红。 看着圆脸满满的好奇,赵克深开口:“李尚,这么想知道?” “对啊,对啊,你不要吊人胃口嘛,快告诉我“ 赵克深淡淡地说:“前些天我遇见你娘了,她提了提她你家未来娘子的事情。“赵克面不改色的转移了话题。 “我娘她知道啦,她说了什么?该不会是对青歌有什么意见吧?”李尚容有些担忧地问到,暗道这招转移话题太明显,可他却无可奈何。 毕竟他娘对他和青歌的看法可是很重要的。 “你娘说,青歌姑娘是个青楼女子出身,家世不显赫,但是……”赵克话没说完就停下,再次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但是什么?”就知道他娘会拿家世说事,毕竞这父母之命媒的之言。可不就看这个嘛。 但是听这话里感觉又有转机啊 。 “但是,又听说青歌姑娘为人勤劳善良,经常帮助周围贫苦的人。。邻里评价颇高啊,你娘有意多了解一下青歌姑娘,叫你有机会把人带去给她看看。” 一阵沉默后。 “真,真的吗?我娘不反对我们的事,反而还想深入了解一下青歌。哈哈哈哈哈哈哈,青歌这么好的姑娘,我娘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哈哈,我得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她最近还一直担心我娘会对她不满意呢。” 李尚起身,刚要起步,这时,赵克的话飘了过来,“记得请我吃酒。” 李尚爽朗的笑了笑,“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嗯。”赵克一手把玩着那精美的茶杯。不知过了多久,他放下了茶杯。走到窗前。视线所到之处仅有苏染染温和地看着柳爱浓在教乌龟跑步。 一座楼,一盏清系,一位……满怀相思之情的公子,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 十几年前的阳光,一如现在。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这么个极长的送亲队伍自然是引了不少百姓来看的,女子感叹自己为什么不是苏染染,男子感叹自己为什么不是柳伯昭,一时间二人成为京城男男**的梦中情人,不可不谓之神奇。 两家并不离得很远,所以很快就到了,柳伯昭翻身下马,走至花轿跟前,直接将苏染染抱了下来。 大多数新郎都是将新娘背下来的,柳伯昭偏偏不同,见此情景,一旁未婚的待从们都默默背过了身。 苏染染整个人悬空,哭笑不得,心通 :这么张扬,估计郡南王和王妃都要不忍心看了吧…… 柳伯昭把她一路抱回了大堂才放下,苏染染看不见上首他父母的反应,却能听到一旁“听斯的抽气声。 待她的脚终于落了实处,二人手执红绸,外面的太监开始叫道:“一拜天地。” 二人对着门外拜了三拜。 “二拜高堂,” 二人对着柳伯昭的父母拜了三拜 。 “夫妻对拜。” 苏染染看不见他,柳伯昭轻轻牵佳她,将她带到自己面前的方向。苏染染顺看他的指引,对着他拜了三拜。 她本想趁着低头的时机看一看他,可是这风冠霞峻太过于华丽,挡了视线,她也只好作罢。 送入洞房 技照惯例,这红绸在新娘入新郎家门时是由新郎在前,入洞房时则是新娘在前。他虽没有遭守这个规矩,苏染染却不好不遵,牵着红绸的一头在前,伴着热闹的起哄声走进洞房。 经历了那么一大堆礼仪,苏染染起床时是清早,现在已是黄昏了。柳伯昭没让那群闹洞房的人进去,独自和她进了洞房,关切道:“这么一天了也没吃什么,饿了吗?” 苏染染很认真的点头:“除了早上吃的几个糕点就没吃什么了。” 柳伯昭抓住她的手:“要是娘子饿了尽管找我说,不用不好意思,随便你吃。” 苏染染眨眨眼睛,“好啊,那我先点一个乳糕和酸枣糕啊,我想吃这两个。” 柳伯昭笑了,“那行,待会儿你让星沉过来取就是了。要是想吃个枣果瓜子啊什么的,你去翻翻床,多的很,还有铜钱呢,你可以赚一笔。” 苏染染笑着打了他一下,“别把我说的那么贫财,瓜子是要礁的,铜钱是不会捡的,还有你那个催妆诗,我还没找你麻烦呢!” 柳伯昭凑近她低声道:“好啊,等我去应付完,回来你想怎么找我麻烦就怎么找我麻烦。” 苏染染道,“别这么没脸没皮的,据说你姐姐柳丹心来了?方才我怎么没见着她?” 柳伯昭道:“放心,有我挡着呢,哪能让她搅和我们的事。我该走了,你在这儿好好坐着,要是实在无聊就拿书架上的几本书看看,我专门准备给你的。” 苏染染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好啦,你走吧,我才不会把自己无聊死呢。” 柳伯昭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星沉和月落这才进房间来,皆是一脸的笑意。 苏染染羞涩地白了二人一眼,“笑什么?不许笑!” 月落笑道:“京城人人都道苏姑娘是怎样的福分才有了这样的婚礼,却不知郡南王府世子才是个真的有福的,娶到夫人这样的素手医仙。夫人,您那最后一抬嫁牧现在才出门,第一抬嫁妆都入库了,当真是十里红妆,让人美慕不来呢!” 苏染染有些尴尬,干脆掀了盖头,唤道:“星沉? 你去找姑爷,问一下我的乳糕和酸枣糕好了没有。” 星沉依言而去,苏染染舒了一口气,走到他的书桌前,拿起他准备的书准备看看。 他果然知跷她的喜好,为她准备的是关于医术的书。 她看了一会儿,星沉已经端糕来了,她便顺嘴问了一句:“他喝的怎么样?” 星沉道 “姑爷喝的还好,并没见什么醉态,说话也都是好好的。 苏染染放下心来,专心吃糕。 那糕实在是好吃,软软精糯的,一口咬下去就如同咬在了云朵上。苏染染来此 异世,旁的没什么感觉,唯独这美食实在是受用了个遍。 到了第十章,正看的入迷,忽听见脚步声在门外晌起。 脚步声是稳稳的,可知他并没喝多,真如星沉所说的一样。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画籍慌忙把盖头盖上,把书放到一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染染,娘子,我的娘子。”熟悉的声音响起。 苏染染心中的紧张一扫而空。 红妆十里,有你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