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章 发生在树林里的事情 月色如纱,将山林覆盖,映在林间光滑的青石板路上。六月的天里,蝉鸣声连成一片,肆意宣泄着生命的绚丽,只是其中也掺杂了点别的东西。 “沙沙沙,沙沙沙……” 声音传自御剑宗的正门,也就是青山脚下的一扇古朴石门。此时,这件从御剑宗建宗之初便屹立在此的老古董,正在不时抖动,好似产生了灵性,每次抖动都会落下一大片的灰尘。 “咳咳,咳咳!” 突然,一阵清脆的咳声从门后响起,好似被灰尘呛得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然后只听得石门与青石板之间响起一阵摩擦声,在石门那缓缓开启的缝中露出了一张稚嫩且伴有灰土的脸,在这月明星稀的夜晚,显得分外孤独。 石门大开,从里面走出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身着青色道袍,脚踏流云布靴,模样精致,头发被一根青色的丝带随意绑了起来,行走间带有一丝缥缈之意,感觉和世外仙人身边的得道童子没什么两样。 当然,如果没有他左手拎着的脏水桶,以及那随意搭在肩上的破布拖把,那就更像了。 “呸呸呸!”这童子冲着脚下狠狠唾了几口,想要清除嘴里那阵土腥味儿。 “唉,仆役不好当啊……” 童子一边哀叹着摇头,一边用拖把清理着石门上的灰尘,如果遇到了那些难以清理的凹陷之处,还要用在脚边随处寻的一根树枝仔仔细细地打扫干净。费时费力不说,里面那些陈年的泥垢也不是他胡乱扣几下便能清理干净的。 更令人难过的是,这扇石门极其高大,足有三个童子高,其上还有繁杂的石纹,任谁都知道要清理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而这份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差事,他已经做了一月有余。 “赵钱!你给我等着!敢给小爷我使绊子,我王致迟早有一天要成为仙人,然后让你给我扫一辈子的大门!”他恨恨道,咬牙切齿,仿佛是怀揣着什么深仇大恨。 只不过作为御剑宗最底层的仆役,被剥削已经成为了一种常态,很少有人可以从中熬出头来。 至少王致是没见过的。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人抢破了头也想要送自家孩子来这御剑宗。 不为别的。 炼气修仙,得道长生。 光听听就知道有多么诱人。 哪怕只有渺茫的希望…… 王致的眼前又浮现出村长爷爷拿出那颗祖传山参,为了将他送入御剑宗而到处求人的场景。 “呱!” 一道蛙鸣自王致的身边响起,将其从回忆里惊醒,手里一松,那拖把便倒在石门上,发出一道脆响。 “啪!” “谁在那里!”王致猛地转身,大声厉喝,紧紧盯着身后的黑暗,想要从中看出点什么。就在刚才,他感觉到有一道阴冷的目光从自己的背后扫过,使得他如坠冰窖,一身的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只是转过身之后,他只看到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听到身边的树叶正沙沙作响,一阵微风拂过他的面庞,让他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不少。 “是我的错觉么……” 王致轻出一口气,转身继续清理了起来,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分散出了一部分的精力去关注自己的身后乃至周围。 直到石门的清理已经完成了大半,他再没感到那种可怕的感觉,王致这才收回了部分心神,心想大概是睡得少了吧,这都产生错觉了。 此时石门的下方位置已经清理完毕,而上方则是王致抬手不可及之处,不过既然已经干了这差事一个多月,王致当然不会再被难倒。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拖把,双手一丝不苟地结出一道法印,然后再移动手指,在极短的时间里迅速变换了三次,形成了一次极其连贯的印诀变化。 “巽字!” 当王致口中缓缓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一阵猛烈的狂风骤然升起,从他周身席卷到了石门上,顿时将石门吹得抖动不已,也从石门上带起了大片的灰尘。 好似一只无形的拳头从下而上地砸了一记! 只不过王致也因为这股狂风而一个踉跄,一不小心竟然磕在了石门上,额头上蹭出了一道伤口。 “哎呀!” 待到王致定住了身子,抬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受伤的地方,眼里满是委屈,甚至有泪花出现在眼角。 要是我能再突破一次,就能完全掌握了吧…… 好在失去了王致的印诀维持,这股风来的快,去得也快,而这石门却是干净了许多,只有一道红印留在上面。 “呼,总算完成了。” 王致松开了手印,擦了擦头上的汗水,面色有些发白。 刚刚他施展的是宗门里的一种小法术,只不过对于他这炼气一层的小炼气士来讲,还是有些勉强了。 像刚才那样的情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是时间稍稍再长一点,说不定就会把他体内那少得可怜的灵力直接抽干。 不过,能这么快就干完今天的活,王致心中还是有点小得意的。 “哎呀,听说火灶房新来了一个师傅,最拿手的便是一道麻婆豆腐,改天去尝尝看。” 做完了活,王致拎着自己吃饭干活的家伙什,哼着小曲,沿着青石板道慢慢登了上去。只是他丝毫没有注意,刚才石门上的红印已经悄然隐没。 “牛大哥家的小花呀~眼睛大哟~董先生家的丫鬟咧~心肠好哟~”王致一边上山,一边哼唱着不知哪里传来的歌谣,听得出来他兴致不错,只是这内容……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及那张财主家的千金……咳咳!咳咳!” 唱到此处的时候,王致不知为什么觉得喉咙发痒,狠狠咳了几声,那股刺痛与麻痒的感觉却是更加强烈了。 而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他的脸颊已经在连续的咳嗽之后变得通红,好像十月的朝天椒。 “咳咳!”又猛咳了几声后,王致紧捂着嗓子,朝青石道旁延伸出的一条小路冲了过去,好似那里有什么包治百病的神药。 此时的王致,心中惊疑不定,对自身所遭遇的事情百般的不解。 “按理说我也没大声唱啊,怎么咳成这个鬼样子?还有……怎么这么辣!” 当王致的身影隐没在树林里的时候,一道人影突兀地出现在了王致刚刚所站的位置,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口中轻啐。 “这杂役年纪不大,怎地心思这般……算了,已经给了教训,这次便饶了他吧。” 这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一听便是女子之音。 只不过此时她的身形全都隐藏在了一团云雾之下,看不清其面容。只是听其声音,应该是一名芳华少女。 人影只出现了短短数息时间,很快便不见了踪影,只留清冷的月光照在青石板上。 只是今晚这御剑宗,大概会有一处地方,没有那么清净吧。 …… “呼~舒服!” 王致发出一道舒畅至极的长叹声,倒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感受着胸腹间那股清凉的气息,顿时感觉之前劳作的疲惫与困倦一扫而空,面颊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此时在他的身畔,正是一汪清泉,仿佛一颗深蓝色的宝石镶嵌在这片草地上,而那映照在湖面上的弯月,更是为其增添了一抹说不出的韵味。 “嘿,还好有它!”王致不由得感叹道。 这汪泉水乃是王致在一次迷路中寻得的,这地方偏僻得很,平常没什么人来。不过泉水清冽,甘甜爽口,所以王致有了闲暇倒是经常来此。 王致躺了片刻,还是慢悠悠地从草地上爬了起来,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开始咕咚咕咚地往里面灌着泉水。 “还是早点回去吧,要是回去得晚了,说不定赵钱又要找我的麻烦。” 待得葫芦已经灌满,王致将其挂在腰上,起身欲走。 但就在此时,他左侧的那片树林传出了一道轰鸣之声,惊起无数飞鸟。 有人闯宗?还是楼阁倒塌? 王致面上露出惊色,不知发生了何事。 正当此时,王致脸色突然大变,只因一道凛冽的疾风朝着他的方向袭来,风声刺耳,带着危险的气息! 不好! 情急之下,王致只得一个懒驴打滚,堪堪躲过这一击。 不顾身上沾着的绿色草汁,王致回过头看向自己刚刚所在的方位,顿时三魂七魄都要飞了出来。 只见一道深深的壕沟将这片草地分成了两块,整齐地仿佛裁缝精心剪裁过似的。 而王致再朝这道攻击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片茂密的树林中间,一道满是碎木屑的笔直道路陡然出现,不用想,这肯定也是刚才那一击所导致的。 这威力…… 肯定不是炼气期搞出来的吧? 略微思索了一瞬,王致决定前去一探究竟。 将身上的杂物取下、放好,王致便沿着这条凭空出现的道路寻了过去。只是在这期间,王致用一种奇特的步法,即使是踩在草地上也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是隐匿的技巧! “牛大哥教的东西还是那么实用,还挺怀念一起上山打猎的日子。” 王致感叹了一下,但脚下的动作丝毫不慢,行走之间犹如一阵风。 而王致也趁着赶路的时间,仔细思考了之前来不及细想的东西。 “轰鸣声虽然大,但是距离山顶的宗门太远,估计并没有什么人注意,也许他们觉得是野兽的动静。 但是这明显不是野兽能发出的声音,加上那道威力奇大的攻击,明显是修士所为。” 王致轻声呢喃,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虽然没见过,但是宗门听说是有护宗大阵的。若是宗外之人闯入,这会儿估计早已惊动了宗门长老们了吧?但这轰鸣声是从宗门内传来的,而且并无长老赶到,那就说明,是宗门内斗!” 思绪至此,王致的心思已经彻底活络了起来。 “既然是同门,在这偏僻之处打斗,明显不是什么见得光之事。也许,我能从中觅得晋升外门弟子的机会!” 想到此处,王致双目炯炯,神情严肃。 “张员外说了。富贵,险中求!” ------------ 第二章 天授不予 御剑宗,西北角密林的一处,两道人影正在对峙,周边是断裂的树桩和翻滚的泥土,像是被几十头野猪一起拱过一般。 很显然,这里便是刚才轰鸣声发出的源头。而那两人,不言而喻,当然是这一片狼藉的罪魁祸首。 王致刚刚赶到这里便看见了这么一处场景,不禁有些咂舌。 这就是修炼有成的仙人啊…… 真变态! 王致眼角跳了两下,随即缩紧了身子,让茂密的灌木丛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同时还要小心不让自己身上有一点灵气传出。他可是知道,那些强大的仙人是可以凭借灵气判断出哪里藏了人的。 这要是被发现了,那还不得死的连渣都不剩! 不过,我何时能有这样的实力啊……王致心里满是复杂,小心翼翼地抬手拨起一小截枝叶,看向那片狼藉的正中心。 “哼,没想到谪仙子竟然会亲自出手,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啊!”一道灰袍笼罩的人影发出轻蔑之声,看得出他对眼前的形式并没有多大的担忧,显然形式还在他的掌控之内。或者说,对自身的实力有着强烈的自信。 而在他的身前,一柄玉质飞剑正不断地发出低吟声,强大的灵力波动扩散开来,隐隐有种跃跃欲试之意。 “藏宝阁内那株三百年的蛇形草,是你给盗走了吧!?”玉珠与玉盘碰撞般的声音传出,可以听得出那隐没在云雾中的女子暗含怒意。 “呵呵,是又如何?你可是御剑宗鼎鼎大名的谪仙子,被誉为有望元婴的绝世奇才,简心怡。为了这么点小事,亲自追查,大材小用了吧?”灰袍人影讥讽道。 听闻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看出,女子周身的云雾悄然散去,显出了真实的面容。 一眼见明眸皓齿,两眼见唇若含丹,三眼观其耳垂明月珠,身似弱柳扶风,点点云雾缭绕,谪仙子的称呼名副其实。 此时藏身在灌木中的王致已经看得痴了,心中不知想些什么。 但其对面的灰袍人影却对此良辰美景无动于衷,甚至口中污言秽语不断。 “谪仙子啊……御剑宗上一个有这般称号的女修是谁来着?我想想啊……对了,是三百年前的穆雨仙子。你可知,她最后落得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简心怡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其所言之事与她毫无关系。 灰袍人也不在意,嘿嘿笑了两声,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那位穆雨仙子可是金丹中期的修为,更有盛世之颜,追求者众甚。可结果在一次宗门历练中被人捉了去,她的尸首整整七天才被人发现,而且那场景。嘿嘿嘿,也不知道是谁拔得了头筹,可真是可惜了啊……”说到这里,简心怡明显感觉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正扫视着自己的身体。 铮! 只见听得剑音骤起,一道白色练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灰袍人面门飞掠而去,正是简心怡含怒出剑。而其含怒一击的威力自然不可小觑,白色练匹蕴含着极强的灵力,也让灰袍人感受到了不小的威胁。 “哼!” 灰袍人身前的玉质飞剑也是光芒一闪,朝着白色练匹直冲而去,速度快得出奇,破空之音仿佛要震破耳膜。 砰! 两柄飞剑直直地撞在了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然后倒飞回去。不过有所不同的是,简心怡的飞剑依旧被皎洁的光芒所笼罩着,看得出来并没有多少损伤,仅仅是片刻便恢复了掌控。此时其正在简心怡的周身游动,灵动异常。 但再看那灰袍人的玉质飞剑,此时却仿佛遭受了极大的创伤,连飞到灰袍人的身边都颤颤巍巍的,身上的光芒也已经无法和之前相比拟,有如萤火与皓月之别。 灰袍人连忙将其接下,仔细查看,顿时大怒。 只见玉剑上已经满是裂纹,不时还有碎片散落,就连一个不懂修炼的凡人都看得出来,这飞剑已经灵性尽失,成为了一柄废剑! 而有了修为的灰袍人,自然更能分辨出,这柄飞剑已然连一块烂铁都不如! “好,好,好得很啊!”灰袍人仿佛被此事刺激的不轻,就连拿剑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而简心怡此时非但没有放松警惕,反而出言试探道:“你的飞剑已碎,还是不要再抵抗了。盗宝这件事说到底是宗门的丑闻,如果你跟我去自首的话,相信宗门不会过多地责罚与你,顶多让你闭关思过。但要是你冥顽不灵,到时候谁也保不了你。” 但灰袍人此时已经听不进这些了。 “宗门?我在宗门这么多年,却连这一株小小的蛇形草都要费尽心机。而你呢?不过是一个小辈,却有宗门资源倾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柄飞剑,掺了玄铁吧?呵呵……宗门?狗屁的宗门!非是我负了宗门,而是这宗门负我!” 灰袍人低垂的脑袋猛地抬起,可以见到一双赤红的眼睛隐藏在斗篷下,闪烁着嗜血的光芒,隐藏在袖中的手掌快速结成了一个诡异复杂的法印。 “你……”简心怡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赤练打断,身周的白色练匹自动护主,但也被其击飞了好长一段距离。 “不好。”藏身的王致暗道不妙。 此时简心怡周身已经不再设防,白色飞剑想要回来也需要一段时间,但那道赤芒已经朝着她的心口刺去。 这要是挨上了,只怕这位谪仙子今天便要香消玉殒。 “哈哈,宗门的天才,死吧!”灰袍人气息不断波动,显然是为了这一击而付出了什么代价。但他此时却一心想要杀死这宗门倾尽心血培养出的天才,仿佛只要杀了她,便可以宣泄出这么多年的积怨。 “铛!” 但那赤色练匹却是在即将撞到简心怡身上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屏障,一道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将赤色练匹上的暴戾灵力尽数挡下。 仔细观之,简心怡腰上挂着的一块美玉,此时正闪烁着光芒。 “你……”那灰袍人没有预料到自己竟然会失手,但这时候简心怡的白色飞剑已经飞了回来,其上灵力汹涌,正朝着灰袍人暴射而来。 “该死!”灰袍人手中印诀再变,血色气息顿时暴涨,这时蹲在一旁的王致突然感觉自身血液一阵沸腾,使得他不得不强忍着心脏的剧烈疼痛,一动不动,更不敢发出声来。 “血色大手印!” 灰袍人身前的血芒逐渐凝实,一个一人高的大手印渐渐显现出来,然后对着白色飞剑的方向疾驰而去。 “破!”简心怡口中轻喝,那柄白色飞剑似乎有感,白光闪耀,朝着血色掌印的掌心直插而去。 二者很快便碰撞到一起,之后便是一阵剧烈的轰鸣声,王致的眼前先是出现了无法描述的白,随后便是无尽沉沦的黑。 他短暂地失明了。 气浪席卷而来,在看不见的情况下王致只能死死地抓住手边的野草和灌木,努力了许久,才撑到气浪停歇的那一刻,没有被掀飞。 待到眼前渐渐清晰下来,一股震撼之色攀上了他的脸颊。 只见两人之间的那片狼藉已经不知所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散发着阵阵寒意。 而那灰袍人的双臂袖袍已经炸裂,露出两条苍白的手臂,一条条蜿蜒的血流顺其而下,场间弥漫着一股血腥气。 “嘿嘿,你也不好受吧,血气逆流的感觉如何?”灰袍人不怀好意地笑道。 王致转头看向那位谪仙,素白色的衣衫依旧不沾尘埃,只不过其嘴角溢出的一丝鲜血证明她也受了不轻的伤。 “魔道。”简心怡冷冷地说道,眼中尽显凌厉。 “哈哈哈,错了,是血道!”灰袍人放肆大笑,手掌间的蜿蜒血流突然有了灵性一般,像是几条灵蛇般在空中舞动。 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简心怡的脸色更加难看。 “没想到我御剑宗竟然藏着你这种歪魔邪道。” 面对其讥讽,灰袍人毫不在意。 “血气逆流,灵气阻塞,现在的你可是手无缚鸡之力啊。”灰袍人肆意大笑着,手中血芒再次凝结。 此时藏在一旁的王致不禁看了眼那位谪仙,果不其然,之前一直环绕其周身的白色灵剑不知到了哪里,而其越发灰暗的面容则仿佛证明了灰袍人所说的都是事实。 难道就要坐视这位师姐香消玉殒? 王致脸色满是纠结,但他…… 有心无力啊! 灰袍人很快便再度凝聚出一道血芒,冲着简心怡挥出。 只见这道法术一经发出,便散作数道血芒,每一根都犹如一跟血色羽箭,笔直地刺向白衣谪仙。 可以预见,一旦刺中,便是万箭穿心的下场。 似乎是看到了简心怡认命般一动不动,灰袍人发出桀桀的笑声。 就在这电石火光之间,一道凌厉的剑气陡然迸发,仿佛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但每一滴都带着浓郁的剑气。 霎时间,简心怡便突破了数道血芒的封锁,来到了灰袍人的近前。 “化雨剑诀!凌波剑步!”灰袍人咬牙切齿道,身形猛地后撤。 “别想跑!”简心怡低喝一声,手中白色剑芒一闪,直指灰袍人的心口。 “哼,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我是泥捏的!”灰袍人周身血气迸发,强大的气势甚至突破了剑气的封锁,令简心怡体内血气上涌,灵气紊乱。 就在王致以为灰袍人要发动反击的时候,却突生变故。 只见灰袍人的身形微不可查地一颤,刚才还蓬勃迸发的血气立刻出现了萎缩,灰袍人紧紧捂着自己心口,仿佛那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该死的!算你命大,这蛇形草是你的了!”灰袍人当机立断,飞快地退去,同时丢出一团东西,看其方向,却正是简心怡飞剑的前方。 如果简心怡放任自己的飞剑追击,必定会毁了这灵草,但若是收回飞剑又会让灰袍人有了逃脱的机会。 嗯,这是阳谋啊…… 王致看了眼那团灵草,心中不免有些渴望。 杂役弟子修炼艰难,多在于资源的稀缺。若是有了这灵草,修炼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 唉,想想就得了。两位宗门前辈在此,哪有他一个杂役的份,还是安静地看戏吧,也不算白来。 此时简心怡的白色飞剑已经来到了灵草前,而灰袍人的身影正在极速退却,只消再给他几息的时间,他便可以隐没在这偌大的林子里。到时候,隐藏了身份的他大可以回到自己的洞府,再大摇大摆地出来。 到时候谁能认出他来?如谈何找他的麻烦呢? 只是灰袍人的算计虽好,但他却怎么也料不到事情却在这一刻出现了变故。 只见简心怡此时手中印决一变,那白色飞剑灵动异常地擦过了灵草,在空中画出了一弯残月,连一丝一毫都停顿都没有,便朝着灰袍人飞掠而去。 “收放自如?御剑诀第三层!?”灰袍人顿时惊呼,此时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血色包裹住全身,仓皇而逃。 “想走?”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怒意。很显然,她是不准备就这么放过灰袍人了。 不过这也是他活该! 王致心中腹诽。 只见白色仙袍随风而动,简心怡朝着灰袍人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大有穷追不舍之意,很快也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了静静躺在地上的蛇形草…… 哦,不对。 还有一个纠结了一脸的杂役,王致。 他们……都走了? 王致定定地看着地上的蛇形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会是幻觉吧? 王致赶紧揉了揉眼睛,朝着地上看去,看到那依旧躺在地上的蛇形草,于是终于相信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王致从藏身的灌木后面缓缓走出,来到蛇形草的面前。 他先是朝周边看了看,然后绕着蛇形草转了两圈,最后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大义凌然地将蛇形草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古人云,天授不予……什么来着?罪之?不对不对,我想想啊……反……受其咎?对,反受其咎!” 王致在完成自我催眠的同时,也顺便抹去了自己来过的痕迹。 “董先生说的话,一直都是这么有道理。” 看了眼自己曾经待过的地方,王致见并未有什么疏漏之后,果断离开了此处。 哈哈,这下赚大发了! ------------ 第三章 孙虎 “蛇形草,固本培元之物。生于阴寒之地,常有蛇类妖兽守护。因其形若游蛇,故称之为蛇形草。 蛇形草吸纳寒气而生,药性强烈。药龄超两百年者,其内还会蕴含妖兽血气,服用可增强肉体。 蛇形草可炼制的丹药有,小培元丹、养气丹……” 在一个小小的茅屋内,只有一人、一灯、一石床。 此时的王致默默放下了手中泛黄的《药经》,紧锁着眉头,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那面空无一物的土墙。 在那墙面之下,是他今晚最大的收获——蛇形草。 “唉,药性强烈……虽说是固本培元之物,但一个弄不好说不定反倒伤了自己,难办啊……” 王致幽幽叹道,一旁的油灯此时发出一道劈啪声,烛火一阵摇曳,连带着王致那映到墙面上的影子也出现了残缺。 这蛇形草虽珍贵,可王致却知道福兮祸依的道理,如果鲁莽服下,不但有生命危险,更是可能在这宗门内露出马脚。 “算了,服药之事还是等日后再说吧。等得空闲了,去山下坊市问问有没有中和寒性的东西,再做打算。” 既然有了决定,王致便不再纠结,将《药经》压在石枕下,然后盘坐起来,做出五心向天的姿势。 御剑宗杂役弟子修炼的功法,是一本名为《养气决》的基本功法。这门功法虽然进境缓慢,且对法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加成,但因其修炼出来的灵气属性温和,适用于各种筑基功法,所以受到了低阶弟子的追捧。 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修炼了养气决的人多多少少会增加一些寿命,比如修炼到筑基三层便可以增加五年,而修炼到炼气十层大圆满,则可以获得十年左右的寿命。 对于那些此生筑基无望,只能等十年期满下山返乡的杂役弟子来说,这也是养气决最值得称道的地方了。 王致上山至此一月有余,修炼这养气决不曾有一日落下,但还是感受到了这门功法的“独到”之处。 进境之慢,简直……惨不忍睹! 养气决,重点在一个“养”字。 按照王致的理解,这养气决就是以自身的先天一炁为种子,吸纳周遭灵气。就好像是给种子浇水施肥一样,小心翼翼地吸纳灵气,不得有丝毫的马虎。 若是灵气吸纳得多了,别的功法顶多只是会灵气自溢,浪费些许时间罢了。可是这养气决不一样,若是灵气过多,那么修炼者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灵种”便会因为撑到了而“消化不良”,轻则修为倒退,重则灵种破碎,修为散尽,让之前的一切努力便付之东流。 而完美地掌控灵气吸纳的速度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哪怕是最具天赋的修仙者,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去接近那个平衡点,使得灵种吸收的灵气恰到好处。 这也使得这本功法修炼的速度,让人欲哭无泪。 王致偶尔也会想,这东西说不定是给真仙修炼的。听说真仙寿元无尽,无欲无求,不悲不喜,与这功法简直是天作之合。 唉,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地修炼吧。 王致运转着养气决,将一缕灵气小心翼翼地牵引到自己丹田内,然后慢慢靠近那一颗小小的灵种。当看到那一缕灵气被种子完全吸收之后,王致这才又吸纳了一缕灵气,重复刚才的步骤。 只是在吸收了十道灵气之后,灵种便出现了饱和的征兆,那最后一道灵气在灵种周围飘荡了许久才被缓缓吸收,就好像已吃饱了的人最后的一次进食。 王致知道修炼一事不可操之过急,更何况是养气决这种水磨工夫的功法,所以便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顿时有一阵劈啪声从身体各处响起。 正当这时,门外却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王致!赶紧起来!快开门!是我,孙虎!” 王致疑惑地下床开门,这才发现孙虎正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这让王致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不会是那位大师姐简心怡发现蛇形草不见了以后,开始在宗门里搜寻了吧? 而且这么快就找到杂役弟子这边来了? 想到此处,王致头皮发麻,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什么,对着孙虎问道。 “怎么,出什么事了?” 孙虎一把扯过他的袖子就往外拽,嘴里一边还说着:“赵钱那个家伙召集所有的杂役到他那里去。脸色难看得吓人!估计有人是要倒霉了。不过你别担心,要是他想趁机对你怎么样,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说完,孙虎炫耀似得撸起袖子,像王致展示他那凹凸有致的肌肉。看得出来,他对自己身上那些硬邦邦的肌肉充满了自信,认为它们能够给予人极大的安全感。 王致不禁咧嘴一笑,心头流淌过一片温热。 孙虎是和他同一批来到宗门的,同样没了父母,只是来自其他村落。听说他家中有个叔叔,还有个弟弟。 相似的身世使得两人很快就成为了至交好友,也结下了在这御剑宗内相互扶持的约定。 孙虎跟王致说,他最喜欢宗门的地方就是管饱。不像之前住在叔叔家,每次吃饭他都控制自己吃个半饱,以免叔叔嫌自己饭量大而不管他了。 而来到宗门之后,孙虎已经完全不用担心这一点了,也至于在他饭量激增的同时,身材也变得魁梧雄壮了起来。 都快高出王致一个头了! 所以在在杂役处,经常是孙虎帮助王致挡住那些不怀好意之人,他那健硕的身躯在这修为普遍不高的杂役中,也算得上是极具威慑力了。 两人走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赵钱的地方,此时这里已经站了一片杂役,估摸着有三四百人。 而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王致便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简心怡! 那道身影与此处显得那么格格不入,以至于此刻众多的杂役都在暗自议论着那道身影的来历。 特别是一向在杂役弟子头上作威作福的赵钱管事,此时正在那人面前弓着身子,搓着手,一脸献媚的情况下。 “仙子,你看这么久了,我也把所有的杂役都召集了起来,还不知道这次究竟有什么吩咐。” 赵钱小心翼翼地说道,一副哪怕油锅刀山我都可以去的样子,同时心里对大半夜来折腾的这位并没有什么怨念。 因为这位仙子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把内门弟子的身份牌亮了出来,然后便正眼都没瞧过自己一眼。 他哪里还敢有什么不满啊? 御剑宗门内阶级森严,他在内门弟子的面前,那不就和普通杂役没什么两样嘛! 牲口似得。 简心怡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人群,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赵管事,你知道杂役处有那种到了年龄还没有下山的弟子吗?如果有的话,还请为我指出。” 赵钱一听,面色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有些僵硬,但还是依言,指出了几个杂役处的“老资格”。 “两位长老,此事,就麻烦你们了。”简心怡话音一落,一直站在其身后的两位老者便走上前来。 只见一个黑脸老者伸出一只手,仅仅是随意一捏,便将五个刚刚被指出的杂役拎了出来,然后丢到了简心怡的身前。 另一位长老是个白袍剑修,只见他单手向前拖起,那几个杂役的身下便生出了白云,也托着他们来到了前面。 此时,站在人群中的王致已经看明白了什么,正托着下巴暗自思索。 这是……在找那个灰袍人吧? 怀疑是年龄大的杂役么?在宗门待的时间久,郁郁不得志,有机会接触到藏宝阁。嗯,这么一想,的确很有可能。 那几个杂役被带到前面之后便战战兢兢,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不过那两名长老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们,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不过简心怡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了,极大程度地舒缓了他们内心的焦虑。 “不用担心,宗门只是想测试你们的修为,如果没有问题的话,便无事了。” 几名杂役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于是简心怡拿出一块灵光四溢的石头,让几名杂役依次将手掌放上去,然后当那块石头上闪过一道乳白色的光芒之后,便挥手让他们回去。 很快,几个杂役都通过了测试,直到最后一个,当他把手从石头上拿下来的时候,一旁的白袍长老却是出了声。 “身上灵草的味道很浓啊,你是在哪里做事的?” 另一名黑面长老闻言,目光便紧紧盯着这名杂役。白袍乃是宗门少有的懂得炼丹的修士,他自然不会对此生疑。 “赶快交代,敢说一句假话,定要让你见识见识宗门之威!”黑面长老的嗓门大得惊人,一下子就让那杂役的面色更难看了。 那杂役面色如土,哆哆嗦嗦道:“回……回长老,弟子是……是藏宝阁的。今……今日帮忙送了一批灵草,可……可能是沾上了灵草的味道。” 只是其话音刚落,一道云朵便砸落下来,与之而来的是一声暴喝。 “竟敢在我面前狡辩,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只见那杂役被那看似轻飘飘的云朵直接砸进了地面,一口鲜血顿时喷出。 “咳咳……饶命!我招,我招!” 不过这时的白袍长老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把头偏向了众多杂役当中,目光如炬。 这一刻,王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他觉得,那名白袍长老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如威如狱! ------------ 第四章 瞒天过海 “饶命啊,是我一时财迷心窍,拿丹房的药材出来与人交易。不过还请看在我为宗门做牛做马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愿意拿出我的全部积蓄,用以弥补宗门的损失。求求您饶了我吧!” 那位东窗事发的杂役此时已经痛哭流涕,连连告饶,只求能保住一命。 因为按照宗门规矩,监守自盗那是死罪! 只是这时候的王致已经没有心思去考虑那人了,因为他已经自身难保! “哼!之前还妄想蒙混过关,罪加一等!”还没等黑面长老出言,那白袍长老只不过弹指一挥,那云朵陡然一沉,杂役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看其双目瞪出的样子,估计已经惨死当场。 而王致的心也因为那人的下场而提到了嗓子眼,仿佛看到了自己不久之后的样子。 稳住!这时候一定不要露出破绽,董先生说了,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自己绝不能露怯! 只是当王致好不容易稳住心神的时候,白袍修士却是又开口了,而且直接将矛头指向了他! “那个杂役,你的身上也有蛇形草的味道,而且比这人身上的还要新鲜。这……你要作何解释啊?” 白袍修士的目光犹如一道利剑,欲要刺穿王致的心神,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而一旁的黑面老者也把目光看向了他,使得他顿时觉得浑身燥热。就连简心怡也露出来疑惑的神情,但随即好似想通了什么,便又换成了一股淡然之色。 “我?长老是说我吗?”与王致站得很近的孙虎感觉这几道目光都是朝自己射来,顿时有些茫然,蒲扇大的手掌在挠了挠后脑勺之后,便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 这时王致心思快转如闪电,只求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说法。而当他想到某个问题之后,当下灵机一动,找到了应对的方法,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只见他拍了拍孙虎的胳膊,示意他安心,然后走上前,对着白袍几人作揖道。 “回长老,弟子乃是今年新入门的杂役,名王致,平常是负责宗门脚下山门的清理工作。今晚在回返的时候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于是便走了过去。当弟子赶到之后,便发现地上有一株蛇形草。” 这时一旁的赵钱面色突然一变,愤愤地指着王致喊道:“好哇!我可怜你身世,于是安排你一个轻松的活计。没想到你竟然敢私藏宗门宝药,简直是罪大恶极!这次我定要将你交付宗门,施以严惩!” 众杂役看到这场景,无不心知肚明。 这是赵钱想赶尽杀绝啊! 这个时候,孙虎紧握着拳头,仗着身材高大从人群中挤出,对着赵钱喝骂。 “你个黑心的,整个杂役处谁不知道你和小致有仇!还轻松?我呸!宗门山路多难走你会不知道?现在还想往小致身上泼脏水?我看你的心都被狗给吃了!” 孙虎越说越来劲,最后几乎指着赵钱鼻子问候他祖宗,要不是王致给拦下了,指不定会有什么难听的话从他嘴里喷出来。 “回长老,弟子的确是捡到了草药,但并没有任何据为己有的心思。因为天色已晚,所以弟子原本是想等明天再交给宗门的。”王致信誓旦旦道,眼神坚定地直视着白袍的眼睛,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破绽。 只是那赵钱可不想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他说谎!要是想交给宗门的话,他大可以交给我。如果他没把灵药带在身上,那就是藏在住处了。这绝对是想偷偷匿下,我可以马上带人去搜!”赵钱脸上露出得意之色,看向王致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白袍没有听信赵钱的一面之词,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王致。 “他说得很有道理啊,你觉得呢?” 面对白袍长老的质问,王致坦然道:“弟子与赵钱管事有隙,故不曾生出将如此宝药交付于他的想法。至于我二人的恩怨,却是这里人尽皆知的事情,长老若是不信,可挑人询问。” 说出这话,王致的心里也是很忐忑的。毕竟赵钱在杂役处这一亩三分地还是有点威慑力的,若是整个杂役处陪他唱戏,自己可真落不得什么好。 不过想想,这也不太可能。有几个人愿意为了赵钱而在长老面前撒谎呢?前车之鉴不就在那里么! 想到此处,王致的心顿时安稳了许多。 果然,那赵钱想不出反驳之语,几次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暗自搓着牙花子,不知是在暗自咒骂,还是计划些别的东西。 而那位看起来就没什么耐心的黑面长老这时候已经对这杂役处的小小龌龊,感到了厌烦。 “吴师兄,我们这次是来想揪出那个潜藏在宗门里的蛀虫。何必在这小小的杂役身上浪费时间?我看不如交给执法堂,让他们去管这些琐事。”看得出来黑面长老对这位白袍很是尊敬,以他为主。 白袍闻言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面色依旧平静的王致,轻吟了两声,开口道。 “能捡到蛇形草,可以说是你的运道,按理来说,宗门在拿到上交之物时应该给予一些补偿。只不过你本身还有藏匿之嫌,所以有过,却也不得不罚。这样,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 听到这里,本来已经做好准备不死也扒层皮的王致突然生出了柳暗花明之的念头。 “你有两个选择。第一,便是功过相抵,把蛇形草上交给宗门,这件事我保证没人再会追究。你可以继续做你的杂役,这件事便到此为止。”说到这里,白袍貌似随意地看了一眼那边束手而立的赵钱,后者讪讪地笑着。 “那第二个呢?”王致有种预感,第二个选择是他久违的一次机会,是脱离杂役身份,成为外门弟子的契机! “第二嘛。”白袍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笑意,看着王致说道:“第二个选择便是功过两不相抵,你上交蛇形草,我可以奖你一瓶养气丹。至于这责罚……” 说到此处,白袍沉吟片刻,便继续道:“这杂役偷盗灵草,犯了死罪,可是藏宝阁还是需要一名杂役打扫。就罚你去藏宝阁顶替他的职位,若是干得不好,两罪并罚,你可有异议?” 王致立即道:“弟子并无异议,全听长老吩咐。” 虽然不知道藏宝阁那里是个什么情况,但总比每天没日没夜地打扫石门来得好吧,最不济应该也能增长一点见识。 所以说,这位白袍长老真是一个好人! 王致心怀感激,连作揖时身体都往下垂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白袍长老看在眼中,其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于是事情很快便告一段落,众杂役鸟兽群散,王致也在告谢之后回了住处,等明天拿着蛇形草去藏宝阁报到。 至于那个赵钱嘛,虽然恨不得将王致抽筋拔骨,但长老做出的决定不是他一个小管事可以左右的,于是只能恨恨离开。 简心怡与两位长老这次无功而返,但也是在预料之中。毕竟没有几个修为高深的人会藏在杂役当中,他们这次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罢了。 “吴师兄,刚才你为何对那小杂役多加照顾,难道是动了收徒的心思?那也不该在杂役里选啊?” 黑面老者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一旁的简心怡闻言也生出了好奇之心,因为这位白袍长老可以说是宗门的大人物了,听说是宗主仅存的师弟! 如果说他要收徒的话,那宗门里无数的内门弟子都会削尖了脑袋钻过来的,又哪里轮得到一个普通杂役? 简心怡回想那个相貌平平的家伙,觉得自己并没有看错,那就是一个普通小杂役啊。 吴长老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来,说道:“并非是我动了什么心思,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便觉得与我有缘。我提升修为无望,但对于命理之说的研究倒是有所精进。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与其放任自流,还不如结下一个善缘,说不定以后会有什么惊喜。” 黑面长老这才恍然,修仙者已经是脱离了凡人之躯,最终目标自然是与天道相合,所以修炼者偶尔都会有这种心血来潮的情况,越是修为高深越是重视,因为这相当于冥冥中天道指引。 “只不过这一个小小的杂役,竟然与你有缘,说不定他以后真的会成为你的弟子呢!”黑面长老对此其实是乐见其成的,因为这位吴长老在一次宗门任务中受了伤,这些年来修为不进反退,就连宗主也是束手无策。 修为倒退,这是一个修士的悲哀,也是末路。 所以这位吴长老已经闭关许久了,若不是命灯依旧长明,任谁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若不是宗门生事,需要完全信得过的人,这位说不定还在洞府里闭关。 所以如果能教导一个弟子,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他并不认为那个小小的杂役能有这么好的运道,估计是身上的某一点和吴长老的旧识有些相像,令其产生了一点恻隐之心吧。 只是黑面长老与简心怡两人都未注意到,白袍长老在提起王致的时候,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仿佛一个人带上了破损的面具,所以有些情绪是真的,而有些情绪,是面具上独有的,不属于他自身。 “有缘啊……” 白袍长老幽幽叹道,心绪不知飞往了何处。 ------------ 第五章 藏宝阁 “你就是那个顶替上来的新杂役?”御剑宗一处禁地的守门处,两名身穿外门弟子道袍的守门人正上下打量着王致,只是片刻便失去了兴致。 “回师兄,在下的确是来藏宝阁打扫的杂役,这是长老的手令,还请两位过目。” 王致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道玉令递了过去,后者在检查之余便相信了他的身份。 “好了,沿着这条路前行二十步,向左七步,再向右十六步,便能看到藏宝阁了。不过你记住,不要随便乱走,这禁地的其他地方可是你没有资格进入的。如果掉进了某个危险的地方,小心性命不保!听清楚了吗?”守门人告诫道。 “听清楚了!”王致连连点头,并默默记住了去往藏宝阁的路线。 看到他已经明白的样子,那外面弟子便挥了挥手道:“那就走吧,别妨碍我们。” “是!多谢师兄!”王致点头道谢之后,便匆匆走了进去,一丝不苟地按照两位师兄的指示前行。 很快,他就看到了藏宝阁三个大字,只不过眼前的场景,令他略感迷茫。 “额……” 王致只感觉到自己的头顶飞过一只哇哇叫的乌鸦,还留下一串黑点,一道呜呜的微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让这个场景倍感凄凉。 这是……藏宝阁? 也不外乎王致不敢相信,实在是他眼前这个地方寒酸地要命。 一座宝塔形的五层阁楼坐落在一人高的杂草丛中,朱红色的庭柱已经在岁月的洗涤中变得斑驳不堪,阁楼屋檐四角上的异兽镂雕仿佛还在试图诉说着当年这里的辉煌,只不过它们现在已经残缺不堪,未能见证岁月的漫长与无情。 王致将目光下移,来到藏宝阁的第一层。 只见半掩的门扉好像歪了一半,一阵风吹过便让它吱呀摇晃,上面雕镂的花纹已经模糊不清,好似被岁月尘封,更不要说那块脏兮兮的匾额了。 这地方是多久没人打扫了啊! 要不是王致自信没有走错,又全神贯注地分辨了一番,那凌乱无比的“藏宝阁”三个大字可真不是一般人能认出来的。 好吧,既然是这里没错,那么还是进去吧。 王致小心翼翼地推开另一扇相对完好的木门,那磨人的吱呀声简直是对耳膜的一种摧残,更别说一边晃动,一边掉落下来的灰尘了。 “咳咳,弟子是新来的杂役。请问有人吗?” 王致掩住口鼻,阻挡灰尘的同时也看清了藏宝阁内的景象。 嗯……目测,没人。 “有人吗?我是新来的杂役弟子,是吴长老让我来的。”王致试探着又问了一遍,只是依然得不到回应。 没人,这是王致此时得出的结论。 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 当然,王致也没有傻傻地站在那里,很快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打扫。 作为一个入门近两月的杂役,王致对于打扫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 打扫这件事说到底就是让一块地方看上去整洁、干净,所以打扫的顺序就显得很重要了。 像擦桌子和扫地这件事,顺序就绝对不能颠倒过来。一是桌子的干净可以让人一目了然,不至于被怀疑偷懒;二是擦桌子必然会导致清理掉的脏物落到地面上,即使是再小心,也不能避免。 当然还有很多类似的小窍门,比如往水桶里加上一点某种草药的粉末可以让清理之后的地面更加整洁,或者是清理那深埋在缝隙中的污垢,要用特别的工具与技巧,这都是王致自己总结,或是向其他杂役偷师学来的。 其实这些都要归功于村长爷爷平日里的教导,要不是爷爷他教导自己多学多看,自己可没有那个能耐想出这么多东西。 也不知道村长爷爷他们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 王致晃了晃脑袋,将回忆驱赶,然后抓着抹布擦拭着木架,使其露出那光洁的朱红漆。 不得不说,王致的动作很快,藏宝阁的一层空间已经全部清理完成,处处都透着光亮。 王致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轻呼了一口气。 “一层打扫完了,然后……上二楼?”王致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眉头紧锁。 就在刚才打扫的同时,王致已经找到了通往二楼的阶梯,只不过对于是不是要上去这件事,王致他还是心有疑虑。 这可是藏宝阁啊! 一层没有什么阵法、禁制,就很让人意外了,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去二楼试探。 再次环顾一楼,王致并没有看到什么奇珍异宝,那种想象中灵石遍地,灵宝乱扔的景象根本就不存在。 一楼除了一些桌椅,也就是几个木头架子,看样子上面虽然大部分位置都空着,但大概还是有一些灵宝的,只是王致完全不认识。 除了一些灵草、丹药,还有几本古朴的秘籍外,王致还是仔细观察了下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其上有云朵状的花纹缭绕;一柄灵动异常的飞剑,不时发出阵阵剑吟,当王致试图接近它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还有一枚残破铜钱,仅仅是放在那里便有青烟升腾,在空中幻化着什么,只是还没等王致看个清楚,便彻底消散了。 除了这些东西,最让王致感兴趣的便是一片龟甲,放在架子最下面的一个角落。 小时候,村长爷爷总是给他讲龙马负图,神龟负书的故事。 龙马的故事王致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神龟的故事却是让他历历在目。 传说上古水神共工撞倒不周山,导致山河倾塌,天河倒坠,人间饱受大水侵袭,尸浮遍野。 这时在洛水中,浮出一只神龟,背负神书。 人族凭借洛书上的神异,平息了大水,挽救了天下苍生。 王致还记得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曾问过村长爷爷,神龟为什么要负书而出? 当时村长爷爷笑了笑,摸着他的脑袋道,为了这片天地的安宁。 所以王致一直都觉得乌龟这种生物是大公无私的体现,虽然长这么大他都没有见到过,但他还是有一个梦想,就是养一只乌龟,然后好好地照料它。 就当是报答其祖先了! 此时王致见到的这片龟甲与寻常的龟甲不同,这片龟甲原本的颜色应该是白色,因为龟甲的某些边缘透出了这种颜色。但不知怎地被烟火熏成了这个糟糕的模样,现在整片龟甲都是一种糟糕的灰黑色,看上去死气沉沉。 不过吸引了王致的,却是龟甲上那几道莫名的花纹。 难道,这其中蕴含着什么奥秘吗? 正当王致满心期待地琢磨着龟甲上的图案的时候,没曾想身后突然传来了异动,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发动了袭击。 只听得“咚”的一声,王致便感觉到天旋地转,脸颊跟地面来了一次亲密的接触,同时双手被人抓在了身后,让他反抗不得。 “放开我!”王致想要挣扎,但腰间被人用膝盖顶住,连翻身都做不到。 “嘿嘿,今天运气不错,这平日里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竟然有小偷!?等我把你交给执法堂,少说也能换二两百仙醉。”一个沙哑的声音从王致的背后响起,带着些许的微醺,只是那只手掌紧紧地握着王致背在身后的双手,像是钢铁做的枷锁一般,将王致牢牢地禁锢住。 “喂,放开我!我是新来的杂役,是吴长老让我来的!我不是什么小偷!你抓错人了!”王致奋力挣扎着,但实力的巨大悬殊却让他心头泛起阵阵无力感。 那人听了王致的话,似乎是有些迷惑,呢喃道:“吴长老?宗门有姓吴的长老吗?杂役?这藏宝阁还有杂役?我怎么不知道!你莫不是在骗我吧?” 王致感觉身后那人的神智似乎不甚清醒,顿时大急:“我可没有说谎啊!我一个小杂役,要不是宗门长老有令,哪敢私自来这藏宝阁呢?再说,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那守门的两个外门师兄也不是我能对付的啊!” 说到此处,王致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喊道:“我怀里还有吴长老给的手令,不信,你可以拿出来看看!” 那人闻言也不迟疑,直接往王致的怀里探去,掏出一个玉令来。 “嘶……好像的确是宗门发的令牌,这么说……你真是来这做事的杂役?” 此时那人已经松开了手,王致也得意从地上爬起,转身看向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 只见一件破烂道袍松松垮垮地披在那人的身上,破洞处隐约可见那嶙峋的瘦骨,只是那人面上满是潮红,双目迷离,不断摇晃的手中还拿着一只酒葫芦。 仅仅是站在他的面前,王致就要被那冲天的酒气熏得站不直了,很难想象这人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只是能在这藏宝阁管事的,用脚指头去想也知道,肯定是宗门里的老资格,修为也肯定是高深莫测。 所以哪怕眼前这人是多么的不修边幅,王致只得拂袖作揖,恭敬道。 “杂役弟子王致,拜见前辈。” ------------ 第六章 灵种之变 简单的对话之后,王致与酒鬼老者总算是明白了对方的身份,而王致也了解到了这藏宝阁里,一共也就他们两个人而已。 这位酒鬼,咳!这位师叔姓金,乃是宗门颇有资历的长老之一。只不过修为不算高,勉强到了筑基四层,但这也已经是让诸多外门弟子望尘莫及的存在了。 更不要说王致这个连进入外门都遥遥无期的杂役了。 连羡慕的资格都没有! 听这位师叔说,他自幼在宗门长大,又是上一任藏宝阁的守阁长老的独门弟子,对这藏宝阁的几个老物件如数家珍,所以才接过来这份差事。 不过王致看得出来,这位金师叔对于这份做了几十年的差事并没有什么感情。 “王师侄啊,师叔我跟你说啊嗝~”金师叔打着酒嗝,醉眼朦胧,一只手搂着王致的肩膀,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他的肩膀上。若不是他瘦的只剩下骨头,王致说不定会被压得趴在地上。 可是王致却是不能说什么,只能尽量地稳住身形,任凭那肩膀渐渐酸痛。 “小……小王致你看啊,我老金虽然不是什么修炼的天才,可是大大小小也是一个筑基修士啊!可是宗门呢?却像是把我忘了一般,这么多年了,其他长老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可是我呢?却是只能依靠着那点月奉,连酒都不够喝!你说,宗门对我,是不是不地道?” “是是是,您说的对。”王致虽然心里腹诽,但还是顺着他说道。 天知道这位金长老到底喝了多少,一时半会儿是清醒不了了。而且看样子这位长老怨气冲天,要是人家趁着醉意将他这个杂役打杀了,他哭都没处哭去! “小王致啊,你以后在这藏宝阁做事,随意一点就好,你金师叔我也不是小气的人。这藏宝阁一层都是些没用的玩意儿,要不是宗门还会派人查看,我就做主送给你了。至于二层往上嘛,你就不能去了。不过上面也没什么好看的,平日里你就陪我说说话,喝点酒,月奉照领不误,保证快活!” 这位金师叔一边向王致描绘今后的美好生活,一边声音慢慢轻缓,到了最后,直接瘫倒在地上睡了过去,鼾声四起。 王致看着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醉鬼,面露苦笑。 此时他才总算明白了当初那个杂役是怎么把蛇形草偷出去的。 完全没有难度啊!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工作清闲,可以留给他更多的修炼时间。如果修炼的时间能够多一点的话,哪怕是养气决这种功法,修为进步的速度也会快一点的。 王致再次看了一眼那个呼呼大睡的身影,叹了口气,随后便找了个地方盘膝坐下,准备修炼。 “养气忘言守,降心为不为。动静知宗祖,无事更寻谁?……心静神全,神全性现。性住气自回,气回丹自结……”梵音般的颂念声响起,在空荡的聚宝阁里回荡,余音绕梁。 王致口念养气决,手掐聚气手印,放空身心,以求尽量达到与道相合的境界。 虽然他的修为不高,但是越是如此,越是要对修炼这件事精益求精。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很快,聚宝阁内的灵气开始汇聚。虽说各种灵草灵宝均有光幕包裹,使得灵气不至于散发出来,但是这聚宝阁本身就是一个灵气汇聚之地,所以此时王致的周身已经有一缕缕乳白色的灵气练匹凝聚出来。 就在王致全神贯注修炼的同时,一旁架子上那除了烟熏火燎,看上去平平无奇的龟甲却陡然颤动了起来。 只见包裹龟甲的光幕泛起道道波纹,仿佛什么东西想要从中冲出。很快,光幕波动地更加剧烈了,甚至有蛛网般的裂纹从中开始向外蔓延,微弱的咔咔之声连续不断。 眼看光幕便要破碎掉,但就在此时,那龟甲却停止了颤抖,紧接着光幕上的裂纹也渐渐恢复,很快,便重新光滑了起来。 看上去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这时王致的身周,不知何时多出了一缕白色的灵气练匹,虽然它和其他灵气并无什么明显的区别,但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它有所不同。 就好像是一群驽马里面混入了一匹汗血宝马! 只见这缕灵气灵动异常,自主地朝着王致的身体冲了进去,毫无阻碍,如鱼得水。 从这一刻起,王致那原本放松的神情突然变了。 少年那舒展的眉头不知何时紧锁了起来,很快,他脸上便出现了焦急、慌张,甚至是绝望的神色。 只是在绝望过后,王致慢慢睁开双眼之时,却是又换成了一副茫然之色。 “这是……怎么一回事?” 刚才他修炼得好好的,就在他感觉灵种已经吸纳不了更多灵气的时候,便准备散去周身灵气的时候,却突然出现了一道奇怪的灵气。 这道灵气完全不受王致的控制,好像有自己的思想一样,一入他的身体便朝着下丹田奔去。 期间王致尝试了各种办法,但不论他怎么做,都无法阻挡那道灵气顺着经脉进入他的丹田。 这让他不由得惊慌失措。 一道不受控制的灵气进入丹田会怎么样? 王致不敢去想,杂役弟子里经常听闻哪个地方的人最是不好伺候,一个不高兴便会对杂役大打出手。 若是一不小心打破了丹田,那么这人便是废了。在宗门辛苦这么多年,最后却连一点修为也带不走。 王致看着那如游蛇一样冲向自己丹田的灵气,恨不得把它揪出来,碎尸万段! 但哪怕他七窍生烟,那道灵气还是无动于衷,一往无前地冲到了王致的丹田内。 完了。 王致欲哭无泪。 难道说自己这两个月以来的辛苦修炼全部都要白费了吗? 还是说自己这辈子都无法再踏上修仙之道了? 如果被逐出宗门,自己要怎么面对村长爷爷啊! 额……这是什么? 王致暂时终结了那些悲观的念头,因为他发现那道灵气在进入了他的丹田之后变得安分了许多。 所谓丹田空间,其实是一个很难名状的地方。非要去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一个充满混沌的地方,无形无际。 而作为修士,灵气的吸纳都是汇聚在此。特别是王致这种修炼了特别功法的修士,丹田里就指不定会有什么东西了。 就比如王致的丹田里,在一片混沌中,一粒小小的灵气种子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而那道灵气,此时正绕着灵种不断地游走,似忌惮,又似守护。 这是……怎么回事? 王致有点摸不着头脑,在尝试掌控那道灵气无果之后,他就彻底放任其自由活动了。 开玩笑,我又控制不了它,难道我让它不要随意乱窜了它就会听我的吗? 可笑! 就在王致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道灵气又发生了令他意想不到的变动。 只见那一直围绕在灵种周围的灵气,好似发现了什么,从原先的游走变成试探性的进攻。 这让王致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此时那道灵气的前端微曲,像是预备进攻的蟒蛇一般,而它的后端则是不停地晃动,使得它围绕着灵种不断地游走。 王致的心已经是七上八下,要是灵种出了什么问题,虽说总比丹田破损要好,但总归是两个月的修行啊,付诸东流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不过那道灵气明显不懂王致的担忧,在一次灵种吐纳灵气的时候,这道灵气便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王致顿时如丧考妣,心想着这两个多月以来风里来雨里去,昼夜不分地工作、修炼,没成想却是这么一个下场。 这一刻,王致总算明白了那些前辈们为何总是说世事无常,修仙者的未来从来都不是一片坦途。 王致的心里正在默默流泪,只是过了许久,那想象中的灵种破碎的场面依旧没有发生,这让王致的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一道希望的光芒。 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再次观察灵种,王致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充满灵气的种子依旧是那副油烟不进的模样,而且表面上也没出现裂缝之类的东西。 唯一的一道缝隙模样的东西是他突破成为炼气一层的时候出现的,在灵种的正中,仿佛猫眼一般。 不过他早就打听明白了,这道细线是修为突破的标志,养气决每突破一层,灵种上面便会多出一条细线。 这时他尝试吸纳来一缕灵气,结果这次灵种不像之前一般,死命地吸收,乃至于伤了自身元气。 这次它直接把这缕灵气给弹飞了! 这…… 首次见到这等情况的王致也不知如何是好,不过……看这样子,应该是好事吧? 再度观察了一番,王致也没什么好的主意,只能睁开眼,结束了这次“奇怪”的修炼。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王致感觉和平时好似没有什么两样,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大概是错觉吧……王致如是想道。 耳边传来阵阵呼噜声,王致偏过头看了一眼依旧酒醉不醒的金师叔,不由得苦笑了起来。 唉,还是等师叔睡醒了,让他帮忙查看下吧。 此时,藏宝阁的两人谁都不知道的是。 一旁木架上那块龟甲上的灰暗之色又多了几分,整片龟甲已经没剩下几处白净的地方了,就像是一个垂暮老者,仅剩最后的几口气。 只能,苟延残喘着…… ------------ 第七章 潭中影 等到烂醉如泥的金师叔悠悠转醒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斜了。 阁外的一颗枯树上站着几只乌鸦,不时嘎嘎地叫上两声,了无生趣。 而与此同时,藏宝阁那朱红的残漆在夕阳的照射下反衬出绯红之色,映到王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好似野火在燃烧。 在王致的注视下,金师叔慢慢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身前突兀站着一个人,不禁呆了呆。但他随即便想起了什么,收起了眼中的疑惑,摇摇晃晃地想要坐起。 此时金师叔的道袍早已散开,衣襟处露出那嶙峋的肋骨,王致看到他颤巍巍的身形,哪怕明知他上筑基修士,但还是禁不住去想像其摔上一跤便呜呼一命的场面,于是赶紧上前搀扶。 只是让王致感到好笑的是,金师叔醒来之后摇了摇手里的空葫芦,然后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 “酒!这酒怎么没了?” 得,看来这位金师叔是酒鬼无疑了。 王致心中暗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向这位金师叔告辞,在其挥了挥手之后回到杂役所住的山腰下面。 这里是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作为杂役弟子的住处,建造者自然不会考虑到舒适性的问题。时常有杂役抱怨自己的茅草屋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遇到刮风就茅草纷飞,一到雨天还漏雨! 而王致作为得罪了赵钱这个管事的小杂役,所住的地方只能是其他杂役都不愿意住的偏僻角落了。 王致推开自己的那扇小门,将手中拎着的水桶等东西放到门后一个角落里,接着一头倒向了那个矮小的石床。 茅草屋上的茅草不知何时空了一块,夕阳正好透过映照在王致的身上,为其疲冷的身上增添了一丝温暖。 藏宝阁的活计虽然轻松,但是来回的山路可不是那么好走的,甚至很多地方连一条称得上路的东西都没有,只能靠他自己小心翻越。 而且王致又不是那些外门弟子,有自己的飞剑可以御剑飞行,那崎岖的山路只要走上一遍,王致的双脚便已经酸痛无比,如同百蚁蚀骨。 但王致在趴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坐了起来,盘膝做莲花状,双手掌心向上,做出五心朝天的姿势。 因为这个时候正是修炼的好时光,而且劳累过的筋肉对灵气的吸收也有一定的益处。 天地间的灵气在两个时候最为浓郁,一是旭日初升,天地间充斥着新鲜的火热灵气。只是世间罕有人可以忍受那股炽热之意,像王致这样的炼气修为更是会在吸入那炽热灵气的第一时间化作一团火焰,故不可取。 而第二个时候则是月明星稀之时,相比于日出的那一刻,夜间的时间无疑是显得格外漫长,可以吸纳的灵气也是源源不绝。 但是夜间的灵气属性为阴,而且越是入夜,阴气越是浓郁。王致也就只敢在黑夜到来之后的一个时辰之内短暂地修炼一会儿。若是他敢在日出之前,夜色最浓的那时吸上一口至阴的灵气,估计他这辈子都不用考虑还阳的事情了。 所以对于低阶修士来讲,日出之后以及落日之前便是最适合修炼的两个时间。 相比于其他时间段,这两段时间天地间的灵气既相对浓郁,而且不会过于单一,对修士的身体造成不必要的损伤。 王致深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这个道理,每日修炼从不懈怠,早晚修炼已经成为了他雷打不动的习惯,这才能在杂役处这等灵气稀薄之处,仅用两月便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 只是正当王致开始修炼的时候,他房间那扇破旧的木门却是传来了一阵暴躁的拍打声。 “喂!王致!今天灶房的水缸漏了,赵钱总管叫你去打水!如果打不满,今天你就别吃饭了!”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幸灾乐祸声音,虽然王致不知道他是谁,但想来也就是经常围在赵钱身边的那些想要讨好他的家伙中的一个了。 王致慢慢散去好不容易凝聚来的灵气,微微叹了一口气,但依旧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去打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自从王致入了御剑宗,在杂役处这个大染缸摸爬滚打了两个月之后,他就充分体会到了什么是人情冷暖,什么是弱肉强食。 和村长爷爷他们所想的不同,修炼者也是人,与世无争从来都是一个笑话。他们同样有七情六欲,有派系争斗。更何况王致这样的杂役,连一日三餐都脱离不了的底层修炼者,被人剥削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而且王致还属于最倒霉的那种,因为杂役处的管事赵钱对他恨之入骨。 这件事的起因其实很简单,王致在第一天进入杂役处的时候,不小心撞破了同一批的杂役有人偷偷给赵钱送礼的场面。 赵钱威胁他不准说出去,他自然乖乖点头,不敢透露分毫。 结果这件事不知怎么被接引他们的执事给知道了,于是他就很倒霉地成了赵钱的撒气桶。 赵钱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件事就是他给捅出去的,所以处处刁难着王致,又怎么会给他好好修炼的时间呢? 虽说王致他修为突破,成为外门弟子的概率实在不高,因为宗门已经上百年没有杂役成为外门弟子了。 但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所以赵钱经常有意无意地在修炼时间指使王致,让他劳心劳神,没有心思修炼。 不过王致的心智过于常人,忍耐力也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这两个月来他就说在这种情况下一边干着繁重的杂务,一边抓紧时间修炼。 如果不是杂役处的伙食还不错的话,王致可能早就累死了。 所以哪怕再累,王致也得去给灶房打水,而不让赵钱有理由罚没他的饭食。 因为吃不上饭比什么都可怕! 在夕阳照射下,一个小小的身影慢慢离开了杂役处,沿着山路继续向下,坚定而又孤独。 …… “扑通!” 随着一道落水声响起,只见一个木桶被人扔到了泉水里,然后绑在木桶上的绳子被人拉扯着,慢慢向岸边拖动。 同时水桶也慢慢被泉水灌满,当那人气喘吁吁地把木桶提到岸上之后,泉水表面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映照出一张疲惫的脸以及漫天的星斗。 王致倚靠着一块石头半坐着,汗水打湿了头发黏在他的额头,但他却没有力气去拨弄开。 看来今天晚上是吃不上饭了,王致苦笑着想道。 因为藏宝阁距离山腰颇远的缘故,王致回到杂役处的时候本来就已经很晚了,而他又下山来来回回挑了十几次水。饥饿加上疲惫,王致好几次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只是他始终绷紧心中的那根弦,这才缓了过来,但连续的劳累已经让他的身体吃不消了。 “算了,饭吃不上,修炼不能断。” 王致挣扎着起身,体内养气决运转起来,那股微弱的灵气滋养着他孱弱的身躯,这才使得他多出了一丝力气,得以坐起。 正当他准备闭目养神的时候,却看见面前的平静泉水突然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光芒。 王致看着着温和的光芒,不知从哪来了力气,缓缓挪到泉水旁,满眼疑惑地看向那泉水。 这口泉水王致喝了不下几十次,而且其泉眼必定是这御剑宗所属山峰的某一处,估计宗门上 下喝的泉水也是一般无二,所以这泉水的神异之处,应该不是在水中。 王致有种想要潜下去一探究竟的冲动,但身体各处传来的刺痛还是令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以他现在的身体,只要敢下水,铁定沉底啊! 不过虽然不能下去一探究竟,王致还是不愿意放弃,转而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泉水表面。 既然不能下水,我就盯着那散发着微光的湖面,一定要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本来王致只是想试一下,但没曾想他真的从中看出来几分灵异之处。 只见那泉水正中倒映的玉盘似的月亮,正中的位置有一道黑影正不停地晃动,王致揉了揉眼睛,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也不是泉水荡漾出的波纹。 那竟然是一道人影! 一个黑色的小人正盘坐在白玉盘正中! 在王致的注视下,那不知小了多少倍的人影盘膝而坐,双手双脚也都清晰可见,只有面容一片漆黑,看不出分毫。 但与王致修炼时不同的是,这道人影并未做出五心朝天之势。 正相反,这道人影竟让脚心、掌心,悉数紧贴明月圆盘,好似那里是一片大地。而王致仔细观之,发现那人影的头顶也并未朝上,而是偏向了一个奇怪的方位,使得其身形佝偻,好似驼背。 这哪里是五心朝天,这分明是五体投地! 王致心中大骇,隐约想到了某些传言。 世上修炼者众多,修炼之法自然也层出不穷。其中既有正统修炼功法,自然也有邪魔歪道所创秘法。 故而修炼者便有了仙道、魔道之分。 那些修炼了与世不容之秘法者,被称为,魔道叛逆! 难道,这便是魔道的修炼秘法? 可又为何有魔道秘法出现在御剑宗内? 御剑宗可是妥妥的名门正派啊! 王致直勾勾地盯着那道人影,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么。 ------------ 第八章 地气 练?还是不练? 王致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 五心朝天乃是最正统的修仙手段,经过修仙界无数年来总结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最稳妥的修炼方式了。 那些高深的仙典王致无从得知,但想来也是相差无几。 但眼前这个小人影所演示的修炼手段在王致看来,岂止是另辟蹊径,简直是大逆不道! 难道这灵气是从大地中汲取的不成? 荒谬! 万一走火入魔了,那可不开玩笑的! 王致一脸的纠结,心中天人交战,一时间竟分不出上下,是否要尝试这人影的修炼方式对他来说可真是一个难以抉择的事情。 只是这时,那道人影突然消散开来,一个气泡在玉盘中心炸开,泉水中荡漾起一阵波纹,打散了玉盘似的月影。 黑色小人自然也消失了! 王致的神情顿时变得慌张了起来,遥望着那片荡漾的波纹,眼中包含着紧张、懊悔、以及自责等种种情绪,生怕这人影再也不会出现。 修仙界最讲究“机缘”二字,哪怕是王致这等杂役也听说了不少低阶弟子得到机缘后,一飞冲天,成为大能修士的故事。 难道说是因为自己的犹豫,而导致这机缘从自己的眼前溜走? 王致心中不由得悔恨万分,虽然那个小人的动作都被他牢记在心,但是冥冥中有一个声音从他的心底响起,那就是如果他在没有那道人影的指引下独自修炼的话,下场必定不会好到哪去! 王致死死地盯着那涟漪溅起的地方,额头上的汗水落入眼睛里也不曾眨眼一下。 “啵!” 又一个水泡在涟漪的中心处炸开,泉水溅了王致一身,但他却完全没有在意,死死地盯住那慢慢平静下来的波纹,眼中有血丝隐现。 “哈哈哈哈……”待得水波平静下来,王致猛地开怀大笑起来,寂静的树林里突然响起的大笑声,惊起了一片飞鸟。 能让王致心情突变的,自然是与那神秘的小人有关。 只见那渐渐平静的泉水表面,玉盘似的月亮倒映再次浮现,随之而来的,便是那盘坐在玉盘正中的小人影。 而此时的王致不再纠结,因为他已经看透了自己的本心。 魔道秘法又如何?举世皆敌能怎样? 修仙者的世界靠的是修为!是拳头!是敢于逆天修行的豪情壮志,英雄气概! 既然眼前有修行的秘法,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为何不练? 练! 此时碧波荡漾时反射的清亮月光映到王致的脸上,为其增添了一股坚韧之意。 王致勉强支撑起疲倦的身体,用手搬起自己酸痛的大腿,盘膝而坐,脚心与掌心紧贴地面,尽量与那人影做得一样。 当王致完成这个动作的时候,玉盘正中的那个小人突然晃动了一瞬,只是转眼便恢复了,但若是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它好像比之前虚幻了不少。 而在此时,王致丹田里那颗小小的灵种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片刻之后,只见这颗灵种在一片混沌与黑暗中吐出了一滴圆润的、水滴状的东西。 如果此时有筑基修士能看到王致的丹田,必然会大吃一惊。 这分明是灵气浓郁到一定程度才会出现的灵气液滴啊! 而体内灵气能做到化液这种程度的,无一不是筑基修士。甚至于凝聚出这样一小滴的灵液,已经是从炼气期突破至筑基期的标志! 只是这一刻的王致对丹田内发生是事情一无所知,直到那滴灵液不安分地跳出了丹田,王致才稍稍有所察觉。 只是这时那滴脱离丹田的灵液已经阳春化雪般地消融掉了,变成几缕浓郁的灵气钻入了王致身体血肉中,消失地毫无踪迹。 而这时王致只感觉自己的腹部有些异样,但今天没有吃晚饭的缘故,他还以为是饥饿导致,所以并没有注意。 当王致效仿那黑色小人一样,将自己的脊柱弯成一个弧形的时候,他仿佛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仿佛鬼神的呢喃。 “于常修真,无我修慧,静极修心,心斋为圣,心空为王……” 此时那小人已经消失,仿佛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而这一刻,异变开始了! 聆听着耳边的呢喃声,王致的心神渐渐平静空荡了起来,很快便神游太虚,开始了一场大梦。 而在这御剑宗的小小一角,天地间的灵气在王致失去神智的那一刻激荡了起来,如沸水般争先恐后地朝着王致所在的清泉岸边汹涌而来。 狂暴的灵气浪潮在树林中掀起枫涛阵阵,甚至将几只趴在石头上的蟾蜍吹得翻了几个滚,只是这一切在到达王致身前的时候全部都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一刻,王致的身体就仿佛一个黑洞,将这些灵气尽数吸纳,即使过去了许久,仍然不见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溢出。 只是天地间的灵气毕竟有其极限,而这时才刚刚入夜,灵气还未到那最浓郁的时刻,王致周围的灵气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吸收殆尽。 而灵气的渐渐稀薄仿佛引起了王致体内那黑洞的不满,只见王致周身的空气突然一顿,一股更加庞大的吸力从其身上散发出来,使得王致身畔的野草全部朝着其匍匐下去,仿佛凡间的百姓跪拜他们的帝王。 而之前不曾受到影响的地方的灵气,此时也被这吸力驱动着,席卷而来,尽数纳入那个无底洞。 王致周身的灵气已经浓郁到形成了一条条灵气练匹,远远看去,仿佛他身上长出了无数的乳白色触手,绵延到这片天地之中。 只是在如此庞大的灵气灌输下,王致的修为并没有得到显著的增长,那丹田内的灵气种子身边还是混沌一片,连一缕灵气都见不到。 如果王致意识还清醒的话,他就会发现那股海量的灵气非但没有进入丹田内,反而全部绕过丹田,进入了他的胃脏! 按照修仙界的常识来看,像这般海量的灵气,不要说进入内脏了,就以王致他那炼气初期的肉身,本应该在这些庞大灵气进入肉身的那一刻便爆体而亡。 而这时,王致脸上隐约浮现出的痛苦之意,也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刻便炸裂开来。 其实,此时王致体内的经脉已经开始承受不住这么猛烈的灵气,很多经脉都已经开始齐齐断裂。 巨大的痛楚使得王致忍不住发出了一道闷哼。 但此时那滴灵液化作的灵气此时却浮现来出来,在其经脉断裂处形成了网状的填充物,使得其全身的经脉不至于完全断裂,而是处于一种藕断丝连的状态。 只是这也只是暂时的,如果不能很快修复这些经脉,王致这辈子,估计都别想修炼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进入了王致的肉身,开始修复着这些经脉,同时引导这灵气涌动的方向。 而这股神秘力量的来源,就在王致的身下! 准确地来说,这股力量来自于大地! 这股神秘力量从王致的脚心、掌心处灌入,在经过其四肢经脉之后便留下了一种灰黄色的液体。 这液体很快便凝固下来,变成一块块菱角分明的角质层非但填补了经脉受损的地方,而且如盔甲一般,加固了其全身的经脉。那冰冷的质感,显露出其坚固的特点,也是这角质层保护着王致的经脉不至于被这些灵气所撑爆。 而这些色液体最为集中的地方便是王致的胃脏,灰黄色的角质层在海量灵气的浸染下慢慢融入血肉之中,一股古朴、蛮荒的气息正在蔓延。 此时王致的胃脏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只消看上一眼,便有一种吞噬万物的狂暴之意,无数的灵气灌入其中,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而距离这山脚不远的杂役处,有几个选择在这时修炼的杂役弟子突然惊骇地发现,自己不论怎么努力地运转养气决,也无法从这天地间寻找到一缕灵气,仿佛那些灵气都同一时间消匿了踪迹。 但这几名杂役苦思不得其解之后,只能早早地睡下,将这件事情忘到脑后,毕竟每天都杂役活也不是那么好做的。与其有那个时间去想一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还不如早点休息,恢复一下体力。 于是乎,在这个寂静无人的夜晚,一个小小的杂役弟子开始了他有生以来最疯狂的一次修炼。 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蜕变! …… 嘀嗒,嘀嗒。 几滴清晨的露水沿着鲜草的叶子滴入泉水中,溅起些许的涟漪。 一只游动的小虾慢慢靠近了岸边,在一块浸入泉水中的鹅卵石前停了下来。 这种虾是御剑宗的一种低级灵物,一般都是作为灶火房做灵食的辅料之一,取其肉质鲜美的特点。 只是这只灵虾在这块鹅卵石上却不是为了歇息。 只见其下颚的两条长须不断地晃动着,几条腿也在剧烈地抖动,其身形猛地加速,而那块鹅卵石竟成为了它撞击的目标。 灵虾的个头很小,还没有一个少年的巴掌大,但是看到这只灵虾不断撞击石块的场面,任谁都会感受到一股伟大的力量,蕴藏在这渺小的身躯里。 甚至于,即使听不到声音,但是在其每一次奋力撞击石块的时候,心底总会有撞击的砰砰声响起。 只不过,灵虾的纤弱肉身如何与坚硬的鹅卵石相比,很快,灵虾就已经遍体鳞伤,皮开肉绽。 当某一次撞击之后,灵虾的腿不再抖动,失去了水的推力之后,它的身体慢慢下沉,直到坠落到极深的泉水底部。 它,就这么死了。 死得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尘埃一样,周围偶尔有灵虾游过来,但却没有在意,甚至连靠近都不曾有过。 也许是它们灵智有限,不懂得同族的死亡,有什么可感伤的。 那也许,它们已经司空见惯了吧。 见惯了生命的凋零,也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如此,所以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是之时,那原本已经死去的灵虾突然颤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变得剧烈起来。 只见一身破烂的皮甲中钻出了一只浑身有着青色花纹的灵虾,而其身上竟然还有灵气波动! 这只灵虾竟然利用蜕皮之机,吸收灵气,拥有了炼气一层的修为! 其正式从一只灵智全无的微末灵物,成为了一个踏上修行之道的异类,成为了一个全新的生命! 一介蜉蝣,踏上了逆天改命之途! 而此时,水面之上,一道微风吹拂而过,掀起道道涟漪。略有些凉意的清风吹到岸边少年的脸上,带去了一点湿意。 少年平静的脸上,一双黑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射出两道精芒。 此时,一切都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又好像,哪里,都变得不一样了。 ------------ 第九章 这个……要赔 王致醒来之后发现的第一件事,不是自身的修为变化,也不是身上有哪处得到了增强,而是自己的肚子……更饿了。 肠胃间响起一连串的咕嘟声,伴随着一阵绞痛,让王致的脸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揪了起来。 此时的王致红着眼睛,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用饥肠辘辘来形容了,这是几辈子都没吃饭的痛苦感觉啊! 抬头看了眼天色,王致赶紧收拾东西,小跑着冲向半山腰火灶房的地方。 在奔跑的过程中,王致感觉到自己身体各处的酸痛全部一扫而空,并且往日沉重的水桶等物都轻快了不少,连续跑了这么久,他连喘气的频率都没怎么变化。 只是很快王致就被饥饿折磨地脸部扭曲变形,要是有人看到此时他的模样,一定会觉得这是位绝世凶人吧。 将一切的疑惑都抛到脑后,王致现在关心的东西只有一样。 饭! 火灶房,孙虎看了眼身边空出来的位置,满脸愁容地放下了脸盆一般大的饭碗。 王致从昨晚就没有回来,听说是被赵钱那个家伙指使去打水,结果错过了晚饭。 但是今早孙虎去他的住处寻找,发现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想着莫不是昨晚饿急了,所以今早赶着出门去火灶房吃饭?孙虎从王致那里出来之后直接来了火灶房。 结果,找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王致的身影。 作为王致在御剑宗唯一的好友,孙虎深切地为他担心。毕竟这御剑宗虽然看起来一派祥和,但是他们杂役都知道,每年总有那么几个不走运的家伙因为得罪了什么人,或者是遭遇了什么怪事而丧命。 “唉。” 孙虎叹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美味,连吃饭都欲望都快没了。 小致到底去哪了? 就在孙虎猜想着是不是赵钱又使了什么阴招的时候,一道巨响从火灶房的大门处响起。 “砰!” 一扇巨大的木板重重地砸到了地上,溅起灰尘,而门口站着一个直愣愣的身影,此时他正瞅着自己的手掌,一脸的疑惑,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这边的孙虎一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愁容顿时一扫而空,起身一边挥着手,一边高喊着。 “小致,这里!” 王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门板,上面一个清晰的手印像是烙在了上面,不大不小,倒是和自己的手掌刚刚符合。 这让他的嘴角顿时抽搐了几下。 只是这时,他的肚子响起了一连串的咕咚声,那股要人命的饥饿感再次回来了,而被这饥饿感所驱使的王致已经没有那个心思去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美食当前,如何能忍得住! 王致径直穿过一众仍旧呆滞的杂役,来到孙虎身边,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直接端起了放在孙虎面前的巨大“饭碗”。 王致对这东西还是有印象的,好像是孙虎嫌弃火灶房的饭碗太小,吃起来不痛快,于是他自己砍树做了一个大的。 此时孙虎看到王致端起了属于自己的饭碗,欲言又止。倒不是舍不得,或是嫌弃什么的,而是在他看来,以王致的饭量,用自己的饭碗纯粹是浪费嘛! 不过看在他昨晚没吃饭的份上,孙虎表示理解。 只是让他再用那吃不了几口的小碗,他可忍不了,反正也不是很饿,所以孙虎就坐了下来,看着王致吃饭,寻思等他吃完,自己再重新打一份,然后问问他昨天晚上去哪了。 “小致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王致两耳不闻,依旧把脸盆里的饭往自己的嘴里扒拉着,仿佛上辈子是个饿死鬼一般。 孙虎也不生气,毕竟是饿急了,孙虎本人也是很理解这种感觉的。 只是孙虎的脸色,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变了,而那些因为门板被拆而关注这里的杂役们,也长大了嘴巴。 因为王致吃饭的速度,和饭量。 只见孙虎那脸盆大的饭碗在短短几息之内就变得空荡荡的,干净得仿佛被人清洗过一般,而王致在吃完之后端着饭碗又去打了一份,不过很快又是吃完了,于是他便再打了一份。 最后,火灶房的人直接拎了五个桶过来,两个桶装菜,三个桶装饭。 于是在众人惊叹的目光中,王致很快便解决了四个木桶,正在和最后一个木桶里的饭菜进行着激烈的争斗。 而站在远处的火灶房厨师,看着王致这边热火朝天的一幕,开始默默地流泪,并暗自感叹自己是不是应该另寻一份差事。 苍天呐,明明杂役处有孙虎一个饭桶就很让人悲伤的了。 可是这位是怎么回事,这何止是饭桶啊,这是饭缸吧! 我平日里也没得罪你啊,不要这么赶尽杀绝吧。 看着王致三下五除二便将两个木桶里的饭食咽下,厨师仿佛已经预见自己今后疲于做饭的悲惨生活,眼睛里的泪花一阵闪烁,最后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这边,王致慢慢从两个木桶底挖出了几片菜叶,然后在另一个桶里划拉两下,挖出了最后一点米饭。 几口解决了这最后的饭食,王致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在打了一个饱嗝之后,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小致,你……是被妖怪附体了吗?” 孙虎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自认为自己的饭量不说整个宗门,但在这杂役处应该是首屈一指的,没想到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小致竟然这么…… 深藏不露? 吃完饭的王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发现并没有什么异状,甚至连一丝鼓起的迹象都没有。这让他有些惊讶。 自己今天吃了这么多东西,他自己也很是惊讶,只是被饥饿感驱动着停不下来罢了。 而恢复了理智之后,王致也有一点后怕,要是把自己撑死了,那可就是天大的玩笑了。 结果,王致发现自己的胃仿佛是个无底洞,这么多饭菜进去了肚皮却连一点鼓起都没有。而且,王致现在感觉浑身上下全是力气,精神也充足得很。 看来是没什么事了。 “说什么呢,不就是吃得多了点吗,难道你还不认识我了不成?”面对孙虎的询问,王致翻了个白眼。 吃多了……点? 孙虎暗自腹诽,这要是再多吃点的话,估计宗门都能让你给吃穷了。而在场的杂役与他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看着王致的眼神都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而旁边火灶房的人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又露出畏惧的表情,最后竟像个未出阁的大小姐一般扭捏道。 “那个……王致师兄,这个门板……您看……是不是要赔一下?” 说完之后,那人赶紧挤到了众杂役身后,生怕王致朝他身上来上一下似的。 王致哑然,开口道。 “门板我会负责修好的,不过你们火灶房的门板是不是该换一下了,怎么一推就坏了,不会是年久失修了吧?” 此时那位刚刚还默默流泪,觉得人生无望的火灶房厨师望向王致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 你家的门板才年久失修,我们火灶房出了名的富得流油,会没有灵石修个门板? 那是百年以上的黑铁树做成的门板好吧? 知不知道炼气五层的修为都不能在上面留下一点痕迹? 还年久失修? 我呸! 不过厨师虽然在心里将王致骂了一个狗血淋头,但还是没有勇气在他面前说上一句。 为什么?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深深地印在门板上的掌印,这东西在今天之前还是没有的。 罪魁祸首很清楚了吧?厨师看着王致那瘦小的身体,不禁想道,人果然是不可貌相啊! 王致看着周围这么多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在和孙虎道别,以及和火灶房的人商量好,今晚回来修门板之后,王致便匆匆拎着他的东西离开了火灶房。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知是谁第一个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喘气声此起彼伏,好似所有人都放下了一个重担。 之前王致还在这里的时候,众人仿佛都忘记了呼吸。 好似一群绵羊见到了百兽之王。 …… 离开了火灶房,王致便赶紧去了藏宝阁。 昨日还崎岖难走的山路今天却变得如履平地,结合自己刚刚在火灶房的经历,王致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改变。 应该就是那个小人所教导的修炼方法的缘故吧。 王致心中的疑惑还是很多,比如自己的修为为何没有增长,以及筑基昨晚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 对了,昨晚自己好像感觉到了一股身体炸裂般的疼痛,只是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王致拍了拍就自动脑壳,发现自己的确没有一点印象。 好吧,还是等空闲了自己再研究一下吧。 今天王致只花了昨天一半的时间便到了藏宝阁,小心翼翼推开那扇朱红色的木板门,已经察觉自己的身体有了变化的王致这次终于没有酿成什么惨剧,这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找了一圈,王致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抱着酒葫芦呼呼大睡的金师叔。 看着其醉醺醺的模样,王致便放弃了道早安的打算,在打扫了一遍之后,他终于有了时间来仔细查看一下自己的身体。 将心神沉浸在自己的身体内,王致在看到自己体内的第一眼的时候,便犹如五雷轰顶。 我的身体,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 第十章 炼精化气 这还是自己的身体吗? 王致至今还未从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下脱离出来,只因为在内视状态下,他看到了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一条条纤细的经脉已经如同纵横交错的洪荒巨蟒一般,仅仅是看上一眼便知道两者的差别好似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 更别说那泛着钢铁之色的鳞片了,一层层地将所有经脉全部覆盖,让王致不由得怀疑自己体内是不是混入了什么凶兽的血液。 听说龙族的鲜血是世间最顶级的炼体宝药,只要在里面泡上一次,便能获得真仙一般强大的肉身,与天同寿。 难道自己昨晚遇到真龙了? 王致很是认真地考虑了这个可能性,只不过很快便排除掉了。 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御剑宗! 要是有真龙出现,这机缘还能轮得到他一个小小的杂役? 王致只能将自己身体的变化归结于那个黑色小人,还有那个神奇的修炼方式。 只不过……这经脉就罢了,可是自己体内那一颗不断跳动的物体是什么? 王致的目光沉入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颗凶兽心脏似跳动的东西,而他的内心对这东西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而且在仔细对比了位置,以及体内脏器的数量之后,王致欲哭无泪地发现,这东西是自己的“胃”啊! 看着那绝对不可能在人类身上出现的东西,王致现在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不就是照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修炼法诀修炼了一个晚上嘛,怎么就成这样了? 怎么……就成了妖怪呢? 在沮丧了好一阵之后,王致总算接受了自己有一个与众不同的“胃脏”这个事实。 此时的王致正站在一面古朴铜镜的面前,左看看右看看,看着那个和往日里无甚差别的熟悉人影,总算是获得了一丝安慰。 “还好,头上没有长犄角,身后也没有长尾巴。” 王致长舒了一口气,至少自己表面上看起来还是一个正常的人,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对了,我的修为……”王致突然想到了自己冒险修炼那不明来历法诀的初衷,赶紧查看起自己的修为。 其实早在吃饭、赶路的时候,王致就已经有了大致的判断,但是在经过仔细地探查之后,王致的脸色顿时灰暗了下来。 修为毫无寸进,王致丹田内的那颗灵种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蕴含的灵气几乎没有什么变动。 难道那个法诀只能强化肉体? 王致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真相,只不过很可惜的是,强化肉身虽然也不错,但是想要晋升为外门弟子,还是要在一年之内,修为突破炼气三层。 这是杂役晋升外门唯一的方法。 若是错过这次的晋升机会,就得在杂役处修炼到炼气七层的时候,才可以申请去外门当一个最下等的执事。 而想要在这杂役处修炼到炼气七层,其难度无异于登天。 所以在一年内突破炼气三层,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虽然那神秘的修炼法诀没能提升自己的修为,但好歹也强化了自己的经脉,应该会对今后的修炼,产生好处……吧? 这种事情光凭想象是无法确定的,王致寻了一处刚刚打扫干净的地板,盘膝坐下。 就在身体与地面接触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身体也僵硬了瞬间,只不过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刚刚那一瞬,王致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身下涌入自己的身体,在经脉中流走。只是当他想要细细感受那股暖流的时候,这种感觉却已经消失不见了。 是我的错觉吗? 王致思索了一番,但毫无头绪,而且修炼要紧,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 养气决一经运转,王致便感受到了与之前修炼的不同之处。 周身的灵气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便全部朝着王致靠拢过来,而且如此多的灵气全部容纳在体内的经脉里,他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而且他的潜意识在告诉他,他还可以容纳更多! 这让王致欣喜若狂,若是可以短时间内吸收到大量的灵气,自己的修为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只是令王致不解的是,他体内的这些灵气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几次来到丹田处都没有进去,而是兜兜转转来到了他那经过暴力改装过的胃脏,然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这一刻,王致那刚刚炽热起来的心已经变得拔凉拔凉的了。 灵气不入丹田,自己的修为要怎么提升? 灵种没了灵气的滋养,就会慢慢自己枯萎,到时候他就连现在这炼气一层的修为也保不住。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王致额头上暴起一根浅色的青筋,丹田内的灵种不断闪烁,加速着养气决的运转,他是想要依靠功法的力量来改变灵气的轨迹,让灵气进入到丹田之中。 只不过,事实证明,王致这么做只是徒劳。 那些被他吸收进体内的灵气正源源不断地朝着他的胃脏而去,连一丝一毫改变方向的趋势都没有。至于丹田,则仿佛被人遗忘了一般,周围无数灵气练匹掠过,却都没在其面前停留哪怕一秒。 王致没有放弃,只不过一次次的失败仿佛在告诉着他,他这辈子都别想提升修为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丹田内的灵种因为连续的闪烁而变得黯淡了不少之后,王致也不得不停下了养气决的运转。 要是再强行运转下去,他怕自己现在就会失去这炼气一层的修为。 而此时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整个人仿佛刚从水池里捞出来的一样,大声喘着粗气,汗水淋漓。 而到目前为止,他的丹田内依旧没有进入一丝的灵气。 绝望笼罩了王致,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魔渊,将他所有的希望全部吞噬。又仿佛无数苍白的手臂,将他拖进一个漆黑的无底洞。 没了灵气,那还叫修仙者吗? 王致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也许,只有奇迹能救自己了吧。 而就在这王致身心俱疲,万念俱灰的时候,事情却突然出现了转机。 最开始的时候,王致感受到了一股暖流在腹部流淌,而他起初并没有在意,以为只是那些刚刚吸收进来的灵气正在进入胃脏。 但是很快,他便察觉出了些许不对。 这个位置……好像不是胃,而是……是丹田! 王致赶紧进入了内视,而此时展现在他眼前的事物,直接刷新了他对修炼的认知。 只见那怪物一样的胃脏正规律地颤动着,而那股暖流的源头也是来自于此。只见一道王致前所未见的凝实灵气从胃脏被吐出,乳白色的灵气练匹顺着一条粗大的经脉,径直进入了丹田内! 此时的王致欣喜若狂,也来不及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此时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他可以继续修炼了! 他的修行路,并没有断! 内视丹田,王致看到那道灵气来到了灵种面前,毫无阻碍地钻了进去,连炼化都过程都省掉了。 这一幕同样令他惊讶不已,只是在思索片刻后,他便猜到发生了什么。 这么看来,灵气进入胃脏,在经过一番炼化之后,这才得以进入丹田,所以就不用再炼化一遍了? 王致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那就是那个神秘修炼法诀彻底改变了他的修炼方式,不过这么来看,也许……是好事? 还没等他高兴多久,王致就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绞痛,而那熟悉的咕噜声再次响起,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又……饿了? 王致此时突然很想劈开自己的胃脏看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构造,竟然能将那么多的食物这么快地消化完。 但饥饿感再次席卷了他的心神,一双充血的眼睛四处寻找着可以食用的东西。 只是藏宝阁的那些灵宝显然不是作为食物的最佳选择,王致在饥饿的驱使下,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养气丹,吴长老赏赐的灵丹妙药,是炼气期辅助修炼的绝佳丹药之一。 这丹药虽然常见,但那是对吴长老这样小有身家的筑基修士而言的。像王致这种要背景没背景,口袋空空,修为还很让人着急的普通杂役,这瓶养气丹说是无价之宝都不为过。 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拔出木塞,捏起一颗养气丹立马便吞了下去。 “咕咚!” 养气丹不愧是炼气期的修炼圣品,在丹药入腹的那一刻起,王致就感受到一股比之前温热了许多的暖流正源源不断地从胃脏流向丹田。 而此时那原本因为连续闪烁而略有些暗淡的灵种在这庞大的灵气灌输下,身上灵光一闪,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只见其抖动地愈来愈剧烈,而王致的心脏也随之猛地跳动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仿佛即将要从胸腔中蹦出来。 在这个时候,王致全神贯注地运转着养气决,连一丝的分心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灵种慢慢平静了下来,而其表面上则是多出了一道缝隙。 加上之前便有的一道,便是两道了! 而王致此时内心早已被喜悦所填满,因为这只能代表一件事。 终于,炼气二层了! ------------ 第十一章 发财大计 用了很久的时间,王致才从修为突破的喜悦里脱离出来。 炼气二层! 想想还是让人激动! 这一刻,王致回想起自己这两个月以来没日没夜地打杂、修炼,以及冒险修炼不知名法诀的经历,而这些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回报。 “呼!” 王致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开始平复自己的心情。 毕竟是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了,该有点临……山崩?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哦,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总之,自己应该有点炼气二层的样子了,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大呼小叫的,俗气! 王致很快就找准了自己的新定位。 一个炼气二层的修仙者,一个被埋没在杂役中的修炼奇才…… 轰隆隆! 一道紫色雷霆从天而降,劈在了藏宝阁前的一处草地上,直接将那片绿油油的草坪给劈成了一大块黑色的焦炭,同时有淅淅沥沥的雨滴从天空滴落。 刚刚还在阁内自我陶醉的王致突然被这道雷声吓得一个激灵,连打坐都姿势都维持不住了,脸上一片惨白。 这……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 作为刚刚修炼“魔道”法诀,还突破了一层炼气修为的王致,此时他的心里可没有什么底。 难道是天道感觉到了有魔道中人突破,而降下雷劫了? 王致瑟瑟发抖,赶紧钻到了一张桌子下面,口中神神叨叨地念叨着。 “各路神仙公公,神仙姐姐啊,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你们劈谁也不能劈我啊!真要劈的话……就帮我把赵钱那个王八蛋给劈死吧!” 刚刚踏入修仙界尚未半载的王致并不知道,灵气汇聚之处异象频发,多有祥云、彩虹、乃至紫雷等表相。 而这聚宝阁,虽然表面上破烂不堪,但却是这御剑宗内实实在在的灵气汇聚之地啊! 像是金师叔,瘫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即使惊雷在耳边炸响,也不过是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了。 想必早就习惯了这等事情。 可是王致并不了解,于是傻乎乎地躲在了阁楼里面,直到外面放晴才敢探出头。 “不打雷了?” 看到外面的天空万里无云,只有一道彩虹挂在半空,王致的心终于落下了。 “还好……不是冲着我来的。” “躲过一劫”的王致心情大好,麻利地擦拭着因为落雨而溅在门板上的泥点,可能是因为修为刚刚突破,心情激动的缘故,所以这次很快便打扫完了。 仔细回想这次突破,王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似乎……可以用吃食来增长修为啊。” 想起自身胃脏的异变,还有那经过炼化的精纯灵气,王致慢慢有了打算。 “只要有充足的灵物食材,自己就可以在短时间内,冲上炼气三层!” 念及此处,王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养气丹……” 王致默念着瓶身上的字迹,慢慢打开了瓶塞。 只见洁白的瓶子内,有两颗猫眼大小的青色丹药,一股清香弥漫到王致的鼻尖。只是吸上一口,便让他经脉中的灵气震荡起来。 “两颗……算上刚刚服下的一颗,一瓶三颗养气丹。不够啊……” 王致掂量了一下自己修炼到炼气三层所需要的灵气,这养气丹,他起码要十瓶左右! “唉!穷啊!” 王致不由得回想起在村子里的时候,董先生经常忍痛到张员外家里借银子,哪怕张员外大方地说不用还了,还一脸坚决地签下字据。 等到回到住处之后便长吁短叹,跟王致说:“唉,身为读书人,竟然为这黄白之物犯愁,枉为读书人啊!小致,你看着,这次我一定会考中的!到时候,我就可以还上欠张员外的银子了!” 可是,王致长这么大,董先生一共赶考了三次,一次没中…… 反倒是借条,越欠越多! 有一次王致去张员外家玩,看到他们家垫桌脚的那摞纸上,好像有董先生的名字…… 不提了,都是泪啊! 董先生的言传身教,告诉了王致钱的重要性! 哪怕是在修仙界,只不过是把钱换成了灵石而已,没什么两样。 一样的重要! 可是上哪去搞灵石呢? 王致一脸愁容地蹲在藏宝阁前的石阶上,托着下巴,仔细思考着赚灵石的事情。 这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愈来愈近,惹得王致忍不住抬头去看。 “咦?这不是……那位谪仙?” 只见一身素白仙袍的简姓仙子漫步而来,浑身都仿佛被一层朦胧的薄雾所包裹,若隐若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王致赶紧起身恭迎,这位师姐在宗门的地位仅有少数几人可以比肩,若是不小心得罪了这位,他就可以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省得脏了人家的手。 “杂役弟子王致,拜见师姐。” 这位原本打算径直走进藏宝阁的谪仙不知怎地,因为王致这一声平平无奇的问候竟停下了脚步。 看着面前这位躬身相迎的杂役,简心怡突然想起了他的名字。 “王……致?” “是,师姐记得弟子名字,不胜荣幸。”王致闻言抬起头,停止了腰板,只不过依旧够不到这位谪仙师姐的肩膀,只能仰视其面容。 简心怡突然想起,两天前就是这名普普通通的杂役,得到了吴长老的青睐,非但免去了罪责,还奖给了一瓶养气丹。 甚至这聚宝阁的差事,也是吴长老指定的。 对宗门事物一向不闻不问的吴长老,如此照顾一个不入流的杂役,这让简心怡升起了小小的好奇心。 “你刚刚突破了炼气二层?” “回师姐,是!” 不外乎这位谪仙看出来,王致刚刚突破,对自身的气息还不能收放自如,而且两者的修为差距过大,被人一眼看出实属正常。 简心怡心里默默想着,在杂役处这么快突破炼气二层,这等天赋可以说是不错了。不过要是把那瓶养气丹算进去,也只能算是平常。 虽然可以预见,一年后这个杂役便会晋升外门,但也逃不过一个泯然众人矣的结果。 看来是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简心怡收回心神,询问道:“金师叔在里面吗?我这次来是想拿一种材料加固我的飞剑,需要金师叔帮忙寻找。” 王致闻言连忙道:“金师叔在里面,但……尚未洗漱!还等弟子先行告知,免得金师叔蓬头垢面,令师姐不快。” “嗯。” 简心怡来这藏宝阁也不是第一次了,自然是知晓那位金师叔是怎样的不修边幅,对于王致的安排自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过这杂役的反应倒是令她惊奇了一番,应对地滴水不漏,看得出来是一个通晓世故的人儿。 也许是吴长老想要招一个童子过去照顾他的起居? 简心怡想了想,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在阁外等了一会儿,那位金师叔便一脸红光地跑了出来,衣衫凌乱,但好歹是没有袒胸露乳。在见到这位谪仙之后,立马露出了欣喜的神情。 “简师侄来啦,快进来!这次需要什么材料?师叔保证,只要是这藏宝阁有的,我马上就能给你找出来!” 简心怡款款走入了阁中,口中说道:“麻烦金师叔了,这次我来是想寻二两深海沉银……” 这位金师叔闻言立马拍了拍胸脯道:“包在师叔身上了,只不过,上次说的百花酿……” 简心怡手中灵光一闪,一个葫芦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递给金师叔。 后者颤巍巍地接过,目中满是激动,仿佛这是什么绝世珍宝。 打开木塞,深深吸上一口,金师叔脸上的酒红色变得更浓了。 “好酒!哈哈!好酒哇!” 金师叔赶紧把这酒葫芦收起,生怕磕了碰了,然后对这位谪仙道。 “简师侄真是了解我,这东西就是我的心头肉啊!放心,深海沉银是吧?我记得三楼有那么一块,应该够用!” “那就麻烦师叔了。”简心怡点头微笑,经常来此的她早就知道了这位师叔嗜酒如命,自然投其所好。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王致看到这场景,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眼熟。 “好像……董先生给张员外家的管事送过茶叶,感觉挺像的啊!” 慢慢地一个想法从王致的脑袋里浮现出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要是能成的话,以后说不定就不愁灵石了! 等到这位谪仙师姐拿到了东西,然后离开藏宝阁之后,王致立马窜到了金师叔的面前,趁着他还未喝到不省人事之前,赶紧道。 “金师叔,你……想要灵石吗?” “废话,这东西谁不想要?要是有了灵石,我还愁没有酒喝吗?”刚想取出百花酿一醉方休的金师叔被王致这么一打岔,没好气道。 王致丝毫不在意金师叔话语中的厌烦,继续道。 “金师叔,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发财大计,你想不想听啊?” “嗯?” 刚刚把葫芦递到嘴前的金师叔突然顿住了,细想了一下,然后道:“说说,这个发财大计。我可告诉你啊,这藏宝阁的东西都是有数的,不能拿出去卖!” 作为藏宝阁的唯一看守者,金师叔自然知道自己守着一座宝库,可是奈何只能看,不能拿。 徒呼奈何! 王致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凑到金师叔的耳边轻声讲述了他的整个发财大计。 而金师叔的脸色,从疑惑,再到欣喜,到了最后,已经是狂喜了。 “好小子!等赚了灵石,我们一人一半!” ps:看到王致沉浸在无尽的幻想之中,作者之神觉得有必要让其明白谁才是最牛逼的。于是抬手降下一道九霄神雷,震慑宵小。 王致:作者那个老阴比哪去了?看小爷我用砂锅大的拳头捶死他丫的! 我:不说了,我要闪人了。看我身轻如燕…… 啪! 王致:哼哼,身轻?还不是被我一板砖撂到? 王致看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作者,发出得意的笑声,但随即便转向另一边。 王致:还有你们!刚刚打雷的事情还有谁参与了?站出来,小爷保证不削死你们! 围观群众看了眼地上生死不知的作者,齐齐摇头。 …… ------------ 第十二章 回扣 “呼!” 御剑宗外门弟子所居住的一处洞府内,一个玄色道袍、相貌普通的外门弟子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也代表着他体内的灵气此刻刚刚运行完了一个周天。 待得他睁开双眼,只见一阵狂风凭空升起,一股强大的气势油然而生,而其代表的则是此人的修为。 筑基期! 这在外门弟子中也可算是顶尖了! “用了三颗青元丹,总算是突破了么……”他仔细感应了体内汹涌的灵气,发现相比于闭关之前体内灵气的确是增加了不少。 此人名周元,外门弟子里有数的突破到筑基期修为的天才,甚至于有传言说,已经有长老内定其为关门弟子了。 “青元丹没了,正好这个月的月奉还未领,看来要走上一趟了。” 即使对外门弟子来说,月奉也是不可或缺的东西,也只有那些财大气粗的内门弟子才不会把这微末的月奉放在眼里。 周元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修炼天才,所以对于修炼资源,他一直都珍贵着。 目前他的修炼资源主要来源于宗门月奉、偶尔外出斩妖除魔做做宗门的任务,以及帮一些内门弟子做一些私事。 虽然最后一个才是大头,但宗门月奉也是不能落下。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很快,洞府大门便开了,周元取出一柄飞剑,在踏上飞剑的那一刻便化作一道长虹,飞掠而去。 这道长虹在到达禁地之前便落了下来,宗门禁地不准飞行,这是铁律,所以周元不敢有丝毫违背。 “见过周师兄。”两个看守禁地的外门弟子不由得抱拳问候,他们能来这做守门这种苦差事,就已经证明了他们在宗门里混得不怎么样。而已经突破了筑基期的周元,无疑是令他们尊敬的对象。 “嗯。”周元只是点头应了一声,算是给同为外门弟子的师弟们一些尊重,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入了禁地中。 而那两位外门弟子连讨要手令的勇气都没有,等到周元深入了禁地之后,其中一个人才一脸艳羡道:“周元师兄已经筑基一年多了吧?” “是啊。”另一个外门弟子接过话来,“今年的宗门大比,周师兄说不定一鸣惊人,然后就成为内门弟子了!” “内门弟子啊……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希望。” 最先开口的那人眼中既有羡慕,同时也蕴含着些许的绝望。 “看开点,老老实实守门。这辈子安安稳稳,也没啥大不了的。”另一人开口安慰道。 “是啊,挺好……” …… 周元并不知道发生在他身后的一个小插曲,对他来说,抓紧时间提升修为才是最要紧的事情,毕竟今年的宗门大比对他来说格外重要。 快步来到了聚宝阁,周元突然一愣,今天的聚宝阁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往日里醉得不省人事的金师叔今天竟然换上了一身土黄色的道袍,手里拿着的不是那个从不离身的酒葫芦,而是一把浮尘。 而他本来形销骨立的身体在这么打扮一番之后,竟有一股仙风骨道之意。 真是见了鬼了! 周元虽然满腹疑惑,但这与他无关,他今天只是来领这个月的月奉的。 “外门弟子周元,拜见金长老。弟子这个月的月奉还未领,故来此领取。”虽然同为筑基期修士,但不论是修为还是辈分,亦或是宗门地位,周元都是不及眼前这位金长老的,所以言语间不敢有丝毫的不敬,甚至因为其肩负了发放月奉的职责,反而更加的恭敬。 “长老!不好啦!”骤然响起的声音把周元吓了一跳,结果发现只是一个身穿杂役服饰的童子。 “莫要惊慌,出了什么事啦?”金长老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的心智。 “回长老。”在周元疑惑的目光中,那个杂役气喘吁吁道,“藏宝阁内进了好大一只老鼠,把丹药啃得残缺不全了,您看这可怎么办?” “什么!?”金长老猛地睁开眼睛,一股强大的气势扑面而来,令周元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那杂役就更狼狈了,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周师侄且等一下,老夫去去就来。”金长老握着浮尘,身形一动,眨眼便到了藏宝阁内,再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留下周元这位外门弟子怅然若失。 “额,请问这位师兄是来领取月奉的吗?”这时那名杂役突然出言,让周元有些惊讶。 “是啊,怎么?”周元知道这些杂役一般接触不到外门弟子的圈子,不认识自己也很正常,但很少有杂役敢和外门弟子搭话,毕竟两者的地位并不在一个层次上。 这个杂役胆子还蛮大的,周元如是想道。 “师兄,我和你说啊。”只见他眼中胆子不小的杂役偷偷看了一眼藏宝阁的方向,然后偷偷冲着他道,“藏宝阁里有不少丹药都被那只臭老鼠啃了一口,您领到的月奉里面有这种丹药的可能性不小啊。” 听到事关自己的月奉,周元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如果自己领到那种被老鼠啃过的丹药…… 呕! 自己宁愿不吃! 只是这样一来,自己的月奉就相当于减少了啊…… 这时,周元突然看到那杂役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心中不由一动。 “你有办法?” 事已至此,他只能病急乱投医了。 只听那杂役悄悄道:“最近金师叔吧……你知道的,金师叔最喜欢喝酒。只是最近金师叔有用灵石的地方,所以灵石都花光了,没钱买酒。所以……如果师兄能给金师叔一点灵石,说不定就会得到关照……” 周元听到这个办法之后,眉头紧锁。 虽然这也算是一个办法,但也相当于减少了自己的月奉,这和自己领到被老鼠啃过的丹药没什么两样啊! 但就在此时,杂役说的另一句话却使得他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而且金师叔吧,你知道,这藏宝阁就跟他的家一样。如果师兄肯多花一点灵石,虽然金师叔不能私自多给你丹药,但这同一种丹药,品质也不一样啊!” 周元听到此处,直接眼前一亮。 对啊,如果能拿到高品质的丹药,一颗抵得上普通品质的两颗的话,那么自己还赚了呢! 这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高品质丹药在坊市里,从来都是有价无市,溢价个两三倍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一刻,那名模样普普通通的杂役在周元看来都清秀了许多,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多谢!”这句感谢周元完全是真心的,毕竟这个杂役是真的帮了自己的大忙。 不一会儿,金长老便从藏宝阁中走了出来,淡淡道:“好了,老夫已经送那只孽畜去往生轮回了,这位周师侄刚刚说什么来着?” 看到金长老这幅一本正经的模样,周元再次肯定了刚刚这位小兄弟说的都是事实。 毕竟很难想象嗜酒如命的金长老会有这么正经的一面,果然是没灵石买酒喝了么…… “拜见金长老,这个……弟子,有……额,”周元从怀里掏出一个灵石口袋,但大概是从未做过这等事情,此时已经语无伦次了起来。 “这位师兄念及金师叔劳苦功高,于是想要孝敬您一番,以慰藉您这么多年来,为宗门做出的贡献。还请长老您务必收下,以免辜负了周师兄的一番心意。” “对的,对的。”周师兄赶紧递上灵石口袋给金长老,然后充满感激地朝着王致看了一眼,这救场也太及时了! 自己一定要好好谢谢这位小兄弟! 这时他并没有注意到金长老脸上一闪而没的兴奋之色,而当他看向金长老的时候,后者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情。 “嗯,师侄有心了。”金长老收下灵石口袋后,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师侄是来领这个月的月奉的吧?” “正是。”周元低声应道。 然后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金长老拿出两瓶丹药出来。 “师侄如此有心,做师叔的也不能小气不是。这个月的月奉,拿好了。” 周元小心接过,然后打开木塞,只看了一眼,他的身体便激动了起来。 “多谢师叔,弟子一定不会忘记师叔为宗门做出的贡献,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师叔的!”这一刻,周元的脑袋仿佛被九霄雷霆劈过了一般,突然开窍了。 “嗯,回去吧。此地闲杂人等还是不宜久留。” “是。”周元掩饰不住眼中的兴奋,抱拳之后便激动地离开了。 只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就在他前脚刚走之后…… …… “啊啊啊啊啊啊啊!灵石啊!好多灵石啊!这是今天第几个了?”金师叔此刻的模样已经完全跟仙风骨道沾不上边了,手舞足蹈的他,说是跳大神的都有人信。此时他脸上泛起的红色和以往的酒红不同,这是过度兴奋而产生的潮红啊!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筑基期长老会有的模样。 相比之下,王致就镇定多了,只不过眼中的异彩暴露了其内心的不平静。 “第六个,这家伙给了多少灵石?” “我数数啊,十二多块!加上之前的,我们总共有五十多块灵石了!”金师叔两眼通红,好似什么凶猛的野兽。 王致虽然脸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此刻心中已经乐开了花。 嘿,灵石可真好赚! ------------ 第十三章 入城 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虽然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但是王致在杂役处的生活却是变得滋润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他突破炼气二层,或者是饭量与力气暴涨的缘故,已经没有杂役敢指使王致去干一些杂活了。 哪怕是杂役处的总管赵钱,也开始躲着他,避免与他迎面相撞。虽然没有火灶房的那位厨师见他一次哭一次那么夸张,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赵钱这两月的确是消停了不少。 许多杂役都在议论,这是因为王致修为突破的缘故。因为按照他的修炼速度,一年内突破炼气三层是很容易的事情。 也就是说,王致很快便会成为一个外门弟子,前途不可限量。 所以大家都认为赵钱服了软,不敢再为难王致。 只是王致始终不相信,那个睚眦必报的家伙会放过自己。说不定,他还在计划着什么阴损的事情。 所以尽快突破到炼气三层,成为外门弟子,仍是王致目前最要紧的事。 经过两个月的积累,他的手上已经攒下了六百余块下品灵石。这个数量对于大部分都筑基修士来讲,也是一笔巨款。 同样的,金师叔也赚得盆满钵满,只要用这个法子,今后都不愁酒钱了。 不过在宗门里,如何去花掉这么一笔巨款也是一件难事。毕竟灵石并不等于修为,虽然用灵石直接修炼也是一个办法,但这是暴殄天物。相比之下,还是丹药适合修士。 不过宗门里并没有坊市一类的地方,仅有的交易只发生在少数弟子间,而且其中大多数还是以物易物的形式。 不过认识了金师叔这么一个万年老油条,王致自然不会为这种事情而犯愁。 金师叔很快便给他指印出了一条明路。 下山! …… 昌平城,坐落在御剑宗灵山脚下的一座仙城。 御剑宗,顾名思义,盛产飞剑类灵宝。而作为御剑宗的附属仙城,昌平城也因为这一点而吸引来了五湖四海的修仙者。 毕竟对于普通修仙者来讲,一柄好的飞剑类灵宝可以最快速度地提升他们的战斗能力。 不得不说,飞剑的确是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必备良品。 所以,昌平城的道路上,常常是摩肩擦踵,挥汗如雨。而各种的坊市、店铺,也是如同韭菜一般,割了一茬又一茬,依旧为数众多。 此时昌平城内的一处坊市内,一个小童在各个摊位之间游荡,不时向摊主提出几个问题。有的摊主看到发问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童子,于是和颜悦色地回答问题,偶尔还会调笑几句。而有的摊主看到是一个孩童,则不耐烦地赶他去别的地方,不要打扰其生意。 而这个童子,显然就是王致啦! 当然,是乔装过的。 此时王致头戴一顶宝饰之帽,身着一件褐色大袍,乍一看一点也不像个修仙者,反而更像是财主家的小少爷。 王致深知财不露富的道理,于是特意从金师叔手中讨要了一件可以改变容貌的灵宝,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只不过……改变之后的容貌,貌似精致得过头了吧? 从王致进城到现在不过半个钟头,竟然有三个女修忍不住和王致搭话,甚至于其中一个女修竟缠着王致好久,结果只是为了揉他的脑袋! 金师叔……不会是出门做坏事的时候,才用这件灵宝吧? 王致不由得想到了金师叔那副被酒色掏空的模样,他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养气丹啊!上好的养气丹!便宜卖了啊!” 此时身畔的一道吆喝声将王致从幻想中惊醒,他不由得转身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那个摊位的主人是一位中年女修,眼角有着些许的皱纹,但每当有人站在其摊位前的时候,总会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介绍自己的东西。 虽称不上美貌动人,但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 按理来说,大多数都女修都会非常在意自己的容貌,甚至花大代价去求得一枚驻颜丹,将自己的美貌定格在最美好的时候。 当然也有很多像中年女修一样的修士,她们没钱、没本事、没靠山,统称“三无”修士。 也就是散修。 不过王致并不觉得散修如何如何,他自己也只是在御剑宗当一个小杂役,论地位还不如一个散修呢。 凑到那人的摊位前,王致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摆放着的三个玉瓶。 “请问,这三瓶都是养气丹吗?” 王致的声音令中年女修一愣,直到从摊位杂物间的缝隙里看到一个晃动的小脑袋,这才发现了声音的来源。 “是的,这三瓶都是养气丹。”中年女修并没有因为王致的外表就怠慢他,修仙界里像这种面容稚嫩的小童最是开罪不得。 王致凑近了观看,因为这三瓶养气丹都是用玉瓶盛装的,所以他能看到每一瓶里面都有三颗浑圆的丹药。 “能,拿出来让我看看吗?”王致出言询问,毕竟这里的坊市鱼龙混杂,各人的规矩也不一样,像是只能看不能摸此类的,也是屡见不鲜。 不过中年女修好像并没有这种规矩,直接拿了一瓶,将里面的养气丹倒出来放到一张素布上。 此时,王致的注意力已经全部集中到这三颗养气丹上面了。 嗯……和想象的有差距啊。 王致怀里还有一瓶养气丹,就是吴长老赠予他的那瓶,里面的养气丹虽然与这摊位上的看似一样,但蕴含的药力却多出了不止一筹。 这也难怪,御剑宗长老所用的丹药,都是宗门最好的炼丹师精心炼制成的,而面前这瓶嘛…… 王致仿佛看到了一个炼丹新手在手忙脚乱之后,终于从炼丹炉里刨出了几颗青灰色的丹药,然后欣喜若狂的样子。 说白了,这瓶养气丹和王致原来那一瓶一比,立马就成了渣渣! “唉。”王致不由得叹了口气,抬头看向中年女修问道,“还有别的吗?这瓶的品质略差,不是我想要的。” 中年女修有些哑然,但还是耐着性子道:“目前市面上的养气丹大多是这个品质,若是道友想去寻高品质的丹药,来我这种小摊位是没有用的。 不过昌平城这么大,总是有几家专门贩卖丹药的老字号。他们有自己的炼丹师,丹药品质也过得去。甚至,像那种极品丹药,听说也偶尔会出售一颗。” 说到最后,中年女修的脸上露出渴望的神情。 王致这听到极品丹药的时候,也不淡然了一瞬。 所谓极品丹药,是一个炼丹师从登堂入室,迈向巅峰的一个标志。每一个能够炼制出极品丹药的炼丹师,无不被各大宗门势力,视为座上宾。 极品丹药不单单是药力浑厚,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颗极品丹药都是夺天地造化,而这对于修士来讲,则意味着…… 破境! 极品丹药就是拥有这种让无数修士都疯狂的能力! 所以一颗极品丹药一直万金难求,甚至大多数修仙者这辈子都未曾一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这时那中年女修出言道:“出了城西坊市,有一家丹鼎堂,他们家的口碑还是很好的,很多散修都愿意拿药材去那里交换。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小童模样生得格外好看,让人有种抓过来揉捏一番的冲动。所以便忍不住跟他多说了两句。 “多谢。”王致致谢之后,刚想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看到了摊位上的一物,不由得心中一动。 这是……莲蓬? “额,这几个莲蓬怎么卖?”王致对这东西感兴趣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当他看向这莲蓬的时候,丹田内那颗一向安分的灵种猛地跳动了一下。而他确定,这不是错觉。 中年女修愣住了,看了一眼摆在摊位角落的几个莲蓬,顿时有些惊讶。 这个童子竟然看上了这东西! 其实这几个莲蓬并不是她拿出来卖的,而是她拿来当零嘴,用来打发时间的。 不过既然有人要买,送上门的生意,自然没有不做的道理。 “这些都是从城外莲花池里摘的,蕴含些许的灵气,对于修炼还是……有一点帮助的。”中年女修不禁生出了一种骗小孩的负罪感,但还是继续道,“如果道友喜欢的话,十……哦,不!五块灵石。” 王致揉了揉下巴,很快便做出了决定。 “好,我买了。” 作为拥有六百块灵石身家的富人,王致觉得自己不能那么小气,而且五块灵石买一个让灵种产生异动的因素,他觉得并不算亏。 而中年女修也喜上眉梢,这是她今天做成的第一笔生意,虽然赚得不多,但几个破莲蓬就赚了五块灵石,还是很划算的! “对了,你刚才说这是城外的莲花池摘的?”王致突然觉得自己灵种的异动可能并不是因为这几个莲蓬本身,而是因为其源头,所以他觉得有必要问一下。 中年女修得了灵石,自然知无不言。 “是的,道友。就在城西,出了城门不远,便是一片莲花池。听说那里连接着昌平城的一处灵脉支脉,所以一年四季都有莲花盛开,是一处有名的景观。” ------------ 第十四章 插曲 王致离开了中年女修的摊位之后,在坊市里兜兜转转了许久,倒也发现了几个摊位有卖养气丹这一类的辅助性丹药。 只是令人失望的是,这些丹药的品质极差,甚至比不上中年女修手里的几瓶,所以王致也只能放弃了在坊市里购买丹药的想法。 没办法,他只能选择去中年女修所说的那家丹堂。 丹鼎! 两个龙飞凤舞的鎏金大字刻在匾额上,两侧是上百年的沉香灵木做成的堂柱,其上雕刻着各种奇珍异兽。 而两个一身劲装的壮汉守在正门两旁,其身上散发出炼气期的修为波动。有几个想要偷偷摸摸溜进去的家伙被这两个壮汉用眼睛一瞪,便吓得连连后退,再也不敢靠近。 而最引人瞩目的,还是那两块桃符。 桃仁杏仁柏子仁,人心济世; 天仙凤仙威灵仙,仙方救人! 如果是未曾踏入修仙之道的凡人来看,这只不过是一副颇有文采的对联,顶多是让人眼前一亮罢了。 但若是让修仙者来看的话,则会截然不同! 在王致的眼中,这两块桃符周围的灵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凝滞现象。而越是靠近桃符的地方,灵气更是近乎静止一般,仿若镇压! 这副桃符的书写者,一定是个筑基期……不!结丹期修士! 王致在心中暗自惊叹,不过同时也对自己的选择放心了许多。 看来,这丹鼎堂是有真材实料的。 王致摸了摸胸口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口袋,一个是普通的布袋,里面装着二十块灵石。 而另一个,却不是普通布袋那么简单。 乾坤袋! 修仙界里,高阶修士必不可少的一种法宝。 大部分都乾坤袋都是由空间类灵兽的毛皮制作,制作工艺并不是什么秘密,很多懂得炼器的散修也可能懂得如何制作。 但造成这种法宝供不应求的原因,是空间类灵兽的稀缺。 就如同真龙这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灵兽一般,对于大部分的修士来讲,空间类灵兽也是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形的。 所以储乾坤袋向来是法宝中较为昂贵的那种,而内部空间较大的乾坤袋更是可以轻易拍出一个天价! 而王致怀里这个乾坤袋,当然是最为常见的那一种,内部空间小得可怜,仅仅一方大小。 而即便如此,就在王致借过来这个乾坤袋的时候,金师叔还耳提面命地告诉他,要是敢把这个乾坤袋弄丢了,就等着签卖身血契吧。 不过想到金师叔那时的微妙表情,王致总有种他很想我丢了这个乾坤袋的感觉。 呸! 我才不卖身呢! 朝着丹鼎堂大门走过去,王致正想着一会儿找个人好好问问,有没有什么比养气丹更好的修炼丹药,但就在他即将通过大门的那一刻,一道光幕陡然出现,将他狠狠地给弹了回来。 蓬! “哎呦!” 王致被这股大力直接拍到了地上,屁股与石板进行了亲密的接触,巨大的痛楚直接令他的脸变了形。 “什么情况?”王致又气又急,这丹鼎堂的大门竟然还会把人给弹出来,这谁能想得到! 而在这一刻,有人的心里比王致更惊讶,而且还是两个。 只见丹鼎堂门口那两个气势不凡的魁梧壮汉也一脸惊诧地看着他,想上前却又不敢,只能看着王致从地上爬起来。 “你你你……你是谁?我可告诉你,我们丹鼎堂可不是好惹的!”其中一个魁梧壮汉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声音略微颤抖地喊道。 此时,丹鼎堂街道前的人流慢慢汇聚到了此处,很多人都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致此时也一脸茫然,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然后正了正头上戴的帽子,拱手对着面前两个严阵以待的魁梧壮汉道。 “我是御剑宗弟子,第一次下山。只想买几瓶丹药而已,绝无他意。若是有什么冒犯了的,还望两位见谅。” 王致的姿态摆得很低,而且说出了其出身乃是御剑宗,表明自己没有恶意,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打消这两人的疑虑。 但出人预料的是,这两个魁梧大汉却是后退了几步,用结实的身体挡住了丹鼎堂的大门,看着王致,一脸愤慨道。 “别想骗我们!”其中一个手握木棍的壮汉喊道,看向王致的眼神愈发不善了起来。 而另一个两手空空的壮汉则是对着那些不明所以的围观者解释道:“我们丹鼎堂曾花了大价钱,请来一位阵法宗师。这位宗师留下的阵法,可以探知隐藏的魔道修士。一旦有魔道中人准备踏入,便会将其弹出!” 这时,围在丹鼎堂周围的人群里面传出一个声音道:“我想起来了!我族中长辈告诉过我。三十年前有一重伤的结丹魔道修士,就是在丹鼎堂被人识破了身份。最后惹得城主出手,才得以伏诛!” 此言一出,顿时应和声四起,看起来很多人对三十年前的那场旧事还有印象。 只不过,此时的王致便成为了众人警惕的对象。 “莫不是……又一个魔道结丹大能?”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出,顿时王致身边的人群都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 刚才那人没说的是,那名魔道结丹修士在临死之前,几乎毁掉了小半个仙城! 所以很多人看向王致的目光中都透出恐惧之色,生怕他被识破了身份之后便大开杀戒。 王致低头瞅了瞅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觉得人生很是幻灭。 “额,莫不是这阵法出了什么岔子。我真的不是什么魔道修士啊!”为了不被人当作魔道,成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王致还想挣扎一下。 只是他自己,也不太确定自己究竟算不算魔道。 应该……不算吧? 自己都不确定的事情,自然也无法说服别人,那两个壮汉依旧是一脸警惕,其中一个还紧了紧手里的木棍,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它招呼到王致的脸上。 就在这火药桶般,一触即燃的时候,丹鼎堂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只见一个书生模样,身着素白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看着门外这么多人,先是眉头一皱,然后冲着那两个壮汉问道。 “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这么多人?” 而自看到这人的那一刻,两个颇具气势的魁梧壮汉便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此刻听其发问,便立刻指着一旁的王致,将刚刚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遍。 “哦?被光幕弹出来了?”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神色变得警惕起来,上下大打量着王致。 只是当他看到其身上一物的时候,先是掩饰不住的讶然,随即便放松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 年轻男子挥手让那两个壮汉闪开,只不过那两人仍心存疑虑,只是碍于这位年轻人的身份,不敢表现出来。 “先生,这……”还是那位手拿棍棒的壮汉开口,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王致,抱有十足的警惕意味。 不过王致倒是觉得,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 这位从丹鼎堂里走出来的不知是何等人物,但看那两位壮汉的表现,定然不会是寻常角色。 而且王致总有一种感觉,这位从看到他开始,就表现得特别的……怪异。 “行了,别挡着我了。这里没有魔道修士,看好你们的门,不该管的事别管!”年轻人被这两人拦着,没好气道。 “额……是。”两个壮汉被训也不敢发作,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只见这位年轻人抱拳,不卑不亢地冲着外面围观的人群道:“抱歉了各位,今天我丹鼎堂的阵法正在测试,结果恰巧把这位道友弹了出来,并非是查出了魔道修士。所以还请各位见谅。” “真的吗?若是你包庇魔道修士,又该如何?这可不能听你一人之言!”人群中不知何处响起了一个声音,但随即便被各种声讨的声音所淹没。 “你瞎啊!这位是丹鼎堂的少东家!他怎么会包庇魔道?” “谁说的?给我站出来!敢污蔑萧鼎小少爷!我陶先扒了你的皮!” “青龙帮的人何在?给我找出那个鳖孙,看老子不削死他!都给我记住了!萧鼎少爷救了我们老帮主的命,是我们帮的恩人!敢污蔑我们青龙帮的恩人,我看是哪个不想活了!” “萧鼎少爷!你还缺道侣吗?我……” “哪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家小鼎?姐们们上!” “萧鼎少爷是我的,都别抢!” …… 王致目瞪口呆地看着人群之中一个鼻青脸肿的倒霉蛋,就是那个敢发声质疑的家伙,此时大概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 而其他地方也有混乱起来的趋势,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名叫萧鼎的家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王致的面前,看着周围几乎要大打出手的场面,一脸的平静,也许还略有几分的无奈。 这大概……是习惯了吧。 王致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心里默默地叹道。 我就是想来买个丹药啊! ------------ 第十五章 丰黎 一间朴素的茶室里,两人正在对饮。 角落里放置的檀香升起云烟袅袅,清雅而不妖冶。房间的另一侧竖起一面屏风,其后有侍女弹奏着古筝之音。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里的每一样器具都不是凡物,木椅是灵木,可汇聚灵气。香是灵香,可以平静心神。而茶嘛……自然是上好的灵茶。 王致将茶杯端到嘴边,轻轻嘬上一口,一股充沛的灵气坠入腹中,再经胃脏的炼化进入丹田。而那颗灵种也不客气,将其尽数吸收了进去,只是这股的庞大灵气令他吃了一惊。 就这一杯灵茶,便抵得上他一天修炼! 认识到自己手里这杯灵茶的价值之后,王致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还是狠狠地触动了一下。 这才是真·有钱人啊! 此时坐在王致对面的,自然就是丹鼎堂的少东家,萧鼎。 此时这位带有一丝书生气的少东家正眼睛也不眨地看着他,就在王致以为这位少东家对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企图的时候,他开口了。 “丹鼎堂的阵法不会出错,刚刚只是给他们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而已。我丹鼎堂的阵法已经运转近百年,从未进行过什么测试。”这位少东家一边说着,一边用狭促的目光看着王致,仿佛正在试探他的反应。 “什么!?”王致毕竟是处世未深,虽然之前强作镇定,但一听到自己被光幕弹出并不是偶然之后,顿时有些慌了神。 既然他知道我有问题,为什么还要对外宣称是测试阵法? 是为了我身上的秘密?那个神秘法诀? 还是想把我送到城主那里? 这一刻,王致猛然觉得自己所处的房间好似一个囚笼,那屏风后、门廊外,仿佛都有人影闪动,下一刻便会冲进来将他制服。 脑海里不停闪动的各种思绪,将王致的脑壳撑得生疼,好在下一刻萧鼎便打消了他的疑虑,否则他真可能被这些胡思乱想逼疯掉。 “好了,别胡思乱想。其实事情很简单。阵法对你起了反应并不是你自身的问题,而是你身上戴的某样东西。”萧鼎一语道破了实情。 东西?什么东西? 王致反而更加迷茫了,自己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还是和魔道有关…… 等等! 好像还真有! 王致再次看了一眼萧鼎,终于分辨出了他的视线,其实并不在自己的脸上,而是……帽子! 该死的!我早该想到的,金师叔那个不靠谱的! 没错,这顶帽子其实就是他从金师叔那里借来的能够改变容貌的法宝,没想到问题竟然出在这里! “魔魇珠,就是你帽子上的那一颗明珠。其炼制主材乃是产自东海的一种灵珠,因为极其难得,所以存世稀少。这是三百年前一个魔道大能发明的法宝,可以改变相貌体征。不过其身死之后,炼制方法广为流传,所以很多正道修仙者也会使用。 因而我丹鼎堂的阵法其本身并没有针对这一法宝做出限制,所以按常理来讲,你不应该被阵法阻挡。” 萧鼎的一番话让王致更是迷茫了,难道问题不是出在这东西上面?可自己身上就没别的东西了啊! 看着王致一脸疑惑,萧鼎总算不卖关子了,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告诉了他真相。 “其实布置这阵法的阵法大师,和御剑宗的一人有仇。所以当年我们花了大价钱才说服他来昌平城为我们布置阵法。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们才明白他答应我们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不会是……”王致隐约猜到了什么,不过他有些不敢说出口。 萧鼎就没有这种顾虑了,苦笑道:“那位在阵法里面做了手脚。当那位御剑宗前辈来我丹鼎堂采购丹药时,照样被弹飞了出去! 听说那位前辈,是看守藏宝阁的守阁人。” 说到这,王致已经彻底明白了。 好嘛,是金师叔……额,不对!时间对不上。哦,那就是金师叔的师傅,上一任守阁人! 自己分明是受了无妄之灾嘛。 回去得找金师叔好好说道说道,来之前也不提醒自己一下,让自己幼小又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严重的创伤,至少也得陪个百十来块灵石! “敢问道友与御剑宗守阁人一脉……有何渊源?” “我名叫……孙虎!我这次下山,只是为师叔跑腿。这东西……是因为我本身的一些原因,才朝师叔借来的。我和守阁人……没啥关系!”王致并不想和金师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托词自己是为其跑腿。 “哦,原来是这样。”萧鼎看起来没有怀疑,点了点头。 而王致,自从得知自己没有被人怀疑是魔道之后,他的心彻底放了下来,于是便想起了自己这次下山来的主要目的。 “箫道友,此次下山,我还打算买一些修炼用的丹药,不知……” 没等王致话说完,萧鼎便打断道:“这次的事情虽然事出有因,但也算是我丹鼎堂的责任。所以,道友今天在本丹堂所购丹药全部七折。而且,为了表示我们道歉的诚意,我们还会奉上五百下品灵石,作为赔偿。” 七折?五百灵石!? 六百加上五百……一千! 王致眼前已经浮现出一大堆亮晶晶的灵石的模样,那闪耀的光芒险些令他瘫软下去。 “我们接下来还会有一个丹鼎堂内部举行的一个拍卖会,来的人不是很多,但有很多精品丹药。不知孙道友有没有兴趣?” “嗯……啊?拍卖?”王致从没参加过拍卖会,但是萧鼎提到的精品丹药却是令他动了心。 “好吧,那我就去看一看。” 手里的灵石突然翻了近一倍,心中升起的豪情让王致觉得自己应该有资格参加这种拍卖会了,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那好,离拍卖会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带道友参观一下丹鼎堂。”萧鼎的特意邀请,让王致受宠若惊。 毕竟之前他可是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呼百应,说的就是这位。 只不过虽然王致心有疑虑,但是他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拒绝,于是便只能应承了下来。 和萧鼎并肩走在丹鼎堂内部,各种灵丹妙药琳琅满目地摆在柜子上,其中不乏筑基期甚至是对结丹期也有一定效果的珍贵灵丹。 “这三转龙息丹,乃是用三头筑基后期的灵兽,取其心头血炼成。因为它们身具龙族血脉,所以此丹不但可以提升修为,而且可以强壮肉身。只可惜炼制太过困难,所以成丹不多。”萧鼎指着柜子上一个木盒里的龙眼大小的灵丹道。 王致只是看上一眼,便觉得其内蕴含了他从未见过的庞大灵气,那怪物一般的胃脏仿佛都在蠢蠢欲动。 “孙道友再看这一颗云霄丹,是我丹鼎堂集合五位炼丹宗师,耗时七天才炼出一炉。其作用,是帮助筑基后期修士,突破结丹!” 王致看了一眼,顿觉云雾缭绕,仙气逼人。但是他只能眼红,强忍着将其一口吞下去的冲动,心里默念养气决,以压制邪念。 “孙道友看看这颗……” 萧鼎好似来了兴致,一路走,一路给王致介绍着各种珍奇丹药。只是苦了他,好似回到了村子,被董先生逼着念书的那段时光。 怪不得穿得跟个书生一样,嘴碎起来跟董先生有的一拼! 王致暗自腹诽,好似报复萧鼎让他经历这种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 原本他以为这种情况直到拍卖会开始之前才会结束,但是又有一件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不是箫少爷吗?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使得萧鼎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站在楼上的那人。 “哦?这不是御剑宗的丰黎师兄吗?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小店转转?难道是紧闭期限到了?”萧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任谁都看得出,他很不待见这个叫丰黎的。 王致在听到御剑宗三个字的时候,心中一动,看向那个名叫丰黎的男子,只是后者死死地盯着萧鼎,直接无视了其他人。 “上次不小心砸了你的东西,结果我师尊便罚我闭关三月,说起来,上次的事情是你挑起来的吧?你说……我们该怎么算这笔账呢?”丰黎慢慢从楼梯走下,一步步地逼近萧鼎,一股压力凭空生成,作用在萧鼎的身上。而一旁的王致,也受了一点波及,身体开始摇晃,连站都站不稳。 好在萧鼎侧身移了一步,将那股灵压尽数挡下,这才让王致松了一口气。 “你要算账,我奉陪!莫要牵扯他人。”萧鼎眼睑低垂,但是另一股更加雄浑的气势却朝着丰黎压去。 两股气息碰撞之下,胜负一触及分,丰黎不得不猛地退了两步,然后面色阴沉地仿佛要滴出水来。 “筑基六层?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萧鼎作为胜者,心情自然不错,嘴角弯起一丝笑容,然后对身旁赶来的丹鼎堂仆役道。 “这位丰道友上次可是砸了我一间店面,你们要看紧了。如果他弄坏了什么东西,一定要照价赔偿!” “哼!”丰黎不爽地看向一旁,恰好注意到了王致的存在。 “我说,这是你弟弟吗?修为这么差,啧啧啧!是因为你拿了他的丹药修炼吗?” 王致顿时不乐意了,我就是看个戏,怎么就被牵扯进来了? 你吃饱了撑得吗? 你们两个都恩怨,关我什么事! ------------ 第十六章 压价 “孙道友,之前的事情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让你看了笑话。”萧鼎带着王致进到了拍卖会的一处包厢之后,满含歉意地说道。 “没什么,您太客气了。”王致刚刚可是知道了,这位看起来柔弱无比还带有几分书生气的箫少爷可是筑基六层的高手,他哪敢怪他啊! 想想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至今还为了突破炼气三层而奋斗着,王致不禁悲从中来。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唉,希望能从这次的拍卖会上搞点好丹药,我一定要尽快突破! 不知是受了刺激还是怎地,王致愈发地渴望突破,心中仿佛是长了野草一般。 “箫兄,不知拍卖会何时开始?”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拍到修炼所需的丹药,然后回御剑宗好生修炼一番,好早日突破。 “很快了,你看,下面的座位已经没有几个空余了。” 顺着萧鼎手指的方向,王致透过包厢那一面琉璃透镜看到下面拍卖会的情形。 整个拍卖会场仅能容纳几十人,不过这毕竟是丹鼎堂的内部拍卖,唯有具有资格的人才能参加。 此时这几十个作座位已经陆陆续续被形形色色的修士所占满,已经没有几个空座了。而且王致还注意到,在拍卖场的二楼还有其他几个和他们这间一样的包厢,而那面看似透明的琉璃镜从外面却是看不到里面的。 不愧是老字号的丹堂,想的真周到。 王致只是瞬间便想明白了,这包厢一定是为了某些身份尊贵的人而设计的,可以俯视整个拍卖场,还能够隔绝他人的窥探。 就在王致感叹之时,下发的拍卖场骤然一暗,而在下一刻,前方亮起了一束耀眼的光芒。 光芒一闪而过,慢慢趋于稳定,而拍卖场前方的高台上则是出现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看来这就是拍卖师了,王致暗自点头。 “欢迎各位道友来参加这次拍卖会,老样子,这次的拍卖会依旧是由我来主持。看到下面座无虚席,说明我丹鼎堂的丹药品质还是挺不错的,看来回去可以考虑增加炼丹师的月奉了。”老者三言两语便调动起了拍卖场的气氛,下方响起一阵哄笑声。 “好了,废话不多说,有情我们今天的第一件拍卖品!”老者话音刚落,便有一貌美女修端着一个木盘走了上来,红绸上放着三个白玉瓶。 老者拿起一瓶丹药,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颗,托在手心让所有人都看到。 “上品青元丹,筑基期修士的常用丹药,但这批丹药的品质比我们半年前那场拍卖会拍出的品质要好上一成,可以说是其中的精品!” 台下众人都是筑基期的修士,对这青元丹自然眼红,顿时已经有人坐不住了。 “孟老,赶紧开始吧!” “说得上啊,我都等不及了,快点开始吧!” “我这半年做生意赚了不少灵石,就是等着一天!” …… 面对着下面众人的催促,孟姓老者笑呵呵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啰嗦了。三瓶上品青元丹,每瓶起拍价六十块下品灵石!” “我出六十五!” “七十块!” “八十!” “一百!谁敢跟我抢?” “……” 下方如火如荼的场景看得王致口干舌燥,价格很快便被拍到了一百三十块下品灵石,而且众修士竞拍的热情不减反增。 “一百四!” “我出一百五!” 有那么几瞬,王致差点忍不住开口叫价,只是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 镇定!青元丹不是炼气二层能服用的丹药,我难道买来是为了好看的吗? 这么一想,王致总算是清醒了不少。 同时这第一场竞价也令他意识到了一点,自己这一千来块灵石对这些筑基修士来讲算不了什么。 不过自己的目标是炼气期的丹药,竞争者应该不会很大。 “我出两百下品灵石!”一道洪亮的声音将王致从思索中唤醒,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虬髯大汉正满脸通红地喊出了当前的最高价。 与此同时,之前此起彼伏的竞价声消失了。毕竟在座的都是筑基修士,没有一个傻子,这几瓶丹药的价值大家心里都有一个秤砣,多了自然不值。 这两百灵石应该算是稍稍溢价了一点,顶多再有两三次竞价,便不会再继续了。 “这位胡道友出价两百下品灵石,不知还有更高的出价吗?这可是品质极好的青元丹,错过了,说不定几年内都碰不到一次。”孟老不愧是经验十足的拍卖师,一番话下来,又有几个身影蠢蠢欲动,看起来这价格还是要再上一层。 “我出……两百零一块。” 那几个刚要起身出价的修士全部停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声音来源处。正常人都能想明白,到了这个时候加价一块灵石,不是和那个虬髯大汉有仇,就是…… 和丹鼎堂有仇! “哪个叫价的?给我站出来!我胡大彪保证不在这里动手,咱们出去练练?”那虬髯大汉环视着众人,双臂横在胸前,身上爆发的灵气波动展示着其强大的修为。 筑基五层! 一个筑基中期修士的威慑力还是不小的,但那声音的主人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距王致所在相隔不远的一处包厢里传出一道嗤笑声。 “好啊。等拍卖会结束,我丰黎,在外面等你!” 听得这句话,虬髯大汉先是一愣,但是在分辨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慢慢坐了回去。 而拍卖场其他修士之间,则开始小声的讨论。 “凤梨?谁啊?这么一个搞笑的名字,为什么猛虎帮的头号打手连句话都不敢放就坐下了。” “嘘!你给我小点声!被听到就麻烦了!” “那人修为很高?” “不高,和胡大彪差不多。但他是御剑宗内门弟子!还是天赋很高的那种!而且听说其心胸狭小,当心他听到你说他坏话!” “哦……” 王致从听到丰黎出声的时候便看向了萧鼎,看着其脸色渐渐冷了下来,顿觉不妙。 “箫道友……”王致想要出言安慰,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给予一个安慰的眼神。 “呼!”长长吐出一口气,萧鼎神色缓和了不少,看着王致开口道。 “小兄弟,能拜托你帮我一个忙吗?” 这一声小兄弟叫得王致那可是一个心惊胆战。要知道这位箫少爷是丹鼎堂的少东家,而他只是一个不知名的小角色。 称其道友已经是很客气了,而看如今这突然亲近起来的称呼,莫非? “箫兄是想我拍下丹药,好让那丰黎的算计落空?” 王致很快便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他并没有付诸行动的打算。 开玩笑!那家伙明摆着是想搅黄这场拍卖会,自己如果没有把所有拍卖品全部收入囊中的财力,那还是隔岸观火为妙。 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 就在王致想着怎样婉拒萧鼎的时候,只听这位丹鼎堂的少东家摇头道。 “小兄弟和我丹鼎堂非亲非故,萧鼎怎会提出这等要求。我所请小兄弟帮忙的,并不是这件事。” “那是?”王致突然间心生一股愧疚之意,这位箫少爷自从见面开始便一直在帮他,先是为他解了围,又赔给他一大笔灵石,然后还好心邀请他来参加拍卖会。 要是力所能及的,自己一定要帮! “小兄弟只需这样……,然后……” 王致的脸色先是变得迷茫,然后是激动,到最后看向萧鼎的眼神中满含敬佩。 “好!我答应了。” …… 这三瓶上品青元丹的归属,不必说,自然是丰黎拿下了。 两百零一块灵石,这个价格自喊出来之后便无人敢动。大家都是生活在御剑宗的附属仙城里,有些人甚至祖祖辈辈都在仙城生活,为了一场拍卖而得罪一个御剑宗的内门弟子,不值得。 接下来的几轮拍卖,丰黎每次都很早喊出了叫价,然后便无人竞争。 一时间,所有出现的拍卖品都被其一人收入囊中。 而台上的孟老脸上虽然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模样,但心里已经开始骂娘。 娘希匹的,这个小兔崽子。要是没有他捣乱,这几个拍卖品的价格至少还要翻上一番! 不过他只是拍卖师,丹鼎堂的掌权人物还未发话,那么这场拍卖会就得继续下去。 无奈,孟老也只能继续介绍下一件拍卖品。 “下一件!上品冰心丹!起拍价五十块下品灵石!” 下面的众修士不少都意动了,这冰心丹乃是克制心魔最为有效的丹药之一,而且这类丹药炼制一向困难,所以这东西,谁都不嫌多。 只是碍于那御剑宗内门弟子,他们不愿开口叫价,以免最后空欢喜一场。最惨的便是如那个胡大彪一样,被人打了脸,还敢怒不敢言。 “五十一块下品灵石。” 果然,丰黎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似是挑衅一般,让台上的孟老眉头一皱。 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在喊了三声还无人竞价之后,只能无奈落锤。 只是正当他想介绍下一件拍卖品的时候,一个侍女匆匆跑上了台,凑到他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下一刻,孟老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下面,有请我们的下一件拍卖品。一颗极品丹药!”孟老大笑着说道。 孟老话音刚落,便有一大片修士忍不住站起了身,黑压压的一片。而那些还坐在座位上的修士也不是波澜不惊,而是呆愣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极品丹药! 拍卖场瞬间沸腾了! ------------ 第十七章 群情激奋 “极品丹药!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我突破筑基九层的契机啊!” “刚刚遇到瓶颈,结果就让我遇到了这等好事。这一定是冥冥中的定数,这颗极品丹药是我的!” “上一次丹鼎堂拍卖的极品丹药,我记得是一颗回气丹,可以瞬间补足一个筑基期大圆满修士的灵气!” “对,我也记得。不过那是三年前的事情了,那颗丹药被一个神秘修士拍走,不知是否突破了原有境界。” “别想那么多了,眼下就有一个机会。这颗丹药,我们各凭本事!” “可是那位……” …… 看着场下沸腾起来的人群,孟老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作为一个老牌拍卖师,他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些修士为了他手中的拍卖品而疯狂。而且,这极品丹药他也只接手过寥寥数次。 而经手如此贵重的拍卖品其本身,对拍卖师来说,就是一种莫大的荣幸! 况且这颗丹药原本并不在他们的拍卖名单中,而有资格将其取出,然后插入拍卖会的人…… 嚯嚯,有好戏看了! 孟老笑着从侍女的托盘中托起一个精致的木盒,举在身前朗声道:“这颗极品丹药乃是我丹鼎堂的姜大师于一个月前炼制出来,我可以用丹鼎堂的名誉来保证,这颗丹药的品质甚至超过了三年前拍出的那一颗! 同时,也许有些人还记得,那颗同样是姜大师的作品。” 场中响起惊叹声一片。 同为极品丹药,也就是说丹药所蕴含的药力已经达到了完美程度的九成以上。但同样的,即使是极品丹药,也是有上下之分。 九成九与九成一,在炼丹师眼中那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这也使得众修士全部疯狂了,九成以上的丹药,每提升一分都是跨越一道天埑。 而每提升一分,其破境的概率便会大上许多! 坐在包厢里的王致看着场下众修士摩拳擦掌的模样,不禁有些咂舌。 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此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正端坐在他的身旁,手里端着一杯灵茶,轻轻吹了几下,嗅一缕清香,脸上露出满意之色,然后将其送到嘴边,品味这杯茶的香气绵长。 而王致只能端起茶杯,囫囵吞枣地灌下,然后等着胃脏炼化灵气,再将其送入丹田灵种内。 相比之下,他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 “箫道友这么做,不会出事吧?”王致出言试探道。虽然之前他已经听其讲述了即将会发生的事情,但真的看到这么多筑基修士因为一颗小小的丹药而疯狂,他的心里总有些打怵。 萧鼎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茶杯。 “小兄弟放心,我丹鼎堂内,没有人敢动手!” 看着萧鼎笃定的神色,王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那个丰黎……不就是砸了你们的店铺吗? 似是看出了王致心中所想,萧鼎颇有些烦恼地揉了揉眉心道:“丰黎那家伙上次是砸了我们家在坊市里的一间小店铺,但那家伙就是个疯子!” 似乎是思索了一番如何开口,萧鼎先是顿了顿,然后讲述了两人结仇的经过。 “那天我去坊市收账,结果遇到了那家伙。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仙子,虽然他百般讨好,但那位仙子对他仍是不假辞色。结果那家伙竟然说我们丹鼎堂的丹药品质不行,我当然不容许有人诋毁我家丹堂,所以就忍不住说了两句。 可他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动起手来。直到执法队的修士赶到,才将他制止。” 哦~王致大概是明白了什么。 这位箫公子看不惯那个叫丰黎的家伙贬低自家丹堂,于是出言反驳。而那个脑子不清醒的主儿见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与自己抬杠,而且是在心仪的仙子面前! 于是……就悲剧了! 说到仙子,王致不由得想起了有过三面之缘的那位谪仙——简心怡。 那当真是素白胜雪、明眸似月、朱唇如砂……貌美如花就不必说了,而且修为还高,师傅更是御剑宗当代宗主! 摇了摇头,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驱赶出去,王致将目光转回到了拍卖场上。 “大家稍安勿躁。在正式拍卖之前,我还要好好介绍一下这枚极品丹药。”孟老两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众人安静一下。 “和大家想的可能有些出入,这颗丹药有些特殊,其本身对应的修炼境界并不是筑基期,而是……炼气期!” 炼气期? 原本热情高涨的众修士听到这之后,好似被泼了一盆冷水。 炼气期的丹药,对于筑基期修士已经是鸡肋一般,哪怕是极品丹药,其价值也大打折扣,也就没有那种令人疯狂的魔力了。 “唉,空欢喜一场。” “我就说嘛,真有极品丹药,哪会这么轻易地拿出来?” “炼气期……真可惜。” “行了,真有筑基期的丹药,还能轮得着我们?” “我还是早点回去修炼吧,我家那婆娘修为一直比我强,也不知道何时能够翻身啊……” “……” 孟老看到场下的情形,也不气恼,毕竟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只见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缓缓打开了手中的木盒,然后说道。 “炼气期极品洗髓丹!药力达到九成四!起拍价五百块下品灵石!” 一道异彩从他手中缓缓张开的木盒缝隙间透出,端得是神妙异常。甚至很多修士恍惚间还嗅到了一缕丹香。 洗髓丹! 刚刚停歇的议论声骤然炸响,众修士的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叫喊声如潮,仿佛要掀翻这拍卖场。 “洗髓丹!真的是那可以改变一个人灵根品质的洗髓丹吗?” “这可是神药啊!多少修士因为灵根品质的限制而不得不卡在一处瓶颈,若是能改变资质,说不定就可以势如破竹,成为结丹大能!” “不过,我听说这洗髓丹只对未筑基的炼气期修士才有用,是真的吗?” “没错,筑基修士的根基已定,再服用洗髓丹也没有什么效果。但谁家若是有了资质尚可的后辈,只要在炼气期服下一颗极品洗髓丹,立马便成了绝世天骄!” “该死,我这次带的灵石不够多!洗髓丹啊!我那小儿……” “我出五百五十!” “……” 而此时,坐在包厢中的王致也不能淡定了。 他的资质算不上顶尖,甚至可以说是平庸,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御剑宗的入宗仪式之一便是检测灵根,王致清晰地记得那根漆黑的石柱上亮起了两道光芒。 灵根品质分十层的话,王致就是那第二层,只属于勉强可以修炼的那种罢了。 虽然他凭借着刻苦修炼而很快达到了炼气一层的修为,但若不是有那无名修炼法诀的帮助,他可能会卡在炼气二层的瓶颈上,多年不得寸进。 而且灵根的品质,对筑基的情况也有很大的影响。王致曾向金师叔讨教过,但当时金师叔醉醺醺的,也没说个明白。 但灵根的品质是很重要的,这点毋庸置疑。 洗髓丹……我要定了! 王致暗自下定决心,同时他也有他的底气。 那千余块灵石,以及……萧鼎! 他答应萧鼎要帮的忙,就与这颗极品洗髓丹有关。 此时,下方的叫价声此起彼伏,仅仅片刻功夫,其价格便到了八百块下品灵石。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九百!” 一名身穿绫罗绸缎富商模样的修士直接将价格拔高了一百,也让在场众多因为极品洗髓丹而头脑发热的修士清醒了不少。 为了一颗自己不能用的洗髓丹,有几人能拿出这么多的灵石。 注意,这仅仅是一颗丹药! 大多都筑基期修士虽然算不上穷困潦倒,但是手头上能拿出的灵石却不一定会很多。他们的绝大部分身家都换成了法宝、功法、丹药,以及一些奇特的东西。 能一下子拿出近一千灵石的不是没有,但他们也要仔细考量这到底值不值。 眼看着孟老两次询问之后,都没有人再出价,这富商模样的修士不禁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家的小儿正是炼气期,资质尚可,已经到达了六品,算是中等偏上。 若是有了这枚洗髓丹…… 他仿佛看到了家族崛起的希望,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只是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慵懒声音从一处包厢中传出。 “九百……零一块。” 富商修士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但他咬了咬牙,从嘴里挤出几个字。 “我……出……九……” 还没等他说完,坐在一旁的好友便把他拦了下来,只见他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那人,但后者只是无奈地摇摇头,给予他一个放弃吧的眼神。 终于,富商修士不再挣扎,面如死灰地坐了下去。 他手里这九百多灵石是他刚刚从几个修士手中借到的,还抵押了许多丹药、法宝,而且还有利息! 可结果,转眼这一切便成了徒劳。 御剑宗……那是他们不可逾越的一座大山! 孟老询问了两声,但全场无一人敢竞价。他只能再次开口,抱着那一点希望。 “各位可还有要加价的?说起来惭愧,若不是拍卖师的身份在此,老夫都想拍下这颗洗髓丹,给我家中那几个不成器的孙儿。” 孟老期待地看向场中,可结果是一片沉默,也让他明亮的瞳孔瞬间黯淡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么这颗洗髓丹……” “等等!” 孟老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是……萧鼎少爷的包厢! 可这声音不是萧鼎少爷的,难道是那个小道童? 孟老的心思彻底活络了起来,很快便想通了事情的原委,心中不禁为自家少东家而生出一股欣慰之情。 ------------ 第十八章 算计 “我出……一千块下品灵石!” 此言一出,整个拍卖场立即沸腾了起来。 不光是因为这笔巨额数量的灵石,同时也是因为竟然有人敢在丰黎的面前虎口夺食。 而有心人已经知道,这声音是从丹鼎堂萧鼎少爷的包厢里传出的。 “是萧鼎少爷忍不住出手了?” “不太像啊,如果只是为了煞丰黎的威风,萧鼎少爷可以直接让人把他赶出丹鼎堂。毕竟听说上次丹鼎堂分店被砸,这也算是有了原因,没有人会说出个不是来。” “这声音……好像不是萧鼎少爷的吧?” “这下有好戏看了。” “……” 众修士议论纷纷,而丰黎所在的包厢中传来一道瓷片破碎的声音。 “啪!” 一个精致的瓷杯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水四溅,将那天蚕丝制成的地毯打湿了一大片。 “敢和我争!我倒要看看,谁争得过谁?” 丰黎一脸的扭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我出一千零一块!” 他的声音刚刚传到下面没多久,不远处的包厢里一个声音再度响起。 “一千一百块下品灵石。” 丰黎的脸上阴沉之色更浓了,“一千一百零一块!这枚极品洗髓丹,我丰黎要定了!不论你出多少,我丰黎都加一块灵石。我看你怎么争!” 此言一出,场间便响起无数惊叹声。 “这丰黎也太霸道了!他自己又用不上,也没有子嗣,还不给别人留活路。” “哼,若不是御剑宗庇护,他早就被人打死了!” “嘿嘿,几位有没有兴趣干上一票啊?极品洗髓丹啊!他身上肯定还有其他好东西,够我们分的。” “小点声,让人听见怎么办!你不想活了!我们出去说……” “……” 此时萧鼎的包厢自丰黎放话之后便一直未传出任何声音,正当大家都以为里面的人已经放弃了的时候,他终于发声了。 “呵呵,真是有意思。拍卖场是竞价的地方,你要是灵石多,那我也愿意拱手相让。但若是仗着御剑宗给你撑腰……你还代表不了御剑宗!我出一千五百块下品灵石,你要是出的比这多,我就放弃。” 此时丰黎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立马跟价。 “一千五百零一块!” 这已经差不多是三年前那一颗极品丹药的最终价了! “哈哈,没灵石了吧?哈哈哈……”丰黎在包厢中狂笑,虽然花了这么多灵石也让他感到肉体,但只要能赢,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在这时,萧鼎的声音却是响了起来。 “丰黎,你可带够了灵石了?我可是知道,你来丹鼎堂之前,还去了百味斋大吃了一顿。你手里的灵石,可还够吗?” 此言一出,丰黎顿时清醒了不少。 仔细查看乾坤袋里的灵石,发现还差三百左右,但他并不担心。 “萧鼎,你放心,我手里还有不少法宝,拿来换灵石足够了!” 丰黎并不觉得自己会付不起这笔灵石,因为其本身就是一个修仙家族的继承人,只要派个人去取,多少灵石都拿得出来。 拿法宝换灵石什么的,不过是随口说说。他身上的法宝无一不是家族中的精品,真要拿出去换灵石,他爹能敲断他的腿! 不过丰黎对自家的能量还是很有信心的,区区三百灵石,大不了写个欠条。 又不是不给。 丰黎心想,只要能拍下这颗洗髓丹,狠狠地落了萧鼎那家伙的面子。这件事情一传开,以后他就可以在那位仙子面前长脸了! 萧鼎不知道的是,丰黎心心念的那位仙子在回宗之后就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他,这才让妒火中烧的丰黎紧闭一结束便下山找他的麻烦。 萧鼎,嘿嘿,这下我看你怎么和我斗! 王致的存在直接被丰黎忽略了去,他一厢情愿地想象着这是一次和萧鼎的交锋,那个炼气期的小虫子有什么可以让他放在心上的? 丰黎正幻想着拍下这颗洗髓丹,送给那位仙子,然后在其面前好好讲讲他是怎么打萧鼎的脸,好让仙子青睐于他,却有一个洪亮的声音自下方的拍卖场响起。 “我出一千六百块灵石!” 丰黎立马怒目看向下发,结果一个虬髯大汉正举起一个牌子,正是他刚刚喊出了最新的竞拍价。 胡大彪! 竟然是他! 很多修士非常不解,胡大彪一直是独行侠,未曾加入过任何修仙家族,所有人都以为他没有子嗣家人。 可现在他竟然冒着得罪御剑宗内门弟子的风险,去竞拍这颗洗髓丹。 难道是胡大彪在某处秘密成家了? 某些一贯消息灵通的修士更是疑惑异常,一度怀疑自己的情报网是不是在哪里出了纰漏,竟然连昌平城本地修士的动向都掌握不了。 似乎是看到了周围修士投来的困惑眼神,胡大彪大大咧咧道:“我就是看不惯这不要脸的家伙仗势欺人。我们给你面子,那是看在御剑宗的份上。要是没了这身皮,谁还鸟你!老子就是想拍下这颗丹药,萧鼎少爷你家还缺护院吗?您看老 胡我怎么样?” 中修士闻言一片讶然,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胡大彪是个散修,散修的艰辛,大家多少都了解。能混到今天这个境界,也可以说是有些造化了,但想要在境界上做出突破,那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许多散修最终都会寻个势力做依靠,一是为了安全,二嘛,就是为了修炼资源。 丹鼎堂在这昌平城,那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势力,修炼资源自然丰厚。而且大小东家都是平易近人,不会做出让属下送命的事情。可以说,削尖了脑袋想要进入丹鼎堂的,那可是数不胜数啊。 而眼下正好有这么个机会,能入得了萧鼎少东家的法眼,也难怪胡大彪这家伙坐不住了。 不过刚刚还在幻想抱得美人归的丰黎被胡大彪一阵嘲讽,脸上已经是青红一片了。 “一千六百零一块!我倒要看看,谁的灵石有我多!” 丰黎冲着下方吼道,浑身散发着歇斯底里的味道,但这时回报的话已经让许多人动了心思。 怕什么!他又代表不了御剑宗,不过是一个内门弟子,还能翻天? “一千七百块!”之前那个富商模样的修士再度站起,举起手里的号码牌喊出了新的价格。 “一千七百零一!”丰黎嘴角一阵抽搐。 “我出一千八。”一个面部被斗笠遮挡的女修举起号码牌。 “一千八百零一!”丰黎的眼皮直跳,但他这个时候已经分不清那只眼皮是跳财还是跳灾了,他只想赢! “一千九百块。”又是一个不知名的修士,身后斜着一柄古朴长剑,慢慢举起牌子。 “一千九百零一!” 很快,在王致瞠目结舌的速度下,这颗洗髓丹的价格很快便被抬到了两千五百零一块。 这可是灵石! 不是随处可见的石头! 王致觉得,这颗洗髓丹的价格,应该是丹鼎堂十年内都不曾有过的吧? 这时,整个拍卖场鸦雀无声,仿佛都被丰黎的疯狂竞价给镇住了,再无一人喊价。 “哈哈哈,都哑巴了?再加啊!都没灵石了吧?哈哈哈,跟我斗!你们还早了八百年!” 丰黎肆意狂笑,一人便镇住这么多的修士,已经让他有些飘飘然了。 只不过,一句轻飘飘的话语传到他的耳中,令他脸上的笑容一僵。 “丰黎道友真是大手笔,我萧鼎也不是小气的人。那零头我就抹了,请问这两千五百块下品灵石,萧鼎少爷准备如何支付啊?” “哼,给我点时间,我可以派人去家族取。”丰黎脸上有些不自然,私自动用这么大笔的灵石,估计他回家之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只是萧鼎并不满意丰黎的回答,直言道:“不好意思,我们丹鼎堂拒绝赊账。除非你能马上拿出这笔灵石,否则我们怀疑你是别家丹堂派过来,打击报复的。若真是如此,那我丹鼎堂,可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最后,萧鼎的声音已经冻若冰霜,而同处包厢里的王致,则看到这位贵公子声色俱厉的一面。 这时萧鼎目光一转,对着王致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顿时反应过来。 “对了,丰道友之前不是说可以用法宝来抵灵石嘛,我看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相信丹鼎堂一定会给出一个‘公道‘的价格的,同时也能解了道友的燃眉之急,何乐而不为呢?”王致出于“好意”,提醒道。 “噗嗤!” 拍卖场的角落响起一声嗤笑,原来是一个修士没能忍住发出的。 而随即,整个拍卖场都响起了轰然的笑声,好似海浪,一声高过一声。 “哈哈哈哈……” “真是痛快啊!这,哈哈哈……” “这位公子说得挺好嘛,一定会价格公道的!哈哈哈哈……” “……” 这一刻,丰黎的脸色彻底变了。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这是一场算计! 而他,已经深深地陷入这个算计之中,无法自拔。 ------------ 第十九章 报应啊 “哈哈哈……” 轰笑声回荡在拍卖场中,而在无人能看到的包厢中,丰黎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红,两只瞳孔仿佛要滴出血来。 外面的笑声越是热烈,他心头的怒火便越烧越旺。 只听他的牙齿咬得咯吱直响,一道满含恨意的声音从其嘴里挤出。 “萧鼎……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丰黎毕竟是大家族出身,清醒过来之后便明白了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拍下丹鼎堂的东西,还敢不给灵石? 上一个敢这么做的修士,坟头的青草都有三尺高了吧! 至于拿自己身上的法宝来抵灵石…… 丰黎一想到这个馊主意,恨不得冲着自己的脸来上两个巴掌! 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竟然说出这种昏了头的话。 想想自己的灵石缺口,丰黎就一阵的肉疼。 一千三百块下品灵石啊…… 虽然自己身上随便一件法宝的价格就可以抵得上其价值了。 但是! 这是指在正常买卖的情况下! 在拍卖场里抵押法宝等物换取灵石,被人压价已经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惯例了。 更何况是萧鼎那个家伙…… 很快,便有专门的侍女与鉴宝师来到了丰黎所在的包厢,与他们一同前来的,当然还有一脸笑眯眯的萧鼎与被拉过来旁观的王致。 “丰道友,多谢捧场了,要你这么破费,我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啊。”萧鼎的笑容完全是发自内心,只是这话嘛……看丰黎那副怒火中烧的模样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只见萧鼎大手一挥,对着鉴宝师道:“仔细点,一定要给丰道友一个合理的价格。千万别看错了!” “晓得,晓得。”这位鉴宝师连连点头。他是丹鼎堂自家培养出来的,自然懂得自家少东家的意思。这个价格嘛,自然是不会差上分毫。 此时丰黎已经拿出了第一件法宝,那是一枚古朴的铜钱,绿色的铜锈斑斑点点。而其上面的字,王致一个都不认得。而其上散发出的磅礴灵气,则证明了它是一件筑基期境界使用的法宝,价值自然是非凡的。 只不过那位鉴宝师接过铜钱之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说道。 “无品铜钱一枚,作价一百块下品灵石。” “什么!?”丰黎又惊又怒,这枚铜钱虽说是他身上最差的一件法宝,但好歹有着防护的功效,可以抵挡同境界敌人的几次攻击,更别提它还有卜算的功用。要是拿出去卖,起码要值个一千多块灵石吧。 结果在这里就只值一百块下品灵石! “你找死!” 丰黎怒不可遏,刚想动手,却从包厢外面感知到了三道刚刚升腾起的强大气息,从他们灵气的雄浑程度判断,都是筑基后期! “哼!总之,这枚铜钱不可能只值这点灵石。看清楚了,这可是筑基期的法宝,怎么也得值一千块下品灵石吧。”丰黎好不容易平复下胸间翻滚的怒气,开口道。 只听那位鉴宝师眼皮也不抬地道:“这枚铜钱是筑基期法宝没错,只可惜其品相有问题。你看这铜锈,我怎么看着像是上古的某种诅咒呢?给你一百块还是看在我们少东家的面子上,否则像这种破烂,我们丹鼎堂一向是不收的。” 鉴宝师的话直接让丰黎的怒气直冲天灵,若不是外面三道筑基后期的气息一直徘徊不去,丰黎早就发飙了!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里是丹鼎堂总部,他可没有信心可以从这里一路打出去,所以只能忍下去。 “至少……要再多给些。”咔嚓一声,丰黎口中的一颗牙齿被咬得粉碎,一道鲜血自嘴角流出,他这才说出了这句充满屈辱的话。 “嗯~行吧。无品铜钱一枚,作价两百五十。” 听到这个数字,丰黎的眼前又是一阵晕眩,但是看在好歹是多给了些灵石的份上,他忍下了。 紧接着,他又掏出了第二件法宝。 一枚流光溢彩的龙形玉佩,其上七彩光芒笼罩,一看就是名贵之物,而且丰黎掏出这件法宝的时候明显有些不舍。 “哦?这不是丰家族长去年在城主府的拍卖会上拍得的龙魂玉佩吗?听说里面封印了一个筑基期的龙血兽魂。没想到你竟然舍得拿出来。”萧鼎一眼便看出了这块玉佩的来历,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丰黎。 “哼!有什么可得意的。这东西是我爹花了两千块灵石拍来的,用来抵我差的那些灵石,够了吧?” 鉴宝师这回倒没有像对待之前那件铜钱法宝一般敷衍,而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然后开口道。 “筑基期龙魂玉佩一枚,作价五百块下品灵石。” “你!” 丰黎目中的疯狂之意更甚,站在一旁的王致甚至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但过了两息之后,丰黎身上的气势慢慢减弱下来,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通红,仿佛一只凶兽。 “两千灵石的龙魂玉佩,只值五百?这就是丹鼎堂么……”丰黎的口中传出嘲讽之言,似乎是想要质疑丹鼎堂的公正性。 此时,整个拍卖会已经中止,所有人都在等待那枚极品洗髓丹的交易完成。 虽然在场的修士都看不到包厢里的情况,但至少声音还是可以听到的。所以对于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丹鼎堂这价压得挺狠啊,这回那个叫丰黎的可亏大发了。” “别瞎说。萧鼎少爷是那样的人吗?我们这些散修辛辛苦苦采来的灵药为什么都喜欢往丹鼎堂送?就是因为价格公道,不占我们这些人的便宜。你要是再说丹鼎堂的坏话,连兄弟都没得做!” “诶诶诶,兄弟别生气啊,是我的错。我给你赔个不是,还不是那个叫丰黎的太气人了,我这才说错话了……” “要是我,敢来我店里闹事的,不弄得他倾家荡产我都不姓周!” “……” 丰黎听着下方修士们的讨论声,脸色更加难看了。他本来是想让其他修士意识到丹鼎堂的下作手段,然后好讨回一个“公道”来。 可结果这盆脏水还是被泼到了他自己的身上。 该死!这群没有脑子的家伙,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一头猪! 心里一阵骂娘的丰黎再转过头,看到正在和王致谈笑风生的萧鼎,不由得怒气上涌,灵气外溢,连头发丝都开始飘荡了起来。但此时包厢外那三道筑基气息中的其中一道猛地一颤,便将他刚刚散发出的灵气威压尽数给挤回了身体。 “噗!” 丰黎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喷出来一小口鲜血,染湿了胸前的一块衣襟。但也许是淤血吐出的缘故,之后丰黎的脸色好看了许多。他强忍着暴走的冲动,冲着鉴宝师道。 “龙魂玉佩,不可能只值这么点灵石!五百块?你不如去抢好了!告诉你,我丰家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负的!如果你们坚持这个价格的话,那就等我父亲来评评理吧!” 此时的丰黎也是豁出去了,本想着自己解决的,但是丹鼎堂压价实在是太狠了。 根本就不给人留活路啊! 鉴宝师漠然地看了丰黎一眼,心中不以为然。他可是丹鼎堂的御用鉴宝师,丰家虽然也不差,但丹鼎堂可不会因为他得罪了丰黎这个二世祖就把他交出去。 难道丰家会因此和丹鼎堂开战吗? 开玩笑!真要发生了这种事,连御剑宗都会过问的好吗? 正当他想开口嘲讽一番这个自视甚高的温室花朵的时候,站在一旁的萧鼎突然开了口。 “也是,德叔,别压得太狠了,给丰道友一点面子嘛。要是他拼着被关禁闭,每年都来我丹鼎堂闹上两三回,我也很头疼啊。” 一听到萧鼎的声音,丰黎立刻用凶狠异常的目光看着他,仿佛要择人而噬。 那位被称作德叔的鉴宝师自然听从自家少爷的话,于是道:“这块龙魂玉佩虽然瑕疵不少,而且还是二手货色,但既然小少爷发话,那我们丹鼎堂就出一千好了。” 听着鉴宝师的贬低之语,丰黎差一点又忍不住暴走,但最后好歹是加了一倍的灵石,这才让他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至于最后差的这几十块灵石嘛……”鉴宝师一边开口一边朝着丰黎的身上打量着,仿佛是想看他身上到底还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抵债的。 “哼!” 这一次,丰黎没有拿出什么法宝,因为他身上的法宝只剩下了一件,那就是他的本命飞剑了! “这是你们丹鼎堂的青元丹。两瓶,够了吧?”丰黎的心头都在滴血,这次拍卖会,他至少亏出去了近五千灵石! 鉴宝师拿过瓷瓶,仔细看了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既然丰道友已经结清了灵石,那我们也该把拍卖品交付一下了。”鉴宝师挥了挥手,身后的一名侍女便将一只宝盒呈了上来。鉴宝师打开宝盒,露出里面龙眼大小的一颗丹药,请丰黎检查。 看着眼前这颗独一无二的极品洗髓丹,丰黎的郁闷总算是缓和了一些。起码这次来自己也不是没有收获,若是等到一个好时机,这颗洗髓丹说不定可以卖出一个更高的价格。 将盒子盖上,防止药力挥发。丰黎将其收好之后便准备离开丹鼎堂,没了灵石的他已经无法再动什么心思了。 萧鼎和王致还在包厢里,仿佛是要看着他离开。这让他又是冷哼了一声,一张脸黑得似煤炭。 只是还没等他离开包厢,下方拍卖会已经开始介绍下一件拍卖品了。 “有请我们的下一件拍卖品,一颗极品丹药!”孟老的声音响起,直接传到了包厢中。 丰黎刚刚迈起的脚步不禁一顿,心头有种非常糟糕的预感。 果然,孟老接下来便开始详细地介绍起这件拍卖品来。 “这颗丹药可是与上一颗颇有渊源啊,是我丹鼎堂的姜大师用凝丹之法,将三颗极品洗髓丹熔炼成一颗而成。品质足足比之前那颗多了两成!顺便说一句,刚刚那颗是姜大师凝丹之后多余出来的一颗。 换句话说,也就是废料。” 这一刻,拍卖场的所有修士都感受到了丹鼎堂对于丰黎的浓浓恶意,心中不由得升起这辈子千万不要得罪丹鼎堂的想法。 而丰黎脚下一个踉跄,胸口像是被人用攻城巨木狠狠锤了一下,一大口鲜血不要钱般地喷出。 “噗!” 随即在萧鼎与王致两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御剑宗的天才、内门的筑基期高手、丰家年轻一辈的杰出弟子就这么眼前一黑,径直地倒了下去。 ------------ 第二十章 收获颇丰 丰黎晕倒这件小插曲并没有干扰到接下来的拍卖会,事实上根本就没有修士知道这件事。这次丹鼎堂一口气拿出了两枚极品洗髓丹,已经使得会场的气氛进入了高潮。 很快,第二颗洗髓丹以一千四百块下品灵石的价格被那位富商模样的修士拍得。 至于刚刚那颗拍出了两千五百零一块灵石的天价洗髓丹…… 只要一提起它的得主,所有修士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里面蕴含着满满的恶意。 若是丰黎看到这一幕,说不定会气得再次吐血晕过去! 再没人捣乱,丹鼎堂的拍卖会按照流程进行着,而且因为之前的事情,很多修士都生出了一掷千金的冲动,乃至于后面的拍卖品很多都溢价拍出。 站在台上主持拍卖会的孟老都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不过这些和王致都没有关系,他和萧鼎的约定已经完成了一半,而另一半还在进行着。 “多谢孙道友,要不是你,这次的拍卖会说不定真的要惨淡收场了。”还是原来那间茶室,萧鼎抚摸着手上的玉佩,笑着说道。 “箫兄言重了,箫兄料事如神,这才化解了一场针对。即使没有我,箫兄也大可找其他人,一样可以让那丰黎栽个跟头。” 王致可不敢居功,这一次下山他可算是见识到了修仙界的尔虞我诈,暗自下定决心以后逢人遇事都有多长几个心眼儿,否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孙道友过谦了。”萧鼎淡淡笑了一声,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拍了拍手,门外便有两名侍女走了进来,手里各自捧着一个木盒。 看到那两个木盒,王致的眼神猛地炽热了起来,因为这便是他们约定的最后一部分。 报酬! 萧鼎先是打开了一个略大一些的木盒,只见三个乳白色的瓷瓶静静地躺在其中,瓶身还印有丹鼎堂的标志。 “这是我丹鼎堂特意炼制出的聚灵丹,每次服用都会大幅提升肉体对灵气的吸纳程度,而且因为其内还添加了一种名叫聚灵草的灵物,所以对修士周遭的灵气有很强的吸引作用。一颗聚灵丹的效果可以维持半个时辰,但足足抵得上寻常修炼两天左右。” 王致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见识还是少了些。萧鼎之前只是与他约定会赠予他一些炼气期修炼用的丹药,却不曾想是这种闻所未闻的珍贵丹药。 萧鼎的豪爽使得王致十分感动。 不过还没等王致说些什么,紧接着,萧鼎便缓缓打开了另一个木盒。 仅仅开启一道缝隙,便有一缕幽香传出,飘到王致的鼻间。只是嗅上一口,竟然令他感觉自己经脉中灵气的流转速度都增快了许多。 当木盒完全打开,这颗丹药的全貌便显现了出来。 只见这颗龙眼大小的丹药,其上七彩光芒环绕,幻化出各种图案,神妙异常。 极品洗髓丹! 王致激动地有些颤抖起来。 萧鼎开口介绍道:“姜丹师是我们丹鼎堂的首席炼丹宗师,这次拿出来拍卖的洗髓丹,也是他这两年炼制出仅有的三枚。 姜丹师第一次开炉炼制,成丹八颗;第二次开炉,以凝丹之法提升药力,其中有三枚熔在一起,一枚留了出来,以备不时,而剩下的四枚嘛…… 就在这了。” 听过这一番介绍之后,王致甚至兴奋地有些晕眩。 这么说,这颗洗髓丹竟然是四颗丹药熔炼成的! 那么这颗丹药的品质,岂不是…… 仿佛看出了王致在想什么,萧鼎微笑说道:“这颗洗髓丹的品质已经达到了我丹鼎堂的最巅峰,足足有九成六分四毫!!!” “嘶!” 王致不禁嘴角一凉,心中想的却是…… 这炼丹可真难,四颗九成四的洗髓丹,竟然连九成七都到不了! 可真败家! 尽管如此,但王致对于这颗洗髓丹的品质还是十分满意的。 不知道服用了这颗洗髓丹之后,自己的灵根能否有一个质的飞跃。 将两只木盒揣进怀里,王致将金师叔借给他的乾坤袋拿出,数清一千四百块灵石,交给了萧鼎。 在两人的约定中,这颗洗髓丹可不是无偿的,而是要按照拍出的第二颗的价格来算。 萧鼎也没有矫情,挥了一下手便把桌子上堆着的灵石收下了,只不过还剩余了一小半,看上去大概有四百灵石的样子。 “箫道友,你这是?”王致有些不解,难道是给我的?可我们两人的约定里没有这一条啊。 看着王致困惑的模样,萧鼎笑道:“孙兄莫不是忘了,今天你在丹鼎堂的所有消费,一律七折吗?” 王致恍然,他还真把这个事情给忘了。本来自己在这件事上便占了便宜,能够买得一颗极品洗髓丹已经是意外之喜了,谁还会想到之前萧鼎随口说过的一句话呢? 不过由此王致越发地确信,这位萧鼎箫少爷是一位可交之人。 将桌子上的灵石收起,王致并没有再买丹药的打算,于是便向萧鼎告辞,离开了丹鼎堂。 萧鼎倒是一如既往地热情,一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离开。 “少爷,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吗?您好像特别照顾他。” 那位鉴宝师德叔不知何时站在了萧鼎的身后,看着王致渐渐远去的背影,疑惑地问道。 萧鼎没有回答,一直看着王致的身影消失在了街道尽头的一处转角,这才转过身,一边向着丹鼎堂内部走去,一边开口道。 “御剑宗的炼气期弟子,聚宝阁守阁人的魔魇珠,还有下山购买修炼所用丹药。这些加起来,你能够想到什么?” 被称作德叔的鉴宝师皱了皱眉头,思索了一番道:“炼气期的外门弟子,和守阁人有些渊源,还有宗门的月奉已经支撑不了他的修炼所需?” “御剑宗这一任的守阁人从未出宗,所以其身份一直是个谜。但是上一任守阁人可是赫赫有名的破云剑——金毅!你可知他的出身?”萧鼎头将手里装灵石的乾坤袋交给身畔一个侍女,后者接过之后便匆匆离去。 鉴宝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思考了一番,毕竟守阁人这个身份就注定了他不会在修仙界崭露头角,甚至很多宗门的守阁人到死也未曾在修仙界扬名。 “好像……是个落魄小家族?”鉴宝师搜肠刮肚,也只能想到这么一点信息。 萧鼎淡淡道:“金毅,御剑宗附属修仙家族金家千年难遇的奇才。非但在不足百年之龄便突破到了金丹境界,更是将御剑诀修炼到了至高层,第九层!当时很多人都以为他会是御剑宗的下一任宗主,没想到最后却当了守阁人。” “这么看来,确实是一位奇才。”鉴宝师附和道,但心中却满是疑惑,这和刚才那小子有什么关系? “有传言说,金毅灵根奇差,炼气期连遇瓶颈,很多人都断言他筑基无望。”萧鼎的声音仿佛九天之外飘渺无依的云朵。 “怎么可能!?”鉴宝师突然大声喊叫,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而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示意自己无事,让他人该做什么做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金毅可是不足百年便结丹的天才!怎么会……” 萧鼎笑道:“是啊,很多人都不相信,只觉得只是无稽之谈。但我丹鼎堂可说知道,这就是真相。而金毅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也是众说纷纭,有说外出历练得到奇遇的,有说得到了剑魂传承的,甚至还有人说他是剑仙转世,觉醒了前世记忆的。” 鉴宝师不由得有些汗颜,他刚才其实也想了这些可能,只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可知?” 萧鼎摇了摇头,看着鉴宝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德叔,你想什么呢。这种事情我们怎么可能知道。” “唉,说的也是。”德叔暗骂自己这不是痴心妄想吗?能够造就一个结丹剑修的秘密,如何是常人能够晓得的。 “但这和那个少年又有何关系?”德叔还是有点不死心,想要问个明白。 萧鼎这时刚好来到了拍卖场大门处,听到德叔的话,没有回头。 “他和守阁人有关系,所以我愿意结一个善缘。而且他帮了我,所以我们之间便有了因果。不论他能否成为下一个金毅,亦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修士,我看他顺眼,所以想要给他一些方便,就这么简单。” 德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萧鼎已经推开了拍卖场的大门。 此时,站在拍卖台上的孟老正好说道:“感谢各位前来参加我们的拍卖会,我宣布,丹鼎堂拍卖会,结束!” 无数的修士起身鼓掌,这次的拍卖会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收获,最起码也看到了一场好戏,所以他们也不吝啬自己的掌声。 而这出好戏的策划者,正缓步行走在雷鸣一般都掌声中,对着每一个投来善意目光的修士报以微笑,姿态从容地仿佛仙王临九天。 镇定,而又不失威严。 这一刻,德叔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失神。 这就是萧家的麒麟子啊! ------------ 第二十一章 误打误撞 自离开丹鼎堂之后,王致并没有在城中逗留,而是径直返回了御剑宗。 因为这次下山采购丹药的目的已经达成,甚至还得到了极品洗髓丹这样的意外之喜,他已经没有什么苛求的了。 唯一有点遗憾的说他没能去城郊那片莲花池探寻一番,灵种异动的那种感觉令他很是在意。 不过这也没什么,莲花池就在城郊,又不会长腿跑了,更不会长翅膀飞了。 有时间的话,下次再去看看吧。 回到山中,经过那扇熟悉的石门时,王致还特意停下脚步,颇为怀念地仔细看了看。 “怎么这么多灰啊?” 可能是相处了两个多月的缘故,王致对这扇石门也有了点感情。看着上面灰蒙蒙的一片,他皱着眉头,摸了摸石门,却发现手指上满是灰尘。 感觉……根本就没人来打扫过啊! 转念一想,王致便明白了原因。 这份差事定然是无人愿做,所以自从自己去了藏宝阁之后,这扇石门便无人打扫。 甚至这根本就是赵钱为了找自己的晦气而强行安排的! 强忍住骂娘的冲动,王致熟练地捏出一个印诀。 “巽字!” 一股强风自王致的周身凭空生出,由下而上地将石门表面的灰尘一扫而空,直到清理完毕之后,王致才收起了手印,周身的狂风也渐渐平息了下来。 “呼。” 轻轻吐出一口气,王致感觉了一下体内所剩的灵气,发现大约还有一半的样子。 比起两个月前,使用一次巽字诀便要耗尽体内灵气,丢掉半条小命的情况,王致对于突破炼气二层之后的修为还是感到很满意的。 而他也不由得期待着自己突破到炼气三层的光景。 是不是就能腾云驾雾?撒豆成兵? 咳,咳!想远了。 王致看着面前光洁的石门,不禁心情大好。像是和老朋友打招呼一般,拍了拍结实的门板,然后沿着青石板路向山腰处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多久,王致便遇上了两个奇怪的家伙。 那两人身穿外门道袍,却仿佛做贼一样蒙着面,贼眉鼠眼地看向山下,看得出他们不想别人知道他们是谁。 可是…… 王致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把自己的身份腰牌给收起来呢? 从那两个明晃晃的腰牌上,王致很容易就看到了他们两个的名字。 梅茅、梅饼。 额…… 王致突然觉得这两个家伙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白痴,这两个名字怎么看都是瞎编的吧? 要是真有人叫这样的名字,我当场啃树皮! 在回山途中遇到这样两个家伙,王致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为妙。 正当他想钻入一旁的树林里,从小道赶回杂役处的时候,没想到一只灰色的野兔从一旁窜出,发出明显的动静。 不好! 王致在刹那间便感觉到了有两股强大的气息在快速接近,虽然不及筑基期的强大,但也不是他可以抵抗的。 情急之下,王致没有选择逃跑,因为那只能是徒劳。 只见他朝着那只刚刚出现打破了他原有计划的兔子猛地一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那两只肥硕的大耳朵,然后将整只灰兔拎起。 “是谁在那里?”一道厉喝自他的背后响起,应该就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 从容地拍了拍身上因为抓兔子而沾上的泥土树叶,王致慢慢转过身,在看到两人身上的外门道袍之后自然而然地露出惊讶、尊敬的表情。 “杂役弟子,见过两位外门师兄。” 因为向下作揖的缘故,王致将脸低下,这让那两人皱了皱眉。 “抬起头来,让我们仔细看看。”其中一人开口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 “是。”王致依言抬起了头,坦坦荡荡。 有着魔魇珠在,两个炼气期的修士无论如何也无法看穿王致的本来面目,所以他倒是没什么害怕的。 那两人左瞅瞅,右看看,最终确定了王致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 “行了,你走吧。”另一人挥了挥手,示意王致可以走了。 不过王致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开始套这两人的话。 “两位外门师兄是想找什么人吗?为何要在这里等呢?” 王致表现得仿佛一个亲近外门弟子,希望能得到些好处的普通杂役。这在御剑宗是很平常的事情,所有王致并不怕这两人看出些什么。 那名腰间令牌上写着梅茅的外门弟子直言不讳道:“今早我们听到洞府外面有敲门声,等出去了却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地上倒是放着一枚玉简和一瓶丹药。玉简里面说,只要能揍一个杂役,让他半年下不来床,就会给我们修炼所用的丹药。” 而另一个梅饼也接过话来,“我们两个修炼资源一直都紧巴巴的,不就是揍一个杂役吗,还有丹药拿。早知道有这种好事,我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穷了!” 那位梅茅一脸赞同地点了点头。 王致心中默默升起来一个猜测,为了印证它,在沉吟片刻之后道。 “那个杂役,是不是叫……王致?” “对!就是他!你认识?”梅茅一脸欣喜地看着王致,好似已经看到了一大堆丹药正在朝自己招手。 而一旁的梅饼也用一种很是期待的目光看着他,这让王致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喜感? “没错,我认识。今天我还看到他去了藏宝阁呢。”王致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一脸笃定道,简直比真的还真。 不过对于他的回答,那位梅茅露出了疑惑之色。 “不对啊?那玉简上分明写着今天他出宗去了嘛!所以我们两个才会守在这里的。他怎么会去藏宝阁呢?” 果然如此! 王致心头已经了然。 这定然是赵钱那厮搞得鬼! 自己出宗一事,只有金师叔知道,再然后便是去杂役处报备请假。 除了赵钱,没有人再有那个本事调用杂役处的记录,也没有人和他有仇到要找外门弟子来教训他。 而且还是两个! 打得我半年下不来床? 想到此处,王致心头恨意更浓。 半年之后便是他进入宗门满一年的时间,如果真要重伤到那种程度,修炼到炼气三层自然就成了奢望,那他今生唯一一次成为外门弟子的机会便会这样错过! 挡人前程,如杀人父母! 如果说之前王致想尽快突破,成为外门弟子是为了摆脱赵钱的摆布、脱离威胁的话,那么他现在才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生出了杀意! 赵钱,必死! 这个念头一生出,王致突然觉得心神通透,整个人都有些不一样了,体内的灵气不由自主地运转起来,运行着养气诀的大周天。 依稀之间,王致似乎捕捉到了什么,某种和养气诀有关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发什么呆啊!我问你话呢?”梅茅拍了拍王致的肩膀,这才将他从思考中抽离出来。 “什么?”王致一脸呆滞,因为他完全没有听到梅茅刚刚说的话。 “我说,你真的看到他今天去了藏宝阁?”梅茅皱了皱眉头,不过还是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啊!那当然,我看得真真的!”王致一口咬定。 此时站在一旁的梅饼也忍不住说话了:“哥,咱俩在这站了大半天了。说不定是给咱们玉简那人耍我们两个呢!” 听到自己可能被耍了,梅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然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给耍了。 “走!我们一定要找那个耍我们的家伙算账!”梅茅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时候,王致适时地提醒道:“那人估计是杂役处的管事一类,因为寻常杂役不可能知道有人出宗,也不太可能接近外门弟子居住的地方。” “对!”那位梅饼十分配合地应和道。 梅茅想了想,也觉得这个杂役说得很有道理。这个人一定是觉得他们兄弟两个好欺负,所以才敢这么耍他们俩。 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此时已经忍了好久的王致总算有机会开口问出那个一直没能提起的问题。 “两位师兄,师弟有一个疑惑。那就是两位为什么在要挂腰牌呢?哪怕是假名,也有些掩耳盗铃了吧?为何不直接收起来呢?” 那两个兄弟听了王致的问题不禁一呆,慢慢低头看了一眼绑在腰间的令牌,然后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忘了!” 然后在王致呆若木鸡的注视下,两人飞快地收起了令牌,甚至快得都出现了残影,而且在结束之后还抬头望天吹起了口哨。 “那个啥,你没看到我俩的名字吧?”梅茅刚刚吹了两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看向王致问道。 “没,没……” “那就好。我觉得你小子很有前途,等以后啥时候进了外门,就跟我混吧!”梅茅拍了怕王致的肩膀,开怀道。 一旁的梅饼也将胸脯拍得直响,表示自己也会罩着王致的。 我如果不知道你们是谁的话,还怎么找你们啊…… 王致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教训我的这份差事会找到你们头上了,别人是看准了你们两个啥都猜不到啊! 梅茅、梅饼。 这两位师兄父亲的愿望,怕是要落空了。 看着面前两位八窍已经通了七窍的外门师兄,又想起自己这次下山结识的那位心细如发的萧鼎少爷,王致突然觉得这二位踏上修仙界根本就是个错误啊。 修仙啊,又有谁是真的修炼成仙了呢? 王致心头感叹,思绪万千。 这时梅茅按着王致的肩膀又晃了晃,“咋回事啊?小兄弟怎地又发呆了呢?” 王致回过神来,内心毫无波澜地扫了一眼这两位名字很奇葩的亲兄弟,不由自主地朝着身畔的几颗古木瞄去。 “我在找……哪棵树的树皮更好吃些。” PS:有人说这两个名字沙雕吗?你们还没见过更沙雕的呢!我一个朋友曾建议我用他的名字……然后我果断拒绝了!就这样。 悄悄透露一下,那位朋友……姓杨。 ------------ 第二十二章 闭关 “孙虎大哥,这段日子就麻烦你了。” 在送走了没毛病二傻之后,王致回到住处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到了孙虎,交代了自己这阵子准备在藏宝阁修炼,所以暂时就不会回来了。 而自己这么一走,王致又担心赵钱那个家伙去找孙虎他的麻烦,所以不得不提前叮嘱一番。顺便还让孙虎大哥帮忙照看一下自己的小茅屋,以免赵钱哪根弦没搭对,把自己的住处给拆了。 “小致你放心,我孙虎也不是吃素的。那赵钱别看他修炼到了炼气四层,但是我一只手能打他两个!你就放心吧!”孙虎对于王致所讲倒是没有放在心上,修为暂且不提,这战斗力他可是这群杂役中出类拔萃的,那赵钱拍马也不及。 对此王致也是笑了,孙虎说得倒也不错,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依依道别之后,王致便拿着自己的行囊前往了藏宝阁。 刚刚通过禁地大门,王致便看到两个修士结伴从藏宝阁的方向走出,脸上还一副兴奋的模样。 “金师叔可太够意思了!这瓶丹药的药力比一般的还多上两成!” “本以为师叔开始收好处了,是想克扣我们的月奉,没想到竟然是一份双赢的好事情啊!” “小点声!让别人听到就不好了……” 王致在经过这两名外门修士身边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谈话,嘴角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微笑。 看来金师叔现在越发地熟练了啊,估计这辈子,金师叔都不会愁没有灵酒喝了。 快步走向藏宝阁,王致远远的就看到了金师叔正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跟身前的一位外门弟子讲述着月奉丹药的“变故”。 “杨师侄啊,我藏宝阁不知最近是怎么了。可能是年久失修,屋顶漏雨。前几天一场大雨把一处收藏丹药的库房给淹了,我拼死抢救,也只有部分丹药完好。其他大部分都丹药都经了雨水的浸泡,药力大失。”金师叔一边说着,一边露出无可奈何、痛心疾首的表情,看得王致忍不住想要拍手叫好。 那位杨师侄一脸的茫然,可能是想不通自己这两个月为什么都能遇到这种事。 但他好歹是混修仙界的,只见他立马换上了一副正直的舍我其谁的表情,然后义正言辞道:“师叔,是我的错啊!我不能为宗门分忧,导致我藏宝阁出了这么大的变故。这是我,作为一个宗门弟子的失职!我决定,从我这次的月奉中拿出一点,来作为修缮藏宝阁的灵石。用来弥补我犯下的过错,还请师叔一定要收下!” 一边说着,这位杨师侄一边不着痕迹地将一个袋子递给了金师叔,连王致都差点没发现。 此时他正处于震惊之中。 这位杨师兄说的话大义凛然,让他忍不住神情一肃。 看来,宗门里深谙处事圆滑之道的不止我一人啊,这位仁兄的境界就远在我之上! 看这自责的神情,看这坚定而痛心的眼神,甚至还有那紧握的双拳,毫无破绽啊! 以后不能妄自尊大了啊,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 受教了。 那两位相谈甚欢了师叔侄二人依然沉浸在两人组成的舞台剧中,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还有王致这么个家伙的存在。 而对于他的内心活动,两人则更是不知道了。 “师侄这般爱护宗门,我心甚慰。 但宗门也不能让你吃了亏。这样吧,这次抢救丹药的过程中,我还发现了许多不在记录中的丹药,虽然不多,但是品质极好。 我就把它们当作月奉,奖励给杨师侄你,以此来表彰你这种一心为宗的高尚情怀!” 金师叔说出的这番话,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排练。不论是句话,每个词,每个字!甚至是面部的表情,乃至身体的动作,都恰到好处,将那种为了宗门奉献一切的心情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那位杨师侄就深受鼓舞,双手颤抖着收下丹药,然后两眼放光,说道。 “金师叔。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杨师侄上前了一步,为了表明心迹,直视着他的眼睛。 “杨师侄……”金师叔也大受感动,“深情”地望着他。 “咳咳!咳咳!”清脆的咳嗽声响起,顿时将全情投入的两人吓了一跳,原本即将靠在一起的身体瞬间分开了一大段距离。 这时王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两人的脸都要贴在一起了! 这要是让金师叔发展出什么特别的爱好,自己还能不能好好在藏宝阁修炼了? 这时金师叔已经认出了改头换面的王致,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诶?你回来啦?” “嗯?”那位杨师侄听到这话里亲密的语气,脸上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位……师弟,目测炼气初阶,修为不高,而且从未见过,应该不是宗门里的红人。至于他怎会和藏宝阁的金长老如此熟悉…… 在看了一眼王致那经过魔魇珠修饰之下唇红齿白、面若春风的相貌之后,他瞬间便得出了答案。 我滴个亲娘咧! 原来金长老有……那种爱好! 这位杨师侄不敢再停留,在短短地道别之后便匆匆离开了,临走时路过王致的身边,还不着痕迹地往另一边蹭了蹭。 仿佛王致身上有着什么令他避之不及的东西。 在他走后,这藏宝阁就只有王致与金师叔两个人了,所以伪装也就没什么用了。 “哈哈哈,小致啊,你看看,今天我又赚了七十多块灵石!”没了外人,金师叔就不再维持他那得道高人的模样,冲着王致挤眉弄眼,颇为……猥琐! 而王致也摘下了那顶镶嵌着魔魇珠的帽子,瞬间变恢复了他原有的相貌。 “恭喜师叔了,您又有灵石买酒喝了。”王致倒是没什么感觉,虽然这些灵石也有他的一半,但是他对灵石本身并没有那种狂热的喜爱。 “对了,这魔魇珠用的还好吗?”金师叔朝着王致的身上看了看,然后在衣领处发现了一点胭脂,于是便笑得更开心了。 王致无语,不想搭理这个老不修,直言道。 “修炼用的丹药我都买回来了,这次回来我准备闭关一段时间,剩下的事情就麻烦金师叔了。” 只见金师叔拿起刚刚掏出的酒葫芦猛灌了一口,脸上迅速泛起潮红色,听到王致的话,立刻道。 “放心!师叔我你还不放心吗?保证没有人能打扰你!你就安心修炼吧!”说完,金师叔又往嘴里灌了一口,除了脸上变得更红了以外,脚步也变得虚浮起来。 王致的脸上露出思索之意,自己让金师叔帮忙护法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 夕阳西斜,赵钱守在杂役处的办事房里,心头一阵烦躁。 怎么还没有王致那小子被打的消息呢?自己可是找了外门弟子,还拿出了自己费了好大力气才搞来的丹药!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两个外门弟子收了东西没办事? 该死!要不是那个王致修炼起来不要命,早早地突破了炼气二层,眼见便要更上一层,自己本来不用出此下策的! 那个叫王致的杂役,真该死! 忍不住起身的赵钱来回踱着步子,某只眼皮一只在跳,让他的心更加燥郁。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 在某一个瞬间,赵钱实在无法忍受这种煎熬走了出去,他想去找几个人问问今天有没有看到那个杂役被打的消息。 可是还没等他走出多久,在经过一块巨石的时候,有两道人影突然出现,二话不说将他扑倒在地,随即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我让你耍我们!我让你看不起人!呸!这就是下场!” “弟弟,别说话,小心被人认出来。” “好的哥!” “……” 这两人一边打一边骂,赵钱想要使出法术,但是身上各处传来的痛楚令他连手印都结不出,所以只能听天由命了。 “哥,我们这样,会不会有问题啊?”其中一个人影在过足了瘾之后好像出现了一点迟疑。 “没事!我们把身份令牌都收起来了。怕什么!”那个沉稳一点的声音说起话来可是一点都不沉稳,边说着还下了几记重手。 而蜷缩在地上的赵钱已经止不住地颤抖,一边哀嚎着,一边回想着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他们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 此时,正在藏宝阁的王致已经在金师叔的带领下进入了一间密室,这里是金师叔本人修炼的场所。 不过看样子,金师叔本人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这里修炼过了。 看着指尖厚厚一层的灰尘,再看一眼半睡半醒的金师叔,王致彻底无语了。 行吧,总比没有的强。 王致这般安慰自己,然后清理出一块干净地方,供自己打坐修炼用。 万事俱备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掏出了一只木盒。 轻启一条缝隙,便有一道清香溢出,让王致体内的灵气运转都迅速了许多。 能有这等功效的,自然是王致这次下山最大的收获。 极品洗髓丹! 将盒盖打开,露出那颗龙眼大小的丹药,王致的眼中出现了激动、畏惧、迟疑等等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他的眼神便坚定了下来,将洗髓丹用两根手指捏起,递到面前。 两指一松,丹药便落入口中,顺势而下,落入了腹中。 王致赶紧手掐印诀,做出修炼的姿势。 闭关,开始。 ------------ 第二十三章 险象环生 话说那颗极品洗髓丹一入喉便化作了一道细流,顺着长长的食道进入了胃脏。 经过两个月的生活,王致早已适应了自己体内的异常。不论是什么食物,都会在胃脏之中以惊人的速度被消化掉,然后将其中蕴含的灵气炼化、提纯,最后再进入到自己的丹田之中,用以提升修为。 所以有了准备之后,王致并没有急着内视丹田,而是一遍又一遍地运转着养气诀的大周天,让灵气不断温养全身的经脉,以求达到最佳的状态。 只是令王致意想不到的是,仅仅是片刻之后,一股熟悉的暖流便从胃部传出。 这么快? 王致虽然忍不住一阵惊讶,但还是开启了内视,观察身体的变化。 只见无数道翠绿色的细流以胃脏为源头,扩散开来。只是其方向和王致所想的并不一样,以往经过胃脏炼化过的灵气都会下沉到丹田之中,供给灵种修炼。 而这次从胃脏流出的并不是灵气那种有形无质的东西,而是真真正正的药力洪流,甚至王致隐约还能在里面分辨出一些细小的颗粒,带着浓郁的灵气,沿着经脉向上游走。 洗髓丹……难道灵根灵髓并不在丹田之中,而是在人体的上身某个地方?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致的猜想,只见这些翠绿色的细线不约而同地来到了他的颈部。准确来说,是他脊椎的第一节! 很快,第一条细线一头扎进了其中,只留下一个翠绿色的斑点。其他细线也争先恐后,纷纷钻了进去,无数的翠绿斑点连成一片,将这块苍白的脊椎骨直接染成了翠绿色! 同时,王致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却并没有感受到明显的不适,仿佛自己内视的并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别人的。 这就完了? 王致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买到了一颗假的洗髓丹。 说好的洗尽铅华呢?灵根重塑呢?我这是给自己的骨头染了个色吧? 王致内心愈发有崩溃的迹象,有道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现在内心正在默默流泪,心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命运要这么安排我。 正当他仔细思索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遭天谴的事情的时候,那块被染成翠绿色的脊椎骨却发生了异变。 烫! 这是王致生出的第一种感觉。 只见那片翠绿色在短短的几息时间里便开始发生了变化,最开始只是一点嫣红,但紧接着这一点红芒便快速地蔓延,仿若流淌的岩浆,整块脊椎骨烧得一片赤红。 此时王致的身体表层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身体的各处皮肤都开始变热变烫,一种熟透的红色遍布全身,让他看起来仿佛一只煮熟的大虾。 而且在他的头顶,有白色的蒸汽升腾,如袅袅炊烟一般。 刚刚还在一旁鼾声震天的金师叔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眼睛朦胧地朝王致这边扫了一下,便一眼看出了王致服用了什么。 金师叔嘴里一边打着酒嗝,一边喃喃道。 “洗髓丹啊,嗝~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好用的。嘿嘿,你小子就好好享受吧。” 金师叔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但是之后他并没有翻身睡去,而是取出一瓢清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待得眼神清澈了不少,金师叔便背靠着一座石凳,摆了一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闭目养神,但灵识一直关注着王致修炼的情况。 话说王致这边,在他看到脊椎骨颜色变化的时候便觉得不妙,而体内不断攀升的温度则更是令他大惊失色。 只见此刻他体内的灵气飞速运转,用以抵消这突如其来的热气,而且此时丹田中的灵种也仿佛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现在正面临的危机,喷出来一大团灵气加入了周天的运行当中。 但相比于源源不断的炽热气息,他体内的灵气只是杯水车薪,而且这些仅有的灵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着,不由得令王致心急如焚。 怎么办?要是灵气耗尽之后这块脊椎骨还在释放这般炽热的温度,自己就真得落得一个五脏俱焚的下场了! 王致想要睁开眼,去寻找清水一类可以降低温度的东西,但他却是惊恐地发现,自己四肢都绵软无力,甚至连骨头都被这可怕的温度炙烤地酥软了! 这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此刻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眼见着王致体内的灵气渐渐稀薄,而那块脊椎骨就仿佛地心埋藏的烈火,无时无刻不在释放着炽热无比的气息。 该死的,拼了!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王致艰难地挪动自己的手脚,再次摆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 虽然身边还有别人,但是此刻只能祈祷金师叔还在呼呼大睡了!王致已经没有了别的办法,若是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会被烤得只剩一个人干! 不过可惜的是,王致的这一番举动都一五一十地落到了金师叔的眼里。 这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难道在我御剑宗里还能遇到什么奇遇不成?又或者是这次下山遇到了什么? 金师叔也是一脸疑惑,之前他看出王致体内灵气不支,正想帮他渡过难关,没成想这小子竟然摆出了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修炼方式。 不过看起来,效果好像还不错? 只见王致脸上、身上的赤红之色快速地褪去,与此同时还有无数的灵气正朝着密室汹涌而来,最终全部汇聚到了王致的体内。 金师叔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的发生,仔细思索了一番,还是不记得自己曾有见过这种修炼方法的印象。 算了不想了,奇遇什么的,谁还没有过呢? 在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之后,金师叔哆哆嗦嗦地掏出了他那形影不离的酒葫芦,朝着嘴里猛灌了一口,在脸上泛起潮红的同时,眼中还透出一抹追忆之色。 似乎是想起了往事。 而王致也终于松了口气,刚刚他这转变了修炼姿势之后,便感受到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地底涌入,先是护持住了全身的经脉,随后调动了仅剩的灵气,运行起来养气决的修炼周天。 王致可以发誓,他从没有见到过如此疯狂的周天运转速度。 他体内的灵气简直就像是一个风火轮!以他目前的修为来讲,他甚至都看不清灵气的运转,完全就是模糊的! 如此迅速的周天运转,自然也就吸收了无数的灵气,在短短的片刻之后,便将全身的温度降了下来,只余那块脊椎骨依旧滚烫。 而这个时候,王致总算发现了自己脊椎骨的其他变化。 只见赤红一片的骨面不知何时多出了无数细小的暗红色斑点,那是一种颗粒状的东西,依附在脊椎骨上。 隐隐的,王致猜到了这东西的来历。 灵根乃是一个修士沟通天地的途径,是修炼的根本。寻常修士的灵根或多或少都会存在杂质,阻塞灵根,使得修士吸收灵气的速度缓慢下来。 虽听说有那种上天眷顾的修士,自一出生便身具极品灵根,通体剔透无瑕,天生合道。 但想来这种人也是异类中的异类,王致也从未幻想过。 话说回来,这洗髓丹的作用就是洗练灵根,剔除杂质,以此来提升修士灵根的品质。 所以,这些暗红色小颗粒估计就是王致灵根中被洗出的杂质了。 看着那密密麻麻的一片,王致的心头不由得震动。 灵根差这一点自己一直都知道,但是亲眼看到自己灵根中有着这么多的杂质,还是有些莫名的难过。 不过幸好,自己得到了极品洗髓丹,在剔除这些杂质之后,自己的灵根应该会有一个质的飞跃吧。 王致如此安慰自己道。 不知过了多久,那块脊椎骨的赤红之色已经渐渐消退,而那些暗红色颗粒状杂质也被挤出了体外,变成一滴滴黑红色的汗液。 王致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颗洗髓丹的效果是他始料不及的,那股狂暴的炽热之意令他几次处于危机之中,若不是有那神秘法诀的帮助,自己估计就要变成一具干尸了!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 体内的温度已经变得正常起来,而那块脊椎骨也仿佛失去了炽热的温度,所以王致慢慢收起“五体投地”的修炼姿势。 因为心存顾虑的缘故,王致这是自那天晚上之后第一次使用它。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是一件好事,但是王致却依旧有着深深的疑惑。 不是说魔道功法都是会侵蚀心智的吗?比如弑杀、冷血六亲不认什么的,可是这些自己都没有啊? 难道这不是魔道功法,而是一份特别的修炼方法而已? 那以后自己是不是就不用藏着掖着的了? 王致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他就不再纠结,而是被自己第一块脊椎骨的变化所吸引了全部心神。 只见王致的第一块脊椎骨上赤红色已经褪去,与之前那股苍白之感不同,王致如今的骨面已经变得莹白如玉,仿佛蕴含着仙气,又好似一个精雕细磨的法宝。 不愧是洗髓丹,这变化也太大了! 王致十分满意地想道。 但还没等他开心多久,那莹白的骨面上便出现了一点绿色,紧接着无数道翠绿色的丝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然后没有丝毫迟疑地,纷纷钻入了他的第二块脊椎骨。 王致的心里不禁咯噔了一声,仿佛某种噩耗。 只见当最后一抹绿色从第一块脊椎骨抽离后,第二块脊椎骨已经如同春笋般,而一点嫣红开始蔓延开来,随之而来的是蒸腾而起的热气,王致体内的温度再次攀升。 不是吧?还来! 王致感受到自己脏器、皮肤、体内的一切一切都在被炙烤着,不由得欲哭无泪,心里哀嚎声一片。 我错了,我就不该吃下这颗洗髓丹! 救命啊! ------------ 第二十四章 脱胎换骨 昏暗的密室里,两道声音此起彼伏。 一个是震天响的呼噜声。发出这声音的是一个面色红润的修士,四脚朝天地躺着,拇指勾着一只酒葫芦,歪斜的嘴角流出了一大摊涎水。 单凭这睡相,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御剑宗堂堂守阁人。 而另一个声音则要奇怪得多,有点像锻造师拉风箱的声音,一呼一吸,粗重而低沉,中间还夹杂着沙砾般的沙沙声。 发出这声音的是密室正中的一块黑炭,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块黑炭中间的缝隙里透出赤红色的光芒,仿佛尚未凝固的岩浆,呼吸之间,明暗交替。 而且随着气流的喷出,某种黑色的颗粒从这些缝隙向外扩散,使得密室里的烛光都变得朦胧了许多,好似被一个无形的罩子笼罩着。 这块黑炭似的东西,自然就是王致。 话说自从第一块脊椎骨淬炼完毕,王致便悲剧地发现,这颗极品洗髓丹的药力还未耗尽。 于是他接下来的每一块脊椎骨都遭遇了和第一块同等的经历,升温、淬炼,周而复始。 特别是当洗髓丹的药力转移到第十一块脊椎骨的时候,除了那依旧炽热的温度在折磨着他的身体外,更是有一股钻心的疼痛在摧残着他的精神。 那股疼痛突如其来,差点让王致咬断了舌根。 不过幸好,他硬生生地抗住了这股痛楚,代价不过是十根指甲尽皆断裂在了掌心而已。 不过这股痛意也不是没有来由的,很快,王致便发现自己第十一根脊椎骨上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出黑色的杂质,其数量简直比之前十根加起来都多! 这是……洗骨伐髓? 王致甚至看到自己某一处骨缝裂开,黑色的杂质带着鲜血源源不断地向外喷出,直到喷无可喷的时候,那些先前出现的绿色细线便再次出现,将裂开的骨缝填补了起来。 于是从第十一块脊椎骨开始,王致所经受的痛苦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而且这种痛苦上那神秘法诀所不能减缓的,他只能咬牙硬抗! 众多的杂质积聚在他的体内,养气决疯狂运转想要将它们排出体外,使得王致的经脉不堪重负,每每有经脉刺痛之感,像是在全身都有数之不尽的蚂蚁在噬咬。 无数的血珠混合着黑色的杂质从他的毛孔中渗出,渐渐将他包裹成一副黑炭头的模样。 王致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却是另一重地狱的开始。 当洗髓进行到最后三块脊椎骨的时候,洗髓丹的药力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那翠绿色的温养药力已经稀薄地只剩寥寥数根而已,少得可怜。 倒是那炽热的温度丝毫不减,以至于王致的疼痛感再次迈上了一个台阶。 “嘶!” 感受着尾椎逐渐攀升的温度,王致这才清晰地感受到了骨头被生生烤裂,然后抽髓、洗练,这种疼痛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 咯嘣! 王致的嘴里传出一道脆响,一块带着血的白色硬物被他生生咽下,喉咙间有着压抑的低吼声。 忍!熬过这一关,便是海阔天空! 一旁呼呼大睡的金师叔被王致的声音吵醒,看到自己密室里面多出这么一个奇怪的黑炭头之后先是一愣,随即便想起了这里还有个人呢。 “小王致?吃个洗髓丹咋弄成这个样子咧?” 金师叔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惊叹。 这小子的灵根资质,真的是……简直了! 从没遇见过这么差的! 不怪萧鼎没有提醒他,实在是王致他的灵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他也就是和没有灵根的凡人相比才能有那么一点儿优越感了。 一般修士服下洗髓丹只是拉个肚子就可以了,身体不舒服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没成想王致竟然搞出了生死危机! “我滴个乖乖。” 金师叔连忙将手掌搭到王致的肩膀上,灵气探入其身体,探查他现在身体的状况。 而作为一个筑基期修士,金师叔很快便发现了王致现在面临的窘状。 “淬炼尚未完成,可是治愈身体的药力却耗尽了么……” 金师叔一脸的无奈,看着王致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唉,小王致啊。本来我还想让你做我的弟子,可你这资质……服了洗髓丹也没用啊,筑基倒是勉强,结丹那可就难如登天了啊!” 金师叔一边哀叹着,一边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香气四溢的丹药,在脸上露出肉疼之色的同时,朝着王致的喉咙一送! 这边,王致的淬炼已经到了最后一块。只不过因为药力的缺失,之前两块脊椎骨上都有着坑坑洼洼的痕迹,甚至还有几道纵横交错的裂纹,让人担心它们会不会下一刻就碎掉。 这时,唇齿间突然多出了一枚圆润之物,王致还没来得及多想,便本能地吞了下去。 顿时一股清凉之意顺着食道滑下,像是在六月的天气里吞下一枚万年的寒冰,瞬间便让王致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而此时淬炼已经接近了尾声,火热的气息渐渐散去,那最后三块脊椎骨上赤红色开始褪去,只剩像是被烧过的黑煤炭般的颜色。 此时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乳白色液体聚集在了一起,蠕动着慢慢覆盖到了这三块骨头上。 王致看着那些丑陋的缝隙一点点地被覆盖,洁白的颜色渐渐取代了碳黑,甚至连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都被填补,心中很是惊奇。 不过想了想,王致便明白这是金师叔在帮助自己,心中不禁生出感激之情。 金师叔还是蛮靠谱的嘛! 很快,这三块骨头就变得光洁了起来。 至此,王致的整条脊椎骨已经化作了白玉雕琢成的艺术品一般,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更令王致欣喜的是,刚刚自己尝试了一下摄取周围的灵气,结果他仅仅是稍稍运行了一下周天,便有数之不尽的灵气朝他汹涌而来。 王致估计,自己的资质应该已经比之前翻了几倍不止! 这么说来,说不定自己很快就可以突破炼气三层,成为外门弟子了! 王致心中怀揣着喜悦,幻想着自己出关的那一天。 …… 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 这首诗所描述的隐世仙人模样过于平淡,但其中所说的有一点倒是真的,那便是对于修仙者来说,时间这个东西是极为缥缈且没有概念的。 王致的这一次闭关已经近一月,吃喝都靠着金师叔送进去,而他本人则是一步也不出,专心修炼。 自从服用了那颗极品洗髓丹之后,他的境界较与之前相比,说是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再加上从萧鼎那里得来的几瓶丹药,他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待时间一到,便可以水到渠成地突破了。 不过他这一闭关对于其他人的影响倒也不是没有,就比如灶火房的那位厨师,最近倒是有些发愁。 那个“饭缸”到底去哪了呢?虽说给他做饭挺累人的,但是看着他吃饭自己的食欲都提升了。 这一个月没见,感觉自己吃饭都没劲了。 与他有相似感受的还有金师叔。 本来这藏宝阁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平日里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日子过得倒也逍遥。 但是自从这王致来了之后吧,感觉这藏宝阁也多了几分生气儿,这小子说话又好听,还帮自己赚了不少灵石。 结果这小子突然一闭关吧,自己又得一个人孤零零地。 平日里倒还不觉得,结果身边没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突然就感到孤单起来了,就连葫芦里的酒好像也没有以前好喝了。 要是王致知道金师叔现在想什么,一定会狠狠的吐槽。 你就是想找个人当你的垃圾桶吧?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儿地吐出来,跟个连珠炮似得。 那些宗门的八卦跟我说就算了,你跟我讲你六岁的时候偷吃了一只烧鸡被师傅追着打这种事情跟我说干什么? 只可惜王致依旧在闭关修炼,金师叔一肚子的话无人倾诉,只好在那些来领月奉的外门弟子身上找找乐子,打听打听最近宗门有没有什么趣事。 这不,闲着无聊的金师叔在藏宝阁门前的一颗梧桐树下半躺着,身下是一块平滑的青石,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斑斑点点地落在他的身上。 只见他惬意地翻了一个身,手里拎着酒葫芦,往嘴里肆意地猛灌了一口,然后发出一道舒畅的声响。 “这小子,还挺适合修仙的……” 金师叔发出一道感慨,自己刚入修仙界的时候因为有师傅的教导,也没缺过什么资源,但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按照自己师傅的话来讲,就是定力不够,耐不住性子。 这一点,王致倒是比自己强多了。 金师叔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是灵根差了些…… 金师叔虽说修为不算高,但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 王致服用了极品洗髓丹是不假,但他底子薄,即便是有这等宝药,也不过是能把他的灵根资质提升个几层吧。 金师叔估摸着,王致现在灵根的水平也就是六七层的样子。 只能算是个中人之姿。 筑基倒是没问题,修炼资源够了就行,哪怕不够也不过是多熬个几年的事情。 可想要结丹?那可不是一两个机缘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愁人哟~ 金师叔又喝了一口灵酒,感受着口中混合着辛辣与灵果芳香的味道,心情又好了几分。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 缘起缘灭缘终尽,花开花落花归尘。 谁又能踏上那通天坦途呢? 还不如任他潮涨潮落,我自观之。 想到此处,金师叔心情大好,不由得大喝了一口,闭目躺在青石板上,伴着鸟鸣昏昏睡去。 ------------ 第二十五章 御术 杂役处,火灶房。 一名弟子身穿灰色杂役袍,快步走向一间柴房。 只见他肩头扛着扁担,两头装满了刚刚砍下的灵柴,那些灵柴仿佛重如千斤,将扁担绷得发出阵阵劈啪之声,简直下一刻就要崩断开来。 但这位身材魁梧的杂役却是举重若轻,仿佛肩上仅仅是落了一片鹅毛,行走间畅快无阻。他还跟路上遇到的其他杂役打着招呼,或是将肩上的扁担抛起,任其在空中转个圈之后落下,然后单手接住,赢得周围的一片叫好声。 “孙虎大哥好样的!” “力气见长啊!是不是最近突破了?” “大哥,大哥!收我做小弟吧!小弟我保证忠心耿耿,您就教教我怎么练腱子肉呗?我也想有这么大的力气。” “省省吧,孙虎这是天生神力,你再怎么练啊,都赶不上人家一根手指头!” “嘿,你说什么呢?看到我这砂锅大的拳头没?我这也算是天赋异禀!” “砂锅大的拳头?谁没有啊?不服咱俩比比?” “比就比,谁怕谁?” “诺,赵长老要的砂锅,你们俩谁送过去?”一名火灶房的弟子适时地从里面端出来水桶一般粗的砂锅,问道。 “……” “……” 孙虎一手扶着扁担,另一只手则是挠了挠脑袋,冲着他们露出憨厚的笑容来,然后慢悠悠地进入柴房,将扁担上的灵柴仔仔细细地码好,砌墙似得。 作为一名杂役,孙虎的主要工作就是为火灶房砍柴,保证每天柴房里的灵柴都是满满的。 至于灵柴从哪来? 自然是从御剑宗某一处未开化的荒地。 御剑宗所在的这座巨山虽说均是御剑宗宗门所在,但其内还是有不少山林、荒地,毕竟也不能修得满山都是宫殿阁楼不是? 而孙虎在完成这一天的任务之后,就打算到食堂去吃饭,毕竟吃饱了才有力气。 只不过在前往食堂的路上,却是遇到了一个他很讨厌的家伙。 杂役处总管,赵钱! 因为王致的关系,赵钱对他从没有好脸色过,既然如此,他也没给赵钱留面子,处处维护小致,甚至和他差点打起来过。 不过这次偶遇,孙虎的心情却是突然变得好了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看到了赵钱那青一块紫一块的脸,身上也没落下什么好,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明显是受伤不轻。 孙虎看着这一幕,差一点笑出声来,只能强忍着,但脸上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可是听说了,几天前赵钱不知道做了什么,被两个外门弟子给打了。 虽说赵钱是杂役处的总管,但是他只能管得了手底下的杂役而已,对于外门弟子那就是望尘莫及。 要说这天道好轮回,这下遭报应了吧? 孙虎喜形于色,心中顿觉解气。结果就是赵钱黑着一张老脸,死死地盯着孙虎,恨不得把他给吃了。 不过孙虎倒是无所谓,反正赵钱又打不过他,他每天劈柴劈得好好的,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乎,他便哼着小曲,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从赵钱的身旁走过,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赵钱鼻孔里都要冒出白色的蒸汽来了,强压着怒火,等到孙虎走远了,恨恨道。 “孙虎……王致!你们给我等着!” 阴狠之色在赵钱的眼底一闪而过,一个阴谋正在他的心底生成,不断酝酿,仿佛一颗仇恨的种子,在他的心底生根发芽,慢慢笼罩他的整颗心脏。 …… 藏宝阁的楼前空地上,换了一身玄色道袍的王致正手掐印诀,而躺在一旁的金师叔则不时地指点一番,告诉他掐诀的要点。 没过多久,金师叔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对王致的悟性有所认可,然后示意他可以催发法术了。 “巽字!” 随着王致的一声低喝,两道无形的风刃骤然成形,环绕在他的周身。 风音阵阵,两道风刃传出嗡嗡的震动声,好似割开了空气。 “稳住,先不要急着把法术发出去。” 金师叔慢慢说道,然后不慌不忙地灌了一口灵酒,发出舒畅至极的声音。 相比之下,王致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这两道风刃正悬浮在王致身前,时而上浮,时而下沉。而王致勉力维持住这两道风刃,虽说消耗不了多少灵气,但是对精神的消耗却是巨大的。 “稳住,不要抖。” 说的轻巧!你来试试! 王致心里暗暗腹诽,但还是依言操控着这两道风刃,刚刚他略微分心,差点令这两道风刃撞到一起,还好他及时停下了。 “老金,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法术发出去就完了,哪有人放了法术还不扔出去的?”王致皱眉道。 经过这次闭关,王致已经彻底对这位守阁人放下了戒心,相处时也随意了许多,不再以师叔相称。 至于我们的守阁人,更是一点筑基修士的架子都没有,闻言后慵懒道。 “练你的就对了,我还能害你不成?” 王致只能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手中印诀稳掐,稳定两道风刃的行动,额头上渐渐渗出汗迹。 正当这时,一缕香味飘了过来,让今早还未进食的王致肚子咕噜直响。 “哟,鸡翅烤好了,等得我都饿了。”老金从青石上跳下,将插在火堆上的一根木棍取下,上面是一只烤成金黄色的鸡翅。 “嗯~真香啊!”老金咬了一口,露出享受的神情,只不过这可是苦了一旁辛苦练功的王致了。 “给我留一点!”王致恶狠狠的冲着老金吼道,结果两道风刃又产生了偏离,其中一道差一点就挨到了他的脑袋上,吓得他连忙后退。 “继续,一炷香之后才能停下来。”说话的时候,老金嘴里塞满了鸡肉说道,嘴角流油,气得王致真恨不得照着他的脑门来上一下。 但他深知前功尽弃的悲哀,于是强忍着手掌的酸痛和脑袋的晕眩,直到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的脑袋已经好似被大锤敲了一记,里面全是浆糊。 “呼!不行了,受不了了!” 时间一到,王致便松开了印诀,两道风刃随之消失,然后整个人瘫软下去,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才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行啦?小子你可还差的远呐!”老金适时地补刀,刀刀见血。 王致怒目而视,结果发现从天而降一只烤好的鸡翅,赶紧手忙脚乱地接了下来。而因为鸡翅上残留的温度,不得不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一时间煞是狼狈。 王致小心翼翼地从鸡翅上撕下一小块肉,然后咽下,很快便感受到体内灵气流淌,温热的感觉涌进四肢百骸。 这只鸡是老金特意去御兽阁那里偷来的,是那种品质极好的灵兽,下的蛋都可以当灵丹妙药的那种! 当时老金回来的时候一身的鸡毛,还有某种绿色的东东,狼狈得很。 不过这味道还真是没的说,王致只尝了一口便仿若登仙。 “诶,你还没告诉我练这东西有什么用呢?”王致一边说着,一边从火堆上的鸡身上面撕下来一只大鸡腿,然后咬了一大口,用力撕扯下来,颇有梁山好汉的意思。 只可惜他还不会喝酒,否则就更像了。 老金此时刚刚吃完另一只鸡腿,闻言后双手往道袍上蹭了蹭,在上面留下两道油污。但他本人毫不在意,这一点从他道袍上那些历经岁月的“痕迹”就可以看出。 “行吧,我就给你演示一回,你给我看好了。” 在王致的注视下,老金用他那油腻的手随便掐了一个印诀,登时便有两道风刃浮现在其周身。 也没什么区别嘛。 王致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便瞧出来其中的不同之处。 这风刃……为何不震动? 细看之下,王致震惊地发现这两道风刃好似实体一般,淡青色的风刃边缘与空气泾渭分明,一动不动地漂浮在老金的身前,好似两个真实的法宝一般。 “看到没?灵气凝其形,神念固其身,你还差得远呐!” 说完老金便大手一挥,两道风刃瞬间不见了踪影,但是王致用神念感知,这两道风刃正围绕着老金的身体不断飞旋。 更为可怖的是,两道风刃越来越快,竟然将老金的身体密不透风地包裹了起来,王致的神念一经靠近便有被撕碎的风险,吓得他赶紧收回。 这时,只听老金的声音再次响起。 “法术,不光要会用,还要如臂使指,这样才有更多的可能性。只要法术用得巧妙,变化无常,往往能取到不一样的奇效。 这风刃法术原本是攻击之术,但在我手里却成了防守之术,也许在别人手里又成了诱敌之术,或是遁术等等。其威力,不光取决于灵气的多少,还取决于使用的修士。 记住!没有最强的法术,只有最合适的法术,与灵活善变的修士!” 只听话音刚落,两道风刃陡然消散,一股强风扑面而来,混合着泥沙,使得王致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待到风声停歇,才敢睁开。 而眼前的这一幕,再一次刷新了王致对风刃术的认知。 只见两道纵横交错的十字裂纹,以老金的脚下为中心,向着外面蔓延。而且裂纹蔓延到地下, 以王致现如今的神念竟然无法探知其深度。 经过此事之后,王致心中再也不敢对练习法术一事有任何的不满。 一道简单的风刃术,在老金手中竟然可以防御、遮挡视线,甚至还有其他无限的可能,这让王致第一次感受到了修仙这条路上,有着如此的精彩与绚丽。 他的眼中,露出激动之色。 这,就是我要走的修仙路! ------------ 第二十六章 瓶颈 御剑宗内某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这里地势偏僻,人迹罕至,哪怕是宗门执法弟子也很少来这巡视,所以平日里很是寂静。 只不过今天,这里却显得有些嘈杂。 “咚,咚!” 巨大的震动声回荡在树林中,惊起一片飞鸟,而这声音的来源,正是一颗参天古树的脚下。 “咚!” 一道无形风刃狠狠地劈中了树干,精准地落在一道白色印痕上,令其微不可查地加深了些。 此时这道白色印痕已经深入树干两指的宽度,但相比于两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却是犹如蜉蝣撼树。 此时这位“蜉蝣”正气喘吁吁地站在树下,手中一道崭新的风刃渐渐凝聚,虽已是灵气不支的状态,但风刃却并未有明显的颤抖。 “去!” 随着一声轻喝,这道风刃快速旋转着刺入了树干,再次为那道白痕拓宽了些微的距离。整颗树发生了摇晃,零星落下几片枯黄的叶子,也不知是晃下来的,还是风吹落的。 有一片枯叶落在其身上,但他却毫不在意。 那人慢慢走上前查看印记的深浅,但看着看着,很快便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自己风刃的威力不甚满意。 “按说风刃的稳定性已经达到了最佳,凝聚程度只有修为提升了之后才能得到提高,那么我风刃所欠缺的到底是什么呢?老金说的变化又该如何变化呢?” 此时这位眉头紧锁,满脸问号的家伙自然是刚刚结束了闭关,特意来此修行的王致。 话说自从他从藏宝阁密室出关,已经半月有余,加上在密室里闭关的那段时间,满打满算已经有了足足两个月的时间。 不论是修为,还是法术,王致相比于两个月之前都已经有所提高。 但他认为自己收获最大的,不是灵根资质的改变,而是老金灌输给他的关于法术的运用之道。 此时他在此地做的,就是将从老金那里得来的收获转变成实打实的、肉眼可见的威力。 “也许可以这样……” 在略微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王致又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在感知到体内已经恢复了大半的灵气之后,便马上迫不及待地尝试了起来。 只见他重新掐诀之后,一道约莫有之前两倍大的风刃缓缓凝聚出来,而这样的改动仿佛也给王致带来了不小的压力,额头渐渐有汗迹渗出。 “去!” 只听一声暴喝,那道风刃便发出嗖嗖的声音,迅速劈向了树干。 随后只听咚的一声,巨树猛烈地颤抖,无数落叶纷纷飘落下来,仿若一场金黄的骤雨。 踩着金黄的落叶毯,王致满怀期望地上前探查一番,尤其着重看了眼那道新斩出来的白痕,但随即他的脸上便流露出了失望之色。 “耗费了两倍的灵气,结果却只是增加了些许的威力,其中大部分的力道都被分散掉了,而不是凝聚成锋利之意。” 王致一眼就看到了自己之前尝试的失败之处,但这越发地令他感到绝望。 “巽字诀之风刃术,这道法术经过了无数前辈修士的打磨,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地就找到改进的方法啊!老金你是在诓我吧!你就是看我抢你的鸡腿吃,所以故意跟我说有方法改进风刃术,然后打发我来这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王致不由得抓狂着指天骂地,一直骂到某个在藏宝阁大吃大喝的金姓修士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为止。 因为他肆无忌惮的发泄,树林间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估计是某些小动物误以为这里有什么凶恶的猛兽而赶紧逃走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番发泄,王致的心情倒是平复了许多,这样他就又可以思考改进风刃术的办法了。 “单纯从灵气的质量来看,风刃术的威力已经无法提升了,强行灌注过多的灵气只能是得不偿失。所以,我应该考虑的是如何用这些灵气做得更好……这应该是有技巧的!” 王致感觉自己已经找到了正确的路径,只可惜他还未能窥得山门大开,就好像与他所求的只差一张窗户纸,却怎么也无法捅开。 “所以……到底是差了什么啊!” 王致想得头痛欲裂,但还是一无所得。 苦思不得,他索性找了块平坦的石头,效仿老金一般瘫倒在上面。 还真别说,这还挺舒服! 一经躺下,王致浑身的经脉都出现了刺痛,那是他疯狂使用法术的结果,如果不是其全身经脉都受到过无名法诀的强化,他现在可能已经经脉尽断了。 哪怕是平常再普通不过的灵气吸纳,也给此时他那饱经摧残的经脉带来了莫大的痛楚。 王致躺在青石上,感受着体内各处传来的阵阵刺痛,但这与之前吞服洗髓丹的痛苦相比却只是九牛一毛,甚至于他现在还有些享受这种不算强烈的痛感。 “聚灵丹还剩最后一瓶,五颗啊……不知道能不能支撑我突破到炼气三层。” 自从洗骨伐髓之后,王致的灵根资质有了质的飞跃。毫不夸张地说,王致现在修炼一天,完全抵得上之前一个星期的修炼成果。 只不过他现在依旧未能突破到炼气三层,不是别的原因,而是他遇到了瓶颈。 “炼气三层,本身就是由凡入仙的第一道瓶颈,跨过这道瓶颈之前,你的身体依旧属于凡人,顶多是活得久了一点。但是突破之后,你的身体就会慢慢开始转变,你的五感、身体强度、乃至肺腑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强化,具体与你修炼的功法与修为有关。” 老金所言依旧回荡在王致的耳畔,也令他明白了这道仙凡之关的重要性,但具体如何突破,他始终没有头绪,老金也未曾讲过。 “唉,愁啊……” 王致单手扶额,脑袋里尽是修炼方面的问题,风刃术如何修改、炼气三层如何突破、自己得到的无名法诀是否还有隐患…… 想着这些,王致在不知不觉中昏昏睡去。 在梦里,他仿佛回到了村子,见到了村子爷爷,教书的董先生,猎户牛大哥,还有一身金灿灿的张员外。 但当他兴高采烈地奔向他们时,却突然发现这里根本就不是他熟悉的村子! 一片枯黄的大地上,一颗直插云霄的参天巨树已经被劈成了两半,中间是焦黑色的木炭与浓浓的黑烟。 天空也是漆黑一片,偶尔有闪亮的光穿梭在乌云之间,仿佛那后面藏着一条雷霆凝聚的神龙。 他最熟悉的亲人们正站在树下,静静地望着他,眼里充满希望。 王致突然感到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从没有见到过村子他们用这种眼光看着自己,好像自己是承载着他们的某种期盼。 虽然村长一直希望自己修炼有成,得道升仙;董先生想让自己考取功名;牛大哥手把手教自己生存与打猎,虽然他不会说话,但应该是想让自己成为一个像他一样的猎人吧;至于张员外…… 他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他家的下一个管家,除此之外就没啥了。 但现如今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好像自己是一个圣人一般,可以带给他们某种珍贵的东西。 自己是圣人吗? 当然不是! 所以现在的王致很是害怕,害怕自己辜负了他们的期望,害怕自己被他们这样注视着。 就在他胆颤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声音。 “你还在等什么?” 这声音威严无比,仿若九天之上的神王,声音里带着隆隆巨响,仿佛雷霆。 雷霆? 是他劈死了这棵树吗? 王致从第一眼看到那颗树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但他却丝毫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 只是看着它通体散发出枯黄、衰老的意味,他莫名地感到有些悲伤。 这又是为什么呢? “你还在等什么?” 身后那个古奥森严的人物又问了一句,瞬间将王致从悲伤的情感中惊醒。 下意识地,王致想要回头去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催促自己。 但当他转过身后,映入眼帘的只有一片金黄,随即他便失去了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沦。 王致无意识地伸出双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但他拥抱的只有无尽的虚空。 像是一颗游荡在浩渺夜空的流星,不知何时才能有一次相遇。 孤独,紧紧包围了他。 …… 同一时间,御剑宗某处。 孙虎提着一个提篮盒来到了一处山涧,与四周山清水秀、绿草如茵不同的是,这处山涧里总是被一股紫黑色的烟雾笼罩,其中忽明忽灭的亮光让人倍感担忧。 看到如此情景,孙虎心中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但是转念一想到王致的安危,孙虎咬了咬牙,径直走了进去。 等他走进去之前,入口处便再次被黑雾笼罩,仿佛一个无形的妖怪,将其一口吞没。 没过一会儿,两个身穿外门道袍的修士来到了入口处,只不过他们没有进去,而是守在了那里。 “宗门刚刚发错令符了?这可真是头一遭!而且还让我们两个赶上了。”其中一个修士皱着眉头,一脸的不忿。 “行了,别想了。没有任务也好,在这里看守禁地不也是一个清闲的好差事吗?别想那么多了。”另一个修士出言安慰道。 “诶?这里怎么有脚印啊?难道是有人刚才进去了?” 最先出言的那名修士看着入口处的一对脚印,不禁犯起了嘀咕。 这里可是禁地中的禁地啊…… 应该没有人会傻到进去吧。 因为进去了,就很难再出来了。 ------------ 第二十七章 狠人 王致知道自己做了个梦,但是当他醒来之后,那块记忆就像是沉入了沼泽,每一次回忆都会陷进去一分,直到彻底被淹没。 抬头看着夜空的星光点点,王致感到有些迷茫。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 从青石上挺起身,全身各处都传来劈啪声,一股舒畅之意贯穿整个身体。 此时天色已晚,王致也没有继续练习法术的打算,本来他今天是想要结束修炼,回杂役处去的,不过现在回去也来得及。 此处距离杂役处也不远,王致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间小小的茅屋。 正当他想要推门而入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自己门口旁边的阴影下竟然有人影晃动。 “是谁!” 王致目光炯炯,只单手掐诀便有一道风刃凝聚而出,这阵子他天天练习,已经将这风刃术熟练到可以弹指即发的地步了。 还没等他将法术发出,便听到那人慌张道。 “是王致师兄吗?我是火灶房的孙铭啊!您可能不认识我,我一般在火灶房打下手……”那人可能是被王致手中的风刃给吓到了,口不择言,说话每一句重点,听得王致连连皱眉。 “大晚上的,你不在火灶房好好呆着,来我住处何干?” “因为孙虎大哥!”那孙铭仿佛突然抓到了重点,连忙道。 “孙虎?他怎么了?” 听到孙虎的名字,王致的心中顿时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吧? 似乎是为了印证王致的猜想,那孙铭开口道:“今天早晨,孙虎大哥不知道为什么去找了赵钱那个家伙,结果一去不返。有人说看到他往那玄冥禁地的方向过去了。我心中着实着急,但只能找你帮孙虎大哥了。” 孙铭说得声泪俱下,看得王致直呼晦气。 孙虎大哥又不是回不来了! 不过在听到孙虎的去处之后,他的心也是微微一沉。 玄冥禁地,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俗话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御剑宗作为修仙界的老牌宗门之一自然也有属于自己的宗门规矩。 而那些犯了宗门规矩的家伙或是受了责罚,或是直接废除修为,赶出宗门,但总有那么一些罪大恶极的,直接让他们自生自灭简直就是便宜了他们! 所以,才有了玄冥禁地的存在。 那里关押着的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最可怕的是为了限制他们的修为,玄冥禁地里还有一种传说中的玄冥气。 这种灵气与寻常灵气不同,非但不能增长修士修为,反而会阻塞灵气的运行,甚至吸得多了,还会让一个修士成为废人! 不过好在这种玄冥气只能存在于特定的环境中,而且被吸入修士体内也是可以排除的,否则这东西的可怕程度还要翻上个好几倍。 但即便如此,玄冥禁地的可怕也不是炼气期弟子可以想象的。 到底该如何是好? 王致抬头望见那颗明亮的皓月,看着天边缥缈的几朵云,其后有繁星点点,忽明忽灭。 …… 孙虎缓步走在山涧里的小路上,周围满是分聚有时的淡紫色烟雾,而他即便小心翼翼地避开,但依旧是无法避免地吸入了不少。 不过好在他仅有炼气一层的修为,哪怕是暂时失去了,也没什么要紧,让他有勇气踏入这片禁地的,不是修为,而是满身的力气。 想起今晨与赵钱的一番交谈,孙虎的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 因为赵钱那厮说,王致因为擅离职守,再加上监守自盗,已经被执法弟子给抓进了玄冥禁地,择日便要废去修为。 孙虎听闻之后顿时大惊,连忙赶到藏宝阁,却发现早已不见了王致的踪影。 王致闭关一事,他是知道的。但一个杂役弟子闭关,又何至于两个月还未曾出关? 再加上赵钱那个阴险小人从中作梗,孙虎便相信了王致已经被抓起来这件事。 至于什么擅离职守、监守自盗,明显就是赵钱强加给王致的罪名,这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还有命活? 孙虎越想越担心,这时身边有人建议他来探看一下王致,哪怕不能救他出来,至少见上一面也好。 心思本来就少的孙虎一想到王致可能在里面受苦,立刻坐不住了。从火灶房讨了一份饭菜用手提篮装着,风风火火地赶到了玄冥禁地的入口,结果竟然没人? 一门心思想进去看自己好友的孙虎哪里还能有时间想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径直走了进去。 没成想进了玄冥禁地之后,沿着小路走了许久,却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孙虎不禁心生困惑,自己是不是应该打听明白了再进来。 正当他犹豫着是继续向前,还是转身退回出口之时,他身前的那片浓郁紫黑色雾气却是突然翻滚起来! 仿佛有无数毒蛇在其中来回穿梭,又好像有无形的手在不停搅拨,那团紫黑色雾气不断变化着形状。 孙虎见到这幅诡异的景象,不由得倒退了几步。 因为他有一种预感,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冒出来了! …… 杂役处,管事房。 赵钱一脸享受地躺在床榻上,一手提着酒壶,另一只手不时捏起两粒花生扔进自己的嘴里。 再加上他嘴里不时哼唱着的无名小曲,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的心情不错。 赵钱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因为他刚刚得知孙虎已经一天不见人影了,至于他去了哪,自然不用多说了。 赵钱一直都很想除掉孙虎,这个家伙仗着自己有一身的腱子肉,明明只有炼气一层的修为,而且不过是个新入门的杂役,竟然敢和自己作对! 想起之前相遇那次,孙虎脸上那嘲弄的神情,赵钱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若不是碍于宗门规矩,自己定要你死得更难看些! 赵钱的一阵激动顿时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禁呲牙吸了一口凉气,继而不慎失手将壶里的酒撒了自己一身,又打翻了身畔盛花生的碗碟。 赵钱直呼晦气,抓起一块绸布清理自己身上的酒水。就在这时,却有不速之客闯了进来。 “赵钱!赵钱呢?给我滚出来!” 只听蓬的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还没等赵钱有什么反应,就有一只坚定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直接拖拽出了房间。 借着月色,赵钱看清了那个人的脸。 王致! 赵钱微醺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下来,仿佛被人用一盆冰镇过的凉水从头淋到脚,凉气渗入了骨髓。 “王致!你怎么会在这?你想干嘛?赶紧给我放开!” 虽然王致的出现令赵钱一阵失神,但他还是习惯性地颐指气使道,可能在他看来,王致不论如何也没有勇气反抗自己。 只不过这一次,他失算了! 在他信心满满王致不敢对自己动手的时候,突然一股大力袭来,令他的身体直接在空中翻转,然后这股大力猛地向下,赵钱先是觉得自己的腰要断了,但更令他痛苦的还在后面。 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响起,赵钱的面门和坚硬的地面来了一次非常“亲密”的接触,仿佛要互相揉进彼此的身体。 而那道骨裂声自然是从他的脸部发出的,只不过那里此时已经是血肉模糊了,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 “你……竟敢……对我……” 赵钱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衣襟、袖袍,哪里都是,而且从他那说话漏风的姿态来看,估计他那满嘴的牙已经没剩几颗了。 王致冷眼看向赵钱,那一瞬间的杀气竟几乎要凝成实体滴落出来。 赵钱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怪叫,想要吸引其他杂役的注意。 可惜还没等有人前来,王致就开始了索命问话。 “是你,将孙虎大哥设计送入玄冥禁地的?”王致阴森森地问道,仿佛一个千年老妖,下一刻就要吸干人身上的所有鲜血。 赵钱此时哪敢承认,连连摇头,身下有一股腥臊气味传出,竟是直接吓尿了! 王致没有理会,再次询问了几个问题,比如他是用什么理由将孙虎引入禁地的,这么做不怕违反宗门规矩什么的。 赵钱似乎是痴傻了一般,所有问题一概不知。但王致却是从他面上的细微变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想来也不会相差太多。 王致本想就这么一走了之,但随即想到如此岂不是便宜了这家伙,略微思忖之后便有了办法。 带着他,进入玄冥禁地! 当王致拎着半死不活的赵钱走出院门的时候,周围不知何时赶过来的众杂役发出一阵惊呼。 “那是……赵钱?” “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废话!看那人是谁?肯定是赵钱又惹到了他,或者是他已经突破,来找赵钱算账来了!” “不会吧?这不违法宗门规矩吗?” “省省吧,外门弟子对杂役是有生杀大权的,赵钱……他又没死,打两下不算什么。” “嘿嘿,他可算是有今天了。想当初我家给我寄来一块灵铁,竟然都被他拿去讨好宗门执事了!连根毛都好处都没给我留!” “赵钱!活该!” “……” 似乎是听到了周围幸灾乐祸的声音,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赵钱一阵抽搐,嘴里又吐出两口鲜血来。 王致提着他的一条腿,任凭粗糙的碎石路与赵钱的头皮疯狂摩擦,每走过一段路,都会留下一道血痕。 众杂役看着这一幕,却是无人出言阻止。 这是个狠人啊!谁敢招惹! ------------ 第二十八章 入禁地 王致离开杂役处之后,并没有直接前往禁地,而是先去了一趟藏宝阁。 如果老金肯帮忙的话,这件事也许就没有那么麻烦。 只可惜王致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个蒙头大睡的醉汉,哪怕冲着他的耳边喊都叫不醒的那种。 无奈,王致从他那脏兮兮的道袍里胡乱摸索了一番,正好这时老金翻了一个身,将王致的一只手压在了身下。 额~ 王致皱着眉,想要把手抽回来,但没想到老金突然发出一道舒畅至极的呻吟声。 王致的脸瞬间便黑了下来,仿佛烧焦的煤炭,心里已经在不停骂娘。 他想继续抽回手,但老金不知道在睡觉的时候梦到了什么,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你不要走”之类的东西。 王致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把手抽了回来,期间还对着老金的肩膀来上了一脚。 不过即便被如此的对待,老金依旧没有醒来,只不过翻了个身,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过去了。 不过王致也不是没有收获,将手里从老金那里摸到的东西放入自己怀里,然后将倒在地上,脑后血肉模糊的赵钱拎起,快步离开了藏宝阁。 …… 玄冥禁地,入口处位于御剑宗东南角,两座扎根于巨山的小山之间,也许称为丘陵要更合适些。 禁地设立于此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御剑宗的护宗大阵名为天罡地煞绝灵阵,相传创造这座大阵的,也就是是御剑宗的初代宗主,为了使这座大阵完整,亲自去往莽荒深处,经历九死一生寻得了两样天地奇珍。 其中一样,便埋藏在玄冥禁地的地底深处。 那是一颗幽冥泉眼。 几乎所有踏上修行路的修士都会听过几个传说,这些传说飘渺无踪,但又不是完全没有依据,哪怕是大能修士也无法肯定它们一定是错的。 其中之一便是冥界的故事。 冥界独立于人间,乃是死者归去的地方。 相传冥界有一条河,叫做冥河。冥河不知其源,不知其终,贯穿整个冥界,吸引着亡魂投身进去,等到洗尽铅华,便可以再次投胎转世。 虽然没人见过,但冥河的庞大、绵长却是无法否认的,这样一条河流自然也会有无数支流。 而幽冥泉眼,便是支流的重要组成部分。 泉眼可以源源不断地产出幽冥气,无数的幽冥气又凝聚成液,于是便有了冥河支流。 这种逆天之物本不该出现在人间,但御剑宗的开派祖师却是硬生生地找到了一颗,埋藏在玄冥禁地下。 而那些令人闻之色变的玄冥气,只是稀释过后的幽冥气,若是有人吸上一口纯正的幽冥气,估计他马上就可以去参加冥界一日游了。 王致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知道玄冥禁地是关押有罪修士的地方,而且那地方很危险。 不过既然孙虎大哥为了他而自愿走进去,那么他也没有什么理由退缩。 话说赵钱那厮,被王致拖在地上走了一路,后脑勺从血肉模糊已经变得苍白一片,那是他的头骨暴露在了外面。 不过他毕竟还是一个炼气四层的修士,虽说实力不咋地,但生命力很是顽强,即便是流了这么多的血,非但没有去往生死边缘,反而意识渐渐清醒了过来。 “这……这是哪?” 王致也很惊讶赵钱竟然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继续朝着玄冥禁地的方向走着。 赵钱那厮毕竟是杂役处的老人,对这御剑宗的地形再熟悉不过了,待得意识彻底清醒,很快他变意识到了王致此行的目的地。 “不不不!王致你听我说……你这是违背宗门律令的!擅闯禁地、谋害杂役处管事,你是要被废除修为……不!你直接会死的!你不能这么对我!赶紧放手!” 赵钱哀嚎连连,但丝毫没有改变王致的脚步。经过无名秘诀的一次次淬炼之后,他的身体已经得到了炼气期最高层次的强化,赵钱这点力气还撼动不了他。 那两个看守禁地入口的外门弟子老远便看到了王致和赵钱他们两个,但碍于职责,并没有开口询问,但看到两个人竟然径直来到了禁地门前,他们两个也不淡定了。 “你……是何人?来此作甚?” 王致还没来得及回答,赵钱那鬼哭狼嚎的声音便率先响了起来。 “两位外门师兄啊!救命啊!这个杂役他……他疯了啊!他想闯入禁地,还想拖着我一起死!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啊!” 赵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道,那模样简直跟被几十个壮汉轮流强迫了然后又被卖入青楼一般,任谁看到都会以为他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所以两个外门弟子也是信了不少,想要阻拦王致,毕竟这也是他们看守禁地的本职工作。 但王致那一身生人莫近的气息却是令他们有所忌惮,万一这人真是得了什么命令怎么办?自己要是强加阻拦会不会得罪他?得罪了他之后自己的日子会不会不好过? 其中一人强压下心底的疑虑,低声问道。 “敢问这位……同道,莫不是想要进入玄冥禁地?” 王致默默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两人,令他们毛骨悚然。 但出于宗门职责,那人还是咬了咬牙道:“敢问可有宗门令牌?或是宗主符召?如若没有,还请原路回去。这里是宗门禁地,非有要令在身不得进入。得罪了!” 赵钱看到王致被堵在了禁地入口,不禁放肆大笑起来。 “哈哈哈!王致,你以为你是谁?宗主的亲生儿子吗?这禁地是你想进就进的吗?我告诉你,孙虎就是我给诓进去的,当时这两个家伙被我用计调走了,现在想来,估计他早就死在里面啦!哈哈哈!” 王致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看着癫狂的赵钱,但后者非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得愈发大声,就连那两个守门人都是眉头一皱。 “这么说,是你假传了宗门令符?” 赵钱这才知失言,没有回答,但他并不在乎,这本来就是没有证据的事情,他可不会笨到留有什么马脚。 至于这两个外门弟子的口供,的确是会给他带来一些麻烦,但他还会怕这个? 王致没有理会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灰蒙蒙的布袋。 布袋好不起眼,但是那两个守门人却是心里陡然一惊。 因为他们认出来了这是什么东西。 乾坤袋! 顿时,他们就再也不相信赵钱之前所说的“鬼话”。 杂役?你个杂役头子见过乾坤袋吗?我们都没见过几次!就连内门弟子也没有每人一个乾坤袋吧? 就在两位守门人正踌躇着要不要违反宗门规矩放王致进去的时候,只见他从乾坤袋里掏出一个令牌,正面一个金字,反面是一个黄金雕镂成的阁楼。 那两个守门人见到这个令牌,似乎是并不熟悉,所以接了过来仔细查看。王致也没有阻止,毕竟这块令牌的确货真价实,乃是老金的身份令牌,哪有什么破绽可言。 守门人翻来覆去,只能确认这块令牌确实是宗门内的,但这究竟是谁的嘛…… 其中一个人打出一道法诀,似乎是激发了令牌上的某种禁制,顿时一股恢宏之音悠悠响起,同时令牌之上金光四射,仿佛纯金浇筑的四个大字悄然浮现。 守阁长老! 两个守门人吓得差一点就把手里的令牌丢了出去。 宗门长老啊! 那意味着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们千百遍的存在,自己竟然敢拦着拿着长老令牌的人?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们两个绝对愿意恭迎大驾光临。 只不过王致很赶时间,所以直接道。 “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是是是,您请您请。” 守门弟子一边笑得跟朵花儿一样,一边让开了前往禁地的路。 这个时候唯一不能接受的人就只有赵钱了。 明明前一刻自己还在嘲弄王致这禁地不是想进就能进,结果现在那两个毫无底线的家伙就把路给让出来了! 那自己岂不是…… 赵钱的眼中弥漫出满满的恐惧之色,口中直呼。 “不!不!我不进去!我不进去!王致,你想死别拖着我一起!那两个看门的!你们拦着他啊!这令牌是他偷的!他就是一个杂役!” 没人在意他的哀嚎声,那两个守门人一脸鄙夷地看着赵钱,心想这家伙是不是脑袋摔傻了,才说出这种疯言疯语。 在看到赵钱头上的伤口之后,令人更是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而王致也不会管他,拖着他的一条腿慢慢走了进去,任凭他抓着道旁的野草,但这也不能延缓了进入禁地的速度。 那两个守门人看着这一幕,心中暗道。 不愧是拿着长老令牌的人,瞧瞧这霸气的手法,以后若是有机会进入执法堂,自己也得好好学学! 很快,王致便拎着赵钱进入了那一片紫黑色的玄冥气,彻底消失了踪影。 ------------ 第二十九章 卜卦 王致行走在寂静的山涧里,每迈出一步都有鞋底与石板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回响,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赵钱被他打晕后扔在了距离入口处不远的地方,所以现在他是独自一人。 虽然他很想杀了赵钱,而且他也的确有理由这么做,但是王致知道,这样会带来一系列的麻烦。 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孙虎,然后把他平安地带回来,不是吗? 王致如此说服自己道。 玄冥禁地里面并没有如他所想的遍地危机,反而静得出奇。王致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刚刚进入,还未来得及进入深处的缘故,所以他并没有因为此时的宁静而放下警惕。 可能是因为玄冥禁地特殊的环境,山涧里周围石壁上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其中好些还开出了淡蓝色的好看的花儿,令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在走了一段路之后,王致敏感地感觉到周围的光线昏暗了许多。 是因为紫黑色雾气变浓的缘故吗? 这个理由似乎说得过去,所以王致也就没有过于在意。他还注意到周围石壁上那些看似杂乱的石纹裂缝似乎有着某种规律,但当他定神去看的时候,却发现这些纹路并非一气呵成,而且它们直接蔓延到石壁深处,并不太像是人为的。 看来自己是太过警惕了,王致自嘲一笑,暗骂自己神经兮兮。 现在最令人头疼的事情便是他并不知道孙虎究竟走了多远,里面是否有岔路,是否还有什么危险的机关陷阱,他对这些一无所知。 但既然他想救人,就要硬着头皮走下去。 一个人行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仿佛冥使带着你的魂魄穿梭在阴阳之间的道路,前路漫漫,而你不知道等待你的究竟是狰狞恶鬼,还是浩荡冥河。 无论是哪种,结果似乎都并不美好。 王致继续走着,虽然他从不认为这是什么桃花源地,但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见识到了这里残酷的一面。 他看到了路旁的一具枯骨。 不是孙虎的,甚至它不属于任何人! 从它的形状来看,它的主人大概是麋鹿一类的动物。问题是它为什么会死在这里? 王致沉着脸思考着这个问题,甚至还弯下腰察看了一番,但是并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最后当他小心翼翼地迈过这具白骨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由此他得出了一个结论。 它,不是被这里的环境杀死的,而是被这个环境里的某个东西所杀死的。 那个东西,是指某样活物! 顿时王致便觉得四周的黑暗中满是渴血的眼睛,正暗暗地注视着他,等待他放松的那一刻,便会有无数的獠牙亮出,吸干他的鲜血。 过了一会儿,王致的脚步再次迈出,只是他的灵识已经放到最大,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如果不是维持法术会消耗灵气的话,他说不定已经搓出来一个风刃放在手心上了。 继续前行,王致终于察觉了一件事情。 这条路,是斜的! 不是说这条路并不笔直,而是说,他正在往下走。 这里浓雾弥漫,自然看不到前路与归路,但如果王致所想不差,那么身后必然是绵延而上的一条坡道。 这么说,真正的玄冥禁地,是在地下? 还没等王致多想些什么,一股阴冷的风陡然袭来,仿佛来自冥间,欲冰冻人的三魂七魄。 而那些凝聚在一起的紫黑色雾气也同样被吹散了许多,这样王致才得以看清前面,或者说下面的情形。 只见下发极远处有着一座圆形道坛,道坛周围有着八个孔洞,有浓郁得近乎纯黑的玄冥气从内散发出来。 同时道坛上还有八根石柱,每一根石柱上都缠绕着铁链,而石柱的末端都被一片漆黑所笼罩,但王致有种预感,那里应该就是关押修士的地方。 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不论是极其浓郁的玄冥气,还是那些被束缚在此不见天日的修士,都是极大的威胁。 以孙虎炼气一层的修为,王致真的很担心他会撑不到自己找到他的那一刻。 冷风很快便消散,浓雾再次遮挡了他的视线,但他没有停下,脸上的坚毅一闪而过。 孙虎大哥,一定要等我啊! …… 御剑宗正东,靠近山顶的一方洞府里。 吴长老正盘膝打坐、调息,很快他便结束了这一次周天的运行,睁开了双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心血来潮……又要算上一卦了么?” 吴长老本名吴道环,乃是掌门宗主的同门师弟,他们的师傅,也就是御剑宗上一任掌门惊才绝艳,被誉为千年以来御剑宗最具天赋的剑修。 他同时精通卜卦以及极为高明的剑诀,甚至在后来自创出天心剑,在修仙界闯下了赫赫威名。 而他的两位弟子一位继承了他的剑诀,一位则是继承了他的卜术。 吴道环便是继承了卜术的那个。 只见他掏出三枚铜钱,然后装进一整块龟甲内,郑重地放在身前。 随后他又掏出三炷香,随手一插便没入了地面,但这洞府地面乃是整块花岗岩,坚硬无比,现在却如豆腐一般稀松。 吴长老屈指一弹,三炷香便立刻点燃,其上青烟袅袅。 随后他便闭目,仿若睡着了一般,但其身上却散发出淡淡的威压,体内灵气运转不息,道袍被风鼓起。 那块龟甲慢慢漂浮起来,仿若被无形的手握住,轻轻摇晃了一下。 “哼!” 随着龟甲内铜钱相互碰撞的清脆声音,还有吴长老的一声闷哼。 眼见吴长老的脸色顿时红润了起来,继而颜色变得深了些,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压力。 “叮铃!” 龟甲再次摇晃了一下,这一次吴长老没有痛苦出声。 他直接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鲜血直接染红了那块龟甲,甚至就连那袅袅青烟也变得有些鲜红,如果说原先的场景还是正统卜卦的话,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活人血祭一般。 吴长老周身的气势也随着这一口鲜血的吐出而衰弱了一截,眉头也紧锁了起来,看得出他正在承受莫大的痛楚。 但他并没有停下,那块龟甲在空中慢慢地动了起来。 “叮铃!” 龟甲瞬间爆开,铜钱掉落在地,而吴长老却是被一股大力击中一般,沿着地面滑出去几米远,气息萎靡不振的同时,胸口好像也凹陷了一块下去。 “咳咳咳!” 吴长老艰难直起身,用袖口掩面咳嗽了几声,待得袖子移开,上面已经多出了几朵血梅。 这时吴长老的身体骤然一僵,但很快便放松了下来。 “放心,这点程度的占卜还要不了我的命。虽说这次的占卜的确出乎我的预料,竟然连灵龟甲都爆开了。”吴长老自言自语道。 结束了自言自语之后,他便来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此时那三炷香已经完全熄灭,只留一地白色粉尘。 而那三枚铜钱一枚落在了灰尘中,另外两枚则是堆叠在一起,挡住了下面那枚铜钱的一半。 “这卦象……” 吴长老皱着眉头擦拭着嘴角的血迹,看着这三枚铜钱,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三枚铜钱都有命数,但都与我无关,那么……我在哪里?” 吴长老似乎是没有遇见过这种情况,解卦也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但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所解便是真相。 事实往往埋藏在表象之下的最深处。 所以……这副卦相里到底隐藏着什么呢? …… 藏宝阁。 一个酣睡的干瘦老道正淌着口水,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全部家当已经被人搜刮走。 此时不知何处吹来一阵冷风,让其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这才悠悠转醒过来。 “嗯~都这么晚了。”老道挠挠肚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然后决定…… “该睡了!” 老道理所当然地说着,然后习惯性地往怀里掏了一下,结果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诶?我的乾坤袋呢?我的酒葫芦还在里面呢!” 老金顿时有些慌了,乾坤袋的宝贵就不必说了,那酒葫芦就跟他的命一样! 有人把他的命给偷走了! 老金登时就酒醒了大半,然后在身上摸索了几遍,最终确定真的被人拿走了,不由得火冒三丈。 “小贼!敢偷到爷爷头上来了。我看这御剑宗里,到底是谁敢偷我的东西!” 老金刚要起身,前去追寻偷盗自己乾坤袋的家伙,结果此时一阵风吹来,将不远处的一张纸条吹起,糊到了他的脸上。 “这什么东西!” 老金不耐烦地扯下来,但随即又变得安静了。 因为上面写着:老金,我的朋友被人陷害到玄冥禁地里去了,我要去救他。不问自拿了你的乾坤袋,如果你醒了,就赶紧赶过来救我们!否则我死了,一定把你的酒全都倒光!我说到做到!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一道雷鸣般的咆哮声。 “王致,你小子找死为什么要带上我的酒!我跟你没完!!!” ------------ 第三十章 绝境 玄冥禁地内,一根破损的石柱下,一具身着破烂道袍的尸骨浑身缠着铁链坐在道坛上,与他相对的,是其他几具道袍样式并不相同的尸体。 王致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并没有感到悲伤,只是皮肤上有许多鲜红的斑点,令他觉得如蚁蚀骨,浑身发痒。 这里的玄冥气颇为浓郁,已经开始出现了腐蚀的特性,王致的皮肤也因此遭了殃。 所以在探明道坛上的情形之后,王致迅速地退下来,用强大的意志来抵挡瘙痒带来的冲动。 如果这时候身上再多几道伤口,他觉得自己很快就会变成和这些枯骨一样的下场。 离开道坛之后,王致才注意到这条路远没有到达尽头,在若隐若现的地方,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座道坛的影子。 当他来到第二座道坛之后,发现这里是同样的景象。 一样的石柱,一样的枯骨,唯一不同的大概只有这些人身上的道袍样式。 没有一个是御剑宗门人! 王致越看越是心惊,像是这般的道坛他一共遇到了十七座,却是连一个活人都未曾见到。 抛开来救孙虎大哥的目的来讲,王致的心中升起满满的疑惑。 这些人……自何处而来?又是为什么被囚禁在此,直至化作一具枯骨? 其实答案很好想,就连王致这个初入修仙界的小白也很快想明白了一些事。 既然是修士,不是御剑宗的自然就是其他宗门的,而他们被囚禁在此的原因自然不外乎宗门争斗、珍宝争夺。 难道是因为绝世美色? 王致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那个足够强大的修士足够无聊,那么就没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强大,是修仙界最大的道理。 走过这十七座枯骨道坛之后,王致愈发明白了这个道理。 在十七座道坛之后,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深渊,阴冷的风就是自这里吹上来,仿佛来自地狱的阴风。 而王致就站在这个深渊的边缘,朝着下面的漆黑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不愿探出身子。 对于自己的性命,王致一直都很爱惜。 但他现在连孙虎的面都没有见到,难道就这么放弃? 说到此处,王致也很纳闷。 前面明明是无底深渊,孙虎又能到哪里去呢? 在反复查看自己所处的洞口之后,王致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暗道,所以前方应该有路才对。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王致再次探出了身子,这一次他看的仔细,终于发现自己所处洞穴下有一条蜿蜒的石阶。 这条石阶道固定在石壁上,一步一悬空,下方是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令人心生畏惧。 “咕嘟。” 王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了很大的勇气才能不去看自己身下,试探地迈出了一只右脚踏上了第一道石阶。 “呼!” 略微颤抖的双腿给他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压力,同时内心的压力也加剧了他双腿的颤抖,所以他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镇定,一定要镇定! 想象自己漫步在溪水中央,一块又一块的鹅卵石…… 不不不!溪水里的鹅卵石最容易让人滑倒了! 要想象自己走在山门后面的那段石阶上,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也许是想起了自己每日打扫石门的经历,王致这一次走得极稳,顺着石阶缓步向下,并未出现一脚踩空之类的意外。 很快,王致便看到了下方再次出现了一处洞口,当他踏上那片坚实的大地之后,他那提了许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他这才发现,自己道袍的后背已经潮湿一片,而他的鼻尖有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落到岩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不过还好,总算是平安落地了。 王致庆幸之余,也不禁朝着洞口里面看去,想知道里面到底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结果谁知他竟看到了…… 一直威猛的斑斓猛虎! 这只老虎足有一人高,四米长,浑身布满斑点花纹,头顶的黑色王字仿若一顶王冠。 而且这只猛虎距离王致不过四步! 可以说只要它想,便可以在一瞬间扑倒王致的身上大快朵颐。 在这种情况下,王致自然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恼了这只吊睛白额大虎。 而且他还仔细看了一下,这只老虎身上并无锁链一类的东西,再联想到之前遇到的那具鹿骨,凶手已经呼之欲出了! 王致双眼有些发酸,一股流泪的冲动难以抑制。 这只老虎是怎么回事?说好了禁地之内都是关押着的凶恶修士呢? 结果凶恶修士都死了个遍,身上除了骨头还是骨头,死得不能再死。结果一还有只老虎随意在禁地里行走,好歹给它带副锁链啊! 按理说王致现在炼气二层巅峰的修为,也不至于怕一只普通老虎,但这只斑斓虎看起来就不是凡种。 隐隐地,王致能感觉到这只老虎眼中的疑惑,那人性化的情绪令他很是吃惊,但也许它只是在疑惑为什么今天有肉食自己送上门来,谁知道呢? 对了,孙虎大哥不会已经…… 念及至此,王致的脸色便难看了起来。 难道我们兄弟二人,今天都要变成这畜生的肉食了吗? 就在王致犹豫着要不要拼死一搏的时候,在斑斓虎身后的漆黑洞穴中传出一个他极其熟悉的声音。 “诶?虎哥你怎么还在这?难道你是出来撒尿来了?” 这声音浑厚,一听便是中气十足,想来并未受过什么伤。而王致认识的人中,拥有这种嗓音的只有一个人。 “孙虎!是你吗?你还好吗?”王致冲着洞穴 里面大声呼喊着,就连身前的猛兽都不顾了。 “小致?”这句话疑惑中透露着欣喜,随即王致便看到那一片黑暗的洞穴中冒出一颗硕大的头颅和他那五大三粗的四肢躯体。 “孙虎大哥!”王致刚想要上去拥抱,来庆祝这好不容易的重逢,结果在看到斑斓虎的时候顿时身体一僵,再也不敢动弹。 倒是孙虎径直地走了过来,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在上面找了你好久,但是没找到。所以才到了这下面来,结果遇到虎哥,然后……它就不让我继续往下走了!总之能见到你真好!” 孙虎抱着王致的双臂又紧了紧,憋得后者一脸通红,呼吸都不顺畅了。 “咳咳,虎哥?这是怎么回事?” 王致看着一旁突然趴在地上,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的斑斓虎,结合孙虎之前说的话,满脸问号。 “哦,这个啊?”孙虎用他那蒲扇大的手掌挠了挠后脑勺道,“我是在上面遇到虎哥的,最开始真是吓了一大跳呢!后来我发现他也不咬我,而且好像他还能听懂我说的话,只是一直跟着我,所以我就这么叫它了。只是到了这里之后,它死活都不让我往下走,怎么说都没用。” 那只斑斓虎闻言微微睁开了眼睛,在看了孙虎一眼之后又合上。 只是王致似乎从那一眼中看到了……鄙夷? 至于孙虎所说的下面,王致的确看到了向下延伸的石阶,但那下面究竟有什么东西他也是不知道,而且他也不想知道。 孙虎已经找到,那么它也就没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 恰好孙虎也是这么认为的,只是他依旧不明白,王致不是应该被关在某个地方吗?怎么能够自己跑出来? 王致只好将前因后果向孙虎交代了一遍,从赵钱谎称他被关入禁地,然后设计调开守门弟子,最后他又是怎么样把赵钱那个小人痛扁了一顿,最后才找到这里来的。 期间孙虎不止一次地表示出去之后一定要赵钱好看,直到听王致讲到他把赵钱也给绑到禁地来之后,不禁抚掌大笑。 “哈哈哈,那个家伙也有今天。等会儿看到了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一番!” 似乎是被孙虎的大笑声所吵醒,那只斑斓虎怒气冲冲地睁开眼瞪了孙虎一下,然后两只前爪抱着头,捂着耳朵继续睡了下去。 “走走走!我们赶紧上去!我真想看看那家伙满地找牙的样子,我都等不及了!”孙虎越说越来劲,拉着王致的手就要走。 这时那只斑斓虎已经放弃了睡下的打算,睁开眼看着孙虎与王致两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停停停!”王致连忙喊停,示意孙虎稍安勿躁。 孙虎有些迷茫,不知王致想留在这里作甚。 “孙虎大哥,我们杂役弟子擅入禁地,按照宗门律令是可以废除我们修为,逐出山门的!” 王致这么一说,孙虎那不太灵光的脑子终于清醒了,瞬间打了个激灵。 “那……怎么办?” 孙虎当时进来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因为担心王致的安危所以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就进来了。 可是现在想要出去的话,他们就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 “我从藏宝阁的金长老那里拿到了一面令牌,但是这令牌也不是万能的,谁会相信长老会让一个杂役进入禁地来做事呢?所以,我们至少需要一个外门弟子。” 王致一字一句地说道,但他的话却是令孙虎更加焦虑了。 “我们现在身处禁地之中,到哪里找一个外门弟子啊?” 王致竖起一根手指头,然后朝着自己的脸弯了弯。 “啥意思?”孙虎一脸茫然。 那只斑斓虎闻言不禁嗓间发出一道无奈的低吼声。 而王致同样有些无奈,但只能耐心解释道。 “我是说,我就是那个外门弟子。” 孙虎刚想说你哪是什么外门弟子,就被王致提前打断了。 “如果我能突破炼气三层,我就是一个准外门弟子。这样的身份,用来做进入禁地的掩饰,加上长老的令牌,我觉得足够可以保证我们两个不会受到废除修为的惩罚。 所以,我要再这里,突破到炼气三层!” 孙虎闻言沉默,许久才问出一句。 “小致,你有把握吗?” 王致的脸上闪过一抹坚毅,“我必须有把握。” 王致所想不错,现在他们正深陷绝境之中,唯一的生路,便是他突破到炼气三层,成为一名准外门弟子。 所以即便是没有把握,他也一定要有把握! ------------ 第三十一章 禁地里的秘密 就在王致准备着突破的时候,金长老已经从藏宝阁动身,为了救他出来而努力着。 话说金长老自藏宝阁清醒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并不是前往玄冥禁地,而且去了另一处地方。 在一片林立的楼阁之间,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门前是两只石狮,屋檐下挂着两只大红灯笼。 看起来这里和寻常的富贵人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它坐落在修仙宗门的里面,周围都是仙气盎然的竹楼与高阁,所以它看起来越是寻常,也就显得那么不寻常了。 一柄并不出奇的飞剑载着金长老从天而降,也许是因为太过急躁从而导致速度过快,在从飞剑上跳下的时候他还脚底一滑,差一点栽了个跟头。 人常常都会有这种感觉,在你最要紧的时候,却往往诸事不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和你作对。好像你前阵子积攒的好运一下子全用光了,此刻瞬间跌落到了谷底,不禁令人丧气。 金长老此时就是这么想的,此时他下巴上的山羊胡不知何时短了一截,本来只是脏乱而已,现在看来还有些令人发笑。 那是因为他在尚未清醒的时候召唤出飞剑,结果不小心把胡子削去了一截,还好他及时地清醒了过来,这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要是再偏上几寸,现在危在旦夕的可能就不是王致,而是他了。 不过好在金长老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救出王致那个倒霉孩子,所以他顾不上心疼自己续了好久的胡子而来了这里,一刻都未曾耽搁。 站在门前,头顶上是两个大红灯笼,两侧的石狮将金长老夹在中间,门上两个金漆兽面锡环也有些变了颜色,而门前堆积了不少落叶,刚刚金师叔落下的时候卷起了一大片。 看得出来,寻常罕有人至此,也说明了此间主人好静不好动。 和平常王致所见到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天王老子我最大的老金不同。 此刻金长老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畏惧的表情,一只伸出的手停在门扉前,久久不能落下。 仿佛这扇门后上另一个世界一般,想要扣开它需要莫大的勇气。 不过念及王致那小兔崽子还危在旦夕,自己总不能不管,靠着这种想法,金长老终于下定了决心,以一副慷慨赴死的神情轻扣门扉。 “当当当。” 敲过之后,金长老瞬间便缩回了手,低着头,垂手而立,仿佛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几乎没过多久,院门里面传来一阵声响,一道慢腾腾的脚步声传来。听到这声音,金长老明显更紧张了。 “吱呀。” 木门被推开,站在门后的是一位身穿青色道服的绝色女修,一头长发拢于发顶挽成发髻,用一根青色的玉钗不偏不倚地束着。 如果王致在此,一定会惊叹于这位女道士的面容倾城,与谪仙简心怡一样闭月羞花,却有不同的绝世美貌。 如果说简心怡的美在于那股出尘之意,仿佛登临九天的仙女,那么这位道姑便是拥有一种庄严肃穆的美,身上的每一寸都代表着完美的规矩,不偏不倚。 不过二者还是有相同之处的,至少他们看人的眼神都是那样的淡漠、平静。 在看到来人是金长老之后,那位道姑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便很好地掩饰了过去。 “敢问这位黄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绝色道姑开口道,神情肃穆,语气平淡,让人看不着摸不透,尤其是她称呼金长老为黄冠,更是颇具古风。 相比之下,金长老在她面前就好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面色微红,手脚不自然地晃着,半晌才憋出一句。 “那个……你近来可好?” 金长老终于鼓足了勇气直视了道姑的眼睛,眼里一片浑浊,但不过片刻便败下阵来,脑袋不由得低了下来,好似重逾千斤。 两行清泪从金长老的脸上滑落,滴落到地上,润湿了一片枯叶。 道姑闻言并未回答,而是看着眼前这个邋遢到了极点的男人,眼神中仿佛没有一丝情感。 没有得到回答,金长老踌躇了一番,鼓足勇气看着她再次张口道。 “我知道你还没有原谅我,我只是……”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道姑便打断道:“如果你这么晚来打扰我休息,只是想说这些的话,请回!我虽是女冠,但每日的晚课还是要做的。” 说完道姑便快速地合上了门留下一脸错愕的金长老,听着那金属摩擦的声音,她分明是锁上了门! “不不不!我这次来是有正经事!有一个杂役弟子被困在玄冥禁地里来,我想你可以帮我把他救出来!” 金长老一边死命拍着门,一边连珠炮似的喊道,门上不断有木屑落下,沾了他一身。 当木门在一道吱呀声中打开的时候,金长老还保持着敲门的动作。而道姑一脸漠然地看着他,让他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惺惺地放下了手。 道姑说:“杂役而已。死了便死了,与我何干?道门这么多杂役,难道每一个遇到危险都需我亲自去救?还有,不要再敲了。若是把门敲坏了,难道你给我来修?” 这一次,道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些许的表情,只不过看起来像是愤怒与鄙夷更多一些。 金长老讪讪地笑着,但并没有离去。熟识他的人大概会明白,这代表着他的坚持,只是他表现得未免怂包了一些。 “那杂役很特别吗?竟令你如此上心?”道姑上前一步,跨出了门槛,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金长老这才发现,原来当年正值风华的绝色,如今眼角也有了点点鱼尾纹。 不过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女子永远是那样美。 “你知道的,我在藏宝阁那个地方,许久也不曾来个人。哪怕来人也不过是想要讨要月奉,与我说不上几句话。自从那个小子来了之后,身边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现在一想到他可能回不来了,就有点不舒服。” 道姑说:“这都是你自找的。喝那么多酒,哪有几个弟子会与你亲近?虽说看守藏宝阁很重要,但也不至于随处走走的时间也没有,难道这还要我教你?” 金长老颇为紧张地搓了搓手,然后小声与道姑说着什么。 月色如华盖,静静地将庭院笼罩。微风拂过,带起几片落叶,竹影随风摇晃,映在地上,如世间最华丽的词藻,娓娓动听。 在这良辰美景之中,一个羞愧至极的男子一边微红着脸,一边小声哀求着一位绝美道姑。 寓情于景,景中含情。 如果王致知道老金那个好面子的家伙竟然肯为了他低声下气地去求人,肯定会感动至极的,只可惜他对此并不知情,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玄冥禁地,深渊第一层。 这里有着两人一虎,在昏暗中只有三道绵长的呼吸声,其中以老虎的呼吸最为低沉,可能是因为周围终于静下来的缘故,这一次它总算是睡着了,喉咙间发出微微的兽吼;其次是孙虎,以为他紧张地看着王致,时不时地也往老虎那边看上一眼,不免有些焦虑。 所以呼吸最为微弱的,便是王致了。 他此刻正在修炼。 修炼的前提是灵气。 不知为何,在这玄冥禁地中本该无处不在的玄冥气在这深渊第一层洞穴中却消失地无影无踪,这一点在他下来不久便感觉到了。 所以他才决定要在这里突破,不是心血来潮,只是恰逢其会。 突破自然要吸收灵气,王致在玄冥气浓郁处并未察觉,但一到了这玄冥气未有分毫的地方,便感知到了此处浓郁至极的灵气。 到底是玄冥禁地各处灵气都颇为浓郁,还是只有这特异地才会出现这浓郁至极的灵气呢? 王致搞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此刻他所想的只有一件事情。 突破! 此次突破,王致心里其实也没有底,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尝试突破炼气三层了。 明明他体内的灵气已经足够多,但究竟缘何一直不能突破,他自己也一直搞不清楚。 他也曾问过老金,但对方给他的答案,却是他怎么也明白不了的。 对于他的问题,老金只给了一个字的回答。 “悟!” 念及此处,王致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金你又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咱们俩都这么熟了就不能给个痛快话吗? 还悟? 我悟你个大头鬼! 要是这玩意儿真那么好悟我还用问你? 王致当时一脸的不忿,半天没理老金那个家伙……直到对方拿鸡腿诱惑他。 话说回来,这次突破难道与之前不同,讲究的不是灵气的积累,而是某种特别的感悟? 不得不说老金对王致悟性的看法是正确的,虽然他灵根资质极差,但是悟性倒是奇佳,很多事情只要稍微一想就想得八九不离十。 但哪怕是选对了路,可究竟要悟些什么呢? 王致依旧不是很清楚,这仅仅是炼气三层,对于修仙之路来说,这只是一个起点,所以应该不会是感悟天道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感悟的……应该是随处可见的,每一个修士都很熟悉的事物。 王致仔细回想了一下踏上修仙路之后的经历,发现除了按部就班地修炼养气诀,再后来冒险修炼了无名法诀之外,自己好像就没有什么特殊的经历了。 额…… 无名法诀可以排除掉。 难道是养气诀? 王致觉得这次可能靠谱了一些,但是这里面又有什么需要感悟的东西呢? 苦思无果之后,王致再次运行起了养气诀的大周天,想要仔细寻找其中蕴含的奥妙。 看到王致盘膝闭目,孙虎的呼吸也不禁急促了些。按照王致的说法,他们两人能否在出去之后逃离宗门律令的制裁,全看小致能不能突破了。 不过最令他难过的是,自己明明是想要来帮助王致,结果却是中了赵钱那个小人的奸计,害得王致也被拖累了进来。 一想到此处,孙虎就很是自责。 此时深渊中又一股刺骨的寒风吹了上来,就连孙虎都感到了些凉意,仿佛冰刀在脸上豁开了一个口子,将冷风往里面倒。 而王致身上的衣着并不御寒,而且此时还是修炼的关键时候,所以孙虎理所当然地走到了王致的身后,用身体为其御寒。 至于那只斑斓猛虎……它看起来对这寒风一点反应都没有,依旧趴在地上沉沉地睡着。 不过好在,这股冷风是间歇性的,要隔许久才会吹上来一次,所以孙虎并没有抵挡地很艰难。 只是当他距离洞口很近的地方之时,他好像隐约听到了些奇怪的声音。 “嘶……呼……冥……” 孙虎本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是这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自脑海中响起,让他无处躲藏。 如果是一般修士,遇到这种事情自然是去寻个究竟,至少也要知道这声音到底从何而来。 只不过孙虎并不是一般修士。 见王致此时修炼并无异样,再加上此地除他二人之外就只有与他相熟的那只猛虎,所以他很快就放下了戒心。 从洞穴深处提出一个食篮,孙虎坐到王致身后,拿出一个包子就吃了起来。 本来这些食物是他准备来探望王致,不过既然小致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又恰好他肚子有点饿,都出现幻觉了。 所以孙虎决定自己吃掉这些东西。 吃完了包子之后,他又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猪蹄,抱在怀里张嘴就啃。一股卤香味飘荡开来,令那只斑斓虎禁不住睁开了眼。 只不过在看了几眼之后,斑斓虎又重新闭目,好似对寻常吃食没有半点兴趣。 啃完了猪蹄,孙虎还拿出了几张大饼,外酥里嫩一口咬下去,酥皮碎开,发出一声脆响。 待得孙虎他吃饱喝足之后,发现耳边果然没了那奇怪的声音,不由得分外开心了起来。 只是他并未发觉,他背后的深渊中,有一双猩红的眼睛一闪而没。 紧接着,一双双血眼接连睁开,在深渊的石壁上连成一片,仿若冥河彼岸盛开的曼珠沙华,血腥而美丽,带着死亡的气息。 一股透人心脾的凉意直冲上来。 因为这石壁间有多少双眼睛,就代表着有多少嗜血的猛兽。 如此数量的猛兽,王致、孙虎二人,可有幸免的可能? ------------ 第三十二章 破境 数量庞大的蝗虫况且能遮蔽一方天空,更何况是嗜血的凶兽呢? 孙虎很快便发现身前的石壁上泛起微弱的红光,他疑惑地挪了挪身子,这才凭借着光影的区别分辨出那扎眼的红光来自他身后! 嗖! 在耳边传来风声的那一瞬间,孙虎猛地往地上打了个滚,也不在乎身上沾染灰尘,这才躲过了来自身后那凌厉的一击。 一双黑色的巨大膜翼在孙虎的面前一闪而过,而那双猩红的血眼更是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而同样的血色光芒已经铺满了他身后的石壁,闪烁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而且在那深渊之下还有不少它们的同类。 仅仅是扫上一眼,孙虎便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 汗水,自孙虎的脖颈处流下。 如果抛去这东西的大小与那双血眼的话,这种生物孙虎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 但他却从未见过有如此邪恶的眼睛,那猩红色的光芒仿若来自地狱。 其实他这么想倒也没错,它们的确是来自地狱,或者说是来自冥界。 血眼冥蝠。 传闻中来自冥界的邪恶生物。 相传它们嗜血无比,守卫着冥界的入口,将任何敢于踏入冥界的活人撕成碎片。 而这里浓郁的玄冥气更是成为了滋养其族群生长的绝佳养料,看它们数量便知,在这没有天敌的一处地方,它们拥有着多么可怕的繁殖能力。 不过对于孙虎来说,哪怕这些都只是最为普通的蝙蝠,如此众多的数量,他与王致也断然没有幸存的可能。 第一只袭击他的血眼冥蝠已经回到了那片黑红交杂的幕布中,但更多的影子已经蠢蠢欲动,此时又是几道黑影带着呼啸的风声扑了上来。 手边没有趁手的兵器,孙虎只能拿那只提篮略作抵挡。好在他天生神力,眼力也不错,几只血眼冥蝠都被他挡了回去,没有一只错漏。 只是伴随着咔嚓一声,提篮的一只把手已经碎开了一半,不知是因为孙虎过于紧张而用力过猛,还是因为血眼冥蝠的身体太过结实。 偏过头看了眼身后依旧全神贯注寻求突破的王致,孙虎一边关注着那群血芒,一边站到其身前,维护之意溢于言表。 这时那只斑斓虎耳朵动了动,但依旧没有醒来,喉咙间呼噜声依旧,仿佛刚才只是无意识的动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孙虎所站的方位恰好也把这只大猫给护住,也许只是下意识的行为。 那群黑影先是派出了零星几只作为先遣军,就好像是在试探孙虎与他手里“兵器”的威力。而经过了几次试探之后,它们也摸透了孙虎的底细。 威胁近乎于零! 于是乎,在某一个瞬间,大片的血眼冥蝠不约而同地飞起,化作一道巨浪,冲着孙虎猛扑过来。原本细微的扑闪翅膀的声音在经过重叠与石壁间的回响叠加之下,犹如万千个神魔在齐声怒吼,尖锐之声刺入耳膜,给予了孙虎第一道伤害,哪怕王致也在闭目皱眉,只有斑斓虎摇晃了下尾巴,置若罔闻。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巨浪便来到了孙虎面前,他用手中的提篮横扫,哪怕不用瞄准也扫中了一大片。 但漏网之鱼明显更多。 也许是孙虎在这片静止的空间里最为醒目的缘故,所有的血眼冥蝠都忽略了那里一动不动的一人一虎,扑向了孙虎一人。 仅仅是几个呼吸之间,孙虎的衣衫便已经破烂不堪,甚至在他身上已经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血痕。 嗅到了血腥味的血眼冥蝠明显更加狂躁了,那些原本在远处石壁上的黑影也忍不住诱惑,发出刺耳的尖叫,铺天盖地向他飞来。 那些血眼冥蝠在孙虎的身上划出血口之后便不再盲目攻击,而是有目的地掠过伤口处,不停地吸食孙虎体内的新鲜血液,虽然一只蝙蝠仅仅能在伤口处停留一瞬,吸食几滴鲜血,但如此数量的蝙蝠聚在一起,孙虎的脸色已经肉眼可见地苍白了下来。 甚至于他挥舞提篮的力道与弧度都减小了许多,仿佛力量正在从他的身体里慢慢抽离。 脚步也渐渐虚浮的孙虎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而他的性命也已经系于一线! 正在修炼中的王致在孙虎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了异常,毕竟在周天运行的过程中,修士的神念总会在无形中放大许多。 孙虎的痛苦挣扎他都看在眼里,以这种情况来看,他已经撑不了多久,哪怕下一刻便倒下也没什么稀奇的。 而这也让王致产生了莫大的压力。 此时破境还无一点头绪,而自己如今的修为还不足以应付现在的危机,除了突破之后立刻离开禁地,他和孙虎二人再无其他生路可走! 但想要突破谈何容易,王致虽说猜出了所谓感悟与自己日夜修炼的养气诀相关,但若要真正悟出点什么,尚需要不少的时间。 而他此刻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在这危急的时刻王致也顾不上许多了,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瓶丹药,脸眼睛都没有睁开一丝,直接地仰头吞下。 全部! 那里本应该有五颗聚气丹的! 一颗聚气丹可以增加一倍的灵气吸纳速度,至于五颗同时服下…… 如果不是想经脉尽断的话,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做。 但王致此刻已经别无他法,老金所说的感悟什么的他完全不懂,但他明白一件事——积沙成塔! 他现在就是想要用远超过练气二层的灵气来使自己强行突破! 虽说此事并非完全不可行,偌大的修仙界以此来突破瓶颈的修士也是大有人在。 只是如此劲烈的突破方式,瓶颈突破可能还抵不上瓶子破碎来的容易。 在五颗聚气丹被吞下之后,一股剧烈的灵气风暴从王致的身上散发出来,强大的风压甚至将那些从出生便开始飞行的嗜血猛兽吹得东倒西歪,有好多一头撞在了石壁上,生死不知。 而其他冥蝠则是牢牢地抓住身边的坚固石块,以免被卷入风暴中心。 至此孙虎才得以从血色的浪潮中脱离出来,只是他此时就像是在血浪里打了个滚儿,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鲜红的。 在看到王致身上的异象之后,孙虎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低声喊了一声“小致”,便晕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只可惜王致并没有听到,此时他的情况并不像孙虎所想的那么乐观。 庞大的灵气入体,王致的经脉立刻充了气一样地胀大,随之而来的便是千刀万剐般的剧痛! 对于经历过洗髓之痛的王致来说,这痛楚倒还是其次,但是痛楚的根源却是经脉已经不堪重负了。 但此时最剧烈的灵气风暴才刚刚开始。 无形物质的灵气从这除洞穴的深处源源不断地被抽出,汇聚到王致的周身,形成一个不断增大的暴风旋涡。 而王致、孙虎乃至那只呼呼大睡的斑斓虎,则正好在这旋涡的正中心,处于无风的地带。 风暴外,无数只血眼冥蝠盘旋在空中。它们好似被激怒,在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啸之后,便一团团地扑了上来。 只是不断吸收灵气的风暴已经开始展现出它暴虐的一面,只见那些血眼冥蝠在接触到风暴边缘的一瞬便四散开来,有不明的暗色粘稠液体飞溅开,甚至有几只一头冲进风暴中的冥蝠已经变成了碎片! 被激怒的冥蝠一次次地扑上去,却只能换得遍体鳞伤,以及几具尸体。 那些尚在深渊中的冥蝠将这些尸体撕碎,蚕食掉它们最后的一点血液,眼中红芒大涨的同时,却不敢上前分毫,只敢远远地看着。 很快,便没有血眼冥蝠敢发起自杀式的冲击,只是在风暴波及不到的地方远远地看着,等待风暴消匿的那一刻。 风暴之外血腥弥漫,风暴正中也不是风平浪静。 只见王致的布衣上点点血迹渐渐蔓延开,很快便将他身上的衣服化作了一件血衣。 而伴随着“噗”的一声,王致的脸上爆开一道血口,一束血水激射出来,将他彻底变成一个血人。 此时王致的身体正在不断吸收周围的充沛灵气,养气诀的周天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行,哪怕他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依旧停不下来。 庞大的灵气将他全身的经脉撑起,一股股撕裂的痛感践踏着他的神经,每当有微小经脉断裂的时候,都是对他意志力的一次挑战。 不过好在这些灵气汇聚到胃脏之后便没了声响,王致一直担心的胃脏被撑爆的问题一直没有发生。 这可能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这处洞穴在灵气无存的玄冥禁地简直就是一个奇迹,王致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吸收了多少灵气,但是周围的灵气浓度却有增无减。 无数灵气溪流汇聚在王致的经脉中,又经经脉的运送到达其胃脏中去,渐渐地,王致的额头上生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在其神念的感知里,自己仿若拥有着两个“丹田”,相距不远,一上一下,灵气波动简直不分伯仲。 而其中一处“丹田”内的灵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加着,眼见着就要超过了另一个丹田。 按照以往的经验,王致知道胃脏中的灵气终究会进入自己的丹田中去。 可是,蛇能吞象吗? 只怕最后还是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吧。 可是王致并没有尝试停止对灵气的吸收,反而不留余力地加快了周天的运行速度。 成败在此一举! …… 御剑宗靠近山顶的某处小楼里,一个书生模样的修士正捧着一卷经书苦读,却突然发出一道轻咦。 放下手中的经书,书生偏过头看向了墙上挂着的一排灵玉。 其中大部分灵玉都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但其中却是有一块灵玉光芒黯淡了不说,还时而熄灭,忽闪忽闪的样子。 书生看了眼灵玉,便推开门,唤出一柄飞剑,匆匆而去。 其他灵玉的光芒照耀在那块已经熄灭的灵玉上,映出两个古朴的文字。 玄冥。 ------------ 第三十三章 发芽 玄冥禁地,一层洞窟。 斑斓虎依旧沉睡,孙虎面色苍白地躺在地上,皱着眉头昏睡着,而王致还在打坐修炼,而他身上的血迹也已经结成了血痂。 此时,王致体内积蓄的灵气已经达到了巅峰,而他浑身的经脉也已经不堪重负,无力再运送更多的灵气。 养气诀的周天渐渐放缓,王致周身的灵气风暴已经开始消匿,那些嗜血的冥蝠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发出刺耳的嘶鸣。 终于到了这一步了! 王致虽然没有睁开眼,但配合其脸上的坚定神情,可以看出他已经做出了某个决定。 很快,一股极其精纯的灵气从胃脏滑出,落入到了丹田之中。 这股灵气甚至已经不能算作完全的死物了,大量的灵气汇聚在一起很可能形成天地灵物,而这些天地灵物中又会有极少数可能诞生出自己的灵智,被称为先天之灵。 此时王致体内刚刚凝结出的这股灵气自然不是天地灵物,更不可能会拥有自己的神志,但其形宛若一条游鱼,而虽说其并无灵智,但却已经有了某种本能。 也许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的意味,它游走在漆黑的丹田之中,每当快要靠近那唯一的光亮处,也就是灵种所在,它总会改变自己的前进方向从而避过它。 像是无知的野兽在遇到天敌时那样,远远地躲开。 王致对此也毫无办法,不过既然这股灵气已经进入了丹田,他也不怕它逃走,至于被灵种吸收那也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王致似乎忘了一点,那就是他此时正处于危机之中。 灵气风暴依托灵气而存,而在王致不再吸纳周遭灵气之后,风暴的规模与威力正在肉眼可见地减小着。 “嗖!” 一只血眼冥蝠状着胆子冲了过来,只是风暴仍有余力,这只血眼冥蝠很快便被撕碎,散落入漆黑的深渊,化作其同族的食物。 其余冥蝠眼见着同族被撕成碎片,再加上灵气风暴余威仍在,所以尚未轻举妄动,只不过随着风暴的渐渐消匿,它们很可能不会等待太久。 它们猩红的血眼散发着嗜血的光芒,作为野兽的冲动不断催促着它们冲进洞穴、里,那里有鲜美的血液和脆弱的猎物。 它们,正等待着一场杀戮! 此时王致丹田内的那条灵气游鱼正围绕着灵种不停地转着圈子。 也许是灵种一动未动令其放松了警惕,又或许是丹田内环境的单一使得它对灵种产生了莫大的好奇心,所以它开始试探着上前接触。 一下,两下……灵气游鱼的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撞击灵种的力道也在缓慢地增加着。 只是作为养气诀的特有产物,灵种的特性便是无法一次吸纳过多的灵气。 而且经过了那无名法诀的改造后,灵种已经开始自动地排斥多余的灵气进入。 于是灵气游鱼的一次次撞击非但没有使得它进入到灵种当中去,甚至在某一次颇为剧烈的撞击中倒飞了出去。 王致看着其飞出了好远,心里默默产生了一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灵气游鱼似乎是被灵种激怒了一般,开始对着它发出了迄今为止,最为猛烈的进攻。 只见其分化出了两条分身,再加上其本体,一共三条一模一样的灵气游鱼不间断地对着灵种进攻。 只不过随着它们一次次的撞击之下,其身上的灵气光泽显然黯淡了不少,但它们 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依旧干劲十足地撞向了灵种。 反观灵种,经历了这么多次攻击,却坚如磐石,稳稳地扎根于丹田正中,甚至于……好像光泽还亮了些? 王致开始有些疑惑,那些进攻怎么看也不是好接下来的,灵种没受什么伤害已经是万幸了,可是如此的变化,着实令他摸不着头脑。 不信邪的王致紧盯着灵种,在经过了灵气游鱼几次进攻之后,总算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原来每一次游鱼撞击在灵种之上,都会有点点光泽从游鱼身体上溅射出来,而这些光泽又很快被灵种所吸收,如同滋养种子的雨露一般。 这一刻,一股明悟之意弥漫在王致的心头,但在他的面前却始终有一层看不见的壁障。 这就是突破炼气三层的瓶颈。 冥冥之中,王致有了这样的感觉。 同时他对于养气诀这本御剑宗的大众功法有了更深的见解。 所谓养气诀,便是将灵气种在丹田,如同培育世间最平凡的种子一样,灌溉其所需要的养分,来使其生长。 既然如此,自己只需要等其吸收这些精纯的灵气,自然而然,这灵种便会生长到下一个层次,也就是突破炼气三层。 只不过,这本来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对于王致来讲却不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因为丹田内灵种有条不紊地吸收着灵气游鱼散发出的灵气光点,所以王致也得以分心观察外面的情况。 在他的神念中,灵气风暴已经开始摇摇欲坠,而外面无数只饥不择食的血眼冥蝠正等待着风暴消匿的那一刻,冲进来饱餐一顿。 时间! 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王致决定干预丹田内的进程。 三条灵气游鱼依旧舍生忘死地不停冲击着灵种,它们身上开始散发出更多的光点,这些光点被灵种吸收,使得灵种再次壮大。 本来这个过程已经稳定下来,只要等着开花结果的那一天,便可以顺利进入炼气三层。 但是对王致来讲,这样的速度还是太慢,他需要加一点猛料。 神念进入丹田,原本的一条灵气游鱼过于强大,王致也无法控制。 但是现在它的力量已经分化成三,这便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王致的神念集中在一条刚刚撞击过灵种,身上已经颇为黯淡的灵气游鱼身上,相比于其他两条,这条可以说是最弱的了。 即便如此,王致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收服,神念几乎所剩无几,总算是控制住了这条灵气游鱼。 只见这条小鱼由呆板变得灵动起来,不再一味地撞向灵种,而是悄悄地跟在另外两条游鱼的身后。 等到其中一条游鱼刚刚撞向灵种之后被弹飞的一瞬,由王致控制的这条游鱼猛地窜上去,冲着它的身体狠狠咬了一口。 那条游鱼的身体出现了一个极大的缺口,同时它也变得愤怒起来,转身朝着王致控制的那条游鱼咬了起来。 两条鱼的战斗很快吸引了那条置身事外的游鱼的注意力,于是乎它也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了过去,加入了战圈。 王致所控制的那条游鱼相比于其他两条占有极大的优势,不光是因为它抢占了先机,更因为他的操纵使得其身形更加地灵动,在每次的互相噬咬中总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最大的伤害。 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王致所控制的游鱼在另外两条的攻击下总有捉襟见肘的时候,渐渐地,三只游鱼便越来越残破,丹田内漂浮的光点也越来越多。 而扎根在丹田正中的灵种对这些光点则是来者不拒,不停地吸纳着,一点点壮大。 终于,当三条游鱼都消失不见,化作漫天的灵气光点的时候,灵种陡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力,将光点一口气全部吸收了进去。 这一刻,王致原本消耗殆尽的神念突然得到了补充,而他也预料到了什么。 果不其然,灵种在吸收了数量众多的灵气光点之后,开始发生了变化。 一道微不可查的咔嚓声响起,灵种之上开始出现了第三道裂缝,随着咔嚓声的不断响起,这道裂缝由灵种最底部开始向上蔓延,一直到灵种最顶端。 就在王致觉得一切已经结束的时候,一抹翠绿的光芒突然闪耀在灵种的顶端。 只见一颗小小的苞芽顶破了灵种最外层的种皮,从三道裂缝的汇聚之处延伸了一点出来,可以预见还有更多的部分还埋藏在灵种内部。 看到这一幕的王致不禁产生了一种十分幻灭的感觉,这养气诀真的就是种子发芽啊! 此时,围绕在王致孙虎周身的灵气风暴已经消逝了大半,越来越多的血眼冥蝠抵挡不了鲜美血食的诱惑,扑向了他们。 而这时的灵气风暴已经再也无法对它们造成什么有效的伤害,只是将它们甩飞出去,再也形成不了有效的威慑。 无数刺耳的尖啸声响起,一层层的黑幕将王致他们层层包裹住,雪白的獠牙已经亮出,只等着划破他们脆弱的身体。 “小致……” 昏迷已久的孙虎悠悠转醒,看到依旧闭目的王致,又看到风暴外依稀可见的成片黑影,咬了咬牙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顾眼前的晕眩,护在王致的身前。 那只一只沉睡的斑斓虎不知何时也已经醒了过来,站在孙虎的身边,蹭了蹭他颤抖的手掌。 “虎兄,我知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如果待会儿我拦不住了,还请你带上小致逃走。我知道,你在这里生活,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孙虎一脸认真地说道,而斑斓虎却是不置可否,眼睛并没有在孙虎和王致二人的身上停留,而是看着外面的深渊。 孙虎苍白的嘴角牵起,苦笑了一声,从地上捡起刚刚丢掉的提篮,抵抗着晕过去的冲动,守在王致身前。 眼见风暴已经稀薄,甚至有一只血眼冥蝠刚刚已经冲进来了半个身体,却再次被抛飞了出去,孙虎知道风暴被突破之时近了。 这风暴是如何形成的孙虎也不知道,但多亏了它,他们才能支撑到现在。 而如今这唯一的屏障已经靠不住了,那么他就要成为下一道屏障,护得身后师弟的周全。 只听一道凄厉的尖啸,一只血眼冥蝠突破风暴钻了进来,却被孙虎狠狠地敲飞了出去。 但是随即,更多的血眼冥蝠飞了进来,孙虎摇晃的身体在它们的冲击下只能倒下,一旁的斑斓虎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 小致啊,对不住啊,没能护得了你。 在意识消沉的最后一刻,孙虎的心头闪过这么一句话。 正当无数只血眼冥蝠扑到孙虎的身上想要吸食仅剩的血液时,一道强烈的气息自王致的身上散发出来,强大的风压直接将这些血眼冥蝠掀飞了出去。 他,醒了。 ------------ 第三十四章 得救 玄冥禁地外,两道长虹一金一紫落在入口处,看守入口的两名外门弟子立刻抱拳道。 “见过长老!” 只见从其中走出两道身影,一个骨瘦如柴,似疾病缠身,一个光彩照人,如出水芙蓉。 不用说,这深夜来到禁地的自然是金长老和绝色道姑两人。 因为担忧王致在禁地里的安危,金长老的脸色格外焦急,不过看了看一旁的同行之人,他还是没有敢开口催促。 不过好在那两个看守禁地的外门弟子并未多加阻拦,检查过这位女长老的令牌后便让出了道路。 此时金长老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展开元婴修士的瞬移神通直接找到王致将他带出来。 只不过就在这时,又有一道白色长虹从远处直掠而来,落在金长老两人的面前。 “深夜来此,竟能遇到采薇仙子,真是仙鹊来迎啊!” 白光隐没,露出一位身着白衣的书生,其手中还握着一卷展开的经书。在他脚边,一柄古朴飞剑慢慢升起,被他接过,插入腰间的鞘中,发出一道轻吟声。 “仙子深夜前来,想必是有要事。只不过我看守阵法,发现禁地内突生变故,所以还请等我仔细排查之后,再行进入吧。”白袍书生走到两人面前温和道,却带着一股不容拒绝的韵味。 一旁的金长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一步横在采薇仙子的身前,冲着白袍书生嘲讽道。 “哟,这不是‘天纵奇才‘汪伦嘛。怎么样?你的天地大同剑法有没有创出个一招半式的?拿出来好让我们开开眼啊?” 汪伦被其戳中了痛脚,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 大概十年前吧,他得到一份残破传承,又对自己的资质很有自信。于是便在宗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一定会创出一部绝世剑典,并以此成功结丹。 而结果嘛…… 显然是失败了。 没过多久他便意识到了创出一部剑典究竟有多难,以他所拥有的实力资源,可能到死也做不完不成自己夸下的海口。 而宗门里的其他长老对此则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一般也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从此这件事便成了他的一个禁忌,谁要是敢提,那就是大仇! 汪伦死死地盯着金长老,没想到后者反而冲其做了一个鬼脸,这更是令他火冒三丈。 今天我定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只不过还没等他发作,采薇仙子便制止了接下来两人发生冲突的可能。 “汪伦,禁地阵法的事情可不容耽搁,他说话向来口无遮拦,犯不上怄气。姓金的,如果你还想进去救你的小杂役,就赶紧闭嘴。” 汪伦与金长老两人闻言都是讪讪一笑,瞪了彼此一眼之后便再也不敢挑起争端。 采薇仙子之威,可见一斑。 片刻的功夫之后,采薇仙子便告知了她和金长老深夜到此的原因,而汪伦也直言自己看守阵法时发现的异状。 而听到玄冥禁地的阵法在今晚出现了变化的时候,金长老突然萌生出一个奇特的想法。 这不会是那小子整出来的吧?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一同进去看看吧。”汪伦提议道。 金长老自然没有意见,或者说采薇仙子没有意见,他也不敢有什么意见。 况且早些进去才能早点把那小子救出来,否则真出了什么乱子他在里面岂不是必死无疑。 三位长老一同进入玄冥禁地,本以为一切都会很顺利,没想到刚走了没多久,便遇到了奇怪的事情。 “救……救命。”一道有气无力的呻吟声自他们前方的一颗歪脖子树上响起,吓了他们一跳。 走近一看,是个满脸血污的杂役,被人用绳子绑在了树上,双脚悬空,看起来颇为痛苦。 此人自然是被王致绑在这里的赵钱了。 汪伦见此眉头一皱,单手一挥,绳子便从中断裂,那个杂役也砸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哎哟的痛苦呻吟。 等这名杂役挣脱了绳子,转身见到三名一看便知是大人物的宗门前辈,只愣了一瞬便扑到在三人的面前,痛哭流涕道。 “长老们可要为小人做主啊!我是杂役处的管事,可是有一个杂役他……他贼胆包天!不但消极旷工,竟然还把我绑在这里。这是对宗门的大不敬啊!不杀不足以严惩!”赵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只是配着他脸上的血迹,看起来尤为可怖。 “这就是你们找的那个杂役?”赵钱没有注意到的是,汪伦在看到他如此作态之后脸上满是厌弃,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 御剑宗很多人都知道,汪伦原本是凡间一国度的状元才子,后因为机缘巧合才踏上了修仙的道路,但骨子里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文人。 虽说平时有那么一丝穷酸书生的意思,但顶天立地,上谏君王,下斥污吏的傲骨却是一直都在。 所以也难怪他看赵钱这么不顺眼,后者简直是他所有讨厌事物的集合体。 采薇仙子也看了眼金长老,那眼神似乎在说你过来找我就是为了救这么一个货色? 金长老顿时就满脸通红,坚决否认道。 “怎么可能?我要找的不是他!” 说完似乎是为了证明这家伙真的不是自己要找的人,金长老还特意给了赵钱一脚,以证清白。 可怜直接被踹晕在地的赵钱永远也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忽略这个小插曲,三人继续深入,走过一座又一座道坛,最后来到了深渊的边缘。 “这下面的,就是那东西?”采薇仙子有意隐去了那东西的称谓。 “不错,玄冥禁地正是依此而建的。”汪伦没有否认,作为掌管宗门大部分阵法运作的他,对这禁地的熟悉还真罕有人能赶得上他。 “其实从这里开始,才算是真正的玄冥禁地。三十六地窟,每往下一层玄冥气的数量与浓度都会成倍增多,对修士的修为压制也会成倍增加。” “只不过这几年宗门之间已经很少爆发冲突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玄冥禁地有那么十几层都是空的。” 汪伦介绍地很是详细,采薇仙子也是侧耳倾听,微微点头。 只有金长老对这下面有什么东西一点都不好奇,他只想赶紧找到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然后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地方。 汪伦掏出三块玉简,递给采薇仙子与金长老一人一个。 “玄冥禁地最可怕的便是玄冥气。外面稀释过的虽然奈何不了我们。可是接下来的地方玄冥气就不是那么好抵御的了。为了保险起见,将这玉简戴在身上,玄冥气便不会靠近。”汪伦解释道。 采薇与金长老二人依言将玉简放好,然后看向那漆黑的深渊。 “如此,我们便下去吧。”汪伦见二人都做好了准备,也就不再多说。 正当他准备第一个踏入洞窟之时,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于是他低头一看,一只惨白的手掌正死死抓着他的脚踝,而且还在不停耸动着,煞是渗人。 与此同时,一阵尖啸声从深渊底下传来,震破耳膜,无数道黑影仿佛从地狱归来一般席卷上来,形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黑幕。 如果是一个凡人乃至修为不高的人见此情形,估计连裤子都得吓掉,但既然这三位艺高人胆大敢深夜来此禁地,自然是有过人之处。 只听汪伦一声怒喝。 “子不语,怪,力,乱,神!” 一层乳白色的光圈陡然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所有触碰到的血眼冥蝠都被其化作了齑粉。 光圈一直蔓延到洞穴石壁边缘,而在光圈之内,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再无其他的活物。 御剑宗汪伦,最擅长的便是使用一身浩然正气,所有邪魅鬼怪都进不得其身。 听说这浩然气,便是从那份残破传承中得来的,羡煞旁人。 “哼 ,区区畜生,也敢放肆!” 汪伦心中也是有些小得意的,毕竟在这御剑宗内,他可是有名的驱邪人,一般有此类要求的都会来寻他。 “采薇仙子,没受到什么惊吓吧?” “多谢师兄关心,没……”采薇仙子话说到一般,微微一愣。 汪伦也有些疑惑,然后顺着其惊讶的目光顺势一看,来到了他的下身脚踝处。 这东西怎么还在! 汪伦又惊又怒,赶紧掐诀拔出古朴长剑,眼见就要刺中那只苍白手掌,却听金长老怒吼一声。 “不要!” 汪伦作为一个踏入筑基期已久的修士,自然能够控制住自己的飞剑。古朴长剑堪堪停在手掌的皮肤上面,剑尖微微刺破了皮肤,一抹殷红渐渐蔓延开来。 嗯?还会流血? 汪伦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是死物,那么不应该还有血液这种东西存在才是,除非…… 是被人祭炼,而且是到了大成的僵尸王! 这一刻,汪伦即便是想动,也不敢动了。 只是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策,一股幽幽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救……救命。” 汪伦措手不及,难道这僵尸还会说话? 也难怪,他先入为主地认为此地尽是些阴暗生物,这才联想到僵尸王的身上去。 而金长老就不一样了,他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你小子,以为这玄冥禁地是好进来的吗?现在滋味怎么样啊?” “你……再不拉我上去,我……我可就撑不住了。” “看你还能说话,应该是还有力气,不如多撑一会儿,也不枉来了禁地一遭。” “你……别说风凉话了。快把我拉上去!” “我就不!我就喜欢看你求我的样子!来呀,叫声爷爷!”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寂静的空间里顿时响起一声怒吼。 “老金你大爷的!小爷我就是吊死在这里也不用你救!这位脚踝略微纤细的长老,您要是救我出去,我把老金他的小金库藏在哪告诉你!” 汪伦一脸迷茫。 采薇仙子一脸无奈。 金长老…… “你敢说我扒了你的皮!” 金长老大惊失色。 ------------ 第三十五章 外门 当王致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熟悉的藏宝阁,虽然不见老金的身影,但是他却是一点都不惊讶。 顺着鼾声,王致在一处木架下找到了他,此时他正抱着那只酒葫芦,侧卧在地板上,口中发出震天的声响。 “老金,老金!醒醒,别睡了!我问你,和我一起的那名杂役怎么样了?” 王致揪着他的领子,拼命摇晃着。 醒来以后发现身边的孙虎消失不见了,王致很是着急,要是他被留在了那禁地里,自己这不是白忙了!而且他那一身伤也很是令人担心,王致突破之后死命地喊也没把他喊醒。 这要是害得孙虎不小心挂掉了,那还是白忙了呀! “干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阿~呼~” 老金费劲地睁开惺忪的眼睛,先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然后才正眼瞧了瞧面前的人。 “你小子还敢把我弄醒?知不知道昨天我大晚上的不喝酒不睡觉,还得跑到那个什么劳资禁地里面去,结果你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了之后连声谢谢都不说。”老金看见王致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偷了自己令牌不说,还得让自己给他擦屁股,自己这是欠他的吗? 王致此时哪有闲工夫与老金扯皮,赶紧问道。 “昨天那个和我在一起的杂役呢?我记得我把他背到了我的背上,他有没有出什么事?他还活着吧?” 看到王致一脸焦急的神色,老金这气倒是消了不少,暂时原谅了他吵醒自己这回事,并且对他高看了一眼。 “没想到你小子还挺重情义的,为了他还敢闯入禁地,连我都有些佩服你了。放心吧,那小子命硬着呢,失了那么多的血,还能活着。嘛,算是捡了一条命吧。我已经把他交给丹房的人了,打了招呼,他们应该会照顾好的。” “呼。那就好。” 听到孙虎没事,王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感觉到自己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汗水淌下进入到他脸上的伤口,令他疼痛难忍。 而他全身各处也是如此,在听到孙虎没事之后便再也站不住了,径直地倒在了地上,口中发出嘶声。 “没想到你还能站起来,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老金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在王致的身边蹲下,揶揄道。 从木窗投射进来的月光照射下,王致的身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破损的衣裳下满是伤痕。只不过它们中大多都已经结成了血痂,但还是有一少部分因为伤口太大而没有完全封闭,或是刚刚被王致自己的胡乱动弹弄得再次崩裂。 自从他突破了炼气三层之后,借助于一层地窟的充沛灵气,他便已经可以抵御那些血眼冥蝠的进攻了。 这里到底是人界,而那些血眼冥蝠仅仅是比普通的蝙蝠凶猛了些,连个法术都不会。 王致仅仅用巽字诀便将它们斩得七零八落。 但是要逃离这里,他就不得不离开地窟,去往深渊的顶部。 而那里,是没有灵气的。 再加上背着昏迷的孙虎,王致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爬了上去,而且因为到后来失去了法术的威慑,那些血眼冥蝠又开始疯狂地攻击他们,他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至于再后来,就是遇到了老金他们,而王致因为失血也昏了过去。对于如何出来,怎么到了藏宝阁,他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虽说身上到处都是伤痕,其中还有一些往外渗着鲜血,但是王致并没有因为痛楚就眉头紧锁,反而这是他近几个月以来最放松的一次。 原因无他,一直以来压抑着王致的那个东西,已经被他超越了。 “老金,我突破了。”王致轻声道。 “嗯。”金长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老金,我炼气三层了。”王致重复了一句。 “知道了。”金长老灌了一口美酒,准备歇息。 “我突破了,我炼气三层了,我以后就不是杂役了!我要进入外门了!”王致气急败坏吼道,这可是天大的事情,结果你当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是几个意思?看不起我怎么滴? 这回老金不能装作没听到了,闷声闷气地说:“不就是突破了可以进外门了嘛,等你成了内门弟子再来和我炫耀。我可是困得要死,有事明天再说。” 这下王致再也不说话了,躺在地板上静静地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色如纱,透过木窗照射进来,一道孤独的光束孤零零地立在房间内,散发着皎洁的光。 过了许久,王致盯着那束月光,轻声道:“老金,进了外门,我也会常来看你的。” 说完他偏过头,看向了一旁,发现老金已经侧过身子,背朝着他睡了过去,如雷鼾声再次响起。 王致哑然,自嘲真是想多了。收回目光之后他再次看向了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在疲惫与伤痛的催促下,困意渐渐袭来,他也慢慢合上了双眼。 只是依稀间,他似乎听到了老金的声音,蚊子一样细小。 “嗯,知道了。” …… 第二天一早,王致便被老金不留情面地叫起。 按照他的说法,今天是他进入外门的日子,而今天不宜辰时出门,和他八字反冲。所以卯时前去才最是恰当。 可怜王致迷迷糊糊去洗脸,结果忘了自己脸上有伤,不小心又扯到了几处伤口,连连喊痛。 最令他感到意外的事情是,到了外门管事处,竟然有人认识他! “你就是之前在藏宝阁打杂的那名杂役?” 外门管事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一副别人欠他灵石的样子,尤其是在王致点头之后,脸色便愈发难看了起来。 “原来就是你!”老人绕过桌子到王致的身前,吓得王致连忙后退了一步。 “就是你小子出了那个什么库房遭了耗子的馊主意是不是?我说姓金的那个家伙怎么就开窍了,还特意把分发月俸的差事给揽了过去。现在他的日子倒是好过了,反倒是我这管事处成为无人问津的去处。原来就是你这个小东西搞的鬼……” 老人口若悬河地在王致面前讲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一边说还一边喷唾沫星子,王致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死了,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道。 “那个……我是来领外门令牌、衣物、还有其他东西的。您看……” 老人突然闭口,一言不发地看着王致。 眼神愈发不善,似乎因为王致打断了他的兴致让他很是不悦。就在王致以为今天拿不到东西的时候,只听老人冷冷道。 “外门令牌,王致是吧。”老人掏出一块木质令牌,随手一挥便把王致的名字刻了上去,然后丢垃圾一样地扔给他。 随后他又从身后的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丢进他的怀里。 “衣服、门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里面了。拿了赶紧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小子!” 王致手忙脚乱地接过以后,并没有急着离开,反而是朝着老人道。 “金长老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 话刚说了半截,老人便打断道。 “我只是和你发发牢骚,道歉的话让那个老酒鬼过来和我说,我还犯不着生一个小辈的气。” 从他脸上的神色来看,这人应该是老金的旧识,而且好像……还有点过节? 不过确认这一点之后,王致就放心了许多,在道别之后,便离开了这里。 在看着王致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后,老人的脸上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来。 “是个懂礼的孩子,可惜修为太差。” …… 玄冥禁地,一层洞窟深处。 汪伦此时正仔细观察着石壁上忽明忽灭的纹路,很快便发现了其中某处发生了断裂。 “原来如此,阵纹断裂而导致的灵气泄露么……可是它到底是怎么断的?” 汪伦一边思考一边掏出一柄小巧的刻刀来,刀刃处散发着寒芒。 修理阵法这么精细的事情,可不能用飞剑来做。 就在他小心翼翼梳理着断裂的阵纹之时,一双凶狠的眼睛正从他的背后,死死地盯着他,但汪伦一点也没有察觉。 他抚摸着断裂处的三道竖纹,那是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纹路。于是他低声呢喃着:“这东西……看起来怎么好像凶兽的爪子啊?” 他背后三道白色的尖锐物体突然弹出,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此时这三个尖锐物正对着他的脖子,只要再往下一点便可以刺穿他的喉咙。 这时汪伦却是微微摇起头来。 “怎么可能呢?这是玄冥禁地,哪会有什么凶兽进来。” 说完他便开始着手修复阵法,这也是他最擅长的事情之一。 那三个尖锐物在半空顿了顿,然后缩了回去,那双凶狠的眼睛也不再盯着这里,而是消失在了黑暗中。 懵懂的汪伦大概还不知道,他刚刚就已经在生死的边缘游走了一回。 这个他所熟悉的御剑宗,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