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文卷 ------------ 第一章 我被困十万年 诸天战场，无穷秘境。 众神归墟，在无穷秘境当中，也属顶尖。 因为，这里是神陨之地，诸天万界的诸多神灵陨亡之后，都会归于此界。 神血、神尸、魔血、魔魂、神祗念…… 充斥整片天地。 神也不敢往这里来，因为这里，是葬神之地。 众神归墟的日常，被一股浓如氤氲，如墨一般化不开的斑驳血污笼罩着，这是众神归墟的特产，名为‘落神煞’。 传闻是神灵陨亡之后的怨气、煞气、杀气所化，实乃真正的诸天至阴之物，污秽万物，就算真神被此物缠住，也有重伤，乃至陨落的可能。 而在众神归墟，这‘落神煞’几乎充斥神陨荒原的每一寸空间，即便躲避在次元空间中，也会被沾染。 ‘落神煞’就很可怕了，但更可怕的还在‘落神煞’之中……那是一头头若隐若现的恐怖身影。那些身形恐怖无方，高逾万丈，如同一座座巍峨高山，它们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归墟之地，每一步，都传来轰鸣，大地崩溃。 这些，是已经死亡了的神灵的残躯。 这是直接死亡的神灵，来到这神陨荒原之后，为落神煞所污染，所变成的东西。 他们失去了前世的一切灵智，只余野兽一般的本能，又因拥有神灵的躯体，故而强横无匹。 毕竟，对于神灵来说，挥手劈腿之间牵引天地道则，已经成为本能。 所以，这些神魔残躯，也极端可怕。危险程度并不比落神煞少多少。 而除了这些庞然大物，无边荒原中，还时不时掠过一道道流光。 那流光极致璀璨，无物可挡，即便是这些神魔残尸，也都被他们轻易洞穿…… 只不过本就已经只是残尸的神魔，自然不会有半分痛感，故而只是茫然看着流光洞穿他们本就残破的躯体，而后远离……倒是显得非常和谐。 这是神祗念-- 是还活着，却就来到了这里的神灵，残魂所化而成的东西。 是‘神’的魂光。 为落神煞侵蚀，变得浑浑噩噩，在无尽岁月中，时时刻刻游走于荒原四处。击穿一切阻挡。 落神煞、神魔残尸、神祗念…… 这一切，无一不对真神都具备足以致命的威胁。 故而，众神归墟，被誉为‘诸天噩梦级’禁区。 众神归墟从何而来？为何每一个陨落的神灵最后尸体都会来到这里？ 没有人能说的清楚。 这似乎关系到诸天最深的几个大秘密。就是神灵也堪不破。 但这并不影响这每十万年开启一次的众神归墟，成为诸天生灵们趋之若鹜的神藏之地。 因为这里好东西实在太多。 其他神灵来时自带的什么功法秘典、神器魔器都先不说，光是以上提到的三种巨大危机，换个方面来看，那也是无上神藏。 落神煞非常可怕？但若只是微量的，却是某些功法的无上补品；神魔残尸很厉害？但若只是一滴神血，一块神肉……却足以让无数诸天生灵陷入疯狂；神祗念很无解？可若能剥离一丝，那放在外界，就是神话级杀手锏！ 每一样，都足以让诸天万界的生灵疯狂。 所以，每十万年，众神归墟开启的时候，总会迎来一大批来自诸天的种族生灵，在众神归墟最安全的时期，寻找足以让他们一飞冲天，甚至是从此无敌的无上机遇。 …… …… 陈江年并不是什么神灵，但此刻他也在这众神归墟里。 而且，他的存在，与众神归墟的其他存在，都截然不同。 他不是落神煞的一部分，也不是某一具残尸，更不是某道浑浑噩噩的神祗念。 真要说起来……他好像就是一道普普通通的灵魂体--哈利波特看过么？霍格沃茨学院里那些飘来飘去的名人字画？厕所里的桃金娘？ 嗯，大致上就是类似那样的存在。 落神煞可以侵蚀神魂，但莫名其妙的，并不能侵蚀他。神祗念洞穿万物，自然也可以洞穿他……不过却不会造成任何伤害。神躯残尸挥手间道则完全，镇压天地……却镇压不到他。 要如何描述这种感觉？ 他就好像一道投放到众神归墟里的虚拟投影……初音未来的演唱会听说过吧？大致就是那种感觉。 看上去真实，但实际上他并不存在。 他几乎免疫一切真实存在的攻击……无论是‘物理’攻击，还是‘魔法’攻击…… 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其实是有些忐忑的。可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已经非常淡定和从容了。 至于他这种存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碰到过很多还活着进入这里的神灵，也与他们有过交流。 然后那些神灵多是震惊、震撼、骇然……但到最后，也没有那个神，能说出什么缘由来。 于是就这么莫名其妙的，陈江年在这个众神归墟，游荡了十万年。 是的，十万年。 为什么能记得如此清晰？众生归墟可没有日升月落，时间在这里其实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为何陈江年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呆了十万年？ 是因为一爷。 一爷，是一尊真神。他的真名当然不是这个……‘一爷’是陈江年给他取的。 因为那是陈江年碰到的第一个神灵。 他差不多是和陈江年前后脚进入众神归墟。 至今陈江年还记得当年看到一爷降临时的那种震撼--初临这个奇怪世界，战战兢兢，忐忐忑忑的陈江年，突然看到天破大洞，黑色的大洞边缘有一道道奇异的锁链显露，然后，一爷就从里面降临了下来。 初临的一爷帅了陈江年一脸血-- 银发白衣，俊美无匹，宛如谪仙临尘。 至今陈江年都认为，彼时的一爷，满足男人的一切幻想！--我特么要是能有这么帅就好了…… 而且当时的一爷其实已经到了弥留之际，状态很不好，这让他的帅气的眸子光芒黯淡，甚至有些浑浊。 但这反而凸显出一种颓废的帅气--这让人一看就产生一种‘这是一个帅气而有故事的男人’的感觉。 而当时，陈江年看到一爷的眼睛，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有一种隐隐的撕裂疼痛…… 后来一爷告诉他，那是他的‘道’。 他以‘剑’为道，其目光就是剑。 也是因为他大限将至，全身修为万不存一。否则巅峰状态的他，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灭杀无数个陈江年…… 当然，后来陈江年觉得他多半是吹牛……那么牛逼，不也一样被落神煞给侵蚀的灵智全失？ 而他一个眼神灭杀无数的陈江年却还活着…… 但不管怎么说，初临时的一爷，的确是给了陈江年很大的震撼。 虽然，其实他带给一爷的震撼似乎还要更大的样子…… 一爷看上去是个大帅比，很忧郁很有故事的样子。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多……他似乎也很乐意在临死之前有个人能说说话。 所以从一爷口中，陈江年知道了很多事情。 这其中，就包括如何在这没有日升月落的众神归墟，计算时间的办法…… 落神煞虽然覆盖整个众神归墟，但实际上是在涌动着的。每过五百年，落神煞就会迎来一次潮汐……会被众神归墟自带的力量，压迫到非常接近地面的地方。 而陈江年清晰的记得，‘落神煞’从他到这里之后，已经经过了足足199次‘潮汐期’了。 五百年一度，可不就接近十万年了么？ 十万年……真正的沧海桑田。 还是‘人’的时候，这是陈江年根本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 可如今…… 陈江年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他扭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座巨大躯体…… 这巨大躯体高逾万丈，是人形生物，长发如瀑，此刻浑浑噩噩的游走在落神煞中。 只是它身上穿着的衣衫，却是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几乎就剩下了一些布条，看上去很凄惨…… 他就是一爷。 在被落神煞侵蚀了最后一丝理智之后，他的‘神躯’就自动显现。从一个正常人类，变成了万丈巨物……他身上穿着的银衣，显然也是一件至宝，自动变大。 可在后来接近十万年的漫长岁月中，无数的神祗念来回洞穿他的神躯多次，神躯自然而然的恢复，但这衣服，却是已经破破烂烂了。 再回想一下一爷初临时的风采，着实难免让人生出几分凄凉惋惜…… 陈江年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十万年的岁月过去，那份感性，依旧还在。 嗯，他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小友，吾的时间，快到了。” 思绪在飞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彻。陈江年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了不远处。 哪里的落神煞之中，存在一道身影，略微显得有些佝偻，在朦朦胧胧的血色的落神煞内，身遭有光，似乎在抵抗落神煞，但已经越来越无力。 陈江年心中轻叹，又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要离开了，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会再来一个‘人族’神灵了。 “恭送道友，愿友之道不孤。” 陈江年拱手，一稽到地。 神灵是道的探索者、先行者。 道不孤，是神灵最为欣慰之事。 这也是一爷曾和陈江年提及过的事情，所以这些年陈江年也不知道送走了多少神灵，临终前，他都会送上这么一句，聊以安慰。 果然，那身影脸上露出一抹光，似感叹，似微笑的点了点头。 “临终能有小友陪伴最后一程，吾道已不孤。” 他轻声说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陈江年眼睁睁的看着他身上的光芒逐渐暗淡，落神煞开始侵入他的肉体，他浑身一颤，原本就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睛，开始越来越浑浊。 陈江年知道，接下来，他最后一点残灵，将从头顶破出，化成神祗念，而他的躯体，也将因为他的残灵离开，失去最后压制，显现神躯，最终成为落神煞中那些浑浑噩噩中的一员…… 这一幕，陈江年已经看过很多了。 可这一次，眼看他最后意识即将消失之际，那人身上突然又勉强亮起一道光，突然道：“对了小友，再有数年，众神归墟便会再次开启。小友若有离开的心思，那将是绝佳的机会，不容错过。” “诶？”陈江年微微一呆，有些怔住：“开启？” “众神归墟十万年一开，届时诸天万界，会有无数生灵进入。因为那是十万年中，落神煞最低落的一次潮汐，神尸、神祗念，都会跟着落神煞而隐没到落神渊中，众神归墟大部分的区域普通生灵也可生存。届时，众神归墟通往外界的大门，就会打开……” 说道这里，那身影略微顿了一下，然后才低声接着道：“若小友真离开了，若有机会，可前往‘沧澜界’。那是吾之世界。吾之一族，具在其中。吾之陨亡，与他们而言必是一场浩劫……其实生死兴亡，本为道，吾本该勘破。但，吾之道非无情之道，终有牵挂……若有可能，还请小友，帮衬一二，吾甚感激。” 那身影轻叹说完这最后一句话，在陈江年还在惊愕的时候，他身上的光终于彻底消失。 紧接着他头顶‘啵’的一声脆响，跳出一道光芒璀璨之物，那物在落神煞中挣扎扭曲片刻，最终‘咻’的一声，破空而去，消失不见，成为了无数神祗念中的一员。 而他的躯体，却发出巨大的嘶吼声，下一刻，只见他身上金光璀璨，虚空中浮现无数金色锁链，那金色锁链根根崩碎，身形骤然膨胀，生长。 只是片刻之后，原本一个正常，甚至有些佝偻的身影，便化作了一尊高逾万丈的璀璨神体。 通体神光璀璨，发出野兽一般的咆哮，震荡天地。 落神煞侵入他的躯体当中，那神性的光辉，在极短的时间里，开始消逝，到最后，失去一切光…… “九十八爷……” 陈江年张张嘴，但最后，也变成一声轻叹。 是的，这是九十八爷。 也是这十万年来，第九十八个，能够与之交流的神灵。 这里是众神归墟。但神的陨亡，显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然，也不至于十万年才死九十八个……但绝大部分，进来的时候，是尸体。 活着进入这里的，都有各自的理由。 比如一爷，与人大战重伤，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感受到众神归墟的召唤，他放弃抵抗，进入了这里。 比如九十八爷，他是寿元将近，也感受到了众神归墟的召唤，一番考虑之后，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想要来众神归墟寻找续命的办法。 活着的神，是可以自己决定是否进入众神归墟的。能进来的，都是自愿的。 至于死掉的‘神尸’，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就不知道了。 一爷猜测，死掉的神，很有可能是长时间无人处理尸体，才会被众神归墟召唤而来。若是及时的‘处理掉’了……比如，吃了。比如通过其他手段给炼制、禁锢了……应该就不会来到众神归墟了…… 也因为此，这些年陈江年的‘序列好友’只排到了九十八。也就是说，有九十八个神灵，曾与他有过交流。 交流的时间有长有短。长的如一爷，在这里坚持了很多年，约莫百年之后才死去。 也有短的。如九十八爷……他只坚持了两年的时间，如今也已经化作虚无。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现在陈江年的心思有些活动了起来，因为九十八爷最后的那一番话…… 他，可以离开？ 他的眼神变得复杂。 在这个地方，一困十万年！ 虽然寿元是很漫长没错……但是，也无聊啊！ 成天看这些傻大个儿走来走去的有什么意思？ 虽然偶尔也有一些神灵进来，他们也能有一些交流。从那些神灵的口中，陈江年第一次领略诸天万界的一些风采……但那也只是耳闻而已啊！ 他终究是被困一座死地之中的囚徒而已。 每天在落神煞中跟着这些傻大个儿瞎晃荡……纵然有灵智，但实际上，他和这些浑浑噩噩的傻大个，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呢？ “一爷他们口中的诸天万界可是非常精彩的……比什么游戏都要精彩的多。不亲自走一趟，果然还是不甘心啊……嗯，众神归墟开启么？” 陈江年心中逐渐有了一丝执念，舔着嘴唇。 时间在这一刻起，变的有意义了。 因为陈江年看到了‘希望’。 …… …… 晃眼间，数年过去。 这一日，天地震荡。 并不需要睡觉的陈江年第一时间被惊动，他一抬头，就看到无穷无尽的落神煞开始疯狂下降，五百年一度的潮汐之日到了。 潮汐之日，会持续一到两年的时间。这个时候，高空之上，是没有落神煞的。甚至包括那些巨大身影，也会前往众神归墟的边缘两侧……哪里是两座深渊。也就是九十八爷口中的‘落神渊’。 落神渊其实也是众神归墟的一部分区域，陈江年在这里被困的十万年，自然曾下去看过……哪里对他而言也没有任何的危险。就是一个非常非常深，几乎不可见底的深渊。 陈江年曾用了五百年的时间飞下去想要一探究竟，可结果是飞了五百年，也没有看到其他景色，只看到无穷无尽的黑暗。以及黑暗中无穷无尽的神祗念和神魔尸体。 到最后，他选择了放弃。 相对以后生活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他倒宁愿生活在至少还可以看到一些‘活物’的众神归墟中……落神渊内，可不会出现一爷和六十八爷这种可以交流的神灵。 潮汐陈江年经历过一百九十多次了，早已经习惯。但这一次，潮汐刚降临，陈江年就发现了不同之处。 这一次的潮汐，果然比以往更加的可怕，也更加迅捷。 无穷无尽的神祗念和神魔尸体，伴随着落神煞往落神渊倒灌而去。并不多长的时间，整个众神归墟，几乎清空了。 落神煞消失了，神魔尸体消失了，只留下一些破碎的碎片，以及神祗念洞穿神尸的时候，从尸体上带下来的一些细微的血肉……还有一些活着的神灵带进来的东西…… 比如，一爷的剑。 不过，这些东西，在落神煞的侵蚀下，都已经变的‘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 陈江年觉得，看那坑坑洼洼的模样，可能和石头稍微碰一下，这剑就得断。 不过他没有实体，这剑，他也拿不起来，所以也只是一个假想而已。 这样的震荡持续了大半年的时间后，整个众神归墟的落神渊之上的地界，还存在的‘活物’，就只剩下陈江年了。 而在陈江年期待的目光中，这一日，一声震荡整个众神归墟的轰鸣声响彻。紧接着，无尽昏暗的世界，迎来了一束光。 这光让陈江年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然后他看到，一道道疯狂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 “众神归墟开启了！宝物有德者得之！！敢与我争，绝不容情！！！” 伴随着充满杀机欲望的咆哮，众神归墟，迎来十万年一度，最热闹的时间…… 杀戮上演！ ———————————— —————————— 新书上传，求一切。大家，久违了。 ------------ 第二章 出不去！ 陈江年活了十万年，头二十年生活在一个文明的国度。在那个国度，‘杀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非常难以想象的事情。甚至，是感觉非常遥远的事情。 一场车祸，将他送到众神归墟中。然后他在这里，生活了近十万年。 说起来，他算是见多识广的，在外人神话传说中的落神煞、神魔尸、神祗念，是他每天的‘玩伴’。而那九十八个‘序列好友’，一个个也都是大有来头，是跺一跺脚，诸天也要震荡的真神。 如果是以前，陈江年这等凡人，在他们眼中和蝼蚁无异。但因为陈江年的特殊存在，以及众神归墟的特殊情况，让陈江年这种‘蝼蚁’，与他们有了不浅的感情。 交流多年，从他们口中，陈江年不仅仅听到了许多诸天万界的奇闻趣事，甚至也听他们谈及道。 如一爷的剑道，如三十六爷的轮回道，如七十二爷的因果道…… 他们甚至还将自己修行的功法，心得，都曾一一讲述给陈江年听…… 只不过，听是听了，但陈江年没有实体，也修行不来，也就是当做比较新奇的故事来听。 但不管是头二十年，还是后来的十万年…… 类似眼前这样的杀戮，陈江年是从未见过的。 初见这样的杀戮，着实是有些惊悚。 他看到冲进来的无穷身影，刚刚冲入其中，就爆发了大战。 刀芒剑芒破空，拳力掌力隐现，然后就是鲜血飚洒，死亡降临。 这种大场面的战斗场景，比前世电影中所表现的要残酷的多。那飚洒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即便没有实体的陈江年，都感觉到‘头皮’一阵发麻，全身有些发僵。 这一场杀戮大战，持续了数月的时间，死去生灵的数量已经无法估算，恐怕已经超过数十万上百万。 但大战还在继续。 后面前赴后继的人冲入其中，四下分散，各自大战。 陈江年从一开始的震撼，到后来，也逐渐变得习以为常了起来。 好运的是，他的存在，似乎后来进入的这群人是无法发现的。甚至有人破空，直接穿过他的身体，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于是在短暂的震惊过后，陈江年摇着头，观察了起来。 毕竟是活了十万年的‘老妖怪’了。适应力还是很强的。 而当仔细观察之后，他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他看到有人发现了在一个低洼小坑中，发现了一丝‘落神煞’，兴奋至极，也小心至极的靠近，用特殊的手法和宝物，小心谨慎的用了十数天的时间，将那一缕‘落神煞’收容到那个特殊的宝物当中。 但还没来得及高兴，背后掠过一抹剑芒，洞穿了他的心脏。他不甘至极的扭头，怨毒的看了身后那人一眼，死不瞑目。然后杀了他的那人，大笑中将他的成果如获至宝的捧了起来…… 他看到一伙人，为了一块被神祗念洞穿而掉落在地面上的神魔尸血块，在一个区域发生连番大战。 那大战涉及上万人，前仆后继，为了争夺那一块血肉，死伤惨重，但趋之若鹜。 还有人发现了一些神灵身上带来的宝物……那些宝物在陈江年眼中就是废物，被落神煞侵蚀的不成样子，但他们一个个都如获至宝，为此付出无数鲜血代价，却乐此不疲。 甚至还有神祗念，在彼此碰撞之间，掉落一些发光的碎片。这些碎片，甚至比落神煞还要引发更大的轰动，有数万人参与争夺，死伤惨烈…… 陈江年高高在上的一一看着，心头陷入疑惑……这些东西，就那么重要？比生命更重要？ 这个问题他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没有人可以和他交流，但至少就目前他观察出到的，似乎就是这样…… 陈江年并不需要休息，晃眼间，已经又过去了大半年。 然后陈江年惊醒……按照他的经验，再有不久，潮汐期就要结束了。到时候落神煞会归来，神魔尸会归来，神祗念会归来…… 同样的，那打开的门户，也会关闭了！ 他可不想再被关。 以前没有希望也就罢了，如今希望就在眼前，他自然要把握住！ 他想要离开了。 他不再迟疑，身形飘忽，直接朝着那洞开的天地，飞了过去。 无数人还在前赴后继的进入众神归墟中，密密麻麻，不少人穿过陈江年的身体，但俱都毫无所觉。 一直到某一刻，有一人穿过陈江年的身体，陈江年却突然浑身微微一颤，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感觉。 而与此同时，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人，也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瞬间一惊，扭回头来。 两人在空中对视。 那是一个中年人，看上去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相貌很俊美……虽然比不上初临时的一爷，但也只是气质上被一爷碾压而已。光论外表，其实还真是不相上下。 他的修为不弱，可以凌空飞行，但看上去气色却不佳，面色过分苍白，似乎有伤在身。 在他身边，有着不少的同伴。 他和陈江年对视，在陈江年眼睛一亮，认为终于遇到一个可以和自己交流的人时，那中年的眼中，却露出了一丝疑惑，似乎带着几分不解。 他并没有看到陈江年。 “江大哥，怎么了？” 他的同伴发现了他的异常，一个相貌极美的女子，开口询问。 那俊美中年愣了一下，随即轻吐一口气，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说完他深吸口气，神情慎重的开口。 众人点了点头，继续破空而去。 “众神归墟已经开启了大半年的时间了，最多还能持续不到三个月，我们得到消息太晚，已经落后了。必须要抓紧时间。” “这次一定要得到一些神魔血肉，哪怕只是一丝也好。江大哥的伤势，已经压不住。要是得不到神魔血肉，只怕……” 陈江年呆愣中听到一些话语。然后目送那群人远离。 然后陈江年微微蹙眉，片刻后摇摇头，没有再多想，他继续往门户方向而去…… 随着靠近，陈江年的心头久违的浮现出了一丝激动……被困这众神归墟十万载，他心中对于自由的向往，早已迫不及待。 天地尽头，破开一道裂缝，那裂缝投进来无尽的光，陈江年很激动，久违的自由即将到来…… 可是，当他即将踏出这裂缝，身体暴露在那光中的一瞬间，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灼痛，滚滚阳力，骤然袭来！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是陈江年这些年都不曾有过的，他忍不住惨叫一声，然后就看到，自己刚刚暴露在光下的一只脚，冒出了青烟。 他的身体，仿佛无法承受这光？ 陈江年大惊，连忙后退。 当他缩回阴影之处，疼痛感瞬间消失了。 可这，这是怎么回事？！ 陈江年目瞪口呆。 呆滞一阵之后，不死心的他一咬牙，又一次尝试。 可当他的手暴露在阳光下的时候，刺啦一声，那滚滚阳力再一次席卷而来，他惨叫一声，手上冒出青烟，他连慌忙收回，到暗影处，那青烟消失，疼痛感却在持续…… 陈江年懵了。 他真的无法暴露在这光下？ 这光，仿佛一道天堑，拦住了他通往自由的路…… 出不去！ 光外，一道道身影不停的冲进来，不少人都穿过了陈江年的身体，陈江年神情恍然，许久之后，他才猛的回过神来…… 是了，他已经死了。他现在是一只‘鬼’…… 鬼，当然是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 “可是，这，这……” 不甘心，不甘心！ 陈江年心底充斥着不甘。 没有希望的时候他可以坦然，反正也就这样了。 可当见到希望，这希望又如泡沫般破碎……这就让他有些无法接受了。 “不对，不对……九十八爷说过，这是我离开的唯一机会，不容错过。也就是说，在九十八爷看来，我是可以离开的。” “九十八爷可是神灵，他既然说我能离开，那就一定有办法！” “办法，办法……” 陈江年不甘心，脑子转动起来。 开始回想这些年和那些‘序列好友’交流时他们谈及的一些事情，看是否对他有所帮助。 在这过程中，时时刻刻有人洞穿他的身体，往众神归墟的深处去。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又一个人穿过他的身体，让心情本就不好的他骤然变得烦躁起来时，他却突然又是一愣。 “等一下，鬼……我是鬼，没有实体，所以在阳光下无所遁形。就如阴影，在光下自然消融。可是，如果……我有身体呢？” “我有身体的话，那阳光，岂不是就对我没有伤害了？” 陈江年的眼睛顿时明亮了起来。 夺舍！ 这是他在和那些‘序列好友’交流时听说过的一个词。 那是非常常见的一件事……至少，在神灵的眼界下，是很常见的。 而他现在是鬼，夺舍对他而言…… 似乎也可以啊！ 陈江年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至于夺舍目标…… 他目光掠过身边的人，舔了舔嘴唇。 里面死的人，可是太多了。 而且，都是刚死不久的！ 这里有的是人精通神魂杀招，被这种招式杀死的人，身体没有任何破损，只是神魂灭亡而已。 简直就是天生的夺舍对象！ 当念及此，陈江年再不迟疑，一转身，往众神归墟而去…… 他要夺舍！ …… …… 可事情就是这样，想象的时候感觉千条路万条路，一定可以成功。 但真当实施的时候，陈江年发现，事情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 因为…… 他似乎根本不会夺舍！ 他见到一些实体，兴致冲冲的冲过去，躺在尸体的身上，和尸体完全重合…… 可是，这不是夺舍。因为即便完全重合了，他也是他，尸体还是尸体。 就好像他是照在尸体身上的投影，即便完全重合，也无法和尸体形成任何有效的连接…… 失败！ 失败！ 失败！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月。 陈江年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他失败了。 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尝试了那些‘序列好友’提及的诸多‘神术’…… 但可惜，全部失败。 他根本没有半点修为在身，他的灵魂状态，也绝不是什么‘神魂’。没有‘法力’这种东西，那些神术，自然也不可能施展。 难道，真的出不去了？ 陈江年远眺那裂痕…… 一个月过去，他发现裂痕已经开始有收缩了迹象了。 难道，自己这一生，不知多么漫长的岁月，都要永恒被困在这昏暗的世界当中？与那些浑浑噩噩的神尸为伴？ 不！ 如果这样，我宁愿彻底消亡！！ 陈江年的心态，在这几个月的冲击之下，彻底的变了。 曾经他只要活着，孤身一人在这被困十万年，他也悠然自得。因为他没有深思其他。每隔几千年就有一尊神灵降临，陪他一段时间，他也很满足。 可如今，他感受到了‘热闹’。他看到那些人在交流。 他终究是个‘人’。而‘人’是群居生物。 渴望陪伴，恐惧孤独，是人类刻在基因里的天性。 他无法想象在感受了这样的‘热闹’之后，再一次陷入那近乎永恒的孤独，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只是短短大半年的时间而已，但他久违的看到了兄弟之情、男女之爱，各种恩怨情仇，在这里上演。 他已经回不到曾经的那种状态了。 可是无法夺舍，又能怎么样呢？ 陈江年眼神黯然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从不远处跑过。 这样的场景，他在这数个月，已经看到过很多次了。 和以往一样，他只是扫了一眼，也没打算更多的关注。 可随即，他却是一呆，因为他认出了这道身影…… 不就是一个多月前，他前往那裂缝时，在空中和他穿体而过，却带给他带来一种特殊感触的那个中年么？ 当想起那个特殊的感触，陈江年表情骤然一怔，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人。 自众神归墟开启以来，和陈江年曾经‘穿体而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但这当中，唯有这人，引发了他特殊的感觉。 甚至连那人，都仿佛有一种感应……因为他曾驻足，看向了陈江年。 虽然，最终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但这，似乎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 而此刻，那人的状态，明显非常的糟糕。 ------------ 第三章 肉身 他的脸色苍白的没有半分血色，甚至比当日更加惨白。身上也有刀剑痕迹，鲜血泊泊流出，染透了白色的衣衫，让本该俊美的他，看上去极其狼狈。 一个月前陪伴在他身边的那些同伴，现在也一个都不见了…… 可见他曾有过激烈的厮杀。 他的同伴，也许是在厮杀中死去，也有可能，是在厮杀中分散了。 陈江年也无法判断。 但很显然，此人现在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他踉跄的前进着，目光却已经有些恍惚和绝望。 显然，他已经到了极限。 陈江年略微迟疑了一下之后，他抿了抿嘴。 “此人对我来说，似乎有点特别，如果是他的话……不知道成不成？” 一次次夺舍失败，陈江年现在有点病急乱投医的意思了。 而且此人看上去，很快就要死了。 虽然有些抱歉，但和曾经无数次与‘序列好友’道别时的情绪一样……陈江年存在于此，却也仿佛只是一个幻影。他没办法去改变和决定任何事情。 于是沉默之后，他悄然的跟在了这人的身后。 男子步履蹒跚的前行着，气喘如牛。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裂缝方向，陈江年甚至能看到他目中的渴望…… 他想要离开。 但是，他的伤势太重了，跄踉前行几步之后，他被地上一块石头绊倒，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鲜血泊泊从伤口流出来，顿时，侵染地面。他脸色灰败，努力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几次挣扎，都告失败。这挣扎，让他身体最后一点力量也流失殆尽。 他爬不起来了。 他眼神中的绝望更盛，死死的盯向了远处的裂缝，到最后，眼神，越来越黯然，透着不甘。 陈江年心情复杂的站在他的身前，看着他。 男子看不到陈江年。 他只是痴痴的看了一会儿裂缝，在脸色越发黯然的时候，他忽而探手入怀，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小巧的八角圆盘，他颤抖着用手打开了圆盘，顿时，那圆盘之中，冒出了一道光影…… 光影小巧，如同三D投影，那光影中，出现的是几道身影…… 这男子，也在其中。 光影中的他很建康，面容俊美，露出温和微笑。在他身边，一个温柔似水的女子，静静的站在他的身侧。在他身前，是两个粉妆玉琢的女孩儿，咧嘴微笑着。 一种温馨的气息，透过这光影，毫无保留的传达了出来…… 这是……他的全家福么？ 光影出现的瞬间，男人灰败的脸色似乎也恢复了几分红润。他的眼底流露出无限的怀恋，怀恋中，又有一抹痛苦和不甘。 “抱歉，我要，食言了……” 他轻声的呢喃着，目光安静的盯着光影中的一家四口。 看着，看着…… 某一刻，吧嗒一声，八角圆盘坠地。 男人的手，绵软的耷拉了下来…… 陈江年在旁边看着，许久之后，轻叹了一声。 他和对方虽然没有交流，但男人最后看那圆盘中的模样，让他心头涌现出几分同情和唏嘘。 不过陈江年毕竟是见过离别的人，他活了十万年，和那些‘序列好友’离别了九十八次。那些‘序列好友’每一个都和他是至交。因为他们都将死，在这个时候，反而更容易倾心结交。 但最终，他们都和陈江年诀别。 惋惜同情的看了男人一眼之后，陈江年轻吐一口气，低声呢喃道：“虽然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你我之间，似乎有着某种特别的联系。如果我能借你的身体离开这方牢笼，那么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但如果不能……” 说道这里，陈江年脸上浮现出了一丝苦笑。 如果不能，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会继续尝试下去，一直到裂缝消失前。 要不然，他会走入裂缝的光中，彻底蒸发，结束自己这无意义的生命。 要不然，他也许会继续留在这众神归墟，与那些浑浑噩噩的神魔尸体继续为伍。持续到不知道多么久远的岁月之后…… 他的心情很复杂，也很混乱，他还没有想好自己最后到底会作何选择。 事关生死，再坚定的念头，在生死面前，也会左右摇摆的。 不过至少这一刻，他不愿多想其他，他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而后走上前去，按照这男子的姿态，躺了下去…… 而就在他整个身体，和对方重合的那一瞬间，陈江年只觉自己的身体，突然出现一种极端沉重的感觉。 这让他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有戏？！ 他豁然睁大眼睛，可随即，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视角，好像开始疯狂摇晃旋转了起来。 如果他能看到自己的身体之外，就能看到……当他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彻底重合的一瞬间，那男子眉心之处，居然冒出一抹蒙蒙的白光。而下一刻，陈江年的‘魂体’，居然化作一道流光漩涡，朝着那眉心白光当中钻了进去！ 而随着白光入眉心，男子的身体突然微微颤抖了一下。 下一刻，只见那地表，突然冒出一丝丝奇异的血色氤氲…… 如果陈江年在此一定可以认出，那血色氤氲--正是落神煞。 这些落神煞，直接钻入了男子的身体之中…… 陈江年之前曾见过有人直接接触落神煞，结果非常惨烈……那人的肉体融化，灵魂消融，只是在片刻的时间，就融化成了一滩血水，给周围的人巨大的震撼。 落神煞，连真神都可以侵蚀。这些人，压根无法承受落神煞的力量。 可此刻，男子的身体非但没有被落神煞所消融，反而冒出了淡淡的血光，血光当中，他身上那一道道伤口，居然开始以肉眼可视的速度收缩了起来！ 落神煞，居然非但没有融化他的身体，反而给他修复身体？ 只是片刻的功夫，那一道道狰狞的伤口，居然彻底消失了！ 上面除了之前留下的一片血污，根本看不到任何伤势了！ 而男子原本闭目死去的面容，在此刻浮现出了一丝痛苦之色…… …… …… 陈江年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漆黑的世界当中。 然后，一种久违了的感触，正在归来…… 他感觉到了‘触感’！ 那是十万年前，就已经消失了的能力。 他感觉到了‘身体’…… 那也是十万年前，已经久违了的！ 他甚至闻到了‘血腥’味…… 是嗅觉！ 甚至真实的听觉，也在归来，他听到一阵阵风声，似鬼哭，似狼嚎。 他…… 还感受到了力量！ 这是十万年前的他，也从不曾体会过的力量…… 陌生到了极点。 成功了？…… 居然，真的成功了？！ 饶是十万年的老妖怪，陈江年在这一刻都有些呆了。 一时间，兴奋，茫然，期待，惶恐，忐忑…… 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纷杂而混乱。 但还不等他有太多的时间去感受这一切，脑海突然‘轰’的一声轻响，一股浩瀚的信息，涌了进来。 不过，这浩瀚信息对陈江年来说，似乎并不算什么。他的眼神只是略微迷茫了那么一刹那的时间，然后，他眼中，露出了一抹恍惚…… “江却邪……你的名字，是江却邪么？” 他低声的呢喃。 他脑海中，多了一段记忆。 他很自然的明悟到……那是属于哪个男人的记忆。 男人名叫江却邪，是一个名为‘伏云界’界中，一座名为‘万流城’的王。 让陈江年有些惊讶的是……这个看似三十来岁的江却邪，实际上，已经活了八百多岁。 数年前，他与敌交战，遭到重创，伤到本源，寿元大减。 他自知若不想办法，那么最多再有一年，他伤势发作，便必死无疑。 但他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所以此次听闻众神归墟开启，他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念头，想要来这里寻一块魔神血……以魔神血的力量，必然可以一具修复他体内的伤势，甚至让他更进一步，以彻底瓦解那隐藏在暗中的危机。 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连同一些至交好友，的确成功的在这众神归墟中找到了一丝神魔血肉。 可还没来得及兴奋……他便先迎来了背叛…… 记忆看到这里，陈江年有些无奈的轻叹了一声……喜闻乐见的狗血背叛剧情。 曾经的至交好友，在神话级别的无上宝物面前，毫不迟疑的对他举起屠刀。 幸好这江却邪也是了得，即便是被偷袭重伤，但靠着秘术，还是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勉强逃出了绝境。 但最终，还是因为伤势过重死去了…… 陈江年一点点的看着。 但只是看了一小会儿之后，陈江年就轻吐了一口气。 八百年的记忆实在太浩瀚，真要一点点看过去，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 算了，暂时封存吧。等必要的时候，再看也就是了。 想到这里，陈江年不再理会江却邪的情况，他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终于鼓足勇气…… 已经变成了‘江却邪’的陈江年，带着几分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眸。 睁开眼眸的一刹那，他有片刻的失神，但片刻之后，眼泪，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吧嗒吧嗒的滴落在地上。 十万年了…… 整整十万年了！ 这种拥有肉体，无比踏实的感觉……真是久远的，他自己都快忘记了。 眼泪无论怎么样也止不住，陈江年跟个白痴似的在原地无声的咧嘴大笑、流泪大哭…… 没有人能够明白……成为一个灵魂，失去一切人类最基本的感官的那种无力和内心的悲凉。 更不会有人知道，失去肉体之后，飘飘忽忽的那种不安和忐忑。 如果有人和陈江年一样，在这种漂泊无依、忐忑难安的状态下，持续十万年……那么他也会和陈江年一样，变成一个咧嘴大笑着无声流泪的傻子。 身子在不停的颤抖，这种颤抖感，居然都让陈江年感觉到无比的美妙。 他就这般颤抖着，大笑着，流着泪…… …… ……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强烈的情感冲击，才逐渐的平复。 然后陈江年抹干眼泪，只剩下明媚的笑容，抬头朝着高空看去。 顿时感觉，拥有肉身之后看到的众神归墟，和只有魂体时看到的众神归墟，似乎有截然不同的变化…… 一种从未有过的敬畏感，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油然而生。 看着那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山脉，那漆黑而磅礴的轮廓，光是这种视觉冲击，就让人战栗。 明明，他对这个世界的一切，早就已经熟的不能再熟……在过去的十万年，他几乎跑遍了这众神归墟的每一寸土地。 呆呆的看了一小会儿之后，陈江年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调整自己似乎很容易失控的情绪。 片刻之后，他突然扭头看向远处的裂缝，表情露出几分迟疑…… 裂缝还在，看样子还能继续存在个把月的样子。 他虽然现在非常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囚禁了他十万年的牢笼。 但在得到江却邪的记忆之后，他却有些迟疑了…… 因为他终于更加直观的理解到……众神归墟这四个字，对于外界而言，到底是个什么存在了。 而也更加的清晰明白到，落神煞，神魔尸，和那些神祗念，到底有什么作用了。 “不过，我现在已经有了肉体，只怕落神煞，神魔尸和那些神祗念，对我而言也是致命的……不能冒这个险。但是其他的……” 陈江年突然舔了一下嘴唇。 他对这众神归墟太了解了！ 不客气的讲，众神归墟，其实就是他过去十万年的家。 其他人要寻找什么东西，还得努力寻找，一个不慎还会引来厮杀。 可他……却非常的清楚，什么地方，有宝物！ 神灵带来的宝物！ 那些东西对以前的他来说一文不值。但对现在的他来说……很有作用。 “只剩下一个多月了，更远地方的来不及了。但是……一爷的剑，三十六爷的‘轮回盘’，七十二爷的‘因果薄’……应该来的急。” “就在附近！” ------------ 第四章 一爷的剑 一爷，三十六爷，七十二爷，在他的‘序列好友’中，算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三个。 一爷陪伴了他一百八十二年，三十六爷陪伴了他九十六年，七十二爷则陪伴了他一百四十五年…… 他们的东西，陈江年想带出去。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本身都是神灵至宝，留在这里被落神煞侵蚀完全是暴殄天物。 更重要的是，那是曾经的至交好友最后的遗物。留在身边，也能做一个念想。 “可惜，四爷的破天斧，十八爷的镇世钟，五十六爷的龙神枪这些东西，距离的太远了……” 想到这里，陈江年有些黯然的轻叹了一声。 陪伴时间越长，自然感情也就越深。 他曾跟三十六爷讲述过一爷的故事。跟七十二爷讲述过一爷和三十六爷的故事……到后来，这三人别离时，都是在同一个位置。 因此，他们随身携带的宝物……也都留在了哪里。 而那个位置，陈江年之前虽然一直在忙着夺舍，但有意无意的也注意到……那个位置，并没有其他人去过。 否则，三件神灵至宝出现，那片区域早就已经变成绞肉机，那群人怕是狗脑子都得打出来。 至于其他‘序列好友’的至宝，是没有机会了。因为时间一共就一个来月的样子，他必须要留足离开的时间。 想到这里，陈江年身形一动，奔跑了起来。 但只是跑出几步之后，他忽而又折返了回来，然后他低头，看向地面。 哪里，一个八角阵盘，正静静躺着。 陈江年轻叹了一声，呢喃道：“既然成功用你的身份活了下来，那么接下来，我会用这身体好好活下去的。” 他弯腰将地上的盒子捡了起来，贴身放好，这才转身，大步流星奔行出去…… …… 当这一动，陈江年的眼睛就明亮起来，露出几分感兴趣的表情…… “这就是一爷他们提到过的，真元的力量么？果然好神奇！” 作为从一个科技世界穿越而来的存在，真元这种陌生的力量在他看来非常的新奇。 只感觉有一只大耗子在体内流转不停，但感觉又非常的饱满和舒服。 而因为有江却邪的记忆在，所以他运转起属于江却邪的力量，也非常的熟练，如臂挥指。 当心念一动，直接破空而起的时候，陈江年感觉更加新奇了。 这个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 不过在空中飞了一阵之后，陈江年砸吧了一下嘴：“这功法有点粗糙啊……恢复速度太慢了。按照这种消耗速度，光是飞行，就要浪费大量的真元……嗯，有时间的话，还是换一部练练。” 因为得到了江却邪的记忆，所以陈江年在新鲜劲儿过去之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江却邪所修行的功法，其实…… 很粗糙！ 简直粗糙的不行。 要知道，陈江年的‘序列好友’当中，可是有不少人，曾当做故事一般，给他描述过自己所修行的功法的！ 比如，一爷所修行的‘神无剑典’，修行出的真元如剑锐利，大势涛涛，所到之处，无物不斩。有小成，便可成就‘神无剑体’。届时，身体的每一寸真元都如神剑锋利。拈一根草，也可斩落骄阳……号称神话级攻伐无双圣典。 如三十六爷修行的‘十世轮回录’，更是诡秘异常，虽然功法不如一爷，但奇妙之处更甚。十世轮回录修行到大成，可让人活出十世！ 三十六爷这一世，就是他的第十世，他真正的年岁长的惊人，是以亿年为单位的！……可惜三十六爷叹息，他没有走出最后一步。所以寿元终究有限…… 还有七十二爷的‘因果道’，那更是奇妙。修行后可观人气运，夺人气运，颠倒因果，瞒天过海…… 七十二爷算是他的‘序列好友’中最为特殊的一个。因为以他‘因果道’的修为，他算是最接近长生的人了。他若不愿意死，就算是众神归墟其实都是感应不到他的。 但他最终还是来到了众神归墟。 陈江年曾问他缘由，他只是沉默，长久后一叹：“吾之因果，难敌命运。” 说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就再不讨论这一话题了。 让陈江年其实疑惑了很久……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序列好友’的功法，都曾毫无保留的传搜给了当时只有魂体的陈江年。 神灵的功法……当然要比江却邪这不知道几流的功法要强的太多了！ 比如，江却邪所修行的功法，可没有什么特殊效果…… 心中想着，陈江年一路往记忆中一爷，三十六爷还有七十二爷陨亡的最后之地飞去。 …… …… 陈江年飞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他也曾碰到其他人。但是那些人虽然曾驻足凝望他，但最后都没有选择出手。 这让陈江年着实有松了一口气的意思…… 他虽然见了很多，但真正上阵厮杀的经验……却是从未有过的。 即便脑海中有江却邪的记忆，但毕竟动手的是江却邪，而不是他。 他见过这些人动手，残酷至极，一旦动手，就是不死不休，求饶在这里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只会被人杀的更快。 如今他已经有了肉体，就很可能遭遇这种厮杀。 他虽然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实话实说……怎能不紧张？ 别看说是活了十万年，但他连打架的经验都只有初中小学的时候寥寥几次好吧？ 杀人？ 想想就好刺激！…… 不过让他松一口气的是，这些进来的人其实也并不是毫无逻辑的就胡乱杀人。 除非是碰到了至宝，争夺的时候才会出手。 就这么路上偶遇…… 其实大多数还是会保持克制的。 当然，如果对方确定你身上有什么好东西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陈江年孤身前行，而且还是往众神归墟内部去，自然不会有人认为他手上有什么好东西。 终于，三天的飞行一路平安。 三天之后，陈江年看到一方大山，眼睛明亮。 这大山巍峨至极，有一股可怕的气息缠绕。陈江年曾在这里居住许久，但从未感受过这种可怕气息，此刻居然有些心头打鼓。 不过他深吸口气，压制住了这种心头的恐惧，毕竟他对这里太熟悉了。 他一头飞过去，当飞到山腰，很快，就看到一个被植被封锁了的山洞，他一头扎了进去。 他太熟悉这里了，所以知道这看上去阴暗可怖的山洞背后，其实是没什么危险的。 在山体当中穿行一段距离，很是曲折，但最终，前方的世界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幽深的山谷，山谷四面环山，俱都极其高大。不过却有一条路，被某种巨力给压塌了一面，通往无穷荒野…… 那就是一爷，三十六爷，七十二爷他们离去之后，神躯自现，而后走出山谷的途径。 对于浑浑噩噩的神躯来说，这高逾千米的山壁，也就是一个门槛而已，轻而易举就可以跨过。 然后，陈江年的眼睛就骤然明亮了起来，他一眼，就看到了斜插在地面上的，那破破烂烂的长剑，以及在那旁边，摆放着的东西…… 陈江年身形一纵，直接飞到了跟前。 剑长三尺，但剑身斑驳，一片漆黑，上面坑坑洼洼，看上去随时可能断掉。亦没有任何惊人的气息在流转。 剑旁，还有一个破破烂烂的古铜八角阵，和剑一样，也被侵蚀的非常厉害。 在这八角阵旁，还摆放着一本古籍……那古籍薄薄一本，都已经起了毛边，看上去也跟破烂事儿一样。 一爷的剑，三十六爷的轮回盘，七十二爷的因果薄…… 一样不差，和他之前离开这里时一模一样。 陈江年露出了笑容。 “一爷，三十六爷，七十二爷……我快走了，你们这些东西留在这里也没用，不如我就带走了吧？” 陈江年低声说着，同时伸手，去抓一爷的剑。 但就在这个时候…… 咻！！ 一声细微至极的破空声在背后响起，陈江年只觉头皮一阵麻痹，接着，一种大恐怖，骤然袭来。 有人偷袭？！ 他瞬间明悟到了什么，瞬间大惊，又有些手忙脚乱。 而这个时候，他的手，正好抓住了一爷的剑，几乎没有时间细想，直接抓着剑，横扫出去。 噌！！！ 但出人意料的是，一道璀璨至极的剑芒，掠过了陈江年的眼睛，他看到一道如同长河般的剑芒，从他手中的剑上亮起。但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大耗子’，却疯狂的钻入了剑中，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眨眼间，被吞噬了一个干净…… “不！！” 然后，他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这一个横扫，正好转过身来，然后就看到剑芒破空斩出，一道黑影，被剑芒直接拦腰斩断，鲜血飚飞！ 断的不仅仅是他的腰身，连同他手中的刀，也被一剑斩断。 轰！！！ 剑芒撞击在了远处的山崖之上，激发一阵轰鸣。而那人断作两截的身体，也摔落在地，鲜血从他腰身不停的涌出来，他却在尖叫。 “这是什么剑！这是什么剑？！自带剑意？不！！这剑意在吞噬我的神魂！！饶命，饶命！！” 他尖叫，陈江年愕然的看到他脸色越来越惨白，他仿佛在极力的挣扎着什么，仿佛体内钻入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而陈江年在此刻，也认出了此人…… 正是这三天来，曾在路上遇到的一个。 两人曾打过一个照面，但很快就相安无事的分开了。 却没想到…… 他竟然一路跟自己到这里？ 陈江年心中又惊又怒，想要说什么，可一阵天旋地转，他脚步踉跄两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时间气喘如牛，浑身冷汗连连…… 身体前所未有的虚弱，江却邪那股力量，在这一剑之中，已经被消耗的干干净净。 陈江年这才目瞪口呆的看向手中一爷的剑……方才那璀璨的剑芒已经消失的一干二净。这剑，又变成了那坑坑洼洼，如同破烂的玩意儿。不显丝毫锋芒。 如同刚才那一道惊艳璀璨的剑光，和这把剑，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陈江年有些发懵。 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他的那些‘序列好友’，好像真的很不凡的样子…… “不，不，我不想死，不想死……” 那个明显尾随陈江年而来的人，声音已经越来越虚弱，他狰狞的脸色已经变得恍惚起来，鲜血不停从他腰间流出来，可逐渐，他的身体变成一片灰白色，到最后，咽下最后一口气，瞪大了的眼睛，失去一切光芒…… 死了！ 陈江年呆呆的看着那人，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 足足大半天，他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神情有些恍惚。 是了，这里不是地球，而自己也不再是任何危险都伤害不到的‘特殊魂体’…… 这是一个，杀人如饮水般自然的世界！ 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 陈江年长吐一口气，而后振奋了一下精神。 一爷的剑厉害是厉害，但是这消耗也可怕，居然直接将体内所有真元都消耗光了…… “也不知道是江却邪的修为太弱，还是他的修炼法太弱……还是先恢复一下。距离众神归墟潮汐归来，已经没有太久了。” 想到这里，陈江年不敢再迟疑，闭上双眼打坐，按照江却邪的记忆，恢复自己的力量…… 这一坐，就是三天。 三天过后，陈江年从入定中醒来，长长吐出一口气。 体内的‘大耗子’，又一次出现了。 不过，相比之前，好像小了一点点…… 三天时间，并没有让他彻底的恢复。 “这功法的确有点弱，离开众神归墟之后安定下来，必须得换一门……” 他心中想着。 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好运的是，跟随他过来的，好像就那么一个人而已。但那人，此刻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三天时间，在剑意的侵蚀下，他尸体都已经腐烂成骨架，看上去很骇人。 ------------ 第五章 逃出 陈江年略微有些沉默的看着尸体，这个人，真正给他提了一个醒，让他清晰明悟到现在他所处的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然后，他起身，将一爷的剑给握在了手中，又转身，将地上的八角阵盘和古籍给拿了起来。 这些东西，拿在手中，感觉也就普普通通，丝毫没有身为‘神器’的逼格。 但陈江年知道，这是被‘落神煞’给侵蚀的太厉害了。其实本身威能，已经是百不存一。否则，一爷的剑，也不至于被江却邪这种层次的人物给掌握。 “要恢复它们本来的威能，看样子得再重新好好孕养一番了……不过也辛亏被侵蚀成了这幅德行，要不然三天前，我恐怕就又死了。” 陈江年心中想着。 他现在也不确定如果被杀，他是又变成之前那种‘魂体’状态，还是直接彻底消亡……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如果被杀，他想要离开这众神归墟的可能性，几乎就没有了。 这么久，他也就碰到江却邪一个，和他似乎有特殊感应的存在。 这种特殊感应究竟源于什么？ 陈江年也是一头雾水。这个秘密，怕是只有等他以后成长起来，才有可能慢慢解开了。 沉吟一阵，陈江年将三样被侵蚀的不成样子的神器，收入了江却邪的储物袋中，然后他面相那一面三位‘序列好友’离开时造成的坍塌一面，沉默了一下之后，轻叹拱手。 “诸位，今日我便要离开这众神归墟了，也不知道你们离开之后，可还有在天之灵？……就当你们有吧。你们曾于我说过的事情，我都记得，若有机会，我也会一一拜访你们的界，看看你们在世间所珍视的人。所以……诸位，就此别过了。” 他一稽到地。 别离过很多次，每次都是他送别人。这一次，总算是轮到自己道别了。 这一稽，许久他才缓缓起身。看了看昏暗的天地，他轻吐一口气，再不迟疑，转身破空而去…… “希望，别再碰到什么危险，能顺利的离开……” 他心中有些忐忑，也有些紧张的想着，飞临高处，看到了那已经又收缩了不少的裂缝，他加快了速度…… …… …… 望山跑死马，江却邪的飞行速度很一般，如果是陈江年魂体状态，飞这么点距离，大概也就是一天就能到。 可用江却邪的身体，却足足飞了十天……都还没到。 倒不是速度不够，而是他不敢一门心思猛飞。 一则，江却邪的真元撑不住，他得飞一段时间，就休息一下，走走停停。 二则……有了一次教训之后，陈江年更加谨慎了。 这一路飞来，陈江年碰到了不少的杀戮场。 众神归墟，对于外面的人而言，到处都是宝藏。神祗念碎片、落神煞残余、神魔躯血肉、乃至于无数保存完好或已经被变成碎片的神器…… 都是至宝。 这引发大量大大小小的战斗。 而有了那人的偷袭在先，知道自己现在也有可能成为目标之后，陈江年变得非常……谨慎。 碰到人，老远的他就驻足，然后绕行……绝不和人靠近。 这途中不少人都发现了他，但当发现他这么怂之后，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不得不怂啊，这些人当中有的人修为极端恐怖，属于那种挥手就能杀死一大片的存在。江却邪的修为在这群人中，可不算厉害。 否则，也不至于被人围攻致死了。 在这种走走停停之下，十天下来，那裂痕，还在很远的地方。 好在，裂缝还很坚挺。 看看大小，陈江年觉得应该没多少问题…… 就这般，又过去了五天。 裂痕又开始收缩了。 于是陆陆续续里面的人也开始往外面赶，杀戮的次数，逐渐变少。 看到这种情况，陈江年也才继续赶路。但还是保持着慎重。 但终于到了裂缝口了，陈江年知道，再怎么谨慎也没用了。必须要和人汇合了。 否则，他出都出不去！ 深吸一口气，陈江年从储物袋中将一爷的剑给取了出来，藏在衣服，贴身握紧。 靠江却邪本人的修为，他有些信不过。只有一爷的剑，才能给他带来些许安全感。 于是带着些许紧张，些许新奇，陈江年也汇入了人群…… 说是汇入人群，实际上这些人彼此都非常的戒备，相互之间也距离至少百米以上。 这让陈江年心头略微放松了一些…… 看样子，他紧张，其他人一样也紧张。 如今归墟即将关闭，谁都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在这种彼此戒备的状态下，反而没有人轻启战端……你想杀人，但难道就没有人想杀你？ 毕竟…… 谁人敢说不败？那个敢言无敌？ 在这种复杂的局面，大家都会保持克制，维持平衡。 这让陈江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一爷的剑的确很强，但动用一次他的真元就要消耗殆尽……所以能不用，还是不要用的好。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陈江年，再一次来到了裂缝口。 看着那已经微弱了许多的光，陈江年的心头却再一次如雷震动起来。 这一次，能出去么？ 他有些忐忑。 有了第一次被灼伤的经历，此刻他着实有些忐忑。 虽然说现在有了肉体，按说应该没问题…… 但谁敢保证？ 陈江年紧紧咬着牙，浑身都有些僵硬，走到光前，终于一狠心，缓缓探出一只手…… 光，映照在了手上。 有些暖意。 但…… 没有灼痛！ 陈江年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真的可以！ 他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步，踏入了光中。 这大笑，却是引起其他人一阵惊愕，一个个眉头紧蹙，困惑的看向他走入了光中的背影。 光是从上方投射下来的，要离开，得飞离这里。 陈江年全身都沐浴光中，感觉到只有温暖，没有灼痛之后，他大笑中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 然后强忍心中激荡，身形一动，直接破空而起，直奔光源尽头！ 不能怪他放肆，实在任谁被困牢笼十万年终于‘出狱’，也会和他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这片光的世界一片朦胧，不可视物，他破空而起，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好像飞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片刻之后。 他轰然冲出了光的世界。 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空！ 白云如绸，天蓝似染，半轮大日隐没在云层后，投射下温暖的金色光芒，有风微微吹动。 陈江年冲出光的世界，却是呆住了。 他呆呆的看了一眼高空，然后低头。 他现在正处于高空之上，低头有一片翻滚的云海，但透过云海间隙可以看到下方的世界。 遥远处山峦叠嶂，青山碧水，在阳光下闪烁着光，美的让人心醉。 陈江年整个人都痴了，傻乎乎的看着远处的蓝天碧水…… 十万年…… 整整十万年！ 他终于，又一次看到了蓝天白云！ …… …… 激动、兴奋、喜悦、高亢…… 忐忑、不安、迷茫、彷徨…… 复杂而矛盾的情绪，冲击这陈江年的思绪，让他一时间有些发痴，泪水却止不住涌出来。 不是他爱哭，实在这一日他等待了太久太久…… 人常说，万年岁月，便是沧海桑田。 十万年…… 海都干了十次又满了十次了！ 而今回首那漫长的岁月，陈江年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如今，他不但‘重获新生’，还重获了自由！ 这如何能让他不激动？不失态？ 好在，情绪发泄过后，他的理智逐渐归来，然后这才看向四周…… 这才发现，一道道身影，正在远离这里。 他的失态，其实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他逐渐回到了现实。 深吸口气之后，他扭回头，想要看看自己生活了十万年的众神归墟，在外人眼中看来，到底是什么模样…… 然后他就看到，那是一团类似乌云一般的存在。 那乌云之大，几乎遮天蔽日……如果将天地切割成两半，那么这一片乌云，占据了半壁天穹！ 乌云缠绕着黑色的雷霆，看上去恐怖无方。 而在这黑色雷霆乌云之上，裂开了一个小口子，小口子深不见底，从里面，时不时，飞出一道道身影…… 这就是众神归墟？ 在一团乌云之中？ 陈江年错愕的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回不过神来。 不过片刻之后，他就轻吐一口气。 是了，这是玄幻的世界，不是科技世界……众神归墟是在另一界中，而不是某个星球上…… 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陈江年转身，身形直接飞了出去。 “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留在这里，搞不好什么时候就有可能被卷入什么麻烦里。” 陈江年暗暗想着。 一边飞着，他心中却在思索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 家……是回不去了。 先不说他不可能找到地球所在，就算能找到……距离他死亡，都已经是十万年前的事情了。 十万年……实话实说，地球文明是否还存在，他都存疑。 回不去地球，他又该去哪儿？ 想到这个问题，实话实说，他有些迷茫。 被困归墟十万年间，他也没办法离开，所以倒没思索过这个问题。 可如今真出来了，这个问题，反而让他有些一时间茫然。 放眼万界，他孑然一身，连个归宿都没有…… 想到这里，陈江年露出一丝苦笑，一下子，陈江年感觉自己的心都变得空落落的。 “想什么呢，我现在是江却邪，江却邪，可是有家的。” 陈江年突然振奋了一下精神，自言自语道。 而后脑海中，浮现了那八角阵盒上的画面…… “根据江却邪的记忆，那些人似乎正面临一些麻烦……既然答应了江却邪，那自然要说到做到。” 陈江年如此低语。 他并未想过，事实上从头到尾，他都并未和江却邪有过任何交流。所谓的‘答应’，也只是他单方面的承诺而已。 但反正他也没地方去，而且借了江却邪的身体逃出牢笼也是事实。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总是要做到的。 想到这里，他轻吐一口气，甩掉心底那一丝空荡和失落，开始思索离开的事情。 念及此，陈江年查看被他封住的陈江年的记忆，要寻找归去的路。 只是片刻之后，陈江年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原来这个世界，穿越别的界，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啊……” 他一翻手，而后手中多了一张金色的纸张。 那纸张上绽放着一丝金光，上面写着一个‘界’字。 这是界符。 穿越其他界的必须品。 接下来，他得去往此界的界碑处，然后动用这张符，他便可回到江却邪家的那一界了。 一念及此，脑海中浮现出地图，他再不迟疑，身形一动，朝着江却邪记忆中的界碑方向飞去…… …… …… ------------ 第六章 大千世界 广袤无垠的平原，一座高逾千丈的巨大石碑，突兀的耸立在此。 一道道手持金色‘界符’的身影飞临此地，而后直接撕碎‘界符’。顿时有金色光芒缠绕在他们身上，数息之后，他们身形融化，化作金光，遁入那石碑之中，伴随一阵轰鸣，石碑光芒爆闪，仿佛激发一粒光，刺入苍穹。 然后，他们就离开了这一界…… 这里，就是界碑。 诸天万界，几乎都有此碑存在。据闻，乃是神灵制作。 诸天万界的强者互通往来，都依靠它。 而今众神归墟关闭在即，不少已经离开了归墟的人都纷纷往界碑这里来，通过界碑离开，致使这里，非常的热闹。 热闹，却也危险。 在距离界碑十数公里之外，猛的有一阵轰鸣响起，不少路过的人听得声音，连忙扭头看去，却只见远处高空，一场大战正在展开。 一人发出怒吼，骤然发狂，可怕真元激荡八方。他正在被四个人联手进攻，那四人招招要命，被围攻者即便努力挣扎，却也难敌四人联手袭杀，眼看就要殒命。 不少人都目光一沉，朝着那边看着。 在战斗圈外，还有数人，明显是在压阵，他们注意到远处其他人的目光，有人神情冷漠道：“私人恩怨，诸君莫怪，还请勿要插手。” 众人心头一凛，很快，伴随一声惨叫，那被围攻者被其中一女子攻击得手。 那女子相貌极美，但手段却是极端残酷，眼中透着几分残酷，白皙拳头，却是毫不容情的，轰碎了对方的头颅。 砰！！ 鲜血飚洒。 失去头颅的身子，在空中微微摇晃，然后无力软倒，摔落下去。 杀人的女子一探手，从死者怀中摸出一个储物袋来，眼底流露出一丝贪婪。而后她深吸口气，对着周围的人略微点头，他们不做丝毫停留，破空离去。 整个过程，丝毫不拖泥带水。 一看这模样，就知道这套流程他们很熟悉。 不少人眼皮都是一跳。 见鬼的私人恩怨，分明就是光明正大的杀人越货！ 不过沉默过后，却没人会给一个死人讨什么公道，心中戒备更甚，加快速度前往界碑方向。 现在众神归墟即将关闭，里面的人都在陆陆续续的出来。战火开始蔓延到这一界中。今后的一段时间，会更加的混乱。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而这样的战斗，其实不仅仅发生在这一地而已，从众神归墟到界碑之间，足足千里之遥，在这一条道路上，几乎时时刻刻都有类似的场景上演。 类似的场景，其实有不少人都已经见到过很多次……每次在某个秘境关闭的时候，该秘境所在的界，都会迎来类似的场面。 毕竟，每一个离开的人身上，都是很有可能带有从该秘境中得到的机缘和造化的。 有人在秘境中没有得到造化，又或者得到了造化，却依旧心存贪念的人，就会在出来之后，继续杀人夺宝。 甚至，还有专业干这个的…… 那些人，不入秘境，因为秘境中的厮杀太激烈，秘境本身也太危险。 他们就专门等待在秘境之外，等从秘境中出来的人…… 然后选定目标，出手，杀人夺宝。 这可远比自己进入秘境要安全的多……而且往往收获还很不错。 毕竟，能够从秘境中活着走出来的人，至少有五成以上的概率，身上有机缘和造化。还有五成以上的概率，身上带伤，状态很差…… 这群人经验极其丰富，眼光非常毒辣，什么人好惹，什么人不好惹，什么样的人身上可能有机缘和造化，什么样的人感觉上好像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些往往都逃不过他们敏锐的眼睛。 所以，往往离开秘境，并不代表着危险过去。相反，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到来。 因为这群人的目的非常的明确，就是奔着要命来的。 甚至你愿意将自己的造化交出去，也很难保住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们会想…… 你愿意交宝贝保命，是不是代表着，你身上，还有其他的宝贝？ 人性之贪婪和残酷，在这一段时间，这一片区域内，将会暴露的一览无遗。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距离界碑数十公里之外，一处大山之中，几道身影，正聚集在这里。 如果有刚才途径此地的人看到，必然会认出……这几人，正是刚才在空中围杀一人，言道‘私人恩怨’的那几人。 此刻，方才那手段残酷，轰碎对方头颅的女子，正握着一个储物袋，身边的几人眼睛都明亮的看着她，眼底有些期待。 女子握着储物袋，片刻之后，她眼睛骤然微微一亮，轻吐一口气，低声说道：“有一片神器残片……” “神器残片？！” 众人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而那女子却是一翻手，手上，多了一枚破破烂烂的碎片…… 这看上去好像是一把刀的刀刃，但其上坑坑洼洼，被腐蚀的厉害。 可几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刀刃，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如果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万庚母金吧……” 其中一人仔细看着，然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骤然明亮。 “万庚母金……真正的神级材料啊！……这么大一块……至少价值千万灵源！……咱们每个人，都可分到百万以上的灵源！” “我估计不止！……这可是神器碎片，材料价钱只是一部分而已。还有其上蕴含的道！……虽然在众神归墟中多年，其上的道蕴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但光凭此，却已经足以让此物再翻一倍价格！……” “这次真的赚到了！……还是灵姑娘厉害！你是怎么知道，此人手上有好东西的？” 众人激动至极。 到最后，众人不由都看向那女子。 正是那女子，提议猎杀这个目标的。没想到，就有如此收获！ 女子相貌绝美，姿容绝丽。 闻言，她秀眸之中掠过一抹自得，而后却故作矜持的微微一笑道：“这也没什么，不过就是猜测而已……看他那模样便也就知道了，他一路飞来，虽然刻意装作冷酷模样，但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往左右乱看，显然很是戒备和谨慎。再加上他的右手更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下意识的触碰一下自己怀中……明显是在确定其中的东西是否还在。据此，就不难推测出他怕是得到大机缘了。” 众人闻言，顿时一阵叹服。 说来容易，但这却需要极为细微的观察能力。 一番轰然之后，有人开口了：“那现在，我们还继续么？”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那名叫灵儿的绝美女子。 “灵姑娘，你怎么说？” 唤做‘灵姑娘’的绝美女子略微沉吟了一下，抬头看了看远处，沉默一番之后，终究说道：“我觉得我们此行已经赚够了。一丝神魔血肉，一小块神祗念碎片，一缕落神煞，如今又得到一块神器碎片……” “这些东西，足够我们换取上亿灵源！……如今众神归墟关闭在即，越来越多的人将会出来，越到后面出来的，得到的机缘虽然有可能越恐怖……但肯定也越不好招惹。我估计，接下来会有真正的强者出手了。我们既然已经赚了，就没必要留在这里继续冒险。否则万一被某些强者盯上了，反而糟糕。”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顿时纷纷赞同。 “灵姑娘说的不错，既然已经赚了，那就就此止住吧。后面这一界将会越来越乱，真要是折在这里，那才叫不划算。” “好，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返回‘伏云界’。” 众人三言两语做下决定，都是果断之辈，当即便是行动起来。 临行，灵姑娘扭头看了一眼遮掩了半壁天穹的乌云方向，而后轻吐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轻轻笑道：“那江却邪，倒是个有福气的。众神归墟……那是可是葬神之地。长眠其中……呵，他算是赚到了。”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都下意识的看向了众神归墟，随即有人笑道：“可不是么？葬神之地这等无上之地，倒成了他的葬身之地……他江家祖坟算是冒了青烟了。” 几人放声大笑。 如果陈江年在此，那么他必然可以认出，这几人，正是当日他首见江却邪时，围绕在他身边的那群人。 同时…… 也正是之后发现神魔血肉，第一时间对他动手，致使他重伤，结果陨落的那群人！ “这江却邪说来也算一个人物，可惜脑子不好，区区一个万流城主，也敢和魏公子作对……是自己找死。” “魏公子是什么人物？传闻那可是有一丝帝族血脉的！……区区江却邪，也敢违逆魏公子的意思？可不是找死？” “明明可以一飞冲天的……” 有人感慨。 灵姑娘的眼眸微微一闪，似乎掠过了一丝不喜，不过表面却是平淡道：“什么一飞冲天？魏公子看上他那妻妹，也不过就是看上一个不错的鼎炉罢了。真当对她有什么真心可言？……她哪里配得上魏公子？” 众人闻言一愣，而后都哈哈大笑起来：“那倒也是。他那妻妹，看来也就一般，哪里比得上灵姑娘的仙姿绰绰？不过一鼎炉玩物罢了。” “不说他了，先走吧，时间紧迫。回到伏云界，先将消息告知给魏公子……算是不负所托……” 一群人说说笑笑中，身形破空而起，直奔界碑而去。 他们一行七人，人多势众，虽然引起不少人的关注，但最终也没有人贸然上去为难，最终在七道金光之中，他们的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 …… 有关这一切，陈江年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已经远离了众神归墟，此刻正一边飞着，一边眼睛明亮的看着眼前全新的大千世界。 另一头的众神归墟尚未关闭，所以那边还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场景。 但前方，却是一派阳光明媚。 金色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飞在高空，俯瞰着的是从未见过的美景，山峦叠嶂，碧绿如茵，起伏的山脉如龙脊，漫天云海洁白无瑕，在身下翻滚。 这等美景，让人心旷神怡，脑海中的烦恼，也逐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要是放到前世，随手一抓，就是一张电脑屏保…… 而且毫无疑问，那是他前世绝无法体会到的美丽。 而此刻的他，不但看到了，甚至还身临其境，飞行其中……而且还是肉体飞行，不再是那种魂体的飘忽…… 风扑腾在脸上，在真元的保护下，不觉冰冷，反而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这种惬意和舒适，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挂怀？ “十万年了，我还活着，甚至还能体会曾经根本不可能体会的东西……又还有什么好埋怨和彷徨的呢？” 陈江年的脸上，不由的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看到一座高山，山上有瀑布，从高空坠下，在阳光下形成一条银河，光芒灿烂。 这让他眼睛顿时一亮。 “好久……没游泳了……” 是好久…… 十万年了。 能不久么？ 然后他目光一扫，又发现那瀑布边缘，有一些类似麋鹿一般的小动物在那边跳来跳去的，让他眼睛又是一亮。 “对，还有好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伙食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美食？” 他眼睛明亮。 前世的他，可是老饕一名，每每半夜刷到一些美食视频的时候，他可以从半夜忙活到清晨，就为了尝一口视频中的美食到底有没有博主说的那么夸张…… 记忆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清晰了起来，明明都是十万年前的事儿了，但此刻回忆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他的存在在众神归墟中是特殊的，特殊到神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特殊不仅仅表现在他在魂体状态的时候免疫一切伤害……也特殊在他的记忆，好的令人发指。 甚至年幼时一些事情，还活着的时候他都忘记了，没想到死后，反而一一想了起来。 如今十万年过去，但活着时的记忆，却都十分的鲜活。 尤其是……在离开了那归墟牢笼，重新拥有了自由之后。那些记忆，更是不停的冒泡。 一念及此，陈江年发现这个新世界，有着太多太多值得他去领悟和见识的东西，之前那一瞬间的迷茫，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了。 心中想着，他兴之所至，也不迟疑，直接偏离了路线，直奔那座山去。 他要洗澡，还要享受久违的美食…… 但就在这个时候…… 陈江年突然心生警兆，身体猛的一顿，骤然扭头看去。 顿时就看到，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尾随在他背后，而今已经靠近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了。 不过当陈江年骤然扭头看向他们，那三人明显都是呆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的停下了身形，在远处和陈江年对峙起来。 ------------ 第七章 第一战 陈江年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居然又被盯上了？ 警兆，是身体给予的本能反应——江却邪的修为毕竟摆在这个地方的。虽然如今灵魂变了陈江年，但身体的本能，还是给出了信号，让陈江年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远处那三人看到陈江年目光阴郁的盯着他们，他们停顿了下来，虽然没有说话，但陈江年却看出来，他们分明是在做什么交流。 陈江年缓缓从储物袋中，将刚刚收进去不久的一爷的剑给拿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群人的修为怎么样，而且虽然有江却邪的记忆，但他毕竟不是江却邪…… 实在不会打架啊。 还是一爷的剑，能给他安全感。 三个人的话…… 如果速度够快，这三人，应该一剑都能斩杀吧？ 陈江年心中有些紧张的想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三人，缓缓朝他逼近了。 他心头一紧，手里的剑，握紧了起来。 咻！！ 下一瞬，前方三人的速度骤然暴涨，瞬息，就朝着陈江年袭杀了过来。 速度非常快，但陈江年早有准备，身形爆退，但眼睛始终盯着三人。 三人前扑，陈江年则是倒着飞行，自然速度不及三人，眨眼间，已经被三人扑到了跟前。 顿时，有可怕真元激荡，其中一人手中持刀，对着陈江年就是一刀挥斩。 顿时，一蓬璀璨的刀光亮起，横空而来。 这刀光璀璨至极，看上去如同一团光，如同这一个挥斩中，却斩出了数百道刀芒一般，看上去很是绚烂璀璨。 陈江年打架的次数都不多，更别说类似这种玄幻风格的生死搏杀……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 实话实说，心里要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他本以为自己搞不好会很慌乱，甚至有可能呆呆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可真正当对方朝着自己进攻而来之后，陈江年却意外的发现……自己心中的紧张情绪，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重。 甚至，他都还有闲心去思索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比如说…… 这刀芒看上去绚烂至极，但实际上……它的速度，似乎，并不快？ 至少相较神祗念而言……这刀光，简直就和蜗牛爬一样。 而且，这刀芒看上去是一团，数百道，但他却清晰的看到了其中的虚实……那百团刀影，也就是‘影子’而已，是虚无的。 真正的刀芒，只有一道。 更甚于——他在眨眼间，就在脑海中勾勒出了这刀光的弧度和轨迹。 他有种感觉…… 似乎自己只要稍微侧一下身，这刀光，就会擦肩而过。而自己，可以顺势反击…… 陈江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错愕，念头转动中，那刀光，已经临身。 到了这个程度了，陈江年决定遵从自己的判断。 于是，他倒退的身形瞬间凝滞在空中，面对一大团璀璨的刀芒，他不退反进，身形在眨眼间，进入了刀芒当中。 然后，他略微侧了一下身…… 咻！！ 刀芒惊起的风，拂动了一下陈江年的黑发。 但…… 也就拂动了一下黑发。 然后那一大团璀璨的刀芒，就欢快的从陈江年的身边飞了过去…… 然后陈江年，就看到了一双惊愕的目光…… 对方的身形在刀芒呼啸的时候，也在前进，攻伐姿态明显。 而陈江年这突如其来的不退反进，让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你？！” 那人大惊失色，想要说什么。 但陈江年的手，却已经动了。 他本就在脑海中勾勒这闪避反击的念头，此刻动了，也是按照脑海中的判断去做的。 先躲避…… 然后反击。 一爷的剑握在手中，陈江年没有动用真元，就这么轻轻一抹。 一道并不算璀璨的光，掠过眼前。 也掠过了那人的咽喉。 咕噜…… 一声古怪的声音，打断了那人惊愕的话语。 那人双手捂住自己的咽喉，指缝中鲜血泊泊流出，他捂着喉咙，不敢置信的看着陈江年，踉跄后退，鲜血不停涌出来。 “什么？！” “长河！！” 两个惊呼声响起，大叫中，陈江年听到脑后生风。 没有扭头，他的脑海中都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一副画面……两道身影急急飞扑而来，表情惊愕中透着惊骇，一拳轰击，形成拳印，直奔自己的头颅…… 而几乎与此同时，陈江年脑海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应对的办法…… 于是，只见他身形微微一矮，身形骤然飘忽一闪，倒退而出。 黑发再一次被扬起。那是两道拳风。 擦着他的头皮掠过。 另外两人，也近身了。 陈江年手中的剑，下意识的就要倒刺出去。 可就在下一刻。 “给我滚开！！！” 一个又惊又怒的吼声身后响起，紧接着，一团凶猛至极的力量，轰然爆发。 陈江年一惊，身体在他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有了反应……全身真元骤然集中起来，形成一个保护层，紧接着，他身体仿佛被一击重锤轰中，直接被打飞了出去。 噗！ 陈江年不由的喷出了一口鲜血，脸上浮现出一丝疼痛之色。 这力量太凶猛，超过他的意料。 被击飞在空中的时候，他扭头看到，那三人当中，有一人双目赤红，眼中透着无边的怒火。 “我要你死！！” 他全身真元激荡，这真元太可怕，远比陈江年……或者说‘江却邪’的真元要强横的多。 你妹的，技术不行，力气来凑？ 年轻人不讲武德啊！ 陈江年心中有些不忿的想着。 但诡异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保持着冷静。 被他抹了脖子的那人在另外一人的搀扶下停在了半空，另外一人反应速度也很快，翻手间手里多了一些东西，直接摁在了对方的伤口上……多半是治伤的药还是什么的。 而剩下那人，则是朝着他追击了过来，面容凶戾，充满愤怒，杀机澎湃。 这人的修为非常可怕，至少比江却邪要厉害的多，真元雄浑，冲杀而来的气势，有点排山倒海的意思。 陈江年身体被他一击击飞，在飞行中的他，握紧了一爷的剑。 他可没忘记，之前在纵深归墟中无意间动用一爷这把剑挥砍了一击，然后，那剑芒，可是飞出了千米之遥的。 也就是说…… 这几人，都在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很简单了。 小学一年级的题目…… 连线。 将这个扑杀过来的人，和在他背后疗伤的那两人…… 连成一线！ 陈江年目光深幽，在那人怒火冲天杀到他跟前，砂钵那么大的拳头扬起，势要以力破敌，将陈江年砸成肉泥的时候。 陈江年却先他一步，挥动了手中坑坑洼洼跟破烂事儿般的剑…… 咻！ 一道璀璨的剑光，以超过常人理解的速度，骤然横空亮起。 这光太可怕了，可怕到让人心悸！ 那人的反应速度非同寻常，当这剑芒闪起的瞬间，他就反应了过来，面容骤然大变，狂吼道：“躲！！！” 随即，他也顾不得杀陈江年，果断至极的转身就要逃…… 是的，逃！ 因为扛不住！ 但是，他显然还是慢了。 或者说…… 这剑芒的速度太快！ 几乎在他转身的同时，剑芒却已经到了千米之外。 所以，他的身体，很自然在的空中自动解体，变成了两断。 噗！！ 鲜血几乎是喷出来的，鲜血和器官如同下雨似得，呼啦啦坠落了下去。 “不！！！” 被斩成两断的他一时间没死，他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中充满了悔意。 而在百米之外的另外两人，自然也逃不过……毕竟，陈江年做的可是连线题。 这两人，就是两个点，陈江年用剑芒，将这两个点，练成了一条线。 于是，三蓬鲜血，在高空绽放。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他们的神魂在这一刻也被剑意所吞噬斩杀，无法在空中停留了，一路坠落了下去。 而另一边，陈江年身子也一个恍惚，差点也跟着坠下去…… 他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扫了一眼坠落的三人之后，陈江年就不再关注他们。 事实上，也没有时间关注了。 因为他自己现在就面临巨大危机…… 这一剑，让他真元，告罄了！ 陈江年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那座瀑布，咬牙闷头，直接朝着瀑布方向飞了过去。 这是他在硬憋最后一口气！ 好在，那瀑布所在的山峰，距离他已经不远。 只是几分钟之后，他到了峰顶之上，在距离地面还有数百米左右的位置时，他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所有力量彻底消失。 砰！！ 一声巨响，陈江年直接摔在了地面之上。 山顶地面，直接被砸出一个人形坑。 噗的一声，他喷出一口鲜血。 脸色更白了。 足足大半天之后，他才呲牙咧嘴，艰难的撑起自己的身体，左右看了看。 山顶一片空旷，远处有一个山顶湖泊，下方的瀑布，就是这山顶湖泊的水。 碧水环绕，青山翠绿，环境很是幽美。 “倒霉，就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近在眼前的湖泊，陈江年有点气闷。 他本是想坠进这湖中的，那么有水的缓冲，至少不会受伤太重。 但他还是没坚持到。 不过现在结果也算是能够接受，身体大概断了几根骨头，但只要真元恢复了……这点伤，十天半月的就能养好。 毕竟，修为还是有用的。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了看远处，而后眼神有些郁闷。 “这个世界美则美矣，但也的确是危险……没想到，居然又被盯上。” 上一次在众神归墟就被盯上了一次，没想到这才刚出来呢……居然又被盯上了。 陈江年并不认为‘江却邪’有什么特殊。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原因就是…… 这个世界，太乱了！ “也是，在江却邪的记忆中，众神归墟可是最著名的几个秘境之一，其中产出的东西，可以让神心动，足见珍贵。” “如今众神归墟还在开启状态，只怕不少人都在外面等着想要杀人夺宝……” 想到这里，陈江年略微沉默。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到江却邪所在的‘伏云界’的。半途被这瀑布的美景所吸引，所以才掉头来这里的。 没想到就算这样，都还被莫名其妙的伏击了…… 可以想象现在这一界，有多乱。 沉默一阵之后，陈江年低声嘀咕道：“算了，还是不要冒险……这个时候过去，根本和送死没区别。先稳一波……反正归墟也快要真正关闭了。等到彻底关闭，该走的人也陆陆续续都走了，才会真正平静下来……正好乘着这段时间，先换一本功法再说！江却邪的功法，还是太弱了。” 想到这个问题，陈江年有些无语。 自己斩一剑，虽然杀了敌人，但自己却差点因为真元告罄而被摔死你敢信？ 这尼玛要是真摔死了，那就真成神作了……穿越者的脸，算是要被自己丢光了。 那些序列好友泉下有知的话，保不齐能气的活过来，羞与与自己为伍了吧？ 想到这里，陈江年深吸了一口气。 “其他以后再说，先恢复一下真元……这里，也不是百分百安全。” 陈江年念及此，再不迟疑，深吸口气，闭上双眼，运转功法…… 当然，还是江却邪的功法。 功法，就算要换，但，也是需要好好考量考量的…… 不多时，陈江年入定而去…… …… …… 晃眼间，三天过去。 真元恢复，但伤势未愈的陈江年坐在湖泊旁一块斜平的石头上，抬头看着天空。 时值黄昏，夕阳落下，余晖鲜红，普照大地。 但很快，太阳彻底落了下去，一片星辉洒了下来。 陈江年坐在山头，抬头看向星空，许久之后，长长吐出一口气。 不知道这片星空，和地球的星空……是不是同一片星空？ 看着星空乜呆呆的发了一阵愣之后，他轻吐一口气。 回不去了，多想也无益，算了，想一下接下来修什么功法吧。 “说起来，功法还真不少的样子……” ------------ 第八章 择道 拜好记性所赐，十万年来，一干序列好友们闲聊时透露出的功法、神通、神术什么的，统统清晰的铭刻在陈江年的记忆里。 不但有修行心得，甚至连关于道的领悟，也多如繁星。 实话实说，陈江年的记忆，若是能够被公布出来，那么整个万界，恐怕都要抖上三抖。 天地染血，祸乱诸天…… 因为这太惊人了。 众神归墟为何引来如此多的人觊觎？不就是因为神灵遗留下来的遗物么？ 那些神器，在落神煞的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即便如此，却依旧令人争斗不断，不惜血流成河…… 而陈江年脑海中有什么？ 那是九十八尊神灵的完整修行功法、心得、对道的领悟、神通、神术！ 是修行真正的核心！ 那些身外之物都足以让人疯狂了。更何况是这种核心所在？ 说他的记忆就是一个神藏，也是毫不为过！ 随便流露一脉出去，都足以制造出一个名震诸天的大宗门。甚至……打造出真神！ 这是何等恐怖的造化？ 也就是陈江年，他来自一个科技世界，而且有关前世的记忆还十分的深刻，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就是一则则有意思的故事。虽然说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但因为早已经习惯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就好像一个亿万富翁，住在金山银山里，他会意识到自己方便用的马桶因为是金子打造的这回事儿……是能够让无数人震撼的么？ 也许会知道马桶对普通人来说很贵。 但要说震惊……是不会的。 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司空见惯。 现在陈江年就是这种状态。 知道这些神灵的功法很厉害，但震惊情绪却并不多。 甚至现在，陈江年还有些苦恼。 “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到底选谁的功法主修呢？” 这不是嘚瑟，而是真的苦恼。 “一爷所修的‘神无剑典’，厉害是厉害，但太专注于剑了……我可不似他醉心于剑……” 剑？ 这玩意儿在生前，也就是在电视里看过好吧？ 摸都没摸过！ 谈什么醉心？ 虽然他也承认，电视里、小说中，那些剑客的确是很酷，很帅气……但是酷和帅气，也不能当饭吃呐。 现在他选择的功法，全都是神级功法，一旦选择，也许就要决定自己以后的路。也就是一爷他们所说的道！…… 陈江年可不认为自己想要走剑道。 最关键的是…… “剑太纯粹，一旦修了这一门，等于其他的都要放弃……而我又并非真正的醉心于此，神无剑典……还是算了吧。” 记忆中好东西太多了，一爷也许在那么神灵好友中，也算是至强者之一，但他的功法，却不一定是最好的。 就算是，但也一定不是最合适陈江年的。 以后看有没有机会，给他再找一个传人……我还是算了吧。 陈江年想着。 和一爷相处多年，陈江年自然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比如他出自一个非常可怕的宗门，他在宗门中也是至强者。但是，截止他进入众神归墟时，他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个真传弟子。 他的神无剑典，也在宗门成为绝响…… 也许还有人会，但也绝对不全了。 真正的核心，被他带入了归墟。 “这般想来，三十六爷的轮回道和七十二爷的因果道，也并不是最适合我的……无论是轮回还是因果，还是剑……他们都太纯粹。” “而且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在那条路上走了上亿年，最终也难以超脱归墟的召唤，可见这两道，厉害是厉害，但想要悟透……也着实太难太难。” 想也知道，无论是轮回还是因果，都涉及到了天地运转的本质。强大是肯定的。但艰难也是肯定的。 不是陈江年妄自菲薄，而是很清醒的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比不上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的。 他在前世，就是一个普通屌丝。因为某种莫名其妙未知的原因，他才进入众神归墟，最终和这群神灵成为好友…… 和这些神灵成为好友，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多厉害。而是纯纯粹粹的出于一个意外，一种运气。 而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呢？ 那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万界这种能人辈出的世界中，走到了最巅峰，活出了上亿岁的可怕存在！ 那种人物……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归墟的特殊性，他魂体的特殊性……那他在他们的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阳光中无数尘糜中的一粒而已！ 这种差距，不仅仅是修为上的。 思维上，格局上……都差的不止一条天河那么远的距离！ 而轮回和因果，连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也走不到巅峰……他陈江年凭什么？ 陈江年有很清醒的认知。 就算站在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这两尊大神的肩膀上，他贸然走上去，也不可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既然这样，何必选择？ 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这世上登上绝巅的路太多太多。 没有选择的时候，死磕一条是一条无奈…… 但现在，陈江年不是没有选择。 反而是选择太多了。 “也许等到了一定地步，轮回和因果难免会有所涉及……但到时候再以借鉴的方式来回头看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的道，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陈江年最终想到。 就这样，他放弃了序列好友中，至强的三条路。 目光往更远处看。 “镇世之道，以力破敌？啧……不合我的心意。龙神之路，神兽之道？额，还是算了……焚烧天地，极火之道？还是太纯粹，太单调……暗影王者，虚无之道？……这倒是挺苟的，应该能活的很长……不过，还是不是我要的。” 陈江年碎碎念，一条条足以惊艳世人的道，被他否定。要是有人能听到他现在的话，恐怕得嫉妒的两眼冒血，原地爆炸。 碎碎念中，陈江年一条一条的否定，脑子里的记忆在不停的往回翻，寻找九十八尊序列好友中，有没有那一个的道，完全契合他的心意。 从月上柳梢，到月上中天。 终于…… 陈江年猛的一呆，而后他口中呢喃出一句话。 “无量道……逍遥道……是，九爷的道？” 当说出九爷的道，他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九爷，实话实说，在陈江年的序列好友中，至少在陈江年看来，其修为，是排不上号的。 因为九爷在归墟中，只活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这充分证明了他的修为并不强。因为强如一爷，三十六爷，七十二爷这些，可都是在归墟中坚持了近百年的。 但不是最强的九爷，却曾给陈江年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陈江年曾去过落神渊中？ 为什么？ 其实就是因为，九爷曾跟他走到了落神渊旁，然后一脸期待和惋惜的看着无边的落神渊说的一番话。 “可惜吾寿将至，没有办法再探这落神渊了……小友，若有机会，你可要替吾去瞧瞧……这落神渊后，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完这句话的当天，九爷归去。 而他来到这众神归墟的原因，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比如三十六爷是经历了十世轮回，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便索性放弃。七十二爷则是‘因果敌不过命运’，也有些无奈的放弃。九十八爷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最终失败。 理由千千万万，但多半都是无可奈何，才来归墟。 唯有九爷…… 他虽然也是无奈，但听了他的故事，陈江年只想说…… 真是作死。 九爷曾道：“吾之道为逍遥大道，求的就是一个逍遥恣意，无量无穷……这天地一切，都在吾之道中。吾之道，为探索之道，寻求之道——吾自当求索。” 于是九爷刚刚成神不久，就因为好奇，跑去了和众神归墟同等级的，被万界强者誉为‘深渊噩梦级’秘境之一的‘宙渊’中。 宙渊毗邻岁月长河，是禁忌之地，无数时空乱流激荡，据说隐藏着无尽岁月之前的一些秘密，存在着那个时代的一些可怕存在，也隐藏着诸天万界最终极的秘密之一…… 神灵中成神很久的存在，谈及也颇有顾忌，不敢轻易前往……刚刚成神的九爷，却一往无前。 结果他倒是出来了，但却丢了半条命。 具体碰到了什么？陈江年也曾问过。但九爷沉默之后来了一句——忘了。 也是让陈江年目瞪口呆。 后来九爷解释，宙渊时空乱流极多，他被困一处时空乱流多年，伤了神魂。好不容易逃出去，但时空乱流，却洗去了他的记忆。 而到了九爷那种境界的人物，伤了神魂，至少也要闭关万年以上才有可能恢复。 但这个时候，又一个‘深渊噩梦级’秘境开启……于是，刚刚休息了不到百年时间的九爷，得到消息之后，一往无前的又去了。 结果，另外半条命，也丢在了那个秘境中…… 好不容易活着爬了出来，按说这回得要老老实实了的吧？ 偏不。 一座神话秘境开启，九爷又开启了自己的探险之旅。 然后，最后一点儿命，丢在了哪里。 等出来，他就感受到了归墟的召唤。 于是九爷兴奋至极的，选择了接受…… 来到归墟，碰到陈江年，他很兴奋的研究了陈江年大半年的时间，结果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自己也有点无聊了，接着就开始在归墟内的探险活动…… 结果，来到落神渊前，终于达到极限，就此死去…… 而这一切，还只是九爷一生作死的一部分罢了。 九爷曾将他的故事说给陈江年听……陈江年只能说——九爷这一生，当真不是在作死，就是在去作死的路上。 尚未成神，就敢去得罪真神，你敢信？ 不但得罪真神，还敢睡真神的……修为同样是真神的老婆你敢信？ 被真神堵门，差点磨灭魂光，不到百年又回来，和真神老婆故梦重温你敢信？ 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听了九爷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相对他白万岁的漫长人生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陈江年表示已经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然后九爷说了一番让陈江年至今记忆尤深的话。 “逍遥恣意，乃吾之大道。若不恣意，还修什么道？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吾这一生，皆在道中。等闲痴人又岂能懂得？哈哈哈哈……” 九爷不是最强，但一定是序列好友中，最特别的一个。 所以在九爷离开后不久，陈江年进入了落神渊，想要去看看落神渊内有什么…… 结果游荡了五百年，他终究没有九爷那种作死的毅力，还是回来了。 晃眼间，距离九爷离去已经是九万年多年前的事儿了吧？ 陈江年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就甩甩头，眼睛明亮了起来。 “不过，不学九爷的作死，他的道……却是最契合我的心意啊！” “逍遥恣意，代表着道随我心！……我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在契合我的道。” “无量无穷，代表着没有局限……剑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轮回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因果、虚无、镇世……这些都可以是我的道，也都可以不是！”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修这个，就修这个……无量道！” 陈江年一时间兴奋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选择道，远比他所想象的耗费时间要长的多。 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这显然是值得的…… 再长的时间也值得！ 本来他就只从归墟中带出来三样东西，可他第一时间就将使用这三样宝贝的道给否决了……因为他认为道远比一时使用某些至宝要重要的多。 但现在没这个问题了！ 因为一切都可以是他的道，也一切都可以不是！ 这就标志着，那些需要很纯粹的道才可使用的宝贝和神通，他是完全可以使用的！ 虽然肯定达不到专走此道的那些人那么极限……但只要能用不就好了？ 这逍遥无量道，简直就是针对他的情况量身定做的…… 他在众神归墟中，得到无数的神通、神术。这些神通神术，都必须配合其特有的道才能施为。 选择其他道，他就必须要放弃绝大多数的神通秘术。 可无量道……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一切…… 都是他的道啊！ 心意随道和道随心意……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九爷的功法叫什么名字来的？……” 陈江年开始思索九爷曾讲述过的关于他的功法和道的情况。 渐渐，一切清晰浮现。 “《无量逍遥典》！” ------------ 第六章 选择功法 飞在空中，陈江年享受着久违了的自由。 他一边飞，一边眼睛明亮的看着眼前的大千世界。 另一头的众神归墟尚未关闭，所以那边还是一片乌云密布的场景。 但前方，却是一派阳光明媚。 金色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飞在高空，俯瞰着的是从未见过的美景，陈江年只觉一阵心旷神怡，脑海中的烦恼，也逐渐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样的美景，放到前世，随手一抓，就是一张电脑屏保…… 而且毫无疑问，那是他前世绝无法看到的美丽。 而他，现在还在飞行。而且不是那种魂体的飘飘忽忽，而是真正的飞行…… 风扑腾在脸上，在真元的保护下，不觉冰冷，反而感觉到无比的舒适…… 这种惬意和舒适，哪里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挂怀？ “十万年了，我还活着，甚至还能体会曾经根本不可能体会的东西……又还有什么好埋怨和彷徨的呢？” 陈江年的脸上，不由的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 他看到一座高山，山上有瀑布，从高空坠下，在阳光下形成一条银河，光芒灿烂。 他突然来了兴致，身形一转，直接飞了过去…… “好久没游泳了……今天洗个痛快。” 他眼睛明亮的想着。 是好久…… 十万年了。 能不久么？ 然后他目光一扫，又发现那瀑布边缘，有一些类似麋鹿一般的小动物在那边跳来跳去的，让他眼睛又是一亮。 “对，还有好久没吃东西了……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伙食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美食？” 他眼睛明亮。 前世的他，可是老饕一名，每每半夜刷到一些美食视频的时候，他可以从半夜忙活到清晨，就为了尝一口视频中的美食到底有没有博主说的那么夸张…… 记忆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清晰了起来，明明都是十万年前的事儿了，但此刻回忆起来，仿佛就在昨天。 他的存在在众神归墟中是特殊的，特殊到神灵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回事。而这特殊不仅仅表现在他在魂体状态的时候免疫一切伤害……也特殊在他的记忆，好的令人发指。 甚至年幼时一些事情，还活着的时候他都忘记了，没想到死后，反而一一想了起来。 如今十万年过去，但活着时的记忆，却都十分的鲜活。 尤其是……在离开了那归墟牢笼，重新拥有了自由之后。那些记忆，更是不停的冒泡。 一念及此，陈江年发现这个新世界，有着太多太多值得他去领悟和见识的东西，之前那一瞬间的迷茫，似乎也变得不再重要了。 心中想着，他已经偏离了路线，直奔那座山去。 他要洗澡，还要享受久违的美食…… 但就在这个时候…… 陈江年突然心生警兆，身体猛的一顿，骤然扭头看去。 顿时就看到，三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尾随在他背后，而今已经靠近到两百米左右的位置了。 当陈江年骤然扭头看向他们，那三人明显都是呆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的停下了身形。对着陈江年这边看着。 陈江年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居然又被盯上了？ 警兆，是身体给予的本能反应——江却邪的修为毕竟摆在这个地方的。虽然如今灵魂变了陈江年，但身体的本能，还是给出了信号，让陈江年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陈江年第一时间从储物袋中，将刚刚收进去不久的一爷的剑给拿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群人的修为怎么样，而且虽然有江却邪的记忆，但他毕竟不是江却邪…… 实在不会打架啊！ 陈江年心中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盯着那三人。 而在这般的对峙中，那三人似乎略微交流了一番，到最后，竟然转身退了…… 离开了？ 陈江年有些呆愣了一下。 而片刻之后，却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美则美矣，但也的确是危险……没想到，居然又被盯上。” 在众神归墟中就被盯上过一次，没想到这才刚出来不久……又被盯上了？ 陈江年不由看向乌云密布的方向，而后却是恍然。 “是了，如今众神归墟关闭在即，很多人都出来了……这么多人，难免其中有人会有一些别的念头……” 想到这里，陈江年略微沉默。 他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到江却邪所在的‘伏云界’的。半途被这瀑布的美景所吸引，所以才掉头来这里的。 没想到还是被人跟踪了…… 刚才那三人没动手，多半是因为自己发现的早。 要是被他们摸到近前…… 那就很危险了。 “算了，还是先等等吧。这个时候过去，根本和送死没区别。虽然有江却邪的记忆，但一则先他的功法也不强，二则，我也还不太会打架……嗯，先稳一波……反正归墟也快要真正关闭了。等到彻底关闭，该走的人也陆陆续续都走了，也就会真正平静下来……嗯，正好乘着这段时间，先换一本功法再说……江却邪的功法，还是太弱了。” 现在他手上唯一的依仗，就是一爷，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留下的那几样宝贝。 可不管是哪一样，动用一次，恐怕全身真元都要消耗光。实在不足以成为依仗。 所以这险…… 还是不要冒。 想到这里，陈江年再不迟疑，又看了看众神归墟，就扭头飞了出去…… …… …… 当日落西山的时候，陈江年来到了一座山的山顶。 这已经不在是之前那座山，为了防止意外，他飞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找了这座山落脚。 坐在山顶一块巨大的斜石头上，陈江年先是看了看众神归墟方向，哪里乌云遮天，电闪雷鸣，观之不详。 沉默的看了一会儿之后，陈江年抬头看向天空，然后乜呆呆的发愣。 从夕阳染血，到星辉漫天…… 这样的天空，早已经久违，再次看到，陈江年眼中，不由浮现出几分迷醉和恍然……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轻轻呢喃道：“不知道这片星空……和地球的星空，是不是同一片？” 他问。 但没有人能给他回答。 沉默许久之后，他突然吐了一口气，振奋了一下精神。 “已经回不去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嗯，先换功法。” “说起来，功法还真不少的样子……” 拜好记性所赐，十万年来，一干序列好友们闲聊时透露出的功法、神通、神术什么的，统统清晰的铭刻在陈江年的记忆里。 不但有修行心得，甚至连关于道的领悟，也多如繁星。 实话实说，陈江年的记忆，若是能够被公布出来，那么整个万界，恐怕都要抖上三抖。 天地染血，祸乱诸天…… 因为这太惊人了。 众神归墟为何引来如此多的人觊觎？不就是因为神灵遗留下来的遗物么？ 那些神器，在落神煞的侵蚀下，变得坑坑洼洼破破烂烂，即便如此，却依旧令人争斗不断，不惜血流成河…… 而陈江年脑海中有什么？ 那是九十八尊神灵的完整修行功法、心得、对道的领悟、神通、神术！ 是修行真正的核心！ 那些身外之物都足以让人疯狂了。更何况是这种核心所在？ 说他的记忆就是一个神藏，也是毫不为过！ 随便流露一脉出去，都足以制造出一个名震诸天的大宗门。甚至……打造出真神！ 这是何等恐怖的造化？ 也就是陈江年，他来自一个科技世界，而且有关前世的记忆还十分的深刻，这些记忆对他来说就是一则则有意思的故事。虽然说他也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但因为早已经习惯了，反而不觉得有什么…… 就好像一个亿万富翁，住在金山银山里，他会意识到自己方便用的马桶因为是金子打造的这回事儿……是能够让无数人震撼的么？ 也许会知道马桶对普通人来说很贵。 但要说震惊……是不会的。 因为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司空见惯。 现在陈江年就是这种状态。 知道这些神灵的功法很厉害，但震惊情绪却并不多。 甚至现在，陈江年还有些苦恼。 “好像都很厉害的样子，但是……到底选谁的功法主修呢？” 这不是嘚瑟，而是真的苦恼。 “一爷所修的‘神无剑典’，厉害是厉害，但太专注于剑了……我可不似他醉心于剑……” 剑？ 这玩意儿在生前，也就是在电视里看过好吧？ 摸都没摸过！ 谈什么醉心？ 虽然他也承认，电视里、小说中，那些剑客的确是很酷，很帅气……但是酷和帅气，也不能当饭吃呐。 现在他选择的功法，全都是神级功法，一旦选择，也许就要决定自己以后的路。也就是一爷他们所说的道！…… 陈江年可不认为自己想要走剑道。 最关键的是…… “剑太纯粹，一旦修了这一门，等于其他的都要放弃……而我又并非真正的醉心于此，神无剑典……还是算了吧。” 记忆中好东西太多了，一爷也许在那么神灵好友中，也算是至强者之一，但他的功法，却不一定是最好的。 就算是，但也一定不是最合适陈江年的。 以后看有没有机会，给他再找一个传人……我还是算了吧。 陈江年想着。 和一爷相处多年，陈江年自然知道他的一些情况……比如他出自一个非常可怕的宗门，他在宗门中也是至强者。但是，截止他进入众神归墟时，他也没有收过任何一个真传弟子。 他的神无剑典，也在宗门成为绝响…… 也许还有人会，但也绝对不全了。 真正的核心，被他带入了归墟。 “这般想来，三十六爷的轮回道和七十二爷的因果道，也并不是最适合我的……无论是轮回还是因果，还是剑……他们都太纯粹。” “而且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在那条路上走了上亿年，最终也难以超脱归墟的召唤，可见这两道，厉害是厉害，但想要悟透……也着实太难太难。” 想也知道，无论是轮回还是因果，都涉及到了天地运转的本质。强大是肯定的。但艰难也是肯定的。 不是陈江年妄自菲薄，而是很清醒的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他是比不上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的。 他在前世，就是一个普通屌丝。因为某种莫名其妙未知的原因，他才进入众神归墟，最终和这群神灵成为好友…… 和这些神灵成为好友，不是因为他本人有多厉害。而是纯纯粹粹的出于一个意外，一种运气。 而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呢？ 那可是凭借自己的本事，在万界这种能人辈出的世界中，走到了最巅峰，活出了上亿岁的可怕存在！ 那种人物……说句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归墟的特殊性，他魂体的特殊性……那他在他们的面前，恐怕连蝼蚁都算不上。 充其量，就是阳光中无数尘糜中的一粒而已！ 这种差距，不仅仅是修为上的。 思维上，格局上……都差的不止一条天河那么远的距离！ 而轮回和因果，连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那种惊才绝艳的人物，也走不到巅峰……他陈江年凭什么？ 陈江年有很清醒的认知。 就算站在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这两尊大神的肩膀上，他贸然走上去，也不可能达到他们的高度…… 既然这样，何必选择？ 所谓大道三千，殊途同归。 这世上登上绝巅的路太多太多。 没有选择的时候，死磕一条是一条无奈…… 但现在，陈江年不是没有选择。 反而是选择太多了。 “也许等到了一定地步，轮回和因果难免会有所涉及……但到时候再以借鉴的方式来回头看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的道，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陈江年最终想到。 就这样，他放弃了序列好友中，至强的三条路。 目光往更远处看。 “镇世之道，以力破敌？啧……不合我的心意。龙神之路，神兽之道？额，还是算了……焚烧天地，极火之道？还是太纯粹，太单调……暗影王者，虚无之道？……这倒是挺苟的，应该能活的很长……不过，还是不是我要的。” 陈江年碎碎念，一条条足以惊艳世人的道，被他否定。要是有人能听到他现在的话，恐怕得嫉妒的两眼冒血，原地爆炸。 碎碎念中，陈江年一条一条的否定，脑子里的记忆在不停的往回翻，寻找九十八尊序列好友中，有没有那一个的道，完全契合他的心意。 从月上柳梢，到月上中天。 终于…… 陈江年猛的一呆，而后他口中呢喃出一句话。 “无量道……逍遥道……是，九爷的道？” ------------ 第七章 无量道 当说出九爷的道，他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九爷，实话实说，在陈江年的序列好友中，至少在陈江年看来，其修为，是排不上号的。 因为九爷在归墟中，只活了不到三年的时间。 这充分证明了他的修为并不强。因为强如一爷，三十六爷，七十二爷这些，可都是在归墟中坚持了近百年的。 但不是最强的九爷，却曾给陈江年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还记得陈江年曾去过落神渊中？ 为什么？ 其实就是因为，九爷曾跟他走到了落神渊旁，然后一脸期待和惋惜的看着无边的落神渊说的一番话。 “可惜吾寿将至，没有办法再探这落神渊了……小友，若有机会，你可要替吾去瞧瞧……这落神渊后，到底是什么地方。” 说完这句话的当天，九爷归去。 而他来到这众神归墟的原因，也和其他人有所不同…… 比如三十六爷是经历了十世轮回，知道自己逃不过了，便索性放弃。七十二爷则是‘因果敌不过命运’，也有些无奈的放弃。九十八爷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最终失败。 理由千千万万，但多半都是无可奈何，才来归墟。 唯有九爷…… 他虽然也是无奈，但听了他的故事，陈江年只想说…… 真是作死。 九爷曾道：“吾之道为逍遥大道，求的就是一个逍遥恣意，无量无穷……这天地一切，都在吾之道中。吾之道，为探索之道，寻求之道——吾自当求索。” 于是九爷刚刚成神不久，就因为好奇，跑去了和众神归墟同等级的，被万界强者誉为‘深渊噩梦级’秘境之一的‘宙渊’中。 宙渊毗邻岁月长河，是禁忌之地，无数时空乱流激荡，据说隐藏着无尽岁月之前的一些秘密，存在着那个时代的一些可怕存在，也隐藏着诸天万界最终极的秘密之一…… 神灵中成神很久的存在，谈及也颇有顾忌，不敢轻易前往……刚刚成神的九爷，却一往无前。 结果他倒是出来了，但却丢了半条命。 具体碰到了什么？陈江年也曾问过。但九爷沉默之后来了一句——忘了。 也是让陈江年目瞪口呆。 后来九爷解释，宙渊时空乱流极多，他被困一处时空乱流多年，伤了神魂。好不容易逃出去，但时空乱流，却洗去了他的记忆。 而到了九爷那种境界的人物，伤了神魂，至少也要闭关万年以上才有可能恢复。 但这个时候，又一个‘深渊噩梦级’秘境开启……于是，刚刚休息了不到百年时间的九爷，得到消息之后，一往无前的又去了。 结果，另外半条命，也丢在了那个秘境中…… 好不容易活着爬了出来，按说这回得要老老实实了的吧？ 偏不。 一座神话秘境开启，九爷又开启了自己的探险之旅。 然后，最后一点儿命，丢在了哪里。 等出来，他就感受到了归墟的召唤。 于是九爷兴奋至极的，选择了接受…… 来到归墟，碰到陈江年，他很兴奋的研究了陈江年大半年的时间，结果没研究出个什么名堂来，他自己也有点无聊了，接着就开始在归墟内的探险活动…… 结果，来到落神渊前，终于达到极限，就此死去…… 而这一切，还只是九爷一生作死的一部分罢了。 九爷曾将他的故事说给陈江年听……陈江年只能说——九爷这一生，当真不是在作死，就是在去作死的路上。 尚未成神，就敢去得罪真神，你敢信？ 不但得罪真神，还敢睡真神的……修为同样是真神的老婆你敢信？ 被真神堵门，差点磨灭魂光，不到百年又回来，和真神老婆故梦重温你敢信？ 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听了九爷的故事，虽然这些故事相对他白万岁的漫长人生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但陈江年表示已经对其佩服的五体投地…… 然后九爷说了一番让陈江年至今记忆尤深的话。 “逍遥恣意，乃吾之大道。若不恣意，还修什么道？岂不闻，朝闻道，夕死可矣。吾这一生，皆在道中。等闲痴人又岂能懂得？哈哈哈哈……” 九爷不是最强，但一定是序列好友中，最特别的一个。 所以在九爷离开后不久，陈江年进入了落神渊，想要去看看落神渊内有什么…… 结果游荡了五百年，他终究没有九爷那种作死的毅力，还是回来了。 晃眼间，距离九爷离去已经是九万年多年前的事儿了吧？ 陈江年有些恍惚。 但很快，他就甩甩头，眼睛明亮了起来。 “不过，不学九爷的作死，他的道……却是最契合我的心意啊！” “逍遥恣意，代表着道随我心！……我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在契合我的道。” “无量无穷，代表着没有局限……剑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轮回可以是我的道，也可以不是。因果、虚无、镇世……这些都可以是我的道，也都可以不是！”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修这个，就修这个……无量道！” 陈江年一时间兴奋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选择道，远比他所想象的耗费时间要长的多。 但从最终的结果来看，这显然是值得的…… 再长的时间也值得！ 本来他就只从归墟中带出来三样东西，可他第一时间就将使用这三样宝贝的道给否决了……因为他认为道远比一时使用某些至宝要重要的多。 但现在没这个问题了！ 因为一切都可以是他的道，也一切都可以不是！ 这就标志着，那些需要很纯粹的道才可使用的宝贝和神通，他是完全可以使用的！ 虽然肯定达不到专走此道的那些人那么极限……但只要能用不就好了？ 这逍遥无量道，简直就是针对他的情况量身定做的…… 他在众神归墟中，得到无数的神通、神术。这些神通神术，都必须配合其特有的道才能施为。 选择其他道，他就必须要放弃绝大多数的神通秘术。 可无量道……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一切…… 都是他的道啊！ 心意随道和道随心意……这完全是两个概念！ “……九爷的功法叫什么名字来的？……” 陈江年开始思索九爷曾讲述过的关于他的功法和道的情况。 渐渐，一切清晰浮现。 “《无量逍遥典》！” 陈江年深吸口气，脑海中有关这门功法的修行方式，直接流淌了出来。 以前，他还不太懂得怎么修行……因为那些什么穴位，存念啊，观想啊……这些概念太过抽象。关键是他也没有个肉体，没办法体悟。 可如今，他有江却邪的记忆，所以不成问题。 他闭目凝思，观看江却邪的记忆，片刻之后，却是陷入沉思。 更换功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一件事。 事实上，很多时候更换功法，都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除非是不管基础，直接续练——那就没有这个担忧。 但这隐患之大，就可想而知了。 这就好比你打了一个三米的地基，后来却想要修建一个百层的高楼，却又不打算继续打地基…… 楼能不塌么？ 修行和修楼，是一个道理。 越到后期，根基是否夯实，也就越发重要。 不仅仅只是夯实而已……是否合适，也至关重要。 就好像，你原本打算是修建一座中式阁楼，挖好了地基，打好了基础……然后中途你却又突然想要转成西式建筑……怎么看，都会怎么古怪吧？ 放到修行上，也是一样的。 当然，如果你天赋有限，又或者后面更换的功法其实也就是修个‘一两层楼’那么高……那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但陈江年现在面临的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江却邪原本修行的功法名为‘混元录’，可以修行到归元之上的‘合一境’。可如今陈江年要修行的功法，那可是直接通往神灵的道路！ 别说百楼…… 千楼差距都不止！ 在这种情况下，‘混元录’所打下的根基，显然是远远不够的了。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直接散掉现在江却邪的真元，重头再修，是最好的选择。 但现在显然没有这种条件。 而且陈江年在沉思之后，也觉得也没有这个必要。 主要是…… ‘无量逍遥典’的兼容性太强了！ 它不是‘神无剑典’那种特点极其显著的功法。 神无剑典是将自己当做一柄剑去养，在修行之初，就需要配合一些独特的宝物，养成独有的‘神无真元’。这一门的神通、神术，都是建立在这种独特的真元之上的。 比如一爷在修行之处，就在自己的丹田中蕴了一口神兵，让神兵之力，时时刻刻感染自己的真元。以保证之后的真元，都能有神兵的锐利。 又如三十六爷在修行‘十世轮回道’的时候，亦在丹田中蕴了一方万年槐木……以感染自己的真元特性，契合己道…… 如果陈江年决定修他们的功法，那么修炼之初，也必须去找到类似的替代品……如此才能修行。 当然，这种替代品，其实在万界并不难寻。 但这说明这些功法的局限性。 如果陈江年现在选择的是那些功法，那么江却邪现在的这点基础，就必须推到重建……也就是散功重修。 否则，越到后期，隐患越大。 可是现在，却是没有这种必要了。 因为‘无量逍遥典’太过不同。 它没有任何的特色……或者说，没有特色，就是它最大的特色！ 如果将道比喻成各种不一的色彩……那么无量道，就是一片混沌—— 它看似不属于任何颜色，但实际上，又能从中分离出所有的颜色。 因此，不管江却邪之前修行的到底是什么功法，修行‘无量逍遥典’的陈江年，都没有必要来一出‘先破后立’…… 因为这一切力量，其实都属于‘无量道’的范围。 充其量，也就是地基的深度不够而已。而没有‘风格’的差异。 所以这般看来……换修‘无量逍遥典’，不但是最合适的，而且也是最省事儿的。 “不过现在看来，想要一下子修行到归元篇，却是不可能了……得先修‘开脉篇’。” 陈江年心中嘀咕。 脉，就就是人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道路，以及储备点。 人类修行，第一步就是要打通天地灵脉，以牵引天地元力入体，从此逆天改命…… 这一步，便被称之为，开脉！ 开脉，是修行的第一个境界，自然，也是根基中的根基。 脉越多，标志着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越快，同境界真元也越浑厚，恢复速度越快，与人交手时，所能爆发出的力量也就越强…… 陈江年为什么说江却邪的功法很粗糙？ 就是因为…… 江却邪体内的脉，太少了！ 开脉，并不是说起来那么简单，想开就开。 因为这些脉都隐藏在人体内部，等闲难寻。 人体中经脉千千万万……那一条是能够成就灵脉的？那些又是不行的？ 这都是学问。 不同的功法，开脉数量，也是天差地别。 比如说，江却邪所修功法，就只开出了六条脉…… 这在万界来说，算是比较正常的水平。 还有更低的，开出一条脉、两条脉的……也敢继续深修下去…… 但结果可以想象，自然是走不了多远。 而现在陈江年所修的‘无量逍遥典’，需要开出多少条脉？ 答案是…… 八十一条！ 是的，你没有看错，足足八十条！ 而这，其实还不是陈江年知道的最多的。 陈江年知道最多的，是十八爷的镇世道……那是真正的以力破万物。 他所修行的‘镇世神诀’，足足要开出九十九条脉来！ 这代表着什么？ 这代表着，同样是开脉境，他的真元浑厚程度、力量、恢复速度……是同境界之人的十数倍以上！ 而后续修行，又和脉数有极大关系！ 所以—— 怎能不无敌？ 那种基础，又怎能不夯实？ 不过陈江年倒是没打算开九十九条脉……虽然其实完全可以。 因为他后来和其他的序列好友们谈及开脉问题时，也曾提及过这个问题。 作为一个修行小白，他自然认为开脉越多越厉害。 结果，却引来了不少序列好友的笑声。 其中五十四爷的回答让他印象颇为深刻。 “呵呵，走‘力之道’，那自然是开脉越多越好。可吾之道并非力之道，开脉多，于吾证道并无任何益处，既如此，又何必强求？” 陈江年这才知道……基础夯实是很重要，但也并不表示要一味的夯实。 一切恰到好处，顺其自然，才是‘道’。 真是一味的追求极限……那反而是落了下乘了。 所以，既然无量逍遥典只要修开出‘八十一’脉，那他又何必画蛇添足的再去多开九脉？ “那就，先开脉吧。开足八十一脉之后，再往上修……” 无量逍遥典是一部浩瀚功法，每一个修行层次都有对应篇章。不同篇章，侧重点也不相同。 如今陈江年要从‘开脉篇’开始修起。 想到这里，陈江年轻吐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然后，他开始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修行…… ------------ 第八章 神灵！ 虽然有江却邪的记忆，但记忆和真正的实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感受。 尤其是，这一次他所需要修行的，乃是九爷的神级功法……远不是江却邪之前那种功法所能比拟的。 ‘大耗子’开始在体内游走，这种感觉陈江年倒已经很熟悉，他现在需要熟悉的，是修行时的状态。 于是，他先按照江却邪的功法走了几个周天。 然后，他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看样子要更换功法还真不算麻烦，这‘混元录’所开辟的六道灵脉，完全契合‘逍遥无量典’。只需要继续开辟也就是了。那么接下来……” 他轻吐一口气，下一刻心神一动，顿时，他的意识，进入一片奇异的天地！ 这一片‘天地’，显得有些昏暗，天地当中，有六道光柱，惯天夺地，如同六道擎天之柱。 而在那六道擎天之柱的边缘，却是无穷无尽的灰色迷雾…… 这里，便是他的‘内天地’。 而那六道光柱，也就是江却邪开辟出的六道‘灵脉’。 如今陈江年要做的，便是，开出第七脉来。 第七脉——乃至后来的第八十一脉，俱都隐藏在那灰色迷雾当中。 想要开辟出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它们找出来！ 寻脉！ 具体怎么做？ 其实很简单——《逍遥无量典开脉篇》，自有其独特的寻脉之术，可引动体内灵脉，自然而然让那些隐没在暗中的灵脉，显现出来！ 陈江年心头一动，突然六道光柱之上，有无穷真元涌动盘旋了起来。 在片刻之后，居然勾勒成了一个奇异的纹路。 紧接着，内天地震荡，那无尽雾气，也开始震荡。 最初，符号是洁白光泽，可当勾勒完成之后，竟然化作金黄色泽。 紧接着，那金色符号，微微震动一瞬，倏忽一下，飞上高空，在空中略微一盘旋，而后直接一头，冲入了那无边的迷雾当中。 只是片刻之后…… 嗡！ 一阵奇异的波动传来，陈江年的眼睛顿时微微一亮，露出了笑容…… 迷雾当中，一根模模糊糊的巨大柱子的轮廓，显现了出来…… 他知道，那就是他的第七脉了。 陈江年毫不迟疑，心念一动，顿时，六根柱子上的真元，骤然卷动起来，直奔那迷雾中飞去。 而后一头，撞入了那柱子轮廓当中。 轰轰轰！！ 内天地震荡之中，迷雾竟然散开了一部分。紧接着，一根灰色的灵脉……出现在了陈江年的眼前。 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用真元充盈第七脉，然后一鼓作气，打通它和天地间的联系。如此，他的第七脉，也就打开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心念转动，天地真元开始透过六脉，疯狂涌入第七脉。 让这第七脉从底部开始，逐渐变得明亮起来…… …… …… 当朝阳第一缕阳光映照下来，陈江年从入定中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怔怔的看了一眼阳光，而后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 第七脉还没有开辟成功。 一夜苦修，但六脉所能吸取的真元着实有限，一夜间也无法完全填满第七脉。 而没有自己的真元做引子，那第七脉，是没办法沟通天地元力的。 所以，只能慢慢来了。 “不过开头是很慢，但到了后面，就会越来越快了。” 六根灵脉，一夜无法填满一根柱子…… 那么十根呢？二十根呢？三十根呢？ 到后来，越来越多的灵脉沟通天地灵力，那么自然吞吐天地灵气的速度也就会越来越快。 等到了八十一根的时候…… 恐怕就是真正的鲸吞牛饮了。 想到这里，陈江年露出了几分期待的笑容…… 他很期待到时候的变化。 轻吐一口气，陈江年伸了一个懒腰，顿时传来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骨爆声。 顿时一阵通体舒畅！ “果然，有身体的感觉，太棒了！” 陈江年乐呵呵的想着。 忽而目光一闪，他看向遥远处，哪里是一座小树林，林中有一个湖泊，从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 他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本来昨天就打算去洗澡的，但被那三人搅了性子，一路飞了到这里。现在看到这湖泊，却又忍不住了。 十万年没洗澡了啊！！ “对，还有美食……啧啧，好久没吃东西了！” 陈江年眼睛顿时明亮起来，再也忍不住，身形一动，直奔那湖泊飞去…… …… …… 不知不觉中，两个月的时间过去。 这两个月中，陈江年就在这里住下了。 每日里他经常眺望众神归墟的方向……那边乌云密布，雷霆连绵，显然众神归墟一时间没有关系。 这和他的预计显然有一些出入。 但想一想，众神归墟开启，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判断有所失误也很正常。 除了这种等待之后，陈江年就是在修行‘无量逍遥典’开脉篇。 最初还有些生疏，但渐渐的，越来越熟练。 开第七脉的时候，用了三天时间。 而和他预计的一样，随着他开出的脉越多，真元越浑厚，后来开脉的速度，也就越快了。 到如今，两个月过去……他竟然开出了十八道脉。加上原有的六道，直接让他的灵脉达到了二十四道！ 二十四道灵脉……这已经算是‘超凡’级别的功法根基了。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万界的修行层次。 万界修行，大境界具体有多少，陈江年是不知道的。 就他知道的，共有八境。 第一境‘凡境’。 第二境‘灵境’。 第三境‘超凡’。 第四境‘帝境’。 第五境‘天地境’。 第六境‘圣灵境’。 第七境‘神境’。 第八境‘道境’…… 道境之后，是否还有？ 陈江年不知道。 因为教导他这些知识的那些序列好友，也只提到了‘道境’…… 他们都在攀登，只不过都倒在了途中。 不过他们都知道，道境是真实存在的。天地间有大能者，抵达此境。 可此境之后是否还有其他未知境界？ 就不知道了。 而每一个大境，又分为若干小境，比如光凡境，就有七个小境界。 每个小境界都是一个坎，拦住无数人。而每一个大境界，更是一个天堑，能过者寥寥。 比如江却邪，作为伏云界下一城之王，但在这大境界中，也只是才堪堪走到第二境的第四个小境界而已。 连第二境的巅峰都还没达到。 而且不出意外，他这辈子最多也就达到第二境巅峰……没有其他机缘，他不可能突破到超凡境。 根基都不稳，自然无法攀登。 所以现在知道……陈江年的机缘，有多可怕了吧？ 二十四根灵脉，已经拥有了冲刺超凡境的根基了。 而这二十四，距离极限的八十一根……还有很大差距。 却也让他体内的真元骤然浑厚了起来。 真元的恢复速度，也骤然加快。 而无量逍遥典不愧是无量大道的功法……和江却邪的混元录，果然是几乎没有任何冲突。 只是，无量逍遥典所修行出的真元，是无量真元。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已经将混元录所修行出的功法彻底同化。 这让陈江年心满意足。 虽然从未和人争斗过，但陈江年相信……相较两个月前，现在的他，绝对要强了数倍不止！ 其他不说，光是恢复速度，就绝对要快的多！…… 以前六条腿走路，现在二十四条腿走路…… 当然快多了！ 而除了开脉工作之外，休息之余，陈江年也在整理记忆中的那些繁杂的神通，看有没有在他这个阶段能够用的…… 而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 要知道，那可是神通啊！ 哪怕最弱的神通……但那也是神通啊！ 威能和‘特效’，在如今江却邪所在的层次，简直无解好吗？！ 于是陈江年开始试图通过无量道去模拟那些‘道’的道纹，以施展那些神通…… 但到这里，被卡住了。 因为这种转换虽然道理上来说是可行的，但实际上，却比他想象的要难的多。 到最后，太多的他也顾不过来了。于是他开始死磕其中一门…… 哪门神通太让他眼馋了，也是他觉得自己目前最需要的。 那是六十三爷传授给他的一门神通，源于六十三爷的道。 而六十三爷的道是—— 虚无道！ 天地本空，自万物虚无！ 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很难理解的道。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过陈江年听六十三爷论过道，所以勉勉强强算是能理解一点毛皮…… 六十三爷说，所谓虚无道，并不是真的认为天地万物都不存在。那更多的是一种境界--你在我心中，我看你你就存在。你若不在我心中，我观你，你便是虚无。 大概…… 便是这么一种抽象而难以理解的概念。 而放到修行、战斗之中……这虚无道，是绝对的暗杀王者。 简直没有道理……他们可以通过自己的道，影响别人的现实。 最简单的例子--他明明就站在你面前，但若他不想，你就看不到他，感应不到他…… 这你哪儿说理去？ 简直没有任何科学道理！ 不过陈江年后来又想，自己没翅膀都在高空中飞了无数遍了，死了之后没身体都还飘了十万年，甚至如今都借尸还魂了…… 还有比这更不科学的？ 都来到这么玄幻的世界了，还谈什么科学……才是最大的不科学吧？ 而现在陈江年现在这个修为，勉强能够动用‘虚无道’中的一个神通，名叫‘神隐’。 这是一门无上身法。在虚无道高手的手中施展起来，那绝对是无上攻伐手段。这种暗杀，谁遭得住？ 不过陈江年要学习它倒不是为了杀人。 他的理由很简单…… 得特么活下去啊！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没有这么一门变态的身法傍身……哪里有什么安全感可言？ 于是他在这两个月内，死磕这一门功法。 而到最后…… 居然还真让他给悟出来了！ 当自己的身子化作虚无，成为阴影的那一刻，陈江年差点泪目。 总算，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安全感了…… 不过第一天悟出来玩的有些太嗨了，他接连动用这门神通，想要熟练。 结果就是……真元彻底耗尽。 他又耗费了三天时间，才算彻底恢复了真元。 毕竟是神通。 他现在使用起来，本来就很勉强了。哪里能那么浪？ “还得夯实基础……现在真元还是太弱了。恢复速度也不够快！” 陈江年心中想着…… 他倒是没想过，已经开出了二十四道脉的他都觉得自己恢复速度慢了……那些和曾经的江却邪一样，只开了五六道，甚至三四道脉的人……不知道要怎么活了…… 总而言之，这两个月，陈江年过的还是非常的充实的。 一直到这一日，突然一声轰鸣，响彻整片天地，陈江年这才猛的回过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而片刻之后，陈江年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 因为那边，天空中宛若亘古长存的乌云，在这一刻……散了。 不用别人说，他也很清楚--这预示着，众神归墟，那个他生活了十万年的地方，彻底关闭了。再开启，要到十万年之后…… 而再一个十万年之后…… 他还会存在么？ 一时间，他有些恍惚的远眺着，怅然若失…… 可是，还不等他有太多的感慨，就在这个时候，天地突然陷入一片漆黑，陈江年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天空中突然出现的景致给惊住了…… 只因为，那天穹之上，居然出现了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大如穹顶，遮天蔽日。 伴随着眼睛的出现，陈江年只觉浑身一寒，整个人，仿佛都呆滞了。 那眼睛太大了！ 也太可怕了！ 一眼之下，万物失声，仿佛灵魂都被摄取！ 陈江年的身体，甚至不由自主的漂浮了起来，而后呆呆的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爷的剑，三十六爷的轮回盘，七十二爷的因果薄…… 事实上，不仅仅是他！ 在这一刻，整个这一界的生灵，在这一刻都目光变得呆滞，从各自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他们在众神归墟内的收获…… 有神祗念……有落神煞……有神魔血……有神器残片…… 一样样他们费尽千幸万苦而得到的宝物，在这一刻，竟然都自己拿了出来。 然后…… 朝着穹顶那只眼睛飞去！ 这一幕太壮观了，要知道，这一界生灵，何止亿万？而众神归墟刚刚关闭，刚刚出来的那群人，数量又何止百万？！ 此刻，却一个个都漂浮起来！ 整个天穹，几乎被密集的人群给挤满了。 包括远离了众神归墟的陈江年身边那一道道山脉中，都飘出了一些人…… 原来也有很多人，隐藏在了这里！ 陈江年呆滞的取出三样神器，然后目光呆滞的，就要起飞。 但就在这个时候…… 他掌中的因果簿，却闪过一抹光芒，直接没入了陈江年的体内。 然后，陈江年一个激灵，从那莫名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他一开始有些茫然，可下一刻，他的神情豁然大变。 “神灵？！” 他倒吸一口凉气，惊骇至极的看向空中的眼睛。 不仅仅是神灵…… 而且，是全盛时期的神灵！ 而不是众神归墟中的那些老弱病残的，几近殒命的神灵！ ------------ 第九章 惊变 陈江年至今记得一爷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若吾全盛时期，一目便可斩你。 后来陈江年觉得他是吹牛逼，可现在看来…… 恐怕不是！ 他清晰的记得刚才的感觉……他的意识仿佛都陷入了一片空白状态……这是十万年来的首次！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眼珠！ 如同穹顶那么大，遮天蔽日占据视野一切…… 一定是神！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陈江年心中，就是这般认定了。 然后，陈江年神情一僵，因为他终于看到，遥远处一道道拔地而起的密密麻麻的身影…… 数万，数十万的身影，朝着天穹飞了过去。 而从陈江年这个角度看去，顿时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些人的头顶，都出现一缕缕红色的光芒，那忙光，将他们笼罩，也让他们仿佛失去了意识。 一如他刚才一样！ 而当看到最先接近那巨大眼珠的人下一步的举动之后，陈江年瞪圆了眼睛…… 他看到，那些人在眼珠前，从怀中，取出了一些东西…… 那是…… 从众神归墟中得到的那些宝物！ 陈江年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便就回过神来了。 “卧槽，无耻！” 陈江年差点没破口大骂。 看到这里，他瞬间明悟了一切。 之前虽然没明说，但实际上他是有些疑惑的。便就是……众神归墟，乃是葬神之地啊！ 在万界来说，都是最顶尖的秘境！ 可结果呢？ 进入众神归墟的人……不敢说不强吧，但实在和陈江年所料想的有一定差距。 比如说，连江却邪这种不过修行第二境的人，都进去了。 当然，江却邪在进去的人当中，修为的确算不上什么，甚至可以说是垫底的。 但层次还是不太对劲。 最关键的是…… 陈江年没有看到任何一尊神的影子。 甚至连听都没听过！ 可是，众神归墟，当真不被神所关注么？ 那可是众神最后的归属之地啊！ 其中的秘密，没有神在意？ 不可能！ 九十八爷在受到众神归墟召唤的时候，就是抱着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念头进去的。 说明九十八爷认为，在众神归墟中，是有能够帮助他的机缘的。 虽然最终他并没有找到那机缘……但从这也可以看出，众神归墟，并不是不被神所关注。 那么为什么，十万年才开启一次的众神归墟开启之际，却没有神来呢？ 现在清楚了…… 不是没来！ 而是隐藏在背后呢！ 是要当渔翁呢！ 也许是众神归墟中，有对神及其克制的东西？ 陈江年虽然在众神归墟生活了十万年，但实际上，对于众神归墟的秘密，他是一丁点儿也不知道的……除了众所周知的落神煞，神魔尸和神祗念之外，其余的一切，对陈江年来说，也是隐秘。 比如说，众神归墟为何会召唤每一尊快死的神灵？ 这就说不清楚。 他在众神归墟，说的好听，是个特殊存在。说的不好听……他就是一个囚徒！ 一个囚徒，能对一座关押他的监狱有多大的了解？ 所能知晓的，也就是视野可及的那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所以，如果众神归墟真对神有除却落神煞，神祗念这些之外的其他致命威胁……陈江年是并不觉得意外的。 当然，也很有可能……神，只是为了不犯忌讳，所以不愿进众神归墟……也是有这种可能。 但不管怎么说…… 神，不愿进入众神归墟，是可以肯定的。 于是…… “神不想入众神归墟，但也不想放过众神归墟内的好处……所以干脆在此之前，连面都不露！” “因为一旦被其他人知道神灵也关注了这里，恐怕就没有人会再进众神归墟了……否则，岂不是等于冒着生命危险给这幕后的神打白工？白痴才肯干！” “如今看到众神归墟关闭了，这神就跳出来了……摆明是要截取这些入了众神归墟之人的机缘啊！” 陈江年被这神的骚操作给惊到了。 他看着越来越多的身影升入高空，而后从自己空间宝物中，取出一样样东西…… 除了神魔血，神祗念碎片，落神煞之外……还有很多从中得到的神器碎片。 刀剑碎刃，古旧的残破画轴，碎裂的瓶瓶罐罐，斑驳的青铜破鼎，光秃秃的破烂旗杆，灰不溜秋的戒指…… 一大堆破烂事儿一般。 陈江年看的目瞪口呆…… 他在众神归墟呆了十万年，但从来不知道，众神归墟当中……居然有这么多‘破烂事儿’？ 居然还都被这群人给找了出来？ 不得不说…… 很厉害！ 陈江年惊叹的看着，那些宝物被红光微微一卷，俱都投入那巨眼之中。 然后陈江年吞咽了一口口水，握了握手中手中一爷，三十六爷和七十二爷的遗物…… 刚才他意识虽然陷入了空白状态，但七十二爷的因果簿冒出的光让他恢复神智的时候，他正好看到了，所以清楚…… 要不是有七十二爷的因果簿，此刻，他只怕也是那众多‘献宝者’之一吧？ 陈江年全身有些发寒，他看了一眼遮天蔽日的巨目，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再起红光，但他却有点怂了。 “君子不立危墙……虽然看上去还没发现我，但还是小心为妙……” 陈江年心中想着，而后悄无声息的后退几步，躲在了旁边一颗巨树之下，而后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渐渐的，他的身形居然悄然融化，最后竟然化作了阴影，和树荫，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彻底消失了！ 正是这两个月来学会的，虚无道的神通——虚无神隐！ 这是真正的消失，连同形体，气味，甚至是精神，都彻彻底底的消失不见。 融入阴影的陈江年，这才感觉到一丝安全感。 抬头看着的同时，心中却在想一个问题…… “这些人，是后来才出来的。但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已经有很多人离开了众神归墟……那些人，就这么放他们离开了？” 陈江年好奇的想着。 …… …… 所以陈江年并不知道…… 就在这一界之外的虚空之中，此刻正存在数以百万计的金黄色的光罩，每一道光罩内，模模糊糊的，都存在这一些身影。 光罩仿佛呈现飞离的状态，仿佛要前往四面八方。但却都如同电影画面被摁了暂停键一般，凝滞在了虚空之中。 这个区域的时间，仿佛都停止了。也不知道这些存在，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当那些飞到巨眼跟前的人‘献宝’的时候……无数道红色光芒，也映照在了那金色光罩之中。 然后，那些存于金黄色光罩中的人们则仿佛活了过来……但是神情麻木，眼眶空洞，开始从自己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一样样东西…… 俱都是从众神归墟中得到的东西！ 然后，在那红色光芒的牵引之下，宝物被卷走了，那些人，却如同时停一般，凝滞虚空…… …… …… 这一场规模空前浩大的‘献宝’活动，真正持续的时间却不长，总共大概也只有不到数十分钟罢了。 再没有宝物飞上高空。 可是，空中那漫天密密麻麻的身影，却并未离开。还木然的呆立在巨目之前。 这让陈江年有些疑惑…… 宝物都到手了，还在等什么？ 他蹙眉，而紧接着他看到，那些人，又开始从怀中掏东西了。 而这一次，掏的是…… 储物宝贝！ “我草，要不要这么无耻？众神归墟的东西不留也就算了，人家自己的东西也要拿？” 陈江年简直有些无语，只觉这神太无耻了！机缘要夺，连人家自己的东西也不放过！ 于是，又一波‘献宝’开始了。 不得不说，这一尊神太可怕，百万强者，其中不乏远比江却邪强横的多的存在，在这尊神眼中，和提线木偶没有任何区别。 红光卷过，这些人的储物宝贝，也都被一一卷走了。 陈江年无奈的摇头，心想现在该结束了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当最后一道宝物，没入巨眼中消失不见，那如同穹顶般的巨眼，竟微微转动了一下。 一直观察着的陈江年心头骤然巨震！ 他虽然正在使用虚无神隐……但那可是神的目光，他不确定是否能躲过。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他手中七十二爷的因果簿，又冒出一缕淡淡的光芒，将他笼罩。 紧接着，他只感觉一座巨山，从他的身上碾压了过去。 他面色骤然惨白，几乎差点吐血…… 好在，因果簿上的白光，帮他抵挡住了。而那巨山，也只是一扫，就过去了。 是神灵的目光？ 没发现他？ 陈江年还有些没回过神。 而就在下一刻，他就徒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不敢置信的光芒。 只因为，那巨眼转动过后，收回了目光，紧接着，一个恢弘而淡漠的声音，轰然回荡整个天地。 “斩。” 霎时间，只见那一道道将这些‘提线木偶’给牵引着的红光，骤然化作一道道屠刀，骤然，卷过了这群人的脖颈！ 瞬间，百万头颅分离，尸体坠落！ 数以百万计的人头分离…… 这场面，何止是壮观那么简单？！ 霎时间，漫天血雨！ 这直接让陈江年就懵了！ 而更恐怖的还在后头。 头颅断裂之后，那红光，居然一转，钻入了那些人的头颅和躯体当中。 紧接着，这些人的身体开始腐烂，如同从内部被燃烧！ 还不等落地，这些人，纷纷变成了一朵朵坠落的火花，在空中，燃烧殆尽！ 陈江年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想到了很多，想到了这神是在打劫，是要夺取众神归墟的那些好处。 但他万万没想到…… 这神，不但要财…… 还要命？！ 这可是数以百万计的人啊！ 就这么…… 说杀就杀了？？ 陈江年整个人都懵了，傻乎乎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漫天火花，每一朵火花，就是一条生命。却在从高空坠下的短短时间里，燃烧成为虚无…… “洪虚，你好大的胆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轰然之间，天地色变，一声雷霆，轰鸣整片天地。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中充满了震怒。 下一刻，天地仿佛被撕开了，那如同穹顶一般的巨目，微微转动，而后，居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下一刻，冰冷的眸子，轰然破碎！ “区区一群凡人罢了，百年之后便可恢复，何必动怒？” 然后，一个不带任何烟火气息的声音，淡淡的响起。 “洪虚！” 又一个震雷般的声音响起：“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这是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中也蕴含着雷霆震怒。 “吾需要一些人族精血有用。” 那淡漠声音中，透着几分随意。 “一句有用，便屠戮百万族人？” 最先开口的女子声音，透着震怒。 “屠便屠了，又待如何？”那声音淡漠，透着随意：“吾洪虚做甚，还需尔等首肯？” “洪虚！” 女子声音震怒，下一刻轰鸣四起，这一方天地，突然乌云密布，高空之中，雷霆卷动，地面之上，飞沙走石，地面震颤，山峦轰鸣！ 轰咔！！！ 一声震响，仿佛要将天地轰碎。 陈江年脸色煞白，仿佛置身末日，噗的一口鲜血，就直接喷了出来，整个人，也直接从虚无神隐的状态跌落了出来，凄惨至极。 “尔确定要在此地与吾一战？” 那很明显被称洪虚的疑似神灵的存在淡淡询问。 “隐容，莫要激动，此地为归墟所在，你二人大战，只怕惊扰归墟！” 另一男子连开口说道。 “哼！” 女子怒哼一声，而后道：“洪虚，混沌虚无，你我一战！” “吾岂惧你？” 洪虚淡淡说完。 天地间骤然陷入一片寂静。 风停了，雨住了，但天地一片漆黑！ 陈江年口中带血，站在原地，却是懵了…… ------------ 第十章 伏云界（元旦快乐） 乌云密布，整片天际仿佛都压了下来，漫天的血雨连同那百万道身影，都燃烧成灰烬，消失的无影无踪…… 恍惚中，仿佛刚才那百万身影‘呈宝’的画面就如同是一场幻影。 只是，嘴中还噙着血，胸口还在剧烈的疼痛……说明刚才的一切，真实不虚。 陈江年不知道呆愣了多久，才在许久之后恍然回神。 他吞了一口口水，抬头看了看天。 刚才的声音已经彻底消失了……在那疑是女神灵的存在约战之后。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去了那所谓的混沌虚无，进行一场神战？ 陈江年不知道。 他呆呆的看了一阵天之后，许久才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身形却是飘了起来，朝着前方飞去。 天地间一片静溢，安静的连一丝虫鸣鸟语都无。而在飞行了一阵之后，陈江年的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他看到下方的大湖，这段时间他经常去那湖中游泳，知道里面有成群结队的游鱼。但此刻，那些游鱼，都已经翻白，漂在水面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去。 湖岸两侧的密林中，曾经也经常出没一些麋鹿，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但此刻，那些小动物，也一一僵硬倒地，嘴边带血，死了个透彻。 更有许多飞鸟，如同下雨似的，一头头摔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江年面色显得有些凝重，又往前飞，并不多时，他听到了一阵动静，这让他神情一动，连往那方向飞去。 这才看到，一头身形庞大的凶兽般的生灵，在山中发狂。它明显也受到了重创，口中发出哀鸣……陈江年看了一眼，发现就在它身前的巢穴中，有三具比它小上许多的同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是它的孩子？ 陈江年不知道。 但这一幕，让他沉默。 看了一阵，他没有惊动它，继续往前飞。 一路飞去，他看到了很多的动物生灵的尸体，只有少部分体格强横的，活了下来。 但是人类…… 一个也没看到！ 仿佛这一界的人类，都在之前巨眼出现的时候，被牵引到了高空之上，然后被诛灭燃烧了。 就这般飞着，不知不觉中，一座高塔，印入了陈江年的眼帘…… 根据江却邪的记忆，他认出，那就是界碑！ 界碑倒还好端端的耸立在哪里，那是一片荒原，记忆中江却邪上一次通过界碑来到这一界的时候，这里很是热闹喧嚣。但此刻，除了那孤零零的界碑，周围再无任何其他生灵…… 陈江年在半空停了下来。 他看出来了，之前巨眼，只针对人族，但在后来那名为‘隐容’的疑是女神灵的存在，和那名为‘洪虚’的疑是男神灵的存在，在未知的地方交了一次手。 而那一次交手的余波，将他直接冲虚无神隐的状态当中打落了出来，受到重创。 而这一界中非人族的生灵们，则是在那一次交手中，死伤殆尽。 “这，就是全盛的神灵么？” 陈江年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表情有些沉重。 毫无疑问，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要危险的多！ 一界的人啊！ 就这么，说杀就杀了？ 再疯狂的暴徒，在那名为‘洪虚’的疑是神灵面前，恐怕都是乖乖仔吧？ 陈江年眼皮有些跳。 虽然这些人和他非情非故，说起来甚至算是竞争关系，甚至是隐藏的敌人…… 但一下死尽死绝，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他最初的猜测是，巨眼最多将他们得到的机缘给带走，也就是了。虽然最后这群人也许会愤怒，表情难看……但应该不至于要命。 但结果…… 许久陈江年才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表情有些凝重。 “看样子要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强大的武力是必须的。否则，搞不好什么时候就可能出现要命的情况……” 他现在可不再是在众神归墟中那种‘无敌’的状态了，刚才要不是七十二爷的因果簿，只怕他也死了。 想到这里，陈江年看向手中的因果簿。 随即表情却是微微一呆，眉头紧皱起来…… 因果簿在落神煞的侵蚀下，本来就已经破破烂烂的了。而刚才接连激发了好几次力量，此刻，其封面已经近乎风化了，仿佛随时都可能碎裂…… 这让他有些心疼，小心的整理了一下之后，这才将之重新放回储物袋中。 长长吐出一口气之后，陈江年才振奋了一下精神。 “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跑来……一下杀了那么多人，也不知道后续会怎么发展……” 陈江年摇摇头。 不过他不认识那洪虚，同样也不认识那‘隐容’，甚至死去的那么多人，他一个都不认识。自然也不可能再看到后续。 但他也不关心，直接从储物袋中，翻手取出了界符。 而后他看着界符，心中暗暗想着。 “进入这一界，我也就变成江却邪了……他那边似乎也面临一些麻烦……不过我既然借他的身体重生，那么他的麻烦，我也有义务帮忙解决。用七十二爷的话来说……这就是因果。” 想到这里，陈江年深吸一口气，而后再不迟疑，他飞临到界碑跟前，又扭头看了一眼昏暗的世界，深吸口气，直接捏碎了界符。 顿时，金色光芒自界符流转而出，直接没入了陈江年的体内。而下一刻，界碑之上，金光一闪，陈江年只觉自己化作了一道流光，射入了界碑之中。 下一刻，咻！ 视野骤然变成无数流光。 界碑一点金光闪过，那金光，直接射出了这昏暗如同死地的一界，钻入虚无，消失不见…… …… …… 伏云界，是万界中一个名声不显的小界。类似这样的小界，在诸天可以说是多如牛毛。 万流城，则是这伏云界中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城池。 此城城主，名为江却邪。 此人自小聪慧，天资惊人，六百年前，以两百岁的年龄，成功修出真灵，踏足‘灵境’，成为修行第二步的强者。 界主秦星河知晓之后，封其为‘却邪王’，将万流城，划分为其封地。 接下来的六百年，江却邪励精图治，将万流城，也打造成为伏云界一处繁华之所。虽比不上上京之地，但城中之人人人安居乐业，也算得上是万民归心。 算是非常不错的城主。 但这一段时间，万流城却并不平静。 一切的起因，是界主秦星河冲击第三境失败，从而陨亡。 因死的太过突然，太子未定，致使界主之位空悬。如今三子夺嫡，互不相让，已经发展到各自盘踞一方，要将伏云界割裂的地步。 每一位皇子背后都有诸多强者支持。比如江却邪，就是坚定的三皇子一脉——据闻其妻，便是三皇子的外戚族人。 而在一年前，伏云界出现了一处秘境，听说有助人突破第三境的至宝出世。江却邪得知，前往寻宝。 不曾想这却是大皇子一脉的诡计，他在途中遇伏，虽是逃了回来，却也身受重伤，根基大损，命不久矣。 而且当时同行的，还有江却邪的小女儿，也在那一战中受到重创，至今未醒。 前段时间听闻众神归墟开启，江却邪为了自己，也为了女儿，启程前往众神归墟…… 可至今未归。 而这段时间，三皇子一脉少了江却邪这么一尊大高手，在夺嫡之争中声势下降，落入下风。而万流城，这段时间也是暗流涌动。 比如三日之前，万流城就发生了一件事，闹的满城风雨……现在不少人都在关注。 江却邪膝下除了两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义子。 义子名为‘江庆云’，年十七岁，是四年前江却邪外出时带回来的。 他具体的真实身份，没有几人知晓。 三日之前，城中守城大将灵禅峰娶媳，大摆筵席。 灵禅峰是江却邪一手提携起来的人，也是万流城唯三踏入灵境的大高手之一，他家娶媳，城主府自然要派人前往贺喜。 去的，便就是这‘江庆云’。 而这一去不要紧，结果就出了事儿。 当天晚上，江庆云作为城主代表，被灌了很多酒，而在酒后乱性之下，居然强闯新房，意欲对新娘不轨。 在新娘不依的情况下，江庆云竟狂性大发，当场打死了新娘。 甚至连灵禅峰的儿子，当日的新郎官，也被江庆云给打成了重伤。 要不是灵禅峰及时赶到，只怕他儿子，也要被活活打死。 这一下，算是捅了天大的篓子，灵禅峰直接将江庆云一巴掌给打了个半死，然后面容阴沉的将其押解到了城主府，要为儿子儿媳讨个公道。 江却邪前往众神归墟未归，如今在城主府主事的，乃是江却邪的妻妹——他那妻妹，自然也是三皇子的外戚族人。 闻听此事，她表情也变得极其难看。她有心询问江庆云具体情况，但江庆云已经被灵禅峰打的半死，昏迷过去。 可最终她道：“若真如灵大哥所言，小妹必不包庇，自会给灵家一个交代。可如今庆云昏迷不醒，言无对证，还请灵大哥将庆云交由小妹，先治好伤，等他醒来，问得曲直，才好判断。” 这番话让灵禅峰却是勃然大怒，言道自己堂堂守城大将，难不成不顾自己灵家颜面，用这种手段来污蔑一个黄口小儿？ 据闻当时灵禅峰大怒至极，气势狂暴，修武第二步的惊人气势冲荡四周，令天地变色，周围所有人都被他惊住了。 但偏偏陈江年的妻妹却银牙一咬硬抗着他的压力，就是不松口，并直言道：“是非曲直，皆待庆云醒来再说。灵大哥若觉我江家残幼好欺负，倒也可以。但小妹要提醒灵大哥一句——江大哥虽未归，生死难料，但我那侄儿却还在的。” 她的侄儿……就是三皇子。 这句话让灵禅峰似乎更加大怒，但终究没敢当场爆发，挥手怒喝一声：“若不给灵某一个满意交代，夺嫡之事，灵某概不参与！” 说完这句话，他直接离开了。 而江庆云，自然也没有送还给城主府。 事情，似乎就这般僵持住了。 而今一晃，三天过去，江庆云被下大牢，生死不知。城主府和守城军闹翻，势成水火。 而知情者却知道，就在一个月之后，上京将会有一场也许将决定界主之位归属的盛事将要举行。 而在江却邪离去之后，万流城这边代表江却邪支持三皇子的人，就是灵禅峰，以及另一位修武二步的大高手‘洛长生’。 但就因为这件事，灵禅峰负气不往，洛长生似乎也陷入了迟疑状态…… 修武二步的大高手，在这伏云界，可是不容忽视的巨大助力…… ------------ 第十一章 姑娘 是夜，明月高悬，银辉泻地。 万流城主府，一个女子，正站在院中，抬头看着皎洁白月，神情透着几分茫然。 这女子极美，看上去年约二十来岁的样子，身姿袅袅，眉目如画，映入银辉下，宛如月下谪仙，美到极点。 只是此刻，她眉宇间却有着一袭隐忧，让她好看平滑的眉宇，微微蹙起。 吱呀。 身后响起开门声，让她回过神来，她扭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自身后房间走出。 “龙先生，情况怎么样？” 她轻声询问。 那老者关好了门，这才朝着女子一拱手，轻叹道：“还是老样子，第二境真元盘踞体内，时刻可能爆发。老朽以封灵针暂且压制，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随着时日推移，真元侵蚀的越发厉害……唉……” 老者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房间，眼底有些无奈。 女子闻言脸色微微白了一分，抿了一下嘴唇，这才勉强笑道：“我知晓了。这段时间麻烦先生了。时日不早，先生早点休息吧。” 老者轻叹一声，点了点头，又略微拱手，佝偻着身子，离开了。 目送老者离开，女子眼神浮现出几分黯然。 “姨娘。” 正当此刻，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她扭回头，就看到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正站在她的身后。 小女孩儿身穿一套单薄睡衣，怀中抱着一个有些破旧的布娃娃，生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抬头看着她。 “怎么不睡了？这么冷的天，穿这么点儿就出来，不怕冷么？” 女子愣了一下神之后，蹲了下来，理了理小女孩儿有些凌乱的刘海，低声说道。 “睡着了，又醒了……” 女孩儿嘟囔了一声，然后她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姨娘，曦月什么时候醒啊？我想和她睡……” 这话问住了女子，但很快她就微微一笑：“要不了多久了，等你爹爹回来，曦月就会醒了。” “那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呢？我都好久没见爹爹了……沐阳想爹爹了。” 女孩儿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后又说道，眼底流露出几分思念。 “快了，快了……” 女子有些疼惜的摸了摸女童的脑袋说道。 但实际上，她心头却有些沉重。 江大哥这一走，已经是半年时间，众神归墟……那可是传说中葬神的地方，危机四伏。 如今音讯全无，实话实说，很有可能已经…… 当想到这种可能性，女子心头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强行甩头，让自己不去多想。 “江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儿的……多半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罢了。这里有沐阳和曦月，他那么疼爱她们，竭尽所能也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她在心中安慰自己。 但又想到如今万流城的局面，她的心头又感觉到一阵沉重。 江大哥生死未知，这关口又出现这种事，导致灵禅峰和她城主府不睦。洛长生作壁上观，似乎也已经有些不太看好三皇子即位的可能…… 实话实说，应对这段时间的突发情况，让她深感心力交瘁。 “可恨我不是二境强者，否则……” 她贝齿紧咬，一时间有些出神。 “姨娘，姨娘……” 好一阵，小女孩儿沐阳细小的声音才让她回过神来。她连忙看向小女孩儿：“怎么了？” “曦月没醒，那今天沐阳跟姨娘睡好不好？” 小女孩儿眼底流露出一抹期待。 看着她愣了一下神，女子也笑了出来，点了点头：“好，今天沐阳跟姨娘睡……” 一边说着，她一边将小女孩儿给抱了起来。小女孩儿顿时发出欢呼声，笑的很开心。 看着孩子脸上纯真的笑容，女子的眼神却莫名其妙的流露出一丝痛惜之色，旋即才又笑了出来，转身抱着孩子就要走。 但就在这个时候，女子突然脚步一停，扭头看去。 却只听‘嗖’的一声，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庭院中。 那身影全身漆黑，落在庭院，直接单膝跪地。 女子的表情一凝，认真开口道：“查出什么了？” “回姑娘，属下这几日将当日前往灵禅峰家中道喜之人都暗查了一遍，发现公子出事当时，并没有太多人看到，他们只是在酒席将尽之际，听到了灵家奴仆惊慌的大叫声，等众人赶过去的时候，灵禅峰已经到了当场，并将公子重伤。具体经过，除了灵家人……没有其他人看到。” 黑衣人在场中低声的将这几日他勘查结果说了出来。 这让女子的表情骤然一凝，而后银牙紧咬：“果然不出我所料……那灵家呢？这段时间，可发现他们有什么特别举动？” “目前来看，没有。” “没有？” 女子眉头顿时微微一蹙，片刻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也是，若真如我所料那般，即便灵禅峰有什么特别举动，也不是你们能查出来的……” 说道这里，她的眼神开始闪动起来，仿佛在思虑什么。 院子中的黑衣人静静跪在哪里，等待下一步指示。 许久之后，女子咬牙说道：“其他的暂时先不要管，继续查下去。但同时……给我看好公子……除非灵禅峰亲自动手，否则……无论如何，保住他的性命。” 当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女子心中的痛苦可以想象。 但没有办法，现实就是这样，强者为尊的世界，实力不如别人，就要被动挨打。生死都要由人操控！ “是。” 黑衣人领命，嗖的一声，消失不见。 女子抱着女孩儿站在院落中，久久沉默，而后她看向明月。 “江大哥，你快回来吧……我，真的有些撑不住了……” 她低声呢喃。 许久之后，是女孩儿又叫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之后，抱着女孩儿，回房去了…… …… …… 可现实，不给她时间。 抱着女孩儿在床上辗转，到破晓时分，尚未大亮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就将她给惊醒了。 “什么事？” 她心头一惊，直接坐了起来。 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一个女子急促的声音大喊道：“姑娘，大事不好，守城军那边刚刚传来消息，灵禅峰亲自将公子给押出了大牢，要在辰时开刀问斩，言道给其儿媳一个公道！” “什么？！事情尚未调查清楚，灵禅峰怎么敢？！” 女子表情顿变，她连起身，迅速穿好衣物，推门而出的时候，扭头一看，却见女孩儿也被吵醒了，正坐在床上，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几根呆毛竖在头上，正朝她看过来。 女子深吸口气，推门而出，门口焦急的站着一群人，都是内府的侍女，远处院落中，一个黑衣男子，正单膝跪地，垂首等待着。 女子迅速的理清自己的思路，深吸口气，快速交代道：“桃红，照看好大小姐。柳绿，二小姐那边就交给你。林超何在？” “林将军正在外府候命。”一个侍女连忙说道。 “着令他即刻集结府内人马！” 女子看向远处那黑衣男子说道。 “是。”黑衣男子躬身领命。 “连同你们暗卫一起，都给我全部调过来！” “是。” 黑衣男子起身，化作一道黑影，离开。 在这一刻，女子显现出一股果断之色，眼底有厉色：“庆云为我城主府公子，先不说事情尚未调查清楚，纵然调查清楚，错就在他，那也该由我城主府惩戒！还轮不到他灵禅峰越俎代庖！” 说完这句话，她豁然一摆衣袖，朝着城主府大门而去。 并不多时，一支人数超过三千人的队伍，在城主府门口集结完毕，领头的是一个身材消瘦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相貌俊美，但气质很冷。看上去如同一杆凌厉的枪。 当女子走出城主府门，消瘦男子躬身行礼：“姑娘，府军三千，集结完毕。” 女子目光一扫，看向那些府军。 这是城主府自己培养的力量，和守城军不同，属于私兵。 而这群私兵的力量可不容小觑，最弱的，那也是灵海境！ ‘灵海境’，乃是凡境第四境。 凡境六重，一重‘开脉’，二重‘蕴元’，三重‘力魄’，四重‘灵海’，五重‘灵胎’，六重‘破凡’。 凡境三重以上的存在，就已经体魄强横，力量惊人。‘灵海’境，更是已经初初接触‘势’这种力量的存在。 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结成军阵，战力都十分的惊人。 单论府军和守城军的个人战力，府军，是完全碾压的。 平素整个城主府，都是靠府军守卫。 此刻彻底集结起来，只见场中人人如龙，气势凶横，目光凝实，光是看上一眼，就知晓这群人战力非凡。 尤其林超等几个将军级别的人物，修为更是已经达到了凡境第五，甚至是巅峰级别。 当然，凡境和灵境之间，还是有着巨大差异的。别看只是区区一层……但想要突破，却是千难万难。 女子只是扫了一眼之后，便面容沉冷的喝道：“一军留守城主府，不得我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违禁者，杀无赦。其余人，随我来！” “是！” 一声令下，女子身形一动，快如闪电，来到队伍最前方。 顿时，这支至少两千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朝着城中冲荡而去。 此刻正是破晓，城中百姓多还在睡梦中，突感地面震颤，脚步声惊动他们，连忙起身查看。 一看之后，纷纷面色大变。 “这是什么情况？城主府军出动了？” “这是往守城军方向去了，不会城主府军今日要和守城军真的开战了吧？！” “该死……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出大事儿了！！” 很快，整座城都轰然醒来。城中普通百姓，一个个都惊慌失措…… 他们可都是知道，城主府军和守城军都不是一般人。这两伙人要是杀出真火来……那整个城，都将陷入一片动荡不安！ 而对他们这些普通百姓来说，更是一场浩劫！ 于是，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钢铁洪流般的队伍，不少人忐忑中跟随，来到了守城军驻地…… …… …… 守城军驻地，也在城市内。 此刻，数以千计的守城军军士，也是全副武装，却是形成一个圈，守卫四方。 在那圈内，一个昏迷过去，只穿着一件单薄白色衣衫的少年，正躺在地上，几乎守城军护卫，正威武的站在他的身边，气势铁血，让人心颤。 远处已经有不少百姓在围观，指指点点。 守城军阁楼楼顶，灵禅峰面容沉冷，站在原地。在他身后，是几个守城军的大将，一个个也都面容肃穆，不发一言。 “那就是城主府公子啊？据说是城主的义子，收养了好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呢……” “是啊，很少见他露面。没想到，竟是这般纨绔之人。” “不过他毕竟是城主府公子，虽然只是义子……但灵将军就这般将他杀了，就不怕开罪城主府么？” “城主离开多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这段时间，灵将军几乎才是我万流城城主。此子纨绔至此，连灵将军的儿媳也敢欺辱打杀……灵将军能忍的了才怪了。” “可再怎么说也是城主府义子，这……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灵将军可是灵境强者，城主府仅有城主能压他一头，如今城主不在，谁敢来找事儿？” “这倒也是……” 看热闹的百姓嗡嗡议论。不过他们也就是看个热闹，其他的也不是真的关心哪一方。 “将军，时辰到了。” 正当此刻，灵禅峰身边一名军士躬身对他低声说道。 灵禅峰闻言眼眸微微一眯，而后淡漠开口：“既然时辰到了，那便行刑吧。” 军士一躬身，而后扭头对外面大声喊道：“时辰到，行刑！！” 这一声，动用真元，轰鸣四周。 顿时，少年身边的几个军士弯腰，将昏迷的少年抬上了斩首台，头颅躺在了刀墩之上。 一名身材魁梧，赤裸上身，全身肌肉的侩子手，走到他的身边。一把大刀明亮。 侩子手喝了一口酒，直接喷在了大刀之上，然后高高举起，面无表情，就要落下。 这一刀落下，那么这少年，必然身首异处！ 而就在这个时候…… “我看谁敢！！！” 一声怒吼炸响。 伴随着怒吼响起，紧接着，是轰隆隆一连串的轰鸣声。 城中百姓都懵了，下一刻面色骤然煞白。 “完了，是城主府府军！他们来了……难不成，这是要和守城军死拼不成？！” 钢铁洪流，无人敢当，看热闹的人们连忙纷纷后退，女子携着一脸狂怒，带军而至。 高楼之上，看着浩浩荡荡，来势汹汹的府军，灵禅峰的眼底，却流露出一丝喜色…… 果然来了。 他心中想着。 但表面上却是露出一丝冷厉。眉头紧蹙了起来，看向冲到了场中的女子，淡淡道：“洛姑娘，有何指教？” 女子脸色冰冷，看了一眼昏迷的少年，高举屠刀，面无表情的侩子手，她眼皮微跳，而后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高楼上的灵禅峰。 “灵禅峰，你是要和我城主府开战么？” 没有回旋，没有试探。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就这么一句，让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个个紧张而忐忑的，看向了灵禅峰…… ------------ 第十二章 记忆不可信呐 当万流城这边剑拔弩张，火爆场面一触即发的时候。 伏云界，界碑。 轰！！！ 一声轰鸣，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轰然降临。 当金光散去，一个相貌俊美，身形消瘦的青年男子，伴随金光，降临此地。 金光逐渐散去，俊美青年也睁开了眼睛。 正是陈江年。 “没想到这界碑旅行，也要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我还以为一眨眼就可以到……” 他嘀咕了一声之后，又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出什么意外，看样子那几尊神都已经离开了……唉。” 想到那一界的惨状，陈江年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但随即就甩甩头。 神灵的事情他也管不了，层次差的太多。这次能保得一命，就已经是侥天之幸。 而且有关那一界的事，他觉得还是不要乱说为妙。 “七十二爷说过，天地万物，尽在因果。我这边乱说没事儿，万一引发什么未知的后果，那因果搞不好就会找上我……差距太大，还是别没事儿找事儿。” 陈江年心头暗暗告诫自己。 将心中思绪放下之后，陈江年有些好奇的抬头看向四周。 这一次传送，他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不过，反正不短，至少也有十数个时辰以上。 放眼望去，如今他所在的是一片连绵大山。时间的话……陈江年辨别了一下方向，而后结合江却邪的记忆确定，现在应该是破晓时分。 “万流城么……” 陈江年辨别了一下方向，看向西南方向，而后心头略微有些忐忑。 从现在开始，他要假扮成另一个人……即便有此人的完整记忆，但实话实说，这事儿还真有几分刺激和新奇。 “嗯，边飞边看看他的记忆吧……” 心中想着，陈江年破空而起，朝着西南方向而去。与此同时，心神侵入江却邪的记忆，翻看接下来有可能用到的记忆。 翻查记忆这件事并不难，只需要仔细回想一下，就会一一浮现。 和自己本身的记忆还是有点不同……那就是，不去‘深思’，江却邪的那些记忆就不会浮现。 属于半自动搜索。 而随着查看，陈江年也逐渐对江却邪有了更多的了解。 这次，他尤其关注的，是他家人这方面的消息。 现在可以确定，江却邪那个八角阵盘中的虚影，正是他的妻儿。只是在仔细查看之后，陈江年的眉头略微轻蹙了起来，发现了一些奇异之处。 首先是他的妻子……他妻子，已经死了。死在二十年前。 死因，是受伤。 不是被人重伤，而是因为一个秘境…… 那是突然出现的一个秘境，原本好端端的陪着孕妻游山玩水之际，那个秘境突然降临，将他二人给困住。 这一困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中，在秘境内两人多次险死还生。 要不是之后秘境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恐怕陈江年也得死在里面。 出来之后，两人俱都受到重创，但江却邪修为更高，因此无碍。但她的孕妻，却承受不住重伤。医治无果，在拼死生下一双女儿之后，撒手人寰…… 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江沐阳，小女儿叫江曦月……非常可爱的一对‘孩子’…… 是的，孩子。 当看到有关两个女儿的记忆的时候，陈江年都有些惊住了。 原因无他，因为这一对女儿……太特殊了。 按说，两个女儿，现在都应该已经二十岁的大姑娘了吧？ 可实际上…… 她们两个，不会长大。 或者说，不是长不大，而是……每当她们长到六岁，六岁的生日一过，她们就会神奇的退回到—— 婴儿初生的状态！ 退回之后，她们的一切记忆，也都将彻底的消失，而后重新成长…… 她们的岁月，仿佛被永远定格在了一到六岁之间。 在这种成长，变小的过程中，循环往复…… 原因？ 未知。 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源于那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秘境。 但要怎么解决？ 江却邪为之寻找了无数的办法，但结果，都是无用功…… 当看到这里，陈江年也有些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轻叹一口气，接着往下看。 除了妻儿之外，在江却邪记忆中最重要的人，就属他的妻妹了…… 看了记忆之后，陈江年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作为一个旁观者，一眼就看出了，江却邪那美貌的妻妹……显然对他情有独钟。 便是江却邪自己，其实也有所感应。 但江却邪对亡妻的感情太深了，再加上一对女儿的事情，占据了他绝大多数的精力，因此对那妻妹选择性的忽视了…… 或者说，不是忽视，而是不敢接受。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感罢了…… “好吃鸡的感觉……小姨子……” 陈江年略微感到有些棘手…… 除了妻妹之外，还有一个人也颇为被江却邪关注。 那是他的义子——四年前，江却邪前往上京，回程的路上，发现了惊天怨气。 心中惊愕的江却邪过去一看，却发现六月天里，在一座偏僻的小村里，竟然下起了鹅毛飞雪。那雪中，蕴含无边怨恨，是为‘怨雪’。 ‘怨雪’遇阳不化，百年难融，乃是人死之后的巨大怨念，为阵法压制后凝聚而成。 一旦成雪落下，当地将变成百年死地。百物不生，生灵不往。 若是凡人胆敢靠近，沾染一丝，都要百病缠身，重者殒命。 但就在那满是怨雪的村中，江却邪却看到了一个呆坐在村中古槐下的一个少年。 他发现，那寻常人沾染一丝都要极其麻烦的可怕怨气，那少年竟没有沾染到一丝…… 这引发了江却邪的好奇。 最后，在好奇心和恻隐心的双重结合下，江却邪将那孤零零的孩子带回了家中，认作了义子，取名‘庆云’…… 这，就是江却邪最主要的家庭成员了。 四个人。 而他们现在，都在万流城。 这其中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 就是二女儿曦月受伤了。 一年前，有人传言有突破第三境的宝物在某个秘境出现，那秘境就在上京附近，江却邪闻听消息，便打算前往。 因为妻族就住在上京，他也打算顺道带孩子回妻族探探亲。 却不想就在这途中，遭到了伏击。 虽然经过一番死战，成功击退强敌，逃出生天…… 但江却邪本人遭到重创不说，同行的二女儿，也在这过程中被敌方一名灵境强者的真元伤及…… 自此陷入昏迷，危在旦夕。 这次江却邪冒九死一生大险前往众神归墟，一方面为了自己的伤，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想要找到神魔血肉，治疗二女儿……不仅仅是她们的伤，还有她们那种‘病’！ 但结果…… 记忆一点点看下来，天色渐亮，陈江年吐出一口气之后抬头一看，却是发现，万流城，已经就在眼前了。 不知不觉，他心中竟然浮现出几分紧张和忐忑之感。 上辈子他还是个孩子啊，现在猛不丁就要去当人父……当人姐夫……还真有点忐忑的感觉呢。 接连喘息几口气，调整好情绪之后，陈江年飞了过去。 下方的官道上，已经出现了一些人的踪迹…… 陈江年飞的很高，离地足足数千米，不抬头倒是看不到他。 很快，他越过城墙，进入了城中。 “城主府在东边……” 心中掠过江却邪的记忆，陈江年直接打算往东去。 但就在这个时候…… 轰！！！ 突然，一声轰鸣之声，隐隐约约的，从地面传了过来。 举目远眺的陈江年愣了一下，而后下意识的低头看了过去。 这才发现，就在他身下城内，一场大战，正在进行。 而战斗双方…… 他仔细辨别了一下之后。 “这是……城主府军？守城军？” 他露出了几分愕然之色。 城主府军，是江却邪城主府的内军。而守城军，则是负责巡守万流城的外部军队。 这两军怎么打起来了？ 陈江年带着几分愕然，眉头轻蹙了起来，迟疑了一下之后，他轻吐一口气。 “嗯，我现在是江却邪……倒是要去看看。” 心中想着，他飞了下去…… …… …… 恐怖轰鸣声震荡，四周的百姓早已经成鸟兽散，一个个都被吓坏了！ “真打起来了！快跑快跑！” “怎么会这样啊！” “快逃啊！！！” 百姓们疯跑，怕被殃及池鱼。 灵禅峰此刻已经飞临到了空中，目光阴鹫的盯着下方的两千多城主府军。 守城军方面，也迅速集结了大量军队，一个个刀剑出鞘，将城主府军给包围了起来。 两千多名城主府军，此刻却呈现包原型阵型，将容貌绝美的女子护在了中间。 有不少城主府军此刻嘴边都已经染血，但目光依旧刚毅，盯着灵禅峰。 府军大将林超，护在绝美女子身前。在女子身旁……那刚才已经要被砍口的少年，双目紧闭，被两名府军搀扶，站在她的身旁…… 这是他们刚刚才拼死从那斩头台上抢过来的。 “今日此子必死，谁也留不住他……我说的。” 灵禅峰站立虚空，灵境强者的气势全开，恐怖的‘势’镇压全场，声音淡淡，却如同雷鸣。 不过这两千多名军士，形成了‘军阵’，彼此之间真元自然流转，形成独有的‘军势’，和灵禅峰的气势形成了对峙。 即便面对灵境大修士，但形成了军阵的他们，也可抗衡。 女子在军阵的庇护下，并未感受到太多灵禅峰直接的气势镇压，但她的脸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压力也是极大……毕竟，那可是灵境大修士。 最关键的是，如今整个城主府，都没有灵境战力。 真和对方撕破脸皮，那么她将要面临的局势，会更加艰难。 但没有办法，这是江大哥带回来的孩子，亲自认其为义子——不管怎么说，必须护住他！ 她的心中闪过执念，目光坚毅的盯着灵禅峰，咬牙道：“那我也给你一句话——这孩子今天我保定了，除非杀了我，否则谁也别想杀他！——我说的！” “洛姑娘，你最好别让我为难。”灵禅峰目光淡漠的盯着女子：“刚才一击，我只用了五成力，你这‘灵龟军阵’是很厉害，可如今三千之数不满，又能受的了我几击？” 这句话让女子的眼皮微微抽动…… 灵龟军阵，便是如今府军们构成的军阵。这军阵完满之数为三千人……三千‘灵海’以上武者，彼此真元沟通，形成的完美军阵，足以应对灵境第三重境界的存在。 ‘灵境’五重，一重‘化灵’，二重‘真意’，三重‘真灵’，四重‘归元’，五重‘合一’。 灵禅峰，正是‘真灵境’武者。 如果她带来三千府军，那么的确是有机会和对方硬碰硬一下。 但可惜…… 她不可能将府军全部带来。 如今万流城暗潮涌动，城主府必须要留下一些人，以防意外。 毕竟，沐阳和曦月，可都在府中。 但这眼皮也只是微微跳动了一下，她就咬牙说道：“灵禅峰，你真要和我城主府不死不休？” “非是和城主府不死不休，只是辱我儿，杀我媳的恶徒，必须受到制裁。否则我灵禅峰还有何颜面在这万流城立足？”灵禅峰冷哼一声说道。 “当日之事我早已暗查过，具体曲直，我清楚，你心中也有数。现在我只问一句——你是否真要不死不休？”女子目中的情绪逐渐激烈。 “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灵禅峰冷笑了一声，看着她。 “是？那就来！我城主府军士，不惧任何强敌！大不了也就是一死！” “你甚至还可以去城主府屠府，反正江大哥也许也永远都回不来了，你送我们去与他团聚，也是一桩好事。但有一件事你必须要知道。我们死——只是开始，不是结束！” “接下来，你恐怕得一辈子都呆在这万流城了，你不能去任何地方，如果要去，最少也将你一家老小连同鸡犬都带上，否则，我保证他们会死的很难看。” “而这还不是结束，你还得祈祷，祈祷我那侄儿不会登上界主之位。祈祷我江大哥真的已经死在了众神归墟。否则——你灵家，将在这伏云界再无立锥之地！便是你本人……也将死无葬身之地！” “若你想好了要不死不休，那么来吧。我就站在这里，等你来杀！” 女子掷地有声的说完，目光凌厉的盯向灵禅峰。 这样一番话，不仅仅是让周围的府军一个个眸光骤然明亮，骤然全部都浮现出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让周围的守城军们，一个个面色大变，出现忐忑。让灵禅峰的表情微微一变，眸光瞬间闪动…… 更是让刚刚飞临近处的陈江年都是惊了一跳，心想这女的好刚…… 而在他下意识的看过去之后，却是一呆。 “卧槽，这不是……江却邪的妻妹，洛君澜？” 洛君澜，江却邪记忆中，温婉如水，明媚动人的……妻妹…… 可看着场中浑身铁骨，气势逼人，绝艳无双的女子…… 陈江年有些懵了。 江却邪的记忆不可信呐…… ------------ 第十三章 果然好刚…… 场面伴随着洛君澜的一番怒斥，陷入了短时间的寂静中。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了空中的灵禅峰…… 灵禅峰的眼皮微微跳动，洛君澜他是认识的，毕竟跟随了江却邪多年，他身边有些什么人，灵禅峰自然很是清楚。 只是…… 他却没想到，平时在江却邪面前极其温婉，面带笑容，看上去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柔弱女子…… 真到遇到事情的时候，竟刚烈难缠至斯？ 这让灵禅峰心头一时间难受之极。 最让他难受的是…… 对方这话，还真就是他心中所担心的事情！ 江却邪当了六百多年万流城的城主，实话实说，这万流城中到底有多少是他的人……即便是灵禅峰，心中也是没底的。 但可以肯定的是，对方绝不仅限于城主府那些明面上的力量。 如今三千府军被分散，对他来说，要杀洛君澜，甚至杀入城主府都很简单……但对方隐藏在暗中的力量呢？ 灵禅峰作为灵境武者，自然不惧。但关键是，他并非孤家寡人，也有家人亲眷。 一旦事情真朝着洛君澜所说的发展去，那他还真是得时刻担心，会不会有人对他的家人下黑手了…… 便是这方面不去考虑，对方说的第二点，也足够令他迟疑。 那三皇子现在在夺嫡之战中看上去似乎是处处落入下风，成功夺嫡的概率不大…… 但毕竟也不是彻底的绝了夺嫡之路。 更关键的是，三皇子本身的势力就不小——不管夺嫡成不成功，他所能动用的力量，都不小！ 弱小，从来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相对二皇子，大皇子，三皇子算比较若，落在下风。 但相对灵禅峰来说…… 三皇子绝对是不能招惹的可怕存在。 而且据灵禅峰所知，那三皇子对江却邪这个姑父是向来极为敬重的。洛君澜更是他血亲姑姑。 仅仅只是一个义子，在江却邪未归，夺嫡落下风的紧要关头，那三皇子未必会为此和自己这个灵境修士真正撕破脸。 但若是自己动了洛君澜和江却邪的一对女儿…… 那就不好说了。 灵禅峰心中一时间念头急闪，但很快他又是一愣：“咦？自己是傻了不成？本来也就是借个由头让三千府军分开，方便那人行事罢了，怎么弄到现在仿佛要和她死磕一般？” 灵禅峰发现自己被这一激，差点犯浑。 自己此次只是一个辅助而已，真正要做事的是其他人，既然如此，又何必和她真的激烈相对？ 做做样子就好。 等那边成事，自己任务也就算完成了。 至于说可能会掉点面子…… 相对对方给予的好处，这点面子，算什么？ 突然想通了这个关头，心头的难受顿时消散了去，灵禅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看着洛君澜，而后摇头道：“洛姑娘此话却是从何说起？灵某所求，不过是恶人有所报，与姑娘，乃至城主府旁人有何关联？江大哥于灵某有知遇之恩，灵某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对江大哥的至亲出手。方才一时激怒，动了手，是灵某不对，事后灵某再向姑娘请罪。” 说着，他略微拱了一下手，而后却是接着道：“但此子，当年江大哥将之带回，对他有大恩。可他不思报恩也就罢了，还跋扈至此，致使灵某家喜事变丧事，此乃大仇！此仇不报，灵某还有何颜面在这万流城立足？所以……洛姑娘，你要离开，灵某不敢阻拦。但此子，必须交由灵某处理。言尽于此，姑娘自行斟酌。” 说完这句话，他便不再多言，只是淡漠的看着洛君澜。 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直接先摁死了对方的罪名，将之定为私仇。 洛君澜闻言先是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她却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经过她的暗查，她判断，庆云有很大概率是被灵禅峰所陷害的。 那么问题来了，灵禅峰，为什么要陷害庆云？ 针对庆云本身？ 不可能。 因为江庆云不值得灵禅峰如此算计。 那么只能是为了城主府。 可江大哥又已经离开半年多，而今生死不知。那么针对江大哥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多。 那么整个城主府还有谁值得灵禅峰算计？ 思来想去，也只有身为三皇子姑姑的自己了。 昨夜，在得到暗查结果之后，她就已经有了这个判断。 但今日，她听到庆云将要被杀，她还是来了。 因为没有办法，被算计了，若她什么都不做，反而被动。 所以她带了两千府军出来，就是要看看，这灵禅峰，究竟在算计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所以她来到这里，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就是以力破巧！ 不管对方想要算计什么，她总要看看！ 按照她的判断，刚才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清楚，如今更是直面和灵禅峰起了冲突了。如果对方真是为了算计自己，找个借口跟自己交战，那么现在应该已经打起来。 可现在，灵禅峰明显放弃了针锋相对，这番话，这作态……不像是在针对自己。 反而，是有点像是在故意的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拖延…… 突然，洛君澜仿佛猛的想到了什么，豁然盯向灵禅峰惊怒交加：“灵禅峰，你敢算计沐阳曦月？！” 沐阳，曦月！ 江大哥的一对女儿！ 江庆云不值得灵禅峰算计，她自己送上门来，灵禅峰也没有其他表示。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 沐阳和曦月了！ 毕竟，作为和她们朝夕相处的姨娘，她可是知道……沐阳和曦月的秘密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一声细微，但依旧可以听闻的轰鸣声，从老远的传了过来。 而那方向…… 正是城主府！ 洛君澜面色大变，她仇恨之极的盯了灵禅峰一眼，而后大吼：“回府！！” 两千府军，此刻也明悟过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一个个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想也不想，转身就要冲出去。 灵禅峰在空中却有些坐蜡了，他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反应居然这么快？ 竟然瞬间就将他的谋划看穿？ 他的表情一时间难看至极，看着突然冲出去的府军，周围的守城军们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拦。 而下一息，灵禅峰脸色难看的身形一动，眨眼间越过数千米，拦在了府军的跟前。 两千多府军，呈灵龟阵营，看到灵禅峰拦路，下意识停了下来。 洛君澜的表情已经焦急至极，她死死的盯着灵禅峰：“你真是要不死不休？” “洛姑娘蕙心兰质，神思灵敏，着实让人佩服。但，姑娘犯傻了……看穿了就看穿了，你走也就是了……何必说出来？” 灵禅峰轻叹。 洛君澜面色顿变，而后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她方才分析出情况，又听到那边的动静，一时间惊怒，喊了出来。 但这一喊，也等同是告诉灵禅峰，自己看穿了他的算计。 最重要的是……这一喊，也真正的将灵禅峰给拉到了对立面。 虽然，本身就在对立面。 但灵禅峰既然算计庆云，说明他是不太想真正和她撕破脸皮的……否则，以对方的修为，来硬的，目前城主府也没有可以抗衡的存在。 但对方却先找了一个‘理由’。而且这‘理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更多的目的，是为了牵制…… 因为至少在灵禅峰看来，区区一个‘义子’而已，还算不上城主府真正的核心人物。 这样，他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再加上有‘私仇’为遮掩，即便三皇子之后找他麻烦，道理上也很难站住脚。 但刚才自己那一嗓子，却将一切喊破。这迫使灵禅峰，必须要做一个选择！ 迫使他从‘辅助’的位置，变成攻击手！ “是魏长生，还是戚军敌？” 洛君澜咬着牙，脸色有些发白，但还是问了出来。 灵禅峰沉默，然后才轻叹：“姑娘果然聪慧，但抱歉，灵某不能说。” 魏长生，是大皇子麾下首席客卿。而戚军敌，则是二皇子一脉的首脑人物。 说完之后，他的眼神逐渐冷了下去，真正出现了杀意。 “姑娘之聪慧，让灵某很是惊叹。但既然叫破，灵某也别无选择了……姑娘，下辈子可要记得，有些事情，能看破，却不能说破。” 轰！！！ 灵禅峰说完这句话，直接身形一掠，化作残影，朝着洛君澜冲杀而去。 全神贯注的府军瞬间反应过来，两千多府军真元连同一气，瞬间激荡。 而这一股浩瀚的力量，瞬间涌入了洛君澜身旁，那身形消瘦，全程护在洛君澜身边的何超体内。 何超面无表情，目光冷厉，骤然冲天而起，迎上灵禅峰。 然后，便是一声轰鸣，两人拳头相撞，瞬间激荡恐怖波纹震荡八方。 两千府军俱都浑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 何超更是身形瞬间倒飞回去，踉跄后退五六步，为身后书名府军联手拦住身形。 灵禅峰，则是直接倒飞了回去，回到空中，依旧凌空而立。 孰强孰弱，一目可知！ 洛君澜的眼神却有些空洞了，她望着远处的城主府，牙关要要咬碎，而后灵禅峰，突然扬声喊道：“暗卫听令，从即日起，无限期追杀灵家一脉，无论男女、老幼，但凡擒下，尽以凌迟之刑处之！另传消息至上京，告知三殿下，江大哥一家，尽为灵禅峰所杀！”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灵禅峰的面色骤然大变。 而更令他面色大变的是，在略微沉寂之后，有不辨方向的声音响起：“领命！” 下一息，一切静止。 灵禅峰的脸色在这一刻冰冷到可怕，死死的盯向了洛君澜。 洛君澜惨然一笑，盯着灵禅峰：“灵禅峰，这一次你赢了，但你和你的家人，下半辈子，就等着在恐惧中灭亡吧。” 说完，她翻手间，手里多了一把剑，目中露出了决绝之色。 “姑娘！” 何超面色一变，出现在了她身边，面色惶恐，下意识拦住了她的剑。 “三千府军不满，不是他的对手。我若活着，必然比死更难受。”她看向何超，凄然一笑。 这一笑，倾国倾城，凄艳无双。 何超愣住了，他死死的咬住了牙，盯着她。 可渐渐，他的手有些颤抖，缓缓收回。 是啊，三千府军不满，必然不是灵境三重强者的对手。 而她一旦被抓，灵禅峰必然会逼问她暗卫所在，要她收回命令…… 而这样美貌的她，若是落入敌手会有什么下场？ 不用想，也自明。 他，终究护不住她了…… 何超的牙齿都要咬碎，猛然盯向面色同样难看的灵禅峰，拳缝中流出了鲜血！ 无力！ 无力！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弱者面对强者，除了无能狂怒……还能做什么？ 而外界，还有更多的城中百姓，也都目睹了这一幕，一个个都被惊呆了。 他们震惊于灵禅峰针对城主府的事情，但，更震惊于那绝美女子的聪慧和果决！ 一言之间，明悟一切诡计。 但同样也只是在一言之间，便决定果断赴死！ 这种灵慧，这种果决，便是男子，也远有不如！ 何超的手渐渐落下，洛君澜凄然的看向城主府方向，最终呢喃：“江大哥，君澜，终负所托了……” 她想起江大哥离开之际对她说的话，要她照顾好沐阳和曦月。 可她，竟然犯下如此大错。 纵是死，她也对不起江大哥…… 想到这里，她的泪终究滑落。 又再呢喃：“江大哥，希望你，还活着……” 长剑吻喉，就要割破她稚嫩的咽喉…… 但就在她准备割破自己咽喉，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时候。 一直手，却在这个时候，稳稳的握住了她的手。 她呆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一张俊美无匹的面容。 那面容带着几分惊叹，又带着几分无语。 她微微愣了一下神，随即，却骤然瞪大了眼睛。 “江，江大哥？” 她头脑一阵晕眩，如坠梦中。 在这过程中，她听到了对方嘴里传出来的嘀咕声。 “卧槽，果然好刚……这妞儿脾性，不是一般的刚啊……” ------------ 第十四章 瞬杀 陈江年觉得江却邪的记忆似乎的确是有点问题了，按照江却邪的记忆，自己这妻妹可是从来都温婉如水，柔柔弱弱的。可自己亲眼看到的……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不过实话实说，他亲自看到了整个过程，也是被这洛君澜的敏锐和果断给吓到了。 尤其是在评估出自己活着将会比死更难受的时候……更是毫不迟疑，直接就付诸行动的这种干脆…… 还真是让人有点侧目的。 不过再一想，女人嘛……这种生物，从来都不是轻易能让人看透的。也就不难理解了。 而且陈江年……多多少少，是能够猜测的到，这个女人现在所面临的心理压力，以及一些消极而灰暗的想法的…… 做此选择，其实也是无奈吧？ 他心中想着。 但周围的人却都呆住了。 洛君澜呆住了，洛君澜身边的何超等一干府军，也呆住了。 但只是瞬息过后，众人的眼睛骤然明亮了起来。 “城主！！” “城主！！！” 激动的声音四起，周围的府军，在这一刻都激动的喊了出来。 洛君澜也在一阵梦幻之后，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江，江大哥……” 江大哥？ 好吧，自己名字里也算带个江字，听起来倒也不算别扭。 陈江年心中想着，却是无奈一叹，伸手将洛君澜手中的剑给取了下来……几乎一握，对方就无力的松开了，只是呆呆的看着自己。 “你这丫头，真是胡来。” 陈江年忍不住摇摇头，低声说了一句。 洛君澜绝美的面容之上顿时浮现出一丝呆愣，然后，眼眶就红了下来。刚才的那股决绝、冷厉、果断……全部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委屈、依赖，以及那几乎不加掩饰的眷恋和惊喜。 这种火热的目光……陈江年活了十万年，但还真是首次面对，着实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承受…… 尤其，是在明知自己是在‘假扮’另外一人的情况下。 干咳了一声，陈江年挪开了目光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这个动作，他做的很隐秘，但是……却还是被洛君澜给发现了。 她的眼底，在惊喜过后，却浮现出了一丝黯然。 但很快，她终于回过神来，连急急道：“江大哥，城主府有事！” 陈江年看了那么半天，又听了那么半天，再结合江却邪的记忆，再燃也已经判断出城主府那边出事了。 不过他刚才飘在空中，看的清晰，那边出现了一个透明光罩，有人在进攻，但一时间倒还不会被攻破，所以倒不是很着急。 闻言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回头，道：“我知道，交给我吧。” 他的目光，看向了灵禅峰…… 灵禅峰自陈江年出现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已经呆在了原地，然后，他的表情剧烈的变化，有惊骇，有不信，有忌惮，有慌乱…… 极其复杂。 而当陈江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几乎是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可随即却说不出话来，脸色有些发白。 陈江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又看了看远处的守城军。 只见那些守城军，在陈江年出现之后，一个个脸色也已经变得非常惊慌和无措，一个个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眼神透着慌乱，不停的看向灵禅峰…… 至于更远处的普通百姓们，倒是比他们好一些……至少并不畏惧，只是对着这边指指点点，嘴里依稀在说着‘城主回来了’‘城主回来了’之类的话…… 陈江年扫了一眼之后收回了目光，心头轻吐了一口气。 结合江却邪的记忆，他其实已经弄明白眼下的局面，以及前因后果了。 实话实说，他本人，是不怎么想随便和人起冲突的。 但是…… 现在，他既然是江却邪，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那么这一步……迟早还是要走的。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灵禅峰的身上。 灵禅峰脸上肌肉抖了抖，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禅峰啊，你还真是让我有些失望啊。” 陈江年终于开口了。 他模仿着江却邪的口吻，显得颇为有些老气横秋的意思。 灵禅峰浑身又是一颤，沉默一瞬之后，他声音有些晦涩：“江……大哥。” “我临走之时，交代你的话，你可还记得？”陈江年平静的询问。 灵禅峰脸皮微微一抖，沉默下来。 “我让你守好家，照看好君澜和我的家人……你就是这么照看的？” 陈江年回想到江却邪临行的时候给这灵禅峰交代的情景，情真意切，而且江却邪是真的相信灵禅峰会照顾好他的家人的。 想到这里，陈江年就不得不提另一件事儿了……便就是江却邪在众神归墟内发生的事情。 透过江却邪的记忆，他几乎都看了个遍……他在众神归墟，也是被人背叛的。 想到这里，陈江年有些无语。 江却邪这家伙看人的目光……似乎还真不怎么样。 灵禅峰咬牙，而后他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慌乱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忌惮和谨慎，他沉声说道：“事已至此，再说其他也没有什么意义。江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坚持么？” 灵禅峰毕竟是守城军的将军，更是灵境修士！ 虽然心中对江却邪有所畏惧，但事到如今，已经撕破脸皮，在经历过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还是很快稳定了心神。 因为他很清楚，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挽回余地了。 既然如此，自然怕也无用了。 陈江年看着眼神逐渐变得冷了下来的灵禅峰，轻叹一声道：“我倒是没想到，来到这里需要杀的第一个人……会是你。” 来到这里？ 不应该是回到这里么？ 灵禅峰眼底流露出一丝疑惑。 他当然不懂得陈江年感慨的意义。 不过这是细节，并不是重点。 他全神贯注的盯向陈江年，眼底阴郁，语气也变得不太客气起来：“江却邪，你这句话却是有些过了吧？鹿死谁手，犹未可知。总的做过一场才知道。也许，是我杀了你呢？要知道，会变强的，可不止你一人。” 他眯着眼睛，眼底寒光四溢。 陈江年看了他一眼，最终却是一摇头：“算了，跟你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啊？” 他嘟哝完这句话之后，却是松开了洛君澜的手，扭头对她道：“现在可不许再做傻事儿，明白么？” 洛君澜愣了一下，随即却是脸色顿时微微一红，忍不住白了陈江年一眼……心想大哥把自己当傻瓜么？刚才是绝望之外，万念俱灰，才有那向死之心。如今大哥回来了，自己哪里还舍得死？ 灵禅峰的表情却顿时一变，眼底流露出森然愤怒……因为对方这幅做派，俨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中！ 他大怒之下，正准备喝令什么，可就在下一刻，陈江年的身形微微一晃，一瞬间……消失不见！ 消失了？！ 灵禅峰面色骤然大变，几乎想也不想，真元骤然激荡，就想要凌空爆退。 “晚了。” 一个声音，却是出现在他的身后……耳边！ 灵禅峰浑身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瞪大的眼睛里只有一个情绪…… 不敢置信！ “这不可能！！！” 这是什么身法？ 一瞬之间，他们可隔着百米之遥呢！自己还悬浮空中呢！ 就到了自己身后了？ 可他的不敢置信还没喊出来，一抹冰凉，掠过了他的咽喉。 爆发的真元，轰然激荡，形成一圈冲击波，顷刻间形成一道狂风四散。 而灵禅峰，却瞪大了眼睛，悬浮在了当地。 再然后…… 他的头颅，自他的脖颈之上，滑落而下…… 噗！！！ 一道鲜血，喷出两三米。 无头的腔子喷出这么一道鲜血之后，这才无力的，从空中栽倒下来，咚的一下，摔落在地。 “啊！！” “将军？！”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守城军一个个面色骤然大变，便是府军，也都懵了。 他们知道城主比灵禅峰要强一些……但实话实说，即便是高了一个小境界，但强的其实也很有限。 能够压制他……但决不至于对方连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可现在他们看到了什么？ 眨眼之间，城主消失，再出现，是在灵禅峰的身后。然后轻描淡写的一剑挥出，他的身影，又消失了…… 紧接着，灵禅峰真元气势才激发出来，而后头颅就掉了…… 这是身法？！ 太可怕了！ 完全是碾压啊！ 别说是守城军，府军，城中百姓…… 就是洛君澜，都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愕和茫然…… 相较其他人而言，洛君澜可能是这些人中，最清楚江却邪和灵禅峰之间差距的人了。毕竟，以前在两人关系还好的时候，可没少切磋过。 虽然切磋和生死搏杀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但这区别……未免也太大了吧？ 正当所有人都被陈江年这突如其来的碾压惊的回不过神来的时候，陈江年的声音却已经淡淡响起：“守城军士们，本王知晓，此番叛乱是因灵禅峰而起，你们当中绝大多数人，因军职在身，无法反抗，因此本王不会计较。而今首恶已诛，本王也不欲追责——弃械者，不咎。” 众人顺着声音看去，这才看到，不知道何时……陈江年，已经又一次出现在了洛君澜的身前。 甚至，连府军的诸多军士，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背负双手，面容无悲无喜，平淡的开口说道。 语气很平淡，但声音却传播很远，自有一股威势，油然而生。 守城军们原本就已经慌乱的不行了，灵禅峰被瞬间杀死，他们更是两股颤颤，无措至极。 此刻陈江年一开口，守城军们面面相觑。片刻之后…… 哗啦，哗啦！ 有人丢掉了兵刃，跪伏在地高声喊道：“城主明鉴，我等只是正常听令灵将……灵禅峰的命令行事啊，并不知道他的阴谋。还请城主明鉴！” “城主明鉴！” “城主明鉴！” 顿时，一个个守城军都连忙丢掉了自己的兵刃，连忙哀求起来。 “本王说过，弃械不咎。” 陈江年点了点头，又说了一次。 这一下，所有守城军，一个个都跪倒了下去，丢掉了兵刃。哗啦啦的，直接跪倒了一大片。 陈江年看着眼前的场景，实话实说，心头有些古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活了……十万年了，这种场景，还是首见。 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看向旁边有些发呆看着他的洛君澜，然后低声道：“这里就交给你和何超了，我回城主府看看情况。” 洛君澜呆愣一下，这才骤然回过神来……城主府还有未知的人在进攻呢！ “大哥，将府军带回去吧，三千府军圆满灵龟军阵才圆满！” 她连忙焦急的说道。 她没有要求和陈江年一同前往，因为她也知道，凭她的修为，根本帮不上忙，反而还是负担。 但府军却有大用。三千府军搭配军阵，他们是可以相当于一尊灵境修士的！ 陈江年闻言微微摇头笑道：“他们速度太慢，而且留你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放心吧，此次我在众神归墟有大收获，这些人，不足为虑。” 说完这句话，还不等洛君澜从‘留你一人在此，我也不放心’这句话所造成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陈江年已经脚下一动，消失的无影无踪。 洛君澜微微一呆，这才回过神来，而后眼神却是浮现出激动之色。 江大哥在众神归墟看上去果然是有大收获！ 这修为，这战力，明显已经重伤痊愈了！ 那么……他是不是也找到了治疗曦月……甚至，是治疗沐阳和曦月的办法了？ 她很想追上去问个清楚。 但一看周围的情况，她长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时候。 她的表情逐渐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冷静的状态，深吸口气后对何超说道：“何超，将这些人都看押起来。大哥虽然说弃械不咎，但这里面，搞不好有一些本就不属于我万流城的人。等江大哥空下手来，再行处置。” “是！” 何超抬头看了洛君澜一眼，而后垂首领命…… 他看的出来，当江却邪归来之后，姑娘的精气神……几乎是瞬间恢复了。 要知道，之前他可是清晰的看到，姑娘眼底，那深深的疲倦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什么也没资格说。 于是，他听命，下达命令，两千府军出击，将旁边跪伏一地的守城军们，当场羁押了起来。 守城军们，一个个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配合着，不敢乱动…… 灵禅峰的无头尸体被府军包围，鲜血犹热，眼眸未闭……他们那里敢在这个时候再闹什么事儿？ 远处的城中百姓，却已经炸了锅，嗡嗡议论着…… 万流城城主，江却邪，强势回归。一归来，便万众瞩目！ ------------ 第十五章 抵达 这算是陈江年前世今生第一次亲自动手杀人。 原本他以为自己多多少少会有点不适之类的感觉的。但事实上…… 完全没有。 细思一下之后，陈江年无奈摇头。 再怎么说，他也是在众神归墟游荡了十万年的存在，曾与诸多神灵坐而论道，相交莫逆，杀人这点小事，实在是不值一提……即便以前从未杀过。 再加上江却邪的记忆——江却邪这八百年中，杀的人可不在少数。 将守城军那边的事情暂时稳定住之后，陈江年已经直接朝着城主府飞了过去。城主府距离守城军所在的城北要横跨整座城，府军奔袭都要将近二三十分钟，但对于直接飞过去的陈江年来说，却要不了多久。 很快，他就已经看到了城主府那边的形式。 城主府外府，已经是一片狼藉，府门被破，留下一地尸体……是那些留下来的府军，死了大概两三百人，尸体横七竖八，非常凄惨，鲜血流淌。 大门坍塌了下去，仿佛被巨锤硬生生轰碎，便是哪块高逾三丈的巨石壁照，也被硬生生轰碎，一目便可见城主府宽阔的演武场。 演武场上也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的尸体，平整巨石铺就的地面，也皲裂处处。 再里面，便就是城主主府。 内府，在演武场的西面，有一溜高高的围墙，围墙开了一个拱门，越过拱门再穿过一条幽曲小路，便就抵达了城主主人居住的内府。 陈江年从空中一晃而过，直奔西面内府而去，然后，他就看到了内府的情形…… 一道宛如龟壳一般的光罩，将整个内府倒扣在了里面。还活着的府军军士，一个个唇边染血，面色发白，但站在光罩内，一步不退。 在光罩外，站着三道身影。 三人俱都是男子，一名文衫中年，面白无须，有种阴柔的俊美。 一位黑衣青年，面容消瘦，眉骨很高，颧骨也很高，这让他看上去颇为桀骜狠辣。 最后则是一名百发苍苍的老者，不过鹤发童颜，面容红润，气度沉稳。 这三人立于光罩前十数米，与内府众多军士，形成对峙。 “早就听闻江却邪早年在一处秘境中得到一样结界阵盘，防御之力极强，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你们所谓的灵龟军阵，也是学自这防御结界吧？” 文衫中年面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容，似乎浑然不将那些军士世事如归的气势放在眼中，他怡然自得的抬头看了看这光罩，而后微笑说道。 光罩内，一名中年将领，唇边染血，脸色有些发白，但目光却坚毅，盯着三人，一言不发，神情戒备。 “老夫再说一次，老夫等此次前来，不为杀人。弃械跪伏一旁，自会饶你等性命。我们所求，只是江却邪那一对女儿……江却邪前往众神归墟，早已经死在了哪里，你们这等忠心，不会换来任何回报，唯一换来的，只会是死亡。正所谓蝼蚁尚且偷生，诸位都是百战军士，就这般死去，不觉太过憋屈么？” 气度沉稳的老者轻叹一声，淡淡说道。 目光，却是透过灵龟结界，看向了府军军士的最后方。 一座房屋屋檐之下，一群侍女，正聚集在哪里。其中两个侍女正抱着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 两个孩子都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其中一个，卷缩在一个侍女的怀中，她自己则抱着一个破旧却洗的很干净的布娃娃，睁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有些茫然的看向这边……她年纪还太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另一个孩子，卷缩在另一个侍女的怀中，却是双目紧闭，原本应该粉嫩的脸庞，却透着一丝过分的苍白，似沉睡，似昏迷。 两个孩子都粉雕玉琢，生的非常好看。而且……几乎是一模一样。 陈江年飞在空中，自然也一目就看到了这两个孩子。 当看到这两个孩子的一瞬间，陈江年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不由的一痛，而后涌现出一种难以抑制的疼爱……仿佛想要马上飞过去将两个孩子给抱起来。 陈江年呆愣了一下，而后轻吐了一口气。 他自己知道，江却邪，是连残魂都没有留下的。那么如今出现这种心疼的感觉，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那就是，这已经成为身体的一种本能了。 江却邪，爱这两个孩子，已经爱到成为身体一种本能的程度了！ 陈江年轻叹一声，低头看着。 抱着孩子的侍女被其他侍女包围在了中间，但所有神情都透着几分紧张和戒备。 不过，倒是没有人投降。 陈江年看了看，之前他觉得江却邪看人的目光有问题，但此刻回到内府再一看，却又不好说了…… 因为无论是那些府军，还是那些侍女，在这种要命的绝境状态下，也没有哪个人为了活命而背叛城主府。 如果江却邪能亲眼看到这一幕，多多少少会感觉有点欣慰了吧？ 陈江年想着。 “还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轰碎结界，全都杀了也就是了。” 正当此刻，那桀骜狠辣相貌的青年阴森森的开口了。 这句话，让内府所有人都是浑身一紧，一个个作出戒备姿态，咬牙看着他。 “哼，我倒要看看，这结界，能受我几击！” 桀骜青年冷笑一声说完，却只见他浑身真元骤然激荡，拳头之上，一团恐怖的真元聚集，而后只见他一抬头，目中精芒宝盛，直接一拳，朝着结界轰去。 这一拳，居然有种山崩地裂一般的气势融入他的拳头当中，而后又聚集一点，轰然爆发，给人一种天塌地陷般的恐怖错觉，令人心悸！ 而后，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灵龟结界顿时剧烈激荡起来，激发出阵阵恐怖的光芒。 这惊的那些侍女们几乎是下意识的尖叫了一声，连连后退。 但好在，灵龟结界，激烈闪烁了十数息之后，还是勉强稳定下来，但上面的光泽，已经黯淡了许多。 “好，冷兄弟的拳意已经有了几分合一的气势，再进一步，归元不远！” 旁边的老者和那儒雅中年都是眼睛一亮，而后那老者抚须，赞叹的说道。 凡境开始接触‘势’，灵境，就开始接触‘意’了。 拳意，剑意，刀意，枪意…… 意是势聚集起来的力量。 所谓‘势常散，而意当聚。’ 取的就是一种一往无前的‘锐意’！ 所谓‘合一’是灵境的第五重。灵境所有武者，都在追究这一步。 便是将意凝聚到极致，再与真灵合一，就此，就可踏入修武第三境‘超凡’。 超凡，那就等同是拥有了初步借用天地法则的能力…… 姓冷的青年听到老者这句话，露出了自傲的笑容，淡淡笑道：“那是自然，至多再有五十年，我便有自信，可真正凝聚山川之意，彻底成就归元之境！” 归元，是灵境第四重。 也就是如今江却邪所在的层次。 青年这桀骜的话，让老者和旁边的中年表情都微微一僵，随即勉强笑了笑。 他们刚才的赞叹，显然是客套居多，却没想到这桀骜青年竟真恬不知耻的接受了，而且还侃侃而谈，什么五十年归元？ 想太多了吧？ 江却邪惊才绝艳，两百年入灵境，却也是花了近六百年才归元。 可想这归元有多难…… 凭你？ 五十年想归元？ 二人心中腹诽。 不过此刻三人同属一个阵营，倒也不会特意说出来打脸，便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那中年更是笑道：“那感情好，这灵龟结界，便就交由冷兄了，我与李老为冷兄掠阵。” 有人往前冲，这中年自然乐得省力。 桀骜青年斜看了他一眼，随即冷笑一声：“交给我便交给我。” 他显然也看出对方偷懒的心思，却也不在意，反而颇有些期待…… 这种打碎结界的快感，还是很强烈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拳意再一次聚集。 他有自信，再有一拳……最多两拳，这结界，就要破开！ 看到结界外的情况，内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起来，甚至浮现出了绝望。 “姑娘前脚刚去城北，后脚这三人便杀来……可见必然是和灵禅峰有关。只怕她，也已经凶多吉少了……” 侍女中，有人眼泪都急了出来。 “龙先生，现在怎么办？” 她们都看向那老者。 老者此刻一脸的无奈，而后无力轻叹道：“老夫当年与城主一同遇伏，身受重伤，命虽保住，但一身修为却跌落凡境，如今，老夫也无力回天……” 说着，他脸上，也浮现出几许绝望。 真的已经是到了绝境了。 灵龟结界拦不住他们太久了，三名灵境修士，盯着两个小姐。面对能飞的灵境大强者，他们连逃，都没办法逃！ 只能等死！ 一干侍女，一个个脸色都苍白的没有了血色，目露绝望。 “诸君，事已至此，逃是逃不掉了，说什么弃械不杀，那是骗小孩子的说辞！真当我们是白痴吗？嘿，诸君，城主对我等恩同再造，无以为报，唯命尔！今日不管其他，待得阵破，不过一场拼死！本将只有一个要求——在我等死尽死绝之前，绝不容许这三贼触碰到两位小姐。便是死，也要杀出我城主府的威风！——能不能做到？！” 正当此时，前方将领，突然高声吼道。 还活着的不到五百的府军，一个个浑身一颤，而后目光凝实，嘶声吼道：“能！！” 哀兵必胜！ 此刻到了绝境，这些府军，也激发出了最强的气势。他们双目通红，气冲云霄。 但可惜，气势上来了，其实也没什么用。 因为差距太大。 一名灵境，就足以屠戮这里的所有人。 何况是三个？ 但绝境中，有人会卑躬屈膝，痛哭流涕，哀求服软……但也会有人铁骨铮铮，宁死不屈！ 万流城府军，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汉子，在这一刻，显现出血性。 “哼，一群蝼蚁般的家伙，不知死活。” 内府的气势，让外面的三人看到，却是不屑一笑。 因为差距实在太大了。 在他们看来，这就是一小群蚂蚁，面对一只踏落下来的大脚，叫嚣着我们不死，蚁后不死一般的可笑…… 冷姓青年气势聚集到了极致，而后目光精芒爆盛，就是一拳，轰向了那灵龟结界。 眼看着他充斥着爆炸般真元的拳头，就要落在结界上，后方的中年和老者，脸上浮现出笑容之际…… 一道身影，却是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那冷姓青年的背后。 这身影出现的太过突兀了，无声无息，几乎没有人能察觉。 那中年和老者，即便是看到了这突如其来出现的身影，都呆愣了一下。 而后，他们看到，那青年随意的右手翻手一抹。 一抹冷光，掠过他身后冷姓青年的咽喉…… 而整个过程，那冷姓青年，竟然连一丝一毫，都没有察觉到！ “冷兄小心！！！” 文衫中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顿时大喊。 冷姓青年正狞笑着要一拳轰碎这结界，突然听到中年惊骇至极的大叫，让他的心头骤然一颤，心底浮现出一丝冰冷。 可还不等他回过神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咽喉，掠过了一抹冰凉…… 然后，他只感觉自己的，猛的‘冲天而起’了…… 可自己明明没跳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有些茫然的低下头。 然后，他看到了一具身体，站在了那结界前，保持着一种挥拳的姿态…… 这身体看上去非常眼熟，因为他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 但又有点古怪。 哪里古怪？ 他愣神了大概一息的时间，然后反应过来。 是了，这身体…… 没有头。 而在下一息，他突然感觉到一股无法抑制的黑暗，将自己整个意识，彻底的吞噬。 咚！！！ 鲜血喷出两三米，连同头颅也高高飞起，无头的腔子，倒在了血泊中，全身真元，轰然消散，形成狂风激荡。 一道身影，站在无头腔子旁，随手甩了一下手中剑…… 一柄斑驳破烂，仿佛随时可能碎掉的剑上，甩出了几滴血花…… 全场，寂静！ ------------ 第十六章 当爹了 “用神通来对付这些人……果然是有点作弊的嫌疑。” 陈江年斜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无头腔子，心中有些感慨。 虚无神隐，这可是‘虚无道’的神通！ 虽然，在虚无道中，这虚无神隐只是‘入门级’的，压根不值一谈。 但用来对付修行第二步‘灵境’的人…… 这也是妥妥的降维打击。 尤其他手中还拿着一爷的剑…… 即便是在纵深归墟被腐蚀了近十万年，斑驳的如同要碎裂……但那也是神器啊！ 即便不激发其中独属一爷的‘剑道’之力，光是这锐利度，砍杀这些灵境‘小’武者……那也跟切豆腐一般的轻松自如。 所以，先有灵禅峰，后有这冷姓青年……都只是一个照面，死的干脆利落。 这些人连‘意’都还没有凝练明白，哪里扛得住‘道’的力量？ 当然，陈江年也非常的清楚自己现在虽然动用了这‘虚无神隐’，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已经懂得了‘虚无道’。他还差的远呢。听神论道，和真正明悟一个道，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好吧？ 在有字幕的时候看外国电影你能知道他们在说啥……没有字幕了呢？是不是瞬间傻逼？ ‘神通’，其实就有些类似‘字幕’。 那是神灵们将之整理出来了，有了一定之归的对于‘道’的一些运用。 因为已经直白的翻译好了，所以，只要‘看到’，能够模拟出使用该神通而需要的真元…… 差不多就能使用。 当然，差距还是很大的。 翻译，是别人的第二次创作，到你这里，已经定型了。 但实际上翻译是不可能原汁原味的全部翻译过来的……比如说很多俚语，很多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就不可能通过翻译直白的转译过来。 这就是‘神通’和真正的‘道’之间的区别了。 ‘道’，是明悟了本质，一切信马由缰，随手一挥，都是‘道则’显现。 ‘神通’，则是对道的一种翻译，一种解读，表达的是翻译者的领悟……其实和道的本意，还是有极大差距的。 陈江年和神灵论道十万年，这点区别，他还是清楚的。 不过现在谈什么悟道就太远了……修武之路他才走到第二步呢，甚至第二步圆满都不到。 悟道？ 学会使用那些神通，才是正经！ 任何一样神通，即便曲解了‘道’，但那也是道的一种体现。即便是错的，那是‘道’，一样威能滔天，恐怖无边。 至少，放到如今陈江年这个级别……那是妥妥的降维。 “不过使用这神通，果然消耗极大，动用两三次而已，已经消耗了我七七八八的真元，倒是要加快点速度了。” 无量逍遥典‘开脉’篇尚未完成，如今他体内只有二十四根灵脉，动用一次神通，都消耗急剧。这会儿使用了两次，就直接要消耗殆尽了。 这还是已经开了二十四脉的情况下…… 要是换做之前的江却邪，可能动用一次的真元都不具备。一但使用，首先自己就要被神通耗的真元殆尽……还未必能成功。 根基，才是重中之重。 心里这么想着，陈江年看向了前方二人。 他出现的太突兀，杀人也杀的太快了，直至此刻，那两人都还在懵逼和震撼之中。 直到陈江年将目光落到了两人身上，两人才猛的一惊回过神来，下一刻却是瞬间跄踉后退两步，惊骇喊道：“江却邪？！” 江却邪！ 三个字，却瞬间让屏幕内的人都懵了。 因为陈江年出现，直接是背对着他们的。即便他们都算是陈江年的身边人，但陈江年一走半年多，而且不少人知道他是去了众神归墟。 一走半年，至今未归，还是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实话实说，府内有不少人心中都有一些不太好的预感。 而今到此绝境，突然有人出手，他们一时间根本不敢相信是江却邪回来了。 可如今，敌方的惊呼，让他们呆住了。 随即，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了惊喜至极的表情。 “城主！” “城主！！” 他们纷纷激动的喊了出来。 陈江年有些无奈的侧头看了他们一眼……哪怕活了十万年，但陈江年还真没有过‘江却邪’的这种待遇，故而多少有些新奇，也有些不适应。 他前世就是一个普通宅男，死后虽然和神灵厮混……但神灵哪里会对他纳头就拜？人上人这种身份，是从未体会过的。 但江却邪就不同了。他是一城之主，灵境放眼整个万界自然不值一提，但在这伏云界，似乎也是相当不俗。 因此来到这里，那些府军也好，守城军也好，见到他，都自然而然的下跪叩首…… 这种体验，前所未有。 即便有江却邪的记忆……但江却邪的记忆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3D电影…… 看电影，和真正走入电影中，成为其中一个角色……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感觉好吧？ 比如现在，刚才那激动的吼着‘便是死，也要杀出我城主府威风’的将领，就已经在他转头之后，一脸激动的跪倒在了地上。他身边那些百战军士，也都一脸激动的单膝跪地，一脸狂热的看着他。 陈江年沉默了一下之后，也知道自己得说点什么，顿了顿之后才道：“辛苦了，你们做的很好。” “城主！” 那将领看着他，一双虎目居然流出了热泪，激动的有点不能自已。 陈江年则是有些尴尬，挪开了目光道：“好了，都起来了，先处理了这两人再说。” “是！” 府军们气势大盛，吼了一嗓子之后，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威风凌凌，一扫刚才的哀色，颓色。 “是爹爹，是爹爹……” 内府那边，醒着的小女孩儿看到了江却邪，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清脆的嗓音带着娇憨和兴奋的喊了起来。 “是，老爷回来了，小姐稍安，老爷处理一点事儿就来找小姐。” 抱着她的侍女一边哭，一边安抚着她。 “恩恩！” 小女孩儿狠狠的点着头，看着陈江年的背影，有着浓浓的依恋。 “该死，不是说陈江年已经死在了众神归墟么？！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没死，刚才他那身法……太可怕了！可见在众神归墟中，必然得到了大造化！” “分开走！” 局面已经颠倒了，刚才绝望的是城主府一方，另外那三人是悠然自得，从容不迫。 可如今，陈江年的突然入场，让局势瞬间变化。 中年和老者用灵识交流，而后瞬间得出结论…… 不可与之对敌！ 同样是灵境，但灵境也是有强有弱的！ 江却邪可是六百年前就进入灵境的老牌强者，归元境的高手。 而他们呢？ 堪堪入‘真灵境’而已！ 相差了两个小境界！ 一个小境界就是一重天了……何况两个？ 两人联手，也绝不是江却邪的对手！ 他们当机立断，知道事不可为，想也不想，扭头就要破空而起，分散而逃。 陈江年愣了一下，挑了一下眉头，而下一刻，他的身形，便是消失了。 两人虽然在逃跑，但灵识实际上一直锁定这陈江年的。毕竟这人对他们威胁太大了！而且对方一出现，就先秒杀他们这边一人的冲击实在太强，哪里敢忽视他？ 可突然，那人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灵识当中，瞬间让二人亡魂大冒！ 这是什么身法？！ 被灵识锁定，也是说脱离就脱离？！ 惊骇至极之后，他们又在心中大喊：“去追他啊！！” 两人分散逃走，就是不想被一网成擒。如今知道江却邪出手了，自然希望对方是去追别人……如此自己多少还有一线生机。 到最后…… 是那老者的祈祷应验了。 因为一到身影，悄然出现在了中年男子的身后。 老者眼角看到这一幕，心头刚松了一口气，随即却是瞪圆了眼睛，呼吸都差点凝滞！ 因为他能看到，江却邪出现在那人的身后，那人还在疾飞之中。 可是，江却邪的身形，却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轻轻松松的跟随在他背后。 更诡异的是，那中年似乎并未发现的样子。 然后，老者看到江却邪，再一次挥动了他手中的剑…… 没有任何阻止的举动，剑掠过中年的脖颈，下一刻，中年头颅掉落，鲜血从腔子里喷出来，但他的身体，居然还在继续往前飞出了数十米，这才开始往下坠落…… 老者头皮都炸开了！ 那到底是什么身法？！ 怎么会诡异到这种地步？！ “难道，是超凡级别的身法？！” 老者惊骇中，心中想着。 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停下身形的江却邪，将目光朝着他的方向投了过来…… 这一瞬间，老者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要炸开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席卷而来。 让他的眼中，流露出无穷的慌乱。 而在下一息，江却邪的身影，消失了。 但老者非但没有感觉到放松，反而一颗心瞬间揪到了喉咙里，如同要爆开！ 就这么一点时间的功夫，他其实已经飞出了城主府，和江却邪相距至少千米！ 但他，丝毫不认为自己能逃掉！ 原本鹤发童颜，满脸红光的他，此刻脸色早已经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当一丝冰凉，似乎若有似无的爬上脖颈的时候，他几乎想也没想，狂吼道：“江城主饶命，江城主饶命！我愿降，我愿降！！！” 下一刻，他停在了半空，浑身僵硬。 脖颈上的冰凉，似乎凝滞了。然后，他听到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降？” 老者简直如坠冰窟，浑身如过电般颤抖不已…… 只因为，这声音，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的。 但在此之前……其实，他根本没有看到对方！ “是，是！愿降，愿降！！” 老者发誓，他活了这多年，但今天，却是他这一生最恐惧的时候。 他也算面临过诸多杀伐的，一路走到今日，什么场景没遭遇过？ 但今天，他是真的怕了！ 因为那江却邪，实在太诡异了！ 两个同伴，死的没有半分抵抗之力。 而论修为……他们和他，是不相上下的！ 甚至，那冷姓青年虽然桀骜自傲。但他的确也有自傲的资本……那冷姓青年的修为，甚至还要略高他一点。 可两个同伴，就在他的眼前，如同两只鸡崽子似的，被江却邪不带丝毫烟火气的给摘了头…… 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做不到。 而这……太让人惊悚了！ 那可是两尊灵境修士啊！ 整个伏云界，也算是排的上号的存在啊！ 就这么死了？ 老者心头惊颤，又有一个让他更加震撼的念头浮现。 “那现在的江却邪，得有多强？难道，众神归墟一行，让他踏足了……超凡？” 老者心中，雷霆四起，整个人都要懵了。 陈江年看着面色惨白的老者，自然不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戏有多足，但恐惧倒是看出来了。想了想之后，陈江年道：“好，暂且留你性命，回刚才哪儿去。” 老者一个激灵回过神，忙不迭的连颤声道：“是，是……” 陈江年收回了剑，淡淡看着他。老者心头颤抖，却也不敢有丝毫的反抗，乖乖的飞在陈江年身前，朝着内府方向飞了过去…… 一切，其实只是在转瞬。 两个灵境武者分散逃走，城主消失追击……对内府的那些人来说，只是眨眼的功夫而已。 然后，内府的人都激动了起来。 “太强了！城主这次回来，太强了！” “太好了，太好了，城主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因为灵禅峰的事儿，姑娘可是担心了好久了……” “对了，姑娘，她可是去了灵禅峰的守城军那边，不知道会不会出事儿啊！” “你傻了，城主都回来了，肯定那边已经解决了。一定没事儿的！” 众人嗡嗡议论的时候。 突然，他们看到天边飞来了两道身影。当首的，正是那老者。 他们先是脸色一变。不过当看到老者身后跟随着的城主之后，他们愣了一下，随即眼睛明亮了起来。 很快，两人落地。 老者恭敬的站在原地，脸色还是有些发白。 陈江年则是抬头看了看这光幕。 “快，解除结界！” 那将领愣了一下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连忙高声喊道。 很快，里面传来一声应答，并不多时，结界光罩，如同流水一般流淌了回去，最终彻底消失。 “参见城主！” 将领快走两步，来到陈江年跟前，单膝跪地，沉声请安。 在他身后，所有府军，都跟随了过来，单膝跪地。 陈江年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但既然已经占了江却邪的身份，总是要做的。 于是模仿者江却邪的神态和语气，先是微微点了点头，而后道：“做的不错，辛苦了。先行打扫一下吧。另外……” 说着，他看了一眼身后的老者，那老者被陈江年一看，顿时浑身微微一颤，脸上露出谄媚笑容看向陈江年。 陈江年想了一下，忽而只见他身形消失不见。 老者心头一惊，有一些不详的预感。 但还没等回过神来，只觉自己的身体被轰然一股巨力，直接打飞了出去。 他噗的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而后狼狈摔倒在地。 但下一刻，他凄厉的大喊了出来：“江却邪，为什么？！我以投降，为何还要绝我大道？！！！” 他不敢置信的狂吼了出来，双目通红，如同癫狂。 陈江年这一掌，直接震碎了他全身灵脉！ 而这，比杀了他，更让他难以接受！ 陈江年看了他一眼，随即淡淡道：“抱歉了，对于一个偷袭我家，还对我女儿心怀不轨之徒，便是降，本王也不敢信。城主府灵境战力就本王一个，而本王也并不打算时时刻刻看着你。所以，只能委屈了。” 他轻描淡写的话语，直接让老者全身颤抖，脸色苍白的再没有了一丝血色。 “先押入地牢吧。” 陈江年没有再看老者，随口命令。 “是！” 府军将领连忙领命。顿时几名府军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将老者给提拉了起来。 而老者，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失去了一切精气神，如一滩烂泥般，任由施为……这模样，看上去很凄惨。 修为，在这个世界，就是一个人的地位。 失去了一切修为，就等同是失去了一切地位…… 和希望！ 而他这烂泥般的惨状落在府军眼中，非但没有人同情，悲悯，反而一个个满是冰冷和畅快！ 他们可没忘记，之前这老者冲杀而来，从容不迫之间，至少杀了他们上百兄弟！ 之前那副风淡云轻，挥手杀人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却变得如此凄惨…… 着实痛快！ 于是，老者被府军押走了，陈江年还没来得及收回。 “爹爹！” 一个女孩儿娇憨清脆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江年一呆，扭头看去。 这才看到，五六岁的小女孩儿，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一边喊着，一边在侍女的怀中挣扎了起来。 侍女连忙将她放到地上，小女孩儿便直接朝着陈江年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这让陈江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看着跑过来的小女孩儿，心头多少有些古怪…… 婚还没结，上辈子还是个处男的自己……这就…… 当爹了？ ------------ 第十七章 承接因果 这种感觉着实有些无法描述。 但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时候，陈江年的身体却近乎本能的蹲了下来，而后一股疼爱之情，不由自主的在心里滋生。 “哎呀……” 可那丫头有点跑的太急了，脚下一个没注意，被一块凸出的地面给绊到了，哎呀一声，就要摔倒。 “小姐！” 刚才抱着她的侍女顿时吓的花容失色。 眼看小女孩儿就要摔倒在地，间不容发之间，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的身前，轻巧的将她要绊倒的身子给接了住，而后直接抱了起来。 小女孩儿也吓了一跳，呆了呆，而后眼睛却瞪得大大的看向抱着她的人，顿时兴奋的喊了出来。 “爹爹！” 陈江年松了一口气，幸好他反应快，要不非得摔一跤。 这地面刚才受到大战的波及，多少有些变形。这一下摔实了，至少也得破点儿皮。 按说小孩子嘛，摔一下就摔一下，没什么了不起的。但这身体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恐慌情绪…… 再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 确定了，这家伙妥妥的女儿奴一枚。 “爹爹，你终于回来了，沐阳好想你！” 女孩儿欢快的抱着陈江年，充满童真的声音里也满是思念。 陈江年回过神来，看着小脸红彤彤的女孩儿，心头轻叹。 算了算了，反正之前也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既然借了江却邪的身体，那么自己就算是承接了他的因果。自然也该努力的扮演好他。 下意识的伸手刮了一下小女儿的鼻头，陈江年笑道：“想爹爹了？哪里想啊？” 这个问题让小女孩儿呆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哪里想？ 陈江年伸手轻轻戳了戳小女孩儿的肚子：“是不是肚肚想爹爹了？” “咯咯……爹爹，好痒啊，好痒啊，咯咯……” 小女孩儿被这一戳，顿时咯咯的笑了出来，一边笑，一边扭着自己的身子，想要躲避自己老爹的魔爪。 陈江年却不收手，一边继续戳，一边笑着问：“沐阳还没说呢，是不是肚肚想爹爹了？” “咯咯，是肚肚想爹爹了……咯咯……肚肚想爹爹了……” 小女孩儿咯咯笑的上接不接下气。 父女俩的互动，让周围的府军和后方的侍女看到，一个个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原本走过来想要见礼的，也都暂停脚步，不忍打断父女俩久违的温馨。 好半会儿，陈江年才收回了自己的魔爪，小女孩儿这才大口大口的喘息，小脸通红，一双大眼睛却很是明亮，看着陈江年的眼睛，越发依恋。 “参见城主。” 见父女俩互动暂时告一段落，周围的人这才走过来，单膝跪地见礼。 陈江年一只手抱着沐阳，环顾了一圈，心头轻吐了一口气，然后才点了点头道：“这一次做的很不错，没有让本王失望……好了，还有很多事，都下去忙吧。清点下损失和牺牲情况，之后再说。” “是。” 府军大声应答，而后转身去忙碌了。 敌人是被干掉了，但是破坏已经造成，而且还死了那么多人，自然也是需要去处理的。 “桃红。” 陈江年看向刚才抱着沐阳的侍女。 侍女连忙走了过来：“老爷。” “你带几个府军，去守城军那边，接姑娘回来。” 桃红愣了一下，然后连忙道：“是。” 行礼过后，离开了。 陈江年则是抱着沐阳，朝着里面走去…… 在那边，还有一个侍女，抱着另外一个女儿呢。 “老爷。” “见过城主……” 侍女激动的前身行礼，她身边的老者略微拱手，佝偻着身形。 “岁荣，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陈江年有江却邪完整的记忆，自然知道老者的身份。也知道他留在城主府内的原因。 “城主言重了……” 老者脸色也有些激动的说道。 陈江年看了看他，而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 别看老者年纪看上去比他大很多，但通过江却邪的记忆他却知道……事实上，江却邪比老者的年龄要大的多。 只不过江却邪是灵境武者，寿元达到千年之久。如今他八百岁，但要到九百多岁的寿元末尾，才会急剧衰老。因此，才看起来如此年轻。 而这龙岁荣当年虽然也是灵境修士，但在当年被围攻的时候和他一样受到重伤，他的伤比江却邪还重，直接跌落了境界，寿元大损，这才苍老到这种地步。 “城主，您的伤……” 龙岁荣有些迟疑的开口，看着陈江年的目光，有些期待。 陈江年想了想，却是知道他想要问什么，然后才道：“我的伤已经痊愈了，但并不是因为神魔血肉，而是另有机遇。” 这话让龙岁荣微微一愣，而后眼神有些黯然，却还是笑着道：“那就好，恭喜城主……” 其实刚才陈江年转眼间轻松秒杀两尊灵境武者的时候就应该可以知道，他必然是有大机缘的…… “不过神魔血肉虽然没有，但你的伤，我也会想办法的。有我在，你可放心。” 陈江年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龙岁荣浑身微微一颤，而后深吸口气，露出笑容，看着陈江年点了点头。 陈江年这才看向了侍女柳绿怀中的二女儿…… 二女儿自重伤昏迷之后，就再没醒过。 因为照料得当，所以倒也不显得瘦弱，只是脸色，却还是远比怀中的沐阳要苍白的多，双目紧闭，宛如沉睡。 看到这二女儿，陈江年感觉到心头又有一股心疼浮现。 而除了心疼，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愤怒和仇恨。 这让陈江年微微呆了呆。 “曦月，曦月，你快醒醒，爹爹回来啦！” 沐阳突然喊了起来。 陈江年回过神来，旁边的柳绿和龙岁荣，眼神都略微有些黯然的扭过头，不忍看这一幕。 沐阳和曦月感情一直很好，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以前在家里，到处都是两姐妹清脆开心的笑声。 可就是那一日……那一日之后，江却邪重伤，闭关疗养。曦月重伤，陷入昏迷。偌大的城主府顿时陷入一片压抑。姑娘一人挑起重担，既要维持内府不散，对外又要应对城中那些事情，身心俱疲…… 就这样，家里的笑声消失了。孤孤单单的沐阳成天成天的流连在江却邪闭关的房门，以及昏迷重伤的曦月病榻之前，怀里则始终抱着那个夫人给她做的旧娃娃…… 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偶尔忍不住才问一句‘爹爹什么时候出来啊？’‘曦月什么时候醒啊？’之类的事情。但这种懂事，却是让人心如被针扎一般的疼。 如今，她又开口，这般的充满童真和期待的声音，却是让人听的难受。 柳绿更是忍不住就掉了眼泪，侧着头，不敢看她。 叫了几声，不见曦月醒来，沐阳的眼里流露出失望，她不解的看向陈江年问道：“爹爹，姨娘给我说，爹爹回来了，曦月就会醒……可为什么还没醒啊？” 陈江年感受到这种氛围，加上身体的本能，让他也憋屈的有些难受，深吸一口气之后，他笑着刮了一下沐阳的鼻头，道：“姨娘说的对，爹爹回来了，曦月就会醒了。不过还要等一会儿，爹爹等下叫她起床，让她再睡一会儿好么？” 沐阳有些黯淡的眸子顿时明亮了起来：“真的？”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沐阳？” “耶！太好啦！爹爹回来啦，曦月也要醒啦！今晚我要和爹爹还有曦月一起睡！” 沐阳顿时欢呼了起来。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单纯而容易满足。对沐阳来说，爹爹回来，曦月醒来，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事情。 “先带二小姐回房吧。” 陈江年对柳绿说道。 “是。” 柳绿轻轻抹了一下眼泪，连忙应答。 这才抱着曦月，转身往房间走去。 “江大哥！” 正当此刻，一个清脆的呼唤响起。陈江年扭头，却是看到洛君澜，带着一票府军回来了。 “姨娘。” 沐阳也看到了洛君澜，顿时欢喜的喊了一声。 看到沐阳无恙，洛君澜顿时喜极而泣，她跑到跟前，一把抱住了沐阳，嘴里呢喃：“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 她一边笑一边哭，不停摸着沐阳的小脸，似乎要看看到底有没有受伤。 陈江年就站在旁边，洛君澜跑到近前，就闻到一阵幽香，这让他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面对小孩子还好，但面对江却邪这个对他有一些特殊想法的小姨子……陈江年还是有些尴尬的。 干咳了一声之后，陈江年索性将沐阳递给了洛君澜，洛君澜连忙接住了孩子，这才看向陈江年。 看了一阵之后，陈江年还有些莫名其妙，洛君澜自己却红了脸，又开口唤了一声：“大哥……” 陈江年愣了一下，而后尴尬的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按照身份来说，江却邪是洛君澜的姐夫。可洛君澜却从来不这么称呼他，只叫他江大哥……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妮子心里的想法，简直昭然若揭啊…… 心中想着，陈江年目光看向洛君澜身后那一干府军。 “城主。” 何超是护着洛君澜一同回来的，此刻看到陈江年看来，顿时单膝跪地见礼。 “嗯，起来吧。” 陈江年点了点头，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后方…… 在哪里，几个府军，正搀扶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少年人。 这就是，江却邪的义子……江庆云？ 陈江年看去。 江庆云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相貌倒是衬得上俊秀，只是此刻却是在昏迷中，脸色惨白，身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衣衫。 陈江年皱起了眉头，他虽然有记忆，但此次具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而引起这么大的冲突，陈江年却是不知道的。也还没有时间来得及问。 不过刚才也看到了一些，知道自己这义子如今重伤，十有八九和灵禅峰有关。 此刻他也没多问，直接道：“先扶公子回房。岁荣，麻烦你看看。” “是。” 搀扶着江庆云的府军回答，他身后的龙岁荣也应答。然后龙岁荣和几个府军，带着江庆云离开了。 “城主，守城军已经全部拿下。” 何超躬声在旁说道。 这是在请示自己了。 陈江年想了想之后才道：“暂时先押着吧，先派人出去安抚一下城中百姓，不要吓到他们。” 刚才一路飞来，他发现城中百姓有沸腾的趋势，似乎因为这里的大战，把他们给吓坏了。 既然做了城主，这一点总还是要做到的。 没想到第一个命令是这个，何超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是。” 说完，他起身，在府军那边说了几句，顿时有一队府军领命跑了出去。 “大哥，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陈江年正想着该从哪里打探一下情况的时候，洛君澜抱着沐阳走到了他的身边，轻言细语的问道。 陈江年一怔，扭回头一看。 却见洛君澜此刻早已经变成一副温婉如水的模样。当陈江年诧异的看向她，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却顿时红到了耳根处，埋着头，语气多少有点急，又有些羞恼的样子：“大哥，你，你这般看着小妹作甚？……” 陈江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刚才在灵禅峰逼迫之下，一脸冷厉的喝出‘暗卫听令’四个字的飒爽风姿……再一对比…… 陈江年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才道：“有点猜测，不过不是很清楚……劳烦君澜为兄解惑了。” 洛君澜脸色微红，心头急急的喘息了几口气，压制住了心中的一丝羞涩……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让江大哥看到了自己刚才那种凶悍的模样……估计大哥也是被吓到了。 大哥肯定还是喜欢姐姐那样温婉的女子，自己这性子，他必然是不喜的…… 洛君澜心中有些黯然的想着。 但口中却是开口说道：“是这样的……” 当下，洛君澜将事情一一道来。包括灵禅峰儿子成亲，江庆云被控杀人，再到暗卫的暗访，到今日灵禅峰欲要斩首江庆云，实际上却是为了让她将府军分散，目的是沐阳和曦月……等等。 她思路清晰，详略得当，很快，就说完了。陈江年，这才恍然，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沐阳和曦月的情况，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少……就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大皇子，还是二皇子派来的了……” 洛君澜最终如此说道。 陈江年眯了眯眼睛，而后说道：“这倒应该不难查。” 而后，他心中吐出一口气。 江却邪这边，果然是麻烦事儿一大堆。甚至还涉及到夺嫡……前世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陈江年哪里不知道，这是所有麻烦事儿中，最麻烦的一种？ 不过这是江却邪的因果，他接了，自然也有义务解决了。 “界主之位么？” 而想到界主之位，陈江年目光微微闪动了几下，脑海中却想起他的那些神灵至交的一些话……关于界主之位的传说。 他想了想之后，轻吐一口气。 暂时没有深思，他看向洛君澜，心想这妮子这一年来，也是跟着担惊受怕。江却邪离开，整个城主府，恐怕就是靠她撑着的。心中不由有些钦佩道：“这一年来辛苦你了。不过从今以后可以放心了，一切有我。” 一句一切有我，让洛君澜直接痴了。许久之后，她脸色发烫，声若蚊蝇的道：“嗯……” 累了近一年，禅思竭虑，夜不能寐。今天得到这一句‘一切有我’，她觉得这一年多的辛苦和付出，都已经得到了回报。 陈江年不再多言，直接转身说道：“去地牢。” “是。” 在府军的带领下，他们簇拥这陈江年，往城主府地牢而去…… ------------ 第十八章 对比出的仇恨 城主府地牢内。 老者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呆呆的坐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目光呆滞的他，本就苍老的面容，此刻更是爬上了一道道深深的沟壑……仿佛在这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已经苍老了二十年。 他的灵脉已经被毁了，断绝了天地，体内真元宛如漏斗一般，早已经倾泄一空。因为灵脉不仅仅是沟通天地灵气的通道，更是体内真元的储备点。如今灵脉尽毁，他全身浑厚的真元，自然也已经消散一空。 真灵倒是还在……但灵境期的真灵，才刚刚诞生而已，根本还不具备脱体而行的能力。虽然如今真灵并未受损，但缺了灵脉，那真灵，也如同无根之水，在时时刻刻的逸散着灵力，真灵枯萎，直至灭亡，也就是时间问题而已了。 他本身年岁就已经不小，已经八百多岁的他，寿元本已经不多。如今这等重创……他最多，还能活半年。 身体的虚弱和痛苦，让他此刻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他心中充满了后悔，早知道来到这里，会落到这种下场……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但如今说什么也晚了。灵脉已经毁了，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多也就还有几个月的活头了。 而且，还是在越来越虚弱的状态中，慢慢的枯萎而死！ 而这种死法，无疑是憋屈，且无力的…… 正当老者茫然的时候，一阵脚步声音响起，最后停在了牢房前。 老者后知后觉，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朝着牢房外的走廊看去。 而当看到领头的那人的一瞬间，老者的目光就微微一呆，而下一秒，一股愤怒和仇恨，瞬间喷涌了上来！ “江，却，邪！……” 他一字一顿，仿佛每一字，都是在撕咬对方身上的一口肉，充满了无穷的怨和恨。 这声音让陈江年略微挑了一下眉，他站在了牢门前，看了看其中恨不能生啖其肉的老者，想了想之后，他突然问道：“你在恨什么？” 这个听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让老者一呆，而后，他却激动了。 他居然问自己恨什么？！ “恨什么？你问我在恨什么？！你说我在恨什么！！！老夫已经投降，已经认栽！为何还要毁我灵脉，坏我根基？！早知你如此阴狠毒辣，老夫拼死也不与你好过！！！” 他恨欲狂，到了这种地步了，对方居然还来侮辱他？ 当念及此，他再也忍不住，只听噗的一声，他喷出了一口鲜血。 再加上他本就重伤的躯体，让他整个人微微晃了一下，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仿佛随时可能死去。 “气性这么大？” 陈江年被这一幕也弄的吓了一跳，而后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他身后的几个府军将领就站在他身边，听到他这句话，都忍不住错愕的看了他一眼，而后连忙低头，心中古怪的想着…… 自家城主坏起来，也真是坏到了极点啊…… 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说对方气性大？ “你，你！……” 老者显然也听到了，他愤怒至极的想要说什么，可连说了两个‘你’字，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脸色憋的发青，仿佛要窒息的样子。 陈江年吓了一跳，这么大年纪了，可别真被气的一口气儿没缓过来就这么死了……他还有问题要问对方呢。 “好了好了，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没必要没必要。多大点事儿？” 陈江年连忙安慰，居委会大妈式的安慰脱口而出。 但这才说完，陈江年就愣了一下……这话在这个时候说，好像有点不太合适？ 果不其然，老者全身都开始抽搐了起来，等着陈江年的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仿佛要爆炸的样子。 陈江年乖乖的闭嘴了，别啥问题还没问，对方先被自己气死了。 所以他想了想之后，才摇头道：“其实你自己想一想，你就会明白，你恨我，完全是没道理的。首先，你我之前，素不相识，并无恩怨……不错吧？” 老者全身在抽抽，但听到陈江年这句问话，他还是下意识的跟随着陈江年的思路走了一下，而后就微微一呆，脸上的仇恨也微微一窒。 陈江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似乎能呼吸了，也不等他回答，便接着说道：“你我素不相识，并不恩怨，但你自己想一想，今天你来我这里做了什么？你打上门来，杀了我数百护卫，甚至还不知是绑还是杀我的女儿……我问你，你我易地而处，是我打上了你家门去，在你家大开杀戒，还要对你的女儿意图不轨……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老者的呼吸顿时一呆，片刻之后，他的眸子，黯然了下来，剧烈的喘息，也得到了缓解…… 天下，总还是要讲究一个‘理’字的。 但这一次，显然理不在他。 理直，方能气壮。理都没了……哪里还有什么‘气’？ 当然，倒不是说做任何一件事都必须要讲理。其实这个世界，更多时候，是不讲理的。 更多的时候，拳头，在理之上。大家更加愿意讲拳头。 但讲拳头也是有讲拳头的规矩。这规矩就是——既然讲了拳头，那就得认拳头！ 拳头怎么认？ 那便是—— 只论成败，不论是非。 这就叫‘认拳头’。 他们刚才是在讲拳头，结果是，他败，人家胜。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现在反过来跟别人‘讲理’？讲什么‘我已经认栽，你还出手就是你不对’？ 老者当想到此地之后，脸皮微微抽动了一下，最终，他长长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咬牙道：“不错，江城主说的对，老朽明白了。老朽来时不为讲理，那么此刻，也不该再讲什么理……老朽受教。也罢，左右已经是废人一个，是杀是剐，悉循尊便吧。” 说道最后，他的声音里，已经满是苦涩和萧瑟。 陈江年看看他，而后才摇头道：“要杀你，我刚才就杀了，也没必要留你性命。所以我不会杀你。而且，你说你明白了，但我觉得，你并没明白。” “你恨是应该的。毕竟，好好的灵境强者，落到如今这种境遇，的确让人唏嘘，自然该恨。但，你不该恨我，而是该恨那个叫你来这里跟我架梁子的人……要不然，你我天南地北，素不相识，此刻，你又岂能落到这种情景？” 陈江年的问话让老者睁开了眼睛，他目光闪动了一下，盯着陈江年，片刻之后，却是冷笑了一声：“我明白江城主的意思了，江城主，是要老朽说出背后之人的名字吧？哈哈哈哈……江却邪，你未免太过小瞧老夫！老夫又岂是那等出卖盟友之人？想从我口中套的消息？做梦去吧！哈哈哈……” 他放声大笑，姿态有些癫狂。 陈江年看着他笑，也等着他笑，对方足足笑了大半天，可身体毕竟刚刚重伤，最后直接岔气儿了，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将笑声硬生生的打断。 足足咳嗽了大半天，他剧烈的喘息，调整自己的呼吸，整个过程，却一直冷笑的看着陈江年。 “你看吧，我就说你还没明白。你是不是觉得，你这么做，非常的硬气，值得钦佩？又或者你觉得你不告诉我，我就会很失望，很遗憾？你多多少少算是报复到了我，或者恶心到了我？” 陈江年等对方安静下来之后，却是摇头问道。 这句话让老者脸皮顿时微微一怔，但很快，他就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虽不识你，但想来在此之前，你当也是一方人杰，身份尊崇，身居高位之辈。落到如今这种境遇，全是因你信了不该信的人，干了不该干的事儿。是非对错暂且不论，我且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此刻死扛着不告诉我，那个叫你来的人，知不知道？又或者他知道了，你觉得他会不会在意？” 陈江年不带丝毫烟火的问出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让老者浑身都是一颤，盯着陈江年，却不说话。 “我想这个问题，你心中其实是有答案的吧？事实上，你不说，我也大致能猜出是谁……无外乎大皇子和二皇子而已。你说与不说，于我而言，其实区别不大。因为你也知道，我与那两人的关系——或早或迟，总有清算一日。我只是为你不值，一个灵境强者，就这般死的不明不白，无声无息，关键是还不会有任何人记得你的牺牲……这，其实才是最大的悲哀啊。” 陈江年轻叹。 “别说了！” 老者突然嘶声喊道。 陈江年安静下来，只是看着他。 老者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白…… 足足大半天之后，他才咬牙，嘶哑着声音：“是……魏长生。城中，还有他的人。在，洛长生处等待……” 陈江年看了看他，而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等一下……” 老者突然叫住了陈江年。 陈江年站定，扭头看向他。 老者咬着牙，红着眼睛：“帮我杀一个名叫风烈行的人……是他，做的说客！” 老者的仇恨，在陈江年的三年两语之间，果然是转移到了其他人的头上了…… 果然，不管什么东西，都是对比出来的。 幸福如是。痛苦如是。仇恨……也如是。 陈江年看了看他，而后点了点头道：“如果你所言不假，我会的。” 说完这句，他在不多言，带着人离开了。 老者呆坐在阴暗的牢房中，许久之后，牢房里传出压抑到极致的低吼，那声音，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一群人出了地牢，一干府军将领都一脸钦佩的看着陈江年。 他们实在没想到，就这么寥寥几语，竟真的让城主撬开了对方的嘴巴？ 没有上刑，甚至没有逼供，只是简简单单的说说话而已……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江年自然不会给他们解释什么叫做心理学……虽然他本人对心理学这门学科也是一知半解。但毕竟在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厮混了那么多年，这种手段，已经近乎成为一种本能，实在没什么好炫耀的。 此刻陈江年在思索另一件事，便就是那‘洛长生’…… “魏长生……洛长生……这个世界的人，对‘长生’，还真是有够执着的……” 陈江年心头嘀咕。 估摸着整个伏云界有谁最有资格提‘长生’二字的话，其实是他……毕竟，他是真的已经活了十万年了。 只是过去那‘十万年’的‘长生’，对他而言，可不算什么好的体验。说每一分都是折磨，也并不为过。 世人都在求长生，长生真的那么好么？ 陈江年心头轻叹了一声，但随即摇摇头。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洛长生，倒是要先去看看。 江却邪的记忆中有关于洛长生的情况。他和灵禅峰一样，也算是江却邪一手提拔起来的，在夺嫡之前，相交莫逆。 万流城江却邪是城主，灵禅峰是守城军统领，那洛长生，自然地位也不一般——他是万流城‘镇邪军’的统帅。 守城军，主要是负责城市内的治安管理。而镇邪军，主要是对外的战争。 这个世界可不太平，不仅仅是针对人，还有伏云界的各种妖兽也在肆虐。镇邪军，便就是专门应对万流城外的巡查和守卫工作。 镇杀妖兽，抵御外敌，就是镇邪军的工作。 镇邪军足有十数万人，分别镇守万流城外的一些重点小镇。虽然单体比不上府军，守城军。但光论势力，反而是最大的。 江却邪能让洛长生来负责镇邪军，可见对洛长生的信任。 但显然，他又一次被打眼了……灵禅峰被策反，连洛长生也被策反了。 “到底是什么奇怪的看人目光啊？” 陈江年心里忍不住吐槽。 不过想了想之后，陈江年还是打算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他自然不会听信那老者的一面之词。 是真是假，只有自己看过之后，才可确定。 但就在他思索着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响起，有一队府军，跑了过来。 “城主，洛将军来了。” 一名府军单膝跪地，直接开口说道。 说曹操曹操就到？ 陈江年一怔，挑起了眉头，而后眼睛微眯，笑道：“哦？他来了？在哪儿？” “演武场。” 府军回答。 陈江年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府军起身，然后带着人，往演武场而去…… ------------ 第十九章 信与不信 洛长生身高约莫一米九几的样子，和江却邪的身高相当，身形欣长消瘦，相貌也颇为俊美。虽然比不上江却邪，却也不差太多，很是白净。 他站在演武场中，看着场中打扫地上尸体的府军们，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红，显得很是愤怒。 在他身后，有几名镇邪军的将领，也都脸色难看的站在那边。几名府军将领，陪同在他身边。 当陈江年走到演武场的时候，洛长生便第一时间看到了他，他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羞愧，但终究还是一咬牙，迎了上来。 “大哥。” 他走到陈江年身边，恭敬的行礼唤道。 不是叫城主，而是叫大哥。 陈江年看了看他，而后点了点头，随意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 这句话让洛长生浑身都是一颤，片刻之后，只见他骤然单膝跪地，垂首咬牙道：“长生有负兄长所托……还请兄长责罚！” 陈江年没动，只是看着他，片刻之后，他才悠悠道：“辜负了我什么？” “兄长离开之前，叮嘱长生照看好洛姑娘与沐阳曦月……但长生，叫兄长失望了。要不是兄长归来及时，只怕……到时，长生便万死，也难辞其咎！” 洛长生咬牙嘶声的说道。 陈江年又顿了一下，而后才平静道：“这么说来，事先，你并不知道这件事？” 洛长生先是怔了一下，而后猛的抬头看向陈江年。 陈江年看着他，目光很平静。 洛长生眼中露出了惊怒之色，而后垂首认真说道：“长生不知兄长从何处听来了什么消息，但长生必须要说——有关今日之事，长生断然不知分毫！凡有半句虚言，甘愿此生大道断绝，魂飞魄散！……还请兄长明断！” 陈江年看着跪伏在地信誓旦旦的洛长生，目中掠过沉思。 但也只是片刻之后，他便点了点头道：“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你我相交百年，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起来吧。” 洛长生闻言，又行一礼，这才站了起来，而后他看着陈江年问道：“大哥，可能说是何人诬陷于我么？” 陈江年想了想，直接指了指地牢方向：“来了三人，我斩杀了两个，还有一人。具体名姓不知。刚才问了他几个问题，他表示，城中还有他们的人，并明言——你就是接应者。” 陈江年竟然直接将一切说给了洛长生听。 洛长生脸上顿时涌现一股怒色，眼神冰冷，看了地牢一眼之后，这才轻吐一口气，看着陈江年认真道：“三日之前，风陵渡出现大规模妖兽入侵，风陵百姓死伤惨重，我接到禀报，其中出现了二境妖兽，便即刻赶了过去。但寻了几日，也不见踪迹。正感奇怪之际，今日凌晨，那妖兽却突然出现，一番激战，被我斩下，却发现了一些奇怪之处——那妖兽，很有可能是人为操控的。因为按照妖兽习性，它不应该出现在风陵渡一带。我心感不安，斩杀妖兽之后，便即刻往万流赶来，刚才才进城。没想到，正好碰到了这件事。” 洛长生认真的将这段时间他遇到的事情告知给了陈江年。 陈江年认真看着他，片刻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而后平静道：“那么看样子，应该是魏长生或戚军敌的分兵之计了……对了，三日之前的话，这么说，你是知晓庆云和灵禅峰的事儿了？” 陈江年突然又问出一个问题。 洛长生沉默，片刻之后，他缓缓点了点头：“我知道。” 陈江年挑眉，看着他，没有说话。 就听洛长生继续说道：“但我并不知晓灵禅峰已经背叛兄长。他当日信誓旦旦，亲自作保，而且那种丑事，可谓大大折损他灵家颜面，兼之他只是将庆云收押，并未危及性命。所以……我没有出手。” 洛长生的意思说的很明白了。 他之前显然是相信了灵禅峰的话的。 原因很简单——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灵禅峰，根本没有必要用自己的颜面去污蔑江庆云。 儿子结婚的日子，被人打入新房，意图对儿媳不轨，反抗之后，儿媳还被杀了…… 这种事，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是大大折损颜面，要沦为笑柄。 灵禅峰作为堂堂二境武者，又是守城军统帅，在万流城地位只比江却邪稍低一点…… 那么这种事，既然灵禅峰敢说，那么十有八九，便就是事实。 因此，他选择观望，没有贸然出手。 陈江年闻言，看了看江却邪记忆中洛长生的性格，沉默了一下之后，略微点了点头。 一方是灵禅峰，另一方是自己的义子…… 以洛长生的性格，面对这种事情，还真有可能什么也不做，静观其变。 “没想到，灵禅峰，居然会不顾颜面，作出这种事情……我……” 洛长生眼神略微有些黯然，显然他已经知晓了灵禅峰做的事情，对此显得很痛心。 “人心隔肚皮，我离开大半年，又是去众神归墟，他心中有所想法，也是正常。” 陈江年反而是安抚了他一句。 洛长生略微点头，片刻之后，他才抬头看向陈江年：“兄长，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陈江年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道：“我离开了大半年，有许多事情暂时也还没理出一个头绪，暂时先就这样吧。等我弄清楚一些事情之后，再说其他。” 洛长生闻言点了点头。 陈江年看上去已经完全相信了洛长生，接下来又和他说了说话，询问了一些有关风陵渡的问题，洛长生一一应答。 最后陈江年轻吐一口气道：“好了，今日就不留你了，灵禅峰都被策反，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镇邪军也要好好自查一番。” “是。” 洛长生闻言，躬身领命。 又叮嘱了几句之后，洛长生离开了。 目送洛长生离开，陈江年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没有说话。 “城主，您……相信洛长生？” 何超是全程陪伴在陈江年身边的，包括之前在牢房中闻讯那老者时也一样。 如今又全程看到陈江年和洛长生的对话，他迟疑了大半天之后，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询问。 陈江年闻言回过神，看了看何超，而后才笑道：“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么？” 何超一呆，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相较一个莫名其妙的敌人，我自然更愿意相信洛长生这个与我相交多年的老人……只是，自古人心难测，谁也不会知道彼此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但此事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至少从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当中，有并未发现洛长生有什么古怪。既然如此，又为何不信他？” 陈江年的话让何超呆愣了一下。 这句话有些自相矛盾的地方。好像相信，又好像不信……听的何超一头雾水。 陈江年却没有接着给他解惑，而是轻吐了一口气，看了看远处还在处理尸体的诸多府军，轻声道：“去忙你的吧，先将牺牲的兄弟统计出来，无亲人也就罢了，若是有亲人，便都要统计出来……他们为我的家人而亡，那么我便不能让他们的家人，无所依靠。” 何超浑身一颤，连同他身后的一干府军将领都浑身一颤，看着陈江年的背影露出了感动之色。 “是。” 最终，何超深吸一口气，认真领命。 陈江年又看了看，点了点头，便摆摆手，转身往内府行去。 打扫战场、排查守卫军，镇邪军内部情况，自然有手下的人去忙，陈江年只需要等一个结果便是。 倒是内府的事情，让陈江年更感头疼…… 其他事情也就罢了，关键是面对江却邪的家人，到底该用个什么样的态度，让他有些把握不了。 一直走入了内府，老远的就看到花园内，正有些发呆的坐在那儿，抱着沐阳的洛君澜，陈江年却下意识的慢下了脚步。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阳光普照下来，沐浴在阳光下的洛君澜美到了极点，她眉宇微蹙，似乎在纠结着什么，表情时而呆滞，时而窃喜，时而苦恼，时而甚至还浮现出几分甜蜜…… 看上去内心戏很足。 坐在她腿上的沐阳，则自己和布娃娃玩的正开心，自言自语，嘀嘀咕咕的，没注意到自己姨娘的表情…… 实话实说，就算是十万年前的地球，陈江年也从未见过比洛君澜更美的女子……包括那些明星。 要知道，那个时代，化妆技术，整容技术都已近登峰造极，再加上PS神术……母猪都给你弄成貂婵模样。 但那样‘制造’出来的美女，美则美矣，却多多少少有一些匠色在其中。 但洛君澜显然不同，她的美，显然是自然赋予，相较那些‘制造’出来的美女，不知道要灵动多少倍。 再加上之前的见闻，实话实说，陈江年心中是颇为敬佩和欣赏她的。 她和普通那些女子截然不同。 聪慧，灵敏，有主见，而且…… 还很刚！ 只不过，这种‘刚’，在见到‘江却邪’之后，似乎被她刻意的隐藏了…… 倒是有些遗憾的样子。 陈江年在远处看着，片刻之后，却是长长吐出一口气。 也罢，顺其自然就好。 江却邪是碍于亡妻，才不敢对洛君澜表露什么心迹，更多的是怕对不起亡妻。 但自己又不真是江却邪，心里怎么也跑出来这种莫名其妙的负担？ 嗯，顺其自然就很好。 想到这里，陈江年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 当下款步走了过去。 “爹爹！” 刚到近前，就被坐在洛君澜腿上的沐阳看到了，她眼睛一亮，直接跳下地，跑了过来。 洛君澜被惊动，一扭头就看到了正看着自己微笑的江却邪，顿时眼睛也是一亮。 但很快，她就露出温婉的微笑，眼睛明亮的站起来。 “大哥。” 她轻声唤了一声。 陈江年对她微微一笑，让她心头小鹿顿时微微跳动。 然后她看着他弯腰将扑过去的沐阳抱了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头，逗的丫头咯咯发笑。 这一幕，让洛君澜也不由微笑了起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陈江年抱着沐阳走了过来，笑着说道。 “不苦。” 洛君澜却轻轻摇头。 她是真的不觉得苦，能为江大哥做点事，她只觉得开心，不会觉得苦。 过去大半年，她只是在担心，在挂怀，在忧虑……她怕江大哥再也不回来了。 而近日，在见到陈江年回来的那一刻，连日的疲惫，其实都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心中满满的满足感。 陈江年看着微笑的她，认真看了一阵之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爹爹，爹爹，你不是说曦月今天就能醒么？你什么时候去叫她啊？” 沐阳突然在怀中问道。 这话让洛君澜的眼睛也是微微一亮，连忙问道：“是了大哥，你……找到治疗曦月的办法了吗？” 治疗曦月。 陈江年想了一下之后道：“先去看看吧，此次众神归墟之行，我虽没得到神魔血肉，却也得到了另外一些手段……但具体如何，还要再看看。” 这句话让洛君澜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她眉宇微蹙，似乎有些担心。 “放心吧，我既然回来了，那么曦月迟早也会治好……这一点，我有信心。” 陈江年看出她的忐忑，笑着打消她的怀疑。 听到陈江年这么说，洛君澜深吸口气，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陈江年：“嗯，我相信大哥。” “走，先去看看曦月。” 陈江年抱着沐阳，洛君澜跟随其后，他们往二女儿曦月的房间走了过去。 桃红柳绿刚好就在门口，看到他们，连忙行礼：“见过老爷，姑娘。” 陈江年笑着点了点头，而后推门，走了进去。 顿时，一阵刺鼻的药味，就弥漫了鼻腔。床榻之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双目紧闭，正在沉睡。 ------------ 第二十章 轮回道的力量 陈江年的自信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在众神归墟十万年，遇到九十八位序列好友，每一位都是神灵。这些神灵的‘道’各不相同，在多年的接触当中，都曾于他论道。 而且这些神灵都自知必死，因此论道之际，并无半分隐藏。这几乎等同是将自身的修行心得、修行方法，尽数传授给了他，让他收获巨大。 而所谓的‘道’千奇百怪，林林种种，各不相同。有战天斗地的，如破天道，如剑道，如镇世道；有探寻天地秘密，直至本源的，如轮回道，如因果道，如无量道；同样，也有追求某种极致的，如虚无道，如阵道，又如……丹道！ 丹道，其实也是一种极致——对于天地种种灵粹的一种理解和运用的极致。 正面效果，可活死人，肉白骨，生生不息。反面效果，一丸丹，可灭神魂，诸肉身，屠尽一界生灵。 而且走丹道的人还不少，在陈江年的九十八位秩序好友中，有六爷，四十二爷以及八十三爷……他们走的都是丹道。 但大道相似，他们侧重点却不尽相同。甚至可以说不是跟他们论过道，陈江年甚至没办法相信他们三人的道，其实都是脱胎自‘丹道’。 比如六爷的道，说是丹道，倒不如说是毒道。他所传搜的神通，就是一种种毒素。那种毒素，早已经不仅仅只针对肉体而已。包括神魂，都在他的道中。 杀生，只是最初级的阶段。 甚至连一方天地，都可通过他的毒来湮灭。霸道无比，神奇无比。 四十二爷则不同，他走的，算是最正统的丹道……炼制高品阶丹药，突破生命极限…… 但这里之所以要加个‘算’字，是因为他真正最擅长的，是‘无药炼制’。 普通的丹师炼制丹药，首先得得到天才地宝，然后要借助丹炉、异火，再融合丹道道纹，形成丹药。 但他不必，他认为天地万物，尽可成丹！一杯水，一截枯木，一捧沙土……都是天地蕴养，这当中，都蕴含天地最淳朴，也最本质的力量。 将这种力量提出取来——也可凝聚成丹！ 而且他还真的成功了。 他传下了诸多神通，每一种神通，就是一种无药炼制的方法。神奇至极。 至于八十三爷，他研究的不是毒，同样也不是无药炼制。而是另一个方面……便就是‘治愈’。 或者说，是‘生命大道’！ 他研究方向是生命的本质……生命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肉身的力量从何而来？真元的力量从何而来？神魂的力量从何而来？他们和天地灵气有什么关系？天地灵气的本质，又是什么？对生命有什么影响？…… 话题很大，也很宽泛，陈江年其实也只听了个莫名。 但有一点陈江年倒是知道的……那就是，其他不论，单论治病疗伤……八十三爷说第二，估摸着没有人敢说第一！ 至少八十三爷自己曾说过，他在万界，也是被尊为第一神医的存在。 可惜，医不自医。 走不出最后一步，寿元终究有限，还是进了众神归墟…… 所以，陈江年对于治疗曦月的伤，还是很有把握的。 虽然说，现在的他并不能施展八十三爷的那些治疗神通，但理论基础摆在这里，再配上其他秩序好友的道，要解决起来，应该不难。 念头及此，陈江年已经走到了曦月的旁边，沐阳被洛君澜接了过去，然后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看着陈江年。 陈江年坐在床边，看着脸色发白的曦月，心头浮现出一丝疼痛……是这身体的本能。 吐了一口气之后，他伸手掀开一角被子，伸手摁在了曦月的脉搏上，顿时，一缕真元，便是涌入曦月的体内…… 曦月浑身微微颤抖了一下，陈江年沉默不语。 房间很安静，沐阳被姨娘抱着，小脸很紧张，不过也很懂事的没有开口。只有陈江年坐在那里查看情况。 片刻之后，陈江年缓缓吐出一口气，收回了手。 “大哥，怎么样？” 洛君澜小心的询问。 陈江年想了一下之后道：“曦月体内有灵境的力量盘恒，要解决其实很简单，只要将那灵境的力量引出体外就行。唯一的难点就是，这股力量很狂暴，贸然引动，必然爆发，以曦月的身体，无法承受这股力量。” 这一点洛君澜其实早就知道，龙先生也是如此判断的。她连忙问道：“有办法么？” “有。” 陈江年没有卖关子，直接点了点头。 洛君澜眼睛顿时明亮起来：“真的？” “骗你做什么？” 陈江年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道：“你和沐阳先出去，在外面看着，暂时别让人进来。很快就好。” “好，好！” 洛君澜顿时激动了，她眼睛明亮的连连点头。 对于陈江年，她显然有着毫不迟疑的信任。 当下她抱着沐阳便是出了门去。 当她离开之后，陈江年脸上的笑容略微收敛了起来。反而蹙眉看向了床上的曦月。 伤势不算什么，以他的能力，轻轻松松可以解决。 但问题是…… “那是……轮回道的力量？” 陈江年在曦月的体内，感受到另一种力量。 那种力量，几乎融入曦月全身。 事实上，不仅仅是曦月，还有沐阳，也一样！ 她们的体内，都有一股力量。那股力量，融合她们全身的血脉和灵魂之中。 而那种力量，陈江年感觉到很熟悉…… 和三十六爷的轮回道，非常相似！ 只是，层次远没有三十六爷那么高就是了…… 再结合江却邪的记忆…… “果然，那秘境有古怪，居然出现了轮回道……” 陈江年脑海中回想起三十六爷的一些事情，他曾问过三十六爷的过往，但三十六爷只说他活了十世，但其他的事情，三十六爷似乎并不想多言，没有多说。因此对于轮回道，陈江年其实知晓的不多。 万界中到底有多少人修行这一道，他也是知之甚少。 而如今，江却邪的女儿体内，居然出现了轮回道的力量…… 他眼睛微眯起来，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片刻之后，他轻吐一口气，摇摇头，口中呢喃：“本来你要活二世身跟我没有关系，但既然我承接了江却邪的因果，便就跟我有关了……” 吐出一口气之后，陈江年打算先治好曦月的伤再说。至于轮回道的力量……既然他已经来了，那么自然不会轻易的看着沐阳和曦月出什么事。 当然，他目前的实力是不足以应对的。 好在，这股轮回之力，也还不算浓郁。 他还有时间。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迟疑，只见他沉思了一会儿之后，深吸一口气，伸手冒出浓烈真元，直接笼罩在了床上的曦月身体之上。 八十三爷提及的一些知识，瞬间浮上心头，让他很清晰的明悟到眼前的情况要如何处理。 只见那一缕缕真元涌入曦月体内，曦月原本苍白的脸色，逐渐浮现出一丝红晕，渐渐的，她的身上，冒出阵阵金光。 某一刻，只见陈江年另一只手猛朝着曦月一抓，而后骤然一甩。 这凌空一抓，竟仿佛是抓住了曦月体内的某种东西，只听‘轰’的一声倾向，曦月面色猛的一白，紧接着，从她体表之上，居然冒出一道强烈的火光，轰然在陈江年这一引之下，轰击到了旁边。 轰！！！ 顿时，墙壁之上被打出一个巨大窟窿，那是一团火光，直接燃烧起来。 “大哥？” 洛君澜在门外听到动静，顿时惊呼了一声。 “没事。” 陈江年长长吐出一口气，而后开口说道。 再看床上的曦月，只见她的脸色已经逐渐恢复了红润。陈江年的真元没有停止，依旧盘恒在她体内，滋润她被这股力量折磨了年余的稚嫩经脉。 许久许久，某一刻，曦月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陈江年眼眸一动，露出了笑容。 那一团真元，是灵境的力量。灵境，便就有了真灵之力。自然，也对灵魂有压制作用。 曦月沉睡这么长时间，就是因为那团力量的压制。 如今那团力量被拔除，压制她灵魂的力量也消失了，自然也就苏醒了。 果然，很快曦月带着茫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陈江年看着她，片刻开口：“曦月，听得见么？” 曦月愣了愣神，眨巴了一下眼睛之后，怔怔的看向了陈江年。 然后…… 哇的一声就哭了。 “爹爹，爹爹……” 她哭喊了起来。 “哎哎，爹爹在呢，别哭别哭……” 这一下却是让陈江年始料未及，曦月这一哭，直接让他慌了手脚，看着她小手直接伸出，要抱抱的样子，陈江年几乎是下意识的连忙停下真元，将她抱了起来。 曦月当即就在陈江年怀中嚎啕大哭了起来。 这房子里孩子哭声一出，房门就砰的一下被推开了，然后只见洛君澜焦急的看了过来。当看到曦月在陈江年怀中嚎啕大哭，她先是呆了一下，随即，眼眶也红了。 好了！ 真的好了！ “曦月，曦月！” 沐阳眼睛彻底明亮了起来，大声喊了出来，一边喊，一边跑了进去。 曦月听到了沐阳的声音，一边哭，也一边朝着沐阳看了过去，可是哭声却止不住。 “好了好了，没事了没事了，不哭不哭……” 陈江年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的安抚着。 洛君澜擦了擦眼角的泪，露出笑容，走了过来，帮忙一起安抚曦月…… 陈江年知道，曦月是在重伤之后就一直陷入了沉睡，如今乍然醒来，但实际上她的记忆中，还停留在重伤那一刻…… 自然，当时的记忆还在，直接吓的哭个不停。 桃红，柳绿等侍女们都进来了，看到这一幕，一个个都开心坏了，然后眼泪也不停的流了出来。 曦月重伤这一年来，她们时时刻刻照看，自然知道沐阳这一年来是怎么过来的。此刻曦月终于醒了，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沐阳恢复了久违的开心笑声，再加上城主也回来了…… 好事儿都赶到一块儿了，自然让她们喜极而泣。 陈江年是没辙了，难为他上辈子处男一枚，怎么哄的来孩子？这不是为难我胖虎么？ 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洛君澜噗嗤一笑，而后温柔的将曦月接了过去。 陈江年连忙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看着洛君澜柔声的安抚起曦月。桃红柳绿也凑了过来，沐阳也在旁边帮曦月擦着眼泪…… 陈江年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看着眼前这一幕，莫名的，陈江年感觉到心头一种难言的欣慰之感……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曦月终于安静了下来，她似乎哭的有些累了，再加上重伤初愈，便在洛君澜怀中又沉沉睡去了。 沐阳兴奋到了极点，眼睛明亮……爹爹果然没骗她，真的把曦月给喊醒了。 不过看到曦月又睡去了，她也懂事的没有继续吵闹。 “换个房间吧。” 陈江年说道。 这房间墙壁被打出了一个洞，而且满是刺鼻的药味。 洛君澜点了点头，便抱着曦月，带着桃红柳绿等走了出去。 更换房间这种事情自然不需要陈江年操心，他走出房间，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何超和几名府军出现在了内府院落里，在那边候着，看到陈江年，顿时躬身行礼：“城主。” 陈江年点了点头，走了过去：“怎么样？” “损失已经清点出来了。” 何超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嗯，说说吧。” 陈江年点了点头，何超便是汇报起来。 这一次府军算是损失非常严重，足足死了五百七十八人。尸体都堆积如小山。而今所有尸体都已经清点好，就在演武场。 五百七十八人，就是五百七十八个家庭，这些府军不少都是有家室的。此刻演武场上，早已经哭作一团。 陈江年闻言轻叹了一声，而后道：“俱都厚葬吧。以后他们的家人，由城主府供养。你们下去商讨出一个章程出来。” “是。”何超恭敬领命。 “对了城主，有关那灵禅峰的家人……该怎么办？” 一名将领突然开口询问。 “他的家人？”陈江年一挑眉，看向他。 “灵禅峰伏诛之后，属下第一时间安排人将他的家人给控制了起来，而今正等待城主发落。” 那将领躬身说道。 这句话让陈江年有些沉默了下来，似在沉思。 ------------ 第二十一章 灵家覆灭 最简单的办法，自然是全杀了了事，在这个世界，这种事，想来并不算什么过分的事情。 但陈江年自问还没那么嗜杀，灵禅峰固然可恶，但他的家人，却未必都该死。 可若是全都放了，那也是不行的。毕竟，这一次事情闹的很大，城中百姓俱也已经知道了一些，要考虑一下影响。 尤其是，府军这一次损失惨重，死了那么多人，真要找一个始作俑者出来，那么调虎离山，迫使洛君澜带走绝大部分府军，致使城主府空虚的灵禅峰，绝对是首当其冲。 府军的那些家人们，想来对灵禅峰的家人也满腹怨恨，就这般放过，很可能让府军军士们心寒。 陈江年自然不愿意做什么圣母婊，所以想了想之后道：“查一下，看看他家人中有多少知道他的计划。知道计划的，杀了。之前在灵府污蔑了庆云的，杀了。剩下的……赶出城吧。” 将领闻言一怔，而后恭敬领命道：“是。” “去吧。” 陈江年摆摆手，府军将领们躬身领命，转身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陈江年忽而神情一动，然后一道黑影，一闪而至，出现在了院子中，对着他单膝跪地。 “主人。” 陈江年挑挑眉，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而后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此人，正是暗卫首领，代号‘影’。 之前洛君澜与灵禅峰对峙时喝出‘暗卫听令’时，回答她的，便就是‘影’。 府军和暗卫，一明一暗，是独属城主府的武装力量。 府军主要是守卫，而暗卫，则专门做一些情报收集、刺杀之类的事情。 因而，这影在江却邪的心目中，是除却家人之外，最值得信任的。 这点，从影对他的称呼就能看出来。不是‘城主’，而是‘主人’。 不过考虑到江却邪看人的眼光问题…… 陈江年不动声色，看了看影之后，点了点头问道：“有事？” “是，主人，姑娘最后命令是否执行？” 影平静的询问。 陈江年愣了一下，随即就回过神来，明白对方问的是什么。 当下有些无语，洛君澜最后的命令，显然是鱼死网破之后的复仇。 可如今灵禅峰已经死了，城主府危机尽解……还复什么仇？ 这么死脑筋？ 他心头嘀咕。 不过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陈江年又恍然。 原来江却邪建立暗卫的时候就一直在给这‘影’灌输一个理念——但凡命令，不得有半分违背。 暗卫从建立之初就被这种理念洗脑，作为暗卫首领……‘影’如今这种表现，不是死脑筋，而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令行禁止’的体现。 不得到明确命令，绝不私自更改！ 想到这里，陈江年摆了摆手：“不必了，让暗卫们撤回就是，交给府军去办吧。” “是。” 影躬身领命。 领命之后，见陈江年似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影恭敬道：“主人，那属下退下了。” 陈江年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但在影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陈江年忽而想到什么，“等一下。” 影停下，再一次单膝跪地：“主人。” 陈江年顿了顿，然后才道：“有件事，你安排暗卫去打听一下。”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去给我查一查……这几个人，如今可曾回来。他们分别在……” 陈江年慢慢的报出了几个人的名字和几座城的名字。 影安静的听着，待陈江年说完，影躬身领命：“是。” 陈江年点了点头，影再一次行礼，而后化作一道黑影离开了。 而陈江年站在原地没动，表情在沉思。 他要查的，正是当日和江却邪一起，前往了众神归墟的那几个人。 通过江却邪的记忆，他知道正是那几人在众神归墟中杀了江却邪。 之后他们去了哪里，陈江年自然是不知道的。是继续留在了众神归墟？还是早已经离开了？ 如今陈江年想要看看，他们到底是回来了……还是也和那一界的生灵一般，被那尊神，一同抹杀了。 “神灵……” 陈江年想着，缓缓抬起头，看着空旷高远的天空，心头却有些沉重。 这个世界不太平啊，命如草芥那都是轻的。 想起那尊神毫不迟疑抹杀百万人性命的一幕，陈江年嘴角有些抽搐。 许久，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得快点变强才是……否则万一哪天伏云界来这么一个神经病……那可是大大不妙……” 之前能活，不是因为陈江年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七十二爷的因果簿中的力量庇佑了他。 可如今因果簿在显现几次力量之后，明显已经虚弱了很多。再来一次，可未必还能护的住他。 本来陈江年对于变强这种事情是挺佛系的，但亲眼目睹了那神灵瞬间灭杀百万人，给了他很大的心理阴影。 如今想要成神什么的还太过遥不可及……但是变强的心思，却是种下了。 “对了，江却邪似乎有个小金库，里面有不少天才地宝……” 陈江年突然想到江却邪记忆中的小金库，眼睛微微一亮。 序列好友论道的时候都曾提及过修行的四要素……便就是‘法财侣地’。 现在除了‘法’他不缺，其他的…… 都缺！ 江却邪，作为一城之主，这些年来倒是收集了不少的资源。这些资源，也许能让他变强的速度加快不少。 想到这里，陈江年看了看有些吵闹的演武场方向，现在外面的事情有下面的人收尾，他只需等待他们汇报即可。 当下也不迟疑，转身往江却邪的小金库方向而去…… …… …… 当陈江年前往江却邪的‘小金库’，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自己加快变强速度的东西时。 万流城南，一座广袤府邸。 府邸外，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一个个对着府邸中指指点点，小声的嗡嗡议论。 隔着老远，也能听到一阵阵哭喊哀求的声音，从府邸中传出来。 但没有人敢进去，因为府邸平素广亮的大门外，早已经是血流成河，一具具尸体堆积在门口。 而在尸堆旁边，一队面容冷酷肃穆的执甲军士分列两侧，目光淡漠而冰冷的扫视四周，一股铁血冷酷之意，弥漫四周。 这里，是灵府。 万流城曾经数一数二的高门大户，灵境世家。 而此刻，鲜血流淌，哀求凄然，惹人侧目。 “唉，灵家，算是完了。” 外面围观的人群中，所有人都在叹息着。 能不完么？ 勾结外人，算计城主府，差点令城主府破灭……这是捅破了万流城这片天的大罪！ 作为始作俑者的主家，能继续存留下来才是奇怪吧？ 众人心中叹息。 不得不说，今天的万流城当真是热闹非凡。 天还没亮，就开始热闹。 先是守城军统领灵禅峰欲要将城主府义子处以极刑，然后是城主府府军奔袭救主，再然后大战开启，而后城主府被破，再到城主府洛姑娘陷入绝境，直言不死不休，再到城主出现，镇杀灵禅峰…… 一系列的变化速度之快，简直让人目不暇接！ 实话实说，要不是城主江却邪在短时间里镇压了城主府的混乱，并第一时间派遣府军出门安抚百姓……只怕此刻整座城都要乱了。 该跑的都要跑了，一些心怀歹念的人，怕也要开始趁机生事…… 好在，府军的安抚的很及时，也有效果。 一传十，十传百，最终大家都选择了观望。 而观望一阵之后发现府军和守城军果然并没有打起来，而且对百姓也是秋毫无犯，这才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但是，百姓们还好说，灵府这边，却是在第一时间迎来了动乱。 灵府也养有私兵……但灵府的私兵无论是从规模还是从实力来说，都被府军全面碾压。 最终战果就是……灵府私兵死绝，府军破门而入，然后里面就传来哭声和哀求声…… 但具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府军之外，没有人知道。 在这种情况下，更是无人敢上前打听，只是远远的观望着。 吱呀！ 就在这个时候，灵府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伴随着大门打开，那哭喊声和哀求声顿时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所有人精神一振，一个个伸长脖子往里面看着。 “不，求求大人，饶命，饶命！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小的是无辜的啊！” “小的也是无辜啊，是灵禅峰叫小的那么说的，小的，小的……” “娘，娘，救命，救命！……” “我的儿啊！！大人，求求你，饶了他们吧，您要杀，杀我！杀我吧！别杀我儿啊！” “灵禅峰！！你是我灵家的罪人啊！罪人啊！！！” 轰乱的声音清晰的传出来，好奇的人们在脸色变幻的同时，也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况。 大门之后原本有一块壁照的，但此刻那壁照已经被轰碎坍塌，后方是一个巨大的院落，而此刻，那院落中，一群人被羁押在哪里，跪倒在地。他们痛哭流涕的哀求着，在他们身边，是面容冷酷肃穆的府军们。 “杀。” 某一刻，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下一刻，只见刀光闪过，顿时，数十颗人头滚落，鲜血喷涌！ “啊！！我的儿，我的儿！！！” 凄厉的哭喊声，瞬间冲天。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一个个头皮瞬间发麻，脸色都下意识的变白了几分。 “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我也不活了！！！” 一个老妇人在目睹这惨烈一幕之后凄厉的大喊了起来，状若疯狂的朝着一个府军一头撞了过去。 下令的，是府军大将。不少人认识他，正是何超。 看到这一幕，何超目光一冷，毫不迟疑直接一剑掠过。 那老妇人的头颅顿时冲天而起，无头尸体踉跄两步，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让外面看到的人都通体冰寒。 然后，他们听到何超冰冷的近乎冷酷的声音：“想死的，想随他们一起去的，尽可以过来，我可以成全你们。” 这冰冷到极致的话语，如同一盆冷水，顷刻间浇到了还活着的老幼妇孺的头上，他们一个个面色煞白，哭声，都一下子便弱了不少。 然后，他们听到何超继续冰冷的说着：“灵禅峰深受城主信任，为本城守城军统帅，本为我城守护。可他辜负了城主的信任，不但却勾连外人，背叛城主，更是戕害洛姑娘和少城主，乱我城人心，实在死有余辜。” “尔等作为其本家血脉，本该尽数杀绝！” “但城主仁慈，终究顾念几分和灵禅峰过往的情分，所以此番，只诛罪孽，余者不累。” “但本将可以告诉你们——” “因为灵禅峰，我府军足有五百七十八名将士殒命！” “这些人命债，都要归咎于灵禅峰头上！” “你们，作为他本家血脉，本该以命相偿！” “但城主宽厚，愿给你们一条活路，本将也只能听令行事。但是——” “如果你们要疯，要闹……那本将，求之不得！” 何超眼中的杀意似乎要冰冻这一方天地。 “现在，不想活的，可以站起来了。本将亲自送你上路。” 他目光扫视四周。 原本大哭大闹的灵家众人，突然安静了。一个个呆呆的看着何超，而后，他们压抑着自己的哭声，整个人失魂落魄，看着地上身首异处的亲人，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等了半天，不见再有人跳出来，何超淡淡道：“既然都不想死，那就安静点。现在，跟我走。从即日起，尔等将不再是我万流城人，今生不可再回万流。但凡发现，杀无赦！” “带走。” 在何超淡漠的话语中，府军们冷酷的目光下，还活着的灵家人，一个个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在府军的押解中，失魂落魄的往城门方向行去。 围观众人寂静的看着人群跌跌撞撞的离开，那广亮光鲜的大门，刺目的鲜血，凌乱的尸体，让所有人都心头凛然！ 灵家，这个万流城首屈一指的大世家，就这般烟消云散。 ------------ 第二十二章 上界来人 灵府那边的事情陈江年自然是不知道的，此刻他正在江却邪的小金库中。 金库外有府军驻守，看到陈江年，恭敬退让。 金库只有一重，打开厚重的铁门，其中却有柔和的光芒，陈江年抬头看，看到一些夜明珠，镶嵌在房间墙壁之上，这些夜明珠就价值不菲，将整个金库映照的极为明亮。 里面有着一排排的架子，架子上，便是摆放着江却邪这些年来的收获。 绝大多数，都以玉盒盛放，盖的严丝合缝，整齐罗列。在玉盒上，则是写着里面的东西是什么。 除了玉盒之外，还有一些书籍。那些书籍，则是这些年江却邪收集的各种功法。有强有弱。比如江却邪之前自己修行混元录，便就在金库最里面一个架子的最上层，是一本古籍。 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这些功法中最强的就是最上面那一层的，除了混元录之外，还有一本身法，一本战技。 这三门，便就是江却邪这些年来，得到的最好的功法。也是他主修的功法。 品阶，是灵阶上品。 至于其他的，则就是一些比较普通的了……当然，说是普通，那也只是对江却邪而言。对于普通人来说，这里的功法，还是非常强力的。 当然，不管多强力……和陈江年记忆中的功法自然也是没有半分可比性的，因此陈江年只是扫了一眼，就不再留意，而是随意走过去，翻开那些玉盒。 天星藤、腾云果、三元花、玄光草…… 一个个看过去，再结合江却邪的记忆，明悟到这些东西的作用，眼睛逐渐变得明亮。 都是天地灵粹，其中蕴含浓郁的天地灵气，直接吞服，或者炼制成丹，都可以让他的‘开脉’速度提升。 再结合六爷，四十二爷以及八十三爷所传授的种种，提鼻子印证他们所提及的一些东西，陈江年眼睛微亮，这些东西的用处，也就更多了。 一圈走下来，陈江年颇为心满意足。 “不过这些东西，有不少得通过四十二爷的‘淬炼术’才能攫取精华，为现在的我使用。看样子……淬炼术也得提上日程了。” 淬炼术，名字听上去很普通，但这，可是实打实的神通！ 四十二爷以丹为道，认为天地万物，皆可为丹，这淬炼术，便就是他道的根基之一。 陈江年曾亲眼目睹，四十二爷在众神归墟中，以淬炼术，自落神煞中提取出最纯粹的煞力，自神祗念中提取出纯粹的精神力，自神魔血肉中提取出最纯粹的神力…… 甚至是自那随处可见的碎石当中，都提取出了可怕的力量！ 现在的陈江年自然不可能做到四十二爷能做到的事情……但想来从天地灵粹出提取出灵气，应该是不难的。 脑海中浮现出一连串道纹，陈江年心中沉吟。 四十二爷的功法倒并不极端，这淬炼术，应该也不难掌握才是…… 他心中暗暗想着。 看了看之后，他又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架子。 那个架子上摆放的就不是玉盒和书籍了，而是一样样神兵利器。 刀剑是最多的，陈江年走过去，随手拿起一把剑，略微一挥，顿时寒光阵阵，有灵性光辉在其上闪耀。 陈江年看了看，砸吧了一下嘴……这剑，论外表，可比一爷的剑看上去要光鲜亮丽的多了…… 不过显然，二者没有任何可比性。 随意翻看了一阵之后，陈江年吐了一口气，将剑放了回去。 “嗯，去修行淬炼术，然后就可以开始提炼这些天才地宝。八十一脉，很快就可以开出来了。” 八十一脉，是无量道的根基。只有开出八十一脉之后，他才能进入下一步。 到时候，想要学习其他神通，就比现在要方便多了…… 心中想着，他转身走出了金库。 走出金库之后，才发现日头已经逐渐偏西，一天的时间已经要流逝过去。 演武场那边，哭声已经消失，却传来一阵阵乒乒乓乓的声音。陈江年好奇的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来了许多工匠，正在一个府军将领的指挥下修葺城主府的大门、影壁和围墙，填补演武场上破碎之地。 之前大量的血迹现在也已经清洗了个七七八八，地面湿漉漉的。 陈江年走来，不少人看到，都连忙放下手头的工作。 “参见城主。” “参见城主。” 府军们单膝跪地，那些工匠则是老老实实的双膝跪地叩首。 这让陈江年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起来吧，继续忙你们的。” “是。” 得到陈江年的命令，他们才继续忙碌起来。 不过明显陈江年的到来让他们很紧张，总是动不动偷偷往这边看过来，眼神透着好奇，也有畏惧。 陈江年无奈摇摇头，江却邪的身份在这城中极致尊贵，这些人看到他很紧张。 无奈，也没办法继续看下去了，陈江年干脆转身，走进了内府。 内府因为有结界庇护，所以之前的大战并未波及到，这内府占地面积很大，其中庭院假山，池塘小桥，林木葱葱，风景很是怡人。 陈江年漫步中来到池塘边，池塘内有五颜六色的鱼群游来游去，很是闲适。 陈江年站在池塘边，略微有些发呆。 这段时日的记忆涌上来，让他略微有些恍惚……不知不觉，离开众神归墟已经接近小半年的时间了。但还是让人如坠梦中，仿佛有几分不真实。 毕竟，在众神归墟一呆就是十万年……相对十万年而言，区区小半年，算的上什么？ “老爷。” 正发呆中，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陈江年回过神，扭头一看，是桃红。 桃红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丫头，相貌很俏丽，看到陈江年转过头，她连忙欠身道：“老爷，二小姐醒了，姑娘让我来寻你。” “哦，曦月醒了？”陈江年恍然，而后点了点头道：“嗯，走吧。” “是。”桃红欠身领命，而后带着陈江年，往曦月新换的房间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陈江年却是听到了里面传来两个孩童清脆的笑闹声，叽叽喳喳的如同两只小麻雀，却是让整个世界都多了几分生机的感觉。 这让陈江年几乎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丝笑容，走了过去。 一推门，陈江年就看到房中洛君澜正一脸微笑的坐在床边，沐阳和曦月这一对双胞胎则在床上，两人时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时不时又偷偷耳语几句，然后又莫名的笑……陈江年却是听不懂她们在讨论什么。 直到听到推门声，两丫头才朝着门口看了过来，然后眼睛都是一亮：“爹爹！” 洛君澜也扭头看到了陈江年，露出笑容站了起来：“大哥。” 陈江年笑着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双胞胎，陈江年却仿佛一愣，而后有些迟疑的道：“额，你们……谁是沐阳，谁是曦月啊？” 俩丫头眼珠一亮，其中一个连忙喊道：“我，我是沐阳！” “我，我才是沐阳！” “咦？”陈江年似乎呆了一下，一脸茫然：“啊，两个沐阳？那，那我家曦月呢？” “咯咯，爹爹好笨，我是曦月！” “爹爹，她骗你的，我才是曦月！” “咦？又变成两个曦月了？那我家沐阳呢？” 陈江年一副彻底懵圈了的呆滞表情。顿时沐阳和曦月更欢乐了。 旁边洛君澜看着陈江年逗弄两个小女孩儿，脸上流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种温馨场面，最让她欢喜。 大哥回来了，曦月也醒了，她觉得已经别无所求。 笑闹一阵，俩丫头笑的脸红噗噗的，极其可爱。陈江年也忍不住左边抱着亲亲，右边抱着亲了亲…… 或许是因为这身体的本能，但陈江年觉得，自己并不排斥这种本能，相反还挺享受的。 听着俩丫头在旁边偷偷摸摸的说着‘爹爹好笨，原来他分不清我们俩啊’‘以后我们经常假装你是我，我是你，爹爹一定发现不了’之类的话，陈江年咧嘴一笑。 摇摇头，这才看向旁边的洛君澜。 洛君澜本来正微笑的看着他们，看到陈江年突然扭头看向自己，让她微微怔了一下，眨巴了一下眼睛，发现陈江年又不说话，不禁一呆。 “怎么了大哥？” 陈江年眼神有些惊叹，近距离看，洛君澜真是美的三百六十度毫无死角。白皙的肌肤，近乎透明，干净而充满灵性。 不过这问题他却没回答，而是咧嘴一笑：“没什么。” 他挪开了目光，又逗弄俩丫头去了。 洛君澜眼神却微微闪动，心头小鹿却有点失控的迹象了。 因为她刚才很确定，自己从江大哥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惊叹…… 大哥，他，他怎么了啊？ 洛君澜感觉自己的思绪有点乱了，而且脸开始要发烫了。 她连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道：“天色也不早了，我，我去厨房看看晚餐准备好了没。” 说完，她忙不迭的转身跑了出去。 扭头看了一眼她有些慌乱的背影，陈江年却是偷笑了一声。 唔，挺有意思的…… …… …… 晚餐来了，其实修为达到灵境之后，就可以辟谷。但作为老饕，陈江年自然不能委屈自己的胃。 食物也颇为丰盛，口味也非常的不错。肉质香糯，汁液饱满，吃的满口流油。 伏云界的美食，似乎也很不错的样子。 曦月很久没吃东西了，怕她胃受不了，就熬了一碗粥。沐阳则小大人模样的坐在桌子上，也吃的很是香甜。 洛君澜时不时给她夹一些菜，她也是来者不拒，吃的脸上都油乎乎的。 “对了大哥，有件事，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就在此刻，洛君澜仿佛突然想到什么，看向陈江年。 “嗯？”陈江年正给沐阳擦脸，怔了一下，看着洛君澜：“什么事？” “月前，修云给我传了一封信。” 修云？ 陈江年略微怔了一下，一思索，就从江却邪的记忆中找出了一个俊秀儒雅的青年人…… 此子，正是江却邪鼎力支持的，伏云界三皇子，秦修云。 “他说什么？”陈江年挑了下眉问道。 “他询问你是否归来了，并在信中说了一件事……”洛君澜表情略微有些凝重了起来。 “何事？” “上界来人了。” 洛君澜认真的看向陈江年。 陈江年手上一顿，眉头也微蹙了起来。 上界，自然便就不是伏云界了。 这个世界，万界的交往比想象中要频繁的多。而伏云界作为一个小界，其实，却是另一大界的附庸。 为何夺嫡夺的是界主位，而不是以皇位或帝位来代指？ 就是因为，‘皇’与‘帝’，在万界可不是随便称呼的。 麾下至少要有数界乃至数十界，才可称‘皇’。 而‘帝’更可怕，统御百界千界，方能称帝！ 只有他们的直系血亲，方可理智气壮的道一声‘皇族’和‘帝族’。 皇族血脉，帝族血脉，在万界，是相当有牌面的。 一个界主的儿子，也就这一界之人，不明所以，称一声‘皇子’罢了，其实真论起来，秦修云他们，是不能成为‘皇子’的。 “皇族来人了？他们打算插手界主之争？” 陈江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洛君澜点了点头，无奈道：“界主之位空悬一整年，却没人知晓今年正好是百年一度的献祭年，因界主位空悬，无人献祭上界，引发上界关注。因此派了使者过来。那使者虽然没有权利直接指定某人为界主位，但却有权利督促尽快出个结果……所以如今已经定下，九月上京，一战而决界主位。” 陈江年的眉头顿时紧蹙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吐出一口气。 “这倒也是一件好事，如此定下界主位，倒也免得生灵涂炭。” 真让三个皇子排开了为界主位拼杀，对于此界众生来说，必然是一场浩劫。 听到陈江年这说，洛君澜点了点头，而后道：“可对于我们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修云传来消息，魏长生和戚军敌，似乎和那使者走的很近。而且几乎在同时突破到了合一境，这当中怕是有什么古怪……现在修云那边，局面很不乐观。” “而一旦修云落败，以秦修武和秦修厉的心性，只怕修云和我们……” 说道最后，洛君澜表情有些担忧起来。 “合一境？”陈江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却是笑了起来：“我道有多厉害，区区合一境而已，我还不放在眼中。” “嗯？”洛君澜看着一脸自信随意的陈江年，却是有些呆了。 合一境……灵境圆满的境界。 不放在眼中？ ------------ 第二十三章 归属 这是实话。 陈江年目前虽然只是归元境，但他手上可是有着一爷的剑的。 虽然被落神煞腐蚀了近十万年，力量恐怕已经万不足一……但那也是神灵级别的力量。 光是那锋利度，就绝不是灵境的人物可以抗衡的。 更何况，关键时刻陈江年还能灌注真元，激发其中的力量？ 陈江年估摸着，修行第三境乃至第四境，恐怕都没有什么力量能够抗衡一爷的这把残剑。 再搭配上‘虚无神隐’的身法…… 合一境？ 陈江年实在想象不出杀他们会有什么难度。 不过陈江年并没有细说，看洛君澜有些呆愕的样子，只是笑了笑。 “好吧，江大哥你有把握就行……那大哥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陈江年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发现从万流城到上京距离还真不近。正常过去，得一个月的时间。 不过，如果不计代价的话，以陈江年如今的速度，可以在三天之内抵达。 “不着急，距离九月还有三个月，到时候再说吧。”陈江年想了想说道。 洛君澜闻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顿晚餐吃的很是温馨，吃过晚餐又逗弄了一下曦月和沐阳，陈江年离开了房间，走到了院子里。 看了看月色，这忙碌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不过片刻之后，陈江年神情一动，扭过头去。 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年，站在了他的身后。 当陈江年转过身之后，少年抿了一下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而后跪倒在了地上。 “义父。” 江庆云。 江却邪的义子。 白天的时候陷入昏迷，被龙岁荣带走治疗，到现在清醒过来，第一时间却是来到了陈江年这里。 看过江却邪的记忆，陈江年知道这江庆云是个苦命人。而且因为当年那场惨事，让这少年平素很是寡言少语。不过对于江却邪这个义父，他却极其尊敬。 对修行一事非常的刻苦。而且天赋也算非常的不错。小小年纪，却已经开辟了灵海，初生了灵识。 也就是第一境的‘灵海境’。 和府军绝大多数的军士是一个修为。 这对于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算是非常非常出色的了。 “起来吧，身体怎么样？” 回想着江却邪和少年接触的一些行为习惯，陈江年笑着开口问道。 “并无大碍。” 少年跪着，口中说着，却没有起来。 陈江年挑眉，笑道：“怎么不起来？” 少年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埋着头道：“方才龙先生给庆云说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义父，都是庆云惹了祸事，还连累了姨娘和两个妹妹。庆云……请义父责罚。” 这是请罪啊？ 陈江年失笑。 “起来吧，这次的事情跟你无关。便是没有你，灵禅峰也会想其他办法。他针对的是我，你一个黄毛小子，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陈江年随意的笑道。 少年呆了一下之后，沉默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恭敬道：“是。” 他有些吃力的站了起来。 看样子当日灵禅峰为了不让他和洛君澜对峙，下手是有点重的。 看着站起来的少年，陈江年挑挑眉，这少年相貌很俊秀，虽然如今重伤，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并不孱弱，反而还有种凌冽的气质。 陈江年下意识的多了看了几眼之后，忽而挑挑眉…… 这少年，似乎有点天生剑骨的意思…… 他眯了一下眼，而后问道：“这段时间修行怎么样？” 听到陈江年询问修行的问题，少年恭敬回道：“自义父离开，庆云不敢有一日懈怠。但……庆云天资鲁钝，虽略有进展，但进展不大。对于势，始终不得门径。” “哦？” 陈江年挑眉，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发现少年所修的功法，乃是江却邪找到的一本灵境中品的功法，主修道路，却是拳法。 陈江年想了想，最终却是笑道：“‘势’的领悟并非一朝一夕的，却是求不来的。慢慢来就是了。” 心里有一些想法，不过他打算再观察观察。 “是。”少年恭敬的回应。 正当又要说什么，陈江年忽而神情一动，看了看身后，是桃红来了。 “老爷。” 桃红恭敬的唤了一声。 陈江年点了点头，看了看桃红身后，这才对少年道：“好了，下去好好养伤。关于修行，不要急躁。” “是。”江庆云恭敬回答。 在陈江年点头之后，他转身离开，脚步还略微有些虚浮。 目送他走远之后，陈江年这才看向桃红：“怎么了？” “何将军他们求见城主。” 桃红连忙回答。 内府一般来说是不允许随便进入的，今日白天是被逼无奈，那些府军将领们才进来的。 如今事情该处理的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自然不得陈江年的命令，是不敢随意进来的。 点了点头之后，陈江年往演武场方向行去。 “参见城主。” 当陈江年来到演武场的时候，正在低声叙话的一干将领们顿时停下，朝着陈江年躬身行礼。 跪拜这等大礼，只有在一些特殊和正式的场合才会使用，就这么平时见面，多半还是躬身拱手也就是了。 “城主，灵家一脉，已经被逐出万流城。连同奴仆在内，一共一千四百八十二人，因城主有言在先，不于株连，故……” 何超恭敬的给陈江年汇报今天的事情。包括杀了多少人之类的。 陈江年平静的听着，到最后点了点头道：“做的不错。还有什么事？” “还有就是有关死去兄弟们家人的安置……” 何超又汇报起来。 陈江年交代他们要拿出个章程出来，今天几个将领讨论了一番，此刻汇报。 陈江年安静的听着，没有打断他们，等他们汇报完毕之后，这才道：“钱财为身外之物，抚恤金再翻一倍吧。其他的就按照你们说的办。” 这句话让府军一干将领都呆愣了一下，他们制定的抚恤金已经是算是非常丰厚的了，没想到城主一句话直接又给翻倍，顿时一个个眼中都露出了几分感激。 “是。” 最终何超深吸口气，恭敬的回答。 陈江年自然是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感激，却并没觉得有什么。 这些府军今天的表现他是看在眼中的，为了城主府当真都是拼死了的。 人家连命都肯给你，一点身外之物又算什么？ 陈江年并不是一个守财奴。 不过看了看江却邪的记忆，却发现他似乎有些守财的……府军军士的月俸虽然不低，但绝对也算不上高。 既然要收买了人心，总不能死人的买了，活人却不管吧？ 当下陈江年便道：“与此同时，从即日起，府军上下，月俸俱都上调一级。” 这句话让何超等将领表情都是略微动容。 要知道，他们的每个月的月俸，本身都是很高的。如今再上调一级，那就是他们也颇为动心的巨大财富了。 当下俱都感激的再一次恭声拜谢。 陈江年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波收买人心很成功。 之后，他又和几个将领闲聊了几句，叮嘱了一下收尾工作的进行，这才转身进了内府中。 夜色越来越深，陈江年去曦月新换的房间看了看，听到里面有三个呼吸声，两个很舒缓，明显是睡着了。另外一个则并没有睡着。 应该是洛君澜。 沐阳这丫头说话不算话啊，说好今天要陪自己这个爹爹睡的…… 想到沐阳和曦月，陈江年嘴角不由露出几分微笑。 这俩丫头跟天使似得，有她们在耳边叽叽喳喳，日子还过的挺舒服。 虽然只是半天的功夫，但这身体的本能，还是让他发自内心的喜欢上了这俩丫头。 “挺好的。” 想着，他没有打扰她们，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陈江年的房间自然是内府最大最豪华的，他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几个侍女正在里面忙碌，房间里也点满了灯。 看到陈江年来，这些侍女们连忙停下动作，恭恭敬敬的垂首行礼：“老爷。” 陈江年笑着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啊？” 陈江年这突如其来的问候，却是让几个丫鬟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应了，一个个傻乎乎的呆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陈江年这才回过神，自己现在的身份可不是前世。以他的身份，对这些丫鬟说这句话，那可太严重了。 当下摇摇头道：“好了好事，没事了，都下去休息吧。” 看到陈江年这么说，这些丫鬟才回过神来，连忙道：“是。” 很快，丫鬟们退去。 她们刚才显然是在给陈江年打扫房间。 他一走半年多，虽然洛君澜天天命人打扫房间，可如今人真的回来了，还是下意识的又进行了一次大扫除。 走进房间，看着陌生而又有些熟悉感的房间，陈江年吐出一口气，站在窗口抬头看着窗外明月。 足足许久之后，他轻吐一口气。 “嗯，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做到底。从今日起，我便就是江却邪。这个家，也就是我的家了。” 他眼底浮现出几分释然。 十万年，曾经的家人早已经烟消云散。 虽然一开始就决定要用江却邪的身份生活下去，但毕竟江却邪的记忆是江却邪的，他本人还没真正的见过这些‘家人’，终究是有些疏离感的。 而今天一来，就碰到那么多事，也让他没有时间去思索更多。 可到了现在，尤其是晚上的那一顿晚餐，让陈江年觉得那疏离感消失了。 许是因为江却邪身体的本能？ 不知道。 而且陈江年也并不打算去细究这种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是的…… 他在这个‘家’，感受到了归属。 这个‘家’的所有人，都需要他。而且她们，更是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这种被人需要、被人信任的感觉，也正是他所欠缺的。 所以…… 其他的还重要么？ 想到这里，他洒然一笑，深吸一口气。 “嗯，这个世界还是很危险，为了让这个‘家’好好的，却是要努力修行了。” 一时间，内心饱满的他，有了十足的动力。 转身，走上床，盘坐，闭上眼…… “嗯，开始研究‘淬炼术’。淬炼术成功之后，我的灵脉，就可以大幅加快速度了。” 于是，有关‘淬炼术’的诸多道纹，开始浮现在陈江年的脑海中，他开始认真的研究和临摹起来…… …… …… 当陈江年努力修行的时候，洛君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沐阳和曦月早已经抱在一起，睡的很香甜。可她脑子里却不停的浮现今天发生的种种。 尤其是当浮现江却邪那俊美温和的面庞时，她的脸色略微发烫。 再想到今天他逗弄沐阳和曦月时对自己投来的那个惊叹的目光，洛君澜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下去。 “大哥他那个眼神，真的不对劲！” 她眼波流转，出神的想着。 “难道大哥他……” 当想到什么，洛君澜突然眼睛一亮，浮现出让人惊艳的窃喜和期待。 但只是片刻之后，她就狠狠的甩甩头：“不对不对，洛君澜啊洛君澜，你太不知羞了！不可能的！大哥对姐姐用情那么深，你又不是不知道……又怎么会对你有想法？大哥能回来，就是最好的事儿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狠狠的告诫自己。 于是渐渐的，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黯然，到最后，她轻轻咬住自己的嘴唇，轻叹了一声。 再后来，不知到什么时候，她闭上眼睛，渐渐睡去……